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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宋雨桐 - 豔娘(下)【單】 [打印本頁]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4-25 01:46 PM     標題: 宋雨桐 - 豔娘(下)【單】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4-25 03:06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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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他,不再是那個英俊得非常飛揚跋扈的閻家堡堡主,
滿面鬍渣不說,那眼底的陰鬱悲傷,讓他失了神采。
以前的他不太愛笑,現在則喜歡大聲狂笑,
以前的他不愛飲酒,現在則每天把酒當水灌,
以前的他從不愛上花樓,現在則把花樓當成家…
旁人不明白,那只不過是他的一種過分掩飾罷了,
只為藏匿他心底的痛與苦,和那深深的依戀!

她為他心疼又心痛,卻無可奈何,
因為,她懂他,懂他對他的豔娘,那既愛又恨,
既思念又悲憤的心,所以默默守著他,
心甘情願當個丫頭待在他身邊,能夠天天看著他,
偷偷愛著他…這樣,就夠了。
她不敢奢望,他可以再愛上她一次…
   
【出版日期】2011/05/17
【出版社名稱】狗屋
【書系及編號】橘子說系列(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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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4-25 02:55 PM

第十一章

隆冬時節,千鄴國的大街依然熱鬧迎春,每戶人家都掛上嶄新的紅色春聯,鞭炮聲不絕於耳,天氣旦然冷,偶還飄著雪花,每個人卻難掩過年過節的喜氣,歡喜慶團圓。

閻家堡自半年多前那場火燒死了堡主夫人後,堡內的氣氛就非常死寂,堡主閻浩天從失去摯愛的悲痛至極到幾乎不回閻家堡,天天上都城的花樓飲酒作樂,半年多來,整個閻家錢莊都丟給了都城宋大掌櫃的去管,簡直像是把花樓當成家。

但說也怪,不管他在牡丹樓待得多麼晚,每日醉酒還是會半夜摸著黑回錢莊的宅第睡覺,不曾再夜宿過花樓。

新年到,閻浩天終於踏進都城外十裏處的閻家堡…這個他真正的家,聽聞他要回堡的眾人全都等在門口,每個人見到他,臉上的笑都是極度的燦爛,那種深切長久的企盼不是假,讓閻浩天見了為之動容不已。

「堡主!你終於回來了!」霍爺激動地看著他,這半年來,他對堡主擔憂不已,自己都因此而兩鬢斑白。

「堡主!歡迎回家!」

「堡主!我們好想你!」

對閻家堡的人而言,這半年,像是好幾年,沒有主子在家的閻家堡,像是被丟棄在外的孤兒似的,內心總是找不到歸屬感,那服侍過夫人的珍丫頭也因為在閻家堡常常會想起夫人而傷心難過,在不久前也回到她的老家去了。

這天,閻家堡殺雞宰羊,不管男女老少全都圍著他們家的堡主打轉,所有人都不提他這些日子以來天天進花樓的事,也不提在那場大火中枉死的堡主夫人,大家都希望他快樂,可以快快走出那段傷痛。

可是,偏有人不然,那人正是外傳閻家堡主的死對頭…赫連山莊莊主赫連麒。

大年初二,人家是回娘家,他閻浩天是偷偷進了對門鄰居家,直接潛入赫連麒住的主屋,他見他來,第一句話就是…

「你終於肯見我了?」赫連麒挑挑眉,微笑。

半年多來,他每天耳朵癢,睡不好吃不好,偶爾眼皮還會一直跳,應該全都拜眼前這個男人所賜。

閻浩天不再是以前那個英俊得非常飛揚跋扈的閻家堡堡主了,滿面鬍渣不說,那眼裏的陰鬱悲傷,幾乎讓他整個人失去了神采;以前的他不愛笑,現在則喜歡大聲笑,讓人感覺到他好像放下一切了,卻只不過是種過分的掩飾罷了。

旁人不知,他赫連麒可不會不知,就像是閻浩天肚子裏的蟲一樣,連他對他的恨也都摸得明明白白。

他怨他沒早一步到現場救回他的冬豔,卻忘了他們的約定根本是在隔一夜才要把人帶走,他怨他把他從火海裏硬是拉出來,而不是把他的冬豔從火海裏救出來,說來說去都是他的錯。

這冤屈,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平反?

「我何時不肯見你了?」閻浩天嗤笑一聲,撩袍而坐。「大過年的,不請兄弟我喝幾壺酒嗎?」

他說的是幾壺酒,不是幾杯酒,果真如所聽聞,閻浩天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酒鬼了。

赫連麒正要叫人送上酒菜,房門卻在此時被輕敲了兩下,一位穿著粉紫色衣袍的姑娘端著一盤剛泡好的桂花茶推門而入。

「哥,你愛喝的桂花茶來了。」那嗓,軟軟柔柔的,不甜,還帶絲清冷。

一聽到這嗓音,閻浩天的心一震,驀地望向來人…

赫連千彤也在同時看見了這個不知何時來到赫連麒主屋內的閻浩天,被他那雙黑眼一瞪,她端著盤子的手不由得輕顫著,差點就摔了盤。

是他…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她別開眼,趕忙將盤子放在赫連麒座位旁的桌几上,一抬眼,剛好對上赫連麒那帶笑的調侃眸子。

「我說妹子,這家夥是不是長得很嚇人啊?嘖嘖嘖,看你被嚇得臉都白了,要不要我趕這家夥走?大過年的,把我可愛的妹子嚇壞了可不好。」手上的扇揮啊揮地,很有看好戲的味道。

千彤幽幽地瞪了他一眼。「來者是客,哥怎麼這樣亂說話呢?」

「是啊,我亂說的。來,見過我的死對頭閻浩天閻大哥。」

「閻大哥。」千彤淡淡的朝閻浩天福了個身。

赫連麒轉過頭看著閻浩天,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堂妹,赫連千彤。」

「你何時有個堂妹來著?」從沒聽他說過!閻浩天瞪著眼前這位穿著紫色繡花鞋、紫色衣袍,此刻卻連臉都不敢抬一下給他看的姑娘。

「不知道嗎?就是我爹那流落在外的弟弟的遺腹子,因為妹子的娘半年前去世了,所以我才把她接了回來。怎麼?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我家妹子雖比不上那都城第一美人朗明月的美豔動人,卻也溫婉可人,宜室宜家啊,你這樣一直死瞪著人家看,是想把人家娶回去嗎?」

終於…

閻浩天的眼神從千彤身上移到赫連麒臉上。

搞什麼?這男人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明知他因為冬豔的死有多麼悲痛懊悔,竟然這樣隨便開起要他再娶妻的玩笑?該死的!

他瞇起眼,氣得想直接揮拳過去跟這男人打一場,而他,也真的那麼做了。

手一抬,拳風倏地掃上赫連麒面門…

赫連閃身一移,躲開了那一拳,他第二掌隨即落下,赫連乾脆閃到千彤身後去,千彤竟沒閃也沒躲,就乖乖的站在那裏等著他那一掌打向她…

掌風掃過她柔嫩的面頰,卻沒碰上她一絲一毫。

閻浩天及時收了掌,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赫連千彤。

這丫頭,鎮定得根本不像常人呵。

懂武的,不管承不承得住,至少也會出手格擋,或閃身逃開;不懂武的,也早該嚇得叫出聲或抱住頭顫抖,而她,什麼都沒做,就只是淡定的站在那裏,唯一露出情緒的那雙眼…像是被打了也無所謂,又像是相信他根本不會打到她的那種莫名的信任感…

她信任他?

真是該死的莫名其妙!

「笨蛋!為什麼不躲開?」他低咒一聲,轉而瞪向她身後的赫連麒。「你是不是男人?竟然躲在一個姑娘身後?」

「我是病人耶。」赫連麒笑瞇瞇,一點都不引以為恥。「何況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收住掌,而且也捨不得打女人。」

閻浩天咬住牙,又轉過來瞪著赫連千彤。

這女人的確如赫連麒所言,長得不是傾國傾城,也稱不上美麗動人,但那眉細如柳,那眼燦如星,氣質恬淡自適,讓人看起來就是舒服兩字可以形容,溫溫淡淡的氣質,就像她說話的嗓音那樣,很像一個人,一個他這半年來朝思暮想的女人。

千彤幽幽地望住他,任他的眼將她瞧個仔組,同時,也放任自己細細的瞧著這男人,雖然,他那深黑的眸會讓她感至一股怯意,但她還是讓自己勇敢的去迎視他的目光。

赫連麒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扇子揮得慢,唇角的笑弧卻越勾越大。

「你們兩個,該不會一見鍾情了吧?要不要我這個人家的哥替兩位作個媒,直接把妹子嫁給你啊?」他笑謔道。

聞言的這兩人卻驀地一寢,不約而同的轉過去瞪著赫連麒。

赫連麒忙笑著舉手投降。「好好好,算我胡說,不過…浩天,你這次來,就把我妹子帶回閻家堡去吧。」

聽他這一說,千彤一怔,愣愣地望住他。

閻浩天也挑高了眉。「為何?」

「她嚮往錢莊的工作很久了,算盤打得好,也念過一些書,應該對閻家堡有點用處,我聽說霍爺最近眼力不太行了,她應該可以幫點忙,不過,最重要的是,她是我信任的人,你當然也可以信任她。」

千彤幾度欲言又止,卻看見赫連麒朝她舉起來的手,那是叫她不要插嘴的意思。

「外人都還不知道我有這個妹子,你以後叫她千彤就好,讓她待在閻家堡當個丫頭足以掩人耳目。她,就當我們平常聯絡的中間人吧,免得你見我我見你的還得偷偷摸摸,實在累人。」

「有這個必要嗎?我不認為以後我們需要常常聯絡對方。」

赫連麒淡淡一笑。「是嗎?你今天來,不就是要問你嶽父的事嗎?再說,今年已是千鄴國創國第一千年,千年易位的傳言,你不會忘了吧?」

「那只是個傳言!你我都知道,我們對那大位完全沒有覬覦之心!」

「我們沒有,不代表拿到藏寶圖的人沒有,半年了,你一點動作也沒有,是不想把圖拿回來了嗎?」

閻浩天看了他一眼,才不太情願地道:「我們一直派人監視右相府,可是至今沒有任何可疑的行動,珍丫頭在冬豔死後,逼問之不說出冬豔那天去過蔚城的飄仙樓,我們拿著冬豔的畫像去問過,也沒人說見到過她,連圖都不知在哪裏,要我怎麼找回來?」

他甚至連藏寶圖的起點都布了人,也沒見到有人拿著圖去尋寶,真不知見鬼的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那人拿了藏寶圖之後不是為了尋寶而是為了收藏?

「你派人去過飄仙樓?」赫連麒挑挑眉,似乎很是詫異。

「嗯。」

「拿著冬豔的畫像去也沒人說見過?」

「嗯。」

這倒是奇了,看來這其中還隱藏著一絲陰謀。

赫連麒看了一眼千彤,千彤也瞧了他一眼,靜靜的沒說話。

閻浩天皺起了眉。「有問題嗎?」為什麼覺得眼前的這兩人眼底透露著一絲古怪?

「沒。」赫連麒揮揮扇,道:「總之,我們得讓那個人有所行動才行。」

「你最近老找右相麻煩,就是為了這個?」

「嗯,可以這麼說。」

「為什麼你這麼肯定是他?」

赫連麒只是淡淡一笑,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會有人贓俱獲的那一天,你等著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千彤就這樣跟著閻浩天住進了閻家堡,閻浩天把她交給了霍爺,名為丫頭,可大家都知道這名丫頭是堡主親自領回來的,念過書,還會打算盤記帳,跟堡裏的丫頭不一般。

不只如此,這丫頭有空還會到膳房裏幫忙,親自做了一些好吃的小點要人給堡主送去,說是堡主喜歡,大家都知道她是堡主領回來的人,總是開開心心的照辦,只要堡主吃得慣,吃得歡喜,就是大家感到安慰的事。

初十五,鬧元宵,紅色的燈籠掛滿了閻家堡,還不包含大家手裏提的,滿滿的紅加上滿滿的星子,讓這個夜美麗萬分。

仰著臉,千彤笑著,讓雪花輕輕飄在臉頰上不去拂它。

這一刻,她感到無比幸福又歡喜,很大很大的感動幾乎要淹沒她,鼻子紅了,眼眶也紅了,耳邊聽到的擾攘,眼底所見的熱鬧景象,全都讓她無比感動與感恩呵。

「你是想把自己凍僵嗎?」一件厚重到幾乎快把她纖細的身子給壓垮的連帽毛氅披上了她的肩,順道連她的頭也給蓋住。

她轉身,看見了閻浩天,怔了一會兒才對他笑。「堡主也來提燈籠玩嗎?」

「我不玩那玩意。」他看見她手上拿著的龍形燈籠,上頭貼得五顏六色的,像是堡裏幾個小娃兒的傑作,可愛又趣味得很。「你做的?」

她笑。「不是。」

「挺像你做的。」他故意道,還斜了她一眼。

她沒再反駁,還是笑。

「住得慣嗎?」這話,他自覺問得有點遲,不過,他明早就要離開,總得跟她說上一句。

「嗯。」

「明天我就要去都城了,我已經交代霍爺要好好照應你。」不管怎麼說,她都是赫連家的妹子,他不在,也得有人守著她。

千彤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問:「去都城…是去牡丹樓?還是閻家錢莊?」

閻浩天的眼神驀地變冷,對視上她的眼。「就算你是赫連家的妹子,也不該插嘴管我的事吧?」

聞言,她的心驀地一窒…

「是,對不起,我失禮了。」她道歉,脫下他披在她身上的毛氅還給他。「堡主自個兒用吧,我先回房了。」

她提著燈籠又提著裙,用跑的,氣喘籲籲的跑離他身邊,一直到很遠很遠之後,她才停下腳步,回頭望向那個有他的地方。

他,打算一輩子都待在花樓裏度日嗎?

她真的不懂,為了那樣一個欺騙他的女人,他究竟為何要這麼執迷不悟?

心,輕輕地為他疼著。

天再冷,也蓋不過那股痛。

閻浩天沒想到,赫連千彤竟然會跟著他來到都城,而且不只跟到都城,她還跟到了牡丹樓,不管多晚,她都守在門口,每天跟在他後頭一起回家。

他對她這種行為視而不見,假裝沒看見她跟在後頭,假裝不知道她因此每天比他還晚起,連錢莊後苑裏準備的早膳都來不及跟著吃,反正那是那小妮子自找的,不關他的事!

他以為,她撐不了多久就會作罷,這陣子常下雪,天寒地凍,一個姑娘家能受得了多少苦?

坐在牡丹樓內朗明月的房裏,她正在彈琴,望著他笑,很美卻沒有情意,他天天來,就霸著她一個,她撫琴弄弦,陪吃陪酒,就是不陪睡,他也不需要,兩個人這方面都算是情投意合。

「聽丫頭說,有一個姑娘天天在門外等你一起回家?」一曲彈畢,朗明月柔聲開口問。

閻浩天沒答,只是倒酒喝。

「那姑娘倒癡,這樣守了快半月有餘,沒病倒算她行。」朗明月微笑,起身開了窗,突地咦了一聲。「這天…竟下雨了!」

下雨?

閻浩天倒酒的手驀地一頓。

「這倒好,那姑娘鐵定全身濕透,今兒回去怕明兒也跟不了了,要不我叫個大夫等等跟你一起回去?」朗明月說笑著回頭,剛好瞧見閻浩天輕皺起的眉與那明顯寫著擔憂的黑目。

他眼眸閃了閃,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首灌下。

「雨很大呢。」朗明月找了一把畫著牡丹的紙傘遞給他。「要不今晚就先回去吧。我怕這雨一時半刻停下了,反而會越下越大,要是您因此受了風寒,小女可就要好幾天見不到大人了,嗯?」

閻浩天挑高眉:「有人像你這樣待客的嗎?竟趕人走?」

朗明月甜甜一笑。「我可是心疼堡主才這麼做的,要不…堡主今晚留下來陪明月好了?」

「真行?」

「行啊。」

閻浩天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起身接過了傘。「我走了。」

「不送你了。」

「你何時送過我了?」閻浩天淡笑,推門而出,下了樓,一雙黑眸下意識地往門外采去…

「還在門外呢,怎麼趕也趕不走。」老鴇一見到閻浩天,便走過來說話,若有所思的瞧了閻浩天一眼。「我瞧那姑娘氣質高雅,眉目如畫,雖不豔,卻溫潤如玉,越看越讓人心情好,怎麼看也不像是個丫頭,我說閻堡…」

閻浩天沒聽她說完,人已跨步朝門外走去,撐開傘,正要尋那丫頭,卻見一把紙傘早他一步的移到她頭上去…

他微微一怔,握傘把的手驀地收緊。

「宋大掌櫃,你怎麼來了?」那一頭,千彤詫異的抬眸。

宋熙的臉上是不太自在的笑。「我看下雨了,替你送傘來的,淋濕了可是會生病的,要不今晚我來等吧,姑娘先回去休息…」

「沒關係的。」千彤對他露出一抹笑。「我的身子沒那麼弱,宋大掌櫃的就別擔心我了,而且,我想堡主很快就會出來了。」

「那就一起等?」

千彤搖搖頭。「不,我來等就行,宋大掌櫃日理萬機,可萬萬不能病倒了,你病倒,那閻家錢莊怎麼辦?現在整個閻家錢莊不都靠著您嗎?」

宋熙看著千彤,淺笑的點點頭,把傘遞給她,未再多說什麼,自己撐起另一把紙傘先走了。

閻浩天看著離去的那個人,思忖著今年三十六歲的宋大掌櫃,是對於彤有意嗎?他從來沒見過他對任何姑娘用過這般心思。

「堡主…」轉過身的千彤,在大雨中看見了撐著傘朝她走過來的閻浩天,心,微微的悸動著。

今晚,他出來得還真早…她連躲都還來不及躲呢。

閻浩天走近,睨著她早已半濕的長髮和濕透的外袍,不知為何,眼角唇角都有氣。

「走吧。」他率先往回錢莊的路上走,讓她在後頭跟著。

反正,她已經這樣在他身後跟了大半月了,跟到他都已經習慣她這樣默默跟在他後面的日子。

如果有一天她突然沒出現在他身後…

他會想她吧?

想著,閻浩天抿緊唇,腳步不由得越走越快。

為自己這突來的荒謬念頭感到厭煩不已…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4-25 02:56 PM

第十二章

早上醒來,照例,床頭幾上都擱著一碗熱熱的醒酒茶。

閻浩天端來飲下,下床洗漱,穿好衣袍後才走出房門,到飯廳用完膳,信步走到前廳去。

錢莊已開始開門做生意,但一大早的人不多,街上的人潮也稀。

千彤安靜的坐在宋大掌櫃的身邊,不知在幫他計算什麼,宋大掌櫃不時的會回頭來瞧她,兩人偶爾會對視一笑。

這兩人何時變這麼不生分了?不,該說那宋大掌櫃的何時這樣對人笑過了?簡直就是…很礙眼。

閻浩天看著,朝他們走去,長手一伸,把千彤桌上的紙給拿起來瞧…

「寫什麼?」他看到上頭寫著姑娘芳名、年齡及家世等等等,還給批了命盤,對應著的另一個命盤,是他閻浩天的。他皺眉,抬起頭來瞪著千彤。「打哪兒弄來的這些?。

「媒婆給的。」

「誰叫你多事的?」

「我只是想幫堡主找個好姑娘,堡主不必怕麻煩,千彤會一一先去見過,行了才讓您跑一趟…」

閻浩天氣極,把紙揉了丟在地上,伸手一把拉起她。「你跟我來!」

他把她拉到後苑的一座假山後,壓制住她的雙手,把她困在他的胸懷與假山之間動彈不得。

他氣悶不已地瞪著她,她倒是沒在怕的,雙眸澄澈的望住他。

「你究竟在搞什麼鬼?我當初讓你進閻家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幫我找妻子!何況我已經娶過妻,你這麼做是為什麼?讓我注意你嗎?」

「我知道你娶過妻,不過她已經死了。」

「你…給我住口!」

「我只是想讓你幸福,幫你找一個真正可以照顧你的女人,難道你想在花樓待一輩子嗎?花樓裏的姑娘又不會真的愛你!」

「那關你什麼事!」他朝她吼。「我閻浩天幸不幸福又關你什麼事?你以為你是誰?可以這樣插手管我的事?就算是赫連麒也不敢做的事,你竟敢?你喜歡我嗎?說!你進閻家的原因是因為喜歡我吧?」

千彤靜靜的看著他,不語。

「說話!」

「我不會喜歡你,我不會喜歡一個還愛著死去妻子的男人,如果我喜歡你,我就不會請媒婆幫你找適合的妻子,這樣還不懂嗎?哥哥希望你幸福,哥哥希望你快點從傷痛之中走出來,所以我來幫你,因為…哥哥的希望也是千彤的希望。」

搞半天…

「你喜歡赫連麒?」他皺眉,皺得好緊好緊。

千彤一愕,沈吟著,卻沒解釋。事實上,她並不是這個意思,但他要解讀成這樣…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他不會動不動就來質問她是不是喜歡他。

「他是你堂哥,知道吧?表哥可以愛,堂哥不可以!絕不可以!知道吧?」像是在好心告誡,閻浩天的心卻隱隱不是味兒,就像看見宋大掌櫃的替她撐傘的那一夜,心裏莫名的雜沓難安。

千彤挑挑眉。「你答應我去相親,我就答應你不愛我堂哥。」

這兩件事為何要扯在一塊兒?

「我不會去相親的!」他差點沒對她咆哮。

「那我也會繼續喜歡我要喜歡的男人。」她溫柔淡定地望住他。

他胸口起伏不已,氣悶地睛著她。「隨你!」

說完,他轉身離開…

近日,天氣才稍暖些,今夜卻又下起了雪。

牡丹樓外的燕湖畔有人在放天燈,襯著滿天雪花,將夜的美點綴到極致。

千彤冷得搓揉著小手,不斷呼出熱氣來暖自己的手,可天還是冷呵,揀得她全身都快僵了。

她還是每天守在花樓外等著閻浩天,宋掌櫃的每當下雨時就會送傘餅來,再陪她等一會兒,他問過她,為何非要這樣每天跑來牡丹樓門口等著不可?她只是笑笑地沒答。

其實,她在等待奇蹟。等待這個男人會因為捨不得她在外頭等著,怕她冷怕她凍而因此不再上花樓。

事實上,她等待的時間越來越短了,從原來的子時到現在亥時,那個每次都喝到醉的男人也越來越神智清醒,走路越走越慢,像是在刻意等著她。

她沒刻意祈求什麼,那天她對他所說的話是真的,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他快一點找到真正屬於他的幸福,「這位姑娘,一個人?」一名醉漢從牡丹樓走了出來,手一伸就要勾搭上她的肩。

千彤側身一閃,躲開了那人的手。

醉漢大笑,似乎覺得有趣。「姑娘懂武啊,那好,跟我過個幾招玩玩吧。」

正說著呢,雙手瞬間轉為利爪,就朝她身上撲去。她伸手格擋,連連接了對方數招,心知對方的武功比自己略勝一籌,硬要打根本打不過,正想要使出輕功飛逃,那人卻早一步看出她的意向,眼眸一瞇,不再逗著她玩,長手一伸抓握住她的手臂,一個翻轉便要將她擒拿入懷…

她微微一驚,正要掏出袖中所藏銀針刺向對方緊抓住她的那隻手,一道掌風倏地襲來,又猛又烈,直接劈上那人的臂膀…

「該死!是誰?」那人吃痛的大叫一聲,轉頭看見來人,不正是那個死了妻子,半年多來天天幾要醉死在花樓裏的閻家堡堡主嗎?「嘖,怎麼?你想英雄救美嗎?你連自己的妻子都往火海裏送了,還想救誰啊?你…」

啪一聲,重重的一巴掌打上那男人的臉。

千彤一個回身,在對方驚愕不已的當下,又狠狠地送上一掌給對方,惹得對方氣火大盛,揮掌便想直接斃了她,結果她沒逃,反倒是一道高大的身影閃電似地擋在姑娘前面,手一個反轉往外,沒使太大的力便將那男人轟倒在地。

那人吐了一口鮮血,狠狠地瞪著閻浩天。

閻浩天氣怒的想再補他一掌,身後的千彤卻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我們回家吧。」她說,嗓音柔柔軟軟。

閻浩天握緊拳,遲遲未松爪

剛剛走出牡丹樓看見的那一幕,讓他想起了冬豔那次一身男裝到牡丹樓找他時,被一名醉漢非禮的情景。那日,他人在花樓裏,可以及時救人;那日,花樓裏還有很多人,冬豔不至於真的被傷害到,可他都還難掩怒氣,何況是今夜…

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如果他晚來幾步呢?會如何?

這丫頭可能不只被綁走,甚至被非禮,她可能受很大的傷,因為他,她還有可能恨他一輩子,也讓他恨自己一輩子拳,握得更緊更緊了,要不是有只小手牢牢地抓著他的手,他絕對絕對會上前把對方打到半死,肯定會。

「走吧。」她把他拉開,往回錢莊的路上走去。

一路上,閻浩天始終沈默著,卻一直緊緊握住她的手,千彤不想驚動他,只好繼續讓他握著,直到他突然發現握在掌心裏的手竟是如此冰冷…

他皺眉,把她另一隻手也拉過來握住,那隻手更冰,讓他的眉皺得更深,他脫下身上厚重的毛氅披在她肩上,她抬眸,對上他那雙深黑的眼。

「為什麼老是不聽話?每天像個傻瓜一樣守在門邊幹什麼?這麼冷的天,不會多穿點衣服嗎?幸好你懂武,否則剛剛會發生什麼事,曉得嗎?如果我晚來幾步,你會受傷…」

一隻白皙冰涼的手驀地摀住他的嘴。「我不會有事的。」

他對她,好擔憂。千彤鼻子酸酸地,覺得好感動。

他抓下她的手,黑眸瞪著她。「下次不許再這樣了!」

她未語,頭低了下去。

閻浩天伸手將她垂下的小臉給抬起,目光灼熱地瞅著她,她緊張的瞧著,下意識地想逃,卻來不及了…

他一把將她抓入懷,濕熱的唇猛烈地攫奪她的,粗硬的鬍渣子摩搓著她雪白細緻的臉蛋,濃烈的酒氣也不斷的侵入她鼻尖,她被他弄得有點暈、有點醉,他的擁抱也讓她根本動彈不得。

滿天飄雪,她的身子卻漸漸暖了起來,一顆心熱熱地,那沉睡了似乎好久好久的靈魂,在這靜寂的雪夜裏被悄悄喚醒了。

她知道自己是愛著他的。

可,他呢?

醉了酒的他,帶著幾分的酒意來吻她?

這個時候的他,是不是每個靠過來的姑娘都會抓來亂吻一通?

應該是的。可是,她卻不想推開他。

一次就好…

就讓她貪戀一次他的溫柔和吻吧。

他終於放開了她的唇,捧著她紅紅的小臉溫柔低喃。「這樣好多了,美多了,順眼多了。」

他不知道,此刻他臉上那溫柔的笑有多迷人,是她好久好久沒看見過的笑。

忘了責難他的非禮,忘了應該害羞的逃跑,她幽幽的眸子瞅著他,動也不能動的愣在那裏,就只是看著他。

這樣看著他的千彤,眼底只有他,像是心裏也有著他。

這一刻,他的心在悸動,好久好久沒有過的感覺,像久違的春風輕輕拂過了他的心頭,震顫著、感動著。

「我有這麼好看嗎?」他笑她的傻氣。

他這一問,把她從恍神中驚醒,她驀地拉下他的手轉身就跑…

是害羞吧?畢竟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他笑著,緩步跟在她身後。

頭一次,覺得回家的路好短,看著她的背影,他竟又莫名的想起了冬豔,他的豔娘呵,為何,他總是在這女子身上感覺到她的存在?連那個吻,都像她?

閻浩天一大早醒來,照例,床頭上擱了一碗加蓋溫著的醒酒茶。

打從過完年來到都城的錢莊住下後,那以前從來不曾出現過的醒酒茶竟天天出現在他床頭,而且味道還和他在閻家堡內那幾日醉酒後醒來時喝的茶一模一樣,像是特別加了一味花香,喝起來帶點甘甜。

剛開始他還不以為意,可現下…對周圍的事再遲鈍再漠不關心,也該明白這其中是有一點古怪的。

他找來一個丫頭問,果真,那茶是千彤每天一早起來替他煮好的,有時煮完才又跑回房睡下,為了他,這樣做了不知多少個日夜,他卻在今日才知曉,這女人對他用了多少心。

閻浩天坐在飯廳裏有一口沒一口的咬著剛蒸好的白饅頭,小碟子上是兩顆剛煎好的蛋,一個大大的湯碗裏則是熱騰騰的羊奶。

下人們怕堡主吃不飽,都在一旁看著他,想隨時替他遞點心什麼的。

以前,閻浩天也沒注意到這些人的目光,那半年多來吃飽睡、睡飽醉、醉了又睡的日子,讓他完全不在乎身邊的任何人任何事…

「你們做什麼老盯著我吃飯?」他突然抬頭望向那些候在旁邊的下人們。

被堡主這麼一問,下人嚇得全都跪下了,他皺眉,想叫他們起來,他並無意責難他們什麼,卻聽到他們嘰哩咕嚕的一串話…

「跟著堡主來到都城的千彤丫頭交代我們很多回,說堡主吃得不多少就給堡主吃多少…每天一早的新鮮羊奶不可少,可堡主怕腥,羊奶定要熱著給喝才成,我們不想記都給記下了,所以就守在堡主旁邊,好一吃完就給補上,請堡主不要見怪,我們沒惡意的…」

可今兒堡主的胃口似乎不太好,一個饅頭怎地吃上半天也沒吃完?

閻浩天實在吃不下去了。

「看見千彤那丫頭了嗎?」

「在外頭…應該在打水準備洗衣吧,堡主的衣服自從千彤丫頭來之後,都是那丫頭洗的…」

啪一聲,閻浩天拍桌起身,嚇得那些下人們頭全都低了下去。

「不是我們叫她洗的!是那丫頭堅持要這麼做的,堡主大人,請饒命!」

真是…

「全都給我起來幹活去吧。」閻浩天轉身要出門,出門前又看了還跪在地上的他們一眼,補了一句:「我沒怪你們!快起來!」

閻浩天在錢莊外頭的一口井邊尋到了千彤,見纖細的她彎著身子在打水,身子在寒風中發著抖,竟看了有氣,取走她手上的水桶,行著她就走…

「你又不是真的丫頭,為何做這些苦力?」

「我做很久了…」

「以後不准做!」

「…」

「以後你只要負責照顧我就行了,其它的都不准做!」他氣悶道。

千彤也不知怎麼一回事,脾氣也拗著給提上,她甩開他的手,冷冷地對他說:「我為什麼要?我又不是真的丫頭!你把我當什麼了?」

他詫異的挑眉。「不是一直都在做著的事嗎?偷偷摸摸在底下做一堆事,真要你做,你卻在生氣?」

她吶不成言。「你在說什麼?」

「每天守在牡丹樓一路扶我回家的人是誰?每天照顧醉倒在床上的我,睡著了幫我脫鞋脫襪的人是誰?我睡著了還守在床邊怕我半夜作惡夢又頭疼的人是誰?那雙一直握住我的手的人不是你嗎?」他還一直以為是夢呢。

夢裏,有一雙手總是會安撫著他,總是對他說著:沒事的,沒事的,什麼事都沒有,這一切都不怪你…

現在想來,原來都是她。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連那醒酒茶和我早膳要吃什麼,不都是你在打點的?連我的衣服都是你親手洗的,不是嗎?你問我為什麼要?我才想問你呢,你對我做這麼多究竟是為什麼?」

千彤愣住了,沒想到他都知道了,而且還這麼生氣。

她眼睛飄啊飄的,在他此刻灼熱又犀利的眼神之下,她竟然找不到鎮定。「我只是…幫哥哥照顧你…」

「見鬼的!」他咒罵著。這個說謊的女人!

她頭低了下去,咬住唇,心裏頭亂糟糟地,有一種真心被窺見的不自在與惱火。「你不喜歡,我以後都不做了。」

「我不喜歡?我是不喜歡…我不喜歡才是真的見鬼了!」他瞪著她,硬把她的頭給抬起來。「你喜歡我對吧?丫頭。」

她咬著唇,瞪著他。

「不承認?那昨天為什麼讓我吻你?」他是喝了很多酒,可沒真醉了,就算真有點醉,打上那一架也該醒了,對於昨晚的一切,他全都沒忘,記得一清二楚,包括他吻了她。

「那是因為…你醉了。」很爛的借口。可是。現在的她只想得到這個,因為他逼問得太突然,因為他的目光太令她無所遁形,讓她想逃。

「是嗎?那現在我的酒全醒了。你覺得這樣如何?」說著,閻浩天再一次俯身吻住她…

千彤卻使力把他給推開。「夠了!你不可以再這樣!」

他氣悶的瞪著她。

「你愛我嗎?怎麼可以想吻我就吻我?我不是花樓裏的姑娘!你不可以想抱時就拉過來抱!想吻時就拉過來吻!你當我千彤是誰?你怎麼可以這樣小看我呢?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

「我沒有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閻浩天瞅著她沒說話。他該說什麼呢?說他根本沒把她當花樓裏的姑娘,卻是真的因為想吻她就把她拉過來吻了?

他對她是什麼意思?問得好!連他自己都來不及思索,也不想深究的問題,他該死的要怎麼回答她?

就是不想看她明明對他好卻又不承認的樣子,不行嗎?他要她承認她是愛他的,不行嗎?

重點是…為什麼這對他而言好像該死的很重要?

「你還愛著冬豔吧?」

廢話!他瞪著她,不想回答。

「那就不要再這樣對我了。」她幽幽地看他一眼,轉身走開。

連她自己都弄不太明白,她為何要和一個在世人眼中已經死掉的女人去計較那份愛情?

真是可笑呵,太可笑了…

千彤邊走邊失笑的搖頭再搖頭,覺得自己的腳有千斤重,越走越累。

閻浩天望著那越走越遠的身影,想追上去,可是心裏頭一個聲音卻又叫住他,不讓他追上去。

因為,他的腦子亂成一團,根本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就不能,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想,就讓他這樣無所顧忌的緊緊抱住她嗎?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4-25 02:57 PM

第十三章

禦花園裏,皇帝金宿正和閻浩天在對奕,兩人的腳邊都放了暖爐,金宿的懷中多煨了一個暖袋,亭外飄著雪,樹梢全都結了冰,一片銀白甚是美麗,旁邊幾名奴婢不斷替兩人送上熱茶暖身,就怕兩位貴人為賞這雪景而凍著了。

幾盤棋下來,閻浩天盤盤皆輸,金宿把身旁的人都趕出亭外,叫他們去旁歇著會兒,自己倒茶倒水,送到閻浩天面前去。

「來,閻哥哥,看朕倒的茶有沒有比較入你的口,朕看你今兒皺眉越皺越多,怕是朕的奴才們怠慢了你,如果有,朕這就向他們替你賠罪,喝吧,這茶可是最上等的高山茶,喝了甘甜又順口,朕煞是喜歡,你也應該會喜歡。」

「謝皇上。」閻浩天接過茶,也不拘禮,仰首把茶給飲盡。

「如何?」金宿笑看著他,像是急著討賞的娃。

他看了金宿一眼,無可無不可地道:「的確是好茶。」

「是吧?」金宿笑得可開心呢,又替他斟上一杯。「天寒地凍的,閻哥哥就多喝點吧。」

「臣遵命。」閻浩天接過,再度一飲而盡。

真是…這麼乖巧柔順的閻堡主還真有點不好玩呵。

金宿有點無趣的摸摸鼻子,突然睨著他瞧。「我說閻哥哥,既然嫂子已經過世了半年多,閻家也不能無後,是不是應該…」

一雙冷眸倏地像利箭一樣掃過來,金宿被這一瞪,精神又來了。「朕是想,該不該直接幫你作個媒…」

「皇上最近很閑嗎?」閻浩天沒好氣的雙手盤胸,看著眼前似乎又長大那麼一點的金宿。「說吧,今日找我進宮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你該知道我很忙的,現在棋下了,茶也喝了,該說正事了。」

金宿用手抹了抹臉,又喝了一口茶,才道:「你該知道今年就是千鄴國創立第一千年了吧?關於那千年易位的傳言…時間迫在眉睫啊,你說是嗎?」

「什麼意思?」閻浩天瞇起了眼。

「自從你的夫人被火燒死之後,關於你的傳言每天在朕的耳邊繞,有說你因為事跡敗露而故意放火害死令夫人,也有說令夫人偷了貴堡的藏寶圖,所以你一氣之下將她滅口,再有一說是右相不小心因某事得罪了你,你便殺了他女兒以示警告…傳言自當只是傳言,朕也沒在信的,不過,這會兒連你的嶽父都不再幫你說話了,關於你將推翻我帝位一說更是甚囂塵上,若你是朕,該如何擺平這件事才好?」

閻浩天冷冷地瞪著金宿。「皇上想怎麼擺平?」

「把藏寶圖交出來吧。」金宿淡淡一笑。「若是三寶都在朕手上,那傳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嗎?朕保證,過了這一年,便把藏寶圖完好無缺的奉還,你就當朕暫時替閻家保管便罷,如何?」

說完,金宿瞬也不瞬地看著閻浩天,像是想從他的神情中摸透一些什麼。

閻浩天沒閃躲,若有所思地看了金宿一眼。「你知道…閻家的藏寶圖被盜了?」

金宿眸光閃了閃。「何以見得?」

「你若要圖,八百年就可以開口要了,不必是現在,你現在之所以要我交出圖,是因為你知道我交不出來,不是嗎?」

朗朗大笑聲,從亭內不斷地傳到雪地裏,金宿開心不已,直想上前抱住他親幾下,要不是閻浩天擋了又擋,閃了又閃,真要給這金宿小子給吃豆腐去了。

「我說閻哥哥,你真是朕的知己呵!」親不到,金宿好歹也得抱上對方一抱才成。

閻浩天還是一副嫌惡的神情。「我對當你的知己一點興趣都沒有!說出你的真正目的,不然我要閃人了…」

這小子,當真從小到大都沒啥長進呵,明明一句話就可以讓人明白的事,他非得繞個大彎。

但,雖是如此,卻不能不讚他一聲;沒想到這小子身在皇宮內苑,也可以把外頭的事掌握得如此精準…

這樣的王,豈能不防?

那日之後,已七天不見千彤,醒酒茶還是天天擺上,可味道不一樣,每晚從牡丹樓走出來,也沒再看見那個始終跟在後頭的身影,睡覺作惡夢時,也沒有一雙會握住他的手。

一切的一切,似乎全都變得不太對勁,他越來越早離開牡丹樓,因為他在裏頭常常心不在焉,走出門後又四處尋人,想看看是否會有驚喜,到最後乾脆不上花樓了,因為他竟然連喝酒的時候想的人都是千彤。

閻浩天終於在第八天一早抓宋大掌櫃的來問,這一問之下才知道,千彤竟然在八天前就自己騎馬回了閻家堡,連聲招呼都沒跟他打。

他幾乎是當下便打包了行囊,快馬飛奔回閻家堡,抵達時是未時,堡內靜寂,大多數人都還在午睡,他讓守門的僕人帶他的馬去餵糧草,自己則沒驚動任何人的直接往書房走去。

打從冬豔走後,他都睡在書房,唯一一進他們的房,就是發現那一疊他的畫像的那一次,也是從那一次以後,他日夜流連在花叢間,連家都不想回。

想著,他的心又是一痛。

一道冷風從另一頭吹了過來,讓閻浩天本欲踏進書房的腳步驀地一頓,他轉身,竟看見盡頭處他和冬豔住餅的那間房的房門…是開的。

他屏住氣息緩緩走去,竟看見了一個人就坐在冬豔平時會坐的位置上,望著窗外的窗景,那背影…根本就是冬豔。

他不敢置信的再往前幾步,略側過身看見她的一方側臉,她在畫畫,筆在動,那神情就和冬豔畫畫時一模一樣…

「豔娘!」他喚出口。

那背影驀地一僵,筆瞬間掉在案上,她動也不敢動一下,直到他來到身後,從後頭緊緊擁住她…

「是你,豔娘,我好想你…」那低嗓,帶著深濃的思念與悲痛。

她聽了鼻酸,胸口上積聚著的疼,並沒有少於這個男人呵。

「我不是冬豔,我是千彤。」再不捨,她還是要點醒他,他抱的女人是她,不是冬豔。

千彤?閻浩天愣住了,卻沒鬆開手,反而將她抱得更緊。

不,不可能,她明明是…是什麼?天啊…他究竟怎麼了?

千彤沒回頭,淚卻流了下來。「你是因為把我當成冬豔才抱我的嗎?你不是該恨著她嗎?為何還要為了她把自己弄成這樣?她是個壞女人不是嗎?」

「你住口!」聞言,閻浩天退了好大一步。「你沒資格這麼說她!」

「她真的很該死,你甚至一滴眼淚都不必為她流…」她好像存心要激怒他,話越說越絕。

「住口!」他再次大喝。

千彤被他吼得身子一震,轉過身,幽幽的眸瞅著他。「我不是她,你愛的人也不是我,別再弄錯了,我叫千彤,赫連千彤。」

閻浩天盛怒的眸布著寒霜,看著這張和冬豔完全不一樣的臉,他不知方才為何會把她和冬豔畫畫時的神情給重疊在一起?不只如此,在之前那醉酒睡去的每一個夜裏,她握著他的那雙手,他也一直當成是冬豔的手…

該死的!連他自己都不知為何會犯下這種莫名其妙的錯誤!

「你在這房裏做什麼?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不是嗎?你為什麼在這裏?為什麼隨便動冬豔的東西?」忍不住,把錯全賴在她身上,怪她誤導他,怪她讓他一再想起冬豔,害他越來越迷惑…

千彤起身,把手放在身後,把才纔畫的畫揉成一團緊緊捏在掌心裏。「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回來,我只是在整理主屋時覺得有點累,所以坐下來歇一會兒。不是故意讓你誤會的…我走了。」

她快步越過他,他卻一把抓住她纖細的手腕…

千彤緊緊咬住唇,想掙開,他卻握得死緊,低眸,望向她無聲無息佈滿臉頰的淚痕,心,為她疼著,心,憐著她又想惜著她。

這一刻,他幾乎可以確定,他對這女人的心思並不一般。

他的惱、他的氣悶,其實都是對自己,而不是對她,但她當然不會明白。

「知道嗎?我永遠不會忘了冬豔的,她會在我心裏一輩子。」

千彤幽幽地抬眸,望進他眼裏那抹深不見底的黑潭,她的心為他的這句話震撼著,久久無法言語。

「可是,我要你知道,對你,我…」閻浩天的話才說一半,就被莽莽撞撞衝進門的護衛給打斷,他正想出言斥喝來人的無禮,卻聽見那人不斷地喊著…

「堡主大人!堡主大人!夫人她…夫人她回來了!」

豔一回來了?

閻浩天震驚的鬆開千彤的手,瞪大眼抓住來人。「你剛剛說什麼?什麼夫人?給我說清楚!」

「真的,是夫人,夫人她回來了,人就在大廳…

閻浩天衝了出去。

千彤愣在當下,完完全全無法動彈。

現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大廳裏,霍爺、霍桑、商嫂和柳煙都在,全都瞬也不瞬地看著眼前這位和堡主夫人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

閻浩天一進門也驚呆了,腳步在門邊便給頓住。

和冬豔一模一樣的臉,身形卻比冬豔再嬌小一些,不時掛在臉頰上那朵美豔充滿動人風情的笑,是在冬豔臉上不曾看見過的,更別提她說起話來嬌滴滴的柔嗓,和冬豔那股子清冷完全不同。

幾乎一眼,他就知道眼前這個女人不是他的冬豔。

雖然,他多麼希望眼前這個和冬豔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就是他的豔娘…

「你是誰?」閻浩天冷冷地問,壓抑住自己一看見那張臉就想要上前緊緊擁抱住的衝動。

聞聲,朱芽兒朝他這兒望過來,緩緩地起身。「我是來都城找冬豔姐姐的朱芽兒,聽說,冬豔姐姐好像是這裏的堡主夫人,所以我就上門來找人了,我是她的雙胞胎妹妹朱芽兒,她在嗎?」

「雙胞胎妹妹?」柳煙驚叫出聲。「怎麼可能?夫人是上官雲的獨生女耶,難道你也是上官雲的女兒?不,上官雲明明就只有一個女兒,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如果這個朱芽兒說的是真話。那上官冬豔不就不是上官雲的女兒?

這實在是無法讓人接受的事…

朱芽兒聳聳肩。「我不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只知道我和姐姐打小失散了,這麼多年過去,我好不容易才輾轉聽到她在這裏的消息,因為我和姐姐從小就長得一模一樣,我也是靠這張臉才找到這裏來的,她在嗎?我想,只要她看見我就會認出我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找到這裏了,難道不知道夫人已經在半年多前過世了嗎?」柳煙忍不住開口嗆了她一句。

朱芽兒瞪大一雙美眸,眼眶在瞬間便轉著淚珠。「你說什麼?姐姐死了?怎麼可能?我都找到這兒來了,連一面也見不著嗎?她是怎麼死的?你們說啊,是病死的?還是被害死的?」

「是意外的一場大火…」

朱芽兒聞言,不住地搖頭再搖頭,驀地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在她的身子即將落地前,一雙手臂及時伸出,穩穩地接住了她…

朱芽兒被安置到一間偏廳的客房,請來大夫看過無恙後,閻浩天定定地坐在床前看著這個名叫朱芽兒,事實上卻和冬豔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她靜靜地躺在那裏,不說不笑時,真的就和他的冬豔一模一樣,忍不住,他抬起手來輕撫上她細緻的頰面,一顆心因為深深的思念而極度疼痛著。

他以為,自己已經好多了,至少他已經接受她已死的事實,可當他再次看到這張一模一樣的臉蛋時,他還是無法克制著去思念,太深太深了,像是融進了他的骨血之中,一輩子也無法脫離了吧?

千彤端著一盆熱水走進房,閻浩天似無所覺,她靜靜地看著他對朱芽兒流下了淚,那好看的長指留戀在朱芽兒的臉上,不想稍離。

他,會因為一張和冬豔一模一樣的臉就愛上朱芽兒嗎?

如果是這樣…她情何以堪?

如果是這樣…這男人,就不會再從她身上找尋到冬豔的身影,甚至感受到一丁點冬豔的氣息了吧?

那麼,她或許可以成全他和芽兒?

千彤幽幽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朱芽兒,她…究竟為何而來?

閻浩天終於意識到身俊有人,他收回手,冷了神色才轉頭,卻撞入一雙淒楚動人的眸光裏,他的心一震,有被人看穿心思的莫名狼狽,也有不想在此時此刻面對她的莫名心虛,他下意識地別開了眼。

心,還是會疼的…在他的黑眸竟刻意迴避她的這一瞬間。

千彤輕輕咬住唇,斂下眸,把熱水盆子擱在床邊的小桌几上。「我來替芽兒姑娘擦個臉,她應該會睡得比較舒服一點。」

閻浩天沒答腔,讓出了床前的位置,看著她弄了熱毛巾,輕輕替朱芽兒擦臉。

「這種事,隨便派個丫頭來就成。」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喜歡看千彤侍候他人或是做苦力的模樣。

「我就是丫頭。」千彤淡道。

他咬住牙,莫名的又是一陣火。

總是這樣,這女人老愛挑惹起他的怒氣,明明,他的心早就對很多事和人不動如山了,卻偏偏老對她動氣。

「是嗎?那就隨你!」他氣永悶拂袖而去,像個賭氣的大孩子。

千彤抿緊唇,替芽兒擦了一次又一次的臉,又在床邊靜靜坐了一會兒才離開。

她一走,朱芽兒便醒了,睜開眼,起身坐起,莫名地瞪著那扇剛剛才被關起來的房門。

真怪呵,她心裏嘀咕著。

剛剛那丫頭是怎麼回事?替她擦了好幾次臉,臉都快被她擦破皮了不說,竟還坐在她房裏好久才走!是因為她的臉像冬豔吧?因為太好奇了,才這樣古古怪怪的在一旁瞅著她半晌?

就是沒看見她的臉,也不知其名,倒是她剛剛和閻浩天說話的嗓音,卻是像極了一個人…

朱芽兒輕輕皺眉,心,竟隱隱覺得不安。

書房裏,只有閻浩天和霍桑兩人。

打從半年多前冬豔死後,這個他曾視如兄弟的霍桑就對他形同陌路,他喝他的花酒,他照做他訓練護衛的工作,兩人似乎很久沒碰上面了,這樣單獨共處一室的機會更是難得。

「我記得,你和冬豔是舊識,對吧?」

霍桑點點頭。「是。」

「在哪兒認識的?聽冬豔說過她有個雙胞胎妹妹嗎?」

霍桑看著閻浩天,不語。

「冬豔都死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半年多了,這是閻浩大第一次開口問起關於冬豔過去的事。

霍桑想了想才道;「冬豔是我上山學武時,在山裏撿到的孩子,當時她奄奄一息,是師父救了她,然後把她留在山上跟我們幾個師兄弟一起學武,六年後,有人要收養她,她很開心的說她又要有家了,下山後我們就沒有再聯絡,再見面時她已經是堡主夫人。」

閻浩天挑挑眉,心狠狠地一震。「所以,你早就知道她不是上官雲的女兒,卻沒有告訴我?」

霍桑抬眸,淡定道:「茲事體大,這事甚至會牽連到冬豔,為了護她周全,也為了保護收養她的爹,所以我才選擇隱瞞。」

「那她要偷圖一事你也知曉?」

霍桑點點頭,撩袍跪下。「冬豔就是當初闖進閻家祠堂的人,當時她受重傷又中毒差點就死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會夜夜進入主屋替她換藥療傷。」

原來…冬豔並不是如她所言,要霍桑帶打胎藥給她?

原來…她嫁進閻家堡的真正目的,當真是為了藏寶圖?

如果一切的一切真如冬豔當初所言,是有目的接近他,有目的的嫁給他,再加上她根本不是上官雲的親生女兒這一點,似乎不難推究,上官雲當初收養她的真正目的了。

她,卻愛上了他。

愛著他,卻要做背叛他的事,她的痛,應該比他深上百倍千倍吧?她甚至連丟了孩子都不願他責難自己,說了那麼多的狠話只為讓他更恨她…

閻浩天苦笑,心痛難抑。

「冬豔提過有個妹妹嗎?」

霍桑點點頭。「小時候好像提過幾次,可是半年前再相遇時就沒聽她說過這件事了,如果不是朱芽兒出現,我想我也不會想起來。」

「沒想過為什麼嗎?」

霍桑一愣,不解地望向他。

閻浩天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查出來,霍桑,我要你將功抵過,把這全部的事都給我查清楚…」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4-25 02:58 PM

第十四章

基於照顧堡主夫人胞妹的立場,閻浩天把朱芽兒留在堡內,並嚴令眾人不可在朱芽兒面前提起堡主夫人曾經偷過堡內重要物品而被關進地牢一事。

雖然,冬豔的死對他閻浩天而言是個永遠的傷痛,但對大部分堡內人而言,冬豔是個罪人,她曾經因為偷東西而被關進牢裏是個事實,這一點並不會因為她的死而改變。

就這樣,朱芽兒在閻家堡住了下來,而這陣子閻浩天也沒有再上過花樓,大家都把功勞歸在朱芽兒身上,認為是她的到來改變了堡主,私底下大部分的人都很感激她,也很開心可以天天見到堡主。

因為朱芽兒,堡主每天臉上都有笑容,常常可以聽到堡主升阡大笑的聲音。

因為朱芽兒,堡主每天都會叫人煮上一桌子好吃的飯菜,不只是要餵飽朱芽兒,在旁陪吃的堡主多多少少也曾吃一些,不像這半年來酒喝得多,飯吃得少。

因為朱芽兒,堡主不再上花樓,除了一些工作上的事之外,堡主會陪著朱芽兒遊山玩水,帶著她認識堡內堡外的一切,更甚者,堡主比以前堡主夫人在世時更溫柔體貼,對朱芽兒極為珍視,在餐桌上不時地替她挾肉布菜,就怕她餓著,外出時更一定替她披上夠厚的毛氅,就怕她凍著。

一切的一切,大家全看在眼底,也看在千彤的眼底,她的笑本就少,現在是幾乎看不見,本來就纖細的身子這陣子似乎更單薄,除了繼續幫霍爺算帳撥算盤外,她不再去打掃主屋,有空沒事時就盡挑些沒人想做的苦力來做。

千彤是堡主帶回來的,但丫頭畢竟是丫頭,終究比不上堡主夫人的胞妹那樣討堡主的歡心吧?大家私底下也都這樣議論紛紛著。

這些,千彤全都聽在耳裏。

偶爾,她也會適巧瞧見閻浩天相伴在朱芽兒身邊的畫面,心總是會抽疼著,然後趕緊別開眼,不去瞧不去想,可那心頭的疼會一直延續到子夜,讓她好幾夜輾轉難眠。

朱芽兒愛上閻浩天了嗎?

閻浩天呢?他也愛上朱芽兒了嗎?

如果他們兩個真心相愛…那,除了祝福,她還能如何?

千彤咬唇再咬唇,淚悄悄地沾濕了枕巾,心痛蝕骨。

她蜷著身睡,外頭冬雪稍融,竟覺冷上加冷…

皇上從宮裏頭送來的一籃子禦賜水果,千彤剛好忙完手邊的事,霍爺便差她把它送進主屋裏,待堡主外頭的事忙完回來再看看如何處理。

半月有餘了吧?她沒再踏進主屋,托芽兒的福,她連醒酒茶都不必為閻浩天準備了。

她把一籃子水果擱在主屋大廳的桌上,正想轉身離開,卻聽見房裏一陣聲音隱隱傳來,她腳步一頓,旋即轉身朝房間走去,房門上透了道縫,讓她可以很輕易的瞧見房內人的身影。

那人正四處翻找著,卻很小心,每翻過一處都會把它恢複原狀,讓人察覺不出東西被動過的痕跡。

千彤皺眉,一顆心不住地往下沈。

她,究竟在找什麼?冬豔的房裏,有什麼是朱芽兒要的東西?

「是誰在外面?」朱芽兒驀地低喝一聲,人已逼近至門邊,將房門一把給拉開。

千彤沒躲,靜靜地站在那兒看著她。

「你是誰?」朱芽兒抬高下巴,不悅地睨著她。

「小女千彤,是堡裏的丫頭。」千彤答起話來不卑不亢,就像個當家大小姐似的。

「你在這裏鬼鬼祟祟幹什麼?」

「霍爺要小的送水果過來主屋,剛好聽見夫人的房裏有聲響,所以過來看看…敢問小姐在夫人房裏找什麼呢?堡主大人不喜歡別人進這間房,知道會不高興的。」

聞言,朱芽兒揚手便甩了千彤一巴掌。「小小丫頭,竟敢欺到我頭上來了?這是我姐姐的房,我愛來就來,你管得著嗎?」

就算頰畔一陣熱辣的疼,千彤還是淡定地望著朱芽兒。「小的以前負責打掃這間房,只是想,或許可以幫得上小姐。」

朱芽兒氣呼呼地瞪著她。「我只是想看看姐姐留下的東西,因為想念她所以來這裏摸摸看看罷了,要你這丫頭多事!」

說著,一甩手便走。

千彤順手將門給帶上,隨朱芽兒步出主屋,走沒幾步,朱芽兒又回頭瞪了她一眼。「今兒的事別多嘴,要是傳了出去,我賞你一頓鞭子,聽見了嗎?」

「知道了,小姐。」千彤福身,打算走開。

「等等…」

「小姐有事吩咐?」

「對,今晚在主屋的大廳備好酒菜,堡主一回來就跟他說,今天我想跟他一起用膳。」

「是,千彤會交辦下去的,不過…」

「不過什麼?」

「小的不確定堡主是否同意這麼做。」

「擔這麼多心做什麼?打從我進閻家堡,堡主幾乎對我百依百順,只不過在主屋吃個飯有什麼大不了的?去去去!你這讓人煩心的丫頭!怎麼就這麼不會看眼色說話呢?總之給我照辦就是!」

「是,千彤告退。」

事實證明,閻浩天果然對朱芽兒百依百順,聽到丫頭們奉朱芽兒之命在主屋擺桌用膳,他無謂,聽到朱芽兒要求與他單獨用膳,他也無謂。

那一夜,主屋裏傳來陣陣絕美琴音,琴簫合鳴,讓外頭的人聽得如癡如醉。

「有鬼!」柳煙在井邊用木棒邊敲打著衣服邊嘀咕。「那朱芽兒今晚一定不懷好意,每天對堡主大人撒嬌不說,還總拉著堡主大人跟她出去玩,現在好了,直接把堡主大人給騙進主屋裏吃飯喝酒,她是想喝醉了可以直接睡在主屋裏替了夫人的位置嗎?」

商嫂的巨掌啪一聲打到柳煙頭上。「臭丫頭,不要亂說話!堡主豈是那麼容易被美色誘惑的人!真照你那麼說,那不是隨便一個女人都可以爬上堡主的床?」

柳煙直呼痛,伸手揉著頭。「娘!那朱芽兒可不是一般女人,她是夫人的妹妹耶!長得一模一樣的那張臉,堡主不動心才怪!包別提,如果那女人有意讓堡主喝醉,那朱芽兒不就會變成夫人的分身了?」

商嫂一愕。「這倒是…」

「沒鬼才怪咧,朱芽兒還說今晚誰都不准上前去打擾,連丫頭都不必在旁侍候,你看過她何時那麼自立自強了?不是一杯水都要丫頭雙手承上的性子嗎?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就改了?」

商嫂點點頭再點點頭。「說得是…」

「是吧?就說有鬼吧?還打我!真是!」柳煙越想越可疑、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生氣,把石頭上的衣服打得砰砰響,然後氣得把木棒丟在地上,轉頭望著身旁的人。「餵,我說千彤姑娘…」

「叫千彤就可以了。」另一旁也在搗衣的千彤抬起頭來對她笑笑。

「好吧,千彤,你是堡主大人帶回來的人,而且也是第一個可以幫霍爺算帳撥算盤的姑娘,堡主大人定是對你十分另眼相看的,對吧?我還聽說在都城時,堡主全身上下都是你在幫忙打點的,對吧?」

千彤沒答她話,只是提提唇。「你想要我做什麼?」

「進主屋去服侍堡主啊。你去,天經地義,沒人敢說什麼,堡主也沒真把你當丫頭,諒那朱芽兒也不敢對你怎麼樣的,去吧!嗯?我們不能眼睜睜看堡主羊入虎口。」

千彤笑笑,正要搖頭拒絕,沒想到商嫂也攪和進來…

「這倒是,千彤,你去吧,如果堡主醉了,旁邊也要有個丫頭在的,有你在旁照顧著,我也比較放心。」

千彤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連管堡內丫頭的商嫂都這麼說了,她能拿喬說不嗎?

「知道了,我洗完這些衣服就去。」

柳煙乾脆把她要洗的衣服全都拿到自己這頭。「這樣就成了,你快去吧,如果那女人要一直待在主屋,你也千萬別出來啊。」

千彤好笑的看著柳煙。「你很喜歡堡主吧?怎麼不自己進去?」

嗄?這麼明顯嗎?柳煙紅了臉,瞪她那一臉的笑。「我也想啊,可是堡主會把我趕出來吧?你就不一樣,你堅持要留著,堡主也不能拿你怎麼樣咀?唉唉唉,說這個做什麼?反正堡主大人也不會喜歡我,我要死心才行…」

商嫂哈哈大笑的直點頭。「知道就好,早點死了心,我也可以早點替你找個好婆家,是說,你覺得霍桑怎麼樣?一表人才哩,我是越看越滿意。」

夜晚,風很冷。

可是站在這裏的千彤卻覺得好溫暖,因為商嫂和柳煙在一塊兒的感覺,竟讓她想起了她的娘…

她仰頭,看天空上那一彎明月。

她的娘,是否像這彎明月一樣,在天上一直這樣看著她們呢?

令夜的朱芽兒,一身火紅低胸的衣裳,襯著她那豐盈纖腰的迷人體態,著實是風情萬種,足以令所有男人著迷心動。

可,越是這樣的朱芽兒,就越讓閻浩天清楚不已的明白,她確確實實不是他的冬豔。

就算,他真的很想把她當成她。

就算,他真的很想把那張臉的主人摟進懷,卻是怎地也辦不到。

他還沒醉到神智不清的地步,也還沒醉到分不清楚朱芽兒還是冬豔的地步,更沒有醉到連朱芽兒存心的誘惑都不明不白的地步。

她不斷的替他倒酒,他每一杯都喝入喉,她也喝,卻是一點一點的慢慢喝,像是訓練過的花娘,在撂倒客人之前,自己絕不能醉的功夫。

謹慎,小心,又帶著試探…

幾乎只是瞬間,朱芽兒便臉紅紅,宛若無骨似地偎進他懷裏…

「姐夫,我好像醉了…」

閻浩天低眸瞅著這張絕美容顏,那誘人的紅唇嬌豔欲滴,真的可以使所有正常的男人都發狂。

他當然也是正常男人,而且還是一個帶著醉意微醺的男人,更別提這張和死去的愛妻一模一樣的容顏是加何的考驗著他的意志力。

朱芽兒伸手撫向他英俊的臉龐,他沒拒絕,這讓她的手更大膽了些,緩緩地往他的胸膛領口處移去,滑進了衣領…

他抓住了她的手,皺起眉。「我是你姐夫,忘了嗎?」

「我知道你是姐夫,可…也是個男人,不是嗎?難道,你要為姐姐孤家寡人一輩子?還是,你只是不喜歡芽兒?姐夫之前不是常常上牡丹樓嗎?所以,姐夫不是不要女人,而是不敢要芽兒,是嗎?為什麼?因為芽兒會讓你想起姐姐?芽兒會讓你產生錯覺?所以,你不能要我?」

她望著他,楚楚可憐,淚眼汪汪。

她哭的模樣,讓他想起了冬豔為他流下的眼淚,心一痛,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臉,輕輕地將她的淚拭幹。

「不要哭。」他輕歎,胸口疼著痛著難受著,幾要難以呼吸。

明明知道她不是冬豔,卻捨不得看這張臉為他再流淚。

「那就吻我…我要你愛我…愛我朱芽兒…」她捧住他的臉,將他拉下,誘惑的用她的唇去摩擦著他的。

閻浩天輕輕吐息,正想將懷中的人兒給拉開,主屋的門卻在此時被人給推了開來…

「堡主大人,小的幫你送醒酒茶來了。」千彤的眼淡淡掃過眼前這令人血脈賁張的一幕,卻佯裝末見,把端進來的盤子輕輕地擱在大圓桌上,沒打算離開,就站定在桌前。

這丫頭還真懂得挑時間進門呵。

閻浩天有剎那的怔愣,似乎完全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裏。

但…她來得正好,她的出現讓他本來有點沈凝的心給化開了,尤其見她好像打算死賴在此不走的模樣,竟讓他莫名的心情大好,也不急著拉開懷中的芽兒了,反倒故意開口逗她。

「我現在沒空喝,你餵我吧。」

千彤的眼眨也不眨一下,乖巧的拿起盤內的醒酒茶,緩步走到他身前,掀開杯蓋,輕輕的吹了一會兒才移送到他唇邊,卻被一隻手給擋下…

「我來就好,你出去吧。」朱芽兒接過杯子,示意她這個不識相的丫頭趕快離開。

千彤沒走,反倒開口道:「霍爺說,明兒一大早堡主還得去一趟都城,今夜要千彤盡早服侍堡主就寢,莫耽誤了明日的行程,更再三交代,今晚堡主不宜過度勞累,堡主大人,喝完醒酒茶後,請您讓千彤為您更衣就寢吧。」

她壓根兒不理朱芽兒,話只對著他閻浩天說,一雙眼也只落在他臉上,完全不顧有一雙眼已經冒了火,恨不得把她殺了。

「知道了。」閻浩天的唇噙著一抹笑,點頭再點頭,接過朱芽兒手上的茶後,單手將她給拉開。「天晚了,芽兒也快去睡吧,嗯?」

「姐夫…」朱芽兒愣愣地看著他,完全沒想到他會選擇趕她走,而不是叫這個臭丫頭離開。

「我倒真的累了,有話改天再說吧。」閻浩天說著,低頭喝茶。這茶,是千彤煮的沒錯,有她的味兒。

「小姐請回。」千彤開門送客。

朱芽兒氣呼呼地站起身,走到千彤身邊時狠狠瞪了她一眼,這才不甘不願的舉步離開主屋。

千彤關上門,回頭,閻浩天正定定地望著她。

「咱們有多久沒見了,丫頭?」好像打從朱芽兒進堡那天后,她就不曾出現在他眼前了,是刻意避開他的,他知道,但,今天她卻自投羅網。

那日,她說她就是丫頭,是氣壞他了,氣得他這陣子刻意對她不聞不問,讓她高高興興的當她的丫頭去也不攔阻,別人要說她因為朱芽兒的出現失寵了,他也佯裝未聞。

是故意要讓她氣讓她妒讓她怨讓她難過…但,她會嗎?閻浩天目光灼灼地望著她。

千彤別開眼。「堡主真愛說笑,千彤哪兒都沒去,半個多月來一直都待在閻家堡,是堡主忙著招呼客人,沒注意到千彤罷了。」

她的話裏,有酸味。

這個發現讓閻浩天精神陡地大振,身子卻反其道而行,讓濃烈的酒氣放肆的在他體內流竄,就當他是醉了也無妨。

「過來。」他朝她伸出手。

千彤戒慎的望著他,沒有馬上過去。

「不是說要服侍我更衣就寢嗎?」他可把她剛剛說的話給記牢了,一雙黑眸興味盎然地瞅著她有些發惱的神情。

她走過來,站定在他面前。「把手舉高。」

他乖乖照做,就怕她反悔。

千彤的雙手往他身後腰帶的扣環探去,這樣的姿勢像是她抱住他,就算再小心,兩個人還是難以避免肌膚相觸。

他看見了,她的耳根子發紅,抓著扣環的手則一點也不熟練,怎麼弄都弄不開,他著實想發笑,但為了不把人給氣走,他忍住了,倒是她身上那淡淡的荷香輕輕地擴散至他鼻尖…

竟是,冬豔的味道?

很淡很淡的荷香,得靠很近才聞得到…是他以前太粗心大意才沒發現嗎?

「你也愛荷嗎?」低低的嗓音,就靠在她耳邊。

千彤驀地一震,剛好解開的腰帶跟著應聲而落,她像是被嚇壞了,陡地抬起的眸有著莫名的慌亂。

「你…剛剛說什麼?對不起,我沒聽清楚…」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望著她的那雙眼似在探究什麼。

他直勾勾地望住她。「我聞到你身上有一股熟悉的香味,是荷香吧?」過近的距離,可以讓他輕易的捕捉到她的每一絲情緒。

「是…」她咬唇。懊惱著自己這幾天不該又貪戀這味兒,把身上的香囊給換成這一款。「之前在都城見到有販子在賣,覺得好聞就給買下了…有問題嗎?那個,如果你不喜歡,我之後不會再戴了。」

她以為,或許他並不愛其它女人身上有著冬豔的味道?冬豔愛荷,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一隻大手驀地輕撫上她緊咬住的唇辦,閻浩天低眸輕笑。「只不過是個香囊,會有什麼問題?你愛這味,就戴著吧,何須顧慮我?」

老實說,他喜歡她身上有這味,就像冬豔身上有這味一樣,是那樣天經地義的存在,恰如其分。

他的撫觸,讓千彤顫抖著也驚嚇著,她轉身要逃,他雙臂一攏便將她整個困在懷裏…

「你放開我!」她被緊緊抱住,柔軟的身子密密地貼在他寬大溫暖的胸懷裏…她眷戀著,卻又不敢眷戀。

「你怎麼老想逃開我?赫連千彤。」他的長指勾起她微紅的嬌羞臉蛋,這張臉沒有冬豔美,卻典雅宜人,越看越讓人舒服自在。

「你又為什麼老愛逗弄我?我很好玩嗎?這麼想抱女人可以去花樓裏抱,不要每次都在喝得半醉時抓我過來又抱又吻的,我說過了,我不是花娘,我也不是你的冬豔,我很抱歉用了荷香勾惹起你對她的眷戀,但我不是她…」

又來了…

老是這樣曲解他,似乎已成了她為閃躲他的最佳護身符。

他不由得發惱,打斷她。「我知道你不是她!我知道你是赫連千彤!如果我真的笨到要找冬豔的替代品,那我剛剛就不會拒絕朱芽兒!懂嗎?」

「你剛剛抱著她。」她冷冷地提醒他。

「那是…」

「你剛剛差一點就吻了她。如果不是我剛好進門來的話,你已經吻了她也抱了她,這樣叫拒絕嗎?」清冷的嗓音,布著苦楚。

她沒瞎啊、全看在眼底了,儡他要她說出口,傷的卻是自己的心啊,他懂嗎?

閻浩天聽著她、看著她,並沒有急於為自己辯解什麼,過了良久,他才淡淡的開了口…

「你愛上我了,對嗎?」

她搖頭再搖頭,緊緊咬著唇辦,就是不願意承認。

她愛他,其實已經愛了好久好久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4-25 02:59 PM

第十五章

又飄雪了。

一大早,閻浩天便騎馬進城,千彤偷偷的在門後送他,沒敢讓他瞧見,一回頭卻見到朱芽兒,她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像是看出了她藏得很深很深的心事。

「你,今天陪我去一趟廟裏吧。」

千彤一愣。「廟?小姐要上山?」

「怎麼?不行嗎?姐夫去都城辦事,沒個幾天也回不來吧?沒人陪我玩,我總得找點事做做當玩兒,聽說進都城的路上有一座很靈驗的大廟,我也想去一趟,你就準備一下,把該弄的東西都弄齊了,聽見了沒?」

「小姐,今幾天候不佳,又下著雪,怕馬車不好行走,路上恐有危險,要不要等天氣好些再去呢?」

朱芽兒瞪著她。「你是真不把我當回事吧?我是小姐還是你是小姐?我說的話你連聽都不聽嗎?」

千彤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千彤是擔心小姐。」

朱芽兒橫了她一眼。「只不過下一點小雪,馬車上下去,我們就騎馬去,你會騎馬吧?」

「會。」

「那不就得了?快快準備,等會兒我們就出發。」朱芽兒微微一笑,轉身進屋。

千彤望著朱芽兒的背影,不由得輕歎幾聲,久久沒有移動腳步。

朱芽兒討厭她吧?

這,難道是她們的宿命?

千鄴國最有名的千手觀音廟。在一處美麗的山間,因為靈驗出了名,所以就算上了山還要步行上三百個階梯才能見到那座廟,卻依然香火鼎盛,香客總是絡繹不絕。

但前幾日雪融而路滑,今兒又飄起雪花,從山不放眼望去,山頭一片的白,只有那灰撲撲的石階讓人可以理得出條路來。

朱芽兒光看那三百個階梯就不由得皺起眉,把身上厚重的毛氅拉得更緊實些。

「真有人這樣一路跪上去?」她問,說話時嘴裏還吐著白煙。

千彤點點頭。「是。」

因為風大,她不得不把手上的籃子給抱緊些。

剛剛出門時朱芽兒催得急,她因為準備一些拜拜要用的東西而忘了帶上禦寒的毛氅,進了山頭。覺得更冷了,一雙踩在冰雪上的腳更是凍得有些疼。

「真靈驗嗎?」

「心誠則靈。」

朱芽兒扯扯唇,看了千彤一眼。「既然這樣,那就走吧,你跟好了,別摔著了到時怪到我身上,說我是個不愛惜下人的主子。」

千彤愣了一會兒才答:「萬不會有這樣的事,小姐放心。」

「那就好,走吧。」朱芽兒率先往上走。

千彤一步步的跟在她身後。

她還記得,上次來這廟裏求平安符時的心情,雖然才半年多前的事,感覺上卻像是過了一輩子那麼久…

「你打哪兒來的,丫頭?」走在前頭的朱芽兒突然問。

「…都城。」

「見過我姐姐冬豔嗎?」

「我是近月才進閻家堡的,所以沒見過夫人。」

「所以也沒聽過她的聲音嘍?」

「是。」

「有人說過你說話的聲音很像我姐姐嗎?」

「…沒有。」

「可真有點像呢。」打從她第一天進到閻家堡聽見這丫頭的聲音時,就是這麼想的。可能是那個時候她閉著眼睛,只聽到聲音沒看見人,所以才會格外感到相似吧?

千彤抬眸望著朱芽兒的身影,淡淡說了一句。「小姐不是打小就和夫人失散了嗎?怎會認得夫人的聲音?」

朱芽兒一愣,微微變了臉,卻笑出聲來。「說得是,我怕是夢中聽見了姐姐老對我說話的聲音吧。」

「小姐…很想念夫人嗎?」千彤小心翼翼地問著。

「當然。」

「相信夫人應該也很想念小姐。」

「或許吧。」朱芽兒冷笑著,沒再接話,繼續往上走。

終於來到山腰,見到那聽說極其靈驗的千手觀音廟,大大的一座廟堂可以說是金碧輝煌,俯瞰著山腳下的都城,笑看人間。

從下到上,從外到內,一一上完香後,走出大廟,正要往山下走,朱芽兒卻陡地神色大變,伸手撫著耳際,一把抓住了千彤的衣袖…

「我的耳環不見了!快幫我找找!」朱芽兒一副急得快要哭出來的模樣。「那耳環是我娘的,我打小就帶在身上,丫頭,你快幫我找找,一定要找出來給我,聽見沒有?」

千彤愣愣地看著她。「小姐的娘…的遺物嗎?」

「對!你知道我早上戴著的那只耳環吧?紫色花墜子的!快幫我找!一定要找出來!」

朱芽兒蹲下身在雪地裏翻啊找地,千彤見狀也趕緊放下手中的籃子,在白茫茫的雪地裏幫她找。

可,這廟宇何其大呵?也不知何時掉落的,也許早被白雪給覆蓋,根本讓人摸不著頭緒,在這樣的雪地裏找一隻小小的耳環,簡直就與大海撈針無異呵。

就這樣,兩個人找了快半個時辰都一無所獲,朱芽兒狼狽地跌坐在地,可憐兮兮的哭了出來,千彤見狀趕忙過來扶起她,抽出帕巾趕緊替她擦去淚…

「別哭了,小姐,你累了吧?不如這樣,你先下山去,到馬車上休息吧,這裏我來找就行,千彤一定會幫小姐找到的。」

朱芽兒淚眼汪汪地看著她。「真的?你一定會幫我找到它?」

「對,千彤會裏裏外外都再找一次,一定會找到的。」千彤極溫柔的對她說,像是在哄一個小娃。

就這樣,千彤留在山上,為了找那只耳環,幾乎從中午找到黃昏…

朱芽兒回到閻家堡時,竟意外的見到今天本該不會再見到的人…一大早就去都城的閻浩天。

「這樣的天氣,為什麼不乖乖待在堡裏,出去亂跑呢?」馬車才剛進堡內,閻浩天便已聞訊走出來相迎,伸手把朱芽兒從馬車上扶下來。

「姐夫怎麼會這麼早就回堡了?我以為至少還要待上幾日…」朱芽兒有點心虛的笑了笑。

「本來如此,可是因為路上出了一點事,有人受了傷,所以就先轉回來了。」

說著,閻浩天皺眉。「所以,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了吧?」

朱芽兒笑著,一個上前抱住了閻浩天。「對不起,姐夫,讓你替我擔心了,我只是去廟裏上個香,為姐夫祈福啊。」

被抱住的閻浩天輕輕拉開她,眼角往馬車裏望去。「千彤呢?我聽說她跟你一起出門了?。

他卻遲遲沒看見她下馬車。

「是…我在山裏掉了一隻娘生前的耳環,她說一定要幫我找回來,所以現在人應該還在山間的觀音廟那兒…」

「你說什麼?」閻浩天只差沒對她大吼。「你的意思是你把她一個人丟在雪地裏找你的耳環,自己卻先回來?」

朱芽兒頭低了下去,眼眶紅了。「是她說一定要幫我找的嘛!天知道要找多久?所以我就先回來,再讓馬車轉回去接她…」

「這像話嗎?朱芽兒!這樣冰天雪地的,你讓千彤一個人去找你那該死的耳環,你是存心要她凍死嗎?在你眼底,為了你的耳環凍死一個人也無關緊要是嗎?」他簡直不敢相信她會做出這種事來!

「姐夫…」他是第一次這樣朝她吼叫,竟是為了千彤那丫頭?朱芽兒又氣又悶又火大。「千彤又不是笨蛋!那裏有廟啊,如果她真的受不了了,可以去廟裏休息一下再出來找啊!她只不過是個丫頭,你有必要為了一個小小的丫頭對我大吼大叫嗎?」

閻浩天氣得想掐死她。不過他沒有,只是很冷很冷的瞪了她一眼,轉過身…

「備馬,我要上山!」他大喝一聲。霍爺擔憂的迎上來。「堡主,讓小的派幾個人快馬過去找吧,天色暗了,雪也還沒停…」

「不用了!我要親自去找她!備好馬等在外頭,我馬上好!」閻浩天快步進屋,拿了一些可能會用到的東西捆綁好後便背上身。

想到千彤那丫頭可能已經凍昏在雪地裏…

該死的!他簡直快瘋了!

終究,千彤還是沒能找到那只耳環,雖然她不死心,把她和朱芽兒走過的路來來回回找上數遍,徒手在雪地裏翻了又翻、找了又找,兩隻手都凍傷了凍紅了,也還是沒找到朱芽兒的那只娘的遺物。

她真的累翻也凍翻了,當她最後一次走下山後,再沒氣力往上走,便任自己癱坐在雪地裏,不住地朝兩手哈著氣,等待會兒腳不再那麼疼時再上山,在廟裏找個地方歇一晚吧。

千彤再次望向山下這一片空茫茫的大地,想都沒想過朱芽兒可以這麼狠,就這樣把她一個人丟下來…

或許,連那只耳環都不是真掉了?又或許,根本就沒有所謂娘的耳環?

芽兒打小就喜歡和娘要東西,因為愛美,所以身上常常都會帶著娘給她的飾品,當年她帶著芽兒逃難後又走失,根本也不知芽兒身上究竟是否真帶著娘的耳環。

好冷。

她整個人縮成一團,心也快要凝成冰,剛剛應該聽廟祝的話不要下山了,偏她不死心,現不可好,好像凍到都快站不起來了,更別提還得往上爬三百個石階…

幸而她還有點功夫底子,才可撐上這幾個時辰。

她繼續對著雙手哈氣,不久,卻聽到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她下意識地站起身往聲源處望去,天太黑,一直到馬蹄聲停在她跟前,那個高大的身影躍下馬,來到她眼前,她才認出這個像天神一樣降臨在她面前的男人。

「你這個笨蛋!站在這裏動也不動的在做什麼?你不知道這樣會凍死嗎?赫連那家夥聰明得像鬼一樣,怎麼就有你這樣笨得要死的堂妹?你又不是真的丫頭,幹什麼人家隨便嚷一句,你就去給我做牛做馬?既然這麼聽話,為什麼獨獨把我的話排除在外?你就不能乖一點,當一個乖女人嗎?非得要我為你這樣擔心受怕?」閻浩天氣得朝她狂吼。

「閻浩天…」她望著他,無視於他的咆哮與怒氣衝天,她高興得快哭出來,整個人因為看見他而放鬆了,她想笑,淚卻一直掉,接著,腿一軟,整個人便跌坐在雪地上。

該死的!閻浩天見狀衝了過去,一把將她從雪地裏抱了起來…

她的身子全是冰的,簡直跟抱著一個大冰塊沒兩樣。

「你究竟該死的站在這裏多久了?」如果他沒來,如果他今天沒有回閻家堡,那麼,她是不是就會在這裏活生生被凍死而無人聞問呢?

總是像個笨蛋似的…

「我好冷,閻浩天。」

他將她抱得更緊。「我會馬上讓你暖起來!」

「我會不會死啊,閻浩天?」她覺得自己的意識似乎越來越不清楚,明明之前還好好的,可是,她好像真的快不行了,連這樣抱著他,她都一點也不覺得暖,整個人像是麻痺了一樣。

「你再胡說,我會打你屁股!」

閻浩天嘴裏罵著,動作卻小心而溫柔,他將她帶上馬,讓她坐在他身前,隨即夾緊馬腹,策馬狂奔,往離此不遠處的小屋奔馳而去。

那個小屋曾經是他不敢去碰觸的傷心地,那是他和豔娘曾經恩愛溫存的地方,可現下,他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懷中的這個女人…她非得平安無事才行!如果她也離他而去…他絕對絕對無法容忍!

「閻浩天…」

「嗯,說,我在聽。」

「昨晚,你問我是不是愛上你了,對吧?」她微仰起小臉,月光下,她的臉比雪還白,但那笑,卻比天上的明月還要美。

他低頭望著這張容顏,這笑、這說話的情態,讓他的心動了也痛了,為什麼總是這樣,明明是不一樣的一張臉,卻讓他感受到了冬豔的氣息?

她,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嗎?因為失去了冬豔讓他幾乎要痛不欲生,所以才派給他一個一樣可以讓他動心動情的她?是嗎?

「我不是問你,而是很肯定的告訴你結論,你不承認無所謂,反正事實就是事實,不是嘴巴說說就可以改變的。」

千彤笑了,緩緩地伸出她冰冷的手,撫摸他俊臉上那剛毅好看的線條。「我真的真的很想念你。」

想念?她說想念而不是愛?

或者她的意思是…思念?

不管是想念還是思念,終是等於喜歡他的意思吧?

閻浩天氣一窒,再次低眸瞧她,那帶著擔憂與氣怒的眸閃過了一道像是害羞的流光,隨即撇開。

「你愛我吧?因為愛上了我,所以非得要說我也愛上你了,對嗎?」頭好暈,千彤卻一直逼自己說話。

她其實有點怕,怕昏過去了就再也醒不過來,那,沒說出口的話會成遺憾吧?

她不要再有遺憾,至少,這一次要真真實實的把真心說出口。

閻浩天沒答她的話,只是緊繃著下顎,頂在她的髮梢額際,專心三思的讓馬跑得更快。

「我愛你。閻浩天。」

閻浩天的身體繃得好緊好緊,握住韁繩的手也幾乎因為過緊而磨擦破了皮,滲出了血。

這丫頭究竟在幹什麼?本來死都不願意承認的她,卻如此輕易的鬆了口承認愛他?

「我愛你,閻浩天,你要記住,我真的真的很愛你…」說罷,千彤在他寬闊溫暖的懷中昏了過去,也鬆開了緊緊抱住他腰際的手。

要不是他將她圈在懷中很緊很緊,或許,她早就掉下馬去。

閻浩天緊抿著唇,忍住想要低咆的悲痛,忍住可能失去她的恐慌,不住地策馬狂奔…

月光下的夜,酷寒而冰冷。

雪終於停了,不久之後,那隱藏在林中的木屋也燃起了熊熊爐火,點亮了一室。

他脫去了她的濕衣裳,用最厚最暖的毛毯將她冰冷的雪白身軀緊緊包裹,這樣還不夠,他看見她發了紫的唇,終是不再顧忌任何的禮儀法度,脫下自己身上的衣裳,將赤裸luo的她密密地抱入懷,用他的溫暖包裹住她的冰寒。

豔娘。你不會怪我吧?

這個女人,對我很重要,所以非救不可。

你會怨我嗎?怨我愛上了這個女人?

是的,我真的已經愛上了這個女人,就算我不敢承認,也不想對你承認,可是,事實還是事實…

我愛你,豔娘。

我會把你放在我心底,一輩子思念著、愛著,但,也請容忍我愛我懷中這個女人,因為,當我看著她抱著她想著她時,莫名的也感覺到自己正在看著你,抱著你,想著你…

或許,你要當那是我變心的借口,但,我是真心的,也唯有她,可以彌補失去你的那個空缺…

你會原諒我吧?

我相信你會的…

所以,幫我保佑她平安無事好嗎?你這樣的愛著是,定也捨不得我再心傷了吧?

我向你祈求原諒和寬容,也向你祈求她的平安,你會順了我的心意,對吧?

那一夜,他抱著千彤沈沉睡去,夢裏,他對著豔娘說了一串的話。

有自責,有內疚,有哀傷,有脆弱。

熊熊爐火照映著眼前緊緊相擁在一起的男女,窗外,月光隱去,天際換上一片片橙紅,由淺到深,直到陽光露出了山頭。

天,亮了。

千彤在一片溫暖的胸膛中醒來,睜眼,指尖第一個感受到的是男人熾熱健壯的胸肌…

她抬眸,如她所料的見到那張熟悉又令人安心的臉龐,那臉龐的主人正皺著眉、抿著唇,證明了她著著實實讓他擔透了心呵。

指尖,輕輕地滑過他的臉,撫去他眉心的皺折,再滑過他緊抿著的唇,輕撫著…

然後,她未假思索的將唇湊上,吻住了那片唇…

輕輕地舔,溫溫地啄。

她的心震顫著,因為覺得自己像是個偷人家丈夫的壞女人。

雖然,她不是,真的不是,但,她卻還是心虛的想躲起來,莫名的,希望他愛她。又希望他不要愛她,那見鬼的可笑思緒總是在夜裏糾纏著她,把她鬧得很惱火,卻又很卑屈。

她想愛,又不敢愛,矛盾得連她自己都討厭起自己。

現在,還逃得掉嗎?

雖然他們兩個已經赤果果抱在一起,但,什麼事都還沒做不是嗎?他只是為了救她所以才這樣抱她的,而不是因為愛,不是嗎?

想著,她的唇退開了,身子動了動,也想悄悄脫離他的懷抱,一隻手卻從腰際使了力,再次把這個女人拖入懷…

「這次,你別想逃了,赫連千彤。」閻浩天睜開眼,目光灼灼地望住她。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4-25 03:01 PM

第十六章

千彤像是做錯事的孩子當場被逮著一樣的狼狽,幽幽的眸略微慌亂地瞅著他,心跳得好快好快。

他拱著身,將她壓在身下,精銳的眸光掃向她那嫣紅的雙頰,比起昨夜那蒼白得像鬼的模樣,此刻的她無疑是極香豔可口的。

幸好…她沒事了。

她溫熱的體溫,紅豔的雙頰,還有那嬌羞動人的媚態,全都可以證明這一點,但他卻覺得一點都不夠,因為她嚇壞他了,一整夜,他像抱具冰屍似的,除了她的心跳讓他知道她還活著。

這個害他擔心受怕一整夜的女人呵,他說什麼也得親自驗證她已經好好的活過來這一點。

他的唇湊近她…

千彤下意識地伸手抵住他的胸膛,緊張得連怎麼呼吸都快忘了。

當他的唇碰觸上她的時,她抿緊著雙唇,閉上了眸子,心都快跳出來…

他的吻終於落下,卻不是落在她唇上,反而落在她頰畔、耳畔和頸間,極有耐心的誘哄和挑逗,讓她的身子從些微的抗拒緊繃,到任由他火熱的大掌一一去探索撫慰…

她的雙手緊緊攀住他強壯有力的臂膀,因為他的撫觸與吻,讓她好幾次忍不住發出歡愉的叫喊,她忍著,香汗滲出,散發出一股迷人的香氣。

長髮微亂地披在她赤果果的胴體上,此刻的她美得讓人瘋狂,再加上她這害羞不已的動作和望著他的祈憐眸光,更是讓男人無法自拔的動情動念,再也抵抗不了體內最深處的那股原始渴望…

「我要你,千彤。」他低啞著宣告,大手覆蓋住她的小手,然後將它們輕輕拉開,反手將它們固定在她頭頂的上方。

她不安地蠕動著身子,因為他那放肆又邪氣的目光直勾勾地看著她,她不由自主地顫身而動情,覺得兩腿之間隱隱有股迫人的渴望,急於想被填滿利撫慰,不想再等待。

終於,他滿足了她的渴望…

深深深深地,她被一股火熱滾燙的剛硬所佔有…

她微仰著汗濕的小臉,嬌吟出聲,他鬆開了她的手,她的手隨即攀附在他的臂膀上,白嫩纖細的指滑過他的雙臂,隨著他狂霸又帶些粗蠻的律動,有時快有時慢的在同時撫摸著他,緊攀著他…

閻浩天幾乎頓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著身下的女人…

一股極奇異的感覺在這剎那間攫住了他!

她似乎不太滿意他的停頓,雙手不由自主地改而滑到他身後,攀住他…

閻浩天再一次停頓住他的渴望,驚愕不已。

她,赫連千彤,那動情的姿態、被愛的媚樣、抱著他的感覺和撫摸他的方式,竟是如此如此的令他熟悉…

不可能…她不可能是她!

冬豔的胸前有一道疤痕,千彤的胸口雪白粉嫩無一絲痕跡…

他一定是被迷惑了,瘋了…

「浩天?」千彤不解地望著他,不知道他為何突然停了下來。

難道…他發現了她其實不是處子之身?

該死的…

千彤動情的臉蛋望住他,竟有些許的蒼白。「我只有你這個男人…浩天…因為小時候我騎馬受過傷,還是…這樣你也嫌棄我?」

她究竟見鬼的在說些什麼?為什麼他一個字也沒聽懂?

「我會嫌棄你才有鬼!」他陡地俯下臉狂吻住她,連抱她的步調也變得更加激狂猛烈…

像是在洩忿似的,聽著她因此而不住的嬌喊聲,在到達頂點的那一刻,他也如猛獸般的低吼出聲,最後將她整個人壓在他身下,兩具身軀密密地交疊在一塊兒…

他看著她的眼神,好奇怪。

千彤起身慢慢穿好衣裳,覺得抱過她之後的閻浩天,像是帶著一絲懊悔與不悅,總是望著她出神,一句話也不說。

她的心,凝著,隱隱的不安困擾著她。

索性,她抬眸,鼓起勇氣對上了他的眼…

「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又把我當成冬豔了吧?因為我像她,所以你才情不自禁抱了我?現在的你很後悔,覺得對不起她,是嗎?」

閻浩天不語,只是瞅著她,像是要穿透她似的。

「我懂了,剛剛那是不小心,一男一女luo身抱在一起,難免會這樣,你不必因此對我負責,我知道你愛的不是我。」千彤微微一笑,起身。「走吧,我們快回去,否則霍爺定要擔心死了。」

她率先要往屋外走,閻浩天卻從後頭緊緊抱住了她…

「你說了愛我的,忘了嗎?」

「有嗎?我什麼時候說的?」她挺直了背,不想洩漏一絲一毫自己的脆弱。

「昨天晚上,你在馬上偎在我懷裏的時候。」

「…那時候我神智不清,說的話你不必當真。」要不是以為自己可能再也醒不過來,她不會對他說出那樣的話來。

她只是不希望在他的生命裏,有再一次關於她的遺憾。

「赫連千彤!」他惱得咬牙,喚著她的名,抱著她的雙臂緊得不能再緊。「你做人就不能夠誠實一點嗎?抱著謊言過日子,這就是你要的?」

「那你呢?」

「什麼?」

「你愛我嗎?」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愛上你了,但我很清楚自己在乎著你,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乎你什麼,總之就是在乎了,而且不可能再放手!」

「如果冬豔回來了呢?你也不放開我嗎?」她淡淡地問出口,不知自己究竟是在計較些什麼,這樣小鼻子小眼睛的…可笑。

故意為難這個男人,其實,是在為難她自己。

聞言,閻浩天愣住了,驀地將她轉過身來面對自己,狠狠地瞪著她。

她怎麼可以問出這樣的問題?

如果,她真的是她…

他會是想掐死她?還是狠狠地抱她一次又一次?

如果,她並不是她…

該死的!

閻浩天撫著她的臉,竟捨不得生她的氣。

不管她是誰,他在乎她已經是個不會改變的事實。

「不放。我兩個…都要。」他對上她幽幽的眸。

千彤的淚,流了下來,看著他,本來要佯裝剛硬的心驀地變得好軟好軟,軟到她根本沒法子承受,這個男人同時愛上了她和她…

午後,距離閻家堡不到一裏路的林子裏,一名蒙著面的黑衣人和一名剛從馬車上下來的男人,避開護衛,前一後的走到一棵大樹底下。

「什麼事這麼急?竟找到這裏來?」黑衣人輕聲細語,刻意壓低嗓音。

「你一直沒有消息,我怎能不親自跑這一趟?」

黑衣人微微撇開眼。「房裏我都翻過了,找不到你要的東西!連你也不確定東西究竟放在哪裏不是嗎?那麼小一塊,誰知道她會藏在什麼鬼地方!你真的確定它沒有跟著她被火給燒了?」

「當然,你以為我會那麼笨嗎?那天有找一個丫頭進去搜過她的身…」男人突然頓住,不說了。

黑衣人瞇起一雙美眸,看得男人直發毛。「果然是你,對吧?是你找人放火殺了冬豔?」

男人拂袖一揮。「說了跟我無關!」

黑衣人陡地笑了,笑聲很輕,聽得令人毛骨悚然。「就算是你殺了她又如何?難道你以為我會替她報仇嗎?」

這女人,還真是心如蛇蠍呵,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

男人斜了黑衣人一眼,沒在這話題上繼續打轉。「你確定在她房裏都找遍了?

沒有一點蛛絲馬跡?」

「我確定。」

男人撫著長鬚,點點頭。「我知道了,你走吧。」

就這樣?

黑衣人不安地瞅著這男人一眼。「我會找到的,到時,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

男人哈哈大笑。「那當然。不過,話又說回來,閻浩天上鉤了嗎?他可有把你當成冬豔一樣,愛上了你?」

黑衣人挑了挑眉。「理當如此。」

「是嗎?」男人再次哈哈大笑。「那真是太好了,所以,你當上堡主夫人也是指日可待的事了,對吧?」

黑衣人不置可否的轉過身。「我會再聯絡你,先走了。」

男人一直望著黑衣人離去,才緩緩地走回馬車前,車上下來了另一個男人,搖著扇,帶著笑,玉樹臨風,俊美無瑕。

「事情進行得如何?」搖扇的美男子問。

「看來得進行第二個計劃了,我沒有太多時間等待。」為了避人耳目,他半年來完全不敢妄動,直到最近才讓朱芽兒潛入閻家堡,替他找尋那失落的藏寶圖一角,可惜卻無所獲。

「第二個計劃…也得確定閻浩天知道東西在哪兒呀,不是嗎?當初上官冬豔一回堡內即被抓,關入地牢,她事後是否有交出那一角給閻浩天?閻浩天又是否知道上官冬豔交給你的,其實是一張不完整的藏寶圖呢?」

「那也得試了才知道。」

「這是險招。」扇子繼續搖啊搖,美男子淡淡的開口提醒道:「一個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可不好。」

男人看了這美男子一眼,微微皺起眉。明明天冷,這男人卻老愛搖扇,真是,莫名的搖得人心煩意亂。

「不會的。」只要東西到手,知道這計劃的人都將不複存在。「倒是有一件事讓我有點不寬心…」

「何事?」

「我總覺得…冬豔那丫頭並沒有死。」

「啥?」美男子的扇子一頓,不搖了,一道英氣的眉輕輕佻起,唇角微勾。

「我說大人,現在大白天的,你甭嚇我了吧。」

「是真的,我這感覺越來越強烈,也絕非隨便臆測。」數月來,他長達十多年來在四處布下的據點一一被不明人士擊破,或遭盜匪,或遭臨查,知道他這些據點的人,他想來想去也只有那個打小便在他身邊的丫頭,只有她可能知道那些秘密帳冊及名單,除她之外,他實在想不出第二人。

「大人會不會太多慮了?我聽說閻家堡的人都親眼看過那屍體…」

「一具姑娘家的焦屍,也可能不是那丫頭。」關於這一點,他是越想越覺得心裏不踏實。

「是嗎?那大人想怎麼做?」

「我的第二個計劃就可以測試了,如果那丫頭還活在世上,她就一定會出現,因為,她是這世上最在乎朱芽兒的人…」

午後,閻浩天帶著千彤回到了閻家堡,堡內上上下下終於鬆了好大一口氣,閻浩天命人找大夫前來替千彤診脈,開了一些藥單子替她療養昨日失溫的身子,又命人熬上雞湯補藥,硬是要她給喝下。

閻家堡主對千彤丫頭的呵嘩備至及體貼入微,讓一幹人都看在眼底,柳煙雖是不太高興,但她心知肚明這丫頭是怎樣對待堡主的,比起那後來的夫人妹子,她私心裏是希望千彤受寵的,因為光瞧朱芽兒那張氣得快發白的臉,她就可以樂上好幾天了。

大廳裏,朱芽兒還坐在椅子上生悶氣,柳煙替霍爺端茶水過來瞧見了,暗地裏又是一笑。

朱芽兒看見柳煙那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不由得火上加火。「你這臭丫頭,在那邊偷笑什麼?」

她當初想都沒想過,閻浩天會在當天回堡內,還對千彤那丫頭沒跟著回來一事大發雷霆,甚至還親自快馬出堡去尋人。

只不過是個丫頭罷了,卻三番兩次壞了她的計劃,撞見她要做的壞事,本來想給她一個教訓,讓她凍死在雪地裏的,不然也去掉她半條命,省得回來礙她的眼,沒想到閻浩天及時找到了她,還親自把她帶了回來。

真是該死的丫頭啊,擺明是礙事的家夥!

被看見了,柳煙斂了笑,定定地看著她,反正大家都在場,諒這位大小姐也不會對她怎麼樣才是。

「柳煙只是很開心千彤終於被找回來了,大家擔心了一整夜呢,閻家堡裏哪一個人不知道千彤那丫頭是堡主親自帶回來的,身份也和一般丫頭不一樣,沒人真敢把她當個丫頭使,沒想到…她卻差點因為一隻耳環喪了命,這要當真出了事,小姐可就難為了。」

朱芽兒瞇了眼。「你現在是在責怪我嗎?」

「小的不敢。」

「她不過就是個丫頭!難道姐夫會因為一個丫頭把我趕出去?」話雖這樣說,可是,朱芽兒的心卻隱隱有著不安,因為打從閻浩天回堡之後,就沒正眼看過她,簡直越想越氣。

「小的剛剛說了,千彤不是一般的丫頭。」

「那她是打哪兒來的鬼丫頭?」

「小的不知,但,剛剛是堡主親自抱著千彤下馬車,又是親自抱著她進來的,大家都在猜,也許我們就快有新的堡主夫人了,小的是在開心這個呢。」柳煙故意挑她不愛聽的說,存心氣死她。

這個臭丫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霍爺在旁邊咳了幾聲,喝道:「別再胡說八道了,丫頭,你先下去吧,你娘在叫你呢。」

「是,霍爺。」柳煙不太情願的福了身離開。

霍爺看了朱芽兒一眼,笑道:「那丫頭說話常常不經大腦,小姐你不必放在心上。」

被霍爺這一說,朱芽兒的眼眶陡地紅了起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耳環對我真的很重要,千彤自己說一定要幫我找回來的,我也沒想到她會在雪地裏待這麼久…」

話說到一半,剛好瞧見閻浩天往這走來,朱芽兒的淚唏哩嘩啦便掉下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衝上前就抱住他…

「姐夫,你切莫生芽兒的氣呵,芽兒知錯了,芽兒不是故意的,你如果還生氣,可以打我罵我,就是不可以不理我,好嗎?」她可憐兮兮地抱著他哭,在花樓待這麼久,太明白身段何時該軟何時該硬的道理。

閻浩天輕輕將懷中的身子給拉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楚楚可憐的嬌容讓他想起了冬豔,就算再氣再火,面對這張臉,他終究還是惡不了聲息。

「知道了,不會不理你,可是你得去向千彤道歉,畢竟她為了幫你找耳環差點凍死,你卻先駕車回堡就是不對,不只要道歉,還得親自去膳房煮一鍋粥當賠罪,做得到嗎?」

朱芽兒乖巧的點點頭,又上前抱緊閻浩天。「你說什麼我都聽。」

閻浩天再一次把她從懷裏拉開。「男女授受不親,芽兒,我是你姐夫,一輩子都是你姐夫,你不可以這樣抱我,懂嗎?」

什麼跟什麼?朱芽兒的眼眸閃過一絲狠冽。

她的直覺告訴她,昨夜他和千彤一夜未歸,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千彤真如柳煙那個臭丫頭所言,根本不是一般的丫頭?而是閻浩天從外頭帶回堡的…情人?

該死的!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不就代表她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另外,我會請都城裏最好的媒婆過來,保證替你覓得一個好夫婿,讓你風風光光從閻家堡嫁出去。」

聞言,朱芽兒震驚不已地看著他。

「你這是在趕我走嗎?姐夫?說到底,你還是在氣我對嗎?明明前兒個晚上我們還一起喝著酒,說著貼心話呢,明明之前對芽兒一直呵護有加,芽兒要抱你拉著你四處玩,你都是寵著我由著我,總是溫柔對我笑著呢,怎麼才一夜之間就對我這樣?對你來說,芽兒究竟算什麼?你不是很愛姐姐的嗎?難道因為千彤那丫頭,你就要捨棄姐姐、捨棄我?」

閻浩天冷冷地看著她。「我從來沒有捨棄過你姐姐,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她會永遠在我心裏。」

「那千彤呢?你敢說你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昨天晚上,你一定抱了她對不?因為抱了她,所以就把姐姐忘了?她那個臭丫頭,根本就是存心勾引你的,也許昨兒的她根本就在裝病,只是為了騙你抱她…」

啪一聲,閻浩天打了朱芽兒一掌。

「不准胡說!」想到昨夜千彤昏迷又全身冰冷的模樣,他到現在都還餘悸猶存,她竟然還說出這樣的話來?

朱芽兒不敢相信地瞪著他。「你打我?還說你愛著姐姐嗎?這張臉,和姐姐一模一樣的臉,你都捨得打了,還說心裏有著姐姐嗎?」

她朝他吼完,轉身衝了出去…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4-25 03:01 PM

第十七章

事情,變得有點棘手。

跑出去的朱芽兒竟然不見了!閻家堡派出所有的人去找,卻完全無消無息。

閻浩天一直沒把這事告訴千彤,伯她會自責,連丫頭們的嘴都讓他給下令封住,但紙終是包不住火,千彤出了房門想到外頭走走,卻不小心聽見了柳煙和商嫂的談話,知道芽兒三天前就失蹤了。

千彤當場氣息一窒,覺得頭暈目眩,一隻手趕緊從後頭扶住她…

她抬眸,見到了一陣子沒見的霍桑。

「你沒事吧?」霍桑微微皺眉。「這裏風大,千彤姑娘應該待在房裏的。」

千彤搖搖頭,目光殷切地瞅著他。「我沒事的…我剛剛聽見芽兒姑娘失蹤了,到現在還沒找到嗎?」

「嗯。」霍桑淡應著,既然都讓她聽見了,他也不好再說沒有這回事。「那天她一跑出門沒多久,就讓人跟上去找的,不可能跑遠,卻始終沒找到人,像是故意藏起來似的。」

「找過右相府嗎?」她的心,有些急,還有更多的不安。

霍桑莫名地看著她。「為何要找右相府?」

千彤的眸光一閃,不自在地抿著唇。「我是想…因為芽兒是冬豔夫人的妹妹,冬豔夫人又是在右相府長大的,會不會想去看看?」

霍桑看著她,這樣的神情,竟讓他有剎那間的恍惚,覺得站在面前的人是以前跟他說著話的冬豔…

話又說回來,此時此刻,他才發現,千彤說話的聲音也挺像冬豔,只是語調跟冬豔不太一樣,比較沈一些緩一些…

「怎麼了?」千彤突然間,還伸手摸摸自己的臉。「有什麼不對嗎?還是我說錯了什麼?」

「沒有,對不起,我剛剛有點恍神。」霍桑道歉。「我會找人去探探右相府的,謝謝你的提醒,千彤小姐。」

「叫我千彤就好。」千彤溫柔的對他笑了笑。「希望可以快一點有消息。」

剛回堡的閻浩天,風塵僕僕的來到他們身邊,目光兜在一身單薄的千彤身上,一股腦兒的氣又湧上…

「你的身子都還沒好,怎麼就這樣跑出來吹風?」簡直想用吼的,免得這女人老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千彤幽幽地抬眸看著他,厚厚的氅上還帶著雪花,他剛毅的唇也凍得發紫,她走上前幾步,溫柔的抬起手撫上他冰冷的臉…

「別一回來就生我的氣,快叫人替你弄熱水熱湯,別凍壞了。」她笑笑的對他說話。刻意忽略他那冷冰冰的臉。

經過那一夜,她已不想再抗拒他和他的真心,不管,他愛的是逝去的冬豔還是她赫連千彤。

閻浩天氣急敗壞的把她的手從他冰冷的臉上拉下來,緊緊抓住掌心裏。「別以為哄我兩句,我就會忘了你有多讓我生氣!」

霍桑在一旁笑,聽到堡主大嗓門的商嫂和柳煙也走過來偷看。

千彤還是很鎮定,沒被他嚇著。「為什麼要瞞著我芽兒的事?」

他皺眉。「你怎麼知道的?」

「不小心聽見的。」

一雙利眸陡地掃過她身後那個壁角上的一對母女,商嫂和柳煙一愣,後知後覺的提起裙擺走人,那眸又轉而掃向霍桑。

「不是我。」霍桑淡淡地說,看著堡主拉著千彤的那隻手,心裏是五味雜陳的。

打從冬豔因為那場人火而離開人世之後,他不止一次怨過閻浩天,但,這半年多來,閻浩天所受的苦與折磨,他也全看在眼底。

他愛冬豔,並不會比他少。

重點是,冬豔也愛他。

她會開心堡主重新找到幸福吧?以她的性子,鐵定是會的。

所以…對於千彤和堡主之間的事,他不會有任何意見,也不想有。

「堡主!堡主!有人送上一封給堡主的信!」守門的用跑的把信呈上來。

閻浩天把信當場打開…

三日後,拿藏寶圖缺下的那一角來換朱茅兒。

短短一行字,讓閻浩天震懾不已。

「藏寶圖缺下的一角?」他不自覺地說出口。該死的…這個意思該不會是,當初冬豔偷去藏寶圖卻偷偷撕下一角沒給對方的意思吧?

為什麼她要這麼做?為什麼她連一句都沒有跟他提?她是因為有把柄在對方身上才不得不偷圖?可缺了一角的藏寶圖對對方而言又有何用?對方為何會讓她再回閻家堡?又或者,冬豔的死當真跟要她偷圖的人有關?因為她被關進地豐,怕東窗事發才殺人滅口?

如果是這樣…她為何不把對方的身份供出來?究竟是為什麼?如果當初她有跟他提過一次或是一句,她也許就不會死…

他還深陷在沈思迷惑中,他身旁的千彤卻再也等不及,突然伸手一把搶過信,也顧不得這樣的行為有多麼的失敬與突兀。

她看到上頭的字,身子顫抖得不像話,信從她手上飄落到地上也不自覺。

閻浩天一臉疑惑的看著她,見她抖得厲害,趕緊把她擁入懷。「千彤?你怎麼了?」

霍桑把信撿了起來,同時代看見那行文字,驀地,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此刻一臉蒼白的千彤…

「這事交給我吧。」在千彤房裏,她定定地看著閻浩天的眼,溫溫地說道。

閻浩天瞇起眸,疑惑更甚。「你能怎麼做?對方要的是連我都不知道它存在的藏寶圖一角,難道你知道它在哪裏?」

千彤搖搖頭。「我不知道,但,相信我,把這件事交給我辦,我會救回芽兒的!等會兒,我就去見赫連麒…我是說我堂哥,一定會把人救回來的!」

「我跟你去。」

「不用了,你忘了我當初進來閻家堡的目的了?就是為了當你和堂哥的橋樑,在這種緊要關頭,你還是不出現的好。」說著,千彤起身,拿起櫃子裏的外袍披上就要出門。

閻浩天拉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你不覺得應該給我一個更好的理由,說服我放手給你辦這件事嗎?」

千彤的心一揪,幽幽地看著他。「理由很重要嗎?只要結果是好的、是對的,不就好了?」

「你是這麼想的?」望著她的深黑眸光裏,有著詭譎難辨的思緒。

「嗯。」她低下眼,有點心虛地迴避著他的眸。

「至少…叫霍桑護著你去。」

「赫連山莊就在對門,大人。」

「雖然是對門,可走過去也要一段時間,你當這是都城嗎?走到對門只要過個街?」

千彤好笑地瞅著他。「你忘了我懂武嗎?我自己就可以保護自己,只不過是一小段路,一路上還有閻家堡站崗的護衛們,難道你怕我遇到搶匪還是綁匪?」

「聽了讓我更不放心。」他沒忘,之前在牡丹樓外,她差一點就被人擒住帶走一事,光想就讓他鬱悶得緊。

千彤歎口氣,無奈地看著他。「堡主大人…」

「不要告訴我,現在你的眼裏,偉大的閻家堡堡主變成了一個愛撒賴的小孩。」

嗯哼,他知道就好。

千彤只是笑,聰明的沒答話。

閻浩天突然把她整個抓進懷,她跌坐在他大腿上,才要仰起臉抗議,就被他等在上頭的吻給堵得正著…

他深深地吻住她,久久不放。

一如他捨不得她離他而去,那雜沓又不安的心,他的吻既霸且狂,想把她淹沒在他對她的那股莫名狂情裏…

赫連山莊俊逸非凡的病主子,正懶懶地躺在床榻上,優雅地弓著一隻長腿,搖著扇,帶笑地望著站在眼前的赫連千彤。

「別來無恙乎?」眸光掃向她那不點而朱、帶點微腫的唇,赫連麒唇角的笑便益發開懷。

「芽兒被抓了。」千彤微蹙著柳眉,雙手握拳握得死緊。「是上官雲幹的!冬豔都已經死了,他為什麼還不放過芽兒?」

赫連麒好笑地看著她。「你確定是他不放過芽兒,而不是芽兒自願幫助這惡人而抱著特定目的進入閻家堡?」

他一言,讓她想起了那日在閻家堡見到朱芽兒在冬豔房裏的鬼祟行徑,眉頭不由得蹙得更緊。

「你知道些什麼?」

「他們兩個根本就是一夥的。」語不驚人死不休,赫連麒淡淡地掃向一臉蒼白的千彤,她死命咬住唇,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唉,就說她苦命,就算換掉一張臉,也不能換掉她的命運。

性子天定,而性子又決定了命運,要翻盤,鐵定要改掉這性子,別無他法。

「你別胡說。」說什麼,她也無法相信芽兒和上官雲是一夥的。「上官雲曾經對她下過毒,她怎麼可能跟他聯手?」

「此一時彼一時,藏寶圖可是很誘人的,比起她那個已經死去的姐姐,要藏寶圖顯得實際多了,不是嗎?」扇子搖啊搖,他露出一朵極迷惑人心的笑意。「你也不必太傷心,她畢竟沒做對不起你的事,也不知道你還活著。

「…說到這兒,上官雲那家夥已經猜到冬豔沒死,他是故意把芽兒抓過去的,目的就是要引冬豔出來,因為只有冬豔最在乎芽兒,你若真那麼在意,就是掉走入家的陷阱裏去了。」

千彤看著他。「那我該怎麼辦?難道就放著不管嗎?上官雲那人陰險毒辣,就算是同夥,沒了利用價值也會直接殺了,以除後患,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了,不是嗎?我不能拿芽兒的命來賭。」

「當然不能不管,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我們得好好利用才行。」

「你的意思是…」

「時候到了。」赫連麒把折扇一收,下了榻,定定地站在她面前。「也該是收網的時候了,重點是…你準備好了嗎?」

男人的一雙美眸閃啊閃地,在她那鐵定被人吻過的唇辦上流連再三,也玩味再三。

「準備什麼?」千彤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總是如此,這男人明明生得俊,嚴格說來他甚至比她還美,卻天生有一股君臨天下的氣勢,常常他靠近,就給她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覺得危險又難測,下意識想離這男人遠些。

他不張狂,不跋扈,說話總是溫溫地,俊美的臉皮上也總是掛著一副迷死人又無害的笑,可偏偏讓她覺得他比那霸氣如王又總是掛著一副大冰臉的閻浩天還要可怕。

「你只要拿出那角藏寶圖,身份就曝光了。」他微笑的提醒,卻隨即瞇著眼笑。「不過,也無妨了吧?不管你是誰,我們偉大的閻堡主都還是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不是嗎?」

聞言,千彤紅了臉,低下眸。「他不一定會知道,也不一定要知道。」

赫連麒點點頭,同意。「這倒是沒錯。冬豔在閻家堡是個罪人,千彤卻不是,可是你能確保一輩子都保住這個秘密嗎?如果有一天,閻家堡主發現了這個秘密,或許,他不會原諒你。」

「也許。」

「這樣也無妨?」

「是…我本來就沒期望過,他可以再愛我一次,現在的我,已經太過幸福了,不管以後怎麼樣,我已經很滿足。」千彤淡笑著,抬眸,無畏地看著他。「你答應過我一輩子都不說的,沒忘吧?」

「沒忘。」他赫連麒一向一言九鼎,不過,答應什麼都不說,可不代表什麼都下做,他在心底笑。

「所以,你永遠是我堂哥?」

「當然。」

「所以,要一輩子把我當妹妹護著?」

「當然。」他笑笑地答。

這是他一貫的君子表現。呵,這一次不知為何,總覺得說出這樣的話來,像是在簽一張賣身契…鐵定是他多疑了吧?最近和上官雲那老家夥在一起太久了,變得很疑神疑鬼。

她笑了,上前幾步,很輕很輕地抱住了他…

「謝謝你,堂哥,沒有你,就沒有我赫連千彤。」她對他是感恩的,無比的感恩,因為他赴湯蹈火救了她,還給了她一個新生命,讓她可以回到閻浩天的身邊,讓她可以守著他,讓她可以再一次被他愛著。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恩典。

「你這樣…我會被打。」這句話,有點可笑,對一個真心感謝他的姑娘來說也挺無禮,可是卻發自他肺腑。

「什麼?」她仰起眸,一臉莫名。

「我說…你不可以愛上我,我會被打。」赫連麒故意把話說得更曖昧,笑望著突然出現在門邊、一臉鐵青的男人。

他的神經警戒著,本來想要擁住她的手還懸在半空中,猶豫著要不要抱住她回應她的盛情,然後再招來被毒打的惡運?

嘖嘖嘖,瞧瞧那男人的臉,就會知道什麼叫最毒男人心,什麼叫見色忘友和忘恩負義了。

終於,千彤意識到空氣中的一絲異樣感,順著赫連麒的視線往回看,看見了那尊像門神一樣霸氣的閻浩天。

「浩天?」她愣住了。不是說別跟來的嗎?他怎麼又出現在這裏?「出了什麼事嗎?」

她擔憂的,是朱芽兒,渾然不知這男人眼底的怒氣和那詭譎的眼神所為何來。

「嗯,是天大的事。」閻浩天應著,眸卻狠狠地瞪了赫連麒一眼,然後才轉到她極其耐看的小臉上,朝她伸出手。「你先過來我這邊。」

她不疑有他,聽話的走過去,正想問他究竟發生什麼天大的事時,一陣掌風便從她身旁掠過,往前直擊另一頭的赫連麒…

該死的…

沒打中!

「餵,不關我的事!」有人喊冤,卻唇角眉角眼角都是笑,左閃一下,右又得閃一下,閻家堡主的拳可不是好玩的,真要被打中,他好看的皮肉會破相不說,還得疼上十天半月的,他才不要咧。

該死!

閻浩天低咒數聲,接連又擊出數掌,簡直想掀了赫連山莊的屋頂,因為被打的那家夥像鬼一樣的飛簷走壁不說,還轉眼又不見身影…

再一次,他驚覺赫連麒的腳上功夫非凡人所有呵。

這家夥沒事裝病在家,都在練奇門武功嗎?總覺得數日不見,他的功夫路子又更上一層,跟鬼沒兩樣。

「別打了。」兩隻細白的手伸過來緊緊握住了他的拳,千彤有些不安地望著他眼底的盛怒之火。「你為什麼要這樣?堂哥他哪裏得罪你了?」

該不會…剛剛她和赫連麒所說的他都聽見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瞅著他,像只受驚的小兔,佯裝著鎮定,手卻有點發抖。

他瞪著她,想吼人,到最後卻是長臂一伸,把她狠狠攬進懷…

「除了我,不准你再抱任何一個男人!」他惡狠狠地說。

嗄?

她沒聽錯吧?

千彤眨眨眼,頓時鬆了好大一口氣…

原來,他是在氣這個?

原來,他什麼都沒聽見?

鼻子酸了又酸,千彤將他抱緊再抱緊,就怕自己一鬆了心神便要哭出來。

「好…對不起…」她柔柔的跟他道歉,一聲又一聲。「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閻浩天將她摟得更深更緊,她那一次又一次的對不起,喊得他胸口又悶又疼,亂七八糟的情緒在他腦海裏翻攪不休。

「別說了,你這個傻瓜。」他撫著她的發,憐惜又不捨。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你先答應我…不管我做錯什麼,你到最後的最後都一定要原諒我,好嗎?」

歎口氣,他的長指勾起她紅著鼻頭的臉,看了她好久好久。

他能對她說不嗎?

這個傻瓜…

「我答應你。」

「真的?」她快哭出來了。

「嗯。只要你不再抱其它男人,永遠永遠只愛我一個。」這是他對她,最大最溫暖的包容。

他對她,不是只有在乎和很在乎而已,他愛上她了,就算他再不願意承認,他還是愛上這個赫連千彤了,不管她是誰。

剛剛她主動上前抱住赫連麒的那一幕,到此時此刻都還震懾著他的心魄,氣怒的妒火瞬間狂燒,這樣的感覺不是第一次,曾經,他以為冬豔背叛了她跟霍桑在一塊兒時,他的心也像方才一樣疼痛不已。

他知道,那是妒火。

因為愛,很愛,所以無法容忍對方可能不愛自己…

這麼愛,哪能說不?

這麼愛,就算說不,為難的也是自己。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4-25 03:03 PM

第十八章

一處隱密的山林裏,十幾名黑影伏低身子快速移動著,更高處,樹影在月光下晃動,一陣又一陣。

遠處,有狼嗥,黑壓壓的一片天,偶有成排雁鳥飛過。

朱芽兒雙手被縛在腰後,一張嘴被一塊破布堵住,好幾次美眸瞪向在一旁好整以暇坐著的上官雲,難得這位大人也是一身黑衣黑褲,外頭更罩著一件厚厚的毛氅,幾乎完全把自己隱匿起來。

風呼嘯而過,林子裏很安靜很安靜,卻突顯出那風吹在樹上窸窸窣窣的聲音,格外擾人。

時間,過得極緩慢。

上官雲有點不耐的起身來回定動,天寒地凍的,他卻因為不安和一絲莫名的期待,身體奇異的亢奮而發著熱。

昨兒晚上,他收到一封畫著一朵荷花的信,要他今日來此處相見,一手交人一手交圖,而且必須他親自孤身帶著朱芽兒前來,否則她不會出現。

那字跡出自冬豔,半點錯不了,再加上那朵荷,那是以前兩人傳達信件及訊息時的通用標記,一模一樣,是除了他,世上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暗號。

冬豔沒死!這個事實再確定也沒有!

這世上只有她知道藏寶圖的一角在哪裏,而她等一下就會出現在這裏,交出藏寶圖的一角,因為,她要救朱芽兒,她唯一的妹妹。

當初,要不是她事跡敗露被關進閻家堡的地牢,閻浩天又宣告要處死她,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不得不派人先下手為強,找一名丫頭跟著前去徹底搜了她的身,確定她身上沒有任何東西之後才燃了炸藥放了火,以免她突然改變主意拖他下水…這是他自保的唯一之道。

沒想到,她卻沒死!

這半年多來,他私下所經營的生意,在各地布下的秘密聯絡據點,陸陸續續出了狀況,想必全都出自這丫頭的傑作…上官雲咬緊牙根恨恨地想著,卻在同時聽見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他倏地抬頭…

一抹纖細的身影已站定在不遠處,和他一樣一身黑衣,還覆上面紗,在淡淡的月光下,她的面容看不真切。

「是你?」

「是我。」

那嗓音和身形…確是冬豔無疑。

「東西帶來了嗎?」

冬豔看了另一旁被綁著的妹女一眼。「先把芽兒放了。」

「你當我是傻子嗎?沒看到東西前,我是不可能放人的。」

冬豔從胸前的暗袋內掏出被撕了一角的紙遞給他。「你可以拿身上的藏寶圖對對看,就會知道它是真是假了。」

上官雲上前幾步,看了面紗下的她一眼才伸手接過,把身上那張一直藏得很好的藏寶圖拿出來和那缺了的一角比對,密密合合的,沒有一絲的差錯,他激動得想狂笑大叫,可現在卻不是時候。

「這半年多來,你都在哪裏?」他低低地問,極刻意的,不想讓另一頭的朱芽兒聽見兩人的交談。

「你不需要知道。」

「那些事都是你幹的吧?我建立十幾年的地下組織,是你讓人給一一搗毀的,是吧?我早該想到的,我該把當初放火的那個人碎屍萬段才是,他怎麼可以連你有沒有死在那場火海裏都不確定,就離開現場了呢?那該死的屍體又是怎麼一回事?」

冬豔冷冷一笑。「是那個你派來搜我身的丫頭,也許是沒算好讓火藥炸開的時間,連自己都沒逃出去,你的人沒跟你說,可見是你平日為人太過殘暴,壞了事就要砍人,乾脆瞞了這事,拿錢遠走高飛了。不過,他千算萬算還是錯算了,因為不管他成是不成,你都還是殺了他,我說的沒錯吧?」

出事後,赫連麒派人查過這件事,也確定了上官雲根本不知道跟來的那丫頭出了事,因為辦這事的人瞞著他,拿了錢便走人,後來又被殺了,根本就死無對證!

上官雲做事一向小心,再加上官官相護,要抓他這尾大魚實屬不易。

所以,她耐著性子等時機…

就算要用上一輩子的時間,她也會等。

聞言,上官雲火大的低咒出聲,那該死的家夥!就知道那幫人辦事不牢靠!

「你又何必生氣?如果我真死了,你怎麼拿得到完整的藏寶圖?就算派芽兒潛進堡內,也是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的,不是嗎?」

上官雲一愕。「你知道芽兒是我派去的?」

冬豔輕哼,未語。

雖然赫連麒已事先提醒她,但親耳聽到這個事實,她還是覺得難受不已,從沒想過芽兒會恨她,也從沒想過她付出了十幾年的努力要換回芽兒的健康,到最後根本就是一場空。

芽兒不需要她,無妨;恨著她,也無妨。但,她真的不懂,芽兒為什麼可以和上官雲這個曾經對她不過毒的人合作?難道,芽兒又受制於他?

「我知道,如果你活著,一定會密切注意著閻家堡的一舉一動,所以才會出此下策…但,既然你知道她是我的人,你又何必親自跑這一趟?」上官雲狐疑的挑眉,一股不安襲上了胸口。

因為,她根本不確定芽兒跟他是一夥的。

因為,她的出現還另有目的。

不過,這些全不必告訴他。

「這個問題的答案,你慢慢想吧,現在,我可以帶她走了吧?」她,終究是妹妹,再怎麼錯,也是她冬豔的親妹妹啊。

「帶她走?」上官雲低笑出聲。「你當我瘋了嗎?放了兩個知道我底細的家夥,我還怎麼混下去?」

面紗下的嬌容輕勾起唇角。「所以呢?你又想殺人滅口嗎?」

「難道你如此天真的以為。我會放過你們?」說著,他手往上一揚,埋伏在四周不遠處的幾道黑影全湧上來…

冬豔冷笑。「我說過,只能你一個人來的,你忘了?」

上官雲哈哈大笑。「東西已到手,你能奈我何?」

「如果我告訴你,那一角的圖是假貨,你覺得如何?」她一笑。

就在上官雲怔愣之際,冬豔驀地飛身到芽兒身邊,伸手去抓她的手臂,想立即把人帶走…

事情,卻未如她所預料的發展。

一切的一切,快得讓她來不及反應…

朱芽兒的雙手非但沒有被縛,就在她飛身過來要救人的當下,朱芽兒一直握在腰後的一把利刀直接刺進她的小骯…

鮮血不斷地冒出來…

冬豔痛得彎下腰,不敢相信的看著朱芽兒,那劇烈的疼痛穿透她的四肢百骸,讓她直冒冷汗。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聲音破破碎碎地,像她的心。真的真的再也縫合不起來。

朱芽兒伸手把嘴裏的破布拿開丟在地上,並揚手揭去冬豔的裏…面紗,露出的面容根本不是冬豔,而是千彤…

「是你?」朱芽兒意外地看著她,沒想到上官雲說今天會有人拿圖來換她,來的人竟是千彤這個丫頭?這是怎麼一回事?

見到千彤的容貌,驚詫的人還有一旁的上官雲,他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到的。

「你不是冬豔?」上官雲愕然不已的大叫出聲。「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不是冬豔?」

除去那張臉,她的字跡、她畫的荷花記號、她說話的嗓音、對他說話的方式…她不可能不是冬豔!

「冬豔?」聞聲,朱芽兒倏地回眸瞪向上官雲,還抓著那把利刃的手直發抖。

「你剛剛說冬豔?該死的!你該不會以為來救我的人是沒死的冬豔,卻還要我在事後動手殺了她吧?」

她簡直不敢相信,上官雲竟然會這樣陷害她,要她親手殺死自己的姐姐?如果,眼前的人真是她姐姐的話,如果,她的姐姐冬豔真的沒死的話,那她剛剛做了什麼?

所以,上官雲是刻意把她放在另一頭,不讓她聽見他們的談話?所以,上官雲本來就打算拿到藏寶圖一角之後,讓她親手把她姐姐殺了?然後呢?他也會殺死她吧?

「你給我解釋清楚!上官雲!」她朝他吼叫。

上官雲還是瞪著一雙大眼看著眼前的千彤,根本不理她。「不可能…她明明就是冬豔…除了那張臉不是,其它的都…」

話陡地頓住了,上官雲終於想起了什麼!

如果只有這張臉不是冬豔,那只有一個可能…

她變了臉!

而這世上唯一精通變臉之術的,只有赫連山莊易容變臉術秘籍的傳人…赫連麒。

該死的…那人竟然出賣了他?

如果他是那個替冬豔變臉的人,那麼就代表著,他之前答應與他聯手共謀江山,根本就是一場請君入甕的騙局!

上官雲驀地臉色慘白,正揚手要眾人速速撤退時已然不及,不遠處的山頭上,已出現兩排弓箭手,每個人都手持箭弩地對著他們…

「該死!有埋伏!」上官雲低咒一聲,隨即轉向一旁的冬豔,心思一轉,倏地抽出手下的一把劍,上前就要抵住她的咽喉拿她當人質。

就在此時,一抹高大身影飛掠而來,一道掌風疾射而出,不只打偏掉他的劍,還震得上官雲虎口發痛發麻,連連退後數步,可見此掌風之強勁及來人內力之深厚,非是一般。

見狀,上官雲轉身想逃,滿天箭雨飛射而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姐夫!」朱芽兒第一個叫出聲,想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他卻使力將她的手給震開。

閻浩天的眼裏卻只有受了傷的赫連千彤,她也看見了他,沾了血的唇角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你怎麼也來了?」這個計劃,不是只有她和赫連麒知道嗎?他又是怎麼知情的?

他惱地皺眉,長臂一伸,將一臉蒼白、血色盡失的她給抱入懷中。「你給我閉嘴!不准說話!」

「姐夫…」朱芽兒又在身後喚了他一聲。

「你沒有資格這樣叫我!賓!」閻浩天連頭都沒抬,怒氣澎湃的他根本不想正視這個女人。

如果她不是冬豔的妹妹,他當真會一掌斃了她!他知道他會的!因為她真的很該死!

「不要這樣…浩天…」千彤伸手扯扯他的衣袖。「我的頭好暈…抱我離開這裏好嗎?」

她知道,這裏會有人來善後,她不要閻浩天傷了朱芽兒,雖然,她的心已千瘡百孔。

他瞪視著那對他勉強微笑的容顏,一抹淚光在他眼底深處閃爍。「知道了,我馬上帶你回家!你給我撐著點!」

「好…」她笑笑,下一瞬間卻閉上了眼,昏了過去。

「她,真的是姐姐嗎?你告訴我!她究竟是不是姐姐?」朱芽兒看著他懷裏奄奄一息的千彤,心緊緊揪著。

「不是!」閻浩天冷冷地道。

嗄?「真的不是?」

「她不是你姐姐!你也沒資格當她的妹妹!」再次震開她的手,閻浩天抱著千彤,轉瞬間飛離這一片混亂。

朱芽兒跌坐在地,心在瞬間像是被掏空了,她冷漠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連逃都不想逃。

這場讓人措手不及的如雨飛箭,讓十幾名黑衣人全部掛綵,上官雲的武功底子在這場混亂中才不得不顯現出來,平日的文人貌,將他一身功夫掩藏得十分徹底。

「出來吧!赫連莊主!畏首畏尾的躲在林子裏,算什麼英雄好漢?」上官雲驀地提氣大喊。

千算萬算,也沒算到自己這把老骨頭了,竟還會著了那小子的道!懊死的赫連麒!這陣子竟然把他耍得團團轉?今日,他非親自除去這小子不可!

不遠處,一處矮叢裏,被點了名的赫連麒扇子揮啊揮地,就是不想正大光明走出去。

一旁那尊貴的爺等不及,伸手推推他。「餵,右相在叫你了。」看戲等太久,蹲得他兩腳發麻。

誰都知道好嗎?他喊那麼大聲!

赫連麒在心裏低歎,俊逸柔美的臉上卻是一臉笑意,對著眼前這位亟亟尊貴的爺道:「現在應該你出場了,皇上。」

「我?」金宿指指自己。

「您該說朕,皇上。」赫連麒好笑的提醒。這金宿小子當真以為自己是來玩的嗎?完全沒個皇上樣子。

「戲也看完了,總要有人善後的,對吧?現在人證物證確鑿,藏寶圖就在右相身上,加上那一角,一整張圖完完整整的,你先前也派人搜了右相府,找出了那百年來未曾現世的盟主寶印,再加上他跟我要的易容變臉術秘籍,我還可以當證人,千鄴三寶全都在他手上了。」

擁三寶,千年易位。

現在三寶都在上官雲手上了,不用等到判決下來,也知道定是死罪一條。

金宿啊地一聲,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陡地瞇起眼瞧他。「你帶我來看戲,原來是不安好心的,嗯?」

咦?美眸很無辜的眨了眨。

「皇上怎麼這麼說?微臣可是為了效忠皇上,替皇上找出那千年易位傳說的罪魁禍首,才勉強跟右相同流合汙唱了好久的戲耶,連我世代傳承根本見不得人,不,是不想見世人的變臉秘籍都給獻上了,您就該知道微臣有多麼盡心盡力、無私無我了。」

金宿摸摸鼻,點頭又點頭。「是朕不對。」

「那皇上可以出場了吧?」赫連麒比了一個請的手勢,順便把這位尊貴的爺給扶起來。他還得去救人呢,要是千彤那丫頭因此有個三長兩短,閻浩天會把他殺了吧?光想到這兒,他就頭皮發麻。

就在上官雲等得極不耐,再次出聲喊赫連麒的名字時,迎面走來的卻是…皇上金宿?

箭雨已停,隨著皇上的現身,埋伏在四周的皇軍也全部現身而出,將上官雲及眾多黑衣人全圍了起來,他們身上的金甲鏗鏘作響,訓練有素的同聲齊喊萬歲萬歲萬萬歲,嗓音震天,氣勢如虹。

「把你面巾揭了吧,右相大人。」金宿兩手擱在腰後,語氣極淡。

上官雲看著他,又看看將他們團團圍住的皇軍,知道自己就算武功再高也難逃出生天了,不如…

上官雲把面巾拉下,當場彬了下來。「請皇上明察!微臣上官雲是為了替皇上找出藏寶圖才出此下策,所有的事實都不如皇上所見…」

「大膽!難道你要說朕的眼睛是瞎的?看見的都不是事實?」金宿龍顏大怒,聽都不聽他一句,揚手一揮。「來人!把右相給我押入天牢!」

上官雲大驚,萬萬沒想到皇上連一句辯解的話都不聽他說,他不斷的用頭磕著地,磕到額頭都流出血來,站在他面前的金宿卻還是無動於衷,冷情得讓人心寒不已。「請皇上明察!請皇上明察啊!微臣一向忠心愛國,絕無叛逆之心!請皇上開恩!開恩啊…」

「開恩?你不只偷了閻家堡的藏寶圖,還在千鄴國四處布下反叛據點,私募兵馬,長年進行反叛之事,府邸還藏了武林盟王寶印,再加上威脅赫連山莊莊主交予你變臉秘籍,打算把朕殺了再變成朕的模樣,代替朕坐上寶位,這大逆不道之罪,叫朕如何開你的恩?饒你的命?」

「不!不是這樣的!皇上!真的不是這樣!微臣是無辜的!真的真的是無辜的!請皇上明察!皇上明察啊…」

「來人,拖下去!」

「皇上開恩!皇上開恩…」他不斷喊著,被人抓住雙手在地上拖著走,還是不斷的回頭向皇上求情。

天上的月,被一朵烏雲所掩,帶著一絲詭譎的暗紅,像是透著血光。

一直到上官雲被拖走,一旁的朱芽兒也被人給一起帶走,赫連麒才搖著扇從暗處緩緩走出來…

「皇恩浩蕩啊。皇上明察秋毫,未受奸人所誘,早日讓真相大白,公告天下,千年易位傳說一破,民心才能真正安定,千鄴國才能繼續再一個千年盛世呵,當真是萬民之福。」赫連麒恭敬的朝金宿福了身。

他是特地留下來歌功頌德的,這樣的表面功夫可是一點都不能少,雖然,他很懷疑這金宿小子會喜歡聽。

聞言,金宿摸摸鼻子笑呵呵,望著他的眼充滿著興味與期待。「我說赫連哥哥,朕今兒個才發現,你比閻哥哥好玩多了。」

嗄?赫連的身子一頓。

這話…實在有點嚇人呵,怎麼聽都不太妙…

赫連麒的俊顏瞬間變得有些扭曲和蒼白。

不好…得快溜才行!

如果金宿小子要玩他,他鐵定會被他玩死的…那他裝病裝那麼久是在裝辛酸的喔?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4-25 03:04 PM

第十九章

躺在繡榻上的容顏蒼白不已,好不容易止住的血,早已讓千彤消耗掉太多的體力,赫連麒親自替她施針診脈運功治療,又予以獨門的創傷藥,讓她的血可以迅速止住並讓傷口盡快癒合,這才以袖拭去薄汗,走出了千彤的閨房。

門外,閻浩天正不耐又擔憂的等著,一見赫連麒走出來,伸手一把便抓住他的衣領…

「她怎麼樣了?」再這樣被折騰幾次,他的命遲早會被嚇掉半條。

「沒事,別擔心。」赫連麒微微一笑。俊逸的面容卻帶著一股慵懶的倦意。

閻浩天見狀終是放開了他,整個人有點無力地頹坐在門廊的欄杆上。

「謝謝你,赫連麒。」他開口道謝。

雖然前一刻他氣得恨不得把他給殺了,因為他那該死的計劃竟然差點累得千彤死去,但,在理智上他卻也很明白,赫連是他的大恩人,不管之前還是現在,他都是他的大恩人。

赫連麒伸手拍拍閻浩天的肩。「是我的錯,沒想到朱芽兒竟然會動手,千彤又背對著我們,所以發現得太晚…對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那裏?那天,你偷聽到我們的談話?」

閻浩天抬眸睨著他,不太情願的應了聲:「嗯。」

「所以,你都知道了?」

「嗯。」

赫連麒點點頭。「這樣很好…我以為你知道了以後會追殺我,氣得跳腳,或是臭罵千彤一頓,然後負氣的把我家妹子給甩了,可是你什麼都沒做,安靜得太不像你了。」

閻浩天瞪向他。「你剛剛說的我都曾經想做過,只除了最後那一樣…我不可能傻得再失去她一次。」

他愛她,愛到可以成全她想要的,如果冬豔想要用千彤的身份過日子,那麼,他就會永遠把她當成千彤而不是冬豔,畢竟,兩個女人都是他所愛,兩個女人都讓他掛心。

「什麼時候發現的?」他的表現太平靜,絕對不是那天偷聽到他們談話才發現這個事實的。

閻浩天突然很可疑的微微紅了臉。

赫連麒見狀,驀地把扇子打開朝自己揮啊揮地,若有所指地道:「天啊,現在才剛入春呢,怎麼就這麼熱呢?」

「你討打嗎?」閻浩天的臉更紅了。

「唉,真的很熱…」受不了了,怎麼叫他在這兒看一個平日狂霸的男人臉紅呢?實在是太礙眼太礙眼了。

「我有一個問題…」很難啟口,但非問不可。

「你說。」天大的問題,都比看眼前這位高大男人臉紅來得容易應付得多,他很樂意。

「她胸口上的疤痕呢?為什麼沒有了?要不是親耳聽見你們的談話,我終究還是無法非常確定她就是冬豔。」

赫連麒哈哈大笑。「我都可以替她變一張完美無瑕、看不出任何手術痕跡的臉了,她胸口上的那一道小疤對我而言又有何難?」

他瞪著他。「那道傷疤在胸口!。

嘖,醋勁好大,話簡直是從齒縫間迸出來的!

赫連麒挑挑眉,好笑地道:「我說堡主大人,你知道我把她救回來的時候,她全身上下受了怎麼樣的燒傷嗎?」

他想起那一日兩人談話時,牢房門外閃過的一道身影,就是因為察覺到了他們的談話可能被人偷聽,所以?他才提早了一天行動,沒想到還是遲了…

「那日你叫我務必在行刑前把冬豔給帶走,我比我們的計劃提早了一天出現在地牢,剛好撞見有人點燃炸藥,才能及時進入把人給救出,但,她還是受了很重的傷,我可是花費了足足近五個月才把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你現在跟我計較這個是怎樣?因為我看了她全身,所以你要挖了我一雙眼睛?還是斷了我一雙手呢?」

說到底,他也是情非得已。

再追根究柢一點,這女人要不是他好兄弟的愛妻,他又何苦花費這麼多氣力死命要把一個人給救回?

那天晚上,他和他的人不只救出了冬豔,也把急著衝入火場的閻浩天給拉了出來,沒讓他去涉險,保住兩人的性命。

真是…不懂感恩的家夥。

一個大男人,現在在跟他鬧小孩子脾氣嗎?

閻浩天聽他所言,心擰了一下又一下,想起那場大火,想起那椎心刺骨的疼,冬豔又何嘗比他好過?他的豔娘呵,受了多少的苦,他卻一點都不知情,完全沒有陪在她身邊…

他頓覺汗顏又心痛不已,乾脆把他手上的扇子搶過來揚著自己,轉移了話題…

「金宿小子是怎麼回事?你這樣公然誣蠛右相大人,要是皇上那小子不信你怎麼辦?不怕被殺頭?」

「人證物證都有了,能不信嗎?」為了等這一天,他和冬豔可是籌劃了好久。

「天底下能把右相的惡行及貪慾揭發出來的人,也只有打小便跟在他身邊的冬豔而已,最重要的一點是…金宿小子也不想右相活啊。」

閻浩天莫名地望向他。「何以見得?」

「你不知道吧?我派人查過了,關於那名外來的巫師…其實,根本就是金宿小子的人,他所說的那句話,也出自金宿,為的就是要揪出背後那些企圖竄位的勢力。」

擁三寶,千年易位。

搞半天,這七個字根本就是個天大的謊言!而且,還是金宿小子一手布下的?

閻浩天不敢相信地瞪著赫連麒,一股怒火幾要衝上天際。

「那小子竟然敢利用我們?」他連聲低咒。

三寶其中的兩寶就在他和赫連麒身上,皇帝小子找名外來的巫師進宮,在眾官員面前故弄玄虛,把他們兩個扯進這場可能讓人視為叛亂的爛仗裏,為的只是要借由他們來引出真正的有心叛變者?

該死的金宿!

誰想得到這天大的謊言製造者,竟然是一國之君?當真是太過分了!欺人太甚到了極點!

看見自己的扇子有可能被那名不懂欣賞名畫的男人給捏爛,赫連麒趕忙輕輕地從閻浩天手中拿回自己的扇子,悄悄收納入懷,才笑道:「現在知道我為何不怕他不信我了吧?因為,他根本就希望右相死,只是找不到足夠有力的理由和證據而已。怪只怪右相大人鬼迷心竅,還當真努力去尋這三寶收為已有,當真以為千年之時,就是他登基之時呢。」

「那些事都不幹我的事!卻因為他,累得我的豔娘差點就…該死!我絕對無法原諒!」閻浩天氣怒的起身,只想找金宿小子好好算這筆帳去。

「等等…」赫連麒笑笑的拉住他。「事已至此,罵他幾句又有何用?還不如想些實際一點的,讓他好好跟你賠罪。」

「什麼?」金銀珠寶他不缺,加官晉爵他也不愛,那小子能拿什麼東西跟他賠罪?

昏昏沉沈又睡睡醒醒兩天,她一直聽到豔娘這兩個字不斷的在她耳邊迴繞。

豔娘,多麼令她懷念的叫法,他曾說過,她是他的豔娘,只有他可以這麼叫她,而她以為這輩子再也聽不見了。

她不想醒來,但,她身邊的男人好像很傷心,日日夜夜守著她,一步都不敢離去,她可以感覺得到,他的大手始終握住她的手,她甚至也可以感覺得到…這男人的眼淚。

眼淚?他在哭嗎?

不,她不要他哭,她要他快樂,不管他的生命裏還有沒有她,她都要他快快樂樂的…

她有點急,想開口叫他不要為她哭,手想抓住他卻抓不住,開口想喚他卻發不出聲音,她真的好急,急到她在睡夢中睜開了眼,突然驚叫一聲坐起來…

「不!」她的眸帶著慌亂,正要尋他,陡地一把讓人抱住。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閻浩天激動得緊緊擁住她。「別怕,我在這裏,就在你身邊,你什麼都不必怕。」

這個胸膛,溫暖而熟悉。

她眷戀著,心安了,緊緊地回抱住他,顧不得身上的疼,想要真真實實的接觸到他、感受他。

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已經好幾輩子沒見到這男人了?

「浩天…」她輕輕喚著他的名,小臉枕在他的胸前,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覺得好幸福也好不安。「我跟你說過吧?我好愛好愛你,我說過吧?」

「嗯,說過,但我不介意你多說幾次。」他撫著她的發,溫柔又寵溺。「以後每天說一次好了,我愛聽。」

她笑了。「浩天…」

「嗯?」

「你會生我的氣嗎?」

撫著她長髮的手一頓,閻浩天頷首親吻上她的發。「當然會,可是,我想應該不會氣太久。」

她從他懷裏坐起身,幽幽地望住他,美麗的粉唇顯得欲言又止。

閻浩天也望著她,望著她好久好久,像是要把她現在的模樣烙印在腦海中,片刻也不想忘記。

「你都知道了,對嗎?」心在跳,美眸瞬也不瞬地看著他。當她在林子裏看見他出現時,就應該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再也瞞不住了。

他,會怪她怨她恨她吧?

因為,她又一次的騙了他。

閻浩天無語,只是瞅著她。說他完全不氣她不怨她是不可能的,但,她能活著就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恩賜,不管她用什麼面目出現在他面前。

「對不起。」她的淚禁不住掉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身為冬豔的我對不起你,身為千彤的我也對不起你,我是個罪人,不管是對你還是對閻家堡的所有人,我根本沒資格出現在這裏…

「本來只想守著你就好,就算幫你找到一個真正配得上你又愛你的女人也是功德一件,我只要偷偷愛著你,看著你幸福就可以了,根本不敢奢望你會愛上現在的我,可是…當我發現你也愛上千彤時,骨子裏的冬豔卻又吃起醋來了,一方面很開心,另一方面卻很痛苦,覺得你愛上別的女人,背棄了我…

「可明明,你愛的都是我呵。我卻沒勇氣讓你愛,怕你知道了我其實就是冬豔,怕你還恨著冬豔,又怕你根本忘了冬豔,愛上了千彤,我的心亂七八糟的,直到那天你跟我說…你兩個都愛,我的心才似乎找到了歸處。」

淚,撲簌簌地掉,她哭得泣不成聲,身子顫抖得不像話。

閻浩天心疼的伸手替她拭去淚,卻越抹越多,大手乾脆捧起她的臉,用他的唇封住她的小嘴…

「別說了,像個傻瓜似的。」他在她的唇畔呢喃。「不管你的臉是冬豔還是千彤,骨子裏都還是我的豔娘呵,不管你的容顏怎麼變,我都能感受到你、愛上你,不就表示我深深被你所吸引了嗎?不只是因為容貌,也個是因為加諸在你身上的其它東西,而是因為你就是你,所以我愛上了你,這樣,個好嗎?」

她怔住了,為他所說的每宇每句,淚流得更凶。

是啊,她好像個傻瓜,不管她的容顏怎麼變,骨子裏,她永遠都是他的豔娘呵,這不就是真愛嗎?

如果,因為她換了一張臉,這男人就不會愛上她,也完全感受不到她,那麼,這男人也不能說有多麼深愛他的冬豔了。

心,也是有眼睛的,可以看得見很多東西。

只要有心,就算她變成一顆石頭,他也會找到她的吧?她想。

所以,她怎能不感動?

這個男人或許比她所以為的還要愛她,只是她一直不知道罷了,像個傻子一樣的她,卻還在計較他愛冬豔多還是愛千彤多一些。

可笑得很,連她都有點討厭起自己了。

「別再哭了,眼睛都腫了。」他吻她,吻了又吻。

她望著他的眸,癡癡纏纏,充滿著愛戀與濃情,那樣大膽又毫無遮掩。

他伸出大掌,輕輕摀住她的眼睛,低啞著嗓音道:「你再這樣看著我,會出大事的。」

如果她再這樣用她的眼神勾引他的話,天知道他能抗拒多久?他可不想,在她還受著傷時,做出會讓她的傷勢更嚴重的舉措。

她抓住他的大掌,親吻了一下又一下,像極珍視著那隻大手,捧在手心裏舍下得放。

「我想繼續當千彤,因為,我不想以罪人之姿留在閻家堡…」這張臉,她看習慣了,不若冬豔的傾國傾城,她卻很愛。「這是我的重生,我希望可以跟你再重來一次,是因為深愛著你才靠近你,不是因為抱著目的才靠近你,我喜歡現在的千彤…可以嗎?」

閻浩天再一次將她擁入懷中,輕輕的歎息。「當然可以,我說過了,不管你是冬豔還是千彤,你都是我深愛著的豔娘。」

他愛她,不管是冬豔還是千彤,他都愛上了,究竟叫什麼名字又有何幹?

只要對她是好的,只要是她真心想要的,他都會成全她。

他唯一的要求,是不准她再離開他。

大大的木籃子裏,裝著雞湯、鳳眼腰、酥炸鯽魚、廣肚乳鴿、一碗白飯和香氣四溢的桂花糕。

天牢門口的獄卒檢視著木籃子裏的東西,看到都快流口水了。

冬豔忙叫隨行的丫頭把另一個木籃呈上來,她親手遞給了守門的獄卒們。「這是我親手他的桂花糕,如果大家賞臉,就請吃一點吧。」

大家一聽,忙堆起一臉笑,其中一人趕緊接過這位據說是未來閻家堡夫人手上的籃子。「這怎麼好意思呢?您這樣好心,會不會讓我們挨上頭的罵啊?」

「罵什麼呢?」閻浩天突然出現,瞪了他們一眼。「你們今兒好福氣才吃得到,快去享用吧,別耽誤了咱探監的時間。」

「堡主大人說得是,夫人請吧。」獄卒一見來人,連嘴都變甜了。這上上下下誰不知道閻家堡主閻浩天是皇上的好哥哥,沒事就被請到花園裏喝茶下棋的,誰敢怠慢。

聽到這聲夫人,閻浩天的唇勾了勾,很是滿意的睨了冬豔一眼。

「你怎麼來了?」冬豔微紅著臉,卻假裝沒聽見人家叫她的那聲夫人,頭低低的把籃子蓋好,交給了丫頭。

他伸手抬起她的臉。「還敢說?你的傷根本沒好,就硬要來探監,趁著我出門辦點事你就偷跑出來…」

「對不起,我只是想來看看芽兒。她一個人在牢裏一定害怕極了,我本該早點來看她的…」

「卻因為受了重傷所以沒法子來,而那傷還是朱芽兒造成的,你是想跟我說這個嗎?」說到這個,他的火氣就一整個上來。

「對不起,你別生我氣。」

閻浩天睨著她,很想親她,跟她說他根本就不是在生她的氣,如果這裏不是天牢又在眾目睽睽之下的話。

「你進去吧,我在外頭等你。」說著,又不放心的交代她身邊的丫頭。「你給我看好夫…不是,你看好小姐,別讓她給任何人欺負了,知道嗎?」

「是,堡主。」丫頭乖巧的應著,唇角眼角都是笑。

冬豔紅著一張臉走進去,不再看他,一直走到關著朱芽兒的牢房才停下腳步,讓獄卒替她開了門,她彎下身,提著木籃子走進去。

窩在一角的朱芽兒抬睜見到她,再看到她手上提著一籃子香味四溢的食物,整個眼眶都紅了。

冬豔讓丫頭把籃子裏的食物一盤一盤端出來,擺在朱芽兒面前,親自拿了一雙筷子遞到她手裏。

「吃吧,都是堡裏的膳房做的,味道很好,桂花糕是我弄的,你也吃一點。」

冬豔柔聲對她說著,看著芽兒的眼充滿心疼與憐惜。

朱芽兒聽話的把每一道菜都吃了幾口,喝湯時,淚終於忍不住落下,一顆顆的淚珠全都掉進了湯裏。

「對不起,姐姐…」

這聲姐姐,叫得冬豔鼻頭一酸,眼眶也跟著紅了。

多少年了,她沒聽過有人這樣叫她,更別提芽兒竟然恨著她這件事有多麼傷她的心了。

現在,芽兒終是喚了她一聲姐姐呵。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姐姐…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就算我再禽獸不如,也不會想殺你的…是我的錯,沒想過你為了我受了什麼樣的罪,只想著你丟下我一個人進大宅享福,當我聽到你被火燒死,當我聽到一堆關於你的傳言,我才知道你為了我放棄了什麼東西…

「我想為你出口氣,真的!所以,那老頭找上我要我幫忙時,我才會答應他的,在必要的時候,我會讓他一毛都拿不到…我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會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

甚至,還愛上了閻浩天,她的姐夫。

這一點,她不想說,也不能說。

從沒想過,冬豔還活著,所以她才會對姐夫起了貪念的…

冬豔上前抱住她。「別說了,我沒怪你,不怪你。」

「對不起,姐姐…我做錯了這麼多事,你還願意來看我。我真的很沒臉見你…我每天在牢裏擔心受怕的,不是怕自己會死,而是怕你被我害死…」

「好了,別說了!」冬豔心都擰了。「我的傷會好的,不會有事的,我也會想辦法讓你出去,你安心等著,嗯?」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4-25 03:06 PM

第二十章

閻家堡的後山,本來光禿的枝橙,近日轉為碧綠,滿山的綠妝點著濃濃的春意,讓人光是瞧著就心情舒爽。

時間也才過了個把月,窗外的景色卻大大不同。

冬豔站在窗前,風微涼,她卻捨不得移開腳步。

再過陣子,荷花又要滿處的開了吧?算算,她認識這個男人才年餘,卻好像認識了幾輩子,愛得那樣深,那樣痛,那樣刻骨銘心,放不開,捨不掉。

他對她太好了,好到讓她常常太感動而想哭。

「怎麼站在窗邊吹風呢?」推門而入的閻浩天,一手端著湯藥,忙擱上桌,上前替她關上窗子,轉過身又想訓她幾句,卻見她笑意盈盈,燦亮亮的水眸瞬也不瞬地望住他。

他知道,她在期待什麼。

「不要這樣看著我,芽兒的事我說過會看著辦,但多多少少得讓她先吃一點苦頭,這是我當初之所以答應你會想辦法把她弄出來的條件之一,沒忘吧?」

冬豔搖搖頭。「沒忘,我只是要問你,我的傷都好了,你還要這樣把我關在房裏多久呢?」

這陣子,只要他沒去錢莊,所有的湯藥都是他親自端進來的,快要變成她的專用男奴了。

閻浩天捏捏她的臉,伸手抓住她的手坐在桌前。「喝藥了,是最後一帖藥,之後只要每天喝一點補湯就可以了。」

「真的?」她開心的笑了,雙手捧起碗就要一股腦兒灌下去,一隻乎卻過來按住她的手,拿起托盤上的湯匙,舀了一口藥湊上她的唇。

又來了…

每天都要親自餵她吃藥,像是把她當娃兒似的。

冬豔紅了臉,看著他的神情很害羞。

「到現在還不習慣嗎?」閻浩天看著她害羞的神情,好笑地道。「看來我以前對你很不好呢,都沒做過寵你的事。」

「沒的事,你休要胡說了。」她紅著臉,把唇邊的湯快快給喝了,他給一口她喝一口,很快便喝完了,掏出帕巾想要擦嘴,小手卻讓人給一把抓住,她疑惑的抬起頭來看著他。

他的唇,就這麼湊上來,攫獲了她的唇,用他的唇與舌以極緩慢的節奏輕舔去她小嘴邊的藥漬。

她的心,快要跳出來,怦怦怦地好大聲。

他好久好久沒這樣吻她了,打從她受傷之後,他對她很好很好,卻不曾再這樣挑逗似地吻她。

「好了,我幫你擦淨嘴了。」大手輕輕鬆開她的後腦勺,卻沒放開她,一張英俊飛揚的臉湊得好近好近。

她怔著眸,瞅他,用手偷偷撫住亂跳的胸口。

他睨著她的眼,佈滿著濃情和一絲跳躍的火光,還有…一股極深沈的渴望,對她的渴望。

這樣的眼神,她懂,光是這樣的目光,就足以讓她的胸口隱隱脹痛著,發著疼,渴望被觸碰與撫慰…

「可以嗎?」他嗓音低啞的問,捧著她的臉又用他的唇去啄,感受到下腹部強烈的欲火,他壓抑著。

他忍好久了,就怕弄痛她一絲一毫,所以就算她七、八天前傷口就已癒合,他也不敢碰她,直到他請赫連再來看過,親自替她診脈,確定一切無虞之後的現在…他不想再忍了。

她沒答話,只是羞紅著臉,低下頭輕解羅衫…

「這麼迷人的工作,我來就可以了。」閻浩天接替她,用自己的手輕輕扯開她的衣領,她穿著粉紅肚兜的嬌美身軀便呈現在他眼前。

她輕顫著,感覺那細細碎碎的刺麻感流竄過全身,讓她整個身子都酥麻不已。

他喉頭滾動著,因為她那羞極的表情,鼓動他更大的欲火,他一把抱起她走向她的繡榻,放下了床幃,深沈的欲火在他的眼底狂燒。

她半跪在床上,他略微粗暴地扯去她的肚兜,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仰。卻因為他激纏的吻而軟了身,整個人躺倒在床上。

「啊…」她亢奮的嬌喊著,雙手緊緊扣住他的肩,下意識地想把他推離,因為實在太羞人,也快要讓人承受不住…

「不要這樣…浩天…」她整個身子都要因為這激情的需索而拱起來,卻不知道因為這樣的舉動,讓他對她更加的激狂。

那媚態,那近乎向他求饒的嬌吟,那在他眼前扭動的纖腰俏臀…都該死的美麗極了!

終是,再也按捺不住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渴求…

「豔娘,我的豔娘…」他低吼出聲,隨著那股癲狂的浪潮,將兩人的歡愛推向極致…

千年易位的傳言,終因右相上官雲謀逆的證據確鑿,即將斬首示眾而告一段落,但也因如此,近月來,宮內皇太后人馬全都似挨了一記悶棍,平日的囂張氣焰全沒了,面對先皇勢力,個個都低聲不氣,免得惹火了誰便要遭池魚之殃。

皇太后這頭像是折了翼的大鳥,當真一肚子悶火在燒。

右相上官雲是她的人,這是朝內外皆知的事,今天他鬧了這麼大的事,人人背後定說是她主的局,這麼一大頂帽子,要是皇上那小子當真要戴在她頭上,她這輩子恐是翻不了身了。

偏偏,金宿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每當他前來請安時,她就一整個心驚膽跳,簡直是他說什麼她就是什麼了,就像現在…

「太后娘娘,近來宮中傳言四起,全都繞著您轉呢,朕聽了很心煩,總覺得事情不能就這樣擱著,您覺得呢?太后娘娘。」

皇太后一怔,臉色蒼白的望著金宿,語調顫抖地道:「皇帝此言何意?右相大人一事真的跟哀家無關…」

「朕明白。」金宿笑笑。「可是朕明白,諸位大臣們和天底下的百姓們卻不太明白啊,是嗎?所以,太后娘娘總得做些什麼來安大臣們和百姓們的心才行。」

「皇帝的意思是?」

「昭告天下,您將退居幕後,不再幹政,對朝政若有妄自對外議論評議甚至動員朝中官員之事,將以謀逆之罪處置,絕無異議。」

「皇上!」皇太后不敢相信地看著他,萬般不願自己長年以來的權勢就這樣被剝奪。

「您不願意嗎?那朕可難辦了…右相一口咬定太后是主謀呢,說他都是聽命辦事…」

「絕無此事!皇帝不可聽奸人所言啊!」

金宿皺眉。「朕也不想啊,所以正幫太后娘娘想法子來著,您卻不樂意,朕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皇太后看著他,知道自己不答應是不行了,這孩子翅膀硬了,終也在必要之時要捨下她獨自高飛去了,再怎麼說,她都不是他親娘,雖然他一直對她必恭必敬,卻不是真心。

她歎了一口氣,道:「哀家知道了,就照皇帝的意思辦吧。」

金宿聞言一喜。「謝太后娘娘成全。」

走出太后宮殿,金宿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長大了,可以當家作主了,不必再當那些老臣們的玩偶。

腳步真是無限輕快呵,簡直像是快飛起來了。

直到,遇見迎面朝他走過來的那男人…閻浩天。

他瞄了一眼他腰間的紫玉洞簫,在陽光下,不知是不是錯覺,竟看到一抹金光亂閃,閃花了他的眼。

金宿的腳步像是被石頭給壓住了,沈得很,他面帶笑容,暗地裏卻冷汗直流。

天知道這男人會不會拿他的免死金牌用來抵他的弒君之罪啊?看他一臉殺氣騰騰的模樣…

「你來啦,堡主大人。」金宿笑瞇瞇,見他這副樣子,也沒要求他對他行君臣之禮,率先打起招呼來了。

「參見皇上。」雖不太樂意,閻浩天還是躬身行禮,畢竟眾目睽睽,他可不想被流言耳語給煩擾他的清靜。

「禮就免了。堡主大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就說皇帝不好當,好不容易搞定一個老的,又來一個猛的。

閻浩天抬起頭來看著他。「可否借一步說話,皇上?」

他真的很不想給他借啊…

「當然,我們到花園裏喝茶吧。」摸摸鼻子,金宿還是答應了。

就算知道這男人找上他定沒好事,也得認了。

誰叫他先耍著人家玩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男人鐵定是查出了什麼才找上他的吧?

禦花園裏…

「賜婚?」金宿樂得大叫一聲。「和冬…不,是和那位叫什麼來著的?那天蒙著面的姐姐?」

閻浩天沈了眸。「她叫千彤。」

「啊,是啊,千彤。」金宿點點頭,笑瞇瞇。

他知道冬豔就是千彤,也知道替冬豔變了臉的人,是閻家堡的死對頭赫連山莊莊主赫連麒…那個帶他去現場看好戲,又替他找出一切證據,助他一臂之力剷除右相大人的男人。

所以,他當然也明白,上官冬豔,不,是朱冬豔,現在則叫赫連千彤,才是這整件事最大的幕後功臣。

他曾問過赫連麒,問他這個閻家堡的死對頭為何要幫閻家堡的夫人變臉?還瞞著閻家堡主,讓他以為妻子已死?冬豔,又為何不與閻浩天相認?

他的回答很妙,說他就是要閻浩天痛不欲生,他的愛妻明明就在眼前卻認不出來,這不就是最有趣的事了嗎?再者,他也不能見死不救。

至於冬豔為何不與閻浩天相認,乃是因為她認為自己是罪人,不配和閻浩天在一起。

因此,他對閻浩天和冬豔之間那有點複雜的關係是有些瞭解的,卻到現在還不是很確定…赫連山莊和閻家堡當真是死對頭嗎?

很迷惑。

赫連麒那總是似是而非的答案,實在太耐人尋味了…

「千彤姐姐不願嫁你嗎?」否則,為何要他賜婚?金宿興味不已,一雙亮燦的眸轉啊轉地。

這小子…誰都可以喊姐姐的嗎?他到底有沒有當皇上的自覺啊?

閻浩天瞪著他,實在很難把眼前這個淘氣可愛的小男生,和那個一肚子壞水的心機皇上擺在一塊兒思考。

「她不是不願嫁,而是說要等三年後再嫁,我不想等,所以,你就賜婚吧,那她就會乖乖嫁我了。」

啥?「為何要等三年?」

「因為…她說我才剛死了妻子不久,不宜再娶妻,這樣她會被人家說閑話,而且,這樣我也對不起冬豔。」閻浩天淡道。

這…

實在太好笑了吧?

金宿不敢相信的看著閻浩天,卻不敢當人家的面笑出來,只好努力憋著,用力的給他憋。

閻浩天抬眸瞅著他。「你在笑嗎?」

「沒有!」金宿舉起一隻手保證。「閻哥哥…」

「幹什麼?」嚴浩天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快點答應,其它的廢話就不用說了,你該知道我的脾氣不是很好。」

「我答應你,賜婚,小事一樁。」

「還有,我要一份賀禮。」

「你說,我都答應你。」金宿很爽快地道,知道這男人不會跟他要什麼官做,也不會跟他要錢。

「歸還我閻家堡的藏寶圖,還有,赫連山莊莊主的易容變臉術秘籍。」

嗄?

「閻哥哥,那兩樣東西留在我這兒不是比較妥當嗎?話說…」

閻浩天沒讓他說下去,一雙冷眼掃向他。「還是你要選擇讓我把你串通外來巫師對全天下百姓扯謊一事公開?」

唉呀!就知道紙終包不住火!金宿眨眨眼再眨眨眼。

「別告訴我你與此事無關。如果需要,我可以找出證據給你。」

唉,裝無辜也不成嗎?好像不成。

「閻哥哥,我說,你要回藏寶圖就算了,那個變臉秘籍又不是你的,我要是給了你,赫連哥哥他不找我算帳才怪…」

「給是不給,隨你。」耍狠的角色,不就是赫連叫他當的嗎?就是要他順便跟皇上把他家的祖傳之寶要回去。要不,他要那個變臉秘籍幹什麼?

「好…全聽你的。」

「另外還有一件事…」

「還有?」金宿挑了挑眉,不太樂意了。這男人該不會真不把他這個皇帝看在眼底吧?這樣予取予求的可不行。

「這不算是賀禮。」閻浩天放軟了聲調。「是要請您看在千彤替您立了這麼一個大功的分上,找個名目卸去朱芽兒的罪,放她出來吧,畢竟,芽兒與謀逆計劃無關,圖的只是藏寶圖的寶藏,這一點您也是知道的,對吧?」

這倒是沒錯。

「話說回來,閻家堡藏寶圖裏所說的那個寶藏,是否真的存在呢?」忍不住,金宿好奇的替天下人問了。

畢竟,數百年來,也沒見閻家人有任何尋寶的動作,就連藏寶圖是否存在,於天下間也只是個謎而已。

他,金宿,今日有幸見到又摸到,現在要物歸原主了,總得問上一問才能對自己的良心交代一下啊。

閻浩天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指地道:「那要看每個人對於寶藏的定義是什麼了,而且,東西就算找得到,也要帶得走才成,否則,又有何用?」

唉呀,像是在猜謎呢。

他生性懶,皇宮裏的金銀珠寶也用不完,除了保住皇位一事,倒無大志,也懶得追究人家的家務事了。

「好,閻哥哥說了算,全都依你的吧。」金宿終於點頭大方答應他的要求。

「謝皇上恩准。」閻浩天這會兒也很給面子的朝他福了身道聲謝。

「除了這些,朕會再替千彤姐姐準備一份嫁妝的。」金宿豪氣笑道。

他,可是給了閻家堡主天大的面子了。

雖然,有點不情願,但。誰叫他有天大的把柄在人家手上呢?

幸好,這男人是無害的,不求名不求利,只愛美人…

給他討個妻,等於求一個天下太平,何樂而不為?

兩年多後的某個夏日午後…

荷花開,處處充滿荷香。

冬豔坐在涼亭裏畫著畫,眼眸盡處,看的不是荷花池畔的美麗荷花,而是一旁被逗得直呵呵笑的可愛小娃。

「叫爹。」

一個溫文儒雅的男人抱著一個一歲三個月的小娃,高高舉起的逗弄著。

不是他在說,這娃兒,還生得真好,濃眉大眼,睫毛長得可以當他的扇子了,嘴兒不大不小,卻很愛笑,逢人便笑瞇了眼,怎麼看就怎麼可愛,讓他簡直愛不釋手,常常偷偷溜進閻家堡來,就是為了抱這個小夥子。

「快叫爹啊,乖,來,叫爹。」

男人一直誘惑著小娃,對他溫柔的笑,慈善的笑,還把一支麥芽糖都給湊近那小娃的嘴,可小娃不叫就是不叫,只是不住地看著他格格笑。

是笑他傻嗎?

竟硬是要別人家的孩子叫他爹?

「不是!不是!」

小胖手一直晃,依然很甜很討人愛的笑著。

聰明的咧,還知道他不是他爹,每次騙都騙不著。

「叫爹,糖就是你的喔。」不管,今天一定要讓他叫他一聲爹才行,叫爽的也好。

沒想到,奇異的事竟然發生了…

「爹爹。」

咦?叫了!他叫了耶!

赫連麒大喜,正想狂親這小子一下,又聽見他叫了一聲…

「爹爹。」

天啊…不叫則矣,一叫竟然還連叫了兩次?

赫連麒樂得幾要合不攏嘴。「你聽見了沒?妹子?他叫我爹爹了,真叫了耶,哇,一定要告訴他那個爹,讓他嘔死…」

話還沒說完,懷裏的小子竟然被另一雙大手給抱走了。

「他是看見我才喊爹爹的。」

閻浩天單手抱著兒子,小娃的兩隻小胖手圈上了他的脖子,好緊好緊,肥肥肉肉的觸感真是好呵,讓他很想咬上一口,這就是他為人爹的好處之一。

「爹爹,糖。」小娃朝他伸出一隻小胖手。

閻浩天長手一伸,把呆在一旁還不能馬上面對現實的赫連麒手上的麥芽糖給搶過來,塞進小胖手裏。

「來,你的糖。」擺明著借花獻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小娃好開心,露出兩顆小門牙,對自己的爹一直點頭。「謝謝,爹,爹爹,謝謝。」

真是…看不下去了。

俊逸非凡的赫連麒,比女人還美的赫連麒,竟落入連個小娃都不買他美色帳的下場。

冬豔停下畫筆,好笑的看著他。「哥,我幫你找個嫂子吧,這樣,就不必玩我家娃了。」

「是啊,這麼喜歡娃不會自己找人生啊?成天想拐我家兒子叫你爹!快找人生一個小女娃吧,只要我兒子喜歡你女兒,你還是有機會當他爹的。」

閻浩天說完,把兒子高舉到肩上,走到妻子身旁,彎身親了她一記。

夏日炎炎,冬豔畫裏的人兒正是她寶貝聰明的可愛兒子,背景,是兒子的爹的寬大肩膀。

清風徐徐,風裏,常常可以帶著她的笑聲,還有小娃的,當然,還有小娃他正牌爹爹的。

幸福得真是夠讓人嫉妒的了…

赫連麒搖著扇,看著眼前這幕全家福的幸福畫面,竟第一次興起了想成家的念頭。

重點是,還要趕緊生個小女娃…

他非得要這小男娃叫他一聲爹不可,不管要等多久…他都願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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