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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陳毓華 -【一窩總裁之一】無敵總裁 [打印本頁]

作者: flo1030    時間: 2008-7-22 06:42 PM     標題: 陳毓華 -【一窩總裁之一】無敵總裁

無敵總裁(陳毓華)

她也是不小心去盜墓盜到曹操的呀,爺爺幹麼愛生氣,
非要她滾出國去避難,她不想啊,大不了再把寶貝埋回土裏去,
可少數得服從多數,嗚,眼淚含著只好來到臺灣投靠網友,
不過說啥我家就是你家全是騙人滴,網友被逼去相親,
她得力挺一起陪坐,本來也應該算是賺到,甜點可以吃到飽,
哪知這相親對象活像從哪個森林跑出來的大胡子野人——
噢,她漏說一個字,是好野人,聽說是某某大集團的總裁,
相親女主角當場被他尊容嚇得大嚷不想嫁過去被家暴,
她就仗義執言了幾句,果然搞砸相親宴,成功解救好友,
自己卻被冠上忘恩負義罪名趕出來,流落街頭,
冤家路窄,她在公園吃早餐配報紙求職欄也遇得到他,
一開始還沒認出回歸文明的他,落落長的跟他訴苦半天,
後來找房子和他三度相遇,她覺得兩人實在有緣到不行,
他顯然也有此看法,居然開口邀她住他家,順便結個婚……

[ 本帖最後由 flo1030 於 2008-7-22 08:58 PM 編輯 ]
作者: flo1030    時間: 2008-7-22 06:46 PM

  一道略帶嚴肅急促的男聲在染滿黃昏的穿堂響起——
  你這孩子怎麼掏出這東西來?
  這東西不值錢嗎?不可能看走眼啊!她對自己的專業可是很有自信的。
  誰教你開口閉口都是錢的?
  不就是您。軟軟的女聲 嫩得讓人想起甜酸的軟糖。
  透過穿堂的窗欞看進去,古色古香的圓桌上放著本來被粗布包裹,現在被層層剝開的古器,沒有經過清洗的古玩看不出準確樣,只見銹蝕得一塌糊塗,比較像人家不要的舊物。
  但是,銅性中真青的古幽色澤依舊存在,真青銅器的純青鋪翠不因年代久遠稍減半分。
  沒大沒小!老人用煙桿子敲了記她的腦袋。
  在曹操墓裏我別的都沒拿,這東西放在背包裏藏了個仔細,要不然,早在文物局的人上船搜索時就被走了,哪能帶得回來?捂著被敲痛的頭的汪靚靚嘟嘟嘴,有些不以為然。
  老人目光如炬的瞪了不懂事的丫頭一眼,這眼色嚇得她心頭亂跳,想獻寶的喜悅頓時化成泡影。
  怎麼爺爺的反應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落差很大耶。
  你說裏面還有別的?老人煙桿子上的水煙袋,巴滋巴滋的發出聲音~等等!這不是重點,你不是跟媺媺說去的是秦皇陵?
  最好是朋友公司舉辦的烤肉泡湯旅遊,旅遊到人家古墓去一整個月沒回來,當他老糊塗了嗎?
  再說一個是早年就開挖、現在已經變成觀光地區的始皇陵墓,一個是考古界至今跟成吉思汗一樣還找不到葬地的曹操墓,要是讓有關當局知道這事,接踵而來的才是棘手麻煩事。
  小百姓寧可去應付其他傷腦筋的事,也不要跟官字兩張嘴的人打交道。
  明明叮囑過她不許再去摸金,這種上不了 面、又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玩命勾當……這孩子就是不聽老人言。
  爺,不要生氣啦,您不是常常說人要學以致用,您教我一身本事又不許我們學祖師爺爺去倒鬥,什麼女孩子家去那種不幹不凈的地方沾了屍氣一輩子倒楣,矛盾又沒道理嘛……”學起櫻桃小丸子的口吻撒嬌起來。不要罵了、不要罵了,要不然讓她先倒頭好好睡一覺再念也可以。
  我在氣什麼我是氣你一個女孩子跑到老遠偏僻的鬼地方,要是發生事情,我怎麼跟我那不肖子交代?
  爸媽天高皇帝遠的,只要爺爺不去告狀,他們哪會知道我做了什麼。汪靚靚偎了過去,一只手愛嬌的穿進老人的胳臂,把頭擱在他肩頭上。
  你這丫頭說的什麼話,這會兒還是我這老頭錯了?
  哪有,您不是說過能不能倒鬥全憑祖師爺賞飯吃,平常人想倒也沒得倒,這些明器躺在地底幾百幾千年多寂寞,我們把它倒出來讓世人開眼界是做好事,您不是說積善人家慶有餘?我可是替您積德納福著呢。
  所謂倒鬥在民間要叫盜墓,說得好聽點的就叫考古,其實都是同一回事。
  不過,挖人墳墓這種事,也分合法跟跟非法,一個在於國家核準公開挖人墳墓,一個得偷偷摸摸。
  你這張嘴,死的都給你說成活的,總之,這東西不能流出去。老人臉色明顯的軟化。不該出土的東西拿也拿回來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那我不是白跑一趟?看著爺爺沉沉的清 面容,她這才意識到事情好像真有那麼點嚴重,可是不能換成白花花的錢…………
  現在保護國家文物的意識抬頭,古物市場隨便一個風吹草動,相關部門就會來查,到時候沒撈到好處還得吃牢飯去,所以我才一直叮囑你別隨便亂挖。
  亂挖,阿爺,她可是上山下海考究很久好不好?
  吶,了不起我到後山挖個洞把它埋回去就是。
  你當狗埋骨頭啊。老人好氣又好笑。
  簡單,要不然我往海裏扔那更幹凈了。
  你倒是想得開,千辛萬古倒來的明器,說丟就丟,你知道現在青銅器的市場有多驚人?要不然坊間哪來那麼多 品。
  說明器,這種專業名詞又教人有聽沒有懂了,倒鬥的人管古墓裏的寶貝叫明器
  要不然,爺,鬼市呢?眼珠轉,又出餿主意。
  怎麼說那可是她的心血。
  一個冷眼拋來,凍得小姑娘連忙急轉彎,哎唷,爺爺,您好煩,您不如直說要我跟大姊怎麼辦啦。
  不如這樣……為了安全起見,你們姊妹倆馬上收拾行李出國去避避風頭,越遠越好。
  爺,沒這麼嚴重啦。還撒嬌。
  我說了,以防萬一,不出紕漏當然最好,可是,我們不能不防。就算杞人憂天……欸,隨便怎麼說,他都不能讓這兩個孫女出問題。
  這又不關姊的事,我可以走,讓她留下來照顧您吧,家裏一個人也沒有,我不放心。看見爺爺沉重重的表情,她只好屈服。
  我不是人嗎?這孩子,講話雖然直,卻教人不能不心疼。
  你是老人。
  老人決定收回前言,這臭丫頭還是滾遠一點好了。
  我剛剛踏進家門耶,椅子邊都還沒捱上。她還想上訴。
   唆把你打包到你爹娘身邊去!
  就算說要把她打包上月球都沒這樣說效果顯著,汪靚靚垂頭喪氣的上樓找她大姊共商大計。
  她就不信大姊會毫無反抗的答應去逃難。
  但是,情況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她那向來活得跟幽靈沒兩樣的姊姊居然只涼涼的應了句——
  爺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吧,還有,我們各走各的。
  家裏的票倉橫豎就三票,兩票對她這孤苦零丁的一票,可憐的汪靚靚只能宣告全面淪陷失守。
  不過——這是什麼家庭,竟然讓自家孫女去挖死人骨頭……呃,年紀輕輕就到別人的墳墓裏面考古呢?
作者: flo1030    時間: 2008-7-22 08:00 PM

第一章
網友真真真好用。
拜網路電話跟視訊日新月異的發達,一聽說她有難,眾多網友們紛紛提供避難所,歡迎她去打擾,關愛的眼神更是從四面八方湧來。
當然,雄性動物只有淘汰出局一條路,誰知道他們是熊是虎是變態還是怪胎?
啊喂,你去住別人家是沒把好姊妹我放眼裏嗎?
眼花撩亂的視窗裏有一張鼓起腮幫子的可愛圓臉,還有四根不停敲著桌面的指頭很 的彈了出來,屬名是至尊公主
你確定?我可不是去住個兩天蜻蜓點水,我也不確定要住到什麼時候耶。
本公主家的家就是你家,你想怎麼住就怎麼住,住到你高興為止。至尊公主很順便把便利商店全家就是你家的口號拿出來喊。
兩個年紀差不多的女生在幾年前的Game世界裏認識,一個是白魔法師,一個是公主,遊戲世界裏魔法師負責補血保護公主去探險尋寶,現實世界裏公主也義無反顧的拉了魔法師一把。
汪家姊妹因為在香港出生加上父母的關係,擁有雙重國籍,所以她們要往哪去並不困難。
公主的城堡果然很公主,建坪之大、頂級建材不說,跟臺灣各界名人比鄰而居,豪宅中的豪宅,這讓住慣胡同獨門獨院、踩慣土地的汪靚靚感覺好新鮮,也好不習慣。
不過蹲在別人屋檐下,沒有挑剔的本錢。
有吃有住,再龜毛的挑剔就沒人性了。
這一住,就是三個月過去。
每天公主拉著她吃吃喝喝,到處閒晃,汪靚靚剛開始以為是為了招待她這遠客才安排的行程,可一段時日下來,她才知道逛街、血拚、做SPA、喝下午茶聊是非,晚上一身火辣勁裝遊走各處PUB根本是公主的生活常態。
總之,公主的工作就是花錢。
每天吃喝玩樂,實在不是汪靚靚的生活習慣。
一度為了她要去找工作,公主還很不解,不明白有輕松涼快的日子過,幹麼還要去自找罪受?
一直什麼都不做也不是辦法,有份工作,我的心會比較踏實。
就知道你窮酸,那一個月兩萬塊的薪水我買一個包包都不夠!就算平常在家,公主還是一身質地高級的蕾絲跟雪紡紗,腳下毛茸茸的室內拖鞋聽說一雙就要價上萬,別在發際的緞帶一條也有好幾百塊之譜。
你知道我不是出來玩的。
不要啦,一旦你找到工作我就無聊了,不能隨時拉你出去玩。不如這樣好了,讓我爸在他公司給你安插個職位,事少離家近薪水又多,多少人想要可是沒有的。很變本加厲施捨的口吻。
你就讓我去試試,了不起再回來給你養就是了。汪靚靚打哈哈。
這無關骨氣,吃住都在人家,現在連找份頭路也要靠關說,太超過了。
再說,長期寄人籬下絕對不是什麼好辦法。
真是窮酸個性。公主還是不以為然。
不過,汪靚靚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求職運這麼背,衰尾到她想自己是不是受到詛咒。一、兩次的挫折誰沒有,但是屢屢被打回票,要不一問清楚她的專長所學就請她回去等通知,通知石沉大海~就算她如何的銅筋鐵骨百毒不侵,次數也多到讓她很想抹脖子了。
她明明學歷完整~好啦,就算初生之犢不畏虎,她很痛苦的承認她所學的,在臺灣一點發揮的空間都沒有。
這裏沒有墓可以挖,想考古,遺址都讓財團拿去蓋大樓了。
很好,這是要逼她回去電玩世界打魔獸賺金幣應付生活嗎?
她年紀不小了,阿爺要她跟媺媺出來是要她們融入社會,順便避難,不是窩在電腦前面打怪拯救世界。
公主每天都會來問她工作找得如何,對汪靚靚的屢戰屢敗,除了翻白眼要不就撂下風涼話——
寶貝,還是回到我的懷抱裏,要知道外面都是壞人。
我不是你的寶貝。汪靚靚裝作沒看到也沒聽到。
別悶悶不樂的,讓我來替你打扮打扮,你瞧我這身衣服辣吧?訂作的,才三萬塊很便宜吧?女王轉了一圈讓好友方便鑒賞。
她才不關心汪靚靚是不是真的找到工作,根本是來炫耀SM女王服裝。
黑色網襪直抵隨便彎腰就會露出來的圓形小屁屁,黑色軍帽,挖了個心形大洞的酥胸口,黑長手套手執有聲的皮鞭,一臉煙熏粧。
喔喔,忘了說,角色扮演也是公主的興趣嗜好之一。
我這身衣服辣吧?可是專程去訂作的,才三萬塊而已,不過很值得吧?女王又轉了一圈,跳針似的又問了一遍。
素還真、一頁書不是虛擬的人物,他們也在現實世界揮舞著拂塵。
汪靚靚已經麻痺公主的多變,她沒那種嗜好,實在引不起共鳴。
這天,一如往常的又碰壁回來。
不料一進氣派的大廳就聽到近乎淒厲的哭泣聲——
“……我絕對不要嫁給那種人,如果你一直逼我,我就死給你看!
汪靚靚剛剛脫下鞋子踏上上好木料裝潢的地板上,只見公主窩在媽媽懷裏哭得風雲變色。
凡事都好商量,不要說死說活的,這樣我們也很為難。以高貴氣質取勝的曾媽媽安慰著女兒。
沒錯,公主姓曾,但名字很菜市場。
名字是公主的死穴,不可說、不可說,說了要翻臉的。
你哪裏難?我還年輕,還沒有玩夠,結婚是八百年後的事,再說爸什麼不好挑,聽說那個男人脾氣暴躁人又醜,嗚~打死我都不嫁給那種人啦!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已經不足以形容公主的慘狀。
杵在這裏聽人家家務事多餘又尷尬,汪靚靚決定閃身回二樓的客房,當作什麼都沒看見。
你爸作的決定我也沒辦法,你乖不哭,媽再想辦法。
我不是你們唯一的女兒,唯一的掌上明珠嗎?把我往火坑推,你們有沒有良心?
你這孩子……我們又怎麼會拿你的終身大事開玩笑?對方很有錢,聽說連家裏的地磚都是金子打造的,你嫁過去不會吃虧的。
這孩子是被慣壞了,這麼不懂事,可是女兒是她的心頭肉,雖然男方錢多得可以拿來當飛鏢玩,但這也只是江湖傳說,沒有親眼看到都算不得準。
汪靚靚身形才剛移動,立刻被發現。
靚靚你回來得正好,替我評評理!
爭取不到母親奧援的公主,一個箭步往她這邊過來。
欸欸,她什麼時候曝光的?
靚靚,我爸要我嫁人啦,我才不要變成大人利益交換下的犧牲品,我要離家出走!她把眼淚抹幹,鼻頭紅通通的,非常的惹人憐愛。
公主很美,要比較起來汪靚靚遜色不少,每當兩人一起逛街,公主向來就是路人投諸眼光的目標,這會兒抽抽搭搭的對她訴苦,她只能提供自己當垃圾桶讓公主全力傾倒了。
曾洪秀美一看有人接收女兒這顆燙手山芋,揉著被鬧到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搖搖頭回她的主臥室去了。

一杯熱熱的花茶暫時讓一肚子怨氣的公主稍微安靜了下來。
汪靚靚忙著替她拿衛生紙、遞茶,沒注意公主黑亮的眼珠正透過熱茶蒸氣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瞧。
我說靚靚——”她拉長尾音吸引汪靚靚的注意。我這朋友算是對你不錯吧?
嗯,好到沒話說。汪靚靚點頭,就算不用摸著良心也是。
所以我這朋友有難,你也該幫幫我。
哀,很明顯的陷阱。
跳嗎?
怎麼幫?沒得選擇了。
我爸媽都被鬼迷了心竅,居然要把我嫁給一個醜八怪,賣女兒也不是這種賣法,我要是被家暴的話怎麼辦?
小姐,你會不會不良新聞看太多了?
你看過那個男人了?她知道公主心目中的Super  idol是王力宏那一款的貴公子美型男,其他,哪邊涼快哪邊站,她是很能體諒好友的不情願啦,可是還沒嫁過去就想到家暴,真要說,她還覺得公主比較可能是那個加害人。
人是沒看過啦,你也知道我爸是生意人,說什麼在商言商,想起來就覺得可恥!
把自己的老爸罵得一文不值會不會太超過了?能有這樣的好日子過,她老爸好歹有點功勞吧。
悲情戲碼演完的公主眨著描繪過上下眼瞼的精致雙眸,不禁讓人懷疑這是什麼牌子的眼線液這麼防水。
照我說男人少只胳臂斷條腿,多幾道難看的疤痕又不會死,只要肯對你好、有愛心、有肩膀就好了。
最好是這樣子啦!我是你朋友,你凈說風涼話,要不,你替我去見他!
我?汪靚靚指自己鼻尖,我去有什麼用?我又不是你,一去馬上被人看破手腳的。事情是怎麼栽到她頭上的?她只是善盡朋友的安慰之道啊~活該她明知道是陷阱,自己愛跳,沒藥救。
你不懂啦,看人第一眼不就是看長相,他要是連長相都不及格,我要怎麼跟他結婚上床生小孩?
這好像也沒錯,但是,公主,長相真的不是第一選擇。
管他長得像芋頭還是蕃薯,反正我們都沒看過對方,你就算幫我忙,好不好啦~
一推四五六,還真幹凈,要她這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去獨撐全場,不只是看不起對方,也太低估人家的智商了吧?
那個人家的條件真有那麼差嗎?
這麼基本的事,這位大姊不會一點概念都沒有吧?
討厭啦,幫不幫一句話眼看汪靚靚沒啥回應,公主發飆了。
幫!我去陪坐。捏捏酸痛的脖子。欸,這樣夠義氣、夠姊妹了吧!
這才對嘛,這樣才夠朋友嘛!她認定汪靚靚這窟軟土很好掘。


作者: flo1030    時間: 2008-7-22 08:12 PM

兩天後,汪靚靚跟著曾家人坐在某大飯店景致優雅的茶苑的羽絨沙發裏,她旁邊是原本裝病宣稱肚子痛、腰痛、頭痛,準備不來的公主。
相較公主的一肚子不情願,她可自在多了,反正她又不是主角,什麼心理壓力也沒有,還有免費吃到飽的甜點,真是賺到了。
不過,當那男人出現時,本來還算融洽的氣氛立刻一掃而空。
他就一個人單刀赴會,不像曾家一串粽子,從進門到侍者領他入位坐定,可以感覺得到周邊的壓力逐漸生成,汪靚靚聽到公主倒抽一口氣,嗚咽了聲。
這男人——也未免太不修邊幅了。
他身形高大強悍,舒長有力的四肢,全身肌肉勻稱,黑發濃密紊亂,像是剛被風狠狠的梳理過,留著一大把黑胡子,我行我素的性格表露無遺,簡潔的黑白色係外套,質感精致的拼接皮革黑長靴,緊擰的眉心,感覺得出來是個脾氣很不好的大家夥,而且遠離文明得很。
“媽,我這次真的肚子痛,你不讓我去化粧室,我就在這裏拉給你看!”公主想裝死屎遁的企圖昭然若揭。
“坐下,別給你爸爸丟臉!”曾洪秀美臉色鐵青的斥責,卻不知道是氣丈夫看走眼,還是氣女兒讓她丟人。
公主又嗚咽了下,只敢消極的把位子往後挪,挪到最不起眼的後方當鴕鳥。
申無敵壓根沒看她一眼。
應該說他的眼中沒有任何人。
他今年三十二歲,身為族長的他,迫於家族壓力,他有結婚生子的義務,因此才來相這沒營養又去他鳥蛋的親。
八百年前可以無視長輩施加的壓力,或直接嗆回去說老子不爽結婚是怎樣,但是一年年過去,終究還是要面對自己的宿命。
心裏不管有多麼排斥,是他自己答應了姑婆就得做到,不過那群長老還貪心的苛求對象必須是亞洲人就讓他很不爽。
亞洲人、亞洲人,現在都是地球村了!
他忍耐著,任由人安排跟這些所謂的名門千金小姐見面吃飯。
飯好不好吃沒印象,美女美不美、淑不淑女他也不在乎,真要他說,他會建議不如包下一間五星級飯店,讓那些家中已屆適婚年齡的女兒們一起來看個夠,看對眼的就上,不對眼一拍兩散,節省大家時間不是清涼舒爽?
是啦,他就是粗俗。
被逼上梁山,誰紳士得起來?
曾家不是他口袋裏名單的唯一,一個半鐘頭後他還有一場相親宴——沒錯,他只預備花九十分鐘搞定這場相親。
九十分鐘,足以讓他又賺進另外一口袋的金。
他臭著臉。
當然如果這場跟下一場都沒有可以的人選……嘖,一想到這就令人火大,這件事到底要浪費他多少時間?
他對公主的反應沒作聲,表情冷酷。
曾世雄卻慌了手腳,他連聲斥責女兒,又忙著向申無敵賠罪,一時手忙腳亂。
“我早就說過我不要嫁,我以後要是被家暴、被打成豬頭,你們要負責嗎?”公主完全不留情面的道。
“曾老板,我看令嬡並不如您說的那麼有意願。”申無敵沒有任何表情,從嘴裏吐出來的字眼短促而沉惡。
空氣像凝了霜,一時之間,整個被包下來的茶苑安靜得跟死城沒兩樣。
“我女兒的意思是……”曾世雄徒勞的想解釋。
旁人或許不清楚申氏一族的實力在哪,他卻從小從祖父輩那邊對這富可敵國的家族耳熟能詳,他可是費盡力氣才攀上這條線,希望能沾上點好處,可是現在看起來情況非常、非常的不樂觀。
撞上申無敵黑得嚇人的眼,他吞下喉嚨裏的話,轉而訓斥女兒。
“小孩不懂事,爸爸會害你嗎?人醜一點又怎樣,賣賣 吃未空沒聽過嗎?不要那麼死心眼。”
他只顧著勸戒女兒,可沒想到也把申無敵罵進去了。
公主咬著水嫩的唇,紅著眼回瞪父親。
“曾老板,你有種,浪費我的時間。”申無敵作勢站起來。要搞內哄?他對別人的家務事一點興趣也無。
瀑布般的汗從曾世雄的額頭往下滴。“我可以解釋~”
“不必!”
他的冷漠太驚人,身高很不平凡,方才他來得匆促,全部的人都被他談不上斯文俊俏甚至稱得上猙獰的五官駭住了。
大家幾乎都忘記了要呼吸。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
申無敵看到一張絲毫不受驚嚇,鑲嵌著一對光華靈動明眸的瓜子小臉。
他匆匆掠過那雙眼。
“婚姻本來就是墳墓,跟誰綁在一起沒有什麼不同,這只母猴子看到我嚇都嚇死了,還有什麼狗屁好談的!”他從喉嚨深處發出的低咆,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很唬人。
汪靚靚看著曾世雄彎腰低頭的向申無敵賠罪。自己女兒被人指著鼻子罵母猴,那……他不就是沒毛的老公猴子?
“噗!”很不合時宜的笑聲。
好幾道目光,連同已經要轉身離去的申無敵都突地轉過來瞪視著她。
她目光如一汪清水,長眉淡雅,容貌異常的清秀,銀色繡鳥蘿纏枝的短襖,齊額劉海,一把長發斜綰以簪子固定,有一綹不聽話的披在肩上。
年紀很輕,打扮很老氣。
“婚姻是墳墓,我以為只有我有這種想法,既然你也覺得有沒有愛情都要進到墳墓去,那嫁或是娶哪個男人、女人又有什麼差別,所以,就算女方對你沒意思,你也用不著這麼兇啊。”
她的聲音雖低卻柔韌清越。
申無敵勾唇,似笑非笑,看在其他人眼底卻更像張口要噬人的野獸。
“小姐,你在建議我用脅迫的手段逼這只母猴子嫁給我?”
“當然不是,是口氣可以稍微溫柔一點嘛。”
“老子就習慣這種口氣,還有,別亂管我的閒事!”兇神惡煞,聲音可怕到爆表。
汪靚靚卻不是很受影響。
這男人的特質太突顯,講話咄咄逼人,天生一副天皇老子的模樣,雖然沒有刻意表現別人都低他一個層次的態度,但那兇猛的口氣、陰鷙的氣勢,卻三言兩語就把人吃得死死的。
“你相親的對象是我的死黨,我替她爭取權益也沒錯啊。”
“錯!錯得離譜!”
你來我往,兩人詭異的居然有問有答。
測知臺風已然轉向的公主,在看來看去之後,居然推波助瀾起來。
“對!靚靚說過男人就算少只胳臂斷條腿,或者多幾條難看的疤痕也不會死,我覺得你們兩個比我還要速配耶。”
她一講完,曾洪秀美好不容易定下神喝在嘴裏的枸杞紅棗茶噴了出來。
曾世雄臉上不只三條黑線。
申無敵又多看了汪靚靚一眼,嘴角不屑。
“亂七八糟!”
“你把話講清楚,哪裏亂哪裏糟了……”
“好男不跟女鬥!”
“你歧視女性!”
他冷瞪她一眼,對著猜拳猜輸被派來調解的侍者大吼,“讓開!”
接著格開倒楣的侍者,穿過圍著看熱鬧的其他服務生,直接走出大門跨上停在外面的哈雷機車,油門一催,留下一地的煙屁消失不見。

第二章

申氏一族發源於嘉南平原,是南部非常顯赫的家族。
百年前只要是平原上看得到的鹽田都是申家的。
後來主事者把資金轉往他去,留下少數的店鋪跟地產也逐漸轉手或沒落,許多人都以為申氏一族已經式微。
殊不知,那些外流的龐大資金在能幹精明的當權者手中變成後盾,申家另起爐灶後所經營的企業更加多元化,日積月累,資產有增無減遍布全球。
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廣進達三江,用這兩句話來形容申氏遍布亞太地區,橫跨全美的事業版圖最是貼切不過。
申家的生意規模龐大卻不復雜,對傳統產業食衣住行、柴米油鹽情有獨鐘,五個兄弟各司其職,也都遊刃有餘。
臺灣是申家的根,即使大部份產業都在外地,還是設了辦事處。
為了自己“無關緊要”的終身大事,申無敵很悠閒地住下,他外表粗獷卻不是那種食古不化的人,他不想自找罪受,最後積勞成疾的死在權力的寶座上。
感謝父母替他生下許多手足幫手,在必要時候可以悠哉的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他不進辦事處,沒必要。
低階員工不會知道他是誰,高階管理階層目前也都很稱職,又何必前去打擾,鬧得大家雞飛狗跳。
他清晨五點半起來晨跑,從八裏水岸經過長長的堤防,一路跑到不知名的公園,渾身大汗的他本來想進會員俱樂部去衝個澡,順便享用美味的早餐,卻出乎意外的看到她。
那個他不知道名字印象卻深到不行的女子。
小公園凈是打太極拳還有跳排舞的歐巴桑、歐吉桑,她一個人坐在濃密茂盛的樹蔭下邊咬三明治邊看報紙,不知道看到什麼連忙翻找包包裏的筆,一拿出來才發現已然沒有多餘的手,只好用嘴把筆蓋咬掉,吃到一半的面包放在膝蓋上,神情專注的在報紙上畫圈圈。
這麼早已經打扮整齊,可是看她的樣子又不像白領上班族。
“你一個人在公園吃早餐?”
“嗯啊。”幾乎把頭埋在求職欄中的人很松散的回應。
“你很好養,一塊三明治就打發了?”
“我也很想念公主家豐富的早餐,你都不知道他們家的廚子手藝有多好,我這陣子肚子都給養刁了呢。”
好大一聲嘆息,雖然也不過幾頓飯沒吃到,卻倣佛隔著千年的時空。
申無敵表情怪異的扭曲了下。
她確定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嗎?
很顯然~是不知道,因為她恰恰揚起焦距不是很集中的眼對上了他。
他看見了那張被物盡其用的報紙,上面紅色的圈圈真的不少。
她在找工作。
“聽起來你好像碰到困難?”他壓抑自己的聲線。
“沒有人願意請我,我已經很退而求其次了,就連清潔公司的清潔工我都去應徵,他們也不要我,再過一陣子不只喝西北風,恐怕連住的地方也成問題了。”這人好好,居然願意聽她訴苦。
雖然爺爺一再交代防人之心不可無,可是四海之內皆兄弟,也用不著一直草木皆兵吧。
“這麼嚴重?”
“是啊,都是那個男人害的,要不是他,我起碼還有個地方住,被他一攪和,我有預感快被掃地出門了。”她忿忿的捋拳憑空揮舞了下,好像這樣就能把滿腔的忿意消除。
“哪個男人?”雖然不想對號入座,但她說的人不會是他吧?
“公主好好一門婚事被我搞砸了,曾爸跟曾媽每天都擺臉色……你……哪位,我認識你嗎?”她竟然對著一個晨運的陌生人大吐苦水,她是憋瘋了還是怎樣?
吃完那頓荒腔走板難以下咽的相親飯,和藹可親的曾爸、曾媽再也沒給她好臉色,她突然從受歡迎的客人變成人人喊打的怪獸。
說是一門好好親事被她搞砸了,要是她沒跟著去湊熱鬧,女兒應該可以很順利的嫁入豪門,富上加富,有錢到流油諸如此類。
兩面不是人吶。
作者: flo1030    時間: 2008-7-22 08:13 PM

每天要被盲目的流彈掃射不要緊,反正天天早早躲出來,不過照她求職不順的慘狀看來,不用多久她真的要落魄到去住臺北火車站了。
唉,不公平、不公平!
她無知的到處碰壁,後知後覺的才知道她是個沒身沒份的“外籍人士”。
聽起來很拉風吧,悲慘的是,外籍人士在這塊土地上只能暫時居留,別說找工作,就算打工也算違法,她的身份這麼黑,沒哪個公司行號敢冒險請她,就算一再退而求其次,什麼都不敢要求了,可是就連小面攤的洗碗工人家也一口回絕,說他的小攤子不敢雇用非法勞工。
嗚,她居然成了非法勞工。
哀哉!
“這麼慘”還真是出人意表啊。
“啊,我剛剛說了什麼嗎?”猛然回過神來的汪靚靚可沒想到自己一字不漏的把受到的不人道待遇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明明她剛剛只是用力回想了一下不是?
不過——
“你看起來有點眼熟,可是我在這裏又沒多少認識的人……”
對人家推心置腹了半天,現在才問人家何方人氏會不會有點遲?
“你不認得我?”申無敵實在覺得有趣。
看她微微張了嘴還有瞪大眸子的表情,不像假裝。
“我應該……認識先生……您嗎?”有人結巴不說,連敬語都用出來了。
汪靚靚霍地站起來,放在腿上的三明治還有筆啊報紙的,所有的東西全掉在地上。
也是,回老宅子的第一天,他就把滿嘴大胡子給刮了個幹凈,但他這麼大嗓門沒變啊,她真的完全認不出他來嗎?
真沒把他放在眼裏呢。
汪靚靚三兩下把掉了的東西撿起來放回包包裏,一抬頭那古怪的男人依舊盯著她看,沒有走開的意思。
莫非她碰上變態?
抓起放著全部家當的包包往肩頭一掛,她甩頭就走。
看著汪靚靚突然形色匆忙的背影,申無敵仍舊站原地,饒富興味的放大了聲音,“剛剛不是還談得好好的,怎麼說走就走?”
“誰跟你說得好好的,你這陌生人離我遠一點!”她不忘回頭吠了聲,可惜聲音的殺傷力屬於零級。
申無敵莞爾。她的危機意識現在才生出來,她一向都這麼迷糊嗎?可也不像,那天,她可是口舌伶俐得很呢。
看著那道骨感修長的身影,越過小公園外啣接道路的斑馬線,又輕盈的跳上人行道,最後在轉角處消失。
她像極了可愛的雲雀,這樣放她逃走會不會可惜了?
哀。
就知道會被掃地出門,也才相隔一天而已,預感成真,真要那麼靈,她不如簽樂透去好了,或許還有點橫財命也說不定。
說不難過,那股不是滋味還是發酵了好半天才被她強制丟到腦後。
不想再看公主夾在中間為難的臉色,也好啦,反正早晚要搬,不管住得多麼舒適,金窩銀窩都是別人的窩。
“靚靚,你找到落腳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說,電話、MSN、E-mail,讓我知道你頭好壯壯、活蹦亂跳,沒有被流浪漢帶走。”公主帶著來不及擦保養品跟化粧的臉來跟她道別,時而依依不捨,時而指天畫地送她到門口。
“好、好,我知道,我一找到地方立刻通知你。”
“說定了,你一找到地方我馬上搬過去跟你一起住,我媽真丟臉耶,居然趕我的朋友!”
“三八姊妹,我在你家也住得夠久了,你替我謝謝曾媽還有曾爸的照顧。”她竭盡所能的安撫,明明想哭的人是她欸。
“你這爛好人。”公主快哭了。
“是是我爛好人。”
趁著大水還沒有淹沒良田之前,汪靚靚趕快腳底抹油。
離開曾家那寸土寸金的黃金地段,遠離公主的激情相送,她亂烘烘的腦袋這才有了沉澱的空間。
沒時間頹廢。
她的房租預算不多,要馬兒好又要馬兒不吃草是不可能的事,要房子過得去又要不能離開市區太遠,她會不會要求太多?
她找上電視上廣告打得最兇的仲介公司,挑來挑去耗了老半天發現有個地方滿合適的,租金一個月五千五百,還附設家具,大臺北地區耶,居然有這麼便宜的地方胖胖的仲介允諾可以馬上帶她去看房子。
不過,稍後她馬上知道房租為什麼那麼便宜了。
車子由市區往郊區走,高樓大廈越來越少了,老舊房捨也要隔著老遠才看到一撮,接著往山坡上爬,好一會才看見半山腰上的房屋群。
“我停車,你先上去看,我人胖對那些彎彎曲曲的階梯有些怕。”明明車子裏冷氣充份,噸位真的很大的仲介還在拚命抹汗。
汪靚靚接過胖仲介遞給她的紙條,“就上面的地址?”都到這節骨眼上了,走一步算一步嘍。
“要是找不到,隨便問一下人老吳的家大家都知道。”
“嗯。”一眼看上去好幾百階的石梯跑不掉,難怪仲介要怕。
“小姐,我留個手機電話給你,有事打給我。”
“應該不用吧,我不用那東西。”汪靚靚笑一笑,她的笑自然得像山邊清濺的山泉,讓人舒服得忘了塵囂。
這年頭還有沒手機用的山頂洞人嗎?胖仲介搖搖頭。不稀奇、不稀奇,這年頭要什麼人沒有……
階梯的兩旁幾乎都是老屋子,褪色的紅墻一堵又一堵,每天在這裏爬上爬下的人真有本事。
“你說什麼?”似曾相識的聲音突然響起。
汪靚靚回頭,大概是走得太喘了,這幾個月在曾家吃好用好的,以前在老家鍛煉的體力通通付諸流水,才爬了不過上百個階梯就喘得像要報廢的老車。
太過專注在邁步上面的她,壓根沒發現有誰靠近。
“啊!”
“不必不好意思,我還聽過第一次爬這階梯的人更不堪入耳的咒罵。”
她不中用的攀著青銅色的階梯扶手,小嘴張了張,手捂著還跳個不停的胸口,“你、你怎麼也在這裏?”
見鬼了,又看見他,臺北真的這麼小嗎?
申無敵肩膀上扛著單車,一身休閒服裝,額頭一滴汗也無,這樣的他多了份狂狷,不只吸引人,說真的要一下把眼光移開很不容易。
“這證明地球是圓的,走到哪都會碰見熟人。”他很意外,因為這份巧合,他不由得對這女孩留上了心。
“見三次面就算熟喔?”
他就算笑起來五官也帶著狠勁,如果他混黑社會的話,應該也很能讓人驚傃才是。
三次?“看起來你已經想起來我是誰了。”
“嗯啊,你怎麼會在這裏?”那天她走到公園口時就認出他的聲音了,連頭也不想回的趕緊逃離,就怕沾到他又會被帶賽到什麼事。
不過這是昨天的想法啦,第三度相遇,她奇異的開始對他產生一種熟悉感來。
所謂無三不成禮、無巧不成書嘛!
“我才想問你,你來這裏有事?”
她晃了晃手上的地址。“我來找房子。”
在階梯邊有長椅可以讓人稍事休息,汪靚靚很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下去,彩色娃娃頭的珠珠包包挪到膝蓋上擱著。
“累了?”
“這樓梯在下面應該豎立標語,提醒路人要自備礦泉水。”她之前到處探勘、分金定穴的體力都到哪去了?人真的不能太好吃懶做。
難怪仲介把這段路視之為畏途,寧可躲在車裏吹冷氣也不上來。
申無敵把扛在肩頭的單車放下,也在長條椅的一邊坐下,不慌不忙的從單車後座拿出一小瓶礦泉水。“全新,沒開封,請安心飲用。”
汪靚靚也不客氣,接過來打開瓶口,咕嚕咕嚕的喝下一大口。
“謝謝,我等一下買一瓶還你。”
“一瓶水不算什麼。”他用圍在脖子的毛巾抹了抹臉,一手搭在椅背上,那調調、那神情倣佛和空氣是一體融合的。
她竟被他這自在瀟灑的模樣給電了下,這男人,骨子裏其實是溫柔的吧給她水喝、陪她說話,沒有一絲不耐煩的神色,相較他相親那天的匆促魯莽,實在很難教人相信這是同一個人。
如果沒有這後來的相遇,她也不會有機會發掘他有這麼多重的面貌,這也就是說,她對他印象整個顛覆了吧……
“這裏很漂亮吧?不同於一般高度的視野跟風景,讓人忍不住感嘆每天在都市裏奔波忙碌為的是什麼。”申無敵讚嘆道。他知道汪靚靚的目光停在他臉上停得有點久,他突然發現,自己竟不介意被她這麼看,大概是她的視線很單純吧,對他無所求的單純。
的確。汪靚靚跟他並肩坐著,看著這城市的輪廓,空氣雖然不算太好,有些迷蒙灰茫,感覺卻是無以倫比的美麗。
“為的是能夠沒有後顧之憂的在這裏欣賞風景,呼吸幹凈清涼的空氣啊。”她笑。
一個型男搭配上美麗的風景,人生難得有這麼好的運氣,兩種美景都在她身邊耶。
也許人的運氣在壞到谷底的時候會反彈回來也說不定,跟他並肩坐在一起就是好的開始吧?
申無敵聞言後,先是有些沉思,烏沉沉不見底的眼瞳竄過火花,少有笑意的唇抿出弧度。
“你應該不知道這裏生活機能不如城市來得方便吧?”他很壞心的潑冷水,就是想看她的反應。
“如果能找到房子,房東看我順眼,我確定會喜歡上這裏。”她不貪心,只敢有這樣的想法。
“為什麼?”
“你要上哪去找一個月只要五千多塊的房子?而且只要是有人住的地方,就算沒有超市也有傳統市場,再不濟也會有開著卡車大街小巷沿路叫賣的菜車,這是小事不用擔心,這年頭魚跟熊掌都要不到的,不如挑一樣自己可以接受的就好了。”
聽她這麼說,申無敵眼神罕有的溫柔下來。
她這麼不貪心,比起那些跟他吃過飯的女人,她的要求簡直是卑微了。
如果要他在所有的女人裏挑一個他比較不討厭的,他會把身邊的這個擺在第一個選擇裏。
“你要去看哪家房子?”
“老吳的家。”
“一起走吧。”
“你不用上班嗎?”今天可不是什麼例假日還是節慶日喔。
喜出望外藏不住的亮在汪靚靚水色的眸子裏,雖然現在不是夜晚,她圓圓的眼裏卻盛著星子,好生耀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高興什麼,大概是在這種落難時刻,能有個“熟人”陪在身旁,令人格外心安吧!
雖然她連人家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不必。”申無敵居然被她眼底的燦爛給震懾了。
他對這女人的好感太多、太快了,這不是好事。
他矛盾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你不是那種事業很大、忙到沒空談戀愛需要相親娶老婆的人?”
“公司的事有屬下可以均攤,為什麼一定要我事必躬親?凡事若都要我,那些員工不跟廢物沒兩樣,我對過勞死不大有興趣,有人可以代勞何樂而不為?”他明顯的避開了她的眼睛。
他不敢再看,怕若多看一眼,心上那種電電麻麻的感覺又會再出現。
可是他也不想與她分開,就是想待在她身邊,他覺得自己好像一塊磁石,被吸住了般的身不由己。
真是出乎汪靚靚意料之外。這麼嚴肅暴躁的人想法卻如此閒雲野鶴,一派清風明月,這不該是她這無業遊民才有的權利嗎?
想想也對,既然是閒雲野鶴,一個人可以自得其樂的過日子,難怪對婚姻沒有興趣,逼到不得已只能用最傳統的相親來找對象了。
“你出來找房子,難道被曾家的人趕出來了?”看見汪靚靚安靜了下來,他有些試探的問。
“你怎麼知道我住公主家?你在國安局還是徵信社上班,這麼神。”
“你昨天在公園說過搞不好會被趕出來。”他停頓了下。“聽說是因為我。曾家也真是無情。”他口氣陰沉,感覺上好像很想把那家人都宰了般。
“話也不能這麼說啦,我在公主家住了三個多月,她管我吃住沒收過一毛錢,發生那件事……人家會不高興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話說回來,有人替自己打抱不平的感覺真好。
“你真好收買,也很看得開。”他語帶諷刺,口氣中的怒意卻都是針對曾家人的。
“凡事往好處想總沒錯。”他在義憤填膺什麼啊,被趕出來的人又不是他,難怪那麼容易被公主誤會成壞人。
申無敵對她的欣賞又多了些。
在這什麼都不確定的年代,人人身上都罩著堅硬的防護層,她卻很陽光,遇到困難一點也不怨天尤人,還這麼實心眼,非常難得。
“走吧,我帶你去看房子。”
“你也住這嗎?”她想多了解他一點。
“我借住朋友的家,也跟我家差不多。”
她把一直握在手心的紙條遞給他。
微乎其微的發香迎面而來,鑽進申無敵的鼻。這香味不若香水的濃鬱復雜,很淡,淡得恰到好處,令人舒服。
“嗯,我知道哪一家,跟我走吧。”他把紙條放進口袋,扛起腳踏車然後朝著她笑。
他不是那種什麼帥到毀天滅地的型男,濃眉低壓,剛硬的下巴線條,過於冷峻的臉,只要動怒,細小的紋路在眉間就會形成令人怵目驚心的效果,但是這會兒他線條是舒展的,她發現原來他的五官較亞洲人深邃許多。
“你是混血兒?”她好奇的問。
“被你看出來啦,我的祖先輩出國得早,血緣混來混去,到我這裏只剩下四分之一的亞洲血統了。”
“可是你國語講得很標準,一點腔調也沒有。”
“你的北京腔倒是很道地,從北京來的?”
“我的腔這麼重嗎?”她一直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而且很努力融入,不要動不動就把卷舌音拿出來,沒想到他這麼敏感,還是聽了出來。
“非常的字正腔圓,很好聽,我喜歡。”他低沉的喉音響起了笑。
汪靚靚居然因為他的笑臉紅了紅。
他說他喜歡欸……喔,怎麼辦吶,她怎麼覺得自己越看他越順眼,越和他聊也越……
喜歡。
階梯上,兩人慢慢走,好像走在另一個時空中。
作者: flo1030    時間: 2008-7-22 08:20 PM

第三章
這邊的房子每一幢都有其獨特性,修繕完好,但是看起來都像空屋。雖然花團錦簇,小狗汪汪叫,偶爾也看得見屋檐上趴著慵懶的虎斑貓,但是人煙少得可憐。
“這裏的人不愛現代工業,也不喜歡開車,除非要進市區辦事,否則都是徒步或以單車為代步工具,不過現實的肚皮也不能不顧,也有不少人是住市區,假日才會回來。”他朋友也是久久才來住那麼一次,所以大力歡迎他來借住。
他自己在市區雖也有房子,但實在喜歡這裏的景致,還挺常過來。
不過在確定汪靚靚要租的那間透天厝只有屋主一個人住之後,申無敵卻是一言不發拉長了臉示意汪靚靚往回走,也不管那位看起來不夠老的老吳在後面該該叫。
“欸欸欸怎麼了?我跟房東說得好好的,你幹麼拉了我就走?”
“這房子不適合你住。”他很硬的拋下這話。
他走得那麼堅決使得汪靚靚以為發生什麼事,拐過兩個彎後,他才慎重其事的轉過頭來對她說——
“孤男寡女不適合同住一個屋檐下。”
“可是房租真的便宜耶。”有點捨不得。
他拿看外星人的眼光青她、又青、繼續青,這讓汪靚靚惴惴直發起慌,不自在了起來。
“沒有人告訴你防人之心不可以沒有嗎?這裏的房價並不便宜,他用那麼匪夷所思的價錢出租就已經夠可疑的了,小家夥,別為了貪便宜造成不可收拾的後果,你是女孩子要是出了事怎麼辦?”申無敵狠戾的瞪她,每個字都含著熊熊火氣,聲音如同地獄深處傳來。
他可以小聲一點嗎?就算不用大聲吼,她也聽得懂啊。
汪靚靚捂住像被一列火車輾過的耳朵。他是在替她設想吧雖然口氣兇狠得像要把人拆吃入腹,但她聽得出來他的好意。
他有著最生硬的外表,也有別人看不見的柔軟。
她的心滑過一陣暖意。
“上來!”申無敵努嘴示意她上單車後座。
他心中有個主意。
“要去哪?”她依言坐上去,很自然抓住他的衣服。
他又發火了,回過頭來咆哮,“你還能上哪去?”
“既然你說這裏不合適……我只好繼續去找房子,那個仲介還在下面等我。”她小小聲的說。
“摟住我的腰,不摟好摔下去活該!”他的擔心毫無修飾的展露出來。
“好啦、好啦,這麼大聲……現在我們要去哪?”
“我們去談談。”
“你不會把我賣了吧?”她開著玩笑,想緩和氣氛。
“哼,原來你還不算太笨!”
喂,這是什麼意思?
“脾氣這麼壞,難怪公主不要你。”她更小聲,幾乎是自言自語。
偏偏——
“哎唷~”
明明走得順極了的單車突然騎進一窪凹洞裏,跌得汪靚靚的屁股痛死了。
這男人……睚眥必報,根本故意的!
“剛剛就叫你要坐穩。”
詭計得逞的男人涼涼拋過話來。
她理智斷裂,“政府有規定不可以偷罵人的啊!”
“罵我就不行。”他還是一樣惡霸。
單車輾在石板路上,偶爾經過年久失修、空心的石板會發出一些聲響,飽實的輪胎在巷弄裏轉來轉去,有些炙熱的太陽透過氣根盤根錯節的大樹照得地上影影綽綽,建築物也捧著日照的福氣鍍上金光泛出生機,暖暖的風吹動汪靚靚珠珠包上的鈴鐺,她的雙手纏在他的腰際上,手下的觸感結實安全,她不自覺得貼上他的背,無一絲贅肉,好溫暖的感覺。
她的動作引發了申無敵體內一陣顫栗,接著居然有了男人最直接的反應。
該死!
“到了!”
他一只腳點地,煞車聲響起,停在一間不起眼的早餐店前。
隨處可見的花色遮雨棚有些因年久日深顏色褪得很淡,白鐵做的攤子上有個大嗓門的外省阿伯正在忙,花卷、雪白的大饅頭、燒餅,一鍋剛炸好的油條,一碗碗用杓子盛到大碗公的豆漿,蒸騰的熱氣,撲鼻的香味勾得汪靚靚肚子裏的饞蟲開始不安份了起來。
“我們來這裏做什麼?”那豆漿看起來又濃又香肯定好喝,公主家每天都吃西式早餐,那些培根、煎蛋雖然也不討厭,可是她從小就被喂養習慣的中國式肚皮,實在懷念這些面粉香啊。
“吃早午餐,晚點再跟你談件交易……你吃過了嗎?”
她尷尬的搖頭。一大早就忙著出來找房子,下肚的就只有剛剛他給的那瓶水。
她被食物吸引住全副注意力,沒留意他說什麼交易。
小店連招牌也沒有,客人卻絡繹不絕,幹凈的門面進去就一排桌椅,滿滿都是人。
白發白眉毛的饅頭伯一看見申無敵的腳踏車,馬上抬起頭來放下忙碌的活兒招呼道:“申先生,你今天比較晚哦。”
看樣子他是這裏的熟客。
“我今天帶了朋友來。”
“是個小妹妹啊。老樣子嗎?”
饅頭伯笑咪咪的多看了汪靚靚一眼,她也趕快點頭當作打招呼。
“很乖巧的模樣哦,我喜歡。”他呵呵大笑,中氣十足。“小姑娘,站著吃不介意吧?”
“嗯,沒問題。我要兩個白雪白雪的香饅頭。”汪靚靚比出兩根指頭,她也不跟申無敵客氣。
“喲,小姑娘識貨,知道咱家的白饅頭大大的有名,可是排行榜上的人氣紅不讓呢。”饅頭伯笑開一口假牙,指著店裏面一張張名人慕名而來的合照。
“阿伯,你很跟得上時代的腳步喔。”汪靚靚豎起大拇指。
眉開眼笑的阿伯看向申無敵。
“我饅頭伯真材實料的手工大饅頭本來做到快倒了,是碰上申先生這大貴人,他替我架設了網站,還給我買了低溫的冷凍庫,現在是網路上傳統早餐店的TOP1呢,我就是沒有孫女,要不然這麼好的男人誰不想嫁給他。”
“別提那些過去的事了饅頭伯,趕快來份早餐吧。”申無敵不習慣人家拿那種發好人卡的眼光看他,制止饅頭伯繼續爆料。
“害羞啦……大饅頭馬上來、馬上來。”
知道汪靚靚在看他,申無敵別開眼,探頭看了看裏頭的桌椅,“站著吃真的可以嗎?還是我們等一下裏面的位子?”
別說女孩子不肯這麼委屈的吃東西,很多男人也不屑。
“我沒試過站著吃東西,不過凡事多嘗試一下也不錯。”為善不欲人知,汪靚靚沒有揭穿申無敵的不自在,但是對他的好印象又多了些。
乳白色的豆漿、雙份饅頭燒餅油條很快送上來,燒餅油條是申無敵的,白胖胖的饅頭當然是她的,還有一碟子夾了宜蘭三星蔥的大花卷、豆渣餅。
“饅頭伯太多了。”申無敵推辭,小本生意經營,他可不是帶人來吃垮這小攤子的。
“這點小東西饅頭伯我還請得起,你跟女朋友就盡量吃,別客氣。”饅頭伯拍胸脯。
“謝謝饅頭伯!”汪靚靚甜甜的笑。
不過他剛剛說……女朋友欸,他誤會了啦,可是見另一當事人沒啥反應,大概沒聽見吧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饅頭伯嘿嘿笑,揮著手回去忙了。
兩人也不再客氣,相視一笑,大方的吃喝起來,拿不了那碟花卷、豆渣餅就先擱在攤子邊上。
“為什麼我覺得你的豆漿比較多?”饅頭軟硬適中,帶著白糖的香氣,汪靚靚很捧場的掉一粒,吃著碗裏看著別人的碗,忍不住小氣。
“這是我的,你沒看到自己的小腹腫起來了嗎?”他忍不住毒牙。
“你又好到哪去了,你也很中廣好不好,烏龜笑鱉!”她臉一紅。耍毒舌,誰怕誰?
他想也沒想抓起她的手往他小腹摸去。“哪裏中廣,哪裏有肉,說不出來我就把你押給饅頭伯當童工。”他危險的壓低眉毛。
汪靚靚臉紅得幾乎要破表,手被牢牢抓住,想抽回來簡直是螳螂撼樹。
“你、你少看不起人,我二十四歲了好不好!”個子小娃娃臉又不是她的錯,誰教她遺傳到老媽的嬌小玲瓏。
她也百般不願意好不好。
“想不到~”
看著她白嫩的指尖,清澈如泉的黑眸,像極了小狗的表情,申無敵的心晃動了下。
她就是常常不經意露出這種表情,害他以為她的年紀只有更小。
“小倆口打情罵俏,感情不錯。”
憑空飛來饅頭伯戲謔的聲音,兩人這才發現大庭廣眾的,不只饅頭伯連帶全部的客人都拿著有趣的眼光看他們。
厚,饅頭伯,你真的誤會大了!
汪靚靚可窘了,恨不得立刻消失。
像是知道她的感受,申無敵讓饅頭伯打包了剩下的早點,又跟打死不肯收錢的老好人推拖一陣,最後答應替老人家來維修小孫子掛點好幾天的電腦,這才得以脫身。
他把裝著食物的塑膠袋掛在腳踏車的把手上。
“我們走吧!”
坐在朋友家那巴洛克建築白色洗石子大宅的祠堂階梯前,申無敵打算快刀斬亂麻的開門見山。
跟她在一起太自在了,還有心底莫名其妙的那些騷動,這並不是好事。
他知道那些悸動是怎麼回事,就像感冒前會頭重重、喉嚨痛痛,那是要陷入愛情的症兆。
他也知道自己的掙扎好像有點徒勞無功,但理智還是督促著他別太快讓情感成為主導,兩者拉扯造成他的矛盾、反覆、喜怒無常。
“我該怎麼稱呼你?”剛剛還有說有笑的大男人,這會雖然伸長了雙腿看似慵懶的曝曬在柔軟的日照下,表情卻很晚娘。
“申無敵。”他故意冷漠的說。
他想降溫,降自己的溫。
“所向無敵,好霹靂喔!”他會不會也是布袋戲迷?“我叫汪靚靚,我家人都叫我靚靚,我還有個姊姊叫汪媺媺,好記又好聽對不對?”對她來說,家人的定義就這三口人,至於從小就把她們姊妹托給爺爺照顧的父母,天高皇帝遠一年見到的面寥寥可數,也不是說感情稀微,沒有日夜相處,雖說血濃於水就是沒什麼感覺。
“我沒那習慣跟別人介紹我的家人,往後要是有機會你自然會看到。”
好冷一盆冷水,澆得人透心涼。
她莫名,但也不多問。“哦,好吧,謝謝你的早餐。”
“幹麼突然變那麼客氣?我說你嫁給我吧。”
拎在手裏的塑膠袋掉地上,驚走了在覓食的麻雀。
“聽我說完!”她臉上的驚詫是怎樣?她會拒絕嗎?他居然忐忑起她的反應來。
“是!”
“對我不用這麼必恭必敬的。”
他一指戳上汪靚靚的額,不是很用力,然而只是一瞬間的動作,卻倣佛像烙印般,那熱熱的感覺好一下才退去。
“我是家中的老大,老大有很多要身先士卒的責任,結婚就是其中一樣,我三十二了,族裏的長老催得很急。我不太想談戀愛,那玩意很消耗能量,那些精力不如用來做別的事情還比較有成就感。”
“所以你去相親?”難怪他想直接跳過感情這一關直接進入婚姻,但是誰都不願意付出的婚姻又能長久嗎?
“如果可以誰想去吃那種飯?”他做了個惡心的表情,顯然對相親這回事排斥到極點了。
汪靚靚點頭讚同。
“不過你還是去了。”
申無敵瞥了她一眼。
“如果你身邊有一堆人只要找到機會就叨念同一件事情,你煩不煩?你會不會屈服?”
“那就算不想相親,也不能隨便……隨便……”跟她求婚啊!
雖然誇張,但她怎麼覺得有點甜滋滋的
“你不會覺得我腦子有問題還是變態吧?”
通常女人只要聽說他排斥感情就會用那種惡心的眼光瞪他,當他缺乏母愛還是感情受創,偏偏,他健康得很,只是怕麻煩。
“這年頭不婚的人很多,我也不想結。”
她是受她的父母所影響,他們兩個人在事業上各有一片天,卻是假面夫妻,人前恩愛,人後各自有各自精彩的感情生活,她跟姊姊只是他們情欲下的產品,從小假借工作忙碌沒有時間帶小孩的理由把她們扔給爺爺,幾年才出現一次。
而母親只要提到男人總是惡狠狠的說,世界上沒有一個好男人,結婚根本是無用的制度,女人只要有事業,不需要婚姻,若非要走進婚姻的墳墓,隨便是阿貓阿狗都可以。
然後,母親就會痛哭流涕,抱著酒瓶睡著。
婚姻應該不是什麼好東西吧!沒有必要的話,還是別跳進去受苦。
“太好了!”申無敵以拳擊掌。
“咦?”
“既然我們對愛情呀、婚姻的都不抱希望,你就嫁給我吧!”把結婚大事當公事辦,選個立場相同的人當夥伴,怎麼想都覺得是個好法子。
更別說他對她有好感……欸,別想了,才剛想要公事公辦不讓感情介入呢,矛盾、矛盾!
他的求婚是認真的!“嫁、給、你?”這什麼邏輯啊!兩個不想結婚的人剛好可以湊起一樁婚姻
“嗯,我們只要當名義上的夫妻就好,我雖然不知道我會不會是好丈夫,但是只要是你要求,我一定會盡力,我可以給你一個避風港,這樣說雖然很俗氣,不過你就可以少掉到處找房子的麻煩了不是?”
挖哩咧,他求婚的理由還真充滿誘惑~
她要是答應,老公、房子、飯碗一起都有了。
有百利無一害。
“便宜都讓我佔盡了,你就只是要個名義上的老婆,這樣犧牲會不會太大?”世界上有這麼便宜的事嗎?
“怎麼會是犧牲,我有了妻子,應酬上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糾纏,對長輩有交代,弟弟們不能再拿我當不婚的理由,一舉數得,你說我哪裏吃虧?”
“你早就沙盤演練過了啊?”
“答不答應?”他目光炯炯,吃過不少難以下咽的相親飯,這個汪靚靚最合乎他的標準。
汪靚靚一下看看頭頂屋瓦跳躍的光束,一下瞅瞅腳下年久被風雨洗得磨損過頭的地板,她托著香腮目光最後對上申無敵的雙眼。
“你甚至不知道我的來歷,我是外籍人士,連打工都算是違法的人耶。”一想到這個她不免自暴自棄。
“這種事情好解決,我會用最快的速度申請你的居留證,更何況你只要答應嫁給我,這些都不是問題。”
汪靚靚瑩白的瓜子臉轉紅,小嘴幾度微啟,最後像是下定決心,紅著臉點頭。
“好吧,就這麼說定,我答應!”
喜色從申無敵黑晶似的眼睛迸發出來,他伸出修長的手握住她的。
“我有什麼需要遵守還是是先要知道的規矩嗎?”爺說過,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有了清楚的標準她好做事咩。
這婚事要讓爺知道了,他會跳腳的吧她居然因為那種爛理由把自己嫁了。
“我先帶你回家,其他的想到再說吧!”
“哦。”看來是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對了,你為什麼也有不婚的念頭?”女人不是對婚姻都有憧憬的嗎?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避重就輕的說。
“我們就要一起生活成為夫妻了,起碼的坦誠應該要有,我時間很多,可以聽你把一本經念完。”
也對,坦白就坦白吧,這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於是,她把父母不睦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別說我爸媽,連我奶奶,在我跟爺爺生活之前的幾年就跑掉了,我從來沒看過她老人家的長相。婚姻究竟是什麼,一直是我心中的疑問。”
“你是一朝被蛇咬,想太多了,世上千百萬種夫妻,像我父母感情就恩愛逾恆,卻生出我這樣的兒子……哈,像我們這樣不看好婚姻的一男一女湊在一起了,你想想這樣是不是很有趣?”
耶?事情可以這樣解讀的嗎?
“我們一起試試看,也許不會太壞。”
這事說定後,他的心也定了下來,該不該放任喜歡她的情愫繼續滋長都無關緊要,一切順其自然吧!
看著他放柔的表情,這瞬間,汪靚靚忽然對這樁婚姻期待了起來。
也許,會有什麼好事發生也不一定……
既然決定要結婚了,再住在朋友家也不太適合,申無敵決定帶著汪靚靚前往他位於一處很昂貴的路段上的豪華公寓。
一道道的保全、電子鎖、指紋鎖,還有一道同一層樓住戶共同使用的電梯鎖,這不是在防小偷,根本在把人當寵物豢養,只是人本身沒有感覺還洋洋得意自己的防範配備齊全。
黑金色的墻面,壓抑的色澤,沒有植物,沒有生氣,把人住的地方搞得好像展覽空間一樣。
“房子的裝潢都是委托建設公司做的,你要是不喜歡可以隨意變化,不過,別太女性化就是了。”放下鑰匙,他顯然也不是很滿意這裏。
因為少來,就算不滿意他也懶得費心再改造。
深色窗簾讓室內顯得過於陰暗,申無敵把所有的窗簾都拉開,意外的驚喜在外面,弧形的三座落地窗跟陽臺可以將窗外的水景一覽無遺的收進眼底。
汪靚靚邊看邊擁抱美麗的風景。
“你是看上外面的風景才出錢買下這裏的吧?”
“嗯,當初我看到建築模型一眼就喜歡上這裏,不過能長住的機會卻是少得可憐。”不管名下有幾幢房子都不會讓他有家的感覺。
“沒關係,以後有我幫你住,要是多放上幾盆綠色植物,把房子打掃幹凈,甚至換上明亮一點的油漆,就美到不行了。”看得出來是很久沒人住的房子了,厚厚一層灰到處都是。
申無敵笑。“這房子是你的了,以後隨便你打理。”
她俏皮的偏頭。“包在我身上!”
“或者,你去睡一晚飯店的總統套房,我讓人整理好你再過來?”
“太麻煩了,房子臟打掃一下就好了,這裏有打掃用具嗎?唔,樓下的管理員應該有,你給我那個什麼卡跟密碼的,我去借。”她自告奮勇。
“真要自己來?”
“不就動手掃個地,何必動不動要花錢請人做,你錢多的話送給我,我替你存起來。”
不是她慳吝,盜墓雖然是她的正職,倒出來的明器經過鑒定也都還挺值錢的,但是阿爺說過凡事呢要“前走三後走四”,也就是說做事情之前要考慮三步,做之後要考慮四步,土夫子在地下,每動一樣東西都性命攸關,既然是費盡心血換來的錢要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小心的用。
一直以來,她把這口條牢牢記在心裏,認真貫徹。
更何況,她以後要把這裏當家,自己的家可以自己來就自己來,這也是一種樂趣。
“你回來按個門鈴,我替你開門就是了。”又再一次對她另眼相看。
因為環境使然,他周遭都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性,沒一個例外,他注意過汪靚靚的十指,雖然談不上細致也是那種看似跟廚房家事有仇的白嫩一族,她願意接下清潔工作,老實說他真意外。
“就這樣說定。”小心把包包放在看起來比較不那麼灰撲撲的地方,轉身開門到樓下找管理員去了。
她順利的借到打掃用具,還有一大瓶的地板、油垢清潔劑。
當管理員聽到她要打掃的是這層樓房時,還驚訝的眨了好幾次眼睛。
“你不是申先生的客人嗎?”
這裏的管理員一被錄用,就必須熟知每家住戶的身份背景,記住每戶戶長的面貌,專業的程度可以媲美FBI幹員。
看著汪靚靚進門後開始忙碌起來,申無敵頓時有點過意不去。
“你要打掃那我要做什麼?”她不會叫他一起清潔吧?
“你去做自己的事,等好了我再叫你。”
“呃,我可以抹桌子啊什麼的……我不是讓你來當臺傭的。”
“我也沒把自己當傭人,我以後要住這裏,我也喜歡幹凈,打掃房子能勞動又能看見房子慢慢變幹凈,不是很棒的一件事?”
“你真的不必客氣。”
“我該不客氣的時候會用力的‘指教’你,你不必擔心。”
她的“指教”聽起來有那麼一股弦外之音,是他太敏感了嗎?
“不然這樣,我出去好了,冰箱是空的,我去買點飲料回來。”
“我要喝多多。”
“什麼是多多?”
“養樂多,不是別的牌子,養樂多喔,隨便超市、7-Eleven都有賣,你知道嗎?它長得矮矮胖胖的,小小一瓶。”對這個品牌她很堅持。
真是糟糕,來到臺灣胃口都被寵壞了,一想到多多酸酸甜甜的口感,整個人都覺得幸福了起來。
“我盡量就是了。”多多?聽起來很像小孩在喝的東西,成人不該都喝成人飲料?
不過……他還滿喜歡她這小小的孩子氣。
申無敵出門去了,汪靚靚挽起衣袖,準備好好整頓一番。
她把剩下的窗戶全都打開,用雞毛撣子把所有看得到的物件撣過一遍,接著掃地,最後提了好幾桶水倒了清潔劑把地板整個擦過一遍。
擦過一遍覺得還不夠,換水再擦過,她把沙發上蓋著的防塵布都掀開,椅子椅背擦得一幹二凈,然後踮著腳抹那窗戶上不知道積了多久的灰塵污垢,來來回回,直到滿意了這才到廚房去找水壺燒水。
看看時間,都過了兩個多小時,難怪她覺得手酸腰軟。
也才想起申無敵怎麼去了一趟超市去這麼久,不會是迷路了吧?
不管、不管了,回到客廳看見松軟的小牛皮長沙發,歇一會兒吧,等水開。
哪知道一窩進去沙發,酸痛的筋骨霎時得到舒緩,她舒服的嘆了口氣,輕輕的闔上了眼睛。
睡一下沒關係吧,一大早就被挖起床趕出門,流浪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到處奔波,又體力勞動到現在,瞇一下眼睛是道德的。
時間滴答滴答又半個小時過去,大包小包站在門外的申無敵可一點都笑不出來,他兩手各抱一個大紙袋,門邊還堆了兩個,任他用手肘怎麼按門鈴就是沒有人來應門。
不太有購物經驗的他幾乎看到什麼就下手,超大臺購物推車塞得滿滿,來到結帳的櫃臺才發現好像買了太多,幸好店員殷勤得很,替他叫了人搬東西到車上,到家又有管理員幫忙,總算沒有太出糗。
他已經在門外站了足足二十分鐘,那個滿口答應要來給他開門的汪靚靚最好有正當的理由解釋,要不然看他等一下怎麼對付這食言的小家夥!
啾啾啾……他死命的按鈴。
當他想破口大罵的時候,門開了。
一張睡臉惺忪、滿頭鳥窩的汪靚靚有些迷糊的揉著眼。
“你回來了。”
“不是我難道是鬼!”
被申無敵一吼,她醒了,醒得無比清楚。
去了了了啦,她居然睡到忘記!
申無敵把手裏的東西塞給她,然後拎起地下的兩個大袋子,不爽的走進屋內。
汪靚靚認份的關好門,還沒等走在前頭的他發現不對,她哀然慘叫了聲,旋風似的卷進廚房。
申無敵聽見她的叫聲又聞到空氣中可怕的瓦斯味跟燒焦味,他溜了眼全部敞開的大窗戶。
這笨蛋,要不是窗戶是開的,她早就瓦斯中毒死翹翹了。
“水都燒光了。”看見他面色鐵青的模樣,汪靚靚吶吶的解釋。
整壺水燒光連壺底都燒焦了,黑糊糊的歪在水槽裏……而自知闖禍的人用嘴含著手指,顯然是被燙到了。
“你還真是好狗運,運氣差點的人恐怕因為這樣的粗心大意下閻羅殿去了。”那麼燙的水壺,起水泡了沒?
申無敵沒好氣的把紙袋往餐桌上丟,包括義大利面條、香芹菜、養樂多、看起來很漂亮的三層豬肉都滾了出來。
想不到他買了那麼多東西。
“你怎麼載這些東西回來的?”像他們來這邊時一樣坐計程車嗎?
“地下室有我的車,很久沒開了,一開始有點發不動,後來踹了它兩腳就肯動了。”標準的申無敵暴力式答案。
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方式嗎?一輛車耶,又不是模型都在那裏給它爛,豪宅放著給蚊子住。
汪靚靚催眠自己不要那麼小家子氣,他們的不食人間煙火是正常的。
一個公主就很經典了,用不著大驚小怪。
然而——
“你在顧左右而言他?”聲音變陰森了,本來不算太明顯的戾氣強烈的爆發著,臉上的青筋也僨起。
大勢不妙,很不妙!
“我……人家關心你嘛。”她二十四歲了為什麼還會有被當作四歲小孩責罵、很弱勢的那種感覺?
嗚嗚嗚………
這招聲東擊西被識破了啦,畫虎不成反類犬~要是她願意當一天的小狗能不能不要罵她?
申無敵咆哮,“把手伸出來給我看!”
“我的……手……沒事。”
“還說沒事,起水泡了,你是笨蛋嗎?”河西獅吼。
作者: flo1030    時間: 2008-7-22 08:25 PM

第四章
為了力圖振作自己毀於一旦的形象,汪靚靚發誓要煮出一頓像樣的晚餐。
可是這無關任何面子問題吧,她為什麼會有非要挽回丟光面子的執著?形象打壞就壞了不是。
不成!她告訴自己,做人呢,要有職業道德,做什麼要像什麼,她現在的“職業”是人家老婆,好啦,雖然只是口頭上的,但要是不到二十四小時鑒賞時間都還沒到就被退貨,就實在太難堪了。
“不用。”申無敵冷峻的拒絕。
他實在很不想再看到她往自己手上再增任何傷口。
汪靚靚不理他,繼續她的雪恥行動,低下頭,雙手放在流理臺的洗手槽邊緣,水龍頭的水衝刷著洗滌籃子裏的青菜,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她右手的五根指頭都包著難看的OK蹦。
“還是我先叫救護車或先吞胃散?”有人心軟又超不看好,一直在廚房口蛇來蛇去。
“都可以,我建議多吞藥,我可以送你去洗腸。”厚,真愛念,就不能別狗眼看人低,讓她好好切菜?
“我真懷疑我看走眼,你明明看起來一副白凈溫柔的樣子——”
好大的怨氣啊。
“你想退貨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先過了今晚,我太累,沒力氣半夜再去找房子。”
“我不會讓你走,答應過別人的事情不要隨便後悔!”他的火氣又逐漸揚起,竟敢想走?她可是他唯一看順眼的女人,這一走,他不是要從頭找起?
“反正生米還沒煮熟飯,也沒白紙黑字,你現在不就一副很後悔的樣子?”
“我哪有!”被搶白的面子上有點掛不住。
“那最好,申先生,請到外面坐一下,再十分鐘就開飯了。”被人一直盯著,她會有心理壓力,到時候菜焦了不能怪她。
在汪靚靚強烈放送催眠跟人格保證下,申無敵只好退回客廳,把剛才順便買回來的汽車雜志翻開。
其實,他不是很能習慣這樣的生活型態。
他一向獨來獨往,住宿的地方從來不留女人過夜,所以也不會有女人煮食的事情發生。
家裏面愛煮菜的只有高齡八十幾的老姑婆,每次只要兄弟回去,她就會弄上喂養一個連隊那麼多的食物,他們不捧場都不行。
瞄了眼廚房那個女人,不是老老的姑婆,是有腰身、有曲線的年輕女人。安全起見,他還是先去吞顆藥丸比較好。
“喂,開飯了!”汪靚靚探出頭來,敲著鍋盤。他動作太慢了嗎?
申無敵起身往餐桌踱去。
咦,充斥在空氣中的氣味有種不吉祥的預感,兩盤樣式都不算太差的海鮮燴面擺在桌面上。
蝦、蟹棒、幹貝等一些鮮貨淋了醬汁,底下是看起來還很生硬的意大利面。
他拿叉子戳了下。“我不吃豬食。”這下不是只有腸胃問題了,他家隨便一個廚子弄出來的飯菜都比她強,就算倒貼,他也咽不下去。
“你一口都沒吃!”汪靚靚告訴自己不氣、不氣、不生氣,卻……超想手刃這個挑嘴的討厭鬼。
她知道自己不善廚藝,要她拿鍋鏟,她寧可拿洛陽鏟。家裏的飯,都是媺媺負責的。他就不能捧個人場隨便吃幾口?
“你又抹又擦的大掃除,煮菜這種‘小事’我來。”為什麼他心裏有認命的兆頭?這不應該是他的作風啊。
汪靚靚噘起了嘴。這人講話老是雙關語啊,連吃一口都沒有就冷落她差點自廢雙手做出來的菜。
申無敵強行佔了廚房把她攆出來,這次換她到客廳發呆了。不過,這中間——
“申先生,請問我住哪間房?”
“不是說隨你喜歡?”忙碌的人還要出聲應付她。
安靜了半天。“申先生,你有買沐浴乳跟洗衣精回來嗎?”
“有,袋子裏,自己找。”
言語簡潔,有隱隱的雷。
然後……
沒有然後了。
直到申無敵把三菜一湯端上桌,汪靚靚都沒有再出現。
“我不是老媽子,她不出來吃飯不關我的事。”沒見到她的身影,他突然氣不打一處來。
今天他似乎做完他這半輩子沒做過的事。
先是半路搭訕一個女孩子,還帶她去看房子……他曾幾何時這麼熱心助人過,還把她帶回公寓,最離譜的是下廚~
都到這地步了,難道還要他去喊人吃飯?
就說一個人多好,簡單又少麻煩。
心裏還在天人交戰,腳卻找到汪靚靚所在的房間,不難找,那粗心大意的女生連房門都沒關。
她躺在席夢思的獨立筒雙人床上,放松的五官有種奇異的溫柔甜美,那身中國服飾被她換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保守的棉質睡衣。
看她睡覺是種陌生的感覺。
他家一向陽盛陰衰,身邊沒有任何年輕女性。
申無敵替她捻亮了一旁的小臺燈,為昏暗的室內增添一分暖意,不自覺的貪戀地多看她好幾眼,這才走出房間,順手帶上了門……
睡到半夜餓醒的汪靚靚,發現那個嘴巴壞的男人在餐桌上給她留了一碗好料,還貼心的用青紗罩蓋著時,她感動得差點流出眼淚。
他不是壞人,他是好好好好的好人!
沒什麼約法三章,沒白紙黑字,完全沒有任何約束,如果申無敵的脾氣不隨便爆發,那就是最完美的同居生活了。
申無敵的生活習慣良好,穿過衣服襪子從來沒在他房間以外的地方出現過,他不抽煙不喝酒,嚼檳榔更是沒看過,他也不看電視,不看八卦周刊,唯一的嗜好只有看棒球賽轉播。
不過也不是每場球賽都能吸引大老板,放下他視訊連線到總公司去了解各部會的工作進度還有營運狀況。
只有洋基的王建民才有這等魅力,不管時間多晚,這人就會從他的大房間飄出來,到廚房帶一壺咖啡,當王老虎最忠實的粉絲。
她看過下少酗咖啡的人,申無敵是最離譜的那個,他把咖啡拿來當白開水喝,一天要灌上三大壺。
這不是人吧,以後會黑色素中毒的。
“我的咖啡呢?你什麼時候給我換了這玩意!”
通常他會毫無感覺的喝上一大杯才覺得不對勁。
“這是補氣養血的枸杞黃耆紅棗茶,喝了有益無害。”
“補個屁,我身體好得很。”
“你每天盯著電腦超過十一個小時,只喝黑咖啡,下場不是吃我的食物胃穿孔,而是整個人變成黑面琵鷺。”直視申無敵勃然大怒的臉,她越來越不怕他了。
在某部份來說他還真的很宅,每天清晨固定的運動,帶著雙份早餐回來,接著就不出門了。
他一怔,專注的眼從電視螢幕前回來。
“我喝咖啡跟那醜鳥有什麼關係?”
“咖啡喝太多,等你老了,黑斑雀斑老人斑全部會冒出來,到時候還說黑面琵鷺跟你沒親戚關係嗎?”
這樣也能拗。“你走遠一點別打擾我看球賽。”
把人打發走了,他看著透明壺裏圓滾滾的枸杞跟紅棗。養氣活血,那不是女人在喝的玩意嗎?他轉身想大吼,哪知道小家夥真聽他的話閃得不知去向了。有仇似的虎瞪著那壺淡琥珀色的茶,他皺皺眉,幹了。
當球賽完結了之後,汪靚靚在廚房的水槽發現空了的茶壺外,還有一張貼在冰箱上的字條——
以後不要再雞婆了。
字條下方隨手勾勒了頭頂長角的臭臉。
歹勢,我是柔弱膽怯的美少女,不是雞的婆婆。
他的字條她收起來,堅持雞婆。
還美少女呢。申無敵看見搖頭笑了出來。
字條對話持續了好一陣子,有時候半夜申無敵心血來潮煮了消夜,他知道汪靚靚有半夜起來喝熱牛奶的習慣,就會留話在冰箱面板上。
但是她半夜不睡都在做什麼?倒是很耐人尋味。
熬夜是女人的美容大忌,消夜不小心下了太多,吃完就去睡,知道吧?!
以前就算那些弟弟在非常需要照顧的年紀時,他也不曾為誰這麼費心過。他們家孩子多,保母也多,最不一樣的只有老麼,他賴在老四身上的時間比保母還要多。
收到啦,大叔。
這是汪靚靚的回條。
也不過相差了八歲,居然叫他大叔?!
申無敵瞪了五秒,最後頹下肩膀。是不是對她太放縱了,這小家夥越來越囂張。
那天下午汪靚靚從外面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奔向冰箱,上面果然有著申無敵龍飛鳳舞的筆跡。
我不是大叔,是老公,欽此!
挖咧,還欽此呢!汪靚靚一臉囧樣。
一邊還有另一張紙條,他要她回來後去找他。
她摘下便條紙直往申無敵的房間而去。她敲門。
“進來。”她很少進到他的房間,他也不會主動邀請她進來。
起碼超過七十坪的空間,所有清潔工作都是他一個人包辦的。想想,他也未免太能幹了,認識至今好像沒一樣事難得倒他,假如男人也能生小孩,他一定是不會娶妻的那種。
完美到天下無敵的地步,不管在他身邊的女人有多優秀,大概都跟絆腳石沒兩樣。
她很心虛,自己很抱歉剛好是那顆石頭。
“你來得正好,我有事找你。”
申無敵穿著橄欖色的亞麻寬衫和長褲,悠閒地坐在皮椅上,袖子捋到手肘,明明已經看習慣的臉卻讓汪靚靚薄薄的臉皮有些燙,甚至還出現缺氧、心律不整諸如此類的症狀。
“你……找我?”她扭了下脖子,這樣好像可以讓自己稍微正常一點。
“脖子怎麼了?”他眼如電炬,立刻發現。
“呼吸有點不順而已……你找我有事?”
“晚上有個宴會,一起去。”
“哪一類型的宴會?可以不去嗎?”
申無敵似笑非笑,“我把找到老婆的事情向家人說過了,他們說要見見你。”要花時間把人湊齊並不容易,另外四個兄弟都不在同一座城市。
“很多人嗎?”汪靚靚有些不安。
“不多,會出席的也就幾個人。”極大的可能還有整個申家的長老。
但他沒說,一口氣要被那麼多雙挑剔的眼光評鑒,她大概會先瘋掉。
醜媳婦要見公婆了,她還是路上撿來的路邊攤。
汪靚靚有點想逃避,“我對你家一無所知。”原來這幾天算是風雨前的寧靜喔。
“我怕你有壓力。”
“那現在呢?”她兩手一攤。
“你就臨時惡補一下好了,你想知道什麼?”
“申先生,是你想告訴我什麼吧?”
他想了想,接著起身到隔壁的書房不知道找些什麼,好一下子才又出來。
“這是我們全家的相簿。”保存得很好,相簿鑲著金色的框框,為數不少。
汪靚靚坐下,把一直攬在手裏的大袋子往桌上放。
“那是什麼?”申無敵好奇。
“一點手工。”她不經意的回答,圓圓的眼珠專心在那本相簿上。
她家從來沒有照相留念的習慣,只有她和姊姊每個求學階段留在學校畢業紀念冊裏的大頭照。
“為什麼要做手工?你沒錢用了還是想買什麼東西可以告訴我。”
“我現在吃住都靠你,哪還有什麼花費!家裏又不用天天打掃,三餐也都你在煮,我實在沒什麼用處,想說拿些帕子回來打發時間。”刺繡,這落伍到爪哇國的玩意,說起來還真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喜歡就好。”他遲疑了下,有些不自在的接著說:“你可以不用工作,我養得起你的。”
“我知道,可是我想找些事做,要不然待在家裏很無聊。”
“不要太辛苦了。”
“不辛苦,這樣我會覺得自己比較不會那麼沒用。”
“不要胡思亂想。來吧!我們時間剩下不多,看完相本你還需要去買套正式的小禮服。”
“這麼慎重?先跟你說了,我從來沒穿過那種東西,到時候不能看不可以怪我!”
“你對自己的身材很沒信心。”他故意眼神邪邪的打量她全身。
“喂,用激將法很卑鄙的。”汪靚靚把相簿拿過來自己看,嗔瞪了他一眼。
因為兩人靠得很近,這一眼形成了微妙的效果,她眸底的流光翻轉,有種俏皮的柔軟,膚白似雪,唇似紅櫻,更是引人入勝,申無敵鼻息不穩的湊往她誘人犯罪的唇去——
“喂!”
“……”
“你不是要替我介紹家人?”
申無敵扭曲了臉,啪的一聲蓋上了相簿。“沒什麼好介紹的,家宴的時候你自然會看到。”沒收!
“咦?”又哪不對了?說要看的人也是他,翻臉像翻書,習慣真不好。
他握成拳頭的指關節發出喀啦的響聲。欲望得不到滿足,真火大。
汪靚靚指著他猙獰的臉還有可以變成兇器的拳頭,一副你自己看看的表情。
他有些尷尬的坐了回來重新打開相簿,故作若無其事。“來,這張照片裏的人是我母親還在的時候的全家福……”
只是,他發現自己對她的情感,好像一天比一天更難當作沒這回事了。他的感情終於要戰勝理智了嗎?
作者: flo1030    時間: 2008-7-22 08:32 PM

第五章
汪靚靚像被上緊發條的娃娃,在一家看起來什麼都很貴的服飾店,試穿一套又一套的衣服。
前兩套衣服她還有勇氣翻開標簽來看,但數到第五個零後,她突然失去勇氣。她把申無敵招到一旁,欲言又止。
“看不到喜歡的服飾嗎?那我們換一家。”
她捉著他的袖子,幾乎把臉埋了上去,縮著肩膀。“……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你說。”
“這邊的衣服那麼貴,我買不下去。”
衣服能保暖就好,雖說她也知道在某些特定場合眼飾是很重要的,但她又不是歌星還是影劇名人要走什麼星光大道互相比靚比誇張比有錢,她只是要去見一群長輩還有將來可能會是小叔的晚輩,以後是要長久相處的吧,難道她以後每天都要掛著半部房車甚至是一部賓士走路?
“如果你擔心的是錢,那不是問題。”
“我知道你可能不會把這些錢放在眼底,但是這樣吧,這筆錢你用無名氏的名義捐到偏遠的山地小學當營養午餐費,你說好不好?”
“你要知道,見我姑婆是件重要的事情。”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丟臉的。”
“我並不在乎這點錢。”
她從來不曾跟他要過錢,第一次開口,居然是要把錢捐出去做善事?!
“我知道你能力好,那捐錢的時候不要忘記支票後面多加幾個零好了。”既然多個零少個零對他都沒有任何差別,那索性大方一點好了。
“我是應該讚揚你的好心還是存心敲詐?”他苦笑。就知道這小家夥一寵就上天,但是啊,他一點都不厭惡。
“都可以!”她伸伸小舌頭,笑得歡暢。
於是,申無敵把買衣服的事情交給她自己去打理。
好吧!她都說自己有門路,保證可以買到比專門店便宜一百倍的合適衣服,那麼,他就等著瞧吧!
晚宴預計七點入席,他們約好五點出門。
兩人不約而同的走出各自的房間。
申無敵看到打扮妥當的汪靚靚,本來波瀾不興的眼底掀起了浪濤。
她骨感修長的身材適合極了這套款式高雅的紫色小禮服,亮緞的材質裹住她細小的蠻腰,袒露的胸部有著令人驚喜的小溝,兩版由胸口延伸到白嫩頸子後面的長帶子係著華麗的蝴蝶結。
後面的鏤空設計又是驚喜中的驚喜,綰起來的發端莊而秀麗,襯著她白凈如玉的臉蛋,娥眉淡掃,紅唇輕點胭脂,他幾乎看呆了。
被那麼直接又熱烈的眼光燒灼著,汪靚靚又驚又喜又怯的小臉變了好幾種神情,她臉紅心跳,渾身熱燙燙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好帥啊!
不是只有女人分耐看與否,男人也一樣,有的乍看金光閃閃帥得毀天滅地,第二眼卻好像有點膩了,再來感覺越淡。
瞧他一身黑色西裝,打著淡藍色領帶,黑發全部往後梳,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稍微打扮過的申無敵真的很好看。
想想他進得廚房,出得廳堂,汪靚靚在心裏吶喊,萬能的天神啊,禰未免太偏心、太厚愛他了。
“你……很美。”
“你也很英俊。”她一雙眼被燙著了似的匆匆垂下。
“我們去徵服那些人吧!”他意氣風發,爽手舉高握拳,接著竟然慢慢哼唱起現在幾乎不會有人會唱的軍歌——
“我現在要出徵,我現在要出徵,若伊人要同行,哎有伊人要同行,你同行絕不成,我現在要出徵,我若是打不死,我總會回家來看你。倘敵人不來欺負我,我怎會離開你,但國內人民都要靠我保護,我所以要出徵,就因為這緣故。赫啦赫啦赫啦~”
汪靚靚笑得肚子痛,槌他肩頭,他這一搞笑讓她把全身上下的緊張神經都給捏松了。
“這什麼歌啊,從來沒聽過。”
“我也不知道。”
她還是不住的笑,心裏很謝謝他。
“你就保持這個樣子,做你自己就好,別讓那些人影響了你。”看著她紅撲撲的小臉,申無敵覺得胸口像融了一壇的春蜜。
被融化的心再也無法偽裝,他往她挪近,受蠱似的伸出手掌——
“我怕馬腳會跑出來,”笑完了,她開始緊張。“他們要是發現我們、我們根本沒感情、你根本不愛我,我怎麼辦?”
“那就假裝你愛我。”他呢喃道。
假裝?
感情是可以假裝的嗎?
這時候,汪靚靚才發現自己當初根本沒想太多。她沒想過,萬一真的愛上了他怎麼辦?
慘了,這麼一想,一開始的那些好感在經過這些日子後,好像已經變質,起了收不回來的化學變化……
“這沒辦法假裝的。”她喪氣的搖頭,孰不知她這動作搖醒了差點意亂情迷的申無敵。
他醒過來,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們最好在開車的這段時間想出辦法來!”他何嘗不知道感情的真假很容易教人一眼看穿,都怪當初把話說得太滿了。
“我知道了。”她艱難的點頭。申無敵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兩人離開了家門。
這是鋼筋叢林裏的傃遇。
木門中開,喧囂已經置於腦後。
汪靚靚看著只有三個主體建築,卻擁有一整個江南古典大庭院的宅子——冰園,羨慕得差點忘記要端住形象,好想流口水喔。
討厭啦,這害她想起了老家,想起琉璃廠小小的中式小庭園,想起有多少個夜裏和爺爺、姊姊泡茶聊天的過去。
爺爺他老人家好嗎?姊姊呢?都好幾個月過去了,沒消沒息的,當初要是有留下可以聯絡的方式就好了。
下車之前,她很用力的整理了情緒,不能給申無敵丟臉。
說是家宴,卻好像很隆重的樣子。
都走到底了,汪靚靚這時候才覺得有點怕怕的,這一遲疑,步履也跟著拖延了下來。
“你還好嗎?”申無敵關心的問。
“我很好。”
“你不用擔心,裏面的人都是紙老虎,不論他們問你什麼,都叫他們來問我就是了。”她過度冰涼的手透露了不安,他與她十指交掃,給她穩如泰山的微笑。
汪靚靚瞥著他,心裏還是百八個水桶晃來蕩去,不過他的手很暖、很大,感覺很厚實,握著,讓她像是有了屏障:心中的小小疙瘩消失了。
“喂,笑一個,還有對我親熱一點,要不然誰相信我們要結婚了?”
嘴角勾笑,可那笑看起來就是有可憐兮兮的味道,一試不成功,她再試,這回自然點了,但是距離申無敵想要的效果,還有點遠。
他忽然端起她的下巴,俯身在她特地抹上口紅的唇上輕輕吻了下。
她頓時呆若木雞。他、他親了她?她的唇上還有著剛剛的溼潤觸感,驚愕的臊紅了瓜子臉。
“你為什麼……親我?”
“給你壯膽,不喜歡嗎?”
“喜歡,只是我們的條款裏沒有這一條~”
像是想再回味她唇的好滋味,申無敵再度覆上她。他的吻灼燙又深長,順著她的嘴蔓延到下巴,細細的啃咬她頸部柔膩的肌膚逼得她雙腿軟癱,像冰塊似的融化在他懷裏。
他睜開氤氳著欲望的眼,用手指輕觸被他淩虐過的殷紅嘴唇,他想要的不只有這張唇——
“老大人都來了怎麼不進來,菜都涼了。”一道好聽的中音帶著看好戲的涼意打斷好事,擋住亮光的身材只看得見輪廓。
申無敵不著痕跡的把汪靚靚藏到身後。
“我們就進去。”
那個跟申無敵長得差不多的男人帶著深意一笑,朝看不見的汪靚靚行了個最敬禮,不忘消遣,“外面露水重,快把我們未來的大嫂帶進來,你有沒有聽到裏面那群雄性動物都快暴動了。”
申無敵低頭尋索汪靚靚。
“可以了嗎?”她頷首,跟著他走進去。
屋裏沒有她預想的豪華氣派,但都是木頭的家具讓她感覺好像回了家。
因為她的到來,申老夫人讓晚輩們把超大型的餐桌栘到主廳,位子沒有三十也有二十幾。
“我父母去世得早,我們五個兄弟都是姑婆養大的,她一輩子沒結婚,現在呢希望的就是我們趕快結婚,好生下一堆小孩給她玩,不過你不用有壓力……”
才在大廳站定,或坐或聊天的……清一色男人全部安靜下來。
一群看起來跟申無敵年紀不分上下的男子全包圍了過來,爭著對汪靚靚自我介紹,你一言,我一語,她點頭如搗蒜,被他們這些手足的熱情給烘得心裏暖洋洋的。
申無敵試圖把這些見色忘兄的弟弟們趕走,卻被排斥得更徹底。終於,有道足以敉平眾亂的威嚴老聲壓下這堆比麻雀還要吵的男人。
“你們是想把客人嚇跑嗎?沒規矩,通通給我站到一邊去!”
一個個頭小小,白發蒼蒼,剪了一頭及耳短發的老人家排開眾人站了出來,她穿著居家便服,一雙半大不小的腳,一臉慈祥。
“姑婆好。”不用人介紹,汪靚靚也看得出來來人是誰,她中規中矩的鞠了個躬。
“嗯,不錯,姑婆喜歡有禮貌的小孩。”申老夫人毫不掩飾的打量著她,點點頭後轉身往裏走,不忘招呼,“小丫頭,跟著姑婆來幫忙。”
“哦,好。”沒有遲疑,她跟著老人往裏面去。
“姑婆,你好小人,我們先看到的。”老二抱怨。
“我個子矮,本來就是小人,你們這些‘大人’給我哪邊涼快哪邊去!”申老夫人也不客氣,“還有,別杵在那,無敵,叫那些回來吃閒飯的幫忙擺上碗筷。”
指揮若定,氣定神閒,單單幾句話,方才還吵個不休的男人們一個個乖乖的執行命令去了。
申老夫人領著汪靚靚,來到一間媲美飯店餐廳的大廚房,大陶鍋、大烤箱、大燉鍋……一應俱全熱騰騰的冒著香噴噴的蒸氣,一個洗菜的歐巴桑、一個洗滌鍋碗瓢盆的印傭,三門專業用的大冰箱,這裏所有的東西就一個大字。
汪靚靚開了眼界。
“馬當,可以上菜了嗎?”膚色略深的印傭講著不是很正確的國語,指著外面。
“可以,準備盛盤。”
印傭像是早已習慣這種陣仗,熟門熟路的把洗妥瀝幹的盤子拿上流理臺。
“這個家好多年沒那麼熱鬧全員到齊了。”申老夫人洗了手,甩幹,一手輕而易舉的掀開大燉鍋蓋,裏面湯水翻滾,兩只客家油黃的雞正在熬煮,看起來已經熟透。
“姑婆,”汪靚靚吞咽了口水。“怎麼會是您在下廚?”
“毛丫頭,我從年輕煮到老,外面那些孩子都是吃我的菜長大的,可是現在啊孩子們都借口不回來,害我一手好廚藝不知道要弄給誰吃,不肖子孫!”
原來,申無敵是傳承了姑婆的好廚藝。不過如果回來會被一直逼婚,大概誰都會能躲就躲吧。
她有懂得申無敵無奈的心情了。
“等一下替姑婆端菜,司以嗎?”
“好哇,我一聞到這些菜的香氣,肚子都餓了,剛剛我還很怕來這裏沒事做,要呆呆坐一個晚上被人品頭論足,謝謝姑婆。”汪靚靚絲毫不在乎難得一身美麗卻被帶到廚房來受人差遣。“啊,姑婆,對不起,我講話太直了。”
申老夫人睿智的眼閃過一抹滿意。“跟你說個悄悄話,其實我也很怕無敵帶回來的,會是那種什麼都不肯做的千金大小姐。”她接著拿了計時器,按下停止鍵,顯然壓力鍋裏的食物也熟了。
啊,難道這叫誤打誤撞嗎?這麼親切的老人家,要是知道她跟申無敵之間只是協議結婚,不知道會不會傷心?她發著小呆,手裏冷不防讓申老夫人塞了一只還散發熱氣的雞腿。
“這雞我們家自己養的,趁熱快吃!”
“謝謝姑婆!”這下她的自責更深了。
穿著赴宴小禮服,汪靚靚手拿雞腿,這就是申無敵掀簾子進來時看到的情景。
“姑婆,我餓死了。”他的眼掠過汪靚靚,直蹭申老夫人身邊。
明著來喊肚子餓,暗地是來看被帶走的女人。
“怕姑婆虐待她還是說你壞話給她聽啊?”申老夫人何等人物,自己侄孫子生嫩的投石問路哪逃得過她的法眼。
“哪可能,姑婆英明神武不會使這些小人步數的。”在靚靚面前對著姑婆狗腿會不會毀了他一世的威嚴啊?
汪靚靚邊咬雞腿,唇邊漾滿笑意,一清二楚的把話全聽了進去。
“你叫靚靚是吧,”見她忙不迭點頭,申老夫人把裝滿紅燒蹄膀還有鹵筍幹的超大碗公遞給申無敵。“出菜去,別在這裏妨礙我跟未來的侄孫媳婦培養感情!”
咦,這麼快換他被踢過墻了?!能擄獲他姑婆的心可不容易!
瞧著吃著津津有味的汪靚靚,他愛憐的伸出一指抹去她連口紅都吃掉了的唇畔。“姑婆的料理是流水席,她不把你塞飽是不會放你回去的,要做好心理準備喔。”
氣息還在汪靚靚耳邊,他的人已經翩然出去了。
他們的互動全落在一雙精明的眼裏。
申老夫人點頭笑了。
“你們進展到什麼程度了?”她冷不防的問。
“咳咳……咳……什麼、什麼進展?”拍胸還要順氣,剛剛不是都好好的,姑婆怎麼猛然有這一問?
這問題讓汪靚靚想起門口那一吻,也不知道是因為嗆到紅了臉蛋,還是想到那幕親熱畫面,頓時除了臉紅還是只能臉紅了。
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全部落在老人家眼中,申老夫人龍心大悅,特赦了汪靚靚。
“走吧,開飯了!”
汪靚靚連忙把雞骨頭丟進垃圾桶,抽了張面紙擦手,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扶申老夫人,可是又想到不是每個有年紀的人都喜歡被晚輩扶持,為難的伸手又縮手,卻不知這麼純真的舉動真正打動申老夫人的心了。
一老一少來到客廳,大家這才按著輩份坐下。
“姑婆,怎麼長老們都還沒到?”戴著金邊眼鏡的俊男開口問。
“他們一堆老不死的把人家可愛的小姐嚇跑了怎麼辦?我先看過再告訴他們就好了。”原來打的是俊男牌,有他們這些小的就夠了。
“不會,我很喜歡老人家,不知道為什麼我從小就很有老人緣,就連工作都是舊到跟不上流行的盜墓。”太順了,汪靚靚沒想到居然說溜了嘴。
一屋靜然。
本來各自替自己布菜的帥哥們通通停下動作,十幾只眼睛全部都落在她身上。
她搗住嘴,沒膽量接觸申無敵的眼光,她眨了眨眼,喪氣的垂下頭。
“靚丫頭,你家裏是做什麼的?”所有的人中見多識廣的申老夫人最冷靜,開始身家大調查。
“姑婆!”申無敵出聲想保護汪靚靚。
“不能問?咱們以後要去提親,總不能連人家在哪裏發達都不知道,這會笑掉人家大牙的。”咦,本來以為這麼倉卒找到的“新娘”是用來敷衍她這老太婆的,想不到兩人眉來眼去,倒是真的有譜。
汪靚靚對申無敵笑笑,示意沒關係。
“姑婆,不怕您笑話,我在還沒有認識申先生……無敵之前是繼承家業,我爺爺是個小骨董店的小商人,生意不好不壞,我跟爺爺走得近,小時候的床邊故事都是他老人家說祖先盜墓故事,所以,我並沒有像父母一樣投身到考古探險隊去,我對地底下的陪葬品非常有興趣,這行業現在人看起來跟小偷沒兩樣,只是一個偷的是活人的物品,我拿的是另一個世界人的東西。”
她的誠實震撼了團團坐的申家人。
“老大,你帶種!”眼鏡男噴笑拍大腿,但是馬上在申無敵的冷冽目光下住了嘴。
“我們是大家庭,要入申家門不容易。”申老夫人意有所指。
“姑婆,您不要危言聳聽!”申無敵向來尊敬這個把他們帶大的姑婆,今天卻已經破例的維護了汪靚靚數次。
“靚丫頭啊,姑婆撐這個家呢也夠久的了,我老太婆的私心希望無敵找個能幹精明的媳婦替我把申家綿延下去,至於你的工作,你們小倆口自己去協調就好……好了、好了,今天廢話太多,菜不吃都冷了,開飯、開飯,卿嫂,盛飯嘍!”申老夫人擊掌。
一頓等了很久的飯終於開動,席問,眾人七嘴八舌的閒聊,果然一窩都是總裁,聊的是大陸、巴西、印度、俄羅斯這金磚四國的目前經濟分析,至於非要她坐旁邊的申老夫人跟汪靚靚萬綠叢中兩點紅的女性,話題也不會比男人們少。
一桌閩式的美食在大家的高談闊論中被一掃而光。
夜深,臨走時申老夫人把申無敵喊了過來。“我們家終於來了個有趣的女孩,無敵,靚丫頭我喜歡,有空多帶她來玩。”
申無敵在老人的頰邊親了親,“嗯,外面風大,您進去吧。”
“知道啦。”
揮別了申老夫人,Range  Rover的大黑車載著兩人往公寓奔馳而去。
夜晚的風還夾雜著白日汽車排放出來的廢氣,過剩的霓虹流洩而過,饒是如此汪靚靚還是開了車窗。
“你跟姑婆都聊了什麼?她要我有空多帶你回去呢。”
喝了酒的她模樣非常好看,沁出淡淡的桃紅,眸光流轉,媚傃不可方物。
“就倒鬥啊,她可有興趣呢,倒鬥在民間要叫盜墓,官方呢,說得好聽就叫考古,其實都是同一回事,你知道嗎?古墓裏有很多值錢的東西,你不下去看、不打開它,水遠不會知道有多少出人意表的寶貝在裏面……”她眉飛色舞的講到一半,突然像想到什麼的掩了嘴。
說到底不管盜墓還是考古都是小偷,她這樣太不夠低調了。
當小偷有什麼好得意的,她還記得在餐桌上講到自己的工作時,大家驚駭還有不敢置信的表情,雖然沒人有任何不屑還是鄙視的眼神,然而她還是不大舒坦。
“你從來沒對我說過。”他不值得信任嗎?所以她一直絕口不提。
“你又沒問,我當然就沒說……我知道這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行業,你要是看不起我的工作可以直說,我……能接受的,只是……很抱歉,讓你在家人面前丟臉了。”她說著,聲音竟然有些哽咽了。
“我什麼時候說你給我丟臉了?”他古怪的瞅了汪靚靚稍顯不安的臉蛋,她顯然不知道他們全家人對她的想法才會胡亂猜測。
“用想的也知道,我們的身份完全不相配,我……以後講話會更小心,不過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騙你。”
“腦袋裏不要裝那麼多復雜的東西,我也沒說你騙我。”欸,這小妮子!
“你在想什麼我一看就知道,我只是有點意外,不過也就這樣而已。”汪靚靚那幹凈如白紙的心思,藏不住心事的表情,根本不用花太多心思去猜。
“你……不生我的氣?”她的眼睛幾乎要發光了。要不是雙手要握方向盤,申無敵真的很想伸手過去好好揉弄她的頭發。
“如果生氣,我何必浪費口水跟你說那麼多。”
“謝謝。”
“我們之間永遠不要說謝謝。”申無敵轉念又想,也許,他是需要查一查她的身家背景,無關門當戶對,而是他關心她。
關心,是的,因為喜歡,因為愛。
今晚,他看著她置身在自己最親近的家人之間,是那麼自然融洽,見大家都喜歡她,他的擔心也放了下來——不是基於被逼婚的壓力,而是怕這新娘人選大夥不人滿意,真心的希望他的家人也能把她視為這個家的一份子。
用餐到一半時,她離席去洗手間,看著那個空位,他突然發覺自己不能忍受這個位子是空的,或者坐的不是她,在等待她回來的短短幾分鐘內,他領悟了,他的心早不自覺的淪陷,最初的好感不知何時已變成愛和佔有。
現在他真高興興她答應嫁給他——雖然他反悔了,反悔於當初協議當名義上的夫妻!不過沒關係,他會修正這個決策,他會好好愛他,也會讓她愛上他。
他們要做一輩子的夫妻。
“你知道臺灣沒有古墓給你挖的,為什麼來?”不是依親,不是觀光,還因為他的緣故被掃地出門,他忍不住想問個清楚。
“啊,你看外面有一群穿爆乳裝的辣妹!”她忽然叫。
申無敵識破的伸手往她腦袋上敲。
“你幹脆說有豬在天上飛不是更快?!”這小家夥居然這樣唬弄他?
“那個落伍了,小孩也不信!”她嘟嘟嘴,下次把AV女優搬出來,搞不好比較有用。
“好好給我解釋你為什麼到臺灣來?”
“一定要說嗎?”她不是很有意願,鴕鳥的巴望公寓快點到好躲回房間避難。
“說了我買養樂多給你。”
竟用養樂多誘惑她,她的志氣就只值一瓶多多嗎?
“就……我去倒曹操墓嘛,裏面真的有好多寶貝,可我也不敢全拿……其實是拿不出來啦,我們一行人就幾個朋友,又都是女的,畢竟找到那個墓真的是意外,不過我跟你說,我在那裏留下了記號,有機會我一定還要回去,把全部的明器都倒出來……
“欸,不要這樣看我,我又不是想全部歸為己有,那些傳說中才有的東西要是能夠放在博物館裏,讓對古物有興趣的人去參觀有多好!東西一直埋在地下不是潮了就是塌了,你說是不是可惜?”
汪靚靚扼腕的樣子,就像很多女人講到心愛的珠寶鑽石時的模樣,只是能讓她眼睛發亮,神採飛揚的不是石頭,而是死人陪葬品。
申無敵實在沒辦法想像,一個女孩子深入那些墓底會遇到多少機關或暗算什麼的,一想到她可能受傷,他整顆心都擰了起來。
“我啊,這輩子學不會的就是潛水,要不然海裏面也有不少好寶貝,就算只能下去看看也很甘願。”
“不可以!”他斬釘截鐵。
作者: flo1030    時間: 2008-7-22 08:40 PM

第六章
申無敵一直以為,汪靚靚雖然談不上安靜,卻也不是那種活潑外放的女孩子,現在卻悲哀的發現,他太自以為是了,她的安靜是因為他們聊天的話題都不是她的最愛。
她不愛八卦,也沒看過她說人是非,電視嘛,好像哪一臺都會看,但是絕少看到她像一般婆婆媽媽迷戀韓劇還是臺制的偶像劇。
她的生活習慣也不錯,偶爾會有亂丟東西的事情發生,可是一回頭她又收拾幹凈了。
“什麼不可以?”
“不識水性就離水遠一點。”他變婆媽了。說了那麼多,還是沒聽到她為什麼到臺灣來的原因。
“靚靚。”
“嗯。”
“你還沒說到臺灣來的原因。”
“我還沒說嗎?”
“還沒。”
“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也就是我在曹操墓掏了不該面世的青銅器,爺說那東西太敏感,一放到市場上會引起大地震的,不只覬覦明器的人會虎視眈眈,就連國家也會出手,我們家只是靠古貨混飯吃的小百姓,得罪不起任何一方勢力。”她看著車窗外流淌著車輛痕跡的交錯光影,口氣裏不見懊悔闖了禍,只是無奈。
“所以阿爺要我跟媺媺先出來躲避一下風頭,過一年半載再回去……都過了這麼久,我好想他們……”
一只長臂伸過來摟住她,車子也已停在路邊。
申無敵沉思了下。“如果你想,我可以替你找到你姊姊。”
“你……可能嗎?”
“你這樣小看我,我會很傷心。”揉她的發。
“我哪有小看你……我……”她想辯解,“地球很大,媺媺又很會藏,你去找可能要耗費很多人力金錢的。”
“我有很多弟弟可以奴役,他們的下面還有更多人可以幫忙,就算不把他們拖下水,靠我自己也沒問題。”他很少提及自己的領域,但是他想找的人除非躲進地心,不然上天下地,申家的精銳部隊也能把人挖出來。
“你不要勞師動眾的,只要讓我曉得媺媺過得好就好了。”他的心意讓她很感動。
“好!那我們下車吧!”
“咦,到家了嗎?”
申無敵拿起她放在後座的開襟小外套,要她穿上後,這才打開車門。
人行道旁是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超商。
莫非他晚上沒吃飽?
她一直被姑婆拉著講話,一桌子的美食吃得不多,要不是申無敵會伸長手夾菜到她碗裏,阻止姑婆碎碎念,她可能會空著肚皮回家。
不過他一直給她添菜,注意她跟姑婆講話,他自己究竟吃飽了沒?
進了彌漫香氣跟熱氣的便利商店,在店員的歡迎光臨聲中,兩人各自去拿東西。
申無敵直抵擺放冷飲的開放式冰櫃,隨手就拿了五瓶裝的養樂多,至於汪靚靚拿的是一盒微波加熱過的熏雞腿。
走出自動門。
“這給你。”
“這給你。”
看著如出一轍的動作,兩人會心一笑,接過彼此為對方準備的東西,然後又幾乎同時的道謝。也許,他們的默契越來越好了也說不定~
緊鑼密鼓的婚禮交給專業人士去籌備。
而申老夫人開始對汪靚靚“示好”。她把汪靚靚叫來,名義上是探望她老人家,實際上是順便接受“職前訓練”。
剛開始接獲通知的時候,申無敵只淡淡的說:“當作去玩,不要有壓力,如果不喜歡說一聲,讓人送你回來。”
“壓力?不會啦,姑婆說不就是看幾本族譜,把過去歷代祖先的豐功偉業記一記,又不是要上山打老虎,你不用擔心。”
“不如不去了,那些老舊的東西早跟時代脫節,實在沒有必要。”
她不知道的是,歷來申家嫡長子的正妻都必須經過一番再教育,長嫂如母,這句話在申家是必須落實的鐵律。
也因為地位神聖,所以她必須熟知應對進退,熟知整個家族的人脈去向,打理大家族,排解糾紛,出門應酬能單獨掌控局面,不能像沒見過世面的女子,凡事動不動都向丈夫求助。
申無敵越想越下放心。他看他還是親自守著未來老婆好了,要有什麼狀況,他也能在第一時間處理。
當汪靚靚要出門時,他從房裏走了出來,拿著手提電腦。
“我順道送你過去,我有事也要回去一趟。”汪睹靚暗自開心。現在的她越來越習慣有他的陪伴,他能一起去實在太好了。
驅車到了冰園,汪靚靚迷迷糊糊的被護送進了“黑牢”。說是黑牢一點不誇張,她偷偷往外頭瞄了眼,居然看到窗外、地下室的門口都有保鑣站崗。
一間不起眼的圖書室居然布滿重兵,她不小心踩進了什麼世界啊?
申老夫人慈愛的把一堆書疊在她面前,等她再度重見光明,大有從文字獄裏逃生的錯覺,尤其看見坐在大廳的主位上滴滴答答的打著電腦的申無敵,她滿心激蕩的抱住他的頸。
“怎麼了,想我嗎?”
汪靚靚老實的點頭。
“累不累,要喝水嗎?”申無敵心弦揪扯。這是她第一次承認對他有心。
“那,回家了?”
她微笑點頭。
接下來每隔一天,申無敵總是很盡責的把她送到冰園,自己打開NB連線工作。往常安靜的宅子因為他們平添不少生氣。
這一晚,他們草草吃過晚飯。吃過飯,兩人分工合作,申無敵洗碗,汪靚靚負責把洗好的碗盤瀝幹放進烘碗機。
“我想以後我可以自己搭捷運去姑婆那,上下車就幾站而已,很方便的。”
“你去,我也一起去。”他堅持得很。
申無敵的工作好像增多了,視訊會議開不完,有一次他的電腦忘了關,人倒頭大睡,汪靚靚不小心看到信箱裏竟然積壓了了百封同一個IP發出來的信件,常常半夜起床時他的房間依舊透著亮光,不知道在處理哪一洲的業務。
他眼下疲憊的痕跡很頻繁的出現。
她很捨不得,但是她幫不上忙。
她能了解,申無敵不是什麼基礎員工,他可是個大老板,隨便一個決策攸關多少人的飯碗,他人在臺灣,就算可以遙控主體營運在軌道上運轉,但很多必須他親自處理的事情還是不少,這好像是宿命,越在高處的人,越是身不由己。
她希望自己能為他付出些什麼。
這天她上網時,電腦螢幕上驀地浮現對話框框,她一看,毫不考慮的鍵入——
至尊公主:讓我逮到了喔,你最近搞失蹤到底在忙什麼?找到房子了嗎?也不聯絡,到底在幹麼?
一堆問號塞了滿對話方塊,顯示對方的不滿已經到了極點。
汪靚靚一連丟出十幾個擁抱的娃娃頭。
至尊公主:幾個擁抱就想抵銷我龐大的怨氣嗎?
白魔法師:不然我把魔獸裏得到的寶物都給你。
至尊公主:可以,反正你入百年不打怪了,留著那些令人垂涎的寶貝也沒用,幹脆給我免得被小偷偷了。
汪靚靚又輸入一串卑躬屈膝的搞笑表情。
至尊公主:阿喂,你到底找到落腳處了沒有?一出去就丟掉了,良心都給狗啃了嗎?
白魔法師:我的公主,氣質、氣質,別忘記你的氣質。
至尊公主:屁啦!快給我電話地址,我殺過去!
她這人就是這樣,越要她注重形象,她越把形象放到地上踐踏。汪靚靚瞪著螢幕好一會兒,十根指頭擱在鍵盤上卻敲不下去。
她不是刻意不聯絡公主,是一路忙下來真的把她忘了。好個見色忘友,她的良心真的被狗咬了。更嚴重的是,她要拿什麼臉去跟公主解釋她跟申無敵的關係?
白魔法師: ……我有件事要說,你聽了不可以生氣。
至尊公主:說啊!
白魔法師:我現在有個室友,應該說你也認識。
至尊公主:那最好不過,快把地址殺過來,我去找你。
白魔法師:人家還沒說完……
至尊公主:安啦,本公主會做個人見人愛有禮貌的小孩,不會給你丟臉的。她做了個不可一世、叉腰長嘯的表情。
哀哀,好公主啊,重點不是在這裏好不好?雖然心裏哀叫,汪靚靚還是鍵上了地址。
很好,趾高氣揚的公主滿意的離線了。
看著變成灰色的娃娃頭,汪靚靚也關掉對話方塊。先做好挨罵的準備吧!
汪靚靚知會過申無敵,所以當樓下的管理員按對講機通知過後,公主很順利的搭著這層樓的專用電梯來敲門了。
正在客廳的申無敵去開了門。“你就是靚靚的室友吧,你好,我是公主。”他視而不見的讓出路來,等她進門,然後關上門,回自己的房間去。
“酷啊!”她讚嘆。看到她這身女僕打扮不動心的男人還真少。
“公主,你說誰酷……你……丫咧……”端著零食點心水果從廚房出來的汪靚靚看到她,差點沒掉了眼珠。
“你那室友啊,他超有個性的,我穿這樣他連多看我一眼都沒有,他不會是這個吧?”拉扯著自己短到稍稍動作大一點就能讓人看到臀部的蕾絲,她毫不在意的擺了個哥德羅莉娃娃的坐姿。
黑厚底鞋、網襪、華麗唯美的洋裝、頭飾、大量蕾絲、緞帶、蝴蝶結,坐在那裏的公主是女僕加上哥德羅莉的混合版。
“哪個?”
公主伸出翹高的小指頭。
汪靚靚驚訝,“怎麼可能,你沒認出他是誰嗎?”話一出口,她才想起公主當初見的是申無敵的大胡子版。
“我應該認識他嗎?你叫他出來,介紹一下。”
她的表情像一口氣吞了一公斤黃連。
“呃——你最近好嗎?”硬是拐了個大轉彎,岔開話題。
“有什麼不好的,暑假要到了,你忘記暑假是Cosplay的季節,我們那些同好會的會友,準備在漫畫博覽會上租個場地辦活動,我這陣子忙苦設計衣服畫圖忙得很!”所謂的Cosplay就是角色扮演,這是公主樂此不疲的最大嗜好。
“那就好。”
“對了,你說我是扮直三國無雙四裏的小喬,還是驅魔少年的拉比好?我也滿喜歡鋼蛋SEED的拉克絲說~”
“不管你扮什麼郭仔看。”這是真心話,有時候汪靚靚還滿羨慕公主這般勇往直前,才不管所謂的正常人對她有什麼負面看法,她就做不到。
“哀,就知道問你也沒用,話說回來,這房子的裝潢跟我家不相上下,一個月要不少租金吧?”除了來確定她的白魔法師有地方住之外,女人的好奇心就算時間再過個五千萬年,該問的、想知道的她還是要問。
“不用錢的……”
“這麼好!你走什麼狗屎運?”
話題怎麼又轉回來了?!算了,她還是坦白好了,希望公主的反應別讓她太難應付就好。
“其實,他是上次跟你相親的那個人,他剛才不是替你開門,你真的認不出他喔?”
公主不敢置信的瞠大眼,“你說什麼?!”
“我跟他是很湊巧住一起的,你千萬別誤會。”
“誤會什麼?”公主的聲音下沉了。
“就……我們可能……會結婚。”公主……會祝福她吧?
公主臉上那天真無邪的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被背叛的怒火。
啪!她摑了汪靚靚一個響亮清脆的巴掌。
汪靚靚連呼痛都不敢,她撫著半邊臉,完全沒想到公主竟然說翻臉就翻臉,為了一個男人打她。
“你好不要臉,居然趁虛而入撿我不要的男人!”那幹凈帶著質感的男人,居然是上次那只禽獸,這到底是她看走眼,還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剛剛進門的愉快都從窗戶飛走了,她不可理喻的對著汪靚靚咆哮跳腳,這番騷動也把申無敵引了出來。
“申……申……申……”公主的嘴一張一闔,猙獰的臉還來不及換回原先的甜蜜可人。
申無敵瞥見汪靚靚紅腫一邊的臉,心疼的抱住她,公主罵她的話他都聽見了。
他伸出胳臂,簡單而嚴厲的下逐客令,“出去!”
“我可以解……釋。”公主結巴,渾身發顫。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她哇地哭出來。這男人根本還是野獸的樣子,只是被梳洗幹凈了而已!肝膽俱裂的她,頭也不回的跑了。
“公主!”汪靚靚叫。
“不許留她。”申無敵的口氣很壞,動作卻輕如羽毛。
他把汪靚靚按進沙發,看了她腫得半天高的左頰,去浴室拿了條毛巾,又到廚房打開冷凍庫倒冰塊,毛巾妥妥貼貼的折疊,這才回到客廳來。
他把毛巾輕柔的熨貼在她臉上,雖然動作已經放到他自認最輕的力道,她還是嗤了一聲的叫了下。
汪靚靚鼻子一酸,禁不住翻湧而出來的眼淚在眼眶打轉。心裏覺得難堪,她將臉埋進椅背。
“痛嗎?”他關心的問。
說不出話來的她只能搖頭,這一搖把眼底的淚給成串晃下。
“不是你的錯,不要胡思亂想。”申無敵知道她會苛責自己什麼。女人的友情真是奇怪的玩意,看似堅固如鐵,又薄如翼膜,嘖!
“……原來你應該是她的,嗚……都是你不好,誰教你越變越帥,害她認不出來,嗚……我又和你在一起,她心裏一定不舒服。”
“引狼入室,以後再做這種蠢事一定打你屁股!”
“我都這麼可憐了,你還罵我?”她抽噎道。
“本來就是。認不出我來,表示她心裏沒有我,你覺得我好看,嘖,是你一開始就不在乎我長得美醜吧,人家說情人眼裏出西施,你對我差不多也是這種心態……”他說得有點坑疤,可疑的暗紅在他臉上浮泛了下。
“你覺得沒有把我們的關係告訴她而歉疚,何必呢?當爛好人要付出的代價都常會比得到的利益還要巨大,小家夥,你要知道你根本沒有欠她什麼。”
“……公主,人不壞的。”
“那當然,在對自己沒有利益衝突的情況下,人都不壞,那位被父母嬌生慣養的公主只是‘見笑轉生氣’而已啦。”
“厚,你的臺語真破。”她破涕為笑了。
汪靚靚的確很有語言天分,又把入境隨俗做得徹底,臺語不但聽得懂也能說,搞不好還說得比他“輪轉”呢。
“你厲害,以後我多吃你的口水也會變聰明吧?”他邪惡的轉了轉眼珠,湊上臉。
她還沒來得及害羞,瞬間消音,唇被兇狠的吻住了。
她的唇甘甜如蜜,柔媚的雪白肌膚看起來無比銷魂,申無敵眷戀的吻著她的唇、她閃動的眼睫、她小巧的鼻子,細碎的吻滑向頸子綿延到細致的胸脯,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簡單的連身裙,一直潛伏在她背後的大手不動聲色的拉開拉鏈,直到冷意襲上光涼的背,她才感覺到自己的衣服已經掉到胸部下面了。
她羞不可遏卻又不想申無敵停止觸碰她,好矛盾的思潮一閃即過,因為他潮溼的舌蹭過鎖骨,來到她鵝黃色蕾絲胸罩邊的肌膚。
當他輕緩逗弄,解除了胸罩的束縛,一對完美的乳房頓時攫去他的目光。
申無敵為之屏息,她讓他一手無法,他幾乎是膜拜的將她敏感的蓓蕾含進口中刺激捻弄。
汪靚靚覺得自己的身體沉重又敏感,被他像小拘般徹底舔吻過的地方就像刺痛的荊棘,痛跟無法言喻的感覺交替著。
她吟哦低喊,雙手只能不知所措的抓緊著他的衣服,嫣紅的嘴唇呢喃著不知道要向他乞討些什麼。
申無敵低吼了聲,把她抱進房裏,隨腳踢上房門響起砰的一聲。
春光綺色,激越的激情才要揭幕~
全身好像著火的魔法解除了。
汪靚靚用白色被單把自己卷成一條毛毛蟲,一條不敢見人的蟲。雖然層層包裹還是感覺得到申無敵眨也不眨看著她的目光。她的臉頰再度飛紅。
“我不喜歡隔著一團被子說話,你轉過來,要不換我睡過去。”他可沒打算要對著一坨不明物體說話。
他完全沒想到汪靚靚會用這種方式躲他。
男歡女愛對她來說或許還很陌生,但不管她是如何害羞,就是不可以把背對著他,他發現自己不喜歡那種感覺。
繭球縮得更緊了。
他搖頭,動手剝掉被單,把還光裸著身子、氣息不穩、多處浮漾著吻痕的人兒攬人懷裏。
“你——”
“噓。”申無敵以指壓著她的唇,止住她未竟的話,然後捧著她的小臉用臉蹭她。
汪靚靚意外的享受他這樣的呵寵,她眼色朦朧,像是放下最後防衛的小動物,慢慢在他的懷裏找到感覺最舒適的位置,帶著夢幻的神情歪著頭睡著了。
他替她理了理一繒散發,看著她甜蜜的睡顏,心中浮現一股柔情。
從來不午睡,也沒賴床習慣的他,居然破天荒的浮現睡個小覺也不錯的想法,頭靠上枕頭,他確定懷裏的人兒依舊,闔上黑如寶石的雙眸,在一縷迤邐入室內的清淺陽光下也睡著了。
申無敵還是晚睡。
不過奇異的是,只要汪靚靚抱著她的被子來敲門,他馬上會從那個機械工作狂回復正常的、感覺到這個家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的申無敵。
他在工作臺上給汪靚靚安了位子,可以一覽無遺的看他在忙什麼。
老實說,電腦上那些復雜數據汪靚靚一個也看不懂,但是坐在他身邊,看他專注的挺直著偉岸的身軀,全神貫注在工作上,人家說自信的女人最美麗,沉浸在工作裏的男人也很英挺又帥氣。
對於自己的完全幫不上忙還佔了個位子,她是有點心虛啦,縱使她有心想跑腿幫忙,但隔行如隔山哪有這麼簡單,起碼她很清楚多個零和少個零是差很多的,這一差,可能就有人要跳河了。
她如常的給申無敵泡了茶,不過他發現今天的茶顏色跟以往差很多。
汪靚靚啜喝著自己的溫牛奶,嘴唇上嚷著一圈乳白。
“我阿爺說晚睡的人不要喝茶,茶裏面有單寧酸容易讓人亢奮會妨礙睡眠,所以我給你換了杏仁茶。”她娓娓說來,眼珠卻停在杯緣上,試探的瞅著申無敵。
“我什麼都喝就不喝杏仁。”
就知道。不過沒關係,反正這杯杏仁茶只是個幌子。
“杏仁性平,可以養顏美容,可以保養氣管。”她試圖說服。
“說不喝就不喝。”
汪靚靚從椅子上下來,從善如流的走出房間,不一會兒換了個杯子回來,是人參茶。
申無敵還是很不喜歡那中藥味,表情猙獰的發現杯子不會因為他的瞪視消失,只好在她的竊笑下,一口氣灌進肚子裏。
她細心的用衛生紙替他抹掉唇邊的茶漬。
“我又不是老先生,哪需要喝這種東西,倒不如給我一杯香濃能夠提振精神的黑咖啡多好!”在汪靚覬惡勢力的轄區,他想念越來越失去灌黑咖啡的主權,本來把咖啡當開水喝的,現在,節節敗退的情況怎麼看都只有更慘烈的份。
“加很多牛奶的那種嗎?”
申無敵哀叫,“那是拿鐵,不叫咖啡。”
“我想……”她低下頭,垂頭喪氣的說:“我想你一定不是很愛我~”
“誰說我不愛你!我愛你,我……從來沒愛過一個女人像你這樣,你常常把我搞混,搞得我心煩意亂,每天都想丟下工作跟你跑,你走到哪我跟到哪。”他聞言倏然一驚,差點舉起三根指頭發誓了。
“我……也很愛你。”她小臉如醉,細聲細氣,差點又把臉埋進他懷裏去了。
一番輕憐蜜愛又是少不了,當然,沉醉在愛河底層的申大總裁事後想起,怎麼他有被轉移問題的感覺。
“你在忙什麼可以告訴我嗎?你不是說很多工作都有弟弟們分攤,然後弟弟們下面又有得力助手,可是我看他們每天在姑婆家大吃大喝,就你一個人忙得像個陀螺,很不公平耶。”
申無敵很喜歡她小小的打抱不平,把她抱到大腿上。
換成一個半月前的他,打死也不信他會讓一個女人看他工作,還有問必答,還沒有當妻奴之前,這會兒的他已經在實習情人的奴隸了。
“我們是分工沒錯,但是每一季他們還是要回總公司開會,各自把目前遇到的困難點提出來大家商量,你看這裏……”
桌面上有三臺電腦在跑的工作中,他切換其中一臺的畫面給汪靚靚看。
“這是加拿大靠近北極圈的礦坑,這座礦坑的鑽石年產量佔珠寶市場的百分之一,囊括整個亞洲市場的百分之三十,可是半個月以前那邊開始狀況不斷,亢親自去看過把問題解決後,想不到這次是坑道塌陷,螢幕上這些畫面都是衛星即時傳回來的,我在跟亢研究了一下,決定兩人一起去看看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你要去加拿大?”螢幕上多是搶救的紊亂場景,一堆救護車、醫生護士都在那個灰色的坑道口前面待命。
人命,何其堅強又脆弱。
“不用擔心,我讓亢一定要全力協助礦工的家屬,該有的賠償只有多不會少的。”
“什麼時候出發?”她的眼中盈滿關心。
“當然是越快越好。”
“你千萬要小心!”
“那當然,我的老婆還沒娶進門呢,我想生一打孩子組棒球隊的願望也還沒完成,我會用最快的速度飛過去,然後也用最快的速度飛回來,哀,我直想把你也一起帶走。”說到後來哪還有半點大總裁的樣子,根本是耍賴的大男孩了。
汪靚靚融化得厲害。
“我才不要跟你去,我去了,你要擔心這、煩惱那的,不如我在家裏等你,我會每天都點亮一盞燈歡迎你回來的。”
申無敵什麼話都不再說了,他把言語變成行動,一彎腰將她的唇堵了個嚴嚴實實。
作者: flo1030    時間: 2008-7-22 08:46 PM

第七章
翌日,申無敵飛往加拿大。
選擇晚上走,那時候的汪靚靚已經睡著,可以避免看見她眼裏滿滿的不捨卻還要強自歡笑的模樣。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麼在乎一個女人,在乎到想將她帶在身邊,好能隨時隨地看到她的笑臉,她絞盡腦汁不給咖啡喝的表情……但再怎麼不捨,他還是得走。
對她是如此牽掛,等他回來,他要讓那攪亂他心湖的女人結結實實,不管名義或實質上都變成他的。
申無敵走了。
當家門闔上的那一瞬間,裝睡的汪靚靚立刻睜開眼。
捻亮的落地立燈,拉出一條長影。
她倉卒的起身開了房門,連室內拖鞋也忘了,穿過走廊、客廳,打開大門已經沒人了,她猛然轉頭往頂樓上跑。
申無敵曾經帶她上來過,兩人帶了瓶紅酒,一盤下酒菜,學李白舉杯邀明月,對影好幾人,那一夜兩人暍得酩酊大醉,最後爬上水泥砌的水塔偎在一起看混沌不清的月亮。
那一晚好快樂,快樂的泡泡印在心裏,一輩子都會記得!
到了頂樓,顧不得腳酸,她拔開橫栓,隨之而來的強風灌得她差點站不住。
晦暗的天空什麼也看不到,何況,他們的大樓跟機場完全不同方向,別說飛機,今夜連星星也不捧場,只有附近街道上的車燈和霓虹閃爍的守著夜幕。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傻氣,但是,傻就傻吧,雙手合十,衷心祝禱在她心中那個無敵的男人一路平安。
欠了一夜的風,一早汪靚靚還是準時到了冰園。
“靚丫頭,你看起來精神不好,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申老夫人眼尖的發現她氣色不好。
雖然有些頭重腳輕,汪靚靚還是搖頭,“會嗎?”她摸臉。“大概今天起得匆忙忘了上粧,看起來氣色比較差。”
申老夫人也不戳破。這丫頭每天都素顏哪來上粧的習慣,吹牛不打草稿。
“無敵出門了?”
“是。”
“很好。”申老夫人笑得詭異。
“您知道他要去處裏公務?”
“他是我養大的,有什麼事情我不知道。”
“是。”是頭痛的關係嗎?汪靚靚怎麼隱約覺得今天的姑婆很不一樣。
“很好,從今天起我們開始新的課程,我會派人訓練你的體力,這樣才能替無敵生下健康強壯的繼承人。”
“姑婆,生……孩子是以後的事,那又不是我一個人可以的……”婚禮還沒舉行呢,就提到子息,姑婆會不會考慮得太過早了?
“你不願意?”
“我怎麼會不願意~但是……”結為夫妻後,生兒育女是天經地義的事,對於體力這一項,她還有著起碼的自信。
“但是什麼?”
“沒什麼啦,我、我願意替無敵生……孩子。”
“真難得,現在的年輕女孩可都視懷孕為畏途呢。”怕痛、怕身材變形。
汪親靚搖搖頭,“你們都以為無敵是家中的長子,他活該什麼都會,什麼都不需要有人替他承擔,我……雖然能力微薄,您或許要笑我自不量力,可是我還是想為他分擔一些……就算只能替他生孩子,我也願意。”
她常常為他覺得心疼。
他母親去世的時候他還小,身為老大的他,有很多事情必須為了弟弟們而放棄妥協,那時候的他都怎麼面對的?
他的難過寂寞到底誰聽他傾訴,誰替他分憂解勞?
申老夫人聽著,老臉微微的動容了。
她闔起眼沉思。
汪靚靚卻有些緊張,她揉捏著手指,屏著氣,好一下子卻嗆了出來。
一只大掌適時的替她輕拍背部,讓她緩了口氣。
“未來的大嫂,聽姑婆的話很重要,不過也別忘記要呼吸啊。”那帶笑的嗓子是剛進門的申烽火。
他排行老四,黑衫外罩亞曼尼灰西裝外套,有著鬼斧神工的俊美。
咳了幾下才緩過來,她不好意思的用手指點著臉頰,“謝謝……”
“不客氣,我們都快是一家人了。”他微笑的看著她。全家人都心知肚明她是大哥被逼急後去找回來的新娘,不過誰都沒戳破,因為這檔子事輪完大哥,下次不知道會輪到誰,跳上前線一點好處也沒有,總要給自己留個後路才是。
汪靚靚幹笑,不知道怎麼回應這個每次看到她都笑咪咪,卻感覺笑意從來不曾抵達眼睛的笑面虎。
申老夫人掃了他一眼。“人呢?”
“已經在道場了。”
“嗯,你知道的訓練課程該怎麼走就怎麼走,不必客氣!”
“姑婆,這不好吧。”申烽火實在不喜歡姑婆這主意。
“嗯?”她揚聲。
他豎起雙掌做投降狀。“我知道該怎麼做……不過我真的不喜歡這樣,大哥會翻臉的。”
申老夫人整個沉下臉了。
申烽火無奈的反過身,朝著汪靚靚說道:“未來大嫂,大哥出國的這幾天由我權充你的司機,你有事……一定要喊我。”任何事、任何事~
“有你們照顧我,我會有什麼事?”她不解。
“是啊,有我們罩著你……”為什麼壞人要由他來做?他也很怕大哥的燎原怒火好不好?
上帝啊,祈求您讓大哥能多晚回來就多晚吧!
申烽火嚇得眼珠子幾乎掉下來。
“未、未來大……大大……嫂。”這下真的死定了。
“呵……嗤……師父下手真重,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太過份了,我送你去醫院。”不是說好了只是指導防身武術,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汪靚靚。
“不……用,我想回家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
“上車!”他不忍卒睹。姑婆下手太狠了!
汪靚靚慢吞吞的把自己的身體移進申烽火的藍寶堅尼裏面,她不敢叫,因為全身都痛。
那個不知道哪找來的武術師父下手又辣又兇,她被當成沙包摔得很慘。
“嗤……痛痛……痛……鋒火,要是可以,車子開慢一點好嗎?”她的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申鋒火沒吭聲,不過明顯的把車速放慢。
她好過一點。
慢慢的找個一塊靠過去感覺比較不那麼疼痛的部位,將累到極致的緊繃身體偎過去。
“未來大嫂你還好吧?”
後座沒聲沒息了,申烽火車開得膽戰心驚。
“我靠一下,對不起,如果到家請喊我一聲。”
“你好好休息吧!”“那明天……”
“明天還沒到,明天的事再說!”都傷成這個樣子了還管明天,他簡直想嘆氣了!回過頭看了汪靚靚一眼,她已經閉上了眼睛。
汪靚靚這一闔眼直到家前都沒有醒過來,申烽火不想叫醒她,他避開皮膚上那些紅腫,當然,衣服下面的他就沒辦法負責了,把人抱出車來。
才踢上車門,一道不容錯認的怒吼伴隨著人影倏地來到申烽火面前,他發誓要不是汪靚靚成了他的屏障,那只在池面前的鐵拳早肯定落在他的鼻子。
“你對她做了什麼?!”人應該在加拿大的申無敵氣勢懾人的從計程車鑽出來,一手掛著的薄外套也掉了。
“我……送未來嫂子回來休息。”這只母雞……不,大哥怎麼在這裏?
申無敵看見熟睡的汪靚靚臉上到處是瘀青,他惡霸的把人接過手,恨不得把申烽火揩過油的手剁掉。
“先生,你還沒給車錢,總共是七百三十塊。”計程車司機探出車窗。
“給錢!”申無敵急著要上樓,把申烽火當小弟使喚。
他沒有二話,給了張千元大鈔,要司機不用找了。既然沒有他的事了,還是落跑為安吧~才這麼想著……
“申烽火,你給我進來!”獅吼。
“我有事……”多麼式微無力的聲音。
認命的進了公寓,當大哥的也不管這個弟弟,逕自去安置睡得不省人事的汪靚靚,不捨的發現她的額頭有些滾燙,他帶著怒意走出房門。
“她又發燒又被摔成這樣,到底怎麼回事?”
“老哥,來者是客,好歹給杯水什麼的……”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好不好?
一只拳頭送到他眼前,申烽火連連揮手,“我開玩笑,你別急嘛,那個還不是姑婆的餿主意……”
申無敵立即明了,“她答應姑婆去受訓?”
“嗯,剛剛回來一路上還叨念著明天要我準時來載她。”
“明天你不用過來了,還有,回去告訴姑婆我的事情下需要她老人家費心,我的婚事、我的老婆都是我的,請她不要插手。”
“大哥,你這是推我上火線去當炮灰!”
“有意見?”瞑目吧!
“不敢。”
“你可以走了!”逐客令下得明白準確。
“可是你不是應該在加拿大?”
“有亢頂著。”飛機在日本等待轉機的時候,他想靚靚想得厲害,牙一咬打電話跟弟弟交代一聲,他又飛回臺灣。
申烽火一雙長長的眸子像發現了新大陸。“老大,你不會是放心不下未來嫂子,專程趕回來的吧?”
“哼,我要是沒回來,她不被你們整死了?”
“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有反對過姑婆。”他連忙撇清責任。
“申烽火,如果姑婆也如法炮制的整理老五,你會怎麼辦?”申無敵的嘴彎成譏誚弧度。
申烽火沒了表情,他起身走了兩步,然後回過頭來,好看的臉上顯露出少有的陰狠。
“我不會讓人動老五一根寒毛的!”
“那你認為我會容許靚靚被欺負嗎?”
兩個男人互看,然後申烽火開門走了。
申無敵轉身回到房間,汪靚靚醒了。
“無敵……我不是作夢,你真的在。”她一顆心跳動得厲害,以為自己作了個美夢,夢裏,有他。
申無敵在床緣坐下,把這讓他越來越依賴的女人揉進懷裏。
她沒躲,差點痛得暈倒,申無敵力大如牛,這一抱快讓她的骨頭粉碎。“原來被摔得亂七八糟你就會回來……”
“傻話!”申無敵覺得好笑,又無比心疼。
真實感終於湧上來,汪靚靚的頰更燙、更紅了,把臉埋進他厚實的胸膛汲取他的溫暖。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
以前不懂哪有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覺得誇張,可他們才多久不見,她就覺得度日如年了。
“我也很想你。”想到丟下一堆人不管,只想見她。
這讓他笑,讓他痛,讓他放在心裏難以匆視的女人,“乖,別說話,先把衣服換下來,你燒得厲害,我先去拿溫度計。”
“你的工作……”她不擔心自己,卻煩惱他丟下工作回來,這……成嗎?
“到時候我們一起過去,好不好?”他目光堅定的詢問。
“可是姑婆給我安排了新課程,我不能一走了之。”
“我要的是老婆,不是十項全能的女選手。”她不用刻意為他做什麼,只要一直在他身邊就夠了。
“我以為可以幫上你一點什麼,我真沒用對不對?”
“不,你的陪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謝謝你!”申無敵對她露出真摯的笑,一臉滿足。
汪靚靚臉紅紅的低下頭,覺得甜蜜又害羞。
“來,我替你換衣服。”取來一件幹凈的家居服,又去浴室擰了條溫熱毛巾,他想這些才是汪靚靚目前最需要的。
“我自己來。”她試圖從床上坐起來,卻被他一手按住。
“我來。”他在醫藥箱裏找到溫度計。
她沒辦法拒絕,只好羞到極點的閉上眼睛,雙頰兩片紅雲隨著拉鏈被往下拉露出本來應該是一片皎白美背的肌膚,但此刻展現在申無敵眼前的,讓他十分憤怒。
他不含任何情色的用毛巾將她全身擦拭過,又找來舒緩的藥膏細細替她上過,拿出放在胳肢窩的體溫計,這才替她把被子拉上,掖好。
三十九度半。
“你要上醫院,我去打電話。”他皺眉。
“不要。”汪靚靚伸出胳臂拉住他。“我吃一顆普拿疼、好好睡一覺應該就沒事了。”
他不讚成,卻拗不過她眼底的哀求。“那我陪睡。”
汪靚靚本來想搖頭,但是渴望淩駕了理智,她慢慢移動身子,讓出空位讓申無敵躺上來。
他摟住日夜想念的溫香軟玉,再也不放、不放了!
“沒有你在的房子空空的,感覺真不好,你回來了,真好。”她手指著他性格的下巴、五官。
他抓住她頑皮的手指,含入口中。
她才稍稍恢復正常的臉又開始爆紅。
“我知道,所以我回來了。”他愛看她羞澀的小臉,怎麼看都不厭倦。
汪靚靚眼眶泛紅,躲進他懷裏,靜靜地、靜靜地遁進了溫馨的夢鄉。
兩天後,申無敵把汪靚靚帶走了。
即使姑婆會氣得跳腳,那也不關他們的事。老人家的怒火自然會有人去承接,至於他,配額已經用完,下次請早。
這個班機說是飛到加拿大,兩人落地的地方卻是美國。
“你這算欺騙社會的行為耶。”
“這叫障眼法。”
“好像……應該叫反骨。”
“都可以,反正是帶你出來玩。”把姑婆拋到腦後去。
“加拿大不去了嗎?”
“那是亢的礦坑,他才是負責人,一個礦坑要是搞不定該抓來打屁股了。”對現在的他來說,老婆比工作重要,非到必要他不想放下靚靚去忙公事。
“我們這樣……會不會被他說成見色忘弟?”好嚴厲的大哥。
“我倒是比較期待你用什麼美色來引誘我。”
“討厭啦!我知道我沒那種東西好不好。”
“小家夥,你這麼看不起自己,也看不起我的眼光。”
“反正我也不是用美色起家,你將就著吧!”
“我才不將就,我很滿意,滿意到想把你藏起來不給其他男人看到。”
“胡說!”她槌了他一下。
沿途他們經過了胡佛水壩,穿梭過仙人掌叢林,來到西峽谷。
雖然直升機上螺旋槳的聲音大得令人耳聾,帶著耳機的汪靚靚卻好奇得不得了,把申無敵當作百科全書。
百科全書有問必答,配合度好得驚人。
欣賞了大峽谷壯碩的景觀,最後就是他們的目的地,懸掛在滔滔科羅拉多河上面的天空步道(Skywalk)。
這天空步道當初剛開放的時候在全世界造成了話題,汪靚靚也曾想過要是能夠來看上一眼,這輩子就很夠了,沒想到她的夢想竟有實現的一天。
直升機在機場降落,園方派了車子來迎接,汪靚靚卻拉拉申無敵的袖子。“你當一次平民百姓啦,我們搭遊園車好不好?”
“我從來不覺得我高高在上。”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有什麼不可以的。
到天空步道的所在地老鷹崖後,還要買票進場,票價加上棉質鞋套一共美金二十五元。
汪靚靚展現視死如歸的精神,緊握申無敵的手踏上光滑的玻璃。
步道的周圍有透明玻璃造的圍欄,增加了不少安全感。
懼高的她一手抓緊申無敵,一手抓著扶手,戒慎恐懼的移動腳步,直待心神甫定,這才發現並沒有她想像中的恐怖,步道寬可以容納四個人,兩側都是毛玻璃,只有中間走道完全透明,厚,都是申無敵告訴她什麼天空步道的高度加一加比兩幢101還要高給唬的。
億萬年的地層隱約有微弱的隆隆聲從谷底擴散開來,像千層派的巖石紋路清晰映入眼簾,刀削的崖壁照著藍暈,她傻傻的喊,“峭壁是藍的——”
“那是科羅拉多河反射的水影。”申無敵沒有笑她的無知,淡淡的解釋。
“真漂亮。”即使遊客來來去去,相機快門喀嚓、喀嚓的聲音響個下停,仍是一點也不會阻礙她張開雙臂感受呼呼穿梭的風。
“我要照相!”
“有什麼問題。”申無敵看著她岔開雙腿,一手叉腰,一手比了個V字,對著他翩然微笑。
喀嚓!相機拍下她最美麗的倩影。
她根本早就忘記剛剛上來時膽戰心驚的感覺。
回程時,一路上滔滔不絕問東問西的小麻雀睡著了。
這也難怪,幾天前她還燒到快四十度,接著搭機奔波,眼睛睜得比什麼都大,興奮無比。
這下她終於安靜了。
作者: flo1030    時間: 2008-7-22 08:51 PM

第八章
按照申無敵預定的行程,他們接下來直接飛往溫哥華。
“哇哇哇,好漂亮的飯店!”汪靚靚一點都不怕自己表現出劉姥姥逛大觀園沒見過世面的心虛,對總統套房的寬敞,尤其是那希臘式典雅的大床讚不絕口。
“烽火要聽你這麼稱證他設計的飯店會很開心的。”家族連鎖企業外觀都有申家的家徽,直升機、噴射客機包括這飯店都有,只是這個小家夥一心在玩耍上面,根本沒注意到。

汪靚靚在舒適到不可思議的床上滾來滾去,這才發現這間房真的很不同。絕大部份的總統套房頂多也就一層樓寬,但這間不然,它有好幾層樓,包含SPA房、酒窖、收藏室、視聽室、健身房等休閒娛樂配備,還有下沉式坡地花園,用立體的景觀創造私密空間。
“我聽烽火講過,這間飯店是他從‘清明上河圖’得到的靈感,這些房間是立體的水景園林畫卷,這問飯店只有五層這樣的房間,不對外出租,留給自己人住,這問房是我的,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完全免費?”
“嗯,不用花一毛錢。”
“隨便想吃什麼都可以,一天吃十餐也沒問題?”
“只要你吃得下去,不過先說好,我可不抱母豬。”
“不抱我?那我不會自動一點嗎?”有人逐漸掉進了獵人的陷阱而不自覺。
“我說你不敢。”氣定神閒、氣定神閒。
一只手臂圈上了他的頸子,她昂首、他低頭,雙唇膠著的滋潤著彼此。
汪靚靚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上當了,想退卻,被獵人噙住芬芳柔軟的唇卻已經被撬開,他長驅直入。
很快,散落一地衣物。
兩人來到溫哥華的目的除了纏綿的做愛,就是到處去玩。
申無敵見多識廣倒是還好,他圖的是汪靚靚陪在身邊,少有踏出國門機會的她可不然,她處處新鮮,對每樣事物都有興趣。
兩人雖然很宅,對於戶外活動卻也不排斥。
城市多處景點他們都去過,像賞楓、鮭魚生態的主題旅行。
當然啦,也不是一直這麼嚴肅,野生動物園的麋鹿、野熊、老鷹、大角羚羊都有汪靚靚拿著爆米花與之合照的照片。
另外,劃船、滑雪、精品購物、美術館、博物館、露天咖啡座、餐廳、音樂演奏、酒吧、夜生活……兩人百無禁忌,玩得簡直是不亦樂乎了。
該去的地方都去過了.這天兩人晚起,幹脆就賴在床上,把早午餐叫到房間。
“你今天想去哪裏?”把汪靚靚睡到有些淩亂的頭發順了下,看她因為睡姿不好導致眼圈下的壓痕,臉上沒有半點粧容。
他最近每天都是這麼看著她醒來的,為什麼毫不厭倦,還想立刻把她壓住,胡作非為一番?
沒什麼道理,他是愛慘了她。
“不出去了,我們就在飯店混一天。”
他把手往被子下伸去,行偷香之實,另外一手伸去抱她,“不出門好,我們在床上滾一天。”
“你喔,滿腦袋想的就只有這個!”汪靚靚打掉他從明處伸過來的狼爪卻沒躲掉暗處的,等到發覺已經淪落魔掌,任人摩挲搓揉。
他發亮的眼睛讓她小臉一層紅過一層。
“我要是失去了這種行為能力,恐怕你才會大大的失望呢。”大野狼要吃小紅帽總是有千百萬種理由。
她嗔他,“色狼!”他毫不受影響。“做愛是健康的活動,一點也不下流。”她拿他沒轍,因為就算瞪他,也一點用處也沒有。這人一旦一下定決心要做什麼,尤其是床上運動,一定要貫徹到底的。叩叩叩——
突其來的敲門聲驚醒了纏綿到一半的人兒。
叩叩叩——
似乎感覺到裏面的人沒有反應,這次的敲門聲帶了猶豫跟遲疑。
申無敵呻吟詛咒了聲,翻身躺回床上,看著胯下依舊高傲挺立的地方,重新趴回汪靚靚身上。
“喂,有人在敲門!”這家夥一點都沒有要去開門的意思啊,那……
糟糕!七手八腳的想把壓在身上的男人推開。她全身赤裸,要是被人看到可怎麼辦才好哇!
“申先生,這是客房服務,給您送早餐過來。”
“申無敵,你快給我起來,人家來送餐了。”
“叫他放在外面就好。”他一點都不覺得兩人光溜溜躺在床上會給別人什麼想法,傭懶的不想起床。
汪靚靚瞪了他一眼,然後很沒同情心的把被單整個卷走,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到門口才緊急煞車。
她沒想到只顧著圍住胸部以下的春光,雪白的美背卻整個落入申無敵眼底,他本來就變深的眼色這下越發濃烈了。
“對不起,餐車請放在門外,我們等一下會自取。”她清清喉嚨,怕自己痦啞的聲音讓人聽出破綻。
她可完全沒想到從頭到尾都是她想太多了。
在飯店當服務生,什麼場面沒見過。
申無敵當然不會去戳破她單純可愛的行為,看她守在門口一直等到服務生離開,還大大松了口氣的表情,這才離開大床往她走去。
才回過頭的汪靚靚頓時倒抽了口氣……這男人,居然就這樣全無遮掩的朝著她走過來,摟住她,無聲的吐息讓她全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別管餐車了。”他比較想吃的是她包裹在被單下凹凸有致的玲瓏身軀。
“怎麼可以不管,你去把餐車推進來,我餓了。”這男人的需求量非常之大,夜夜春宵已經不足以形容他們最近的生活情況,要是再隨他的心所欲下去,她只有被扛著送回臺灣一條路了。
“你餓?”
“難道你不會?”兩人昨夜吃過晚餐就再也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徹夜長歡,這種馬拉松式的情欲……也讓她補充一點熱量吧。
看她嬌弱甜憨的模樣,申無敵只好開門把餐車推了進來,當然,他一點也不避諱,更不在乎自己身無寸縷。
汪靚靚蒙著眼,嘴角卻彎出燦爛又莫可奈何的笑。
掀開餐車上亮得發光的蓋子。“是野鮭魚大餐!”
“我要吃還滴血三分熟的牛肉!”吃不到他想要的“大餐”,申無敵故意惡狠狠的對著香氣撩人的鮭魚齜牙。
“沒問題。”汪靚靚按下叫人鈴,“請總裁大人稍待片刻,三分帶血牛肉馬上為您送到。”她學服務生的口氣消遣他。
“你這壞東西,看我怎麼修理你。”他撲過去。
“吃飯皇帝大。”她搖晃手上叉著鮭魚的叉子。“我可以犧牲我的鮭魚讓你嘗一口,要不要?”
他哪跟她客氣,一嘴咬下,滋味還不賴。“還要!”原來是想戲弄他的,現在看起來她的早餐岌岌可危。
幸好,這飯店的客房服務也還滿值得稱讚的,不到五分鐘就送來了申無敵要的食物。
汪靚靚把自己的鮭魚搬開,對於一早,其實已經不早……就大啖牛肉的人她無言以對,只能選擇視而不見。
不過申無敵哪肯這樣放過她,兩人一來一往,一逃一追,整整花了好幾個小時才把各自的肚皮填飽。兩人成大字的躺在鋪了長毛地毯的地板上,心滿意足。
外頭的太陽已經爬得老高,可是對沉浸在愛河中的戀人,誰在乎!
這時安在隔壁的電話稀奇的響了起來。
“咦?電話。”
“我來接。”申無敵起身,赤裸壯碩的身軀大方的穿過臥房到書房拿起電話。
話筒裏傳來慌亂的聲音,“大總裁,出事了。”
“我好得很,會有什麼事?”
“對不起大總裁,我是申亢先生手下的執行秘書,我們已經兩天沒有他的消息,他要去礦坑前曾經交代有什麼事情通知您就是了。”
“又是礦坑?”
“是。”
“好,我會在最短的時間過去。”掛上電話,回到房間。
“怎麼了?”汪靚靚看到他擰起的眉心。
“我有急事要去一趟礦坑。”
“那我在這裏等你。”
申無敵用下巴磨蹭她的發心,問道:“你不想跟我一起去?”
“是你存心不讓我去,不然早就會喊著靚靚趕快收拾行李,我們要出發了。”
他失笑。“你變聰明了。”
“我本來就很聰明好不好!”
申無敵輕點她的鼻。
“準備什麼時候出發?”她問。
“馬上。”
“這麼快!”她失聲叫道。
“快去快回,等你把骨董街逛完,我就回來了。”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別黃牛了。”她不喜歡分開的感覺。
“對了,這支手機給你,真的很想我的時候就打給我,不管我在哪裏一定會接的。”他掏出一支小巧的銀色手機放到汪靚靚的手心。“電話號碼已經設定好,你只要按下快速撥號鍵,就是這個,就能找到我。”
他詳細的解說,希望她的寂寞不要太多。
汪靚靚發現自己的樣子很老殘。
缺少了申無敵的日子,令她全身提不起勁。
這幾天她去逛骨董街,卻發現向來很能平衡她情緒的老東西失去了吸引力,一個人逛美術館,看到有趣的東西想抬起頭來找個人討論,身邊沒人。
她孤魂野鬼似的一個人出門,又一個人拎著草帽回到飯店。
她生病了嗎?好像也不是,飯店裏就連她最愛的SPA都提不起她的興趣。
就在她百般無聊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書房的電話鈴聲又響了。
她小跑的過去接電話,“喂。”
“我是申亢。”
“你好……呃,有什麼事嗎?”無敵不是去礦坑那邊了?他打電話來是……
也不知道是疲憊還是什麼,申亢的聲音聽起來非常遙遠,而且說完前面一句話就頓了很久。
“大嫂,你先準備一下,我派車去飯店接你。”
“接我?我要去哪裏?”她一頭霧水。
“二十分鐘夠嗎?等你上車我會解釋,老大他……出了一些事。”
“出事?!出什麼事?喂……你為什麼不說話?你快告訴我無敵怎麼了呀!”她急急催促。
“你先別急,總之,先過來再說。”
“好。”她掛了電話,心裏卻一整個覺得不對。
拿出她銀色小手機,她按下快速撥號鍵。嘟聲響了十聲,進入語音信箱,沒有人接聽。
繼續重撥。還是一如先前的情況。
汪靚靚怔了怔,接著很大力的拍了自己的臉頰。
“汪靚靚!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不要自己嚇自己。”
對!她給自己打氣的點頭,把所有想得到的東西都往背包塞,然後離開住房,搭電梯直往樓下大廳而去。
有個看起來老實、帶著印第安血統的男人在大廳等她。
“靚靚小姐嗎?我叫烈日,申先生叫我來接你。”
跟著他的腳步,她追問著他,“是出了什麼事嗎?”
“對不起,我只是個下人,申先生只吩咐我把你載到目的地,其他的我並不清楚。”
問不出所以然來,汪靚靚只能心急如焚的讓車子載著她走。
這兩天她因為無聊曾經上網查過,這幾年加拿大西北地帶所發現的原生礦超越了南非,成為世界上三大鑽石產地之一。
世界各國的外資在這裏開發了三座鑽石礦,申家就獨佔了兩座。
申氏兄弟看重這礦場就像會下金蛋的母雞,花了不少時間心神在這上面。
車窗的景色越來越荒涼,建築物變少了,感覺外面的氣候變得嚴苛起來,溫哥華秋天美麗的景象跟這裏一比,宛如兩個世界。
幸好的是地方看起來偏遠,卻還有柏油道路,不至於太難走。
車子終於抵達目的地,汪靚靚老遠就看到等在路邊的申亢。
一個非常混亂的地方,各色人種走來走去,有救護車,有看起來很像救難隊的專業人員,申亢神色憔悴。
他全身像在上裏滾過一圈,看到她來,欲言又止的,最後什麼都沒說的帶著她往礦坑口走去。
“大嫂,你先做好心理準備,老大……在礦坑裏面。”
汪靚靚頓了下腳步。“什麼意思?”
“礦坑……有某段支架塌了,恰巧大哥就在裏面。”他講得很簡單,她卻好像聽見雷劈了下來。她的身體晃了晃。
“大嫂,你還好吧?”
“現在……現在是什麼情況?”是因為天氣冷嗎?她的聲音變得沙啞難聽。
“救難隊已經在想辦法,這一切都要怪我,大哥以為我在坑道裏面,他才進去的。”他自責的說。
“他在裏面多久了?裏面的氧氣充足嗎?”她急急的問。
“不知道,黃金時間就快要過了。”申亢抱著頭沮喪又痛苦。要是他家老大有個萬一,他沒辦法想像家族的未來該怎麼辦?
這感覺好不真實,汪靚靚完全拒絕相信這種誇張的事實。
她腳底虛浮的往前走,爬過上堆還有山丘,看著像螞蟻忙來忙去的救難人員,她必須想辦法做點什麼。
“你要節哀……”
她看也不看申亢。“你走開。”
申亢安慰她也安慰自己,“吉人會有天相的。”
汪靚靚逼自己冷靜下來,看了看四周的山勢,舉起食指放進嘴裏沾溼然後觀測風向,又蹲下身捻了一小撮的泥土放進口中。
“你這是做什麼?”申亢好奇極了。
她沒吭聲,從大背包裏掏出一個折疊式的兵工鏟,這兵工鏟是改良過的洛陽鏟,是用來探穴的用具,效能又比洛陽鏟好上許多。
“我要去救無敵。”
“什麼?!”
“倒鬥倒鬥,萬變不離其宗,我能倒鬥,礦坑,說來也跟墳墓一樣。”她喃喃自語。她探鏟打得很快,周圍地上隨即多出十幾個探洞。
申亢雖然不知道這樣探來探去有什麼作用,但是心裏又多了線希望。
這時烈日跑來報告,“申先生,那位隊長說沒時間了,他們準備用炸藥。”
“可以,你去告訴他們往裏面埋幾個低威力的雷管就好,不要用威力強大的炸藥。”汪靚靚聽見反過來吩咐。
“這……申先生?”他困惑的看向申亢。
“照她的意思。”
“是。”烈日走了。
申亢沒想到的是身為現代的土夫子大都要具備相當的工程學知識,雷管可以弄出容納一個人的洞,這足夠讓她進礦坑裏面去了。
兩分鐘後起爆器按下,只見坍塌的坑道混濁的灰塵四起,汪靚靚還有申亢從山丘下來。
“給我礦坑的地道圖。”
“我不能讓你進去冒險,大哥會宰了我的。”很沒說服力的說詞。
汪靚靚拿到圖後,大致的瀏覽了下,也不管申亢還在碎碎念些什麼,一馬當先就往灰蒙蒙的甬道鑽進去了。
申亢大驚,也要跟著進去,但是被一群下屬拚了命的攔住。
“申先生,您不能進去,您跟大總裁要是都有個萬一……”
烏鴉嘴開口就沒好話。
“是啊,這裏也需要您坐鎮。”
申亢重重的抹了臉,“你們都放手。”
“您確定不進去?”
“我那未來的嫂子……希望她能順利找到大哥,要不然……”
要不然兩條人命,哀,他的頭好痛!
至於被困在坑道裏的申無敵!!
試圖找出路的他在到處碰壁的情況下,發現空氣已經稀薄得快要不能呼吸,為了節省空氣還有閃避下時往下掉落的泥上碎石,他勉強的找了處有支撐架的L型角落坐著不動。
他知道這時候隨便一個動作都只會讓更多的一氧化碳充滿胸口窒息,但是,難道他真要這樣坐著等死馮?
身處在這暗不見天日的地方簡直度日如年,時間就算只過去一秒鐘,卻好像上萬個世紀。
“無敵……無敵……你在哪裏?如果聽到我在叫你……你出個聲~”
隱約間有人在喊他,是錯覺嗎?而且這聲音還真像極了靚靚。
是啊,要說他人生裏真有什麼捨不下的,也就只有她跟那群弟弟們。他就要死在這裏了吧?只可惜,他沒能給靚靚一個世紀婚禮。靚靚一定會罵慘他~
“無敵,申無敵!”聲音越發靠近,難道不是錯覺?他翻身站起,對著被落石堵住的洞口大叫——
“靚靚,我在這……在這邊,靚靚你聽到我了嗎?”吼完,喉嚨一陣撕裂的痛。
“無敵?”顯然她聽到他的聲音了。
“是我。”
“你還好嗎?”
“不大好……這邊快沒空氣了。”他咳得厲害,肺裏有把火在燒。
“你往後退,找掩護,我要把這些石頭炸開!”說話的同時,她已經解下身體綁著的小管炸藥,把延長線繞在地上。
“不行,靚靚,你這樣會把木頭廊柱都炸垮的。”
“沒辦法,那麼大塊石頭我又搬不動,我們只能賭一把了。”她感覺到坑道中有股硫磺味越來越濃,時間真的剩得不多了。
申無敵只好依言照做,讓自己躲在比較安全的地方。
不到一分鐘時間,全部的支架發出一連串讓人非常不舒服的爆裂聲,本來岌岌可危的巖壁更是晃動不已。
幸運的是震動過去,四周又恢復了平靜。
汪靚靚奮力的推著殘餘的石塊,另外一邊的申無敵也一樣,終於,最後一塊殘石被推落的同時,兩人發出了驚呼聲,然後緊緊相擁。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出去再說!”申無敵拉住她的手,跨越障礙直往外面奔去。不過他還是忍不住邊跑邊問:“你怎麼會進來?太危險了。”他無比心疼。
“我逼申亢讓我進來的,我在地底的經驗可要比那些救難隊豐富多了。”
“以後不許你再這麼冒險!”
“看見你平安無事,再多的困難都不算冒險。”她忐忑不安的心直到看見他安全無事才有了著處。“這裏還有別人嗎?”
“只有我。”
“你也是單槍匹馬的,還怪我只有一個人。”
“這裏不是爭吵的好地方!”
突然,本來就脆弱不堪的結構開始的大崩落,一整片、一整片的碎石掉落,有時候險險就要砸中兩人,要不是申無敵反應得快,動作迅速,他們很可能已經成為肉餅了。
“咳……無敵……”
“快跑!不要回頭,別管什麼掉到身上!”已經看到光線了,他們可不要這樣功虧一簣死在這裏。
他們不顧一切用力的跑,力氣似乎快用光了,但是身後的轟隆巨響一直沒完沒了,還更接近了。
汪靚靚的體力快用光了,稍一不慎被地上的石頭絆了下,整個人完全沒得選擇的摔倒。
就在同一時間,天地崩塌了。
她最後的意識是申無敵飛撲過來趴在她的背~
世界最後剩下一片永無止境的黑暗。
作者: flo1030    時間: 2008-7-22 08:57 PM

第九章
事情說破不值錢。
會出這麼大的事,追根究底不脫企業內部的惡性鬥爭,野心人士居心叵測想幹掉老大,於是迂回的拿申亢當餌,大總裁一時失察,就釀成了今天這樣大的災難。
後來層層追究辦下去,想爬上大位的人逃不過排山倒海而來的壓力,在獲知申無敵得救的第一手消息之後,夾著尾巴逃之夭夭了。
不過,要以這樣的罪名把人入罪也不能關太久,申無敵第一次用權勢要人把他的祖宗八代全部挖出來,然後,搞臭他,讓他一輩子連翻身的機會都不會再有。
那個渾球……差點害死他最珍惜的人。
單單這個,他就很該死了!
接下來整整一年的時間,汪靚靚的身子都很不好。
她因為在礦坑裏肺部吸人大量灰塵,導致末梢支氣管肺泡積存灰塵,經常性的發燒、疲倦、無食欲、胸痛、幹咳、呼吸衰退。
這讓申無敵緊張得要命,每天晚上總不時醒過來看看她呼吸有沒有正常,就算請了專業醫生護士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也不能解除他的焦慮。
人家說禍不單行,更糟的是她小產了,流掉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這讓汪靚靚非常自責,因為她知道整個申家對這件事有多麼失望。
“沒有關係,當作這孩子跟我們無緣,之後我們再把他生回來就是了。”申無敵總是這樣安慰她。
為了讓汪靚靚安心養病,申無敵大費周章的把總公司遷回臺灣,萬一他得去公司處理什麼事情,也不會浪費太多時間在天上飛來飛去。
“可能嗎?”
“我身強力壯,你也年輕,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重點是我們那麼相愛,以後或許你還會嫌孩子太多了。”他真的不認為這是什麼大問題。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汪靚靚羞紅了臉。
“你說我們的婚禮要何時辦呢?”都籌備得差不多了,就等女主角決定一個日期。
汪靚靚搖頭,疲倦的睡下了。
她不是沒看到申無敵眼中的失望,但是,現在的她真的沒辦法想那麼多。
申無敵想,他們的人生還很長,婚禮再等一等也沒關係,而且即使他的靚靚說不生了,他也沒意見。孩子是很重要,但是若要他選,他寧可選擇與她在一起一輩子。
他們回臺灣沒多久,看見媒體報紙報導的汪爺爺來了。看見自己心愛的孫女這副憔悴模樣,老人非常心疼。
不過看見親人,精神一直不濟的汪靚靚卻有了好氣色,爺爺大老遠從北京飄洋過海帶來的土產,更是讓她高興的一直把玩。
“爺爺,如果您不嫌棄就多住一段時間吧。”申無敵很誠摯的邀請。
只要能看見靚靚的笑容,他做什麼都願意。
“我當然要留下來,瞧你把她照顧成什麼樣子,沒把靚靚身子骨調好之前,我是不走的!”老人家很有微詞。
“我有時間的話可以帶爺爺到處去逛逛。”身為人家的準孫女婿,該巴結的地方還是不能少。
“誰希罕,我頭好壯壯,不會自己去要你來帶?!還有,臭小子,我可還沒答應把孫女嫁給你,你可別太自信了!”
顯然,對於許久不見的孫女落得一身病痛,老人心裏很不舒爽,把氣牽拖到這看起來相貌堂堂,事業做得不錯的男朋友身上。
哼!就算小倆口同居又怎樣,只要他不松口就別想拐走他的寶貝。
看見爺爺波濤洶湧、明槍暗箭的把過錯都歸咎到申無敵身上,汪靚靚不由得出聲緩頰。
“爺,你不要對他那麼大聲啦,無敵對我很好的。”
“女心向外,我就知道,一個媺媺我還受得住,現在連你的心也被這渾小子偷了,早知道讓你們姊妹都留在老家別出來,一出門,一口氣兩個孫女兒都眼著男人跑了,我情何以堪~~”
悔不當初啊,當初要是多撐那麼一下,找人疏通疏通,或許根本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結果把兩個孫女送走了,現在,卻要面對花落別家的窘境。
“姊姊有男朋友了?”一直以來她都沒有姊姊的消息,現在聽到是既錯愕又替她高興。
“這有什麼好高興的?”老人一肚子氣還沒消。
汪靚靚偷偷朝著申無敵會心一笑,這時候門鈴響了,原來是照三餐來看她順便送飯的申老夫人來了。
未來親家來了,老人也不好再發作,這也算變相救了兩個年輕人。
申無敵發現家裏人多的時候,汪靚靚比較不會鑽牛角尖。
於是他變著花樣讓弟弟們輪流來陪伴她,幾個大男人齊心合力耍寶逗笑他們未來的嫂子,人家說長嫂如母,別的事情可以不賣力,這事,攸關他們大哥的幸福,大家說什麼都要全力以赴。
看見汪靚靚臉蛋上久違的笑靨,為了讓她更有一家團聚的感覺,申無敵還去了一趟巴黎找汪媺媺,讓姊妹倆好好的見上了一面。
當然少不了又哭又笑的場面,很久不見的兩姊妹有說不完的話,枕邊人也只能識相的窩客廳去,把空間讓給她們啦。
“這麼年輕就當了妻奴,不可取!”爺爺倚在門邊說風涼話,其實對申無敵的表現還頗為讚賞。
“爺,您要是還不想睡呢,就來下盤棋吧。”這老人家分明是嫉妒姊妹倆把房門關起來,害他沒有參與感,他很榮幸成了犧牲品了。
“現在的年輕人只會打麻將,哪會下什麼棋?”嘴上不服輸,卻開始指揮申無敵去準備棋盤跟棋子了。
“我小時候跟姑婆學過一點,爺,您要手下留情。”年輕人先低頭絕對沒錯。
“那個老太婆居然也懂棋?我先跟你說,舉手無回大丈夫,別以為你年輕我就要讓子,沒這回事的!”
“是,爺爺要泡茶嗎?”
“臺灣的茶好喝,我要你那天泡的那種一心二葉的烏龍。”還挑嘴得很呢。
“您等我一下,我去泡。”
“別說你這泡茶技術也是跟那老太婆學的。”
申無敵莞爾。“這倒不是,”他瞄了眼洩出微微燈色的房門。“是靚靚教的。”
至於申老夫人,她除了補品流水般的遣人送到公寓外,對汪靚靚流產的事情絕口不提,為所欲為的個性收斂了許多。
她可是想過了。
申家一門陽盛陰衰,她用盡手段逼迫了多少年,才有這麼個侄孫媳婦出現,也怪她手段激烈了些,差點釀成不可收拾的後果,侄孫子們一個個明的、暗的都來警告過她這老太婆了,款,兒孫自有兒孫福,先暫且打住吧!
早春剛啟,雖然看不到野花浪漫,聞不到沁人脾肺的芬芳氣息,汪靚靚還是在啁啾的鳥鳴還有嫩綠的草皮上看到了春神的影子。
這天申無敵回來得早,腋下挾著一樣事物。
替他把脫下來的衣物帽子掛好,他反身就是一個熱吻。
汪親靚氣息不穩的嬌喘,“你這人今天怎麼了……”
“對你熱情不好嗎?”把她因為做家事掉到前面的發絲挽到耳後,兩人攬著走向客廳。
“無事獻殷勤,必有詐。”慢慢地,她看似走出了陰霾,最近跟隔壁的太太去上起了社區免費教學的編織課程。
“你好壞,把我一片冰心喂在水溝的爛泥巴。”
汪靚靚噗哧笑。
“不錯喔,跟我爺爺在一起學到不少咬文嚼字的東西。”近朱則赤,近墨則黑,這下黑得很徹底了!
因為簽證問題老人家沒辦法在臺灣待太久,不過,他臨走前派給了申大總裁作業,那就是要讓他在最短時間內住到這充滿人情味的小島來。
汪靚靚樂得差點哭倒在老人家懷裏。
“傻丫頭,我先說好,以後你要是不趕我,我這把老骨頭就賴著不走嘍。”
“嗯,不走、不走。”
“唉,果然是傻丫頭!”老人怕老淚縱橫,撐著臉,惡聲惡氣的叫孫婿送他去搭機。
爺爺回去了,汪媺媺也被趕來的未婚夫逮回去,不過這次都互相留下了聯絡的方式,不必在大海裏撈針了。
本來鬧烘烘的人都散了,汪靚靚又剩下孤單一個人,粗重的工作申無敵不許她碰,請來了管家,車好編織還能替她消磨一些時間,不至於太無聊。
“我帶回來一樣東西,你要不要看看?”申無敵展示了下長條的紙盒,上面還很下功夫的用精致的繡帶係結。
“像是幅畫。”
最近申無敵的興趣轉移,聽說,真的是聽說他開了家古玩店,很有跟申亢一拼高下的味道。
“是幅古畫,據說非常值錢。”把盒子打開,攤在面前的是一幅筆觸優雅,氣勢如行雲流水的畫作。“你知道嗎?公司的骨董鑒定師輪流看過後,居然沒一個敢確定這幅畫的真偽。”
“咦?”這下她可好奇了。汪靚靚先是瞄了兩眼,後來以大拇指跟食指摸了幅條下的黏貼部份,又看過畫者署名,很幹脆的道:“不用鑒定了,這畫是倣的。”
“哦,怎麼說?”申無敵笑得溫柔,每個線條都浸了水似的。今天的靚靚穿著月白唐衫,中國風寬擺長褲,就像古畫裏走出來的仕女,看得他意蕩神馳,陶醉不已。
“這很容易辨識的,這畫者的名字是造假者將真古畫上不出名的作者印章剜去,補上偽造名人刻章魚目混珠的,還有,這幅畫作雖然印刷到看不出油墨的痕跡,極為逼真,可是用手一抹,你看,這是什麼?”汪靚靚的纖指上居然有抹很淡很淡的油漬。
“所以,”他張口結舌,“這幅畫是偽造的?”
“我用人格保證,別忘記,我可是從小在古玩店長大,真的假的東西看太多,像這種程度的偽造,不過就是王老吉涼茶大鍋造出來的假貨!”
“我可以請問我慧眼獨具的老婆,什麼叫王老吉涼茶大鍋?”
近年來科技水準不斷提高,倣造水準讓專家們驚嘆。
照排復印、幻燈投影、墨刻浮水印等現代印刷手段被造假者廣泛應用,有些印刷出來的書畫幾乎看不出油墨的痕跡,極為逼真,書畫交易活躍的城市只要一談到泛濫的假貨,真是一言難盡。
“所謂的王老吉涼茶大鍋就是在墻底放一口裝滿涼茶的大甕,燃火熏煮,用涼茶蒸發的氣體將字畫熏黃,令宣紙和顏料松脆變質,加速陳化。這還只是其中一項,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有得累了。”
“你這麼厲害,來幫我吧。”他開店,為的不是別人。
“我只是只沒什麼用處的三腳貓,你請我去幫忙,一年準備多少錢來虧啊?”
自從礦坑事件後,申無敵跟她約法三章,盡可能再也不要不到地底去。
她答應了。她不想讓他擔心。
“錢是小事,你有興趣嗎?”
“我想去學修補。”她不想照著老公鋪好的路走,她有自己的想法。
“修補?”他的腦細胞要死掉多少,又是一個很陌生的名詞。
“嗯,我想當一個修補文物的專家。”
“沒問題,我去想辦法!”即便一無所知也要先攬下來,明天再讓秘書把全部的資料給送上來。
只要他親愛的能從憂鬱邊緣走回來,不論要他做什麼他不會有第二句話。
“我想去故宮當一個基礎的文物解說員,然後一邊學修補。”老婆大人心中早有了一份藍圖。
“不用去故宮上班,你要什麼文物古玩我都可以弄到手。”
“然後開一間庫房讓我當山大王?”依照申無敵的財力,就算他重塑一間羅浮宮都沒問題。
“我只是希望你得到最好的。”
“我已經有了。”她目光如水的凝視著眼前這男人,一切盡在不言中。
“欸,不要這樣看我,我會開始自滿,然後尾巴就翹起來了。”他眸色加深,濃如窗外深夜。
“就算你的尾巴翹起來,我還是愛你如昔的。”她輕語低喃,催情的效果一等一。
“這是你自找的!”男人撲了上去,化身成情欲的獸。
月光,如柔軟的綢帶從屋外飄了進來。
愛了又愛的夜晚,亂了調。

開始在故宮當起解說員的汪靚靚,很快的適應了上班的生活。
時間是機動性的,有團就帶團解說,不需要帶團時,她就窩到故宮從不對外開放的專門修補維護室去,賴著那些資歷隨便都有十字頭以上的前輩們。
對她的舉一反三、一點就通,對中國文物的深入了解,這些年年月月都守在工作臺上無處可交流的前輩們,根本是恨不得可以把一肚子的寶藏都交給如此聰慧又充滿天份的女孩。
別人要耗費許多時間跟力氣才能學到的技能,她幾乎不費吹灰力就得到了名師的指導。
申無敵在她本來蒼白的瞼上看到動力、元氣還有飽滿的笑容,也逐漸從老婆雖然是老婆,但是老婆也有自己想法的打擊裏恢復了過來。
這天,申無敵出差,汪靚親必須自己去上班,於是她提早出門,不料,卻在大廈入口處看見了許久不見的公主。
她稍微猶豫了下,看似在等她的公主倒是很主動的過來了。
“好久不見。”她說。
“是啊,你最近好嗎?”簡直是老套到不行的招呼。
“我上次聽說你受傷一直想過來看你……可是……又提不起勇氣。”
也不知道是她的錯覺還是怎麼的,她覺得屬於公主的氣焰消除很多,整個人還有點憔悴。
“早就沒什麼事了,是我自己想不開。”汪靚靚只是淡淡的一語帶過,盡量不去碰流產的那個傷口。
“其實我是來道歉的,靚靚,我上次還打了你,是我不對。”她是公主耶,公主只有別人跟她說抱歉的份,哪需要她去彎腰,但是,靚靚是她很重要的朋友,而且……錯,真的在她。
“我早就忘了,你也別一直記著。”公主撲過去抱住她。“你真好,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汪靚靚被她衝過來的力道撞退一步。公主果然就是公主,不管做什麼都很猛。
“你跟那個大總裁的婚禮到底什麼時候才要舉行?你不會是因為我而不結婚的吧?”
才稍微誇獎了她一下,公主又要白目了。
汪靚靚幹笑。“不是因為你啦,是最近發生太多事情,婚禮好像變成最不重要的一件事,就一直擱淺了。”
公主用力拍著本來就很機場跑道的胸部。“人家還滿期待當伴娘的說。”
“哈哈,八字還沒一撇呢。”兩個人住一起,生活起居跟有結婚證書的夫妻沒什麼兩樣,除了少張結婚照而已,也許這樣過也沒什麼不好。
說起來好笑,最近就連姑婆看到她也是一副欲言又止卻什麼都不敢說的模樣,原來為的就是這回事呀,要不是公主提起,恐怕她也猜不到老人家心裏在著急什麼呢。
“這一撇你最好趕快去生出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公主故態復萌的速度跟野草一樣快速。
汪靚靚不介意。這才是公主該有的樣子啊。
她看了下腕表。
“上班時間快到了,我不聊了,以後有機會約出來吃飯。”
“你幹麼還上班?你到底知不知道睡你身邊那個男人究竟有多少身價?”
她真心覺得汪靚靚這頭牛笨得可以,有福不會享,到底是哪根筋錯置啊?
“我真的得走了,掰掰!”汪靚靚揮手。她的腳步輕松如風,自信的邁向未來。

五年過去。申無敵一如往常的回到公寓。
這次迎接他的除了一屋子的菜香,還有一道軟玉溫香。
看見汪靚靚的長發在空氣中飛揚,還有她笑得桃花舞春風的面容,他也跟著滿心愉悅了起來。
“看起來我回來得恰好,有喜事?”五年過去,他的小家夥外表上沒有明顯的改變,只是多了股嫵媚的女人味,而他呢,生活裏有她萬事滿足。
“你瞧,我接到通知了。”晃在小手心裏的一張紙看起來像通知單。
放開摟著老婆腰肢的大手,接過來仔細端詳。一眼看完,他沒啥表情的往餐廳走。
“晚上有什麼好吃的,我肚子餓了。”
“欸,別忘記要洗手。”瞅他沒有表情的表情,汪靚靚也一溜煙溜回廚房盛飯裝賢慧去。
用餐的氣氛尚稱持平,吃過飯的兩人一個洗碗,一個負責擦拭,分工合作,非常的習慣。
這種氣氛一直維係到上床時間。
“如果你沒意見,我就照我的意思回給對方了喔?”
戴著眼鏡看書的申無敵仍不作聲。
汪靚靚悄悄把小手伸到男人的胸膛,輕輕撫摸。
“又不是多遠的地方,而且,現在交通那麼方便,我拿了假可以去看你,你有假可以飛來看我,小別勝新婚那多好。”
“不好。”才被順著毛摸,摸著、摸著,感覺非常舒服的人聽見枕邊人色誘他是為了這樁事,想也不想的回絕。
“整個故宮只有三個人有這資格耶,你還潑我冷水,算什麼老公!”她嘟嘴,幹脆連小手也回收,轉過身,兩人背對背。
“你就是巴不得離開我對吧?!”男人也有男人的哀怨。
“你說那什麼話?申無敵,你最好解釋清楚!”
“好啦,是我說錯話,全世界徵選優秀的紫禁城重建修護工程名單裏有你,我當然是與有榮焉,可是,我捨不得你嘛,誰知道那個老建築一修要修上多少年,這太冒險了!”
“這是多少人想爭取都爭取不到的名額,何況我又不是賣給他們,被你說成這樣,人家也很人性化的好不好?”
“你決定要去?”申無敵把她的身子扳回來。
“我要去。”
“可以!但是你要先答應我一個條件。”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墻梯,誰怕誰!
“你說,不管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明天一早我們就去辦結婚登記。”不是只有女人需要安全感,他沒名沒份當了五年的地下情夫,總需要正名吧!
“我們這幾年沒辦手續不也過得很好……”看著申無敵睡衣上的線條。結婚跟去紫禁城應該是兩回事吧,怎麼現在混在一起談了?
“汪靚靚,你還在考慮什麼?”五年耶,他大男人的青春都耗在這小女人身上了,她想吃幹抹凈,拍拍屁股走人嗎?
汪靚靚笑得寵溺。“一把年紀還是動不動就上火,我是在想臨時通知姑婆他們會不會太匆促了?”那可是一大票的人,不是小貓兩三只喔。
申無敵困難的吞咽口水,“你答應了?!”
“我哪時候說過不好?是你從來沒對我求過婚……”
咦?耶?
真的是這樣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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