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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臊眉耷目 -【三國之袁家我做主】《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10 PM     標題: 臊眉耷目 -【三國之袁家我做主】《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5-5-7 01:06 AM 編輯

【小說書名】:三國之袁家我做主
【小說作者】:臊眉耷目

【作者簡介】:

【內容簡介】:

    重生在三國,成了袁紹的第三個兒子袁尚,該巧不巧的竟還是在官渡之戰中!
    此時的官渡之戰已經接近了尾聲,許攸已經叛逃了袁紹,烏巢的糧草彈指間要被燒,張頜高覽即將投曹,田豐被下了監獄,沮授被困在車牢,七十萬大軍彈指間灰飛煙滅,四世三公家族的衰落注定逃無可逃?
    穿越了回三國,袁尚的腦袋還會順著歷史被獻給曹操嗎?
    答案是,絕對不行!
    官渡之戰的結果和沒落的袁家一族,就由袁尚來力挽狂瀾。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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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10 PM

第一章 官渡三公子

    建安五年,公元200年,已是攻破公孫瓚,一統冀、青、並、幽的袁紹,集結四州甲胄南下,與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操對壘於官渡,雙方你來我往,互有勝負,這場幾乎動用了華北雙雄麾下全部戰力的戰役,就這樣膠著在了官渡戰場,整整持續了將近半年......

    兩雄交鋒,天下大勢走向混沌不明,然而,就在這個當口,戰場中袁紹中軍附近,一座奢華的帳篷之內,一個變化正悄然發生。

    「水.....給我水.....」

    方一蘇醒,袁尚就覺得腦袋像是炸開鍋一樣,疼痛欲裂,讓人萬分煎熬。

    袁尚的眼皮沉重,腦中仿佛疼痛欲裂,怎麼睜也睜不開,耳朵裡嗡嗡只響,不大一會,便隱約聽到了一陣絮絮叨叨的話語,正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麼。

    先是一個略有威儀的聲音遙遙的在耳邊響起:「我三弟的病情怎麼樣了?」

    但聽另聽到一個聲音謙恭的回答道:「二公子無需憂慮,昨夜主公已是命軍中醫令細細的診治過了,三公子只是跟隨軍旅日久,感染了風寒,所以身體才會略感不適,並無大礙,今日晨間服了一劑湯藥,便一直睡到現在。」

    昏昏沉沉之間,聽了這一番的話,袁尚心下略微有些迷茫.......

    受了風寒?喝了湯藥?三公子?

    這是在說我嗎?

    我記得昨天是大學畢業一周年慶,跟寢室的兄弟們宿醉一場,瘋玩到了早上才回的家,怎麼一覺的醒過來,就整出風寒來了?

    話說這年頭還有人用風寒這兩個字嗎?正確的說法應該是感冒吧。

    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白皙的臉,這是一張又熟悉又陌生的臉,是屬於一個年輕男子的臉!

    這男子年紀約為二十余歲的樣子,束發高冠,兩撇小胡子,留的極長的黑發披散在肩膀之上,身穿一身堅硬的甲胄,打扮的猶如古代將軍一樣,端的是模樣怪異,可不知怎麼卻讓袁尚感到一股說不出的熟悉,好像在哪見過他一樣。

    「三弟,你醒了!」

    那男子見袁尚睜了眼睛,急忙俯下身來,抬手輕輕的拭了拭袁尚的額頭,略微皺起的眉頭終於是有了舒展,道:「還好.....不是很燙!來人,速速弄些水來!不要太熱,只需略微煮熟便可!」

    袁尚微微有些詫異,這男子究竟是誰?看這身打扮,整的跟異種似的,華夏五十六民族中,何時又冒出這麼一支過剩的隊伍?

    正尋思之間,突然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記憶突然在腦海中砰然炸開,記憶量實在太大,袁尚「哼」了一聲,雙眼一閉,登時又閉過氣去!

    袁尚面前的男子頓時懵了,情急之下想要伸手去拍袁尚的臉,可手抬到半空卻又不敢往下落,急了半晌無奈,只得一個勁的拼命急呼道:「三弟,三弟!你可不要嚇唬二哥啊,三弟!.......來人,速叫軍中醫令官來,快去!」

    ***********************

    黑暗中,潛意識的記憶提醒著他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這個人叫做袁尚,乃是如今的大將軍,冀州牧袁紹膝下的第三公子。他從小便是錦衣玉食,享受榮華,是個含著金湯勺長大的天之驕子,有疼愛自己的父母,有一呼百應的侍從......對了,還有兩個沒有他受寵的哥哥。

    而現在,這個人就是自己,他已經不再是二十一世紀的普通老百姓,而是搖身一變,成了一個生長在東漢末年的世家子弟了。

    難道,難道我穿越了?我從現代來到了古代?變成了另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人............

    袁尚再次睜開了雙眼,看著床榻邊一臉焦急來回度步的年輕男子,動了動干澀的喉嚨,根據剛剛襲來的記憶,下意識的低聲喚了一句:「二哥?」

    剛剛融合的記憶在提醒著他,這人就是自己這世的第二位兄長袁熙。

    袁熙聞言一愣,轉頭看去,頓時又驚又喜,自己這次從幽州替父親向官渡大營運送兵械馬匹,本想乘此良機跟這位久未謀面的小弟痛飲幾盞,不曾想方一至此就得知他感染了風寒,便急忙趕來探望,結果這不看還好,一過來便瞅著弟弟又是醒又是暈的,著實是給他嚇了個好歹。

    「三弟,你可是嚇壞為兄了!」

    袁熙驚嘆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大跨兩步走至床邊,看了看袁尚臉上的氣色,又道:「怎麼樣?感覺可是好些了,你且再忍一時,為兄已命人去尋軍醫過來,讓他給你好好診治診治!」

    「二哥,不必麻煩了,小病而已,沒什麼大礙的。」

    袁尚虛弱的笑了一下,雖然不清楚自己究竟得了什麼病,但精神和肉體似是已經有了些許的默契,仿佛漸漸的融合在了一起,並不曾像昏迷前那樣的糟糕了。

    袁熙見這個弟弟似不是在強撐,心下的一塊大石頭放在落地,隨手在床榻邊撲了撲灰塵,小心的搭了個邊坐下。

    「三弟,為兄這次從幽州遠來官渡運動兵械,委實是呆不了幾日,本還本指望與你痛飲一場,共謀一醉,不想到了這裡,就得知你生病了的消息,趕忙過來探望.......你說你平日裡喜愛刀槍,好弄射獵,身子骨也算硬朗,怎麼這剛隨軍出征一次,便弄了個一身寒疾,平日裡的功夫也不知練到什麼地方去了。」

    袁熙話中的某個詞隱約的令袁尚感到有些不妥,但此刻頭腦太過發沉,一時間也想不得那麼多,只是虛弱著勉強回道:「有勞二哥惦念了.....」

    袁熙搖頭幫他掖了掖被子,笑著道:「你這小子,知道你二哥我記掛你,也算長著良心,卻不知父親雖然人在中軍大帳議事,心思也老早便飛至你的身上來!」

    袁尚聞言恍然,輕輕的咧著干涸的嘴唇笑道:「既是老早便有惦念,現在還沒有來,還是說明二哥你對我比較上心。」

    袁熙聞言笑罵道:「臭小子得病吃苦藥,嘴還挺甜,可惜為兄我不吃你這一套.....呵呵,你當父親不想來看你嗎?若不是軍中出了大事,他老人家只怕早我一步便趕過來了,那還能拖到現在?你說你小子得病一場,卻是牽扯了我們多少心神。」

    話說到這裡,正好趕上軍醫令來給袁尚斷病,袁熙起身讓了個地方,矗立在不遠處,一臉正色的看著那軍醫令為袁尚把脈診疾。

    袁尚任由那醫官為他把脈,看著不遠處侍立的袁熙,又問道:「二哥,你剛才說的軍中出了大事?又究竟是怎麼個情況?」

    「唉!別提了!」

    袁熙長嘆口氣,頗有些怨憤的開口道:「前幾日,許攸許子遠因為家人在鄴城濫行貪贓,被父親斥責了幾句後,突然間便消匿了蹤影,父親派人在方圓十余裡搜查都不曾有絲毫痕跡,心下疑慮,懷疑這匹夫心中憤恨轉投了曹操,別的倒是沒什麼,只是許攸跟隨父親多年,深知我軍長短虛實,此次投曹,對我軍必是大有不利,故而父親召集手下幕僚,連日來一直在商議對策.....」

    「許.....許攸投曹?!」

    聽了袁熙的話,袁尚頓時如同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在當頭,結合著腦海中一些雜亂的記憶,和袁熙適才話中的信息,猛然間曉得自己為何會心中不安了。

    「二哥.....咱們現在....莫非,是在打官渡之戰?」

    袁熙聞言有些詫然,奇怪的伸手拭了拭袁尚的額頭,奇道:「三弟,你該不會是真的病糊涂了吧?我軍在官渡與曹賊僵持,已是近半載有余了。」

    躺在床榻上的袁尚心裡頓時咯噔一聲,一股極為不好的預感瞬間蔓延了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當中。使他的渾身不住的發冷哆嗦,腦袋越發的疼痛欲裂了。

    袁紹之子.....官渡之戰.....許攸投曹!我竟然重生在這個鬼地方!

    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官渡之戰,著名的以弱勝強的經典戰役!華北兩大梟雄:曹操與袁紹,為決定北方的歸屬所做的一場殊死決戰!最終,由於曹操善於采納忠言,聽用了從袁紹麾下叛逃而來的許攸的計謀,奇襲烏巢糧倉,使得袁紹軍心大亂,繼而一舉擊潰袁軍主力,河北袁氏經此戰役之後,元氣大傷,從此一蹶不振,最終為曹操吞噬滅亡。

    官渡之戰,是曹操人生中最為華麗的一場戰役篇章,這場大戰為一代奸雄統一中國北方奠定了的堅實基礎。

    然而,對於曹操來說,官渡之戰可能是他人生中的一段精彩的高潮,為後人津津樂道,但對於袁氏一族來說,結果卻是一段又一段噩夢的開始。

    先是元氣大傷,袁氏精兵死傷殆盡,袁紹郁郁成疾,不久去世,他的繼承者袁尚,對外是面對一代霸者的曹操!對內,是面對裂圖造反的兄長!風雨飄動,屢戰屢敗,失地陷城,被逼的只得遠走他鄉,奔赴遼東投奔公孫康,卻慘遭殺害,首級也被呈現給了曹操,最終落了個客死他鄉,身首異處的悲慘結局。

    可以說袁尚短暫的一生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幸運的是,他出生在四世三公的名門,身為天之驕子,一出生就是含著金湯勺長大成人,享盡了人間的富貴榮華,而不幸的是在後半生裡,他成為了梟雄曹操霸業的墊腳石,成了一將功成萬骨枯中的那一塊裸裸白骨!

    新生的袁尚很悲催,他的前身將半生的榮華享受了去,而自官渡之戰開始起的苦難,卻留給了這位剛剛借屍還魂回來的倒黴蛋兒子。

    重新獲得的生命,貌似是有了崇高的地位,但仿佛卻是曇花一現,官渡之戰後,一切都將改變,自己的噩夢將接踵開始,甚至幾年以後,他還會死於非命,身首異處。

    上帝真的很會跟他開玩笑,一個屁把他崩回了古代,又嫌滋味不夠重,又決定讓他在古代混幾年,然後再給他斃回去。

    自己結局真的就是這麼掛了?

    誰會甘心?估計換成是誰也不會!

    眼瞅著袁尚臉色驟然變白,眼睛還有些發直,袁熙心中頓時著慌。

    「三弟,三弟,你這又是怎麼了?切莫嚇壞為兄,醫官,你快好好看看,我兄弟這又是出了何事?」

    醫官聞言慌忙又去仔細查探,卻見袁尚一反適才病病歪歪的樣子,用手強自撐起身體,一把抓住床榻邊袁熙的手腕。

    這一下用力極猛,差點沒把袁熙拽兩跟頭。

    「三弟,你這是作甚!」

    袁尚兩色頭疼欲裂,但還是強自撐起身體,咬著牙對袁熙道:「二哥,我要去見父親!馬上!」

    「啊?」袁熙聞言有些發懵,接著似是明白過什麼,哈哈一樂,調侃道:「三弟,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得了病便要找爹娘,羞也不羞?」

    「我羞個屁......不是這事!」袁尚身體虛弱,頭上的虛汗一片一片的往下滴落:「我有重要的軍務要跟父親說,事關全軍生死,絕對不能耽擱!」

    當然不能耽擱,聽袁熙剛才的話中,許攸已經投靠了曹操,官渡之戰發展到了最終階段,生死只在一瞬之間!一個處理不好,袁紹大軍灰飛煙滅不說,自己的小命也得一並牽扯進去。

    「你.....有軍務?」

    袁熙詫然看著袁尚,眼見俊臉煞白,滿頭冒汗,還拼了命要起身穿衣,卻是不像作假。

    「三弟,你身體虛弱,什麼事這般著急,等過幾日不行嗎?」

    「過幾日?」

    袁尚聞言不由一陣苦笑,只怕再過幾日,袁軍士卒們的腦袋,全都得讓曹軍削下來當夜壺了!

    「二哥,軍情緊急,實在是等不了!我得趕緊去見父親......現在!」

    說到這裡,袁尚一個栽楞,險些跌坐於地,幸好被袁熙眼尖,抬手扶主。

    袁尚輕輕擺了擺手,表示無礙,急切道:「二哥,我這身體太虛,實在是穿不動衣,你叫幾個人過來幫我......」

    心下雖然是不贊同,但袁尚衣服都穿不了還要見袁紹,足見他的心底有多著慌,袁熙又豈能阻攔過甚?

    長嘆口氣,袁熙轉身沖著帳外呼喚。

    「來人啊......來人!三公子要去拜見主公,速速給三公子戴冠著衣!」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11 PM

第二章 岌岌可危的戰爭

    戴冠更衣,梳洗儀容,一連串的破事雖然麻煩,但袁尚卻又不得不一步一步的照著去做。

    古人注表重儀,特別是袁氏這樣的四世三公之家,更是將這些虛瑣煩雜的表面事情視為重中之重。

    幾個侍從為袁尚好生打扮了一番儀容,接著又取過一面小銅鏡請他驗看。

    不得不承認,雖然這位袁家三公子在歷史的口碑並不怎麼上道,但單以容貌來講,卻是鼻若懸膽,眉似軟劍,雙眸如星,豐神俊秀,真是活脫的一副好皮囊!唯一的不足就是因為風寒未愈,臉色略有些慘白脫相。

    相較於外貌微微有些魁梧過甚,略顯敦厚的袁熙,袁尚的姿容真是比他強了不止一點點。

    想想也是,記得前世讀史書有過記載,說袁紹本人就是一個外貌俊朗的英武男子,對於外在之物極度重視。溺愛三子袁尚甚至傳位給他的原因,也包括袁尚本人俊朗不凡,頗有他老子年輕時候的水准與神韻。

    跟老曹家相比,老袁家在戰場上打仗斗毆的水平或許不行,但生孩子卻都是帥哥。

    穿戴完畢之後,袁尚便急忙奔著帳外走去,從床榻到營帳門口,不過十余步的短暫距離,可袁尚栽栽歪歪的跌了整整三個跟頭,可見他身體目前的情況實在太糟。

    袁熙看的心下不忍,急忙奔上前去一把扶住他,無奈道:「三弟,你瞅你走路尚還栽歪,跑到帥帳又能做些什麼?有什麼事待日後不能說?非得趕在今日!」

    袁尚聞言不由苦笑,你當我閒的沒屁跑去瞎起哄?性命攸關的生死大事,誰敢不上心?我現在躺到床上容易,只怕過幾年後就沒床可躺了——直接睡棺材!這棺材還得預備兩幅,腦袋一副.....屍體一副.....

    「二哥,你不明白,如今咱們已經是火燒屁股了,我若拖延不去見父親一面,只怕過不了多久,父親辛苦打下來的四州基業,就得拱手讓人,官渡之戰已是累卵之局,敗北只在一眨眼的功夫,你、我、包括父親在內,現在全都已經站在懸崖邊上了!」

    袁熙聞言頓時大驚,急忙四下瞅了幾眼,然後探過頭去,用壓得極低的聲音對袁尚道:「三弟,你瘋了?這種話如何可以亂說!父親行軍最忌不利之言!若有居心不軌者將這話傳將出去,父親對你必有重責!」

    袁尚咧嘴一個苦笑送出,無奈道:「二哥,你不信我?」

    「我.....」

    袁熙頓時有些語塞,他實在不敢相信,適才這些話是他那個自大成性,藐視天下英雄的弟弟親口說出來的。

    更不能令袁熙相信的是袁尚話中的內容,四世三公的名門家族,擁兵百萬的河北之主,雄踞燕代的北地梟雄,會被外人打敗!這怎麼可能?

    袁尚不傻,袁熙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從他的表情上,他能看的出來,袁熙並不會因為他這的狠話而有所警惕。

    相反的,袁熙的表情讓他切實的感覺到,此刻的他,在袁熙的眼睛裡,完完全全就是個稀裡糊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的病號!

    袁熙尚且如此,更不用說是袁紹了。

    「不跟你廢話了,我得趕緊去中軍帳!」袁尚將頭撇開,拋除雜亂的思想,轉頭急切的往帳外走去。

    此時此刻,還管他信還是不信,自己未來生命的長短比什麼都重要,事到如今,死馬當活醫,無論如何自己都得試上一試。

    袁熙瞪著袁尚的背影楞了好一陣,這個三弟,今日如何變得這般怪異?若是不看好他,任由他跑到父親那裡胡說,豈能了得?

    猛一跺腳,袁熙追將出去,一把拽住袁尚,鄭重的言道:「三弟,你當真非去不可?」

    袁尚轉頭看了眼袁熙,恨鐵不成鋼道:「二哥,形勢不等人,不去就是坐以待斃了.......」

    「好,那你坐為兄的車駕,我陪你一同去見父親!」

    ***********************

    「駕!」

    不多時,一輛雙馬戰車從袁尚的行營中急速奔出,以極快的速度向著袁紹所在的中軍帥帳飛速奔去。

    戰車之上,一面是正襟危坐,眉頭緊皺的袁熙......而另一面,則是滿面慘白,被馬車顛簸的離了歪斜的袁尚,看他的模樣,簡直都快要吐了。

    袁紹所在的中軍營磐與袁尚的行營大概相距五裡,是深居在袁軍最為深處的正帳帥營,以東西南北各路行營為屏障,包裹的嚴絲合縫、水洩不通,縱然是袁熙的戰車,一路之上,尚且被來往巡邏兵哨攔截盤問數次,足見防守之嚴。

    而在趕往袁紹帥帳的路上,袁尚內心的深處也不由的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寨連寨,營連營,百步之內有戎帳,目及之處狼煙垛,方圓十裡連綿絮,持槍鵠立豎矛戈。

    營盤之中,來往的軍士車攻馬同,氣勢如虹,當真是好一副軍容。

    這就是袁紹麾下的軍卒,這就是縱橫四州,兼燕代之眾,南向以爭天下的河北之雄麾下的強大兵勢!

    從鄴城到冀州,從冀州到河北,再從到河北到北地烏桓,這天下大半的江山是由袁紹一手打下,而且至今還牢牢的掌握在他的手中。

    滾滾長江,大浪淘沙,歷史之上的袁紹縱然失敗了,但他畢竟強大過,輝煌過,榮耀過。

    觀此軍容,看此盛況,誰有資格敢說袁紹不算一代梟雄?

    袁尚心下暗自唏噓袁紹軍容強盛的同時,卻又突然泛起了一個讓他不由不去細細琢磨的問題......

    如此的軍容盛況,都可以將其徹底擊敗的人......曹操,又究竟是多麼的可怕家伙!

    駕車士卒的聲音,將袁尚從無盡的瞎想之中拉回了現實:「二公子!三公子!前面便是主公的中軍帥帳,還請二位公子下車步行。」

    袁熙當先一個翻身,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轉首道:「二弟,帥帳之前,不可肆意乘馬駕車,你且堅持一下,讓為兄扶你過去。」

    「不至於,我還沒衰弱到連這幾步道都走不了的地步......」

    話還沒有說完,下來馬車的袁尚步伐一個蹌踉,腿軟的險些背過氣去。

    真是越急死人事越多!都火燒屁股的情況了,偏偏這幅身體還帶著一副勞什子的風寒。

    上帝這是要玩死他啊.......

    袁尚決定不裝逼了,還是趕緊麻溜利索的去見袁紹為上。

    「二哥,還是你扶我進去吧,我身子骨弱,煩勞兄長稍稍溫柔些,小弟不勝感激。」

    袁熙:「...........」

    *********************

    袁氏中軍大帳。

    袁軍中軍大營的帥帳佔地約有一耳房之地,相比較於普通的軍校帳篷,足足大了約有三倍。

    帥帳深處的四角擺放著四個銅火盆,盆內燃著通紅的火木,正中書案規整,案上書簡擺放規正,西北側身處一抹床榻疊的整齊干淨,上鋪一塊錦緞紅棉,正中香鼎內青煙渺渺,無一不顯示著這帥帳的主人行為明確,注重禮儀。

    書案後的主位上,一人身著金色甲胄,紅袍披身,頭頂青色高冠,下顎的半尺短須收拾的整整齊齊,干干淨淨,身體挺得筆直,絲毫沒有年近五旬之人應有的姿態,一雙細長的星眸睜閉之間極為有神,當可謂是相貌堂堂,極為英武。

    不消多說,此人便是河北之雄,位列當今天下第一諸侯的袁紹。

    雙眸中的目光來回掃蕩了一圈帥帳內兩旁侍立著的一眾文武群臣,袁紹的眼神中閃出了幾分氣惱和不甘。

    「諸位。」

    袁紹沉默半晌之後終於緩緩開口,兩旁文武皆渾身一凜,轉過頭去,做躬身謙虛狀,仔細聆聽。

    「據探子來報,許攸自前日夜間出奔我大營之後,連夜兼程奔南而逃,其行跡甚是詭異,我事後雖連番派出斥候往來偵查,但此獠狡詐,隱匿頗深,至今已是無其所蹤,思來想去,只怕許攸已然降曹,此人隨我多年,甚知我軍虛實,此番投了曹阿瞞,必有所圖,諸公可有良策御之?」

    話音落時,便見在場眾人,一個個或是摸著胡須,或是將眉頭擰成川字,或是愁眉不展,顯然對許攸投敵之事頗為頭疼。

    這也難怪,兩軍交戰,一個深知己方虛實的人若投靠敵營,所帶來的影響與牽扯是相當大的,許攸一人走了不要緊,但袁紹大軍營盤內的所有布防、守備和最近定奪的進攻策略,只怕全部都得重新擬定,所耗費的物力,財力,人力並不是簡簡單單一兩句獻策就那麼容易解決的。

    「主公,許攸深知我軍虛實,若果真投曹,其禍甚大,當務之急,是要將我軍中的拒馬,弓弩,暗哨,營盤布防全部更替!以免曹軍偷營。」首先站出來的是謀臣逢紀。

    袁紹聞言,打點其頭,深然道:「元圖此言甚善,曹阿瞞奸猾狡詐,詭計最是奸險,若是得了我軍虛實,難保不會有所圖謀,卻是該加強防備......來啊,傳我軍令,命三軍將士連夜改變營盤部署,嚴防曹軍夜襲!」

    「主公且慢!」

    話音方落,又見一個臉龐瘦削,顴骨極高的文士出班諫言:「主公,逢元圖之言謬論爾,誠不可取!主公與曹操相識多年,深知此賊奸猾狡詐,城府極深,最是多疑!許攸棄強投弱,試想以曹操之心性,安能不疑?豈會輕易信他!主公此時大改營盤布陣,實乃空費人力之舉,不如乘許攸未得曹賊信賴之時,大舉刀兵,猛攻官渡,勝過防守多矣!」

    說話者,不是別人,乃是冀州別駕郭圖。

    袁紹聞言,明顯的愣了一愣,然後緩緩點頭,深然道:「郭公則之言.....也是頗有道理。」

    「主公不可!」

    逢紀見郭圖公然砸他場子,心下登時惱怒,又出班急道:「主公,郭圖迂腐之見!曹賊何等樣人,豈不知當斷則斷之理?況且許攸與其有舊,如何會不得重用?此非常之時,切不可貿然進兵,先固守營盤,再圖官渡,方為上策!」

    袁紹拈著胡子的手指動作明顯加快,一邊摸一邊點頭:「不錯,曹阿瞞與吾還有許攸皆是故交,元圖這話說在要點上了......」

    郭圖也不是什麼善茬,聞言冷笑一聲,對逢紀道:「逢元圖,汝此言真乃小兒之見,故交又怎樣?許攸貪財圖物,反復無常,勢利小人也,天下人棄之如敝履,曹操之才,縱然不及主公,但好歹一方諸侯,算是頗有些見地,焉能重用此獠?汝此言真真可笑!」

    話音落時,滿帳文武一個個皆大點其頭,袁紹見狀,頓時又有些松動。

    逢紀見郭圖的言論站了上風,立時又開口找回場子:「郭公則,主公英明,汝安敢在此饒舌?許攸貪財又怎樣?你豈不知那曹操用人,一向是不分出身品性,不論是什麼寒門之身、行伍之卒、敵之降將,凡有利者皆任之!豈獨差許攸一人哉?更何況我軍大兵壓境,曹操焉能有那許多顧慮?汝此言簡直荒謬!」

    袁紹聞言恍然:「不錯,曹阿瞞用人一向雜亂,似許攸這般的濫行匹夫,也未必不會不用......

    說到這裡,卻見袁紹頗有些為難的拍了一下桌案,仿佛自言自語般道:「二位所言,皆是各有道理,實乃讓人難以取舍......」

    郭圖聞言急了,張口要再來兩句,卻見守營親兵進帳,單膝沖袁紹拜道:「啟稟主公,二公子,三公子在帳外求見!」

    「哦?」袁紹頓時從難以抉擇的為難處境中警醒,沉重的面色頓時便充滿了笑意,起身道:「我兒顯甫來了?他的病不是還未曾痊愈嗎?怎麼又跑到這來,快,速速傳我兒進賬!」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12 PM

第三章 大廈將傾

    袁軍帥帳。

    袁尚一臉漠然的看著袁紹碩大巍峨的帥帳,即使是外面,也能看出這個帳篷的價值極為不菲,不但是所用的布料結實,而且帳篷之上居然還用金線描繡著奔走的飛禽走獸,隨風鼓動之間,氣勢更顯恢弘,端的是讓人暗嘆咂舌不已。

    一個帳篷尚且如此光華,可想袁紹本人平日裡在其他方面,又是多麼的好整事,能擺譜。

    「敗家啊。」袁尚不咸不淡的嘀咕了一句。

    「啊?」袁熙在旁邊沒聽清楚。

    「我說霸氣啊,真是霸氣十足。」袁尚改口風的速度相當之快:「二哥你看,父親的這所帥帳居中於大軍的營盤正中,雖是隨風獵獵鼓動,卻猶如盤根老樹,任憑千軍萬馬我自巋然不動,仿佛是仙鶴立足於雞群,皓月輝應接於繁星,端的是霸氣外漏,睥睨群倫。」

    袁熙疑惑的抬頭看了帳篷一眼,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的抽了一抽,不就是帥帳而已嗎?左看右看都是一個帳篷。還能瞅出睥睨群倫來?

    難怪父親平日裡那麼喜歡三弟,比起他,自己果然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就在這個時候,帥帳內,袁紹的親兵昂首闊步而出,沖著兩人施禮道:「二位公子,主公有請入帳!」

    袁熙微微點了點頭,當先邁步進去,袁尚則是跟在其後。

    帥帳之內的光明微暗,兩旁侍立著一眾文臣武將,抬頭望去,只見前方不遠處的桌案後面坐著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他穿著金色的戰甲,身披大紅戰袍,頭戴高冠,濃密的眉毛,整齊的胡須,臉型方正,面相崢嶸。

    不消多說,這便是自己的便宜父親袁紹了。

    「拜見父親。」袁尚和袁熙一起對著袁紹施了一禮。

    不管前世是誰,今生又如何,在今後的日子裡,這個人就是自己的長輩了,今世的日子裡,對面的這個人將會承擔起自己監護人的角色,他將會是自己最親的親人,並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身居一個對自己非常重要的引導和扶持的位置。

    袁紹微笑的看著袁尚,雙目中飽含的全是深深的慈愛,神情間全是不予遮掩的寵溺。豐神俊朗,面若冠玉,顧盼間盡顯風流之態,這第三個兒子與自己年輕的時候實在是像極了!四世三公的名門之後,就是要有這般的相貌,這般的英氣,這般的姿容!

    「呵呵,我兒不必多禮,顯甫你病了這麼久,快過來讓為父瞧瞧,來,都到為父身邊來。」袁紹露出慈愛的微笑,伸出寬厚的手掌,親熱的向兩個兒子招手。

    這一刻,袁紹不是朝廷親封的大將軍,也不是手握數十萬雄兵的河北霸主,在兒子的面前,他只是個普通的老人,一個普普通通疼愛兒子的父親,跟平常人家的父輩並沒有什麼區別。

    袁尚和袁熙上前走了兩步,一左一右的來到袁紹的身邊,並侍立在兩旁。

    袁紹滿意的點點頭,一左一右的瞅著兩個孩子,忽然將目光落在袁尚的臉上,關切道:「顯甫,你的臉色如何這般蒼白?莫不是病體還未康復?」

    袁尚聞言抬袖擦了擦頭上的汗,笑道:「父親不必擔憂,兒子只不過是小小的風寒症,並沒有什麼大礙,不耽誤其他事情。」

    一旁的袁熙暗自唏噓,搖頭道:「父親,休聽這小子嘴上逞強,他這病才剛剛有了些許好轉,便著急過來見你,說是有要事稟報,孩兒拗不過他,只好陪著來了。這一道上基本都是我扶著他,不然憑他現在的身子骨,想走到這中軍帥帳都是難上加難。」

    袁紹聞言臉色頓變,不滿道:「顯甫,此事便是你不對了,年紀長了,脾氣怎麼卻還是這般任性,病成這樣,還來中軍帥帳為何?這不是讓父親為難嗎?........來人,去給三公子取一軟榻過來。」

    袁尚心中對袁紹的濃濃關切感動非常,但此刻事態緊急,卻也暫時顧不上別的了。

    「父親,聽說,許攸投曹了,是嗎?」袁尚將話切入正題。

    袁紹聞言聳了聳眉毛,笑著搖頭道:「你這孩子,卻是讓為父的不省心,莫非你帶著一身風寒,跑到中軍帥帳來,為的就是問這事?」

    袁尚正色點頭:「是。」

    「哈哈哈哈——!」袁紹搖頭失笑,正好侍衛將軟榻送了來,袁紹隨即讓袁尚坐於其旁,道:「許攸遠遁,斥候雖不曾探明其所蹤,但細細想來,這天下雖大,但他除了投曹之外,確實沒有其他的活路可走,不過我兒無需擔心,適才郭公則進言,曹操為人,一向艱險多疑,許攸初叛,曹阿瞞未必肯盡信其言,想不會得到重用,算不得什麼大事,待此間事過,他日我攻破官渡,抓住許攸匹夫,再將他車裂,以雪吾恨。」

    「曹操不會重用?」袁尚木然的看了袁紹半晌,喃喃道:「這話是誰說的?」

    但見郭圖從左側站出班來,笑著道:「回三公子話,此乃在下淺薄愚見。」

    袁尚白了郭圖一眼,將他的面容記在心上。不知為何,袁尚現在的內心有一種強烈的沖動,他很想開口問一問這位郭先生,他脖子上面長的是腦袋嗎?這麼扯蛋的話,他居然也能說的出來?怎麼好意思張的嘴。

    「父親,曹操雖然多疑,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大戰膠著,許攸去投他,他雖然不會從心底相信,但一定會重用!咱們必須要早做防備!」

    郭圖聞言臉色一滯,卻見逢紀一臉贊賞的點頭道:

    「天下智謀之士所見相同耳!三公子之言,跟紀所想完全一樣!」

    袁尚聞言頓時一愣,什麼叫跟妓所想完全一樣?這家伙怎麼罵人呢。

    逢紀乘熱打鐵,向袁紹諫言道:「主公,三公子所言甚善,紀以為,許攸降曹,危害甚大,其深知我軍虛實,牽連甚廣,還請主公早做防備,萬萬不可置之不顧!」

    袁尚聞言心下松了口氣,袁紹的麾下還是有些高瞻遠矚之士的,不似那個郭圖,一張口竟說些屁話。可惜的是,剛剛才放松點心情,逢紀接下來的差點又把袁尚氣暈過去。

    「主公,紀依然以為,我局當務之急,是需立刻更換軍中的拒馬,弓弩,暗哨,營盤布防!以免曹賊從許攸那知了我軍虛實,成夜偷營......」

    「慢著!」袁尚緩過口氣來,猛一抬手,道:「先生,許攸投曹,危害甚大,這一點我跟你所想一樣,但先生好想說錯了重點,當務之急,重點防備的不應是我軍大營。」

    逢紀眼中閃出一絲異色,顯然是沒想到袁尚會反駁他,隨即道:「既然如此,紀敢問三公子,若是不恪守營盤,我軍重點又需防備何處?還望三公子教紀。」

    袁尚心下一嘆,這位先生倒是挺會來事,表現的虛心納諫,就是一張口一個「妓妓」的,聽著有點不太得勁。

    「父親。」轉過頭去,袁尚正色看著袁紹,諫言道:「依兒子之見,當務之急,是要防備曹操襲擊烏巢,烏巢是我軍屯糧的重地,一旦有所差池,我河北兵將旦夕就有累卵之危!」

    話說出來,便見在場眾人俱都愣了。一個個瞅著袁尚的眼神俱都怪異非常,仿佛說話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豬。

    袁紹的臉色也是驟然發變,慈祥和藹的面容頃刻間消失,變得陰沉蕭索,與適才完全的判若兩人。

    就這樣沉寂了好一會,方聽袁紹緩緩開口說道:「防守烏巢?這話,是誰教給你的?」

    「沒人教.....是我自己想的。」袁尚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帳內的氣氛為何突然間會變得如此壓抑。

    「自己想的?」袁紹雙目微眯,輕輕的彈了彈桌案,道:「顯甫,為父面前,你一定要說真話.....說!最近幾日,你是不是去見了沮授?」

    「啊?」袁尚聞言眼皮微跳,一股不好的預感在他心中開始慢慢發芽。

    那邊廂,郭圖卻也突然冷笑一聲,別有用心的對袁紹道:「主公剛任命淳於瓊坐鎮烏巢之時,沮先生便身帶囚夾前來獻策,說淳於瓊守不得烏巢,主公不予理會,這廝便又轉頭唆使三公子獻策,當真是用心良苦,想他深陷車牢之內,居然還能遙遙指點戰事,當真是人所不及.......」

    「啪——!」乍然之間,只見袁紹猛的一拍桌案,咬牙切齒的憤恨言道:「囚牢匹夫,在我面前獻計挑唆淳於瓊不成,又來教唆我的兒子勸我,莫不是以為我離了他沮授便成不得大事?當真可恨之極......我偏不聽你言!待日後勝了曹操,再叫你好生羞愧!」

    猛然間,袁尚似是明白怎麼回事了,忙道:「父親,烏巢之事,確實是我自己想的,跟別人沒有半點關系,眼下形勢緊急,父親別總往他處想,還是仔細的思考烏巢.......」

    「好啦!」話還沒說完,便見袁紹抬手打斷了袁尚的進言,道:「我兒無需憂慮,烏巢有大將淳於瓊率領重兵鎮守,當可謂萬無一失,我兒勿聽他人妄言,杞人憂天,還是早早回去養病要緊,顯奕,帶你弟弟回營帳,看他好生歇息.......」

    「可是.....」

    「散帳!」

    話音落時,便見袁紹大手一揮,站起身來,徑自向著後帳度步而去。

    看著袁紹消失的背影,袁熙扯了扯袁尚的袖子,低聲道:「三弟,咱們回去吧。」

    袁尚的臉變得比適才還要蒼白,不同的是,他剛才臉白是病的,此刻臉白卻分明是氣的。

    袁尚現在有一種沖動,他很想追著袁紹的步伐跑過去,一把揪住這個便宜老爹,然後狠狠的抽他幾個大耳刮子,狠狠的罵他,你丫的好話不聽,你想聽啥?聽啥!就知道窮得瑟!再得瑟你全家都完了!

    可惜,終歸只是一個想法。

    看著愣神的袁尚,袁熙長嘆口氣,道:「三弟,你的病情未愈,別在這耽擱了,還是早點回去,待養好之後,再來向父親進言不遲。」

    不遲?袁尚哼笑一聲,道:「二哥,你聽說過哪個吃飯能把第一天的飯算在第二天上?」

    袁熙聞言微微苦笑,道:「你這小子,如今父親依然負氣離去,你就是十天八天的飯,也許得往後拖延,否則結果與今日一樣,父親雖寵溺於你,但他決定的事旁人斷難改變,特別是你所進言的內容跟沮授先生一樣,父親此刻正氣著沮授,你便是說的再有理,他又焉能采納?」

    沮授?

    袁熙的一句話打亮了袁尚頭頂的一盞亮燈,事到如今,既是袁紹死板不肯納諫,那就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二哥,你再幫我一個忙!扶我去一個地方......」

    袁熙聞言猛一哆嗦,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了心頭。

    「三弟,你又要作甚?」

    「沒什麼大事,我只是想去見見沮授先生。」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12 PM

第四章 東奔西走

    「見沮授!?」袁熙一個蹌踉差點沒跌個跟頭。

    這小子瘋了?他剛才只是說了一個跟沮授所言相吻合的意見,沒看見父親發了多大的火嗎?這才屁大的功夫,居然又要去見那個災星,他該不是嫌日子過得太悠哉,想早點刺激樂呵一下?

    「走。」袁尚不由分手,一把抓起袁熙就往外奔。

    懵懵懂懂的跟了幾步,袁熙猛然回過勁來,猛地一個剎車:「等....等會!」

    「等什麼?再等麻煩就大了!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袁尚對袁熙的磨嘰很是不滿。

    「麻煩也得等......」

    袁熙抬手擦了擦汗,左右四下瞅瞅,低聲道:「三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沮授得罪了父親,目前被困在軍中囚牢之內,早晚必死!你現在去見他,讓父親知道怎麼辦,不是擺明了給自個找不自在嗎?」

    「不自在就不自在吧,今日這事辦不成,恐怕以後幾年就再也自在不了,二哥,你不陪我去也沒關系,只是別去向父親告密就算我謝你了!」

    袁熙聞言臉色頓時一紅,過了好一會,方見他狠狠的跺了跺腳,無可奈何的言道:「為兄自隨父掌軍以來,半生順暢,從無讓父親不快的時候,怎麼偏偏真是攤上你這麼個惹事的兄弟!真是欠了你這小子的,你要去見沮授那災星便自去!我不陪你,日後休要後悔!」

    說罷,便見袁熙憤憤的一甩手,無可奈何的踱步向帥帳的右側走去,不消片刻便沒了蹤影。

    袁尚搖了搖頭,低聲叨咕一句:「軟蛋.....」方才轉身向帥帳營外緩緩而去。

    *********************

    袁熙說沮授是災星沒錯,官渡大戰前夕,沮授曾向袁紹諫言,袁軍兵多但勇猛不及曹軍,曹軍兵勇但糧草不如袁軍,他建議袁紹遷延時日,靜候時機,等曹操糧秣將盡,軍中生變時再一舉出擊。

    沮授的建議雖好,可惜他說話方法確實有點問題,本來挺好的一條戰略,他偏偏在獻完的最後加了一句重點,而也就是這句重點,惹得袁紹勃然大怒,當時就把他囚困在牢籠之中。

    這句話就是:主公若舍己之長,與曹賊急戰,恐對我軍不利,大事危矣。

    不論是古達還是現代,人人都願意挑順心的聽,袁紹也是人,特別他還是一個愛慕虛榮的人,大戰在即,沮授卻給他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張口一個「不利」,閉口一個「危矣」,試問袁紹如何肯輕易罷休?不收拾他才怪。

    所以說,語言是一門藝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看情形很重要。

    袁尚此刻的身份不同凡響,一路上隨意找幾個士卒問問,便來到了關押沮授的地方,由於沮授是被隨軍關押,故而所呆之處乃是一輛木質的車牢,外面罩著一個破破爛爛的帳篷,就算是河北名臣沮大先生的落腳之地了。

    很顯然,袁紹對沮授的看管非常嚴厲,不過是一個被囚困在車牢中的犯人而已,營帳旁邊整整布置將近三十個守衛士卒,分為三崗,輪番守歇,並嚴禁外人接近,端的是滴水不漏,水洩不通。

    袁尚走近關押帳篷的時候,便見一左一右兩個侍衛將手中矛戈一橫,封死了袁尚進帳的通路,低聲道:「我等奉主公之命,看守牢囚沮授,無主公受命,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袁尚聞言呆了一呆,這袁軍的大營之中,難道還有以他現在身份進不去的地方?

    「你們.....不認識我嗎?」抬手指了指自個的臉,袁尚笑著開口相詢。

    護衛們聞言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便見其中一個貌似領頭的恭敬的開口侍禮道:「小人焉能不識三公子,我等甲胄在身,未能全禮,還望三公子恕罪。」

    「好說,好說!」袁尚笑著拍了拍那護衛的肩膀,和善道:「本公子今日有事,想見一見沮授先生,你們幾個可否給我行個方便,可行?」

    幾個守衛聞言一個個都是面露難色,但見那個為首的拱手言道:「回三公子話,不是我等欲與三公子為難,實乃是.....實乃是沮授乃主公親點重犯,若無主公將令,決不能讓他人擅見,三公子今日進去容易,卻是要了我們的腦袋呀。」

    果然,要見囚犯沮授,單憑身份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們不說,我還能出去瞎喳呼?賣我一個人情,以後有的是你們好處!」袁尚眼珠子一轉,隨即改了口風,采取了另外一種方式。

    「這個......」幾個侍衛開始有些猶豫了,平日裡那個驕縱蠻橫,藐視軍卒的三公子今日屈尊親臨,且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給面子委實不太好,可是主公的嚴令.....

    「當然了。」袁尚一臉無害,笑眯眯的繼續道:「你們不放我進去也沒關系,本公子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你們盡忠職守,謹遵將領,腦袋今日倒是保住了?可是明天呢?後天呢?呵呵,這個可就是誰都說不好了吧?」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什麼是恩威並施,什麼叫打一棒子給個甜棗,這位袁三公子的一番話就這兩個詞語演繹的淋漓盡致,讓人領悟的透骨三分。

    領頭的侍衛擦了擦汗,這位三公子很難纏啊,看他一臉和善的微笑,可骨子裡卻不是什麼好打發的主。

    袁尚的話裡話外透漏的很明白:你們放我進去,公子我保證不說出去,而且還會念著你們的好,日後必有回報.....不放我進去?得嘞,那今兒這梁子就算是結下了,以我的身份,以後左右想招摘了你們的腦袋,你今兒不死明兒也得死,選一條路吧?

    話說到這種地步,傻子都明白改選哪條路。

    侍衛們左右顧盼,小心的閃開了身體為袁尚讓了條道,領頭的侍衛低聲道:「三公子有什麼事還請速辦,勿要過於延誤時辰......」

    袁尚笑著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道:「放心吧,好說,幫我在外面看著點,別讓他人知道。」

    走進帳篷之內,裡面的事物還沒有看清楚,一股濃郁的刺鼻之氣卻當先迎面撲來,那是一種惡臭的馬草與潮濕的糞便交雜在一起的味道,讓人嗅了頭暈腦脹,腹中翻江倒海。

    袁尚身上帶病,本就身體虛弱,乍一進入這種環境,一個反胃之間差點就沒吐出來。

    「嘔——」

    干嘔的聲音驚動了帳內牢車內的囚徒。

    沮授緩緩的抬起頭來,本是姿容上佳,英氣凜然的他,此時因為囚牢的折磨,已是滿臉的蠟黃,下顎須髯雜亂,一雙顯示著睿智的雙目此刻因為惆悵而深深的凹陷了下去,顯得頹廢而迷茫。

    沮授本是毫無光彩生機的雙眸,在看到袁尚的身影之後,頓時散發出極度詫然的光芒。

    很顯然,千算萬算,他也沒有算到第一個來這裡瞅他的人,居然會是那個平日子自負盈誇,眼高於頂的袁尚,袁三公子!

    「是你?!.....三公子?」

    詫然之下,沮授忍不住脫口而出。

    「呵呵,很可惜,只是我,不是父親,沮先生不會失望吧?」

    此時的袁尚忍住了惡心的感覺,小心翼翼的避開地上的穢物,慢慢的走到囚困沮授的車籠之旁。

    「罪人沮授,拜見三公子!」此時的沮授終於從最初的驚愕中反應過勁來,慌忙跪倒在囚籠中,行拜伏之禮。

    見沮授如此,袁尚連忙笑道:「沮先生雖是囚犯之身,對我來說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氣。快起來,囚車裡木頭硬,跪著挺涼的.....」

    「諾。」

    沮授緩緩的直起了身體,盤坐在車囚之中沉著的看著籠外的袁尚,他之所以不站起來,並不是他對袁尚不夠尊重,只是木牢的空間實在太小,以他目前的狀況,實在是站不起來。

    二人之間沉默了好一會,終見沮授搖了搖頭,淒慘的苦澀一笑。

    「吾命休矣.....三公子,不知主公是想將授斬首示眾,還是恩典自裁?」

    袁尚眉毛一挑,略有些詫異:「沮先生以為我是來殺你的?」

    「不然又是如何?」沮授仰天長嘆,萎頓的面上透漏著隱隱的不甘。

    「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三公子身份顯赫,沮授不過階下一囚徒,公子若不是奉了主公之命,焉能來此?而主公若非要賜舊臣一死,又焉能卓膝下親子前來?此皆禮數,亦是命數,沮授追隨主公多年,安能不知主公秉性?」

    說到這裡,沮授雙眸之中淒淒然流下了兩道渾濁的淚水,慨然嘆道:「主公令三公子前來,也算是顧念舊日情分,授死而不怨.....只是....只是授卻再無機緣,看著主公蕩清寰宇,掃滅群雄的那一天了.....」

    袁尚聞言,腦瓜子不由大了三圈,這沮大謀士的想象力未免有些豐富,感情激動的也不是很靠譜,我連個屁都還沒放,他倒「叭叭叭」一頓感慨發言,要死要活的,也不看看什麼時候。

    「沮先生誤會了,在下來此並沒有受任何人的指示,父親也並無意要殺沮先生,今天到這純粹就是想跟先生閒話家常,沮先生不要這麼傷感了,悲傷過度對身體不好,千萬別瞎想,真的,折壽。」

    沮授慢慢的將頭抬起,淚水在雙眸中婆娑,疑惑道:「主公....不曾下令殺我?」

    「不曾!」袁尚肯定的點了點頭,笑道:「父親雖然將先生下了囚牢,但實則心裡還是在記掛著先生,只是一時拉不下面子而已,先生您也知道,我父親那麼大歲數了,又是一方雄主,辦什麼事都好臉,等過一段時間氣消了,自然會重新重用先生,先生人中龍鳳,吃點苦,先忍耐一時,好日子都在後頭呢。」

    過了好一會,只見沮授直起了腰板,沖著袁尚恭敬的雙手抱拳施了一禮:「多謝公子寬解之恩,今日之德,授必然不敢相忘。不錯,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可自甘墮落,主公非昏聵之人,只是惱授言語犯忌,一時氣惱而已,在下相信,日後必有再得主公重用的一日!」

    袁尚和善的笑笑,道:「先生能有這樣覺悟,不愧是河北英雄,這樣最好不過,很好,很好。」

    沮授破涕一笑,搖了搖頭道:「三公子,沮授攢越,問上一句,你來此處,恐怕不單單是開解在下這麼簡單吧?」

    袁尚面色一正:「先生好智謀,在下佩服,今日來此確實是有一件大事與先生相商,還望先生不吝指教。」

    「不知何時這般嚴重,竟讓三公子屈尊前來問我這囚中之人?」

    袁尚長長的嘆了口氣,道:「先生,許攸叛逆投曹操去了......」

    「什麼!」沮授頓時大驚失色,兩片薄薄的嘴唇竟是不住的顫抖:

    「許攸投曹?什麼時候的事!」

    「少說得有兩三日了。」

    沮授愣愣的看著袁尚好半天,然後雙眼一閉,右拳猛然向木牢門上一砸,憤泣言道:「大勢去矣!」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13 PM

第五章 兵救烏巢

    沮授身為河北名臣,智謀出眾,見識廣遠,不是逢紀和郭圖等一干私心尤重的人能比擬的了的。

    就好比對於許攸投曹這件事來說,沮授的反應要遠遠的高過袁紹帳下的任何一個人。

    雖然用手捶著囚牢的木頭呼喊「大勢去矣」,這種反應有些過於消極,但卻也間接的說明,沮授是個能看明白時事的人,他的智商在袁紹軍中,確實數一數二。

    「三公子!許攸出奔曹操,主公對此事作何態度?」沮授捶了好一陣的木頭,方才抬起頭來,面色慘淡的活像是被人灌了兩斤砒霜。

    「父親他.....不甚在意。」袁尚斟酌了好一會,覺得只有用這個詞來比較才略顯委婉且不失恰當。

    「主公糊涂!糊涂啊!甚是糊涂!」沮授不知是天生嘴無遮攔,還是破罐子破摔,張口就敢直說袁紹壞話,這點可以說是令袁尚極為佩服。

    「許攸此人,雖然貪婪,但卻非不智,相反,其目光毒辣准狠在河北無人能出其右,他此番投曹必然有所依仗,如我所料不錯,他必定會向曹操獻策......」

    袁尚張口接過沮授的話茬道:「奇襲烏巢!」

    話剛說外,便見沮授的神色頓時大變,一臉驚詫的看著袁尚,仿佛剛剛一直在跟空氣說話,此時方才見到他一般。

    只因他萬萬沒想到,在整個袁氏麾下的將帥謀臣當中,除了田豐之外,第一個能與他產生共鳴的人,居然會是袁尚這個年紀弱冠的小子!

    那個平日在他眼裡驕橫跋扈,張揚自大,有勇無謀的三公子竟能一語正中要害!?

    「三公子,適才所言,不知是何人教你的?」沮授沉默了半晌,終究是疑惑的問出了這一句。

    袁尚眉頭一皺,心下很是不爽,怎麼每個人都這麼問?什麼叫誰教我的?分明是我自己想的好不好!難道我的智商在你們眼裡真就那麼上不得台面!?

    「先生不必多疑,方才所言純粹是我自己所想,與旁人並無關系。」

    「自己所想?」

    沮授略感疑惑的看了袁尚好一會,臉上的每一個毛孔都深深的閃爍著猜疑與不信。

    過了好一會,方見沮授輕輕的搖了搖頭,將疑惑拋諸於腦後,是不是袁尚自己的想法,都無所謂了,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將穩住傾頹之勢,不可給敵方可乘之機。

    「三公子,曹賊會采取奇襲烏巢之法,不知你可有跟主公說過?」

    袁尚凝重的點了點頭:「說過是說過,問題是,父親並沒有將我的諫言放在心上,根本不予采納,滿帳謀臣也無人站在我這一邊,所以我才過來見沮先生,眼下這種情況,可有什麼辦法能化解危機?」

    「化解危機?」沮授聞言不由苦笑:「我縱有千般良策,奈何主公不肯發兵,又有何用?」

    「那就眼睜睜的看著烏巢這麼完了?」袁尚面色焦急,極為不甘的追問。

    沮授抱頭沉思良久之後,終究是猛一拍木柵,瞅著袁尚低聲道:「事到如今,唯有一個辦法,或可一試!」

    「什麼辦法?」

    「主公不肯增兵換將於烏巢,那便由三公子你自行去救!公子的本部兵馬少說應該也有數千吧?就由你領兵去救烏巢!」

    「我?」袁尚的臉色頓時有些抽抽,變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沮先生,你沒開玩笑吧?曹操要是襲擊烏巢,必是率領精兵猛將,你讓我領著麾下一群大頭兵去跟他硬磕,這不找死嗎?況且私自出兵,等於違抗軍令,你怎麼能出這餿主意,我跟你沒仇吧?」

    雖說救急如救火,但袁尚還沒虎到非得自己領兵去救,上戰場又不是逛大街,隨便打二兩醬油然後說走就走,那可是玩命,真刀真槍的干活,一個玩不好小命立馬就得搭上。

    袁尚自己東跑西顛的為的就是活命,可沮授現在讓他豁出命去跟人家干,完全超出了他最開始的預計。

    更何況,對手不是別人,是曹操!是他娘的那個用兵如神,威震天下的曹操!這仗怎麼干?

    見袁尚臉色不善,沮授繼續勸說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有時也是一種策略,三公子,此刻形勢緊急,顧不得許多了!主公不肯出兵烏巢,我等絕無他法,與其坐而等死,倒不如三公子今夜就必須率本部之兵前往烏巢,此番未必就要與曹軍正面沖突,三公子或可用疑兵之計,或可用激將之計,或可用拖延之計,總之只要能夠牽制住曹操一時,只等探馬回報,主公必然派大軍接應,到時便一舉翻盤,合兵出擊......」

    袁尚眼皮子跳了一跳,道:「河北人才濟濟,除了我就沒別人了?」

    沮授聞言一愣,接著垂頭苦笑。

    這話還真就沒說錯,目前還真就沒有別人,縱觀河北文武,真正有才能的殺的殺,死的死,下牢的下牢,趕走的趕走,剩下的一個個不是私心過重,就是明哲保身,能挑大梁的人委實是少的可憐,特別是將領方面,顏良文丑戰死沙場,大將麴義為人驕橫,在南征曹操前就被袁紹干掉了,現在諾大的河北除了張頜高覽二人,連一個有魄力,能拿得出手的將才都找不到,真是一種的無盡悲哀........

    將數十萬大軍的命運交給一個不過弱冠的年輕人手裡,沮授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純粹的死馬當活馬醫了。

    「三公子。」沮授沉默了好一會,終究緩緩開口道:「憑心而論,此戰確實艱苦,在下也實在不想讓三公子身犯險境,在下雖是文官,但凡是我若在牢獄之外,或是隨便有一個心腹之人,也絕不會讓三公子前去,可是......實無他法了!」

    袁尚聞言無語,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隨便有一個心腹就不會讓我去........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別扭?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還是矮子裡面拔大個?

    暗嘆口氣,袁尚緩緩的向著帳外走去,邊走邊道:「成與不成,我只能試上一試.....盡力而為吧,沮先生安心在此等候消息。」

    「三公子!」沮授出言叫住了袁尚。

    「什麼事?」

    沮授一臉正色,嘆氣道:「曹軍悍勇,對我軍士卒本就有以一敵十之力,公子兵少,切記用計為上,什麼疑兵之計,拖延之計都可以,只是絕不可硬拼!」

    「知道了,我要是能想出計策還能不用?可惜軍中無婦女,要不使個美人計多好,聽說曹操那家伙挺好這一口......」

    「還有.....」沮授想了想又道:「若是曹操麾下將領劫糧,公子大可盡力拖延,但若去的是曹操本人,一千個三公子也不是他的對手,到時還請公子走為上計,保全性命為上!」

    袁尚:「.............」

    此刻的他終於明白袁紹為什麼討厭沮授了,話是好話,問題是有你這麼說的嗎?一千個自己也不頂一個曹操?有你這麼說話的嗎?雖然不知道原先的袁三公子是個什麼樣,但現在的我也是很優秀的好不好?

    這也就是袁尚,換成袁紹,抽死他一千遍了。

    ****************************

    走出囚困沮授營寨的時候,天色已是漸漸的黑了,日頭已漸落西山,一絲暮間的吹風拂過,帶著冰涼的花草芬芳,令人神清氣爽,一看就知道,今晚將是格外空明。

    袁尚愁眉苦臉的回到了自己的行營,吩咐侍衛去將他麾下的副將找來,然後便坐在床榻上泛起了憂郁。

    天氣好對他來說不是好事,俗話說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天色再好,那也跟他沒有關系,畢竟他今晚要干的事打仗殺人的買賣,天色太亮不吉利。

    要不干脆去跟沮授說一聲,讓他翻黃歷算算日子,改天得了.......

    「啟稟公子,郭將軍求見。」袁尚正氣悶之間,帳外傳來侍衛稟報的聲音。

    「讓他進來吧。」

    「諾!」

    過了不大一會,便見一個穿著烏黑硬甲,身材魁梧,滿面虯髯的大漢昂首闊步的走進帳中,沖著袁尚單膝跪下,朗聲拜道:「末將郭援,參見公子!不知公子急召末將前來所謂何事?」

    大漢名叫郭援,現任袁尚麾下偏將,替他管理本部軍卒。

    袁尚先是讓他起身,方才問道:「郭援,直接聽命於本公子的軍卒,現在行營的有多少人?」

    郭援低頭在心中默數了一下,拱手言道:「回三公子話,我營將士現有馬軍三百,步卒一千,弓弩手五百,再加上公子麾下親兵護衛,約有近兩千余眾。」

    「兩千人.....」袁尚心中默嘆了一下,他沒親身打過仗,也不知道這兩千人的人數和戰力水平夠曹軍尿幾壺的。

    不過不管怎樣,好歹有兩千人,總比一個大子沒有要強得多。

    「傳令,讓這兩千軍士立刻生火造飯,等天黑之後,全部隨我出營。」

    郭援聞言頓時一愣,詫然道:「公子深夜出兵所謂何事?」

    「去烏巢!」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13 PM

第六章 酒徒淳於瓊

    天色已是逐漸變得深沉,繁星點點襯托著一輪皓月當空,皎潔的光芒如同一抹輕紗,遮蓋著這片充滿血腥而又潮氣勃發的土地上。

    烏巢位於袁軍大營外四十裡處,這段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袁尚兩千馬步軍卒緊趕慢趕,大概用了近一個多時辰方才匆匆趕到。

    遙遙望去,只見烏巢大營分三寨而屯,俏立於山巒之間,依偎在錯落有致的群山環繞之中,營寨四周林深葉盛,道路雖細窄卻不艱險,若非處於戰亂之中,這裡倒也算是個風景依然的度假勝地。

    此時此刻,烏巢大營的正面,一支兵馬正緩緩的行進而來,這支隊伍走到極為小心,兩旁的士卒一邊走一邊警戒的巡視四周,查看是否有可疑的痕跡。

    這支兵馬當中,一人身卓銀色亮甲,坐下灰鬢良駒,年輕俊朗的臉上閃爍著一些緊張之色,不消多說,正是袁氏第三公子袁尚。

    他身邊的副將郭援手持大刀,胯下烏黑戰馬,外形頗為凶狠,一邊指揮著士卒往來查探,一邊對袁尚說道:「三公子,前面就是烏巢了!」

    袁尚點了點頭,問道:「額.....附近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顯示有曹軍出沒的跡象?」

    郭援搖了搖頭,一張虯須大臉顯得分外慎重:「一路上末將令兵卒小心行進,嚴加查探,並未發生有曹軍出沒的行跡。」

    「沒來嗎?」袁尚抬頭看了看皎潔的天色,自言自語道:「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今夜的月光這麼亮,不利於殺人放火的勾當,我要是曹操,也不會挑這麼爽朗的夜色過來.....曹軍今夜應該是不會來了。」

    對於袁尚所說的話,郭援並不是非常明白,身為一個被袁尚提攜起來的莽夫,他除了知道謹遵三公子的命令而已,從來都不管其他。

    「三公子,那我等現在又該如何?」

    袁尚聞言想了一想,道:「左右都已經過來了,斷然沒有回去的道理,郭援,你去叫營寨開門,我要見一見淳於瓊,給他提個醒,這幾日需多加防范。」

    「諾!」

    軍馬又走了一會,到了離烏巢營寨僅百步之遙的地方,便見郭援猛然抬手,高聲喝道:「全軍止步!」

    隨著郭援的命令下達,兩千軍卒一級一級的停住了腳步,成防守陣型位列在烏巢營寨之前。

    郭援匹馬飛奔,來至烏巢大營高聲道:「守寨的士卒聽著,我乃是袁三公子麾下親將郭援,三公子率軍親來,速速傳告你家淳於將軍,令他速速出寨迎接!」

    哨塔上的兵卒點燃了火把,高聲呼喝:「可有令牌和將旗為證?」

    郭援高舉手中令牌:「仔細看清楚了,休要走眼,將旗在我身後百步之處!」

    那哨塔兵卒舉著火把仔細查證,確認無誤之後,隨即轉身去寨內稟報。

    少時,便見烏巢寨門大開,一眾身著校尉甲胄的副將們快步而出,迎於大營門口,樹立兩側,做迎接狀,遙見袁尚的坐騎進來,紛紛拱手施禮,齊聲高喝:「末將等拜見三公子!」

    袁尚隨意擺擺手讓他們不必多禮,他此刻身體欠佳,騎馬騎了一個時辰,早已是腰酸背痛,現在要是讓他上五樓,指定費勁。

    來回瞅了一圈迎接的將領,袁尚發覺這群人的站位十分雜亂,怎麼說呢,就好像一群矗立在草原的羔羊,少了一個領頭的牧羊人一樣。

    「你們哪一個是淳於瓊?」袁尚找了一圈,也瞅不出個子午卯酉。

    一眾校尉你瞅瞅我,我瞧瞧你,誰也沒敢吱聲。

    袁尚身邊的郭援一皺眉頭,大聲喝道:「三公子問你們話呢!都沒聽見嗎?淳於瓊本人何在?」

    一個校尉無奈的長聲一嘆,向袁尚拱手道:「回三公子話,淳於將軍現下.....正在營寨之中少歇......」

    郭援虎目一瞪,怒道:「大膽!三公子來了,他居然還穩睡於營寨之中?難不成沒將三公子放在眼裡!忒的放肆!」

    「不是,不是....淳於將軍斷斷不敢如此....只是他....」

    袁尚擺了擺手道:「算了,我有急事,他不來我去找他就是了,沒多大關系,他人在哪呢,你領我去。」

    那校尉聞言頓時五官全都擠在一起,小臉抽抽的都快哭出來了,只是袁尚點名道姓的指著他,他又豈敢不從?

    領著袁尚來到一所烏巢的中軍主帳,剛到營帳門口,就聽裡面傳出一陣「哼哼哈屁」的鬼哭狼吼,跟後世時有人拿指甲刮黑板似的,分外瘆人。

    袁尚聽的渾身發冷,禁不住打了個重重的寒顫,指著營寨詫然道:「怎麼個情況?你們淳於將軍讓狗咬了?」

    那校尉滿面尷尬,低聲道:「三公子勿驚,淳於將軍生性灑脫,喜歡酒後音律,他今夜多喝了幾壇,有些醉意,想是正在唱曲哼調.....」

    「就這破鑼嗓子還好意思.....唱曲哼調?」袁尚渾身一個哆嗦:「你們淳於將軍可真有情調。」

    話音方落,便見營帳之內,一個衣衫不整、醉醺醺的大漢帶著一身酒臭,栽栽歪歪的走了出來。

    「嗝——」

    一個長長的酒嗝順著他一張大嘴噴湧而出,當中臭氣熏天,站著好遠都能清晰的聞到。

    袁尚本就風寒未愈,乍然聞到這股味道,腦中頓時「嗡」的一響,一陣眩暈就要背過氣去。

    幸好身後郭援眼尖手快,一把扶住袁尚。

    淳於瓊紅光滿面,一看就沒少灌酒,眼神迷離的一指袁尚,淳於瓊傻乎乎的笑道:「這是誰家的姑娘,長的這般白淨?不錯不錯,來來來,進帳陪老爺吃酒。」

    袁尚腦瓜子上頓時一團黑線。

    一旁的校尉急了,擦著汗走到淳於瓊身邊,低聲道:「淳於將軍,您看清楚了,他可是主公膝下的三公子啊!」

    「三公子?」淳於瓊顯然醉的不輕,一雙大牛眼充滿了迷茫的神色,撓了撓頭,奇怪道:「三公子不是男的嗎?何時長成了這麼大一姑娘?」

    眾人集體擦汗。

    「淳於將軍。」袁尚重重的清了清喉嚨,不滿的為他解釋:「本公子從小到大,由始至終,一直都屬雄性,從沒長偏差過,我希望你好好的擦擦眼睛,能夠仔細的看看清楚。」

    「哦......」淳於瓊喝多了倒也聽話,讓他擦眼睛他還真擦,使勁摸蹭了一會,差點沒把眼珠子摳出來。

    過了好一會,淳於瓊終於露出了恍然的面容,驚詫的言道:「我的親娘唉,還真就是三公子!」

    「總算認出來了,算你識相......」袁尚嗤笑一聲,面色一正道:「淳於將軍,不是本公子說你,大戰在即,你奉命鎮守烏巢重地,不恪盡職守也就罷了,你去照照鏡子,瞅瞅你喝成個什麼德行,就你這形態,又如何能在父親帳下為將........」

    話還沒說完,便見淳於瓊一把摟住袁尚,興奮的直跳腳,傻乎乎的蠻笑道:「三公子,哈哈哈哈,還真是三公子,今兒可是見到活的了!」

    袁尚聞言臉色一跨:「這話讓你說的,難不成我以前都是死的......」

    淳於瓊哈哈大笑,猛然一拍袁尚,臉色一正,道:「三公子,我跟你爹昔日同列西園八校尉,乃是故交,按輩分,你得管我叫一聲叔.....來,叫一個!」

    「.........」

    轉頭望向郭援,袁尚的表情明顯非常憤怒:「有沒有什麼方法能讓這混蛋快點醒酒?」

    「回三公子,淳於將軍酒醉不輕,若想讓他急醒,除非.....灌他馬尿!」

    袁尚聞言點頭道:「好,這法子他娘的解氣了,傳我將令,立刻命飼養馬匹的士卒給我接二斤馬尿來,越濃越好......記住,要新鮮的,不要陳貨!」

    「諾!」

    此刻的淳於瓊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仍舊是摟著袁尚嘻嘻哈哈的曬二皮臉。

    「哈哈哈,三公子,你是我大侄兒!親大侄兒!乖大侄兒!來!給叔磕一個!」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14 PM

第七章 曹軍終來襲

    俗話說的好,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古往今來,多少風華才俊在酒肉的迷惘中失去了人生的大好機會,浪費了生命的寶貴青春,有些人迷途知反,對酒肉之物深惡痛絕。有些人不屑一顧,依舊是放浪形骸,最終敗在這口食污穢之物上,落得個淒慘悲涼的下場。

    很顯然,淳於瓊不懂得什麼叫做迷途知返,所以今天,他注定杯具於此。

    郭援將馬尿端來的時候,淳於瓊正撒著歡在大營中跑來跑去,脫褲子滿哪撒尿。

    有趣的是他撒尿就撒尿,還偏偏不一潑尿完,這個帳篷前撒一點,然後憋回去,提著褲子跑到另一個帳篷前,在灑下幾滴陽露,又憋回去,然後再急急忙忙的去尋找帳篷繼續撒......

    郭援愣愣的看著淳於瓊滿場撒歡,不由驚詫的問袁尚道:「三公子,一泡尿而已,居然還能尿成這樣,淳於將軍的面皮,未免也太厚了一些吧......」

    袁尚也是愣愣的瞅了半晌,終究是面皮薄忍耐不住,隨即下令一眾侍衛將淳於瓊摁在地上。

    一臉不善的走到淳於瓊面前,袁尚恨鐵不成鋼的抬腿給淳於瓊屁股上來了一腳,咬牙道:「好好一泡尿,讓你撒個稀碎,你以為你狗佔地盤呢!」

    淳於瓊被按在地上,依舊是嬉皮笑臉,打著酒嗝道:「大侄兒,這你就外行了,叔叔這招叫雨露均沾.....哈哈哈哈!」

    「........」

    少時,只見袁尚突然轉頭,大吼一聲:「馬尿何在?」

    郭援立馬雙手捧上一個酒壇子:「馬尿在此。」

    「好!」袁尚轉頭一指淳於瓊,高聲下令道:「來人啊!」

    「在!」

    「喂淳於將軍吃酒....吃尿!」

    「諾!」

    ****************

    一壇子馬尿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若是說的具體一點,那就是看著不多,喝起來不少。

    今天的淳於瓊就喝了不少,不論是酒還是馬尿........

    灌完之後,適才還嘻嘻哈哈,沒皮沒臉的醉漢臉色變得煞白,然後緊緊的掐著自個的喉嚨,一個勁的反胃,接著大口大口的嘔吐起來,沙地之上頓時渲染出好大一片污漬,分外醒目。

    在眾人厭惡的目光中,淳於瓊拍著腦瓜子站起身來,一副懵懵懂懂的混樣,雙眸中透著深深的迷茫,好似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一樣茫然無知。

    過了好一會,方見袁尚挪著步子走到淳於瓊身邊,低聲問道:「淳於將軍,酒醒否?」

    淳於瓊抬頭看了一眼袁尚,然後拍了拍腦瓜子,似是在回憶一些剛才的片段,不過多時,便見他似是想起了什麼,滿腦瓜子頓時冷汗淒淒,一雙牛眼中充斥著惶恐與不安。

    「回公子的話,酒.....醒了....醒了!」淳於瓊顧不得頭暈目眩,急忙站起身來表明態度。

    「真的醒了?」

    「絕對醒了!」淳於瓊重重點頭。

    「還用我叫你叔不?」

    「三公子玩笑,末將不敢.....」淳於瓊開始擦汗。

    「還想在喝點不?」

    淳於瓊小心翼翼的看了袁尚一眼,忐忑問道:「公子是說喝酒還是馬尿?」

    袁尚紅口白牙微微一呲,露出一個甜蜜無害的微笑:「你說呢?」

    淳於瓊猶豫了一下:「酒?」

    「馬尿!」

    「不喝了,不喝了.....」

    袁尚心中大感懷疑,就淳於瓊這樣一草包當年也是京師的西園八校尉之一,跟袁紹曹操同列?他得花了多少錢才買來的官啊!

    就這死出的袁紹還用他當將軍,不讓曹操滅干淨才怪!

    袁尚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道:「跟我進營帳來,有事跟你說。」說罷轉身向烏巢主營走去,淳於瓊以及輔佐他守備烏巢的一眾將領校尉紛紛緊隨其後。

    進了主營軍帳,抬眼望去,便見一地全是酒壇子,整個帳內充斥著一股酒肉之氣。

    酒肉穿腸過,就是淳於瓊現在的萎靡生活。

    袁尚大感氣悶,自己為了烏巢的事情,帶著一身病整日的東奔西跑,求爺爺告奶奶,見這個找那個,甚至還背著違抗軍令的黑鍋偷偷出兵來救,而烏巢真正的守將卻在此整夜的宿醉,天天吃飽了撐的還耍酒瘋奔出去撒尿劃地盤,同樣是人,我怎麼混的就這麼草蛋,招誰惹誰了!

    輕輕的點了點桌案,袁尚轉頭問淳於瓊道:「烏巢之內,可用的兵卒現有多少?」

    淳於瓊兩眼發呆,愣愣的瞅著袁尚,看這死相好像是酒勁又要犯。

    淳於瓊麾下副將眭元進見狀,急忙站出來解圍道:「三公子,烏巢之內,馬軍兩千,弓弩手三千,步卒五千,可用兵馬約有一萬。」

    淳於瓊這時候好像又有點緩過勁來,打著酒嗝點頭道:「不錯,烏巢之中,約有兵馬,嗝——,近一萬....嗯,一萬。」

    袁尚重重的嘆了口氣,曹操說不准這一兩日可能就過來了,這大酒包子連自己手下有幾個兵還沒掰扯明白呢,難怪前世的歷史上他一夜就失了烏巢,就這熊色樣,再來一萬個也是白搭。

    淳於瓊這樣的恐怕是指望不上了,怎麼辦?靠自己了唄!誰讓自己攤上這麼個一品酒糟子。

    「我手下探子得報,最近一兩日,曹軍似有派兵偷襲烏巢的跡象,我今夜來此,不為別的,就是不放心烏巢,所以率本部兵馬過來,想跟你們一起謀劃一下。」

    帳內眾將聞言皆是大吃一驚,烏巢騎督呂威璜忙出班道:「不知三公子的探子是從何處得到這條細報,主公那面可曾知曉?」

    「主公當然知曉,故而才派本公子先過來坐鎮,增援的大隊兵馬過幾日即刻便到。」未免惹出別的事端,袁尚開口撒了個謊。

    眾人聞言略有所安,想想也是,三公子是主公膝下最疼愛的兒子,若無特命,豈能大半夜閒的沒事跑到烏巢窮攪合。

    「敢問三公子,既有曹軍動向虛實,又打算如何守護烏巢?」淳於瓊終於開口說了一句附和身份的話,令在場眾人好生感動。

    袁尚摸了摸下巴,道:「我的意思是,乘著曹軍還沒有動手,先把兵馬分成三部,大營留一部,大營之外的左右山林各埋伏一路,晝夜整備,並在大路上挖好陷坑,曹軍若是過來,咱們三路夾擊,打頭的打頭,打尾的打尾,沖亂他們,堅持到父親那裡的援軍到來,便可全力出擊,擊潰曹軍。」

    眭元進聞言點頭:「三公子如此安排可行,既然如此,末將這便即刻去准備.......」

    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帳外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傳來,郭援滿頭大汗的奔進主營,沖著袁尚遙遙一拜,急切道:「公子,大事不好,斥候來報,東南大路上,有一支鐵騎先部正向烏巢方向急速奔襲而來,看不清其將旗軍屬,若真如公子所猜,許是曹軍真的殺奔過來了!」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14 PM

第八章 定計守糧

    夜色深沉,整個烏巢的周邊已經是寂靜無聲,仿佛山林土木都已經隨之進入了夢想。

    袁尚、淳於瓊等人一個接一個的爬到營中哨塔之上,借著月色遙遙望去,只見烏巢南面的數裡之外,一股煙塵洋洋灑灑深邃博大地,好似風卷殘雲,正向著己方疾速飛奔而來。

    若是說適才的馬尿讓淳於瓊的酒醒了三分,那此時此刻,這位烏巢草包的酒至少應該醒了九分以上。

    淳於瓊的臉色變得鮮紅,牙齒咬得咯咯直響,一對鼻孔忽張忽閉,粗氣嗡嗡直喘,跟發情的公牛差不了兩樣。

    猛地一拍木欄,沖著身後的眭元進聲嘶底裡吼道:「這大膽的曹賊軍,大半夜的不安守營寨,竟敢來犯我烏巢,忒的囂張過極!本將誓滅之!傳我將軍,全軍整備兵馬,出寨迎敵!」

    關鍵時刻,淳於瓊的表現頗為血性,也算是沒有辜負了河北名將這幾個字的光輝頭銜。

    眭元進聞言方要轉身去布置,卻見袁尚猛然抬手止住他的步伐。

    「等會,此刻不宜輕舉妄動。」

    淳於瓊愕然的轉頭看向袁尚,焦急道:「三公子,曹軍已是打到咱們烏巢門口了,還有什麼可等的!再不排兵布陣,難不成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踐踏烏巢中的糧秣不成?」

    袁尚搖了搖頭道:「單論作戰,曹兵實力本來就比河北軍士高出不少,而且此番攻取烏巢事關重大,曹操必然做了精密部署,前來劫糧的必然是曹軍精銳中的精銳,這一步在這盤棋中可謂是一妙招,正面沖突,我估計勝算很低。」

    淳於瓊聞言急了:「勝算再低,也是曹軍沖著我們來的!咱們不打,難不成還能跑了不成,公子你打算怎麼辦?」

    袁尚閉著眼睛琢磨,腦中飛速旋轉,一個個想法閃現在他的腦海中,又立刻被他全盤否定。

    曹操當世梟雄,普通的辦法恐怕對他不好使,要想迷惑拖延他,只怕得下點猛藥。

    過了好一會,終見袁尚雙眸猛然睜開,眼中閃出一道精明的目光。

    「傳令,立刻動手,燒糧!燒咱自己的糧!」

    「什麼?」在場眾人聞言不由的都是大吃一驚,仿佛沒聽清楚袁尚在說什麼。

    從古至今,兩軍打仗,率領三軍的主帥每每想的都是怎麼燒別人的糧草,斷對方的糧道,放火燒自家糧食的,還真就是聞所未聞。

    這位三公子犯的什麼毛病?嫌自家糧食太多,居然閒的沒事點火燒自家糧食玩?該不是看見曹軍來了,自暴自棄,連反抗一下的勇氣都沒了吧?

    這樣的公子,未免也太窩囊,太敗家了!

    淳於瓊撓了撓頭,小心翼翼的問了袁尚一句:「三公子,您適才說的什麼?可否再說一遍,末將有點沒太聽清楚。」

    「我說燒糧!燒咱自己的糧,只有這樣,才能給曹操擺下迷魂陣,讓他摸不清我們究竟在做些什麼,況且燒了糧草,冒了黑煙,父親在官渡的大帳才會知道烏巢有難,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加速派兵救援,這可比派快馬飛騎去通知迅速多了。」

    眾人聞言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心下皆暗自懷疑,這種主意,能算是妙招嗎?

    淳於瓊猶豫的望著袁尚,遲疑了半晌終究是喃喃問道:「可縱三公子,燒了糧草縱然是快些迎來了主公的援軍,可糧草都燒了,援軍來的再快又有個鳥用?沒糧咱們日後照樣打不贏曹操......」

    袁尚白眼一翻,痛心疾首的看著淳於瓊,跺腳道:「淳於將軍,我覺得我實在是沒法跟你溝通,我讓你燒糧,又沒讓你全燒,只要燒個一小部分的倉螯,讓黑煙升起來就行。難道你還真閒的沒事,想把所有糧秣全都焚了?」

    淳於瓊聞言一愣,接著嘿嘿一笑,充分的展現出他沒皮沒臉的素質:「公子見笑,這酒沒醒,腦袋還是有點迷糊......」

    郭援皺著眉頭道:「三公子,縱然是燒糧能作速讓主公那邊曉得烏巢形勢,但曹軍這面又該如何抵敵?」

    袁尚聞言眉毛一挑,道:「還是那句話,正面抵擋不是上策,我只有一個字的御敵策略。」

    「不知公子所說的是哪個字?」

    「蒙!」

    「蒙?」眾將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紛紛大感疑惑。

    *********************

    袁尚所說的並沒有錯,曹軍這一次派來襲擊烏巢這支兵馬,確實算得上是曹軍精銳中的精銳,為首的一支先鋒騎兵,正是曹操麾下縱橫中原,睥睨群雄的精銳鐵騎。

    虎豹騎!

    而率領虎豹騎當先而來的先鋒將官,更是曹操麾下屈指可數的將才與猛將。

    一人是被後人譽為五子良將之首的張遼,而另一人則是替曹操統領虎衛軍,被世人稱為「虎痴」的猛將許褚。

    許褚此人,以勇力絕倫名冠於三軍將士,作戰時從來都是奮勇爭先,從無退讓,此次夜襲烏巢,他也是一馬當先,位列眾軍之首,即使是擅長御馬奔襲的虎豹騎兵,也被他遠遠的落在身後。

    「仲康!休要如此急躁!」

    許褚正奔襲間,一騎飛馬上前,蹩馬阻住許褚進路,但見攔路之人面貌儒雅,氣勢非常,一雙細長的眼睛黑亮如星,宛如一介飽讀詩書的翩翩君子,神華內斂,若非身披甲胄,手握長眉鐵刀,任誰也想不到他就是曹魏的一代赫赫名將張遼。

    許褚將馬猛然一勒,一臉不滿神色的看著擋他路的張遼,憨聲憨氣的言道:「你攔我作甚?」

    張遼和善一笑,仿佛如沐春風:「仲康,進兵哪能像你這般急躁?你看看你這沖勁,虎豹營將士都被你落下好遠,主公來時曾有嚴令,命你我勿要激進,別與他的後援之軍距離過遠,萬一出事,兩軍難以互相接應。」

    許褚聞言愣了一下,接著面色一變,重重的「哼」了一聲,然後抬手一拍馬臀,駕馬繼續前進,但速度卻明顯比剛才慢了好多。

    張遼無奈一笑,側馬上前與許褚並駕,一邊走邊道:「仲康,前面便是烏巢了,到了烏巢你切忌急躁,得與我兩面夾擊,分東西兩面沖將進去,休問其他,只管燒糧.....」

    「知道了!」許褚粗暴的出言打斷張遼的話頭,不滿的言道:「這話你一路上說了不下三五遍了,好像我腦子不好記不住一般,好耳朵都被你磨出繭子來了!」

    張遼脾氣甚好,聞言也不生氣,只是笑道:「我這不是怕你忘卻嗎,今夜之事事關主公大業,只要沒有差錯,磨出幾個繭子又有甚關系?大不了我日後尋人幫你醫治便是了。」

    許褚聞言一陣洩氣,轉頭默然不語,跟張遼說話對他來說委實比打仗殺人還累,三言兩語就給你嗆的說不出話來。

    張遼見許褚扭過頭不理會,不由啞然失笑,摸了摸胡須轉頭向烏巢的方向看去。

    僅僅就是這一瞥之間,就見張遼的臉色驟然生變。

    只見前方不遠處,剛剛還是清幽倪靜的烏巢大營,此刻乍然間火光沖天,黑煙滾滾,紅紅的火光瞬間撩然了整個夜空,分外乍眼!

    「烏巢.....起火了?.....」張遼略有些詫異的自言自語。

    許褚也是一臉茫然之色,奇怪道:「難不成主公在你我之前還派了劫營之軍?」

    張遼沉思了一會,搖頭道:「不會!咱們的兵馬本身就比袁紹要少,劫持烏巢事關重大,主公斷沒有理由將兵馬如此分散,此舉不符合兵家常理......這火絕對不會是我軍所放!」

    許褚摸了摸頭,想了片刻,然後哈哈一笑,豪氣道:「他娘的,該不是士卒半夜造反走水了吧?袁軍的守將當真是個廢物。」

    「走水?」張遼聞言苦笑不得:「糧倉重地,居然會走水,袁軍之將在不濟,也不會辦出這般孩童之事......」

    「嗨!」許褚猛一揮手,不耐煩的言道:「你我在此猜測半天,又有個鳥用?還是趕緊驅兵過去瞧瞧,若果真是烏巢走水,正好乘勢掩殺一番,倒是省卻好大力氣!」

    說罷,便見許褚雙腿猛然一夾,也不顧張遼勸阻,驟然駕馬向烏巢奔去。

    張遼連呼幾聲,許褚卻是頭也不回,無奈之下,也只得一揚馬鞭,緊隨其後的飛奔而去.........

    袁曹之間的烏巢之戰,就此方徐徐的拉開了序幕.......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15 PM

第九章 盡力拖延

    張遼與許褚率兵抵達烏巢大營外不遠的時候,烏巢的火焰已是渲染了半邊之天。火勢洶洶,讓人望之咂舌不已。

    當然,這麼大的火勢,袁軍不可能傻的都用糧草去燒,被燒的只是烏巢內一小部分的糧草,大部分都是碎帳、糧袋、干草、枯樹等無用之物。

    雖然當中有貓膩,但從外面看去,卻好像是烏巢真的被火燒著了一樣,烈火熊熊,熱氣鋪面,飛煙漫天,讓人心生驚懼惶恐。

    見了烏巢火勢,饒是許褚天不怕地不怕,卻也是不由的暗暗咂舌:「好家伙!走水走成這般,卻得是多大的罪責!我若是袁紹,不將守備烏巢的淳於瓊五馬分屍,又怎能消這心頭之恨!」

    張遼聞言沒有搭腔,只是一臉的沉靜深思之色,佇馬在遠處默默的觀望了。

    過了一會,只見張遼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不對!我觀此火之勢,非造反走水之樣,乃是有人故意為之.......」

    「故意的?」

    許褚聞言詫然的瞅了瞅張遼,接著哈哈一笑,搖頭道:「張將軍,你是不是未免也有些想得太多了?難不成,這烏巢之火,還能是袁軍自己放的不成?若真是如此,某家還真想見一見這個出主意燒糧的人,此人當可堪稱天下間第一蠢蛋!哈哈哈哈——」

    張遼聞言,只是低頭沉思,垂首默然不語。

    「嗚嗚嗚——」

    就在這個時候,突聽羊腸道旁兩邊的山儷上乍然間突然號角聲響起,響徹在不甚雜亂的夜空之下,分外心悸瘆人。

    張遼、許褚二人頓時一驚,急忙下令軍馬列陣守備,以御外敵。

    虎豹騎不愧是精兵中的強兵,瞬時間便分為了東西兩部,各備兩方御敵,張遼和許褚騎馬位列正中,分別轉頭向著號角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道路兩旁適才還幽靜肅然的山儷之上,頃刻間已是豎起了桿桿大旗,黑暗中煙塵四起,鑼鼓震天,喊殺聲響成一片,此起彼伏,震人心魄。

    見了這般狀況,張遼心中驟然泛起了一絲緊張,一個念頭猛然顯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如何也揮之不去。

    「這情景......難不成.....是中計了?」

    且先不論張遼如何做想,單說此刻左面的山儷之上,袁尚身穿一襲白甲,看著不遠處下方的敵軍鐵騎,心中湧起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忐忑與激動。

    真正的戰場,這就是真正的戰場!

    血肉橫飛,生命彈指間便會消散無痕,沒有柔情與溫暖,只有鐵血呼嘯與血淚夕陽,人類歷史上最殘酷的場景,從這一刻開始,將始終伴隨在我的生命當中。

    深深的吸了口氣,俯首看了看山下嚴陣以待的曹軍,袁尚不由的一陣心潮澎湃,這就是曹軍,歷史上赫赫有名梟雄曹操麾下的善戰士卒。

    而山驪之上,己方雖然旗幟招展,塵土飛揚,殺生震天,但全部都是自己布置下的疑兵之計,用來唬弄對方用的,若是說兵力,拋去淳於瓊現在埋伏在烏巢內的守兵力,自己布置的疑兵其實跟山下的曹軍數量差不了多少。

    更何況曹兵戰斗力極強,對上袁兵,足可以一當十。

    所以說,表面上自己是設下了伏兵,但最多只能算是疑兵。

    若真拼起來,己方鐵定完蛋。

    絕對不能硬拼,要想辦法讓曹軍滾犢子!

    袁尚深吸了口氣,鼓足氣力對山下的曹軍高聲呼喊:「山下的曹軍聽著,你們的兵馬已經被本將包圍了,識相的就乖乖放下手中兵器,下馬投降!」

    張遼聞言,眉頭微微緊皺,垂頭思慮不語。

    許褚卻是大嘴一裂,將手中六十斤長柄虎頭刀舉過頭頂,指著山驪上的袁尚張口便罵:「放屁!你是誰家的娃兒?毛還沒長全也敢在此賣弄!也不稱稱自個的斤兩?還想讓我等投降.....來來來,有膽識的你就下來,看老子不活剮了你!」

    袁尚聞言不屑一撇嘴,將臉一轉道:「你讓我下去我就下去?那我在三軍將士前豈不很沒面子?有膽量你上來,看我不踹你仨跟頭。」

    許褚聞言頓時火冒三丈,上下兩排鋼牙幾欲咬碎,但見他仰天長嘯一聲,揮舞著大刀縱馬就要往山驪上沖,得虧張遼及時一把拉住其馬韁。

    「仲康,勿中對方激將之法!山上必有埋伏!」

    許褚臉色通紅,堪堪被張遼攔住,卻見張遼將馬一轉,直視山上的袁尚,揚聲出言道:「山上的敵將聽著,吾乃曹司空帳下中郎將張遼,爾等誰是淳於瓊,出來與我答話!」

    袁尚聞言心下咯噔跳了一小下......這家伙是張遼?曹魏五子良將之首的那個張遼?

    那剛才那個跟自己對罵的胖子又是誰呢?

    「原來是張遼將軍,真是久仰大名。」袁尚遙遙的沖張遼拱了拱手,出言問候。

    久仰大名這四個字並不完全屬於場面話,對於袁尚來說,確實有幾分發自內心。

    張遼嘴角含笑,毫無中伏應有的懼色,遙指袁尚道:「汝便是淳於瓊?」

    「張將軍認錯人了,淳於將軍公務繁忙,負責守備我軍真正的糧倉,哪有時間在這陪張將軍磨牙?」

    張遼聞言一愣,雙目一咪,一股寒光從雙眸中直射袁尚,寒氣瑟瑟,讓人望之顫栗。

    「真正的糧倉?」一臉森然的看了看不遠處火光漫天的烏巢:「難不成這烏巢還會是假的不成?」

    袁尚仰頭一笑,搖頭道:「張遼將軍,虧你昔日曾是呂布帳下的頭一號猛將,怎麼問出的問題竟是這般膚淺?該不是投靠曹操之後變傻了吧?這烏巢若真是我軍屯糧重地,我軍難道閒來無事燒自家糧草玩?分明是用來誘惑你們這幫蠢蛋的!你連這都看不明白,如何能在軍中為將。」

    張遼許褚二人聞言,臉色頓時一變。

    許褚低聲問張遼道:「張將軍,咱們居然被算計了?」

    張遼搖頭道:「別慌,先且靜觀其變。」

    見張遼許褚沒有動靜,袁尚張口又是加了一劑猛藥。

    「你們今夜來偷襲烏巢的計策是許攸獻的計吧?呵呵,說你們是蠢蛋你們還真就不怎麼聰明,我家主公隨便派過去一個說的話你們都信,真是蠢到家了。」

    張遼聞言臉色一沉,許褚則是氣的咬牙切齒,低聲對張遼道:「我就說許攸那廝不是什麼好東西,主公偏就不信!如今怎樣?今日你我卻是栽在這鳥人手裡!回去某家非一刀劈了他不可!」

    張遼一向沉穩,心思細膩非許褚可比,聽了袁尚的話雖然有些慌張,但面上卻毫無懼色,眼珠一轉,冷笑一聲,高喝道:「本將雖不知道閣下是誰,但閣下這招反間之計卻使的委實蹩手,區區一兩句話便想離間許攸先生,豈不好笑?」

    袁尚大手一揮,面露不屑道:「你愛信不信,跟我有一根毛的關系?反正今日用這烏巢假糧倉換曹操老賊命,我軍是一點也不虧本!可惜曹操老賊的命讓我家主公派去的斷後伏兵給取了,論不到我的身上,只能拿你們兩個的人頭聊作安慰......」

    張遼,許褚二人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處!

    難不成遇到伏兵的不只是他們兩人而已?難不成主公所率領的後軍也遇到了伏兵?

    別的事情,他們兩個或許可以不信,但事關曹操安危,這一點卻是千萬個馬虎不得!

    看著火光熊熊的烏巢,山驪兩旁的伏兵,還有袁尚一臉悠然自得的笑容,張遼和許褚的心中猛然都躥出了同一個念頭。

    今日中了許攸的詐降之計了!

    方才想到這裡,便見山坡上的袁尚面露不耐煩的設色,伸手一揮,不屑言道:「算了,俎上魚肉,甕中之鱉,我懶得跟你們多說,來人啊!放箭,殺掉殺掉,通通地殺掉!」

    隨著袁尚一聲令下,便見兩旁的山驪之邊一陣箭雨驟然而下,張遼許褚二人急忙勒馬率領一眾虎豹騎急忙揮舞手中兵器抵擋。

    一邊揮舞手中長刀掃落箭雨,許褚一邊憨聲憨氣的道:「張將軍,現下之勢,是戰是撤?」

    張遼緊縮眉頭,躲避著迎面而來的箭雨,低聲道:「照眼下這形勢看,我等十有八九是中了許攸的詐降之計,這廝用烏巢糧倉為餌,將我等盡皆誆騙於此,以便中袁軍埋伏,我看這箭雨並不稠密,埋伏的士兵不多,只怕是袁軍是將大部兵馬都用於伏擊主公去了......」

    許褚聞言頓時急了,忙道:「既如此,你我還等什麼?速速撤兵去救主公啊!」

    商議已定,便見二人將馬一勒,沖著四周的虎豹騎高聲呼喝:「傳令!撤軍!速速撤兵回返,去與主公會和!」

    虎豹騎不愧是訓練精良的優異騎兵,果然是軍素嚴整,奔襲時速度快,撤退時速度亦快,不消一會便如同潮水一般的退去,眨眼間就消失在茫茫的羊腸小路之上。

    眼看著張遼許褚率軍而退,漸漸消失在視線當中,袁尚一直淡定而輕蔑的表情逐漸消失,換上的是一副大松口氣的神色。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一個屁墩坐在身後的石頭上,袁尚轉頭問一直守護在他身邊的郭援道:「我剛才演的怎麼樣?還挺像的?」

    郭援急忙遞上一塊白色錦帛讓袁尚擦汗,恭敬道:「三公子面臨傾頹之勢,依舊悠然自若,面不改色,真英雄也。」

    「馬馬虎虎了。」接過郭援遞過來的錦帛,擦了擦頭上的漢,袁尚想了想道:「傳令兩邊山驪上的兄弟們,裝個樣子喊打喊殺的去追一追張遼,只是千萬別裝大發勁了,把張遼再引回來就鬧心了。」

    「諾!」

    「淳於瓊將軍他們怎樣了?一切可還進行的順利?」

    郭援聞言忙道:「三公子放心,淳於將軍他們正指揮士卒將烏巢內的糧草往營後的山林搬運,但時間倉促之間,卻也搬運不出多少......」

    袁尚點頭:「沒事,能運出去就運!實在不行就把糧谷成袋往山谷裡扔,大不了日後在想辦法撿回來就是,總之,得給咱們自己留給後手......」

    郭援聞言點頭,然後又道:「三公子,依你話中之意,難不成曹軍一會還會殺回來不成?」

    袁尚聞言一陣苦笑。

    「殺回來肯定是會殺回來的,不過最讓我擔心的就是一會是誰領兵過來,若還是張遼他們興許還能再想點辦法,若是他們曹家的老大也一並過來,只怕咱們就真的只剩下夾著尾巴逃跑的份了......」

    郭援聞言面色一緊,低聲言道:「三公子所指的人.....莫非是....曹操?」

    袁尚仰天一嘆,過了半晌幽幽道:「你既已是能猜出來了,又何必多問........」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16 PM

第十章 袁紹出兵

    夜幕晦暗,漆黑的天色深沉的可怕,唯有皎月明輝用它潔白的亮光照耀著整個大地。

    遠處的烏巢依舊是火光熊熊,像一只蟄伏的怪獸,用它自身的燃燒,嘲笑著這幽靜寂賴的無聊之夜。

    燃著的烏巢之火,在夜色中是那麼的耀眼,是那麼的璀璨光明。

    光明的以至於四十裡外的官渡營寨,都可清晰可見。

    可惜烏巢的耀眼之火,在袁軍看來,卻並無絲毫炫美壯觀,它反而像是一個無邊的黑洞,將袁軍將士們的心與士氣都深深的吸入進去,狠狠地揉碎!踐踏!吹散無蹤......

    夜色深沉,正是應該進入夢鄉,怡然酣睡的時候,袁軍大營卻是一片嘈雜紛亂,整個營內的士卒幾乎無人有心睡眠。

    烏巢方向火光沖天,數十萬袁軍的命根子都搭在那裡,試問又有哪個沒心沒肺,還能在這時候睡的著覺?

    那這樣的人基本也就是活到頭了。

    袁軍營內,士卒將官們皆是慌亂無章,奔走相告,嘈雜哄鬧,可謂是要多亂便有多亂。

    而此時此刻,袁紹帥帳之內的情景與外面相比,似是也好不到哪裡去。

    袁紹滿面蒼白的坐在主位上,平日裡的風雅和氣度已是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如何遮掩也遮掩不住的慌張與驚恐。

    麾下文武重臣紛紛到齊之後,便見袁紹重重的用手一拍桌案,也顧不得什麼漂亮的場面話了,張口便焦急的言道:「諸公,大營正北上方火光滿天,必是曹阿瞞派兵偷襲了烏巢,烏巢若有失,我軍離敗亡之日不遠矣!事態危急,諸公誰敢領兵去救?」

    眾將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大部分都不敢應這個聲,烏巢之事,干系過於重大,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如此大的責任,絕不是嘴上說說那麼容易。

    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沒有真材實學,誰敢輕易接營救烏巢這大攤子的活計?

    幸好,袁紹帳下還是有些本事的將領,關鍵時刻,並不是無人可用。

    「末將願往。」

    淡淡一聲應答,沒有濃厚的氣勢,沒有強大的戰意,有的只是隱而不發的老成與沉穩,但見一個身披烏黑甲胄戰將挺身而出。

    他面貌剛毅,渾身透著一股隨時彈躍而起的爆發力,再配合他微沉的劍眉、直刺人心的眼神,面容卻古井不波,但了解他的人都能知道,在他那沉穩冷淡的外表下,卻深藏不住猶如捕食虎豹般的凌厲性格。

    這就是張頜!

    眼見張頜出班,河北四庭柱的另外一員名將高覽也不甘寂寞,大步出班稟奏。

    「末將願隨張將軍同去。」

    袁紹一直吊著的心,此刻終於略微有些放了下來。

    顏良、文丑雖死,但還有張頜、高覽尚在,足可謂之河北的砥柱中流,此番有他二人去救烏巢,當之可也!

    「既如此,就煩勞張、高二位將軍前去率領鐵騎五千去救烏巢.....」

    「主公且慢!」

    關鍵時刻,郭圖這老小子又屁顛屁顛的站了出來,甩甩大袖,沖著袁紹遙遙一拜。

    「主公,我有一計,旦夕之間可破曹軍,此番曹軍劫糧,必是籌謀多時,我料曹操必然親往,曹操既是自去,他官渡大營之內必定空虛,主公與其出兵先救烏巢,倒不如先出兵攻打官渡,曹操若聞之,必復還,此乃孫臏圍魏救趙之計是也。」

    郭圖話音方落,便聽張頜不屑一笑,淡然道:「郭先生此言,請恕末將不甚贊同,昔日孫臏圍魏救趙,乃是以齊國之兵,解趙國之難,縱然是邯鄲城破,對於齊國本身也無甚影響,可如今的烏巢乃是我軍命脈,豈可與昔日『圍魏救趙』的邯鄲城相提而論?更何況曹操多謀,外出必有防備,今夜若是進攻曹營而無果,烏巢反而失陷,不知郭先生還有何妙策解之?」

    「你....!」郭圖聞言頓時把臉憋個通紅。

    張頜出言絲毫不給他留面子,登時將郭圖噎了個語塞,郭圖本身就是性狹之人,從這一刻起,便暗暗將張頜記恨在了心裡。

    「主公,張頜此言全憑臆斷,豈能當真,攻取官渡曹營實乃天賜之機,今日不取,悔之無及!還請主公明斷!」

    張頜抱拳道:「主公,郭圖此策不智,當務之急,還是先救烏巢要緊。」

    關鍵時刻,袁紹又開始犯迷糊了,心中左右搖擺不定,一會覺得張頜的意見對,一會又感到郭圖的建議好。

    似此,又該如何是好?

    袁紹心中搖擺不定,底下一眾文臣武將可是急的腦瓜子虛汗直冒,現在這種關鍵時刻,多拖延一刻,烏巢便有多一分的危險,當機立斷才是最主要的。

    於是乎,下方眾人也都不閒著了,以高覽為首,韓猛,蔣奇,呂曠,呂翔等人紛紛站出,朗聲道:「我等贊同張將軍之意,懇請主公速速發兵烏巢。」

    那邊廂,焦觸、張南、馬延、張愷等人則是唱起了反調:「懇請主公發兵官渡。」

    兩個人意見相佐,袁紹琢磨琢磨興許還能琢磨出味來,一幫人胡攪蠻纏的瞎攪和,這下袁紹徹底崩潰,腦瓜子疼的嗡嗡之響。

    「安靜,安靜,諸公都少歇,待吾細細思之....」

    就在帳內爭的焦頭爛額,袁紹左右搖擺不定的時候,帥帳之外,突然傳來一聲震天之吼。

    「都給我住口!」

    這一聲叫嚷聲嘶力竭,竟是立蓋場中的人聲鼎沸,眾人一個個詫然的轉頭望去,只見袁熙不知何時站在帳外,一臉怒色的來回看著左右兩旁的眾人,他雙目圓睜,嘴唇緊閉,內中牙齒上下來回磨蹭,一看便是萬分焦急,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竟讓他慌張這般模樣。

    「顯弈?」

    袁紹顯然沒有想到他那個一向木訥老實的二兒子竟然會在這種場合發飆,一時間也忘了憤怒,只是詫然的看著袁熙。

    袁熙大步上前,沖著袁紹單膝一拜,焦急道:「父親,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

    袁紹眉頭一皺,他現在實在經不起更大的風雨了。

    「三弟他以及其營寨內的本部兵馬,不知何時潛伏出營,現在他的營寨已空,裡面除了十幾個巡邏的士卒,已是再無他人了!」

    「什麼——?!」

    一聲震天怒吼之後,便見袁紹身子一栽歪,差點沒背過氣去。

    「顯甫....他....他不在營中?」過了好一會,袁紹方才回過神來,連番的打擊讓他神色萎頓,完全沒有了平日裡英氣勃發,指點江山的梟雄姿態。

    「是!」袁熙肯定的點了點頭。

    袁紹呆立半晌,腦海中泛起了今日白天時,袁尚曾力諫自己加強烏巢守備的一幕幕場景,頭上的冷汗滴滴有聲而落。

    這個臭小子,他該是見我不出兵,自己個率兵去烏巢助陣了吧?若真是如此......

    想到這裡,袁紹不由的打了個寒顫,接著猛然一拍桌案,起身怒吼道:「張頜,高覽聽令!」

    「末將在!」

    「命你二人為正負先鋒,即可點齊五千鐵騎,星夜趕往烏巢擊潰曹軍!吾親率本部大軍為後,即可接應,務必一舉奪回烏巢!」

    張頜高覽二人驚喜的互相對視一眼。

    「諾!末將等即刻出發。」

    郭圖聞言急了,慌忙上前奏報:「主公切不可如此,此去救烏巢無益,唯有全力攻打官渡方為正途,此機會實在難得,今日不取,日後悔之無及啊......」

    話剛說到這裡,便見袁紹猛然暴怒,猛然的一拍桌案,怒聲言道:「官渡,官渡!你就知道官渡!奪了官渡,能換得我兒命來嗎!?我意已決!大軍即刻出發,全力去救烏巢!」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16 PM

第十一章 奸雄

    現代社會曾流行著一個很是炫目的詞語,叫做:蝴蝶效應。

    用比較科學的說法,就是說在一個動力系統中,初始條件下微小的變化能帶動整個系統的長期的巨大的連鎖反應。

    用老百姓的說法,就是世事難預料,世界真奇妙。

    世界這個東西確實很奇妙,誰也說不清道不明它下一秒會發生什麼變化,就好比現在的袁尚來說,雖然是只身一人,力量有限,但是在他這只小蝴蝶翅膀的煽動下,官渡之戰的細節還是一點一點的發生了變化。

    就好像袁紹派遣張頜,高覽二人為正負先鋒,全力支援烏巢這件事,跟歷史上的情形就完全走了樣。

    歷史上袁紹是派張頜與高覽去強攻曹操大營的,而另派蔣奇出兵去增援烏巢,他一師兩用,結果兩個都沒奪過來,更可氣的是,張頜和高覽因為郭圖的陷害,轉而還投靠曹操去了。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袁紹落了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悲慘下場。

    可如今情況不同了,袁紹得知袁尚身處烏巢險境之後,護犢子之心由然而生,一甩平日裡猶豫輾轉的頹廢模樣,搖身一變下了當機立斷的命令:全力增援烏巢!大樹日常間所沒有的英明神武光輝形象,捎帶著還給郭圖來了一頓臭損。

    袁紹這個人,或許是一個有毛病不稱職的君主,但不可否認,他絕對是一個對兒子負責的好爹。

    話分兩頭,不說袁紹出兵增援烏巢,另說張遼,許褚心系曹操安慰,二將率領虎豹騎前鋒由前折返,向著曹操所率領的後軍狂奔而去。

    大概奔襲了不到二十裡地,二將終於與曹軍後師會和,奇怪的是,曹軍後師並未受到袁軍的埋伏阻擊,反而是順順當當的正在向烏巢前進。

    指揮後軍步卒的將領,乃是曹魏另外兩員赫赫有名的戰將,徐晃和於禁。

    徐晃的賣相頗為不錯,三縷長須,神威凜凜,坐下一匹驊驪良駒,手中一柄開山大斧,率領後軍一馬當先,頗有幾分英雄氣勢。

    眼見張遼許褚率軍飛奔而回,徐晃不由的有些詫異,看他們的樣子也不像是經過激戰,怎麼不消一刻的功夫,竟奔回來了?

    駕馬向前迎了幾步,徐晃接著張,許二將,略一施禮,奇怪的言道:「二位將軍奉命為前部先鋒,如今卻是率軍回趕,不知所謂何故?」

    許褚緊握著虎頭戰刀,呲牙裂嘴的沖著徐晃低聲道:「徐將軍,主公他可曾有事?」

    徐晃聞言好奇,搞不懂這虎痴猛將在說些什麼,奇怪道:「許將軍此言何意?晃不甚明了?」

    「裝什麼糊涂!問你主公受沒受傷!」

    徐晃頓時啞然失笑,道:「司空大人一切安好,並無他恙。」

    張遼提馬上前,仔細的來回瞅了一瞅,道:「公明,你的後軍可曾被袁軍埋伏?」

    徐晃聞言搖頭,道:「我等一路行軍至此,並沒有碰見半個袁軍士卒,文遠何故出得此言?」

    張遼長聲一嘆,正要解釋,突聽徐晃身後一陣馬蹄聲響,卻是一匹灰色良駒緩緩的行至幾人跟前。

    灰色馬匹之上,卻見一個佝僂的中年男子正目光炯炯的看著張遼許褚二人。

    他身材短小,形貌不甚出眾,一張如同被陽光日益烤曬的臉上布滿一塊又一塊的滄皮,頭發半黑半白,微微有些稀松,松松垮垮的上梳,在頭頂挽了一個髻,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深刻而殘酷的痕跡,多年的征戰和治國,也算是費勁了他的心血,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像一個很平凡的中年人,沒有任何的出彩與出眾之處。

    可是放眼天下,任誰也不敢小看這位貌似普通的中年男子。

    掃黃巾,討董卓,逐劉備,除袁術,滅呂布,迎天子,令諸侯,天下大半的梟雄都敗在他的手中,滾滾長江,大浪淘沙,當今世上,舍他之外,誰還有資格敢自稱英雄?

    他雄才大略,任人唯賢,同時卻又殺人如麻,天性多疑,只為保他曹氏一族輝煌延續!

    打了半輩子仗,殺了半輩子人,他做過很多對事,也做過很多錯事,赫赫功績和白骨堆砌的戰場,榮耀光照了他的一生。

    功過只憑後人敘,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他不在乎後人怎麼評價他。

    他不是別人,他是曹操,曹孟德。

    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只見張遼許褚急忙翻身下馬沖著曹操單膝而拜。

    「末將張遼.....」

    「末將許褚!」

    「參見主公!」

    「文遠,仲康。」曹操緩緩的開了口,聲音嘶啞的像是拉朽的枯木:「孤命你二人為先鋒取烏巢,你等卻又為何在此?」

    張遼許褚對望了一眼,許褚撓了撓頭,不知如何回答,還是張遼捋了捋思緒,恭敬的回聲道:「回稟主公,我二人去而復返,實乃心系主公安危,情非得已,過失之處,還望主公恕罪?」

    「哦?」曹操聞言眉毛一挑,顯然是對張遼的說法有些好奇:「孤之安危?此話又待怎講?」

    張遼言簡意賅,將適才與許褚如何奔襲至烏巢,烏巢如何起火,山儷兩旁如何出了伏兵,一員不知姓名的年輕小將又是如何如何的......唬弄他們.....等等,擇選重點,簡單迅速的報之於曹操。

    曹操聽完之後,沉默不語,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僅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便隨即露出了笑容。

    「傳令,全軍即刻前進,火速趕往烏巢,不可延誤。」

    許褚聞言忙道:「主公,烏巢之地已然起火,其中只怕無糧,許攸詐降誆騙我等來此,其意不明,主公還需速退。」

    曹操搖了搖頭,微笑道:「許攸來投,真降詐降孤不清楚,但孤可以肯定的是,這烏巢之內,一定有糧!爾等勿疑,速速隨孤前去。」

    *******************

    烏巢大營外的山儷。

    「三公子,大事不妙!」郭援急急忙忙的奔至袁尚身邊,低聲道:「正南道路上塵土又起,沙氣漫天,想是有兵馬前來,只怕是曹軍去而復返了!」

    袁尚坐在山儷的石頭上,聞言眼皮子頓時一跳。

    「唉——,剛多大會功夫,曹軍居然又回來了,趕著給誰上墳呢......郭援,淳於將軍那面,糧草運的怎麼樣了?」

    郭援聞言不由苦笑:「數十萬人的糧草,哪是說運完便可運完的?挪入山林中的,目前只怕僅有十之二三。」

    袁尚長嘆口氣:「行啊,能搬出這些已經是很不錯了,派人告訴淳於將軍,不用搬了,趕緊收攏兵將,埋伏於烏巢前營之內,讓他機靈著點,看准時機沖出來!」

    「看准時機.....沖出來....擊殺曹軍?」郭援有些沒太理解。

    袁尚搖了搖頭:「擊殺個屁,讓他看准時機,出來救咱們。」

    郭援聞言頓時一陣洩氣,這命令下的真消極。

    少時,便見曹軍去而又至,兵馬比之剛才似是有多了不少,張遼許褚二將仍在其中,不但如此,另外還加了幾個將領。

    憑著烏巢的火光看去,袁尚心中一陣苦澀,曹軍的這些將領單看相貌就都不是善茬,相比之下,袁軍兵馬雖多,但人才方面委實是遜色不少。

    眼看曹軍已至,袁尚沖著身後的郭援下令:「傳令躲在山儷上的眾將士們,搖旗吶喊,擺弄煙塵,鑼鼓喧天,繼續唬弄.......我為什麼要說繼續?」

    郭援無精打采的拱了拱手,道聲:「諾.....」

    從入軍到現在,郭援真還就沒見過打仗打得這麼怪異的,嗚嗚喳喳的干打雷不下雨,偷偷摸摸跟做賊似的,這打得哪門子仗?

    幽靜的山儷之上,又一次的豎起桿桿大旗,黑暗中煙塵四起,鑼鼓震天,喊殺聲響成一片。

    饒是張遼久經沙場,面皮也不由得為之一紅.....

    又來了,還是剛才那一套.....

    袁尚身披白甲,再一次神威凜凜的現身在山儷之上,緊盯著山下的張遼,許褚,高聲喝道:「兀那兩個賊將好沒臉沒皮,本將軍適才心軟已是放你們一條生路了,不知好歹的怎麼又來送死!壽星公上吊活膩了?」

    張遼:「..........」

    許褚再是莽撞無知,此時也能瞧明白袁軍根本就是在故布疑陣,一看那白甲小將還老神在在的站在那裡,嘴裡不干不淨的,頓時一股無名火起上湧,抱拳言道:「主公,許褚請戰!」

    曹操笑著微微一擺手,抬頭望著山儷上的袁尚,高聲道:「山上的那位小將,不知可否報上姓名?」

    袁尚轉開頭去,與說話的曹操四目相對。

    兩雙的目光方一對視碰撞,不知為何,二人沒來由的皆是感到眼皮子一跳。

    好奇怪,怎麼跟心有靈犀似的,而且跳的還都是右眼皮?

    袁尚定了定身,沖著山下高聲道:「這位老將如何不懂規矩?問人家姓名之前,不是應先報上自家名號嗎?」

    曹操聞言淡淡一笑,笑容中自然而然的露出一股凌人之氣,回道:「小友說的不錯,此事卻是老夫孟浪了,小友聽好,老夫姓曹,單名一個操字,表字孟德,不知小友可曾聽說過老夫的名號?」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17 PM

第十二章 烏巢之戰

    「曹操!」

    雖然心中早有准備,但袁尚的心還是忽悠的晃了一下子,久久的不能恢復平靜。

    東漢末年的第一號人物!

    山下那個略顯蒼老,相貌平淡無奇,甚至可以說是平庸的男人,居然就是曹操?

    這位一代梟雄的賣相實在是有些寒磣,說句不吹牛逼的話,袁尚覺得自己往他身邊一站,明顯的要比他強上百套。

    可惜啊,人不可貌相。

    如果自己沒有穿越回來的話,過不了幾年,山下的這位梟雄將幾乎沒有懸念的打敗袁紹,接著平定四州,深入塞北,直抵遼東,一統華夏北方,成就一番霸業,成為曹魏奠定建國基礎的鑄石人,死後更是被追封為魏武帝,名傳千古。

    可是誰又能想得到,那個被稱為不世梟雄的曹操,此刻卻駐馬於山腳之下,沖著自己和善的微笑,並開口呼自己為「小將軍」。

    世事難預料啊.......

    很顯然,被曹操名頭震撼的人並不只是袁尚一個,只見山儷兩邊暗裝伏兵的袁軍士卒在聽了曹操的名號之後,盡皆臉色煞白,一個個不安的互相對視,搖旗吶喊的聲音顯然也比剛才小了許多,氣勢明顯大不如前。

    袁尚心下頓時明了,曹操這是在打壓己方的士氣啊!

    奸雄不愧就是奸雄,人家會閒的沒事憑白跟嘮嗑疙瘩牙,還樂呵呵的問名道姓?你以為曹操要給你拜年啊?

    曹操與袁尚互通姓名的原因,無非就是在談笑中報上自己的名號,震懾袁軍士卒,讓己方士氣萎靡,一會也好能速戰速決的收拾了袁軍。

    真是條狡猾的老狗。

    報上姓名之後,曹操恍然無事般的咧嘴笑笑,繼續道:「小將軍,老夫既已是報上了姓名,小將軍怎麼卻不應聲,一個名字而已,小友又何必吝嗇?」

    袁尚隨意的笑了一笑,張口便點破曹操:「曹司空不過是想借聲勢震懾我軍,你的目地既然已經達到,何必還要多此一舉的問我姓名,在下庸人一個,縱是報上名來,曹司空也未必能往心裡去,我又何須自取其辱.......今兒我就不告訴你了,老東西能拿我怎麼著?」

    曹操恍若無事,一旁的許褚又是火氣,開口怒喝:「小畜生,司空與你說話,你張嘴放干淨些!」

    曹操抬手攔住許褚,贊賞的點了點頭,慢捋長須,緩緩道:「年輕人不急不躁,知道孤的意圖也懂得內斂鋒芒,言語中還能出言激將....很是難得,若非今日事急,孤亦是不妨與你慢慢切磋切磋,可惜事關全局,必作速取你性命了。」

    袁尚聞言面色不變,心卻是有些發堵。

    曹操手握馬鞭,遙指袁尚,突然卻又話鋒一轉道:「你的疑兵之計,離間之計或許能騙騙張遼許褚,但在曹某面前卻毫不奏效......不過曹某攻山之前,卻是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烏巢乃爾等糧倉重地,你卻肯狠心放火燒之,試問所圖為何?不知小將軍可否教我?」

    袁尚懶的跟曹操扯皮,將頭一擺,不屑道:「我們糧草多,多的吃不完,我怕士兵吃多了撐死,燒糧松松褲腰帶,不可以嗎?」

    曹軍眾將,以許褚為首的聞言一個個氣得直咬牙,這小子到底是誰?說話這般東扯西拉的,委實是忒不著調,袁軍軍中何時多出了這麼一禍害,真想讓人活剮了他。

    曹操雙目一眯,冷笑一聲張口說道:「你既是不肯說,那孤便提醒提醒你又何妨?你燒烏巢糧草,表面上是為了布置疑兵,疑惑我軍,實則不過是想讓袁軍大營看到黑煙撩起,能夠作速出兵來救,區區聲東擊西之法,焉能瞞得過曹某的眼睛?」

    袁尚聞言眉毛頓時一挑。

    這曹操真是個混球,當著兩軍的面,又把自己設下的計策跟倒竹筒子似的全都抖了出來,無非就是想再打壓一下己方的士氣,他還有完沒完了?

    這麼大歲數,他也不要個臉了。

    袁尚眼珠子微微一轉,然後遙遙的沖著曹操一抱拳,壞笑著言道:「曹司空英明,果然是慧眼如炬,讓在下甚是佩服,閣下果然是老而彌堅,老奸巨猾,老當益壯,老而不死......」

    曹操聞言面色頓時一變,臉色陰沉的讓人瞅著心寒。

    原因就是袁尚適才說他時所用的最後一個詞。

    老而不死....老而不死是什麼?老而不死是為賊,這小畜生拐著彎的罵自己是國賊呢.....

    將手中馬鞭一揚,曹操緩緩的對身後的一眾將領吐出了兩個字。

    「殺敵。」

    「殺啊——!」

    一將令乃至,千軍旦夕發。隨著曹操的命令下達,便見曹軍步卒瞬間分為兩部,一部攻左,一部攻右,重甲在前,步卒在後,規律嚴整卻又不失氣勢的向山上推進而去。

    來了!

    袁尚心中暗自嘀咕。

    既來之則安之,既是早晚算到會有這麼一幕,就跟他全力到底的干上一場,誰笑道最後,還是未知之數。

    直了直身子,袁尚沖著身後的士卒們高聲言道:「居高臨下,我軍大有優勢!兄弟們不用怕,趕走這些要搶咱們糧食的強盜!」

    話音落時,袁尚身後的郭援將手中大旗一揮,高聲喝道:「弓弩手,放箭!」

    「唰唰唰——!」

    一陣輕快的箭雨順著山坡席卷而下,當先撂到了沖在前排上山的一行曹軍士卒。

    然而曹軍的戰斗素質極高,前排士卒的倒地根本不能影響後軍的戰意,只是一個瞬間,便見後方士卒毫不在意的踩踏著前軍的屍體洶湧的狂奔向上而前進。

    曹軍的攻擊速度極快,山驪上的袁軍僅僅放了兩撥箭雨之後,便見曹軍已是沖到了袁軍的面前,頃刻間短兵相接,雙方士卒在山驪上你來我往的廝殺在了一團。

    袁尚站在山儷之上,由郭援在身邊保護,看著兩軍在山儷上的激烈戰斗,袁尚心中不由得有些沉重。

    戰力差距實在太大了。

    曹軍是攻山,袁軍則是借勢防守,盡管就是在這樣的條件下,袁軍依舊是且戰且退,正面沖突幾難以抵敵。

    要是這樣下去的話,只怕過不了多久,整個山儷上的袁軍就得被曹軍一鍋端嘍。

    照這個樣子看來,想要與曹軍持衡交戰,還得是需要淳於瓊率領騎步正面沖擊,兩相夾擊才是。

    袁尚正尋思間,突聽烏巢正面處一陣鼓噪聲響,卻見適才還恍若無人的烏巢大營此刻乍然沖出許多騎部,為首一人,貌似蠻牛,揮舞著手中大刀,張牙舞爪直奔曹操殺去。

    卻是淳於瓊領著眭元進、趙睿、韓莒子、呂威璜等幾名副將率兵殺出。

    駐馬立足山下關戰的曹操見狀頓時有些詫異,奇道:「哦?不想烏巢之內居然還埋有伏兵?欲想乘孤攻山之時夾擊我軍.....呵呵,想不到,曹某倒還是略有笑看了山上的那位小友。」

    說到這裡,便見曹操淡淡的掃了一眼山儷上的袁尚,開口又對眾將下令道:「張遼,徐晃,於禁。」

    「在!」三人同時應答。

    「命汝三人率領虎豹騎軍,前去突破烏巢之內沖殺出來的騎軍,然後沖入寨中燒糧,速戰速決,不留活口。」

    「諾!」

    鎮定自若的看了看身後的許褚,曹操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仲康。」

    許褚急忙縱馬上前:「主公!許褚在此!」

    曹操遙手一指山上的袁尚,微微笑道:「仲康,山上那白甲小將,孤倒是頗有些興趣,仲康可否替孤解憂?」

    許褚聞言,滿是虎須的大嘴頓時露出一個凶狠的笑容,道:「主公放心!末將這便親自山上,替您將那小畜生生擒過來,交由主公發落!」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17 PM

第十三章 又唬許褚

    烏巢寨前,曹軍兵分兩路,一路由許褚率領步卒登山去對付袁尚,另一路則是張遼,徐晃,於禁率領虎豹騎前往抵擋正面沖擊而來的淳於瓊。

    虎豹之騎,乃是曹操麾下最為勇猛善戰的騎兵,若論平原沖擊之戰,放眼天下,唯有北平白馬義從、西涼鐵騎、並州狼騎三大騎軍可以媲美一戰。

    可惜時至今日,公孫瓚已亡,呂布亦死,白馬義從和並州狼騎已經從天下除名不存,西涼鐵騎久守邊塞,不入中土,當今天下,再無一支騎兵可以虎豹騎相提並論。

    眼見淳於瓊率領騎兵沖來,張遼的嘴角露出了一絲陰寒的微笑。

    「虎豹營將士——沖鋒!」

    張遼話音方落,震天之聲隨即響徹寰宇,虎豹精銳已是紛紛縱馬而出,在揮舞著大斧的徐晃的率領下直奔淳於瓊的騎兵沖殺而去。

    眼見曹軍發動進攻,淳於瓊亦是仰天長嘯一聲,高聲呼喝:「兒郎們,這些兗州狗要踩到我們頭上來了!他們不自量力,妄想與我河北虎狼天兵爭鋒,簡直愚蠢!跟著本將軍殺盡兗州狗,撕裂中原曹旗——殺!」

    隨著淳於瓊的呼喝,袁軍騎兵亦是猛力加勁沖刺。

    霎那之間,利器鐵器相交的聲音響徹了整個烏巢,耀眼的刀槍光寒冰冷了每一個士卒的肌膚,戰馬嘶鳴,人聲鼎沸。

    慘叫聲,呼喊聲,刀器入體的鈍鋸血脈之聲,交相影印,仿佛是死神的樂隊正在吹奏一支龐大的死亡舞曲,任誰也休想掙脫而出。

    可惜袁軍士氣雖然不弱,但在精銳的虎豹騎面前,委實沒有什麼戰力可言,兩支騎兵的實力確實有著巨大的差距,幾乎只是兩三個來回,虎豹騎兵便在袁軍的前陣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袁軍騎兵前部幾無法抵擋,如潮水般的四下湧動。

    淳於瓊見狀,他斷然沒有想到曹軍的騎兵戰力居然如此之強,竟然讓己方的騎兵一觸即潰。

    但淳於瓊雖然好酒貪杯,智力有限,上了戰場卻也是不服輸的主,當下身先士卒,一馬當先,揮舞著手中開山戰刀迎面而上,力圖以自己一人之力挽回傾頹之勢。

    「受死!」

    迎上虎豹騎兵後,便聽淳於瓊一聲怪叫,寒光閃處,一名虎豹騎兵頭顱飛空而去,被淳於瓊一刀連皮帶肉將腦袋削了個干淨,其人脖頸噴血,但坐下戰馬卻沒有減速,依舊橫沖直撞的碰入袁軍中去,惹得一眾袁軍士卒驚叫躲閃,慌忙散開。

    「不許退,都給老子往上頂!」

    淳於瓊殺的性起,連連怪叫,抬手之間竟是又砍翻了兩名虎豹騎兵士,怎奈他終歸只是一人之力,面對傾頹的戰勢,也無可適從,只是盡力拼殺,力圖稍作拖延。

    可惜的是,曹軍一眾猛將在此,又怎能給淳於瓊這種獨顯勇武的機會?

    亂軍之中,淳於瓊左右開弓的來回沖殺,一柄開山砍刀揮舞的虎虎生風,確有不少的曹軍士卒傷在他怪力之下。

    正值此刻,忽聽一陣馬蹄聲響,一柄開山大斧當頭沖著淳於瓊的頭顱砸來,猶如泰山壓頂之勢,分外瘆人。

    淳於瓊心下猛醒,急忙舉刀去擋。

    只聽「啷——」的一聲巨響,淳於瓊只覺得雙臂發麻,一股幾欲昏厥的感覺瞬息湧上腦海,令他幾要栽倒於地。

    刀斧分開,淳於瓊剛想反擊一式,不想對方大斧猛然又從右側橫劈過來,直奔淳於瓊下盤腰間。

    淳於瓊無奈,只得又豎刀去擋,又是「啷——」的一聲悶響,這一斧的橫掃之力幾乎將他抽下馬來。

    對方武藝之高,委實超過淳於瓊意料之外,收手橫刀立於胸前,淳於瓊一臉驚詫的看著對方,喘氣問道:「汝乃何人?」

    來將一臉漠然,只是淡淡的回了兩個字。

    「徐晃!」說罷,抬斧又劈。

    淳於瓊強打精神,與徐晃戰了十余合左右,越往後越是險象環生,好幾次都差點沒劈翻下馬。

    淳於瓊深知對方斧技嫻熟,武藝遠在自己之上,無奈之下只得不在交手,棄了徐晃撥馬而逃。

    主將後撤,曹軍乘勢攻擊,虎豹騎橫沖直撞,直奔烏巢中殺去。進了烏巢,曹軍不問其他,四處放火。

    袁軍適才燒糧乃是假燒,曹軍進去卻是真點,這一下子,熊熊的火勢頃刻間將天空晃得如同白晝,分外顯眼。

    *******************

    山儷之上,郭援眼見烏巢被燒,心下著慌,一臉急色的對袁尚說道:「三公子,大事不妙!曹軍已是殺進烏巢放火燒糧了!」

    袁尚聞言一驚,轉頭看了看烏巢的方向,許久之後長嘆口氣,搖頭道:「燒就燒吧,咱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該留下的後手也已經留了,我麾下只有兩千士卒,能打成這樣算不容易,至於烏巢會變成什麼樣,就看父親在主營的大軍何時能夠趕到了......」

    話還沒說完,只聽不遠處的山間一聲震天之吼,差點沒將袁尚的耳膜震碎。

    「山上的小賊休要逃走!看我殺你!」

    袁尚詫然的扭過頭去,只見許褚手握六十斤虎頭戰斗,徒步而行上山,直奔袁尚殺來,一路上阻擋的袁軍士卒被他殺的人仰馬翻,其手下幾無三合之將。

    對方明顯就是沖著自己而來,而己方卻無人能攔,袁尚不由的擦了擦頭上的汗,道:「好漢留步,歇會別那麼沖動,咱倆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許褚抬手又砍翻了一個袁兵,呲著牙陰險的笑道:「誤會個屁!臭小子,不是你剛才罵你爺爺罵的歡的時候了?現在後悔,晚了!今夜你必須死!」

    袁尚眉頭一皺:「我不就是隨便說了兩句嗎,圖個最痛快,犯得上嗎讓你這樣沖動?小心眼子.....至於麼.....」

    許褚大刀一揮,又是震退兩個士卒:「少來,老子不吃你這一套!今日且讓你死個明白,告訴你,爺爺姓許名褚,字仲康,今日要你性命的便是老子!」

    「許褚?!」袁尚聞言頓時吃了一驚,那個在曹軍當中以勇武稱雄的虎痴許褚.....我怎麼把他給惹來了?

    郭援見許褚一人一刀,如入無人之境的奔己方殺來,心下頓時一沉,隨即高聲呼喝:「左右來人,速速擋住那員敵將,保護三公子安危!」

    話音落時,便見左右侍衛紛紛奔上前來阻攔。

    許褚冷笑一聲,腳下步伐不停,以一敵眾,一柄虎頭戰刀舞的虎虎生風,左右一時間竟是無人敢近。

    眼見許褚萬夫莫敵,袁尚不由擦了擦頭上的汗,低聲道:「什麼情況?我軍這麼多人攔不住他一個.......」

    眼見許褚越逼越近,郭援的頭上也是冷汗直冒,道:「回稟三公子,許褚此人我亦聽過,聽說此人被曹操提拔於鄉野之間,武力過人,人稱虎痴,單論武力,實乃是曹軍中的第一戰將。」

    袁尚點了點頭,沉色道:「這貨如此逆天,你我不可力戰,需以計除之........來人,給本公子拿弓箭來!」

    郭援聞言一愣,詫然的看著袁尚道:「公子想暗箭除之?」

    袁尚點了點頭,接著將頭貼近郭援的耳朵,悄聲跟他說了幾句什麼。

    便見郭援的臉色立刻有些發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屈辱意味湧上了他的面頰。

    「三公子,您這招......是不是有點太....齷齪了?」

    袁尚抬手狠狠錘了郭援一拳,氣道:「會不會說話?不會說別說!什麼叫齷齪,我這招叫兵不厭詐!少廢話,快按我說的辦!」

    「.....諾.....」

    此刻的許褚殺的性起,已然是揮刀奔至離袁尚不足五十步的地方,眼見那臭小子就在眼前,許褚興奮的雙眼通紅,手中戰刀霍霍,已然是有些把持不住,要一刀上去砍翻他了。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牙看著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突聽郭援長吸口氣,一臉正色的猛然沖著山下喊道:「山下埋伏的弟兄們聽著,曹賊的護衛統領許褚已被我等引誘至山上,曹操身邊已無可用之將,爾等快快出擊,作速擊殺曹賊——!」

    這一聲大喊,恍如晴天霹靂,好似一道悶雷,深深的在許褚心間猛然炸開。

    人的神經裡面,都是有下意識和潛意識的,有時候就算知道是假的,乍聞噩耗,在神思不屬間也會出現一絲狹小的空隙和迷茫,更可況如今的勢態,根本沒有時間讓許褚去思量郭援的話是真是假。

    乍聽山下有伏兵行刺,許褚根據身體的本能,下意識的轉身去看山下曹操的情況。

    也就是在這一回身的關鍵時刻,袁尚已是彎弓搭箭,緊緊的瞄准背過身去的許褚。

    「死豬!想殺我你還嫩點,看神箭!」

    「嗖——!」

    「啊~~~~!」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18 PM

第十四章 援軍

    記得前世時有部電影裡曾有這麼一句台詞: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當然,袁尚的這支穿雲箭並沒有這麼大的能耐與號召力,這支臨陣一箭的作用,充其量就是死馬當活馬醫,事急時保命一使,緊要關頭臨場發揮來應應急的。

    隨著「嗖——」的一聲箭響,那支被袁尚射出的利箭猶如一支蟄伏多時的雲雀,以極快的速度向著獵物回旋而去,在半空中拉起了一陣響亮的呼嘯,悅耳抒情。

    隨著「噗嗤」一聲箭體入肉的悶響,瞬時又伴隨著一聲震撤寰宇的慘叫,但見那支離弦之箭准確無誤的射中了它的目標,或者說是離目標有些小小的差距。

    箭射在了許褚的.......屁股上。

    「啊——!!!」

    許褚仰天發出了一陣驚天怒吼,聲音之中所包含的怒火和幽怨足可震動九霄,令兩方軍士無不駭然,只是驚恐的看著這位如猛虎般的大漢發出一陣陣驚天之吼。

    「賊子安敢如此,爺爺今日必生吞汝肉,寢汝之皮!」

    許褚轉過身來,一雙銅鈴大眼之中所射出的仇恨火焰幾乎可以將袁尚燃燒殆盡,格外駭人。

    說罷,便見許褚回轉過身,一把揪出屁股上的箭,順勢拉下好大一塊皮肉。

    許褚不愧為一名虎將,竟視手中血肉如無物,大口一張直接將箭頭咬入嘴中,將自己的肉大口咀嚼吞下,他眼睛中鮮紅的血絲點點入目,恍如一尊魔神降臨,提著虎頭戰刀繼續向山上殺來,氣勢竟比之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箭沒射死許褚,反倒是將他得罪個徹底,袁尚心中連腸子都悔青了。

    只恨自己箭術水平委實有限,早知道如此讓郭援射好了,自己何必出這個風頭,整岔劈了不是.........

    話說那一箭明明是照著腦袋瞄准的,怎麼會「噗嗤」一箭射到屁股上去?莫非是那支箭分量打造的不好,箭頭帶拐彎的?

    郭援眼見許褚一箭拔下連帶著血肉都塞進嘴裡,心中雖然驚懼,卻也不大感佩服,對著袁尚說道:「三公子,昔日徐州之戰,曹軍大將夏侯惇中曹性一箭,拔矢吞目,震懾雙方,今日這許褚也是拔箭吞肉,比之夏侯惇並無遜色多少,曹軍猛將何其之多也。」

    袁尚白了郭援一眼,搖頭道:「你這話我不認同,當年夏侯惇拔出來的那是眼珠子,父精母血不可丟棄,吃了也算正常.....今日這許褚拔出來的是屁股肉,埋埋汰汰的居然順手也往嘴裡放,怎麼能跟夏侯惇相提並論?完全兩個檔次!」

    郭援聞言頓時啞然,目瞪口呆的看了袁尚好半晌,心下卻是琢磨不明白三公子這話到底是正理還是歪理。

    過了好半晌,郭援方才回過神來,轉頭看了在那裡廝殺的許褚一眼,心下微寒,開口問道:「三公子,許褚這廝中了一箭卻猶然奮戰,氣勢比之剛才更甚,三公子還是快往山上躲躲,屬下這便率人前去阻攔!」

    袁尚已是觀察了許褚好久,聞言露出一個壞笑,搖頭道:「躲躲倒是大可不必,那許褚適才一箭戀臀帶腿,拔下好大一塊,右腿傷了筋骨,走路一拐一瘸的,還不停的流血,完全是就是強弩之末!郭援你領一眾使長槍的弟兄們圍上去,不打別的地方,專用長槍打這混蛋的下三路,或扎或掃或挑,就沖他大腿和屁股使勁!我看他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郭援聞言心中暗自感慨,三公子的連番出計,雖然是大有效果,可每一條計策都是齷齪骯髒到了極點,全無主公半點風范,憑良心說,倒是跟曹操有幾分類似。

    你說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想法歸想法,命令還是得照做,但見郭援沖著袁尚拱了拱手,道聲:「諾!」隨即領一軍前去迎戰許褚。

    許褚此刻的心中恨不能平吞袁尚,正殺的性起間,突然下盤一陣陰風掃過,許褚心下一驚,急忙拖著傷腿看看躲過。

    抬頭望去,卻見袁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對長槍兵,並成一列,手中一個個寒光瑟瑟,這些人面對著許褚,二話不說,直接便用手中的矛戈去撩許褚的下盤,一槍接著一槍,絲毫不予以停頓。

    若是換成平時,許褚卻也是不懼他們,怎奈適才臀部中箭,拔箭之時過於激動,用勁過猛,卻是傷了右腿的筋肉,此刻走路已是全力勉強,對方猛攻自己下盤,又如何能承受得住?

    眼光掃向山儷之上,卻見袁尚一臉悠然笑意的看著他,手中還捧著那柄適才射他的弓,英俊瀟灑,風姿卓著。

    許褚氣得咬牙切齒,拼著嗓子沖著袁尚大叫:「混賬東西,你還要不要臉了!竟然連般使出這等下賤招數,著實可惡......」

    所以說人不能分神,一分神就有壞事,這不,許褚的話還沒說完,便見一根長矛突然扎入許褚的大腿根上,鮮血四下飛濺。

    許褚吃痛,仰天大吼一聲,翻身向著後面的山坡栽倒下棋,瞬息間便嘰裡咕嚕的滾下山去,好似一個巨大的雪球,連帶刮倒了好幾個曹軍的攻山士卒。

    曹操在山下頓時大驚,急忙高聲呼喝:「快!速速接應虎侯!」

    曹軍士卒得了將令,紛紛上前,連擋帶推,可許褚的重力勢能實在太大,再連續撞倒了三五波曹兵之後,方才在一眾曹軍重甲士卒的阻攔下,將他堪堪穩住。

    此刻的許褚下盤盡是鮮血,渾身草土,虯須大臉被山間的草木劃的一道一道跟貓撓的似的,分外狼狽。

    饒是如此,猶見許褚咬牙切齒,憤憤起身,遙遙指著山上的袁尚,扯著嗓子高呼:「兀那天殺的小賊,有膽量就給我下來!與某家決一死戰!」

    站在山儷上的袁尚巋然不動,聞言輕輕的一挑眉毛,嘴巴微微一撇,不屑的朝山下吐了一口吐沫,風度翩翩的對許褚說道。

    「你不是我的對手,滾。」

    許褚的腦袋眼看著就要氣得燒著,這小賊委實太過囂張,連正面交手都不敢,居然說我不是他的對手?

    深深的吸了口氣,許褚再開口道:「小賊,你暗箭傷人,不算英雄!」

    「滾!」

    許褚氣得胸口發悶:「小賊,驅眾敵寡,忒是個無恥之徒!」

    「滾!」

    「欺我腿傷,攻我下盤,勝之有愧!」

    「滾!」

    「你....你...小賊!」

    「磨嘰什麼,快滾!"

    說到這裡,便見許褚氣得五髒血氣翻騰,「嗤」的一口噴出好些鮮血,兩眼一翻,頓時昏迷過去。

    曹操見狀頓時大驚,忙揮手道:「快,快護送虎侯去往後軍,不要讓他再與那小賊說話!」

    「諾!」

    一眾將官慌忙將許褚送下,曹操冷然的抬頭望了望山儷上的袁尚,目光中殺機頓現,遙指著袁尚言道:「小賊無禮,今日孤必殺你替仲康血恨....」

    話還沒有說完,突見於禁飛馬奔至曹操面前,沖著他拱了拱手,急聲道:「主公,東面有一支袁軍兵馬殺來,人數不少,速度極快,只怕是旦夕即至!」

    曹操聞言頓時一驚,皺眉道:「可看清是何人領軍旗號?」

    「何人領軍沒有看清楚,只是斥候卻識得那軍中旗號,上面大書四字,河間張頜!」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18 PM

第十五章 亂戰終結

    「張頜?」

    聽了於禁的匯報,曹操的眉頭頃刻間就是一皺。

    在袁紹麾下的一眾武將當中,令曹操印象最深的便是這名武將。

    官渡之戰的首戰之中,張頜在官渡戰場上與大將張遼酣戰五十余個回合,竟是勝負不分,武藝極為不俗,且帶兵的能力也頗為不弱,真可謂是一員優秀的良才。

    此人竟然為先鋒來救烏巢?

    「本初一向優柔,沒想到這一次的反應倒是頗為迅速,真是頗出乎孤的預料之外.......莫非這烏巢之地,還有什麼讓他牽掛的特殊之事?」

    想到這裡,曹操仰頭看了看山上的袁尚,心中似是若有所思。

    「主公,我們該怎麼辦?」於禁見曹操沉默不答,心下不由的有幾分急躁,急忙張口又問了一遍。

    「別慌。」

    曹操鎮定自若的擺手示意,並出言安慰於禁:「如今張遼,徐晃率領的虎豹騎已然是沖入烏巢寨中燒糧,袁軍此來救援與否,意義不大,不過還是要適當的為他們爭取些時間,派人傳令張遼,徐晃等人,命他們速速燒盡袁軍輜重,勿做拖延,我料張頜的兵馬之後必有規模更多的袁軍前來救援,文則你先率領本部兵馬去阻攔張頜,為徐晃他們拖延時間,孤親自去接應張,徐二將。」

    「諾!」於禁受命之後隨即奔馳而去。

    曹操轉眼看了山上的袁尚一眼,眼睛微微半眯,嘴角挑起一絲冷笑,自言自語道:「本初出兵如此迅速,大大出乎孤之預料,事態緊急,今日便先饒過你這小子,日後若有機會再見,必將你千刀萬剮,替我虎侯報仇.......只是打了半天,卻仍不知這小子究竟是誰,未免可惜,呵呵,本初帳下何時竟然多出這麼一號人物,當真是有趣之極。」

    語罷,便見曹操將馬鞭一揮,縱馬率領麾下士卒奔往烏巢,去接應張遼徐晃等人了。

    眼見曹軍舍了他前往烏巢,袁尚終究是長喘了一口氣,今夜這場仗打的實在是太危險了,適才但凡是走錯一步,只怕自己的小命此刻已經交代到曹軍的手中了。

    救援烏巢......這活真他媽不是人干的。

    眼見曹操率軍奔烏巢而去,郭援急忙對袁尚諫言道:「三公子,曹操舍了咱們奔烏巢而去,要不要末將率領弟兄們追擊?」

    袁尚白了郭援一眼,心中不由感慨萬千,經過一夜的相處,他能看出來郭援這小子頗有些指揮軍士的才能,打仗也不怕死,性格也夠剛強倔強,而且對自己還非常的忠心,是一個可以善用的好副將。

    但比起一流武將來說,這小子還是差了一樣至關重要的東西,而這樣東西,袁尚偏偏還給不了他。

    這樣東西就是腦子。

    抬手拍了拍郭援的肩膀,袁尚語重心長的道:「郭援啊,你看看咱們山上的這些弟兄,適才與曹操一番激戰,死的死,傷的傷,累的累,勉強撐到現在已經是很不錯了,我知道你立功心切,可也得看兄弟們的狀況能不能撐的住不是?曹操好不容易不把眼光往咱們身上看,你非得著急上火的追著他攆,萬一把他惹回來非要滅了咱們,你說你抽不抽自己耳刮子?」

    郭援聞言沉思點頭,過了一會突然又道:「可是三公子,淳於將軍他們還在烏巢之內,若是不支援......」

    「放心吧,那大酒包雖說是人傻點,但還是能看明白時勢的,關鍵時刻,大不了投降就是了。」

    「投...投降?」

    郭援聞言頓時張口結舌,不知所措的看著袁尚,不知道他為何會說出這般話來。

    卻見袁尚一臉正色的抬頭望天,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幽幽然道:「其實憑心而論,我倒是希望淳於瓊將軍能夠投降,那個草包要是進了曹軍,並得到曹操的重用,說不定可以從內部瓦解,徹底的毀了曹軍.......咱們也就可以省事了。」

    郭援:「..............」

    **************************************

    話分兩頭,不說曹操棄了袁尚,卻說於禁奉命阻擋張頜,雙方迎面碰上,二話不說便廝殺在了一塊,兵對兵,將對將,兵兵乓乓的廝殺格外熱鬧。

    於禁的兵馬在數量上不佔優勢,但皆是精銳強軍,人數不佔上風卻也能拼個旗鼓相當,不落下風。

    問題是雙方武將的比拼,於禁與張頜。

    這兩個人在後世時都是曹魏的五子良將之一,領兵布陣的本領自不必說,且武藝也都是槓槓的,今日刀槍相見,打起來自然分外精彩。

    但歸根結底的較起真來,張頜的武藝委實還是高過於禁一籌,只見一支銀白色的長槍在他的手中揮舞的繁花點點,瀟灑自如,於禁的刀法雖然不弱,隱隱的卻是落在了下風。

    二十回個已過,張頜的身手不慢反快,手中的長槍攜帶者風雷之勢,向著於禁或扎,或挑,或掃,或點,逼迫的於禁渾身汗流浹背,左支右檔,顯得是分外狼狽。

    又將將巴巴的舞遮了幾個回合,於禁終於支持不住,將身子向後一閃,回收一刀使了個虛招,打馬跳出圈外,氣喘籲籲的打量著張頜。

    喘息過後,方聽於禁面帶佩服神色的說道:「張將軍好俊的身手!不愧是袁紹麾下的第一良將!就算是顏良、文丑全盛之期,比之將軍今日,也是強之有限。」

    張頜面色冷然,聞言絲毫沒有得色:「閣下過贊了,顏良文丑乃我河北昔日名將,張頜本領低微,不敢與之同列而語。」

    於禁聞言冷然一笑,搖頭道:「不驕不躁,卻是良才,真是可惜了。」

    張頜雙目一眯:「可惜麼?」

    「可惜張將軍如此人物,卻隨從與袁紹外華內腐之輩,當真是埋沒英雄。」

    張頜不屑一笑:「有話直說,拐的什麼彎子。」

    於禁繼續道:「張將軍今日來救烏巢,但烏巢糧草卻依然為我軍所焚,足見天意在曹,袁紹好謀無斷,色厲膽薄,非為明主,早晚必被我主所擒,將軍一代豪傑,豈不聞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壯?不如投靠曹司空,報效朝廷,不但前途霍坦,更可不負這一身本領......」

    話還沒有說完,便見張頜一槍直刺過來,邊打邊道:「多謝好意了,可惜本將並無興趣!」

    於禁冷笑一聲,也不在與之糾纏,轉身撥馬,朝著烏巢奔去。

    其麾下士卒見主將奔走,也是紛紛棄戰而撤。

    此時此刻,曹操已是率領著張遼,徐晃等人從烏巢而出,仰頭看了看天色,見夜色已然要過去,而烏巢內的糧草也基本被焚,嘴角隨即露出了一個得意的微笑。

    「本初,這一仗,烏巢被焚,白馬是孤贏,延津是孤贏,如今官渡之戰又是曹某贏了,沒有糧草,你七十萬大軍旦夕將滅,曹某看你這一次還如何翻身.......呵呵,傳令三軍,勿要在此耽擱,火速退兵烏巢!」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19 PM

第十六章 善後

    來得快,走得也快,曹操的兵馬風風火火的奔襲燒糧而來,又如同潮水般的激流湧退而去,朝發夕至,不拖不延,單以此來看,就能瞧出曹操治軍的嚴整,手下士卒的精銳程度極強。

    張頜見曹軍退了也不追趕,只是急忙命人往烏巢中滅火救援。

    但看這火勢烏巢內的糧草只怕是存不住多少了。

    雖然烏巢猛火在前,張頜卻也沒有忘記另一件大事,在命人救援烏巢的同時,還是重點派人打探袁尚的消息。畢竟袁紹此次出兵烏巢,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在袁尚身上。

    斥候很快就帶回了報告,稱袁尚就守在烏巢正門前南側的山儷之上。

    張頜毫不遲疑,立刻領兵前往去見。

    趕到的時候,正逢著袁尚率兵下山,張頜翻身下馬,急步上前,沖著袁尚拱手施禮,恭敬道:「末將張頜,奉命支援三公子來遲,還望公子恕罪。」

    張頜的語氣極為恭敬尊重,因為整個軍旅之中,唯有袁尚目光遠大,看出曹軍會偷襲烏巢,並提前領兵來救,更是險些陷於生死之危,單沖這份直覺與勇氣,張頜從內心中已是對這位三公子大感佩服。

    袁尚仔細的打量了張頜幾眼,心中暗自稱贊,不愧是河北四庭柱成就最高的人,確實是儀表堂堂,相貌不凡,比之剛才見過的張遼等人也毫無不及。

    「張將軍客氣了,要不是你來的及時,我這條小命恐怕就得交代在曹操手裡了.....」

    張頜聞言搖頭,嘆道:「慚愧.....三公子眼光毒辣,早已看出曹賊奸計而敢來增援,可惜我等皆無從所覺,若是早隨三公子之言,又焉能有今日的損失......」

    說到這裡,張頜轉頭看了看烏巢的火勢,心下頓時一陣絞痛。

    「火勢如此之大,只怕縱是撲滅也未能挽救一二,糧草盡焚,我大軍不出數日便然生變,到時又該如何抵擋曹賊.....此戰危矣!」

    袁尚聞言笑笑,道:「還不至於,我已經命淳於將軍留下了後手,糧草的話應該還能夠咱們持之一陣,就怕支持不了幾天......」

    話還沒有說完,便聽遠處一陣轟隆的馬蹄聲響,卻是袁紹以高覽為前部,親自率領大軍敢來增援。

    袁尚與張頜不敢怠慢,急忙縱馬前去相迎。

    遙遙的看見烏巢漫天的火光,袁紹不由的一陣頭暈目眩,一口氣沒上幾乎就要氣死過去。

    但見他一張口,「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鮮血,然後從馬上栽倒下來。

    「父親!」一旁侍立在側的袁熙頓時慌了手腳,急忙下馬抱住袁紹。

    袁熙心中暗暗叫苦,三弟的風寒剛剛有所好轉,如今父親卻又是吐血墜馬,袁家這到底是怎麼了?

    袁紹吐血墜馬,非同小可,三軍立時停住腳步,左右侍衛武將大聲呼喊,命人速傳軍醫令,一時間頗為凌亂。

    袁紹在袁熙的懷中幽幽轉醒,渾濁的雙目望著半黑半紅的夜空,似是有些迷茫無措。

    過了好半晌,終聽袁紹嘶啞著嗓音,憤恨的說了一句。

    「曹阿瞞,你干的好事.....」

    正哀怨不已之間,突見袁尚和張頜等人已是打馬而來,袁軍士卒認得此二人,紛紛四下散開,為兩人閃開了一條道路。

    「父親?」

    「主公!」

    二人來到袁紹面前,急忙翻身下馬,看著袁紹虛弱的躺在袁熙懷中,二人心下一時間猶如打碎了五味瓶一樣,不知究竟該說作何滋味。

    「顯甫......」袁紹虛弱的叫了一聲。

    「父親,孩兒在此....」袁尚則是急忙答應。

    「唉.....為父大意了.....悔不聽我兒之言,以至有今日之事....」

    袁紹顯得異常苦悶,憂郁的嘆氣,續道:「如今烏巢被焚....數十萬大軍的糧草全無,只怕數日之內,軍中便會出現嘩變,曹軍若是乘機來攻,我等皆被擒矣,悔之無及.....為父悔之無及.....」

    說到這裡,但見一向自負英雄的袁紹的雙眸竟是有些濕潤,一股淡淡的哀傷情懷頓時籠罩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

    袁尚笑了一下,開口道:「父親無需過憂,孩兒已經......」

    「對了.....」袁紹似是沒聽見袁尚在說什麼,突然張口打斷袁尚的話頭問,怒道:「淳於瓊那廝呢?有沒有戰死烏巢?」

    張頜聞言猶豫了一下,恭敬道:「回稟主公,淳於瓊將軍身上有傷,卻沒有危急性命,此刻正在烏巢內指揮兵卒滅火....」

    「這個嗜酒匹夫,坑害我大軍不淺!」

    袁紹強打精神直了直身子,咬牙切齒的言道:「他怎麼沒死?我.....我....我要將這匹夫碎屍萬段,以血吾恨!」

    「父親....淳於瓊將軍他今夜也是奮力廝殺過了,況且曹軍兵鋒太盛,責任並不全在他一人身上。」袁尚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句啊公道話。

    「不在他一人身上?」袁紹聞言哂笑,搖頭道:「我大軍無糧,旦夕即滅,他縱是再奮勇廝殺,保不住糧秣又有何用?」

    袁尚心下氣悶,這幫人可真煩人,左一出右一出的,整的跟怨婦似的,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

    想到這裡,袁尚不管不顧,急忙開口竹筒倒豆子,一股腦不間斷的說道:「父親,烏巢雖然被焚,但孩兒此番來烏巢拖延曹軍,並非沒有用處,至少.....還保住了十之一二的糧秣。」

    「............」

    「...........」

    「什麼!」

    呆愣了好一會,但聽在場中人,包括袁紹,袁熙,張頜等人盡皆都是不敢相信的喊了一聲,接著吃驚的長大了嘴巴,一臉詫然的看著袁尚,仿佛他再說什麼天大的笑話。

    袁紹愣愣的看著袁尚許久,詫然道:「顯甫....你....你說你保住了十之一二的糧草,可是當真?」

    袁尚點頭道:「這種時刻,孩兒哪還有心情編瞎話騙你們,我讓淳於瓊率軍搬運糧秣,自己則率軍在烏巢前兩旁的山儷上與曹軍拖延,唬弄了曹軍的先鋒部隊張遼許褚二人,爭取到了不少時間,如今那十之一二的糧秣,或在烏巢後的山林之間,或在山谷坑陷之下,父親只要事後派人好好的找一找,則必有所獲!」

    袁紹呆愣了好半晌,突然出手重重的拍了拍袁尚的肩膀,一臉喜極的顫聲言道:「天不亡我河北,賜此麒麟兒與袁某,實乃祖宗幸甚,袁氏一門幸甚!」

    袁尚咧嘴苦笑了一下,並沒有露出什麼得意的神情,過了好半晌,方聽他無奈的言道:「可是父親,您要做好心理准備,這些糧草數量實在不多,想要繼續進攻曹操卻是不可能,要是維持三軍撤退至黃河渡口,還勉強夠用......父親,這仗歸根結底還是不能打了,撤軍吧。」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20 PM

第十七章 退兵之議

    烏巢之戰結束了,整個屯糧大營幾乎被燒了個干干淨淨,蹦子不留。

    消息傳到袁紹大營後,整個烏巢大營立刻人心惶惶,兵心不穩,士氣不固,甚至隱隱有鬧出嘩變的跡象。

    這種情況直到第二天申時時分才稍有緩解。

    一支由袁紹親自派遣出去的搜糧隊伍大張旗鼓的載著大批的糧秣進到主營,消息傳遍整個主營之後。情形才有了適當的好轉,袁軍的軍心終於略略的有了一絲穩固。

    軍心平穩之後,將士和士卒之間的心中都漸漸的開始產生了一個揮之不去的疑惑,烏巢大營分明已被燃盡,這些被運送過來救急的糧草,又是從什麼地方出現的?

    針對這個謎題,袁軍的將士之間每日在操練之余都議論不休,猜疑不定,直到有好事的知情者將信息傳遞出來,頓時在整個袁軍將士之間引起了軒然大波。

    「烏巢之戰當夜,三公子設下疑兵巧計,拖延曹軍,保住了烏巢一部分糧草,還一箭射傷了曹軍猛將許褚。」

    這條消息方一傳出來,便在整個袁軍大營中不脛而走,以令人發指的速度傳到了每一個袁軍士卒的耳朵之中。

    不論是古代和現代,在傳遞八卦信息速度的這方面似乎都有著與生俱來的本能,真可謂是異常的迅猛,且傳遞的中途還不免添油加醋。

    袁軍士卒也都是人,傳遞之間未免也不會有所失誤。

    問題是袁軍實在太多了,這人一多了,傳遞出來的版本就有些過分走樣......

    「唉——,聽說了嗎,烏巢之戰,三公子設下疑兵之計,拖延曹軍,保住了烏巢一部分糧秣,還一箭射傷了曹軍的猛將許褚!」

    「..............」

    「喂,聽說了嗎,烏巢之戰,三公子率兵與曹軍正面交鋒,極力拖延,保住了烏巢大部分的糧秣,還一槍刺傷了曹軍的猛將許褚!」

    「...............」

    「嘿嘿,聽說了嗎,烏巢之戰,三公子率軍與曹軍激戰,勝負未分,保住了烏巢所有的糧秣,還斬殺了曹軍的猛將許褚!」

    「...............」

    「哈哈,聽說了嗎。烏巢之戰,三公子率軍大破曹軍,打的曹操哭爹喊娘,不但烏巢的糧草沒事,還反搶了曹軍的口糧!他娘的,曹軍的猛將許褚哭唧賴尿的率眾歸降,還非要拜公子當干爹,楞讓三公子一腳踹回去了!」

    「..............」

    以此類推,各種版本越傳越蜂蛹,越傳越荒謬,其中甚至不乏有些阿Q精神的初步前兆,但終歸是穩定了士氣,震懾了局面。

    相對的,經各路謠言一傳,三公子袁尚的名頭與威望在袁軍中猛然水漲船高,除了袁紹本人之外,幾無他人可以相提並論,風頭一時無二。

    這也難怪,虎痴許褚都要拜他當干爹了,他還裝犢子不干?

    這樣的人是何等的威風凜凜,神威無敵。

    此刻,威風凜凜,神威無敵的袁尚正坐在一座破舊帳篷內的草垛之上,跟面前一座木制車牢內的囚徒訴說著烏巢之戰當夜的點點滴滴。

    那木制車牢之內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鼓動袁尚出兵烏巢,力挽狂瀾的沮授。

    當袁尚將嘴中的最後一個字訴說完畢之後,沮授一直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蓬頭垢面,萎靡不振的他,此刻終於恢復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生氣。

    「好....好....」

    沮授贊賞的點了點頭,雙眸中的欣賞神色絲毫不摻雜作偽,發自內心道:「三公子臨機應變之能著實是高出授之所想!面臨曹操本人並其麾下一眾猛將,猶然能應付的如此自如,天意眷顧我河北,主公大業,有三公子為輔,實乃袁氏幸甚,冀州幸甚,百姓幸甚,天下幸甚!」

    這個帽子扣得委實有點大了,誰說沮授不會拍馬?

    這不拍的也挺溜的。

    袁尚聞言有些害羞:「沮先生過贊了,其實我也是有缺點的.....」

    沮授隔著柵欄,笑看著眼前這個如同主公一般英俊威武,卻肯虛心納諫,頗有能力的公子,心中恍如吃了蜜糖一般的甜。

    真是越看越欣賞,越看越喜歡。

    這也難怪,弱冠之年便有此能耐,與當世梟雄曹操正面交手還不吃虧的人,這天下確實沒有幾個。

    就是主公本人,恐怕也是做不到的。

    迎著沮授火熱的目光,袁尚扭了扭身子,心裡泛起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得勁,這老家伙的眼神怎麼跟大灰狼看見一只待宰的小白兔似的.....忒的不太友善。

    「....額,先生,該說的話我已經都跟你說完了,估摸著父親不日即將退兵,先生且在忍耐一時,等日後回了河北,我自然想辦法勸父親放先生出來,重新重用。」

    袁尚說罷,起身沖著沮授拱了拱手,道聲告辭,便想轉身向帳外走。

    「公子留步。」

    袁尚還沒走幾步,沮授便出言喊住了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急事。

    「先生還有什麼事想要囑托?」

    袁尚緩緩的轉過頭,一臉好奇的看著沮授,但見這老家伙不知為何又是略微的皺起了眉頭。

    只見沮授適才瞅著袁尚那股溫火綿綿的目光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又是平日裡那副睿智,耿直,沉穩,凝重的神色。

    「公子適才言,主公要退兵了?」沮授皺著眉頭看袁尚道。

    袁尚點了點頭道:「不錯,我雖然保住了一部分糧草,但只能用來暫時穩定軍心,想進兵真的是不夠用的,況且父親經烏巢被燒一事,身體欠佳,至今不能理事,不趕緊撤兵,早晚玩完。」

    沮授聞言點頭:「撤兵是當務之急,這點授自然曉得,只是不知主公打算如何撤兵,三公子可否告知一二?」

    袁尚隨意的聳了聳肩膀:「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改後軍為前軍,前軍變為後軍,張頜高覽率兵斷後,三軍徐徐撤退,經白馬渡口過至黃河北岸,再集結兵將於黎陽,最後穩扎穩打的回師鄴城,撤兵嗎,就這麼簡單。」

    「唉——」沮授聞言長聲一嘆,搖頭道:「若真是這麼退兵,那損失可就大了。」

    袁尚聞言一愣:「損失,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沮授苦笑道:「三公子,曹操何等樣人?此番奪了烏巢之後,必然集結精兵良將,准備大舉進攻,力圖一舉擊潰我軍,烏巢糧草雖未盡滅,但只剩下退兵之糧,跟全滅其實也差不了多少,我軍如今士氣不高,更何況主公身體欠安,難以指揮得當,大軍後撤至黃河,諒張頜高覽二人如何能抵擋曹操的蜂撲之勢?........兵半渡而擊之,我軍後撤渡河本就有弊,再加上曹軍的霹靂車威力頗強,只怕到時.....唉——」

    袁尚聞言想了一想,暗道真不愧是沮授,所言一針見血,確實大有道理!

    袁尚也有些發愁了:「先生說的是很有道理,只是......我軍撤不撤是咱們說了算,曹軍追不追也是他們自己說了算的,先生縱然是看出了弊端,但恐怕也是無法遏制曹操的攻勢了,總不能告訴曹操,不許他出兵追擊吧?呵呵,人家又憑什麼聽咱們的?這一步棋挺難解,時間緊迫,咱們好像只能認栽了。」

    沮授聞言沉默許久,接著眉目一挑,抬起頭來嚴肅的說道:「想讓曹操不派兵追擊,也未必是不可能.....除非......」

    袁尚聞言忙道:「除非什麼?」

    「除非有一樣要緊的東西,能讓曹操顧忌、愛惜、珍貴到放棄追擊我軍的計劃。」

    袁尚聞言有些愣了:「顧忌、愛惜、珍貴......什麼東西能讓曹操寶貝到放棄棒打落水狗的機會?這種東西存在嗎?」

    沮授笑著點了點頭,道:「人生在世,皆有軟肋瘡疤,能讓曹操束手的東西當然有,三公子不妨猜猜此乃是何物也?」

    袁尚摸了摸下巴,想了許久,方才不確定的道:「是他老婆?」

    二人之間沉默了許久。

    「.......不是.....還請公子再猜一猜.....」

    「小妾?」

    「............」

    「姘頭?」

    「............」

    「那是什麼?」

    「是許昌!許昌啊!曹賊的老窩許昌啊!公子!」

    沮授欲哭無淚。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20 PM

第十八章 奇襲許都的人選

    袁尚漸漸的有些明朗了。

    記得前世時讀的有關內容,好像確實有著許攸為袁紹獻計偷襲烏巢的一段。

    可惜的是當時袁紹並沒有采用許攸的計策,反而是因為審配的書信,而遷怒許攸,最終將許攸逼至絕境,心急憤恨之下,毅然決然的去投靠了曹操。

    到了曹營之後,當許攸對曹操訴說自己曾對袁紹獻上偷襲許都之計時,曹操的反應確實是非常強烈,並對許攸異常嚴肅的說了一句:「若紹依子遠之言,則我軍危矣。」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雖然淺短,但卻直接的證明了許攸獻上的這條計策確實可行有效。

    而如今,這條分兵偷襲許昌的計策再一次的被沮授提了出來,不同的是,前者許攸提出是為了袁軍的最終勝利,而由沮授提出來了則是為了掩護大軍撤退,聲東擊西,頗有些禍水東引的意味。

    袁尚沉思了許久,想通了各中關鍵,心中暗自佩服,不愧是河北一等一的智者,才華橫溢,才思敏捷果然不是蓋的,一般人還真就是比不了。

    沖著沮授一拱手,袁尚極為佩服的對沮授道:「先生的這條計策,確實可行,我這就去向父親諫言,請他派良將分頭偷襲許都,牽制曹操的精力,掩護我大軍退往白馬渡口。」

    袁尚說罷轉身就要離去。

    「公子留步!」沮授再一次張口呼住袁尚。

    袁尚身形一頓,心下有些膽突,每一次見沮授,他只要是一張嘴喊「公子留步」,那就證明准沒好事。

    烏鴉嘴,鬧心啊。

    「先生還有什麼別的事?」袁尚轉過身來,勉勉強強的硬是擠出一個笑容。

    沮授摸著下巴上糟亂的胡須,若有所思的言道:「只是偷襲許都,非一般人所能為之,非智勇雙全的帥才不可,公子以為何人可以當之重任?」

    袁尚的心頓時打了一個冷顫,一股極度不妙的預感湧上了他們的心頭。

    「那個......張頜將軍有勇有謀,統兵能力極強,乃是真將才也,由他前去定然是萬無一失。」袁尚仰頭看天開始裝糊涂。

    沮授微微搖頭:「張雋義雖然是勇謀兼備,但只可稱之為將才,卻不能稱之為帥才,正面作戰,沖鋒陷陣足可當之,可若是讓他行這偷襲取巧之事,只怕隨機應變的能力,還是差了一些......」

    「恩.....那就高覽將軍吧,高將軍勇武過人,聽說官渡首戰曾與許褚正面交鋒,猶然未敗......牛啊,一般人比不了。」

    沮授搖了搖頭,嘆道:「勇有余而智不足,比之張頜尚有差距,如何能擔此重任?」

    「恩,韓猛將軍乃是父親坐下上將,久經沙場,經驗豐富啊。」

    沮授搖頭:「經驗豐富又怎樣?前翻派他押糧,還沒到正營就讓徐晃劫了,庸才一個,不足與謀。」

    袁尚眼珠子一轉,笑道:「武將不行,咱就換文的,郭圖先生智謀出眾,擅長謀劃,讓他去許都放壞水,肯定能給曹操驚一跟頭。」

    沮授面色驟然變寒:「碌碌小人,心胸狹窄之輩,不添亂就算萬幸了,焉能指望上他?」

    袁尚無奈道:「那逢紀先生呢?對父親忠心耿耿,比較托底啊。」

    沮授長聲一嘆:「逢紀果而無謀,充其量不過是長史之才,焉能做成這等大事?不可用,不可用矣!」

    袁尚聞言不由擦汗:「沮先生的眼光真高,這麼多強手都入不了您的法眼,沒事,等我回去斟酌斟酌,肯定能給你尋摸一個出來......」

    沮授聞言臉色一正:「尋摸就不用了,眼前不就有一個?三公子子既有勇,又有謀,我聽你烏巢一戰的情況,實乃率兵作戰不拘泥於一道,審時用計天馬行空不居常規,若說這率兵奇襲許都之任,真是非你公子你莫屬了。」

    果然,這老家伙到底是盯上我了.......我怎麼這麼慘啊,啥危險都得我上,我是穿越者好不好?

    話說穿越者不都應該是來享福的嗎?

    袁尚不願意了:「沮先生,我哪得罪你了,咱倆沒仇吧?先是烏巢,又是許都,河北四州是不是沒別人了,啥事都得讓我來,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我好歹也是三公子好不好?」

    沮授聞言沉默了良久,接著苦笑著抬起頭來,無奈道:「三公子,你想怎麼選擇是您自己的決定,但人生在世,特別是像三公子您處於這種高位之上,有些為難之事亦是不得不親力親為,試想古往今來成就大業者,哪一個不是歷盡艱辛,沖破萬難闖蕩過來的?三公子,你還年輕,今後的道路必會漫長艱險,如今之勢雖險,卻何嘗不是歷練自身的大好時機?」

    沮授這番話,卻是讓袁尚大吃一驚,他吃驚的倒不是沮授話中的內容,而是這話裡話外,已是隱隱的認定了袁尚為河北四州未來的繼承人。

    袁尚雖然也知道日後袁紹也會傳位於自己,但那是因為他是穿越者,而沮授卻不同,生存在這個時代的人,最講究的就是長兄為父,繼家業者為嫡子!

    沮授今日敢跟他說這話,已是堅定的表明了立場,而且隱隱的還有試探之意。

    若是袁尚真的能辦成了偷襲許都,掩護大軍撤退的這件事,沮授從今日起,想必就會真心實意的輔佐袁尚了吧?

    自古以來,都說主人試探臣子,可臣子何嘗又不會試探主公?

    袁尚暗暗攥了攥拳頭。

    多大點事,為了良才人心,豁出去了!順便也測測自己的能力究竟有多少深淺,自己的底線又究竟在個什麼位置!

    恭敬的沖著沮授一拱手,袁尚展顏笑道:「承蒙先生如此看重提點,在下感激不盡,這趟事我便是接下又有何妨?」

    沮授聞言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亦是施禮回敬道:「公子年紀輕輕,能有這般覺悟,沮授深感欽佩,授願意在這囚牢之中等候公子凱旋佳音!」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21 PM

第十九章 大軍北歸

    袁軍的中軍帥帳。

    袁紹身披一襲紅袍,臉色白的嚇人,他此刻正端坐在帥張中的主位上,手中捧著一碗軍醫令剛剛煮好的湯藥,面容頗為猶豫的看著一旁侍立的兩個兒子,袁尚和袁熙。

    經過烏巢一戰之後,袁紹的身體因為驚懼過度一直就是太好。

    這也難怪,烏巢的損毀不但對士氣是一個嚴重的打擊,更關系到河北軍營短期內兵糧的周轉,更可況鄴城附近的農田馬上就要播種,許多貯備用於播種的種糧也在烏巢之中,回鄴城之後,一個處理不好,很有可能造成鄴城下一次的收成匱乏,這對於民生和日後軍糧的儲備,影響都是相當深遠的。

    不過袁紹目前最為擔憂的還不是這件事,適才正與袁熙談話之間,袁尚過來向他稟報關於撤軍的具體環節,認為己方應派遣精銳輕騎則小路偷襲許都,轉移曹操的注意力,不讓對方有可乘之機,掩護大軍正常的渡河撤退。

    這條計策,許攸當時也曾給袁紹獻上過,雖頗得賞識,但後因審配揭發許攸貪贓的書信,使得袁紹對許攸心中產生厭惡,故而不予采納,如今又再提出來,卻是讓袁紹心中感慨良多。

    但冷靜下來,細細想想,想讓大軍安全撤離,還真就是那麼回事,除此計外,並無其他良策。

    袁紹本欲答應,但不曾想到袁尚居然主動請纓,希望能夠率兵前去偷襲,這一下子,卻是徹底讓袁紹心裡不舒服了。

    要知道,妥善的計策歸妥善,但各中的風險卻是極大,但凡是稍有疏忽,結果很可能是死無葬身之地,連骨頭渣子可能都沒地方找去。

    換成別人也就那麼地了,但現在請纓的卻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眾所周知,袁紹是出了名的護犢子,特別還是他倍加喜歡的第三子,如今袁尚請纓要去,袁紹感懷兒子懂事闖蕩之余,卻也禁不住生出許多擔憂。

    「顯甫。」思前想後了好一會,袁紹終於緩緩的開口道:「你今日提出的掩護大軍撤退之計,深得為父賞識,吾兒真乃天賜之麒麟兒也,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縱橫征戰乃將領之事,你乃冀州公子,何必非要自去?若是真出個閃失,豈不是讓為父悔之無及?」

    一旁的袁熙也點頭道:「是啊三弟,我河北帶甲百萬,良將千員,隨便挑出一個都可去征戰許都,何必非要三弟你自己去?父親身體不適,這裡如今需要我們當兒子的盡心!三弟不可莽撞行事。」

    袁尚笑著搖了搖頭道:「正因為父親如今身體不適,我們當兒子的才更要為父分憂,況且烏巢之戰,我與曹操回過一次面,孩兒在極為不利的情況下也沒吃什麼虧,這一次也定然無妨。」

    袁紹聞言沉思許久,面色雖然有所緩和,但依然沒有表態。

    袁尚見狀,又加了一劑猛藥:「況且我四世三公門下之子,焉能讓曹賊那宦官之後降住?父親雄才大略,勝曹操多矣,教導出來的兒子也必然在曹賊之上,孩兒這一次請戰不為其他,只是為我袁家子弟爭一爭臉面,讓天下人看一看,我袁氏子弟是何等的英雄!曹賊之流,根本不能與我等相提並論!」

    袁紹聞言頓時眼睛一亮,他本就是志在天下,一向不服輸的主,此刻兒子都能發此決心,如此表態,他這個當爹的又焉能落後於自家的崽子?

    「顯甫,你長大了!」袁紹定定的看了袁尚許久,方才感慨的說道:「袁某有子如此,何愁不能剿滅曹賊,何愁不能平定天下......好!既然如此,你盡管去闖,日後有事,自有父親為你擔待!」

    袁尚聞言舒了口氣,沖著袁紹拱手道:「多謝父親。」

    「顯甫,偷襲許昌之事非同小可,兵力不能太多,以免暴漏行跡,戰力卻也不能太低......這樣,為父與你軍中最為精銳的親軍鐵騎五千人,另派張頜高覽二將相助於你,我兒行事切記小心為上,偷襲許都,只是做做樣子,引開了曹軍即刻便回,白馬渡口,為父自然會派大軍接應!」

    張頜,高覽,五千親軍鐵騎,為了這寶貝兒子的安全,袁紹卻是將最精銳的兵馬和將領都算上了。

    「父親放心,孩兒定不辱使命。」袁尚暗自下定了決心,這一次,說什麼也要好好的在兗州鬧個雞飛狗跳,讓曹操好好的心疼一番。

    ****************************************************

    不日之後,袁尚便率領著五千鐵騎超小路偷偷的向南而去。

    就在袁尚兵馬出發的不一日,袁紹的數十萬大軍便前軍改後軍,後軍變前軍,穩扎穩打,緩緩的向著後方的黃河渡口回撤而去。

    而曹軍那面,在聽說了袁軍得動向之後,立刻開始集中兵力北上,頗有一口氣擊潰袁軍得氣勢。

    數方各自籌謀而動,為官渡之戰的最後一戰拉響動人的謝幕之曲。

    兗州許田百裡之外,袁尚騎著馬,哼著曲,悠悠哉哉的跟放年假旅游似的,屁顛屁顛的向著許昌而去。

    相比之下,他身後的張頜高覽面色都比較凝重,因為他二人久經沙場,自然知曉這一戰的艱辛與坎坷,只是他們不明白袁尚為何會有那麼沉穩的舉動,仿佛一點都不像是出征,而像是郊游射獵?

    若是他們知道袁尚的真實想法,只怕會被氣死。

    左右都來了,破罐子破摔唄。

    看著騎在馬上哼哼唧唧的袁尚,高覽隨即打馬上前,低聲問道:「三公子,對於此次偷襲許都之戰,不知公子可有什麼想法?」

    袁尚停住了哼哼,轉頭好奇的看著高覽道:「還能有什麼想法?攻城不就得了?」

    高覽聞言苦笑道:「公子,咱們都是精騎,平原野戰猶然不懼,可這攻城......一則人數少,二則無利器,怎麼攻啊?」

    袁尚聞言笑道:「高將軍真是個實在人,誰讓你真打許昌了?咱們這次去,說白了就是唱大戲給曹操看的,圍城之後,嗚嗚喳喳一番,讓曹操回兵來救,這任務就算是達成,真要是攻打許都,就是真打下了了,你能守的住麼?」

    這時卻見一旁的張頜打馬上前,道:「可是公子,曹操大軍若是回撲,咱們又應該如何應對,從那條路撤回白馬渡?不知三公子可有計較?」

    袁尚聞言認真的想了一下,道:「沒有。」

    「什麼?」高覽聞言頓時急了:「三公子沒有完整的撤退之策?」

    「當然沒有,你連曹操是從哪個方向來的你都不知道,怎麼制定撤退之策?等到曹操撤軍來救,咱們只要根據時局來看,在擬定撤退之策就可以了。」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22 PM

第二十章 圍攻許都

    悄悄的在許田外圍的山林間駐扎了一晚,袁尚所率領的大軍繼續開拔向著許都前進。

    不消旬日之間,兵馬已是開赴至許都外城,遙遙的望著許都,袁尚的心中不由感慨萬千。

    身為大漢的臨時都城,許都確實有著它的不平凡與獨特之處。

    矗立在袁尚目光中的都城高聳入雲,城池高大足有四、五丈,重石累壓,牆壁嚴厚,氣勢非凡。

    下方壕溝寬深,內中積水澤潤,極為嚴整。

    離許都城門尚有數裡之遙,仰首細細看去,卻也能發現城牆上一桿火紅的大旗在風中搖擺,旗上繡著的乃是一個黑色紅邊的金邊大字。

    「漢!」

    「公子,怎麼辦?強行攻城嗎?」張頜打馬上前問袁尚道。

    袁尚搖了搖頭,笑著道:「不用這麼著急,左右咱們就是來嚇唬的,犯不上跟他們硬拼!」

    高覽聞言道:「那依公子之見,又該如何?」

    袁尚聞言低頭思慮片刻,隨即抬起頭道:「這樣,五千鐵騎,咱們派出一千在北面的樹林間來回奔走,弄他個塵土飛揚,讓敵軍誤以為咱們有大隊人馬接應,剩下的四千兵卒分三路圍城,各自在東、西、南三門搖旗吶喊,以壯聲勢,唯獨留下北門一路放空。」

    高覽一時沒反應過來,奇怪道:「圍三缺一,乃是為何?」

    張頜卻是心領神會:「留下北門,讓曹軍的信使沖出來給曹操報信。」

    袁尚聞言笑道:「張將軍真是聰明伶俐,好了,勞煩二位將軍立刻分頭行事,准備圍毆.....不是,是圍攻許都!」

    「諾!」

    ***********************

    許都,尚書令府。

    當今天下,世人皆知,如今的大漢朝司空曹操,剿黃巾,討董卓,伐袁術,除呂布,降張繡,逐劉備,當可謂威名赫赫,戰果累累,放眼天下,直可謂當世第一梟雄。

    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在這赫赫戰功的背後,卻有另外一個人,十年如一日的為曹操穩固後方,制定政略,矗處內務,舉薦賢才,頒布法令,采辦軍需,籌備糧草。

    可以說,是這個人,用他的背脊,默默的替曹操,亦或者替整個曹氏支撐起這中原的錦繡山河。

    此時的尚書令府的書房內,依然是忙碌非凡,尚書令荀彧杵著腦袋,俯身在桌案前一簡一簡的翻看本月征糧的賬目。

    十數年如一日,對於荀彧來說,整日的批公已是家常便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了。

    特別是現在這個特殊時刻,就更必須要抓緊時間,每一辰每一個刻都不能夠放松精神。

    據報,官渡之戰已經接近尾聲,前方戰事已是向著有利於己方的方向發展,這種關鍵時刻,他這個為曹操坐鎮後方的領軍人物更是需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切實的抓好每一個小項,不讓許都出現一點小的差錯。

    可惜的是,天意往往是不隨人願的。

    「令君,荀令君!」荀彧正皺著眉頭批閱公文的當,卻見一個侍從官風風火火的奔進書房,對著荀彧拱手而拜:「荀令君,出了大事了!」

    荀彧神色一變,這侍從官跟隨他多年,一向都是沉穩冷靜,謹小慎微,能讓他這麼慌張的事情,必然是非同小可。

    「出了什麼事?」荀彧沉著眉頭問道。

    「荀令君!大事不好!城外不知從何處冒出了許多的袁軍,一個個殺氣十足,氣勢逼人,站在我許都城外高聲喧叫,似有攻城之意!」

    荀彧聞言眼皮頓時一跳.......

    該早不早,該晚不晚,偏偏這個時候跑過來了!

    「兵馬多少?是何人統管?」

    侍從官擦了擦汗,搖頭道:「北方沙塵漫天,錦旗搖曳,看不清多少兵馬,近處先鋒部隊皆是精銳鐵騎,帥旗大書「先鋒官張頜」「副先鋒高覽」。」

    荀彧心下頓時一驚。

    「竟是這兩個來了?河北四庭柱僅存的二人居然齊至,看來此番端的是不能善了......袁軍對於此番攻佔許都竟然下此血本.....」

    「隨我往城牆上去看!」荀彧大袖一擺,起身便往外走去。

    ************************

    到達城樓上的時候,只見下方的鐵騎已是將三門圍住,兵馬往來縱橫,大聲呼喝,顯得極為囂張。

    再看遠處,煙塵寥寥,沙土飛揚,似是不知還有多少兵馬沖著己方奮勇而來,看樣子卻是不會少了。

    南門城下,只見一個樣貌極其俊朗,身著銀白色甲胄的少年,在一眾鐵騎的護衛下,如眾星捧月般的來到城門下,沖著城牆上高聲呼喝:「城牆上的曹軍聽著,你們已經我軍包圍了,識相的就趕緊乖乖的放下武器投降!不讓我軍即將對你方展開圍毆......重復一遍,你方已經被我方包圍,識相的就乖乖放下武器,不然我軍即將對你方展開圍毆。」

    荀彧眉頭一皺,深深的看著那個正在喊話的男子,心下有些疑慮。

    這個男子的相貌好生面善,似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可是荀彧的腦力一向極佳,號稱過目難忘,若是真的見過,他不可能不會記得。

    「這年輕人,到底是誰呢?」荀彧百思而不得其解。

    英挺的眉目,玄膽般的鼻梁,高傲的姿態,凌人的話語.........

    過了好一會,突見荀彧猛然一驚:「這小子,為何與袁紹年輕時長得那般相像!」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26 PM

第二十一章 放哨騎


    「這小子,為何與袁紹年輕時長得那般相像!」

    荀彧早年曾在袁紹帳下當過幕僚,對袁紹的音容樣貌自然是無比的清楚,此刻再看城下這個率兵圍城的小崽子,相貌與袁紹年輕時的風采可謂是大相庭徑。

    荀彧驚詫之余,心中亦是不由開始惴惴不安,一個不妙的念頭開始盤桓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這個年輕的後生,他該不會是袁紹之子吧?

    倒不是他荀彧怕了袁紹乳臭未干的兒子,只是他對袁紹的了解頗深,不比一般常人可比。

    荀彧早年給袁紹干活的時候就知道,袁紹此人一向是出了名的護犢子,年長之後更是尤甚從前,這位河北霸主平日看似驕縱,可對膝下子女卻真的是寶貝之急,單看他治理河北四州的方式,就可瞧出一二弊端。

    河北四州,袁紹留下了自己最喜愛的三子袁尚在身邊與自己同鎮冀州,另外青州,幽州,並州三州全部交給兩子一甥掌管。

    袁譚守青州,袁熙守幽州,高干守並州,整個河北的統治權都籠罩在袁氏家族之下。

    在荀彧看來,這是根本的取亂之道!但從中卻也能看出袁紹對於家族的重視程度和信任程度要遠遠的高於其他各路諸侯。

    如果這小子是袁紹之子的話,依照袁紹那護犢子到極致的性格,就是為他兒子的安全,此戰斷然不會給少了兵馬。

    如此,只怕許都危矣!

    捋清楚了腦袋當中的思路,荀彧的臉色隨即一正,沖著城下的袁尚叫道:「軍中來將,可否報上姓名?」

    袁尚聞言微微一笑,好家伙,正好問到點子上了!

    「好說!我乃當今大將軍,冀州牧袁將軍膝下公子,冀州三公子袁尚便是!」

    荀彧聞言一陣心酸,果然!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袁紹第三子袁尚,天下誰人不知袁紹獨愛此子,此番連這小子都上了戰場,征伐許都的兵馬必然極為雄厚!

    長嘆了口氣,荀彧轉頭對著侍從官低聲道:「命令各部將士,晝夜巡視,好好守城,不要讓袁軍有任何的空隙,我這便作書一封與司空大人,令曹司空火速領兵來救!」

    「諾!」

    ******************

    不消半個時辰的功夫,許都北門隨即打開了一條線,十余騎快馬飛奔而出,各奔東西,穿插各路要道,或走大路,或走山林,或走羊腸小道,飛一樣的奔著北方而去。

    消息很快被袁軍斥候查探,火速報到了袁尚處。

    袁尚得知消息之後不由的哈哈大笑:「總算是派人去報信了嗎?一派還派出去十余騎,曹軍的工作效率果然是高的離譜,好,非常好!傳令各部將士,城不打了,咱們撤!」

    張頜縱馬上前,對袁尚道:「許都派出哨騎通知曹操,以曹操的用兵之神速,只怕轉瞬即回,且必然會封鎖北上所有的道路,公子,咱們此番又該如何撤退?」

    袁尚聞言收斂喜色,點頭道:「是啊,曹操大軍蜂撲回至,咱們想要順原路回去只怕是不太可能,張將軍可知道有什麼道路能夠回返到河北?」

    張頜聞言從懷中掏出一卷小的皮制地圖,在袁尚面前緩緩的鋪展開來,指著地圖上各處蜿蜒的道路言道:「除了從官渡直插白馬渡口之外,還有另外兩條道路可走,一是走關中道,路經河間之地去往並州高干處,二是路過徐州,經北海,去往青州大公子袁譚處,兩處地廣難行,曹軍很難派精銳封鎖全部要道,只是過於繞遠,頗費周章。」

    袁尚聞言摸著下巴想了一想,接著道:「關中之地過於艱險,關隘聳立,不利於咱們這麼多騎兵行進,徐州道路坦蕩,一馬平川,咱們就往徐州那個方向走!」

    這個時候,高覽也是打馬來到袁尚身前,聞言大嘴一裂,頗有些愁苦的言道:「可是.....三公子,咱們繞道徐州回河北,路程太遠,此次輕騎偷襲許昌,三軍將士每人只帶了七天的干糧,只怕未必夠用,挨不到河北啊.....」

    「干糧不夠?」袁尚聞言面色略微有些深沉。

    想了一會,卻見袁尚搖頭道:「不夠就不夠吧,咱們半路上再想辦法,總之,號令三軍,即刻整合部隊,全軍火速奔徐州方向撤退。」

    「諾!」

    二將領命轉馬而去,剛拍出走出沒幾步,卻突聽袁尚又大聲叫道:「等會!」

    二將疑惑的轉過頭,好奇的看著袁尚。

    「現在還不能著急走,咱們還有一件正事沒辦。」

    ***********************

    尚書令府。

    荀彧在書寫萬告急書簡,並復制了十余份之後,隨即在軍中挑選了十余個精明的士卒,命他們各持一份,火速出發,乘著袁軍大部隊未至,務必將告急書信送往曹操的手中,請他速速發兵來救。

    一切都辦妥順利之後,荀彧方才長輸了口氣坐下,揉著疲憊的額頭,心下略有放。

    十余騎告急書信,分別從不同的方向、道路前進出發,再不濟,也應該會有一封送到曹操的手裡面吧?

    只要一封!只要有一封送到,一切問題便都會迎刃而解。

    荀彧正琢磨著呢,突聽門外又是一陣腳步聲急切的響將起來。

    卻是那侍從官又風風火火的奔入書房內,火急火燎的沖著荀彧張慌一拜,道:「令君!荀令君!」

    荀彧心下一抖,急忙轉頭,一面沉重神色的問侍從官道:「怎麼?莫不是袁軍開始攻城了?」

    侍從官搖了搖頭,一臉奇怪的對荀彧道:「令君,大事甚奇之!我軍的哨騎奔出之後,袁軍的氣勢反不如剛才那般囂張,遠處林間的塵土也沒了,只是圍住四門,席地而歇,也不攻城,不知所謂何事.....」

    荀彧聞言頓時懵了。

    過了好一會,方見這個平日裡風度翩翩的尚書令猛然一拍桌案,自嘆的道:「我一時不慎,中了黃口小兒的樹上開花之計,真是可笑至極......來人,速速拿竹簡來,我要再給主公寫書簡一封.....請他.....莫要發兵來救許都!」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27 PM

第二十二章 圍城阻信使

    中國有一句俗語,叫做:小河溝裡翻大船。

    而現在這句話則正正好好的體現在了荀彧的身上。

    論機智,論經驗,論眼光,荀彧高了袁尚這小兒娃不知是幾個檔次,可偏偏事遇湊巧,今天他就讓這小兒娃給玩了。

    一是袁尚輕騎偷襲許都,令荀彧防不勝防,二是他自料對袁紹了解頗深,一時間犯了先入為主的低級錯誤,三是事態緊急,不曾細想,四則是袁紹本人荀彧還未放在眼裡,他又豈會想得到袁紹的兒子會有這般的膽識?

    最終結果,就是導致袁尚竟然以小小的虛張聲勢之計,擺了荀彧這位當世名家一道。

    這個,也許就是所謂天時吧。

    所以說,荀彧現在郁悶了。

    寫好了勿要讓曹操退兵的書信之後,荀彧隨即又准備了好幾匹哨騎,令他們分居與四門,自己則是登上城樓觀望,命他們尋機沖出敵陣,去送書信。

    問題是上了城門一看,荀彧的心登時涼了半截。

    數千鐵騎將城樓圍了個嚴嚴實實,不攻不撤,只是留守在原地,斥候往來奔馳,嚴密視察著許都城上每一處可疑的地方.........

    敵軍這是要將所有出入的情報封死在城內啊。

    觀看了許久之後,但聽一旁的侍從官猶豫的說道:「荀令君,袁軍守定四門,並派斥候往來縱橫,看來這書信不是那麼容易送出去的。」

    「送不出去也要送!」

    眼看著下方鐵騎雖精,卻沒有攻城器械,荀彧這心中已然明了袁軍並無攻城之意,只是要借自己的嘴召曹操回兵!

    這可恨的袁家小子.......

    「傳令四門,同時開城,由城中鐵騎掩護信使出城。」想了許久之後,荀彧心中果決的下了決斷。

    「諾!」

    *****************

    許都城下。

    「啟稟三公子,許都城門開了!而且還是四門齊開!」

    一直遙遙觀望的袁尚聽了報告,嘴角挑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狗日的想混水摸魚?呵呵.....沒那麼容易!

    「傳令張頜,高覽並其麾下所有將士,一定要攔住所有出城的人馬,不可放走一個,特別是對方包裹嚴密的信使,要不惜一切代價的就地擊殺,刀殺和箭殺都無所謂,只要讓他們死的透透的就行!」

    「諾!」

    不多時,許都四門的兵馬已是蜂擁而出,人數雖然不多,但卻並無廝殺之意,一個個全是抱著突圍的意志。

    陳兵在許都四門外的袁軍士卒早有准備,眼見曹軍准備突圍,隨即蜂擁而上,阻斷其路。

    「殺!」

    伴隨著喊殺之聲,只見高覽一馬當先,率領著身後的袁軍鐵騎瘋撲而上。

    曹軍精銳盡皆屯兵於官渡,守護許都的士卒皆屬羸弱,面對袁軍最為精銳的五千鐵騎,又如何能夠抵擋得住?

    四面城門的曹軍與袁軍鐵騎僅僅是一個照面,便被沖擊的潰不成軍,與官渡之戰的戰力正好相反,此刻換成了袁軍將領個個以一當十,打得欲沖突而出的曹軍紛紛四散,一個個士卒當眾落馬,紛紛四散。

    城南的曹軍統領名喚王碩,乃是許都的屯騎校尉,眼見己方兵馬連袁軍一個照面都接不住,頓時心下著慌,口中大喝:「退,退,速退!」

    話音還沒落,便見一員河北猛將橫刀已然沖至他的面前,一柄銅長刀當頭落下,直沖王碩頭頂而來。

    「給老子下去!」伴隨著一聲驚天怒吼,王碩只是覺得眼前一紅,哼也沒來得及哼上一哼,便被斬落下馬,身軀在地上「撲騰」了兩下,就不動彈了。

    「呸!"高覽一刀斬了王碩,接著狠狠的吐了口吐沫,面露不屑,意猶未盡的道:「一刀都接不住!當真無用!」

    眼見統領被高覽一刀斬殺,曹軍余眾更無戰意,連適才沖突的心情都沒有了,紛紛倒轉馬頭,拼了命的往城裡奔。

    怎奈袁軍早有軍令,但凡是出城者,一律格殺,不留活口,這些人既然已是出了城,那便已是在閻王生死薄上簽了投名狀,還焉能有個跑?

    一場幾無懸念的屠殺在許多城下急速的拉開了序幕,又急速的落下了帷幕。

    四門突圍的曹軍被張頜,高覽屠殺殆盡,一個未留。

    城門之上,荀彧瞧的是臉色鐵青,雙拳不由的緊緊握住。

    看此情形,讓主公不需回兵增援的書信,怕是送不出去了!

    可惜許都此刻並無精兵良將可用,如若不然,焉能讓張頜高覽之輩在此如此猖獗?

    「組織人馬,再沖殺一次!」荀彧半眯著眼睛,緩緩的對身邊的侍從官言道。

    「還......還沖?」侍從官聞言有些糾結,袁軍的這支兵馬如此強悍,而守城的曹軍盡是弱旅,此消彼長,再加上城中無良將,整個許都根本挑不出一個將領是張頜,高覽的對手,再沖,豈不是白白送死?

    怎奈荀彧心意已決,那侍從官心中無奈,卻也不得不遵命而為。

    不說許都城上荀彧焦急,單說張頜,高覽殺盡沖突而來的曹軍之後,隨即回來向袁尚復命。

    「二位將軍好身手,不愧是我河北的砥柱中梁,這麼快就把曹軍收拾干淨了?」袁尚一臉笑意的看著二將,臉上掛滿的全是欣喜。

    「嗨,三公子過贊,區區小事何足掛齒!」高覽大咧咧的一笑,道:「曹軍精銳全在官渡,此處皆羸弱之師,若是連他們都對付不了,我二人又如何能擔當上將之職?」

    相比與高覽的興奮,張頜倒是一臉冷靜:「三公子,此戰雖屠盡曹軍,但我等卻不可大意,末將料城中一會必然還有軍馬想要突圍,須得謹慎從事。」

    袁尚聞言點頭,張頜與高覽雖然並列,但僅僅是從這一副居安思危的心態上來看,還是張頜隱隱的高出高覽一籌。

    高覽性情直爽,也不在意,問道:「公子,咱們在這許都,究竟須得圍上多少時候?」

    袁尚微微一笑,伸出兩根手指:「兩日!咱們只要守住兩日,曹軍便會開始開拔,到時候任由什麼書信過去,也是無力回天了!」

    高覽聞言哈哈大笑,狠狠的將手中戰刀向著地上一插,豪爽言道:「好,兩日便兩日,三公子放心,今後兩日,我與張頜輪班坐守,圍死四門,任他許都守將想破了天,也休想放他一個鳥人出來!」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27 PM

第二十三章 鬼才

    兩日的時間過得很快,甚至可以用飛快來形容。

    這期間,許都城內曾無數次的組織人馬想要再一次的突圍,可惜全部沒有成功,張頜與高覽二將猶如一只狠利的鉗子,率領兵將死死的扼殺住了許都的咽喉,任憑許都城內突圍的人想耍什麼花樣,他們二人的目標卻是始終如一,雷打不動。

    殺盡一切想要突出重圍的人!

    許都的情況暫且按下不提,單說官渡大帳之內,曹操在接到了荀彧書信後的反應。

    官渡大戰已至連年,頻繁的操練,廝殺,計謀,危險已經貫徹曹操整個的生活,但此時此刻,以前那些所有的危機都恍如隔世浮雲,眼前的這件事卻是重重的抨擊者曹操胸口的心弦。

    帥帳之內雖無聲,但卻仿佛刀劍相擊,戰馬長嘶,一派肅殺與凝重。

    主位之上,曹操那張平凡卻深化內斂的老臉此刻有些難看,額頭也微微的冒出了一些汗珠,看著眼前荀彧送來的書信,曹操不由感覺一陣手腳冰涼。

    「主公......荀令君所來的書信,到底是所謂何意?」良久之後,但聽一個聲音帶著疑問緩緩送出,卻是於禁。

    曹操的眼皮子微微一挑,接著抬頭看了看左右兩旁的文物群臣,掂量了許久,終於聽他長舒口氣,張口言道:「諸位......今日這帥帳之內皆孤心腹,沒有外人,孤就敞開了說......荀令君發來急書,許都遭袁軍分兵偷襲,且兵馬人數不少,勢在危機,讓孤火速派兵回往救援!」

    這句話一經曹操說出,頓時猶如一顆石引起千層浪,頓時在整個曹營內炸開了鍋,眾將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每一個人的眼中無一不閃爍著驚訝。

    張遼思慮片刻出班諫言:「主公,官渡往許都的羊腸小路山道雖多,但無一不是細窄之路,如何能得大軍通過?況且一旦有大兵繞路偷襲,必然會被我軍哨騎發現......這書簡,會不會?」

    「這是文若的筆記,絕無差錯!」曹操斷言了張遼的猜測,道:「況且上面還有尚書令的印記,不可能作假。」

    這一句話說出來,立時封住了所有人的口,也坐實了許都遭遇襲擊的事實。

    良久之後,終究又有人道:「主公.....那您打算如何做?」

    曹操長嘆口氣,緩緩的仰頭看著上方的帳篷,慢悠悠的開口道:「許都乃吾之根本,更何況天子尚居於其中,決不容許有任何差池.....如今袁紹大軍已退,孤意欲速速起兵回師許都,增援文若,穩固後方.......」

    說到這裡,曹操似是又猶豫了一下,低頭目視眾人道:「公等以為如何?」

    幾乎是沒有任何的分歧,但見一眾將領紛紛拱手相拜:「願聽主公吩咐。」

    曹操摸著下巴上的胡須,點了點頭,方要布置撤軍事宜,便聽帳外突然響起了一個慵懶的聲音:「明公若如此,嘿嘿,便是中了袁軍之計矣。」

    那聲音不高不低,卻以不平不緩的速度,送入了每一個人的耳間。

    伴隨著這一聲聲響,進入帳內的卻是一個白衣如雪,風度翩翩如世家公子般的俊朗男子,他年紀大概在三十上下,下顎白淨無須,一雙長眸閃閃發亮,好似夜空中的星辰,讓人倍馳留連,嘴角微微上翹,和善的微笑中帶著一絲灑脫,一絲透徹,一絲明悟,隱隱的,還有著一絲放浪不羈。

    好似一張白雪般的他,為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一張本應該是俏皙潔淨的臉龐中卻透著一股青黃色的病態,好似風中楊柳,搖搖欲墜。

    然而,那病態的臉龐之上,卻有似包裹著一層倨傲,仿佛一只蟄伏待發的猛虎,隨時欲蓬勃而出,一張一弛間,極有色彩。

    緩緩的掃視了周圍的人一圈,來人頗為玩味露出一個高深的笑容:「此事另有隱情,公等切勿中袁軍之計。」

    說話間,語氣平淡,神色清明,白衣飄飄,恍如神仙下界一般讓人從心中不由的生出一股尊崇和信賴之意。

    見了這個人,曹操的臉色不由得竟是一沉。

    「浪子!大帳軍議又是整整遲到了近半個時辰!屢教屢犯,屢犯屢教!你當孤真舍不得打你不成!來人,給孤拖下去抽幾鞭子!讓他長長記性!」

    那走進帳內,風度翩翩,恍如神仙一般的白衣公子,聞言頓時臉色一跨,哭喪著沖著曹操一拱手道:「明公贖罪,郭某冤枉啊!郭某非是故意來遲,實乃是身體有私事,不得已也!明公.....不要糟蹋了鞭子呀!」

    曹操狠狠的一拍手中荀彧的書簡,怒道:「平日裡沒個正行,孤也就不說你什麼了,你也不瞅瞅現在是什麼時候?說!干嘛去了!」

    白衣文士擦了擦頭上的汗水,陪笑道:「郭某的身體有些私事,故而耽誤了,明公你懂的。」

    「我懂個屁!還身體有些私事?你是女人啊,每月還能來天葵不成!」

    一句話說完,滿帳眾將皆是憋不住樂,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曹操自己也愣了一下,接著哭笑不得,不論在什麼情況下,每一次見到這個人,他都與平常大不相同,幾乎能被氣個半死,可謂失態至極。

    白衣文士擦了擦汗,陪笑道:「明公玩笑了,郭某三十多歲的男丁,哪來的天葵......我今天是拉稀.....」

    「行了,閉嘴!」曹操大袖一甩,打斷來人話頭。

    一旁的徐晃忍住笑意,沖著白衣文士拱了拱手,好奇道:「適才奉孝先生進賬曾說,我等中了袁軍之計,不知其意如何?」

    白衣文士臉色一正,笑著沖曹操拱了拱手道:「明公,嘉想問明公一句,荀先生的告急書信,收到了多少?」

    曹操聞言一愣,皺眉言道:「大概.....有十封左右了吧?」

    「這麼多?」白衣文士嘴角一挑:「內容可是相同?」

    「不錯,內容相同!」

    白衣文士若有深意的笑道:「明公,您細細想象,如此多的告急書簡,期間代表了什麼?」

    曹操聞言若有所思,卻見他身後豎立的許褚道:「是不是許都形勢過急,所以荀令君才連發數道告急書信?」

    「非也!」白衣文士搖了搖頭,笑道:「文若何等樣人,豈會做出如此著慌的舉措?如郭某所料不錯,必是文若恐袁軍阻攔,故而多發書簡,期望亂中存一,而送至主公之手!」

    「亂中存一?」許褚聞言詫然:「這明顯存下了十多封啊.....」

    「不錯,也就是說,袁軍並無派兵阻攔,他們希望我軍回援許都,以保證袁紹大軍平安撤離。」

    曹操聞言雙眸頓時一亮,點頭道:「不錯,袁軍偷襲許都的兵馬必然不多,不然饒官渡偷襲許都,我軍斥候也不可能無從察覺。」

    「明公英明。」白衣文士微一點頭,繼續道:「所以,此番我們若是全軍回援,則就是正中袁軍之計,主公無需過濾,只管統領大軍追擊袁紹便可,許都之事,只管另派大將,無需親往。」

    「奉孝此言甚善!」曹操在白衣文士的提點下,終於是回過神來,摸著胡須呵呵笑道:「如此淺顯之理,恨孤一時不察,險些誤中其計......好!孤即刻令夏侯淵率軍馳援許都,擊潰袁軍的偷襲兵將,孤本人領大軍北上,追打袁紹大軍。」

    「明公英明!」白衣文士微微一抱拳,又是笑道:「還有,敵軍偷襲許都的這支兵馬雖然不多,但必然是由奸詐狡猾之人統領,不然也不可能騙過文若,此人既是奸詐狡猾,就必不可能從原路折返回河北!」

    曹操聞言點頭,深然道:「此話有理,奉孝以為他會走哪?」

    「從中原返回河北,除了黃河諸渡口外,一則走關中,二則走徐郡!關中地勢頗險,關隘林立,頗為難行,我料這支袁軍的兵馬......必走徐州!」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29 PM

第二十四章 分界碑上的笑臉

    正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袁尚是個聰明人,他偷襲許都的計策與計劃的實施也算頗為精巧,怎奈這天底下的聰明人實在太多,卻並不是只有他一個。

    天生郭奉孝,豪傑冠群英,腹內藏經史,胸中隱甲兵,運謀如范蠡,決策似陳平。

    中原英才無數,但以機智謀略而看,卻以曹操帳下祭酒郭嘉最為了得。

    僅僅是因為書信送來的過多,就看出了袁尚的真實意圖所在,還能揣測出袁尚撤退路線,鬼才郭嘉,確實是名不虛傳。

    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話分兩頭。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之間兩日的時間已是飛一般的過去。

    兩日來,曹軍在荀彧的幾番布置下,幾次想要沖出重圍給曹操報信,無奈袁軍防守的極嚴,休說一個信使,連只蒼蠅也甭想飛出去。

    就這樣將將巴巴拖延了兩日,荀彧的心一天比一天涼,而袁尚的心則是一天比一天安定。

    直到第三日的早晨,袁尚方才派人將張頜與高覽召至身邊談論撤兵之策。

    連日來的守株待兔,熬的這兩員袁軍中的上將都沒有什麼精神頭,平日的神采奕奕完全消失,出現在他們臉上的神色,除了疲憊就是操勞,二人的眼眶子竅青,雙眸中布滿了血絲,真可謂是勞頓之極。

    真是下了苦心了,袁尚心中暗自感慨。

    想到這裡,袁尚大步上前,心疼的親自替二位將軍整了整盔甲和衣襟,接著長身一拜,恭敬的言道:「有勞二位將軍日日夜夜的辛苦殺敵,才能換來今日的成果,袁尚無可報答,只能在這裡替父親,替河北將士們多謝二位將軍了。」

    張頜聞言一驚,急忙搖頭,回禮拜道:「三公子此言真是折殺我等,此乃末將分內之事,勞之應當,安敢當三公子如此大禮!」

    高覽則是笑呵呵的道:「就是就是,不過是少休息幾日而已,何足道哉?等日後生擒了曹操,剝下賊皮,末將裹著睡上一宿,把覺再補回來,豈不痛快?」

    袁尚笑著點頭:「高將軍這話在理,若是嫌不夠,我在給你配個夜壺.......拿曹操的腦瓜子怎麼樣?」

    高覽大嘴一裂:「更痛快!」

    抬頭看了看不遠處許昌的城郭,袁尚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圍城整整兩日,時候已經差不多了,就算許昌城內現在再派出哨騎去通知曹操,也已經來不及了,目的已經達到,二位將軍,咱們也沒有留在這裡的意義了.....走!兵馬向東,去徐州!」

    張頜和高覽二將滿懷釋然的相視一笑。

    卻見袁尚目光突然一閃,似是又想到了什麼,笑著道:「不過在那之前,我還得給曹操留下點小小的禮物......許都的分界碑在哪?」

    二將聞言頓生疑蔻。

    所謂的分界碑,就是在郡城為州郡的劃分界樹立的標志性的石碑。

    石碑之上雕刻有州郡的名稱,代表著石碑之後的領土乃是名稱上的郡城所有,好比長安的分界碑上刻著「長安」二字,洛陽的分界碑上刻著「洛陽」二字,鄴城的分界碑上刻著「鄴城」........

    說白了,就像是個人家的門牌號一樣。

    以此類推,許都的分界碑上所刻寫的自然是「許昌」。

    袁軍兵馬行至許都的分界碑前,只見袁尚跟變戲法似的,從懷中掏出一個木盒,裡面裝的全是鮮紅色的丹砂,遇水即溶,凝固則定。

    張頜與高覽滿頭霧水的互相瞅瞅,全然不明白袁尚這是要搞什麼古怪。

    只見袁尚比比劃劃的在分界碑上鼓動了半天,抬手擦了擦汗,笑著對二將擺了擺手:「大功告成,現在可以收兵去徐州了。」

    張頜與高覽仔細的一看石碑,頓時不由得一起擦了擦冷汗。

    高覽大嘴一裂,猶豫道:「三公子,咱們這麼做是不是有點鬧大了?曹兵回來要是看見,還不得追上來咬死咱們不可?.....依末將看,還是擦了吧,別把他們惹太急了。」

    張頜也是無奈一笑,張口想說點什麼,但猶豫了一下,終歸是閉著嘴沒有吱聲。

    袁尚翻身上馬,拍了拍高覽的肩膀,笑道:「高將軍,你這人就是老實,實在過慮了,正所謂見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咱們大老遠過來一趟,哪有在人家門口光轉圈不敲門的?我這是出於禮貌。」

    高覽聞言眼皮子直抽抽。轉頭看了看那被袁尚涂抹的如同鬼畫符一般的分界碑.......

    三公子真愛開玩笑,把人家的門臉涂抹成這熊樣,也能說是禮貌?!

    ******************

    話說曹軍官渡方面,曹操在聽了郭嘉的勸諫之後,隨即不再猶豫,一面親自督軍北上追擊袁紹,一面又派遣大將夏侯淵率領一部精銳,火速南下,前往許都助荀彧殲滅圍攻許都的袁軍。

    在曹操本家的曹魏八虎騎當中,夏侯淵最為擅長的就是千裡奔襲,他早年就跟隨曹操起兵,作戰勇猛,曾任別部司馬、騎都尉,後升任陳留、潁川太守,可謂是戰功赫赫,官渡之戰中,他主要負責為曹操督運糧草。

    此次曹操派他回軍救援許都,可謂是正好用上了他的專長。

    夏侯淵最喜奔襲作戰,進軍極為神速,從曹操給他下令增援許都,到他率軍奔襲而歸,最多也就是用了不足一晝夜的功夫,確實不負他急先鋒的威名稱號。

    大軍晝夜奔襲而歸,眼看著就要行至許縣疆界,一馬當先的夏侯淵雙目半眯,隨即傳令,命身後的將士做好沖襲的意識,隨時准備攻敵。

    戰馬嘶鳴,纛旗招展,兵戈霍霍,士氣如虹。

    在夏侯淵的率領下,曹軍仿佛是一群覓食的惡狼,正用他們凶狠而機敏的目光,巡查著每一處可能潛伏著敵人的地方,只待敵人稍一露頭,便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瘋撲上去,將獵物扯斷咽喉,撕碎殆盡。

    「報——」

    急行之間,但見一騎斥候飛馬奔馳而來,好似離弦之箭,頃刻間便已是到達夏侯淵的面前。

    夏侯淵勒馬而立,盛氣凌然的注視著那名斥候,張口只是蹦出一個字:「講!」

    夏侯淵半生用兵只求一個「快」字,其性格也是猛如急火,說話辦事從不拖沓,盡顯能將之姿。

    那斥候深知夏侯淵秉性,急忙奏報:「啟稟將軍,許都城外已無袁軍動向,其兵馬盡皆撤離,不曾留下一營一灶一兵一卒,只是......」

    「只是什麼,有話速說!」夏侯淵最討厭的就是說話猶疑不定。

    那斥候聞言一個哆嗦,急忙回道:「袁軍雖然盡撤退,卻是在許都的正北界碑上留下了一些丹砂痕跡,其狀甚是慘烈......還請將軍親自去看看。」

    分界碑上?

    甚是慘烈?

    這是怎麼個情況?一個破石頭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夏侯淵心下不明,眉頭微微一皺,座下雙腿一夾,率兵直奔許都北面的邊界而去。

    不消一時半刻,曹軍兵馬已是開至北境界碑處,只見原先青石豎立,莊嚴肅穆的分界碑上,此刻不知為何,竟是被丹紅的朱砂描的如同鬼畫符一般,圈圈點點,分外瘆人撩眼。

    夏侯淵面色一變,急忙打馬上前細細觀看。

    只是看了短短的數秒鐘,便見夏侯淵氣的狠狠的將手中戰槍扎在地上,雙目圓睜,鼻孔一張一合,大氣如公牛般噴出,仰天怒喝,格外駭人。

    「袁軍盡是卑劣無恥之輩!揭傷不揭瘡,打人不打臉!這哪個混蛋干的!」

    夏侯淵身後的幾名校尉聞言一同向前瞅去......

    然後,眾人盡皆都呆住了。

    但見原先光滑平整,只有「許昌」兩字的石碑之上,此刻已是被朱砂左一道,右一道的勾勒橫掃,描的跟臨終血書似的,要多寒磣人有多寒磣人。

    更可惡的是上面寫字的內容,雖是讓人似懂非懂,但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話。

    但見歪歪扭扭的一行紅字將「許都」二字的鋒芒氣勢全部掩蓋,跟蝦爬子似的,極為磕磣,而且後面還畫著一個傻乎乎笑臉的小人。

    「好山好水好風光,吃好喝好倍倍香,本大公子特來許昌一游,自留臨摹一副以作留念,獨家珍筆小心收藏,耶!\(^o^)/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30 PM

第二十五章 東游記

    夏侯淵怒了!

    從小到大,或者說是從曹操起兵到成就霸業,一直輔佐曹操稱霸的曹氏與夏侯氏何時收到過這樣的侮辱?就算是曹操當年在洛陽被人稱為宦官之後,所受到的侮辱也絕不比及今日之萬一。

    袁軍鼠輩,竟敢不將我等放在眼裡,作此骯髒下作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太他娘的熊人了!

    想到這裡,但見夏侯淵狠狠的將手中戰槍從地上一拔,沖著身後的兵將們呼喝道:「率兵來時,郭先生曾有言,袁軍此番偷襲許都,欲要撤離,必走徐州!三軍聽令,全軍隨我往徐州方向進發,抓出這個在石碑上涂抹的下賤之輩,本將要將他剝皮拆骨,吃肉寢皮,碎屍萬段!」

    「且慢!夏侯將軍不可!」

    聽了夏侯淵發出軍令,夏侯淵麾下的副將呂賢急忙打馬出來發言阻攔。

    夏侯淵轉過頭去,一臉憤然的怒視呂賢,咬牙切齒道:「你有何話要講?」

    呂賢不管不顧,在馬上沖著夏侯淵施了一禮,急諫道:「夏侯將軍只記得郭先生來時曾說袁軍撤退要走徐州,難道卻忘了郭先生亦曾有言曰,只讓將軍您解許都之圍,卻是萬萬不可去追趕袁軍,徐州那面,自有大兵布下羅網等待著袁軍自投而入,此事乃得主公應允,夏侯將軍不可魯莽,若是這般隨意的追去,少不得是違了軍令,更是破了壞司空大人之計......」

    「住口!」呂賢的話沒有說完,夏侯淵已是忍耐不住,出口打斷呂賢的話頭:「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主公和郭先生若是看見這石碑,定然也是如此,汝是何人?安敢在此饒舌!」

    呂賢聞言苦笑:「將軍,您這是一時之氣,切不可持勇而為之,鑄下大錯啊!」

    「混賬!」

    話音落時,便見夏侯淵將手中戰槍一揚,遙遙的指著呂賢的咽喉,咬著牙道:「呂賢,汝欲犯上作亂乎?」

    呂賢見夏侯淵動了真火,頓時嚇得臉色煞白,急忙搖頭:「將軍此話怎講?末將對司空大人忠心可映日月,對將軍真心相待,如何會有作亂一說?」

    「賊軍已然欺辱至咱們家門前,你既不是想犯上作亂?那莫不是袁軍奸細乎?」夏侯淵心中怒火滔天,鋼牙狠咬欲碎,說話也是口不擇言,不講個道理了。

    「這話是從何說起?」呂賢聞言哭笑不得:「將軍冤枉末將了!」

    夏侯淵雖是一員猛將,怎奈秉性太剛,火氣不是一般的暴,他認定的事情,除了曹操之外,九頭牛也拉不回來,諒呂賢區區一軍中卑將,又如何能夠阻止?

    況且今日袁尚在石碑上亂涂亂抹,說白了就好像活生生的在曹氏的臉上抽了一個響亮的耳光,別人看見生點閒氣,咧咧嘴皮子也就算蒙過去了,可問題如今卻是讓夏侯淵瞅了個全乎。

    這一眼之瞅,後果便是天塌地陷,只怕是袁尚就是跑到天涯海角,夏侯淵都得把他提溜回來,剁吧剁吧生吞活剝了。

    眼見呂賢三咸其口,沒了動靜,夏侯淵方才緩緩的將戰槍撂下,仰天一聲怒吼,對著一眾曹軍將士呼喊道:「三軍將士聽令!」

    「在!」

    但見其身後曹軍一起搖旗吶喊,聲勢之隆直震蒼穹。

    「隨本將殺往徐州方向,本將要將袁軍士卒一個不留的全都坑殺!全部坑殺!」

    「殺!殺!殺!」

    「殺!殺!殺!」

    ******************

    不說夏侯淵盛怒之極,揮軍直追袁尚的尾巴而去。

    單說此時的袁三公子,正領著一眾兵馬,悠閒的在鄉間小路上搖搖晃晃,悠然愜意的向著徐州方向行軍。

    看著鄉間的原野上,農民百姓辛辛苦苦的往來耕種,一臉幸福滿足的笑意,當真是如沐春風般的得勁。

    暖暖的輕風吹打在臉上,舒適宜人,真的是很舒服。

    因為離開許都之時,袁尚已是命人收起了袁軍所有的旗號,所以在兗州百姓看來,袁尚的兵馬只是一些身穿甲胄的軍中士卒。

    但他們卻並不知道這究竟是哪一軍的,好多百姓農夫還誤以為袁尚是曹操的軍馬,下來私訪民強,還笑呵呵的跟著他們鞠躬行禮。

    袁尚也是不要臉,笑眯眯的還回手打招呼。

    經過了不日的行軍,袁軍兵馬來到兗州和徐州交界處的幾畝田地邊上,三軍勞累了許久,袁尚隨即勒令全軍暫時駐扎歇息,造飯煮食,自己則是溜溜達達的跑到田裡,跟田間的老農東拉西扯。

    老農們本就都很好客,看袁尚一身銀色白色甲胄,氣度不凡嗎,知道他是當將軍的,不敢怠慢,急忙奉上干淨的白水。

    袁尚笑呵呵的接過白水,對著老農們道了聲謝,聊騷道:「老大爺們,收成可好啊?生活在兗州可是舒坦?」

    老農們一個個都樂呵呵的,忙不送跌的點頭道:「收成不錯,曹司空人很英明,制定了很多有利於百姓的政策,小人等安居於兗州境內,餓有飯吃,寒有衣穿,過得還算不錯。」

    袁尚心中暗嘆,看來曹操不但打仗厲害,在治理民生方面確實還有一手。

    想到這裡,袁尚心下有些感嘆,軍政皆是一把好手,像曹操這樣的對手,日後又該如何對付?

    「每年的稅負怎麼樣,有沒有感覺苦不堪言?」

    老農們一起搖頭:「沒有,自打司空大人實行屯田制之後,我等皆是有能力按時上糧賦稅,司空大人要打仗,雖然征收的糧食多了一點,但我等都勉強還能應付。」

    袁尚皺起眉頭:「曹司空那麼好戰,每年要征收很多男丁吧?」

    「沒有,沒有!曹司空雖然東征西討,但要的都是精銳,每家每戶最多只出一個男丁,人多反而是濫竽充數。」

    「曹司空的為人呢?對待百姓是不是很暴力,很沒有人情味。」

    老農們哈哈一樂:「哪有,曹司空無論是對待寒門,百姓都甚是公正,當年宛城征張繡,曹司空坐下戰馬踐踏田間麥糧,司空大人依照法令,居然要當眾自裁,幸虧一眾手下相勸,才割發權代首,曹司空是好人啊!」

    袁尚聞言不高興了,這也好,那也好,曹操是你們親爹啊,你們這麼給他捧臭腳!

    「那敢問老者們,在曹司空的治下,難道就沒什麼不好的地方?」

    老農們你瞅瞅我,我瞧瞧你,接著非常一致的搖頭言道:「曹司空治下清明,沒有什麼不好.......」

    「不可能,肯定有,你們仔細想!」袁尚有些不依不饒。

    那些老者聞言頓時有些發懵,心下納悶,這個小將軍是誰啊?說話這麼沖,非得挑曹司空的毛病,圖一什麼啊?

    估摸是哪個跟曹司空政見不合的朝中人士。

    如此那還真就是不能輕易得罪了他。

    老者們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終於有一位年紀較長的清了一下喉嚨,低聲道:「若是說真有什麼不足的話,就是在兗州和徐州以及面汝南等地的交界處多有惡賊為患,擾亂百姓,為禍一方,而曹司空的兵馬卻因常年征戰外藩諸侯,無暇顧及,使得這許多賊寇越發壯大,以致於當地官吏都無法應付。」

    「賊寇?」袁尚眼中頓時一亮,心下不自覺間似是又亮開了一盞明燈。

    「那麻煩老丈跟我說說,這兗,徐,豫州之地都有些什麼勢力比較大的賊寇?小的別跟我提,我就想聽地方官吏郡縣整治不了的那種!」

    那老農將鋤頭往旁邊一方,撓了撓頭細細想了片刻,慢悠悠道:「回小將軍的話,據老朽所知,如今這中原勢力較大的賊眾,其一是在濟南、樂安等地,以徐和、司馬俱為首的黃巾軍賊寇,其二為廬江人陳蘭、梅成、雷緒等據灊屢次叛變,禍害百姓,其三,自打劉備在汝南落下腳跟之後,郡縣多叛司空大人隨劉備,眾數萬人,更有原泰山賊寇昌豨屢次背反朝廷,在巢湖聚眾作亂。其四是去年,在九裡山等地冒出了一支強賊,其部多以騎兵為主,四處擾亂攻打地方郡縣,為首者不知姓甚名誰,只知道每每攻打各州縣的時候,總是喜好穿著一身赤衣,騎一匹紅馬,人人皆稱呼其為紅衣賊......」

    「紅衣賊?」袁尚聞言不由一愣:「這是個什麼怪裡怪氣的綽號?」

    老農笑呵呵的摸著胡須,道:「小將軍切勿小瞧這紅衣賊,這賊寇雖然是新近崛起,但能力卻極為不俗,聽說其指揮手下一眾賊寇的本領破強,比之正規軍伍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其本人也是武藝超群,近來曹司空與袁紹在官渡對持,這紅衣賊乘著朝廷無暇顧他,率領一眾賊子在豫州之地大鬧了一番,攻破了許多縣城不算,其本人還連斬數員校尉偏將,本領著實不凡。」

    「這倒是有點意思.....」

    袁尚聞言,心頓時活了,看來曹軍的兵力大部分針對北方,南面的根基極為不穩,賊寇一窩蜂一窩蜂的往外竄.....或許自己可以率兵去瞧瞧,適當的利用一下,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就在這個時候,卻見張頜匆匆的從官道上趕至田間,對著袁尚施了一禮,低聲在他耳邊道:「公子,斥候來報,咱們的後方有些不妙。」

    袁尚聞言轉過頭去,低聲道:「是曹軍追來了?有這麼快?」

    張頜凝重的點了點頭,道:「不錯。」

    「何人領兵?」

    「曹軍上將,夏侯淵。」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31 PM

第二十六章 不回河北

    「夏侯淵.......」袁尚聞言恍然而悟:「原來是他。」

    張頜見狀奇道:「三公子也知曉此人?」

    「只是略有所聞。」袁尚站起身來,跟幾位老農打了個招呼道別,隨後與張頜一同向官道方向走去:「只聽說他是曹操麾下的親族愛將,具體有些什麼本事,我倒是不太清楚,還望張將軍能為我指教一二?」

    「指教不敢。」張頜抬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細細思索道:「末將亦只是聽說而已,夏侯淵此人早年便隨曹操起兵,現居潁川太守之職,此人臨陣經驗極其豐富,性如烈火,秉性剛強,不過這些倒都並不是重點......」

    袁尚聞言奇道:「那重點是什麼?」

    張頜長聲嘆道:「重點是此人最擅長千裡奔襲戰法,行軍之速,天下間幾無人可以比擬,若是由他率軍尾隨我軍之後追趕,就算我軍皆是騎部,只怕也是極難甩脫.....」

    「千裡奔襲.......原來是這樣。」袁尚聞言低頭沉思,張頜的擔憂並非不是沒有道理,他們此刻的目的是要火速撤軍回河北,可夏侯淵的所擅長的卻正好是長途奔襲之法,此消彼長,正如五行相克一般,夏侯淵的戰法可謂是不偏不倚,正好克制己方目前的撤退意圖。

    這倒是個鬧心事。

    「張頜將軍,那若依你之見,對付夏侯淵這種擅長急襲的人,應該用什麼策略,才能封住他的優勢?」

    張頜似是早已經成竹在胸,聞言雙目頓時一睜,露出點點的精光,寒聲道:「屯駐兵馬,布陣與平原,與沖擊而來的夏侯淵正面對決,一決雌雄!」

    袁尚聞言恍然點頭:「原來如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是嗎?也算是個好方法,那敢問張將軍,與夏侯淵正面交戰,你有幾成勝利的把握?」

    幾乎是毫不猶豫,便見張頜自豪的言道:「夏侯淵雖然是曹氏名將,但若要打敗他,末將卻有十成的把握。」

    十成的把握,這句話可不是隨便說說就那麼地了,必須要有絕對的信心和自信,以及對敵我雙方全面的了解,以張頜的為人,敢說出這句話,相信絕不是無的放矢。

    「張將軍果真是雄才!不是一般人兒啊。」袁尚贊賞的沖著張頜豎起了一個大拇指,接著卻突然面色一凝,道:「可是擊敗夏侯淵之後,張將軍認為我軍還能殘余多少人馬?」

    一句話頓時將張頜問住。

    是啊,他有信心將夏侯淵的追兵全面擊潰,可是擊潰之後自己這五千鐵騎還會剩下多少呢?現在的他們是在曹操的地頭上,手裡的人數算來算去,就著五千人,死一個就少一個,而曹軍卻可以無限制的補充兵力,逐步逐點逐滴的將他們吞噬殆盡........

    而他們若想成功的北上回往河北,兵馬卻是非常重要的,沒有士卒作為基礎,就憑他們幾個光桿將軍,又憑什麼闖蕩回去?

    想到這裡,張頜不由的沉默了。

    「是吧?」袁尚理解的笑笑,搖頭道:「所以說,就算是我們能正面擊敗夏侯淵的軍隊,對我們自己來說也是完全沒有必要的,我們現在是在曹操的後院玩火,必須要保存我們這僅有的五千人有生力量,就算把夏侯淵的腦袋砍下來,對我們來說也沒有絲毫的用處,搞不好最後就因為這一步錯棋,整的咱們與他一同陪葬,不值得!」

    「公子,那依你之見,我等又該如何?夏侯淵擅長奔襲,咱們跟他比速度,甚為不利。」張頜臉上露出一絲憂愁,顯然也被目前的情況弄的很是上火。

    袁尚聞言笑笑,道:「沒關系,我有一種戰法,可以破解夏侯淵的奔襲之術。」

    張頜聞言眼睛一亮,連忙拱手問道:「敢問公子有何戰法克敵?」

    「夏侯淵追著咱們尾巴咬,咱們就跟他打游擊,敵進我退,敵退我追,敵追我咬......反正就兩個字,亂跑!」

    「亂跑?」張頜聞言頓時啞然,這算是什麼說法?三公子不是又要開玩笑了吧?

    袁尚摸著下巴,肯定的點頭道:「張將軍放心,我出這個方法是有根據的,夏侯淵雖擅千裡奔襲,但首先要有明確的目標,咱們從許都撤退了許久,他卻還能直奔東面追來,說明曹軍中有高人猜透了我們的撤退路線,現在去徐州只怕是不可能了,那裡必然已是埋伏了重兵想截斷我們退往青州的歸路。」

    張頜聞言臉色登時一變,眉頭深深皺起:「如此......又該怎生是好?」

    袁尚仰頭看天,緩緩道:「撤退的道路既然是已被堵死,為今之計,只有.....不回河北了!」

    「不回河北?不回河北咱們去哪?」張頜聞言頓時大驚失色,渾然沒有想到袁尚居然說出了這麼一句。

    「往南走,或是潁川,或是豫州,都可以......剛才我與那些兗州的老農閒談,得知曹操的精銳兵力基本全部布防在北方,與我河北遙遙對持,南面的豫州等地反倒是比較薄弱,強賊林立,目前左右也是撤不回去,倒不如往南走走,一邊想辦法一邊看看風景......就當兩節出來春游了。」

    「春游?」

    張頜聞言哭笑不得,這天底下還有人居然到生死對頭的地盤上去春游的?委實還是第一次聽說...............

    「那三公子打算往哪個地方走?」張頜沉思了半晌,終究是沒想出別的辦法,只能無奈的開口問道。

    袁尚聞言抬頭望望天,眼珠子一轉道:「平心而論,我倒是想去趟汝南。」

    「汝南?」張頜聞言喃喃的嘀咕了一會,疑惑道:「汝南,汝南.....三公子,我們到了汝南便有活路了嗎?」

    「我適才聽那老農說,因為曹操一直與我軍對持,無暇難顧,所以汝南的一部分城池目前已是落到了劉備的手中,如今天下皆知劉備身負衣帶詔,跟曹操算是不共戴天的仇敵,麾下也有不少的精銳軍馬,還有關張等猛將為輔,如今曹操兵力主要對付我父親,誰知道劉備窩在南方有沒有別的心思?說不定就是差了這一把火,我若是能有機會見一見劉備,也許能說得他起兵攻打許昌,到時候兗州有變,咱們就可以乘機尋路北上回河北了。」

    張頜聞言長嘆口氣,搖頭道:「這個.....唉,三公子,昔日劉備客居在主公帳下之時,主公曾因顏良、文丑之事,幾次險些殺了劉備,後來劉備借口往荊州說服劉表與我軍,結果卻一去不回,主公深恨之......表面上我們與劉備雖有盟友之誼,但這梁子實則結的不淺,我們此去汝南,若是劉備反過來向我們下手呢?」

    袁尚聞言眉頭緊了緊,低頭沉思一會,方才搖頭道:「放心吧,不會!劉備好歹也是皇叔之尊,這種遭天下人嘔病的下賤事,他干不出來,況且劉備跟曹操已是生死仇敵,若是再對我們下手,那天下最強大的兩個諸侯就全讓他得罪淨了,這種事除非是豬才會干,我覺得劉備能混到現在,肯定比豬要聰明點。」

    張頜聞言頓時擦汗,這個比喻.....讓人該怎麼說呢?

    袁尚卻是毫不在意,大手一揮,沖著張頜道:「張將軍,傳令三軍,咱們不走徐州了,轉向南方,向汝南進發!」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32 PM

第二十七章 仁義之師

    夏侯淵沖著徐州方向狂追的時候,袁尚卻調頭換站,向南面的汝南方向進發。

    夏侯淵逞一時血氣之勇東向強追袁尚,結果讓袁尚猜測出了曹軍在徐州有埋伏的事情,這事如果讓曹操知道,故意得會被活活氣死。

    所以說,組織紀律很重要,上級的命令必須聽,無組織無紀律的同志不是好同志,對於夏侯淵這樣自由散漫的干部,必須嚴肅處理,否則早晚會吃大虧的。

    就這樣,夏侯淵火急火燎的往東面的徐州追趕,而袁尚則是屁顛屁顛的向著南面的豫州方向進發,兩軍的行軍方向由直線改成了的九十度直角,相交卻不想遇。

    豫州邊界的廣袤的平原上,一支五千人的孤軍策馬急速奔行。

    僅僅是三日的時間,袁尚的騎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由兗州東面的邊境轉入了豫州,行軍速度可謂極快。

    若是說夏侯淵率軍的速度是平均每日千裡奔襲,那袁尚的進軍速度估摸著也得日均八百多裡了。

    眼看已是進入了豫州境內,袁尚心中著實是松了一口氣。

    抬頭看了看天色,已是接近正午,再瞧瞧身後的士卒們都已是累的五迷三道,舟車勞頓苦不堪言,就連馬匹也都大顯乏力,難以為繼了。

    袁尚見狀隨即下令:「傳令三軍,駐馬歇息,搭鍋煮飯!咱們吃飽了,養足了士氣,精精神神的進豫州去。」

    「諾!」

    三軍將士聞言一個個頓時高興的不行,連日來的突擊奔跑確實是將他們累得不行,此刻得了袁尚的命令,士卒一個個急忙勒馬駐腳,翻身下來,任由馬吃青草,自己則是在草地上隨意的鋪個毯子,倒頭就睡。

    一時間,適才還是狂奔不停,神經緊張的軍隊,此刻一個個變得跟悠哉悠哉的放羊娃似的,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袁尚也是盤腿坐在草地上,仰天長長的打了個哈欠,連日來的奔跑,也是把他折磨的夠嗆,話會所他的風寒可是剛剛才痊愈的啊。

    可不管怎樣,總算是擺脫了夏侯淵的追兵一時,接下來,就看己方怎麼沖過曹軍的阻撓,返回河北了。

    「三公子,喝點水吧。」

    高覽手捧著一個大牛皮囊子,笑呵呵的走過來遞給袁尚。

    「多謝,高將軍辛苦。」

    袁尚接過牛皮囊子仰頭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大口,接著抬手一擦嘴,暢懷的說了一聲:「爽快!」

    轉頭看了看己方的軍卒,見所有人都是歇息酣睡,卻沒有人生火造飯吃干糧,袁尚心下不由有些奇怪。

    「高將軍,將士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都不吃飯?不餓嗎?」

    高覽聞言臉色頓時一苦,嘆氣道:「連日奔走,風餐少露的,哪個還會不餓,問題是.......三公子,咱們的帶來的糧食,已經不夠吃了。」

    「糧食不夠了?」

    袁尚聞言心下頓時一緊:「什麼情況?」

    高覽長嘆口氣,搖頭道:「三公子,咱們這次本來就是輕裝突襲許都,糧草輜重什麼的能減則減,每個人每匹馬身上只是背了數天的口糧,本以為偷襲完許都之後就可速速繞回白馬渡,不想先是要去徐州,再是要走豫州,來來回回一個大圈子繞下來........將士們在糧草方面雖能省則省,但如今卻也是皮囊見底,不夠吃了。」

    「沒有糧食....這怎麼行?官渡之戰咱們撤退就是因為糧食不夠,如今偷襲許都又是沒糧......不行,得趕緊想想辦法!」袁尚抓了抓腦袋,低頭開始沉思。

    這個時候,張頜也是走了過來,聽見袁尚與高覽的談話,隨即獻策道:「三公子,此時緊急,咱們進豫州後,不如......問當地百姓借些糧秣,應一應急,等挨到了劉備那裡,再作計較不遲。」

    袁尚聞言搖頭道:「要是就咱們三個,去老百姓家蹭頓團圓飯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問題是咱五千人呢,哪個老百姓敢接咱飯這局子?」

    高覽聞言嘿嘿一笑,道:「三公子,您沒理解雋乂的話中含義,這小子說話好拐彎子,忒不直白.......其實雋乂的意思很簡單,就讓咱們找個村舍,洗劫搶掠一番,這年頭,人命不如雞,官兵搶民都是常有的事,更何況左右都是曹操治下的賤民,又不是咱冀州百姓,搶他幾個村舍打打牙祭,卻也無礙........」

    「那更不行了。」

    高覽的話還沒說完,便聽袁尚出口打斷他道:「本公子率領的是仁義之師!仁義!仁義倆字知道咋寫不?冀州的百姓是人,難道兗州的百姓就不是人了嗎?劉備那家伙蹦跶了半輩子,至今雖一事無成,卻是名滿天下,知道為什麼嗎?一是他是漢室帝胄,二是他在民間的威望太高,走到哪老百姓都待見他........百姓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們今天事曹操治下的人,明天說不定就是咱們的!禍害百姓的事,咱不能干。」

    張頜和高覽互相對視了一眼,心下肅然起敬,一起沖著袁尚長施一禮,道:「三公子高義,我等皆不如也。」

    「不過嘛......高將軍的話倒是提醒了我.....」袁尚的嘴角一挑,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高覽直起身來,奇道:「不知末將提醒了三公子什麼?」

    「洗掠一番啊!」袁尚猛然一拍大腿:「你適才說的話雖然不在理,但是就出發點而言,還是很有可行性的。」

    張頜,高覽相互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些迷茫。

    猶豫了片刻,只聽高覽緩緩出口言道:「三公子,你適才不是說......咱們是仁義之師,不能洗掠百姓的嗎?」

    「那當然,仁義之師當然不能洗掠百姓,但沒人說仁義之師不能收拾當官的啊?把皮圖拿來!看看最近的縣城是在什麼地方!」

    張頜聞言沒反應過勁來,好半天才突然醒轉,急滿抬手將懷中的皮圖拿了出來,給袁尚展開在眼前。

    「豫州.....豫州.....」袁尚自顧自的抬手尋摸了一圈,接著猛然一指皮圖上的一點,笑道:「就是這了!」

    張頜,高覽聞言低頭一看,只見袁尚抬手之處,赫赫然指的是豫州北方的「南頓縣」。

    袁尚笑著點頭道:「就收拾它了,南頓縣.....恩,不錯,看樣子離咱們這不足百裡之地,兩個時辰的功夫就能到了。」

    張頜低頭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說道:「三公子....末將有一事不明,還望公子指點一二。」

    「張將軍有話盡管說。」

    張頜沖著袁尚抬手抱拳,道:「三公子,您適才說,咱們河北軍眾乃仁義之師,不搶百姓,此言深得末將敬佩.....只是,這搶掠縣城的事情若是傳了出去,只怕比搶掠村舍的惡名來之更大,三公子還是三思而行。」

    袁尚聞言笑笑,搖頭道:「張將軍,您何時也變得如同高將軍一樣實在了?咱們只是去南頓縣找縣宰吃頓飯而已,誰說是搶掠了......再說了,我軍的旗號皆已經被收了起來,鬼知道是河北軍士干的?」

    張頜聞言有些疑慮:「可是,光藏旗號終究不是妥善法子.......遷延日久,此事早晚還是得被曹軍算在咱們頭上。」

    袁尚聞言點頭道:「張將軍深謀遠慮,真雄才也......也罷,一會傳令眾將士們,今夜去南頓縣西掠......不對,是去南頓縣吃夜宵,全軍不打自家旗號,全都給我報上劉備的名頭,就說咱們都是皇叔帳下的親軍!反正劉備的名聲好,干一兩件壞事對他也沒甚影響。」

    張頜,高覽聞言差點沒驚一跟頭,詫然言道:「什麼?!」

    袁尚好奇的看著他倆:「怎麼,我這主意不好?」

    高覽抬手擦了擦汗:「不是不好,只是這事若是干出來,是不是有些太不地道........三公子,您適才不是說,咱們是仁義之師嗎?」

    「那是,咱們當然是仁義之師,不仁義的那是劉備!」

    ****************************

    夜色逐漸深了,今夜的烏雲不知為何,好似特別的繁集,本就淺淡的月光在它的遮掩之下,顯得格外的冷清幽然,所謂的月黑風高殺人夜,說的可能就這般的天色吧。

    南頓縣位於潁川東南,與頂城鄰立,依山伴水,林深葉盛,城郭不大,道路平坦,就北方目前的咄咄戰事相比,小小的南頓縣,卻有著一絲太平無爭的祥和。

    然而,隨著袁軍的道來,這種祥和也即將消失。

    此刻,只見袁軍正緩緩的向著南頓縣行進而去,兵馬走的極為小心,馬匹的蹄子和嘴巴都用布條包的緊緊的,生怕出過大的聲響,驚擾到了遠處的守城士卒。

    眼看離南頓縣還有百余步的距離,袁尚急忙伸手勒令眾軍止步,然後轉頭看著高覽道:「高將軍,人都准備好了嗎?」

    高覽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公子放心,末將親選了五十名身手矯健的弟兄,一會由末將親自率領攀城,南墩區區一百裡小縣,城郭不高,三兩下就上去了。」

    「好!」

    袁尚輕輕的點了點頭,道:「爬上城郭,打開城門,舉火為號,我和張將軍即刻率領兵馬攻佔進去,高將軍開城後,先領著五十名兵將去搶佔縣衙,千萬別讓縣宰跑了!」

    「三公子放心,一切自有末將處理!」

    高覽說罷,方要轉身而去,卻聽袁尚又開口叫住他道:「高將軍,一會攻佔縣衙,切莫忘了吩咐弟兄們牢記自己的身份,別喊漏了嘴。」

    高覽的臉色明顯扭曲了一下,點頭道:「三公子放心,末將曉得。」

    「曉得什麼?」袁尚明顯就是有些不放心。

    「曉得我等乃是仁義之師.......皆劉備軍士卒也!」

    「真英雄所見略同!高將軍你可以過去了!」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33 PM

第二十八章 南頓縣宰


    南墩縣的城郭之下一片漆黑,城樓頭上仿佛是寂靜無人一般的幽靜,唯有縣城內隱隱約約傳來的打更報時聲音,才能讓人覺得,這個縣城之中是有活人存在的。

    乘著漆黑的夜色,高覽率領一眾精銳兵將奔至城牆下,抬頭看了看不高的城牆,他的嘴角不知不覺間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笑意。

    城牆的高度很低,最多也就是不到一丈的小高度,而且還是用土磚堆砌而成。

    跟許都高聳入雲,龐大巍峨的城頭相比,簡直就有著天淵之別。

    區區一介縣城的土牆,焉能難得倒他們這些軍中猛士?這就是高覽不屑的原因。

    「上繩!!」

    雖然是短短的兩個字,但帶來的效果是明顯的。

    只見五十名袁軍的軍士將早已准備好的繩索向著城頭猛然拋去,一環接一環的套入城垛,然後使勁拽了拽繩子,側身繩索是否結實。

    「爬城!」高覽再一次的下了命令。

    兵勇們隨即一個個身手矯健的向著城牆上爬去。

    幾乎也就是一瞬間的功夫,高覽一眾已是攀爬到了城牆之上,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

    高覽剛剛登上城頭還沒喘口氣,卻見成梯之上,緩緩的走上來兩個打著哈欠的守城士卒。

    他們手中的矛戈都斜扛著,睡眼蒙送,一臉倦意,警惕性要多低有多低,很顯然就是在磨時間混日子的。

    可能這兩個守衛沒有想到,在這幽靜無戰事的南頓縣,居然會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潛伏進來。

    剛一登上城頭,卻見本該是清淨無人的地方居然乍然多出好些人來,兩個守衛頓時嚇得一個激靈,大半的睡意也沒了。

    「你們是誰......」

    一句話剛剛問出,便見袁軍的兩名猛士已然拔劍上前,閃電般的將劍揮出,冰冷的寒光掠過,兩名守衛雙手都捂著脖子,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驚駭的瞧著眼前的這群人,鮮血卻從手指縫裡不停的噴出來,想發出聲音叫喊,卻發現喉嚨已被割斷,除了絕望的嘶嘶聲,根本喊不出一個字來。

    高覽默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死人他早已經見了成千上萬,身為軍中上將的他早已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亂世中的人命不能算人命,在這個年代,人命連馬和牛的價值都比不上,死人在高覽的眼裡,充其量也不過是一頭頭被宰殺的豬罷了。

    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士卒,高覽指著一名百人長道:「你,領著一半人去將城門打開,迎三公子入城,剩下的人,跟我去縣衙!」

    「諾!」

    ......................

    不多時,只見南墩縣的城門緩緩打開,城門前一支火把點綴著光輝,來回的沖著袁軍晃動。

    袁尚的眼神頓時一沉,沖著身後的士卒們揮了揮手。

    頃刻間,適才還是寂靜的夜空,頓時被馬蹄與呼喝聲震懾了蒼穹,大地在顫抖,天空在搖動,一直屏息凝神的袁軍紛紛翻身上馬,如同一只蓄勢待的猛獸,威武的向著南頓縣沖殺而去,那狀態恍如一條威武的長龍,席卷著城外漫天的雜草與煙塵,凶猛的打入縣城深處.........

    **************************

    南頓縣衙內。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衣衫不整的南頓縣宰慌慌張張的從臥室光腳奔跑出來,茫然四顧的聽著縣衙外遠處的滾滾馬蹄聲響,顯然極為驚慌,不知所措。

    「大人,大人!不好了」

    只見縣衙中一眾縣佐干吏慌慌張張的跑進縣衙內,一個個也都是衣衫不整,顯然也都是匆忙起床。

    其中一人對著南頓縣宰道:「大人,縣內不知從何處殺來一支兵馬,把住縣四門及各路要道,我城中守衛沒有防備,抵擋不及,紛紛敗退,連營盤也被他們給佔了!大人,似此如何是好?」

    南頓縣宰聞言頓時慌張,哆哆嗦嗦的問道:「兵....兵馬?是淮陰的雷緒,還是巢湖的昌豨,莫不是九裡山的紅衣賊來了?」

    一名干吏慌忙搖頭,道:「小人適才曾登高觀望,但見來兵有數千人馬,皆是鐵騎硬甲,指揮有度,不似山賊草寇之流啊.......」

    「那....那會是何處兵馬?」南頓縣宰聞言頭上呼呼冒汗。

    若是知道對方底細,倒還好說,根據其所需應付過去便是,可來的偏偏不知是何處人馬,這就有些不太好辦了。

    不知對方底細來意,這到底是守還是跑,也拿不定個主意啊?

    縣宰正琢磨著呢,突聽縣衙大門一聲巨響,卻是縣衙剛剛緊閉的兩扇大門被人轟然撞開,只見高覽一身輕裝,領著數十名精銳士卒,大步流星的走進縣衙之內。

    縣衙眾人一個個頓時嚇得差點尿了褲子,屁滾尿流的紛紛往正廳裡面躲閃。

    高覽雙目一瞪,放開嗓音高聲喝道:「躲個屁!都給老子站那,誰跑老子剁了誰!」

    一句話高聲吼叫出來,效果奇佳,只見適才屁滾尿流的眾人紛紛停住了腳步,聚堆站在縣衙大院裡動也不動,只是眼神怯懦,驚恐的看著他們面前的高覽。

    「這還像話。」

    高覽來回瞅了瞅眾人,開口道:「哪一個是南頓縣宰,出來與某說話!」

    過了好半天,方見南頓縣宰哆哆嗦嗦的從人堆裡站出來,沖著高覽遙遙一拜,低聲道:「在下便是南頓縣宰,見過這位....這位頭領,不知頭領是在哪個山寨的高人?今夜來我南頓縣所為何事?」

    高覽聞言頓時勃然大怒,伸手一把揪住南頓縣宰,揪到自個的跟前,指了指鼻子怒道:「混帳!瞎了你的狗眼,什麼狗屁頭領!你給老子好好看清楚,老子哪點長的像是打家劫舍的山賊草寇!」

    南頓縣宰聞言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心下暗自唏噓,這哪是長的像不像問題,這不分明就是嗎?

    「敢.....敢問大當家.....」

    「找死!」高覽大怒。

    「那.....大王?」

    「住口!」

    南頓縣宰差點沒哭出來,頭一次見著這樣不講理的賊寇頭子,一個稱呼居然還挑東挑西的,難不成還讓本縣叫你將軍不成。

    「那.....那本縣到底該如何稱呼閣下,還望閣下不吝賜教。」縣宰低三下四的給高覽施了一禮,小模樣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高覽聞言頓時一愣,心下有些發懵。

    是啊,自己隨主公南征北戰多年,到處廝殺,軍旅中別人干過的事他高覽幾乎都干過,可唯獨像是今天這種搶掠縣衙的事,還真就是頭一次,公子還說不能隨意表明身份,那讓這縣宰叫自己什麼呢?

    「你.....你喚某家一聲將軍便是!」高覽沉默了一會,終於緩緩開口。

    縣衙中眾人聞言頓時詫然。

    現在的賊寇未免也太囂張了,居然都自封到將軍的名位上頭?

    打家劫舍的升官要是都這麼快,那趕明兒干脆撂挑子不干都去當山賊得了。

    看出眾人的疑惑,高覽輕聲一咳,大聲道:「你們都給老子聽好了,吾等非是山賊之輩,乃是當朝左將軍,宜城亭侯,豫州牧劉皇叔帳下上將,奉命前來此處......征糧!」

    「啊?」縣衙之內,眾人聞言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劉備的手下,大半夜的到這來征糧?

    說得好聽,分明就是來搶糧的!

    不過仔細看看這些人的穿戴裝束,還真就是正規行伍的兵將配飾,普通賊寇絕對穿不出這個樣來。

    南頓縣宰的心頓時穩了下來,劉備雖說與曹司空對敵,但終究是賢名在外,今夜既是他的兵馬攻打攻過來,這性命可也算是保住了。

    縣宰急忙沖著高覽長施一禮,道:「原來是皇叔帳下大將親臨,適才得罪之處,還望將軍勿怪。」

    「好說!」

    高覽抬手擋住了縣宰話頭,道:「近年汝南之地收成不佳,糧草不敷,養兵頗為不易,本不該勞煩爾等周邊小縣,但如今天下皆知,劉豫州奉天子衣帶詔,秣馬厲兵,屯田養糧,勢討國賊,爾等身為漢臣,為了劉豫州的大業,是不是也該盡些綿薄之力啊?」

    「自然,自然。」

    這種時刻,縣宰安敢起什麼么蛾子,自然是高覽說什麼,他就跟著應什麼。

    「那你還愣著干什麼?還不速速派人將倉敖打開!」高覽不耐放的提醒,模樣很是霸道。

    「是!是!在下這便派人........」縣宰聞言急忙轉頭,沖著身後的干吏叫道:「快,還不速速引著將軍的手下去取糧秣!」

    「諾.....」

    管糧的官吏引著高覽手下一部分士卒匆匆的去了。

    高覽卻是留在了縣衙,進了正廳,大咧咧的往跪塌上一坐,上下打量了縣宰幾眼,道:「你這縣宰倒是個識趣的,叫什麼名字?」

    縣宰聞言忙陪著笑道:「在下鄧昶,字通致,義陽棘陽人是也.......不知將軍高姓?」

    高覽聞言將頭一轉,哼了一下卻沒吭聲。

    鄧昶卻自作聰明,仔細的看了高覽一會,恍然大悟道:「我觀將軍虎面虯須,威風凜凜,儀表不俗,莫不是劉豫州帳下的那員虎將.....張飛,張翼德?」

    「你......」高覽聞言猛然轉頭,雙眸圓睜,表情錯綜復雜,讓人揣測不出喜怒。

    鄧縣宰嚇得一縮脖,怯弱瞅著高覽道:「將軍勿怪,在下只是順口而言,別無他意.....莫不是在下猜錯了。」

    府衙正廳內一片沉寂........

    直到過了許久,方見高覽大嘴一咧,擠出一個笑容道:「沒猜錯,太對了!你他娘的猜太對了......沒錯,老子就是張飛!」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34 PM

第二十九章 真假劉關張

    從古至今,這世界上就不乏自作聰明的人,他們沒什麼大能耐,智商也不太高,可是有一個相通毛病,就是好顯擺。

    很顯然,這位南頓縣的鄧縣宰也是其中之一,不過他顯擺的方式有些特別,人家的顯擺都是害人害己,他呢,沒坑到自己,沒坑到袁軍,倒是將不相干的劉備軍給徹底的拉下水了。

    廳堂前的院內有這麼多縣衙官吏看著聽著,高覽如今又坐實了張飛這個身份,只怕這個黑鍋日後劉備軍是徹底的背定了。

    還沒等見面,就先給劉備扣了一頂屎盆子,袁尚這小子的為人當真是不怎麼地道。

    高覽進入縣衙沒有多久,袁尚和張頜也將整個南頓縣的四門、主要街道路口、縣中險要以及軍旅營盤全都佔領。

    由於南頓縣是個小縣,所以縣城中並沒有多少人馬,約莫只有不足千人之眾,而且大部分還都是在熟睡之中,遇上袁軍無千精銳便是一觸即敗。

    所以說,袁軍佔領整個縣城,就猶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簡單明了。

    見整個南墩縣已被控制,袁尚隨即將整頓縣城後事的瑣碎事務安排給麾下校尉們,自己則是率領著張頜並一部分精銳趕往縣衙接應高覽。

    進了縣衙之後,只見整個縣衙內的官吏全部被集中在正廳前的大院子內,而高覽本人則是大咧咧的坐在正廳上的主位之上,活像一個不學無術的縣太爺,而真正的南頓縣宰則是在一旁點頭哈腰的給高覽溜須,跟個師爺似的,情景頗為怪異。

    見袁尚與張頜進了縣衙正廳,高覽臉色頓時一喜,從主位上一下子蹦了起來,哈哈大笑道:「南頓城區區一介彈丸之縣,別看地方不大,糧草倒真是不少,這下子可夠我等正經支撐一陣子了。」

    袁尚笑著點了點頭,正准備出言感慨幾句,卻見南頓縣宰一臉諂媚笑容的跑了過來,沖著袁尚和張頜遙遙的一躬身,輕聲道:「在下南頓縣宰鄧昶,見過......劉豫州,關將軍!」

    得,這位鄧縣宰又開始自作聰明了。

    說來也巧,張頜樣貌英挺,身材頗高,下巴上也是三縷長須美髯,除了臉不紅之外,其他的倒是真跟傳中的關羽有幾分相似。

    摸了摸下巴上的須子,張頜眉頭一皺,轉頭疑惑的看著高覽,卻見高覽面容微微扭曲,眼珠子嘰裡咕嚕的亂轉,似是在猶豫著什麼。

    過了好一會,終見高覽緩緩的張嘴,沖著張頜喚了一聲。

    「二哥,別裝了,咱們的身份已然被他猜著了。」

    張頜頓時滿頭黑線。

    袁尚眼珠子一轉,心中已是差不多尋思過味來。

    抬手一指自己的鼻子,袁尚笑著問鄧縣宰道:「他若是關羽,那你再猜猜我又是誰?」

    鄧縣宰接連識破了「張飛」,「關羽」的真實身份,自信心空前大漲,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時刻。

    但見他大袖一揮,掐著指頭,在正廳間度著步子,好似有經天緯地之才,鬼神難測之術的謀主軍師一樣,飄飄然的開口出言說到。

    「適才閣下進得縣衙,我觀閣下劍眉英目,器宇不凡,本以為閣下乃劉豫州本人是也,近處觀之,卻見閣下卻又過於太輕,年齒竟似不足雙十,故猜測絕非劉豫州本人,可閣下竟能與關張並列,身份必是超然,可又久聞劉豫州膝下無子....」

    說到這裡,卻見鄧縣宰度步到書案之前,抬頭拿起書案上平日扇風用的的羽扇,仿佛一代風流軍師,遙遙的一指袁尚,點題道:「閣下,莫不是劉豫州的什麼親戚,也是漢室宗親乎?」

    整個縣衙廳堂之內,頓時鴉雀無聲。

    袁尚,張頜,高覽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背著單手,舉著羽扇,好似在指點江山一般的鄧縣宰,頓時啞口無言。

    過了良久之後........

    袁尚率先回過神來,輕聲的咳嗽了一下,點頭道:「天下之大,英雄何其多也!真是想不到,區區一個百裡小縣竟然也有這般英才,我這麼低調的身份,居然都讓他識破了.....」

    張頜被鄧縣宰的自做聰明弄得說不出話來,高覽則是緊咬嘴唇,生怕一個憋不住就會樂噴出來。

    「不過嘛.....」

    袁尚抬頭看了看搖著羽扇,得瑟的厲害鄧縣宰,道:「這麼厲害的妙人,萬一以後被曹操給重用了,那還得了?還是乘早除掉為上。」

    鄧縣宰的羽扇頓時不搖了。

    「來人啊,把這位英才帶下去烹了,一個渣都不要給曹操留下。」

    鄧縣宰手中的羽扇頓時掉落在地上,「啪」的一聲跪倒在地上。

    「將軍,在下冤枉啊!」

    袁尚呵呵笑道:「冤枉什麼,你可是鬼神難測的英才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算命大仙呢,這可是經過我親眼證實的。」

    鄧縣宰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可那都在下是蒙的啊。」

    「蒙都蒙的這麼准,那就更是留你不得了......來人啊,拖下去,拖下去!」

    在一陣嚎啕大哭中,鄧縣宰被一眾袁軍士卒連拉帶扯的給拽出了縣衙,站在院中的縣衙干吏們一個個都是嚇得臉色煞白,心下各個暗自唏噓。

    誰說劉備軍全是仁義之師,這不也是說殺人就殺人嗎?

    不過仔細尋思尋思,好像是也不能把事全賴到人家劉備軍身上,那鄧縣宰純粹也是自己個找死,你說你閒的沒事臭顯擺啥?

    瞅剛才給他能的,換成我,我也殺。

    看著鄧昶被拖了出去,張頜隨即低聲對袁尚道:「三公子,這糊涂縣宰,咱們當真要殺嗎?」

    袁尚笑著搖了搖頭,道:「不用,我那是逗著他玩的,一會把他和他的家眷悄悄的帶到軍營裡安頓,走的時候一並帶上,我這是殺雞給猴看的,讓這些縣衙的官吏們老實一些,別起什麼歪歪心思,順便把咱們是劉關張的事實給坐定下來。」

    張頜聞言點頭,隨即轉身安排去了。

    袁尚卻是走出正廳,對著院子裡的官吏們笑道:「你們不用害怕,本將今日來此,只為征糧,不亂殺人,只要你們聽話,自然不會害了爾等性命!」

    縣衙官吏聞言一個個急忙點頭稱是。

    袁尚聞言點頭,道:「本將與關張二位將軍得劉豫州之命,領衣帶詔令,奉旨來此吃飯,我麾下有五千人馬,舟車勞頓,你們去安排人手,生鍋造飯,准備五千個人的伙食,另外再預備好十天的口糧,不得耽誤,若有遷延,便是違抗天子旨意,下場有如.....有如......有如適才那英才縣宰一般!」

    縣衙眾官吏聞言不由有些發懵。

    天子聖旨?奉衣帶詔吃飯?

    「愣著干什麼,還不快去!」

    「諾!」

    **********************

    沒過多久,南頓縣城的各處營點,包括縣衙正廳,都開始引燃柴火,搭建篝火,架起了食鼎,鼎上飄起了白色的煮水之煙。煮米煮菜煮肉的香味混在一起,一點點的鋪開在了全城。

    餓了許久的袁軍將士們分堆圍在篝火邊,一雙雙的眼睛都泛著綠幽幽的詭異光芒,看著食鼎中蒸煮的白米青菜熟肉,使勁的吞著口水。

    鼎內的食物剛一煮好,便見眾人一擁而上,或抓或夾,或搶或塞,一個個將嘴填的滿滿的,跟八輩子沒見過飯似的,只把准備飯菜的縣內官吏們驚得大眼瞪小眼。

    縣衙大廳內,袁尚,張頜,高覽也沒客氣,夾著鼎中的豬肉,呼哧呼哧地就往嘴裡塞。

    一旁伺候的縣衙篆吏們一個個臉色發紅,看著袁尚他們的吃相,聞著那香味,喉結動了動,竟也犯了饞癮。

    袁尚一邊吃,一邊大點其頭:「不錯,菜做得很不錯,天子會記住你們的功德的,等日後皇叔克復了中原,剿滅了國賊,大漢復國功勞簿上必然會有你們濃重的一筆。」

    高覽聞言「噗嗤」一聲,一口米飯沒憋住差點沒噴出來。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34 PM

第三十章 紅袍賊

    縣衙的大院內,袁軍將士們敞開了吃,敞開了喝,歡聲笑語,其樂融融,各種熾熱的氣氛以特有的方式在縣衙連成了一片。

    連日來的奔襲、勞累與飢餓,此刻終於得到了緩解。

    能夠得到徹底無雜質的放松,細細的品味起來,確屬人生的一大美事。

    用筷子將一大塊肉從鼎中的熱水中夾了出來,輕輕的吹了幾下,沾上點食鹽,美美的放在嘴裡,袁尚無比愜意的仰頭感受了一會,心中實在是美不勝收。

    肉啊,肉啊,自從穿越回來之後,有多長時間已是沒有感覺到肉的滋味了........

    而且在這個時代還能吃到涮火鍋,老天對自己也算不薄了。

    高覽見氣氛不錯,笑著向袁尚提議道:「今日之宴如此盡興,人人盡皆飯飽,不妨讓將士們高歌一首,聊以做樂,如何?」

    袁尚聞言眼睛頓時一亮,點頭道:「好啊,若是將士們有興致,那就讓他們吼兩嗓子,也算舒舒筋骨。」

    高覽聞言起身,來到縣衙院內,對著篝火旁的將士們道:「弟兄們,飯食裹腹尚飽否!」

    袁軍將士一個個舉著筷子歡呼,聲音很齊,很有節奏。

    「飽了!飽了!飽了!」

    「可有氣力否?」高覽繼續大聲問道。

    「有!有!有!有!」

    「好!」但見高覽猛的一拍大腿,高聲道:「既是有了氣力,便隨本將高歌一曲!可否?」

    話音落實,頓聽整個院落內呼喊聲震天徹底。

    「唱!唱!唱!唱!」

    只見高覽將腰間佩劍拔出,仰天高唱,接著院落中的袁軍士卒一個個便紛紛呼喝,熱血高漲的詩經篇章,夾帶著濃濃的豪情萬丈,回蕩在整個南頓縣的夜空.......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聽著渾厚的歌聲,體悟著濃濃的軍旅情懷,袁尚心中不由感慨萬千。

    這就是軍旅的生活,這就是東漢末的亂世兵將。

    每日都能看到多少屍骨亡魂靜靜的沉寂。

    每日都會因為戰亂失去同胞而使得臉上的淚痕難以風干。

    但災難帶來的陰霾彌漫長空卻壓不倒兵者不彎的脊梁,他們熱血,他們澎湃,他們激情,他們堅強,他們不屈,他們高昂歡暢。

    袁尚雖然不慶幸他來到了戰亂添墳的亂世之秋,但他卻慶幸自己能深深的感受這種前世沒有機會體悟的軍旅之情。

    或許對於一個真正的男人而言,沒有上過戰場的人生真的是不完整的吧。

    不知為何,此情此景,讓袁尚想起了後世的幾句名詞.......

    「站山巔峰頂,八方風雲收眼底。聽耳際松濤,萬家憂樂在心頭。」

    長長的舒出一口氣,袁尚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會心的微笑。

    現在的自己,或許真的可以慢慢的融入到這個時代中了。

    就在氣氛一片高漲的時候,卻見一騎飛馬奔至縣衙前,斥候匆匆下馬,直入正廳,趴在張頜的耳邊低聲的嘀咕了幾句。

    張頜的臉色頓時有些陰沉。

    揮手讓那員斥候退下,張頜起身來到袁尚身邊,借著滿院歌聲的掩蓋,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音對袁尚道:「三公子,有些情況。」

    袁尚從遐想中回過神來,轉頭看向張頜:「出事了?」

    張頜凝重的點了點頭,繼續低聲說道:「探子回報,城東十五裡外,有一支兵馬正奔著南頓縣奔馳而來,兵馬約有數千余,不知來自何處?」

    「兵馬?!」

    袁尚聞言,臉色頓時有些發白:「難不成是夏侯淵?這家伙反應竟如此之快,這麼快就改道南下了?」

    張頜輕輕的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是,據探子來報,對方的人馬雖有一定數量,但卻是少有甲胄著身,服飾凌亂,兵器混搭,人馬壯少皆有,不像是正規軍隊,倒有點像是......」

    袁尚眉毛一挑:「賊寇?」

    張頜輕輕點頭:「不錯!」

    「這倒是有意思了.......」

    袁尚笑著站起身來:「在兗州邊境的時候,那幾個耕田的老農就跟我說過,中原境內多強賊,郡縣束手,官府難治,只是不知道這支流寇打的是哪一路的金字招牌?」

    張頜聞言回道:「斥候適才說,雖然不知對方底細,卻能看清這支兵馬的為首之人乃是身著紅衫紅袍,頭戴束發高冠,坐下一匹赤色戰馬......」

    「紅衣賊!」袁尚恍然而悟,道:「那老農曾言,中原賊寇當中,以黃巾余黨司馬俱、徐和最為勢大,其次是陳蘭,梅成,雷緒,昌豨等人最為厲害,再然後便是這去年剛剛冒出來的紅袍賊寇鬧得最凶,甚至連姓名也不知道。」

    張頜聞言點了點頭,道:「三公子,恕末將直言,將士們既然已經飯飽,隨身的干糧也已是准備妥當,我等不如盡早離開,早早去往汝南劉備處,犯不上與那紅袍賊寇正面沖突,忒也不值。」

    袁尚想了一會,搖頭道:「先不著急走,我倒是想認識一下這紅袍賊寇,能在曹操的後院混起來而不被收拾的,應該不是個凡人,說不定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張頜聞言道:「對方來勢洶洶,只怕是沖著搶掠南頓縣錢糧而至,未必會有心思與公子詳談。」

    「所以說,咱們要想個辦法,讓他願意跟我談,比如說....把這賊首生擒了之後,我跟他嘮什麼,他不都得乖乖聽著?」

    張頜雙目一眯:「公子打算與賊寇作戰?」

    袁尚笑著搖頭道:「用不著那麼麻煩,我有一個辦法,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把賊首輕松拿下!」

    **********************

    南頓縣城外。

    朔風如刀,一支帶起漫天沙塵的隊伍已是緩緩的逐漸出現在南頓縣東門之前......

    「嗚嗷~~!」

    隨著一聲人學的狼吼響徹天際,便見這支寇軍栗然在南頓縣前站住了腳步,一群騎兵縱馬橫刀,在城下一邊狂奔,一邊呼喝吼叫。

    奇怪的是,這群騎兵所持的武器與正常騎兵所拿的長槍矛戈不同。

    配備的全部都是馬刀與短弓,且以三騎為一聚,九騎為一隊。左右奔跑時全然是雜亂無章,肆意瘋跑,卻隱隱的又有能夠相互支援扶持的余地,章法與普通的騎兵完全不同,端得是頗為詭異。

    南頓縣的城牆之上,高覽使勁的揉了揉眼睛,仿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這支騎兵。

    過了一會,方見他緩緩的轉過頭去,疑惑的看著張頜道:「雋乂,這種騎兵,我怎麼感覺,好像曾在哪裡見過?會不會是.......」

    張頜面容陰沉,臉色也是忽紅忽白的,過了好一會,方見他搖頭嘆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天下之大,會練那種騎兵的人,數來數去也只有一個而已!可世人皆知,那人已是整整死了兩年了.....」

    高覽聞言點頭,忽然又道:「可是這騎兵......」

    「或許只是碰巧訓練方法相同而已,無甚怪哉。」

    就在這個時候,卻見下方的部隊猛然向兩面散開,只見其部中間一將,全身是紅裝紅袍,坐下赤馬,頭束金冠,一身鮮紅如火的裝束在夜色中格外醒目耀眼,也將她白皙如雪的冰肌玉骨襯得越加動人。

    「南頓縣縣宰何在?出來答話。」

    抬起頭看著南頓縣城頭,一聲舒緩天河的妙音響徹在整個天際。

    袁尚眨了眨眼珠子,頗有些詫然的看著下方的紅衣賊首。

    「神馬情況?賊寇老大居然是個女的?」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35 PM

第三十一章 冒牌縣宰


    紅衣賊是然是個女的,這件事大大的出乎了袁尚的意料之外。

    細細看去,卻見那紅衣賊大概和袁尚差不多的年紀,一身鮮紅如火的裝束在夜色中格外醒目耀眼,也將她白皙如雪的冰肌玉骨襯得越加動人。

    微風裡飛瀑般晶瑩柔滑的秀發用枚金色的男用發冠一束,猶如波浪般熠熠流動。一雙靈動的杏目冰冷的瞪視著城牆上空,紅潤的櫻桃小口在不經意間朝上挑著,其本人恍如一顆閃爍赤光的寶珠,異常絢麗。

    紅衣女賊此刻雖然坐在馬上不露鋒芒,但袁尚能感覺的到,這女子就好像是一柄被刀鞘收著的寒光寶劍,若是拔刀相向,必露鋒芒。

    袁尚搖搖頭:「女子居然上了戰場?還當了賊寇頭子,爹娘也不管管,這世道完了。」

    張頜轉頭看向袁尚:「三公子,我等是否還需依計行事?」

    袁尚點頭道:「當然!計劃不變,有勞二位將軍去准備妥當了!」

    二將一同拱手拜道:「公子放心,我等必然盡心竭力,不留絲毫差錯。」

    袁尚又囑咐了幾句,隨即命張,高二將領命去了。

    二人方離去又過了不大一會,卻聽城下的紅衣女賊又是張口呼喊了一便,聲音當中,明顯的透著幾絲不耐煩。

    「南頓縣宰何在?速速出來答話,若是再遲些,本姑娘便率人殺進縣去,人畜雞犬,盡皆不留。」

    「別,別!女頭領息怒,本縣在此!」

    約莫著縣內已是准備的差不多了,袁尚隨即在城上冒頭,裝成縣宰模樣跟城下的紅衣賊打招呼。

    紅衣女賊抬起頭去,目光中似是有什麼東西在緩緩流動。

    「你便是南頓縣宰?」沉寂了好一會,便聽紅衣女賊緩緩開口道。

    袁尚撫著城頭,偷偷摸摸的做賊似的,高聲回道:「不錯,本縣正是南頓縣宰,不知城下的頭領是哪裡的高人?來我南頓所為何事?」

    紅衣女賊漠然道:「好說,本姑娘系九裡山紅袍義俠,今日來此,是想跟大人借些錢糧之物,周轉一下山中用度。」

    「借錢糧?」袁尚眨巴眨巴眼睛,惶恐言道:「本縣跟紅頭領素無相識,如何能隨意借得紅頭領糧秣,紅頭領這不是難為本縣嗎?」

    紅衣女賊冷然道:「縣宰大人,本姑娘實話實說,今年九裡山南北之地盡皆大旱,顆粒難收,附近的山野之民多有餓斃殍屍者,我今日來此借糧,不為其他,只為救民,你雖然只是一介小小縣宰,但好歹也是朝廷官員,百姓有難,又豈可不救?」

    「恩.....恩......」袁尚摸著下巴,眼珠子嘰裡咕嚕的亂轉。

    「紅頭領的愛民之心,實在令本縣敬佩,按道理這忙本縣不該不幫,可咱南頓縣缺吃少穿的,小日子過得委實挺緊巴......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啊。」

    城牆之下,紅衣女賊似是有些不耐煩,道:「縣宰大人,諸多借口本姑娘不想聽,我只問一句話,借,或不借!」

    袁尚出言道:「這借怎樣,不借又怎樣?」

    紅衣女賊淡淡道:「若是借了,以後本姑娘與縣尊大人便是知交,南頓縣若是急事,縣宰大人一簡書信,九裡山一眾飛馬即到。」

    話說到這裡,紅衣女賊的口氣又猛然轉冷:「若是不借,亦可,本姑娘自己進城取了糧秣走人便是。」

    袁尚心中暗自唏噓,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這娘們看著容貌絕美,骨子裡卻不是個省油的燈!這樣的人物想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她到底會是誰呢?

    想歸想,做歸做,腦子裡轉東轉西的沒閒著,袁尚嘴上也沒閒著。

    「紅頭領息怒!本縣是跟你鬧著玩的,你看你還當真了,不就是借糧嗎?都給你!」

    說罷,便見袁尚轉身沖著幾個已是打扮成縣衙纂吏的袁軍士卒擠了擠眼睛。

    「還愣著干什麼?打開縣門,請紅頭領進縣衙吃酒!」

    那幾個袁軍士卒心下了然,一個個趕忙都照著適才的吩咐,分頭行動。

    少時,便見縣門緩緩的打開,已是換上了縣宰服飾的袁尚領著一群打扮成縣衙官吏的精銳士卒樂呵呵的迎了出來,大老遠的就沖著紅衣賊拱手。

    紅衣女賊也是翻身下馬,領著一眾賊寇親信,一步一步的向著袁尚了過去。

    二人在城下見面,互相打量對方許久,卻見紅衣女賊一直冷若冰霜的面孔很難得的露出一絲微笑,但又瞬間消失不見。

    「縣宰大人,小女子此番前來借糧,多有叨擾,還望大人贖罪海涵。」

    聽了這紅衣女賊的自稱從「本姑娘」變成了「小女子」,袁尚微微有些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看來自己答應借糧,已是贏得了他不少的尊重。

    這樣一來,至少在自己圖窮匕現之前,就不會出現刀兵相見的局面了。

    袁尚露出了和煦的微笑,友好的道:「紅頭領實在是太客氣了,不就是個把糧食而已嗎,還說得著借?送你就完了,外道。」

    紅衣女賊道:「縣宰大人玩笑了,借是借,取是取,小女子一向視恩怨最重,縣宰大人若果然有恩,日後必有所報。」

    「紅頭領外道,外道啦,自己人誰跟誰呀。」

    說到這裡,卻見紅衣女賊頓了頓,道:「大人,不知你可不可對小女子換一個稱呼,紅衣是小女子之綽號,又不是姓氏,你老是紅頭領,紅頭領的叫,弄得我好像是姓紅一樣........很別扭。」

    袁尚聞言暗笑,不這麼叫你,那應該怎麼叫?

    叫你小紅?還是叫你大姐頭?怕你都不會怎麼願意吧?

    「既如此,本縣便喚一聲大頭領吧......大頭領大半夜的,遠來一次不容易,不妨與眾位弟兄們進咱縣衙吃點水酒,休息休息!」

    紅衣女賊聞言猶豫了一下,又道:「那借糧之事?」

    「糧草本縣自然會讓人准備齊全,大頭領不必掛懷,若是不放心,可先讓弟兄們隨本縣干吏去糧倉取糧。」袁尚笑的很淳朴,很真誠。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紅衣女賊自然也不好推辭,隨即領著百十位身手高強的強賊,一同往縣內走去,而其余的賊眾,則是跟隨袁尚的手下,前往糧倉取糧。

    如此一來,一眾賊寇就在不知不覺間被楊靈掰成了兩半,分而擊之。

    不說紅衣賊與袁尚去了縣衙談話寒暄,單說大部分的賊寇都跟著袁軍的精銳士卒前往糧倉取糧。

    眼看著到了縣內的屯糧處,卻見屯糧所前,一眾軍士正點燃柴火,樹立大鼎,鼎中不知煮著什麼香肉,香味四溢,讓人聞了禁不住的食指大動。

    另有篝火樹立,上面正在轉著圈的燒烤一只肉羊,肉羊在火焰上翻滾轉動,吱吱的冒著油,令人垂涎欲滴。

    帶頭取糧的賊匪頭子聞著香味,頓時有些走不動道了。

    賊頭指了指那大鼎和烤羊,問引路的袁軍士卒道:「這大黑天的,你們又是架鼎又是烤羊的,弄得什麼名堂?」

    「哦!那個啊.......」那袁軍士卒聞言一笑,道:「這位好漢有所不知,我們縣尊大人素來體恤下屬,每逢征丁收糧得力之時,總是施舍些余肉美食,犒勞我等之辛苦,只是白日之間不便讓人看到,惹人議論,故而每每都是夜間煮食,打打牙祭,卻是讓好漢見笑了。」

    那賊寇頭子聞言砸吧砸吧嘴,感慨道:「他娘的,要不說同人不同命,我們這些個弟兄整日風裡來雨裡去的,為的就是得口吃食,混個囫圇飽脯,哪像你們這些干吏,天天舒舒服服的混著酒肉吃食,也沒個煩心事,真真羨煞死人也!」

    那袁軍士卒聞言一樂,道:「好漢休要感慨,今日既是趕得這般巧合,不妨招呼弟兄們一起坐下吃些酒肉,反正縣尊和大頭領在縣衙議事,一時半刻的也說不完話。」

    那賊寇頭子聞言頓時一喜,猶豫道:「如此這般.....未免有些.....」

    「什麼未免有些的,好漢休要推脫,來來來!多拿些酒肉過來,招呼弟兄們吃酒!」

    就這樣,在袁軍士卒有意無意的招呼下,一眾前來取糧的賊寇紛紛聚集在糧倉之前,由一眾打扮成干吏的袁軍將士們陪著,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要知道亂世之秋,酒肉之物對於一般的寒門之家都算是大大的奢侈品,更何況是一眾山賊草寇?

    如今進了這個酒肉之翁,這一大幫子的賊寇變成了甕中之鱉,只待人出手相擒了。

    糧草的不遠處,高覽躲在一間民舍之中,冷眼旁觀著這一群山賊草寇散漫悠閒的在糧倉前大吃大喝,嘴角不由慢慢的升起了一絲陰冷的微笑。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36 PM

第三十二章 宴會

    袁尚與以紅衣賊為首的賊眾各懷心事,相繼走入縣衙。

    進了大廳之後,便見袁尚大手一揮,滿懷仗義的讓左右去擺置桌案,布置酒食。

    紅衣賊已是在賓客之位坐下,聞言沖袁尚拱了拱手道:「大人勿需如此麻煩,小女子此來並不是為這一頓酒肉,還請縣宰收回成命。」

    袁尚聞言微微一笑,扭頭對紅衣賊道:「大頭領貌似不怎麼給本縣面子啊,你該不是在跟我客氣吧?」

    「不是,縣尊大人休要誤會,是小女子失言.......只是小女子的那一眾弟兄尚在外面受寒.......」女兒家再是能打能殺,終歸是面皮微薄,有些話不好說的太直。

    袁尚呵呵一樂,道:「原來大頭領是擔心弟兄們心有不滿啊?不妨事,不妨事,來人啊,快快去布置酒菜,好好安頓從九裡山來的一眾好漢,別虧待了自家弟兄!」

    身邊的士卒若有深意的看了袁尚一眼,點頭道:「諾。」隨即領命而去。

    少時,酒席布置而上,袁尚高居主位,舉盞沖著紅衣賊遙遙而敬道:「大頭領雖是綠林之身,但為了百姓卻是肯甘願親身前來借糧,情操之高世所罕見,深令本縣敬佩,本縣今日以區區薄酒代那些受災的百姓敬大頭領一盞酒,誰說女子不如男?來,咱們干!」

    紅衣女賊的臉上依舊淡漠,不見喜怒,聞言也是輕輕的舉了舉酒盞,沖著袁尚遙遙示敬,然後仰頭一口飲盡。

    放下酒盞,紅衣賊雙眸冷然的掃視了縣衙一圈,道:「縣尊大人,諾大一個縣衙,為何縣吏居然如此之少?」

    袁尚哈哈一笑,道:「本縣地窄人瘠,本就沒有多少官吏,今夜大頭領前來借糧,大部縣吏都被本縣吩咐去協助搬倉取糧了,弄得這縣衙冷冷清清,倒是讓大頭領見笑了!」

    紅衣女賊緩緩的點了點頭,臉色略有所緩,接著便不吭聲了。

    接下來的酒宴很是枯燥,紅衣女賊似是不善言談,總是袁尚問一句答一句,一旁侍立的賊寇們也都是板著個大驢臉,跟死了親娘似的不吭聲,唯有袁尚一個人笑的陽光明媚,向著賊眾們屢屢的推杯換盞,頻頻相敬,時不時的還說上幾句恰到好處,卻不失大雅的笑話。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宴以過半,袁尚裝作酒醉,開始緩緩的將話題引向一個他感興趣的方向。

    他明白,這紅衣女賊表面平靜,實則耐心越來越少,自己必須多做拖延,等高覽那面將一切收拾妥當。

    眼珠子微微一轉,袁尚呵呵笑道:「大頭領,實不相瞞,在下心中有個疑問,想向大頭領滋擾,不知大頭領可願提點一二?」

    紅衣女賊漠然抬首,輕聲道:「還請縣宰大人明示。」

    「本縣觀大頭領舉止不俗,言談得體,舉手投足之間隱隱的有著一絲貴氣,指導麾下一眾好漢也是極有行軍的章法,想必是出身大戶之家的將門虎女吧?只是不知大頭領卻又如何淪為綠野之流?劫持郡縣,與朝廷作對,大頭領要知道,你現在橫行的地界乃是曹司空治下,他現在是無暇顧及於你,但早晚必然出兵剿賊,到時候大頭領以及麾下一眾弟兄們只怕是性命不保,難以存繼.......」

    話還沒有說完,便見紅衣女賊的秀眉一豎,捏住青銅酒盞的右手青筋暴露,左手則是慢慢的按住了腰間的佩劍,身子微微躬起,像是一頭隨時擇人而嗜的孤狼,讓人心下寒冷。

    只是這一個變化,袁尚心中依然可以肯定八九分。

    這娘們跟曹操有仇!

    冷冷的瞪視著袁尚,紅衣女賊漠然的開口道:「縣宰大人,莫不是想替曹操招安?」

    滿廳的歡愉氣氛隨著紅衣女賊這冷如冰雪的一句話頓時變得詭異莫名,一股陰寒的氣氛漸漸彌漫於整個縣衙之內,紅衣女賊身後的一眾賊寇也都是面有不善,緊緊的盯著袁尚,好似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隨時可以讓他們撲上去撕碎的羔羊。

    袁尚見狀輕輕的拄著下巴笑了笑,笑容裡透著警惕,他的目光緊緊的盯著紅衣女賊,和善道:「大頭領這話說的對,卻也不對!本縣確實是想招安頭領,但不是替曹操,而是......」

    說到這裡,袁尚輕輕的拍了拍桌案,打了一個馬虎眼:「而是替大漢朝,替天子,亦或是說忠於天子的其他朝臣......」

    「還不是都一樣。」紅衣女賊慢慢的站起身來,冷然道:「縣宰大人,本姑娘倒是小瞧了你,今日這縣衙大廳內,只怕已是設下了鴻門之宴吧?」

    袁尚聞言點頭:「大頭領真是聰明伶俐,但鴻門之宴說的卻是有點誇張。」

    紅衣女賊面色不變,道:「縣宰大人,非本姑娘瞧不起你們南頓縣,若是我所料不錯,以你們南頓縣的民戶與位置,守城的兵卒最多也超不過五六百人,且都是羸弱之輩,非我自誇,休道我外面還有千余弟兄,就你這五百人,此刻就算都埋伏在縣衙之內,單憑本姑娘自己和手下的這般弟兄,要收拾他們已然足夠。」

    圖窮匕見,賓主不歡,一切幾乎只在旦夕之間。

    「不錯,大頭領說分毫不差,若是僅憑南頓縣的兵卒,別說是擺一場鴻門宴,就是擺五十場鴻門宴,來個全縣巡回演出大聯歡,也是留大頭領不下。」

    袁尚信誓旦旦,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這一下子,倒是給一眾賊寇們弄蒙圈了,不對啊,這縣宰腦子有毛病吧?我們頭領說話,你順桿往上爬什麼啊?是在說你們戰斗力低下呢好不好,你在那贊同什麼啊,好像弄得咱們一伙似的。

    紅衣賊的雙眸中也閃出不解之色,目光炯炯的盯著袁尚來回掂量。

    卻見袁尚絲毫不以為意,用力拍了拍手掌,道:「把人請上來!讓紅衣大頭領過目!」

    話音方落,便見兩個袁軍士卒一左一右的帶著鄧昶鄧縣宰走上正廳。

    袁尚笑著一指鄧昶,道:「大頭領,你可知道此人是誰?」

    紅衣賊雙眸一眯,疑惑道:「誰?」

    但見鄧縣宰聞言急忙正了正衣冠,不用他人解釋,自顧自的揚聲道:「在下鄧昶,字通致,義陽棘陽人是也!」

    紅衣賊盯了鄧昶半晌,緩緩的轉過頭對袁尚道:「什麼鄧昶,沒聽過,出身新野的刁民而已,你帶出來顯擺什麼?」

    袁尚不滿的白了鄧昶一眼,緩緩道:「說話都說不囫圇,純廢柴!告訴紅衣頭領,你是干什麼的?」

    鄧縣宰胸脯一挺,自得道:「在下不才,現居南頓縣宰一職,然天下紛爭,豫州賊寇林立,當縣宰委實沒有什麼油頭,所以在下自年初始,便已有辭官回鄉之志.......」

    沒有理會鄧縣宰羅裡囉嗦的自述,紅衣賊猛然轉頭,緊緊的盯著袁尚:「他是南頓縣宰?那你又是何人?」

    袁尚微微一笑:「大頭領,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咱們可是同行啊!」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37 PM

第三十三章 狼之女

    「同行?!」所有的賊寇都沒尋思到袁尚居然會蹦出來這麼一句,茫然的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心下不由得被這位冒牌縣宰攪和的糊涂。

    難不成這家伙也是賊不成?

    袁尚仿佛猜到了他們在想什麼,信誓旦旦的點頭道:「不錯,大頭領,實不相瞞,其實在下今日的目地跟大頭領一樣,都是要問這縣宰借糧應急的,只不過事不湊巧,在下比大頭領先來了一步,故而佔了那麼一點點的先機..........」

    話說到這裡,只見回廊之處,兩撥人馬一左一右的繞了過來,越有二百余眾,紛紛湧入大廳與院落之內,將紅衣賊並其一眾手下團團圍住。

    廳內的賊寇們見狀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倒不是因為對方有埋伏,而是看這些埋伏的人馬,各個全副武裝,甲胄鮮明,武器光亮,殺氣滔天,哪裡有小縣城羸弱之旅的樣子?分明就是一支訓練精熟的百戰之師。

    紅衣女賊臉色驚怒,轉頭怒喝袁尚:「好卑鄙!居然布下了埋伏!」

    袁尚摸了摸鼻子,聳聳肩道:「你還好意思說我?我們這次來縣城借糧順利,吃著火鍋還唱著歌,本來挺高興一事,突然就讓你們給攪合了,我找誰說理去?」

    紅衣女賊的臉色變得煞白,驚異的看著袁尚半晌,接著英氣的雙眸中猛然爆出:「無恥賊徒,竟敢戲耍於我,本姑娘今天非點了你的天燈不可!」

    說罷,便見紅衣女賊即拔出腰間佩劍:「小的們,跟這群無恥之徒拼了!」

    「是!」

    話音方落,便見一眾賊寇抄起手中的家伙便四散開來跟袁軍兵勇對砍,袁軍士卒也不示弱,紛紛高舉刀劍加入戰團,一時間適才還是酒肉飄香的正廳大堂,頃刻間變成了角斗戰場,兩幫人馬跟黑社會佔場子搶地盤似的,輪著兵器「兵兵乓乓」的就是一陣互殺,整個縣衙登時陷入一片混亂。

    大堂內,鄧縣宰嚇得龜縮與偏廳一角,哆哆嗦嗦,委屈的都要哭出來了。

    這也難怪,鄧縣宰的這小破官當得也確實有夠窩囊夠憋屈,才一宿的功夫,竟然迎來了兩撥賊人,不但都要搶他南頓縣的糧秣,還在他的縣衙府廳大打出手,將他好好一個南頓縣衙砸了個稀巴爛,回首不管是誰贏了誰輸,肯定也是不能包賠他的損失的。

    這破官當的委實憋氣!

    鄧縣宰一邊哆嗦,一邊心裡下定決心,等今夜事一了,自己若是還有命在,這破官說啥也是不當了,回新野老家讀書種地去,哪怕就是上街要飯也比這強!

    不說鄧縣宰欲哭無淚,怨天尤人,單說廳內兩方一陣互殺之間,紅衣女賊乘亂左右沖突,直奔高堂主位而走,如疾風般的撲向袁尚。

    眼看就要殺到袁尚跟前,卻見廳後猛然閃出個人來,似是早有准備,右手一翻,「鈧啷」一聲拔出腰側寶劍,雪亮耀眼的劍光一閃,瞬間舞出數朵劍花,直向著迎面而來的紅衣女賊刺去。

    紅衣女賊頓時一驚,向著袁尚猛沖的身體頓時生生頓住,匆忙間舉劍相迎,硬是用力強擋住了對方的攻勢。

    但對方力道委實過大,硬是將紅衣女賊生生的逼退三步。

    不消多說,正是張頜。

    張頜沒有乘勝追擊,只是收劍於胸口,上下打量了紅衣女賊幾眼,緩緩問道:「姑娘,你麾下賊騎的行軍方法?是何人傳授給你的?」

    紅衣女賊傲然而立,冷然的瞪視著張頜,譏諷道:「問你祖師爺去!」說罷身子一旋,寶劍舞出的光芒罩定張頜身前,身法凌厲,氣勢甚威。

    張頜揮劍抵擋,希望從紅衣女子的出手裡辯證她的出身來歷,怎奈這女子使出的劍招竟是東一耙子西一掃帚,雜亂無章,幾毫無章法可言,斗了半晌也是沒能看出她與張頜心中揣測的那人有什麼相同。

    既然如此,張頜也是不在留手,手中加大力度,一柄寶劍讓他舞的霍霍生風,每一下都仿佛有千斤之力,威力比之適才大有水漲船高之勢。

    紅衣女賊雖然武藝不弱,怎奈她對面之人乃是如今的河北第一良將,二人武技上的距離差距十分巨大,若不是張頜手下留情,不想殺她,只為生擒,只怕紅衣女賊早就已經讓他斬於劍下了。

    饒是如此,紅衣女子現在要應付張頜的攻勢已是逐漸變得吃力,身法比之適才也慢了許多。

    眼看著就要落敗,紅衣女賊猛一翻身,左右摸向腰間,猛然抽出一把短小的護身匕首,向著張頜迎面投擲而去。

    張頜身軀未動,只是抬劍輕輕一搖,擋開拋來的匕首,冷笑道:「嗯,貨色倒是不少,可惜皆登不得台面。」

    說罷,張頜猛然大步上前,手中長劍蓄勢向著紅衣女手中長劍一震,頓時將她虎口震得發麻,不知不覺間,寶劍應聲而落。

    不待紅衣女賊反應過來,張頜左手猛然揮出,沖著女子細白的脖頸猛然一劈,紅衣女賊頓時一陣頭暈目眩,軟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幾招間制服了紅衣女賊後,便見張頜收起寶劍,大步向前,仰著嗓子沖著整個大廳猛喝一聲:「賊首被擒!!爾等還想頑抗到何時?再不束手待擒者,殺!無赦!」

    這一嗓子猶如石破天驚,秋雨傾洩,頓時深深的撞擊在整個縣衙內每一個人的心弦之中。

    眼看著己方老大被對方生擒,賊眾們的臉色盡皆一片慘然,別看大頭領是個女的,平日裡卻一向是以武藝立威於九裡山之間,連她失手被擒,剩下的人,還有哪個會是敵方的對手。

    袁尚這時也是走了過來,高聲道:「放下手中的兵器吧,你們已經沒有翻盤的可能,你們大頭領被我方生擒,去搬運糧草的人馬,此刻也應該被我方部眾所控,毫無勝算的還打個什麼勁?我保證,肯投降的人,絕不害命!」

    袁尚這番話說得雖然語氣平淡,但比之張頜剛才的高喝卻是更有打擊性,更有說服力。

    良久之後.........

    「鈧啷.」

    第一個賊寇將手中兵刃扔到地上。

    「鈧啷、鈧啷、鈧啷、鈧啷........」

    萬事開頭難,有了前車之鑑的榜樣,隨著第一個賊寇將手中兵刃扔到地上,就好似堅固的大堤出現了一個鼠洞,其後便宣洩不停,賊寇們一個個的都是棄械投降,兵器墜地之聲連成一片。

    ***********************

    雲蒸霞蔚、熏香環繞。

    溫煦的陽光照耀在躺在床榻上的紅衣女賊身上,生出團團的暖意。

    朦朦朧朧的昏迷中,一段段往昔的記憶片段,伴隨著舊日的溫馨,輕輕颯颯的飄開在紅衣女賊的夢境之中........

    先是一望無際的馬場之上,一名身披戰甲,器宇軒昂,威風凜凜的壯漢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女孩在原野上盡情的奔跑馳騁,好不快哉。

    「爹爹,女兒長大後也學爹爹,天天騎馬,打外族!」

    「哈哈哈——,乖女兒,女兒家長大後要相夫教子,針紅女繡,騎馬征戰之事,自有爹爹去做,哈哈哈哈!」

    ..................

    沙塵漫天的並州校場,沖天翎,亮銀盔,龍鱗甲,一桿方天畫戟舞的霍霍生風,周身煙塵隨著那戟翩翩飛舞,幾丈以內,就連氣流亦為其所動。

    一個八、九歲左右的女孩跳著腳鼓掌:「爹爹好棒!爹爹好棒!女兒也要學舞戟!」

    「胡鬧,一個女兒娃學什麼舞戟!這可是校場!誰放他進來的?高順!高順呢!把他給本將領回去!」

    ...................

    並州騎都尉府門前,一個相貌粗獷的大漢正耐心的安慰著一個哭的梨花帶雨的小丫頭。

    「娃兒,都尉不教你,是為你好,女兒家家的,學的什麼武藝,將來不敢有人娶的!」

    小女孩揉著眼睛:「沒人娶,我就不嫁,反正人家想學!」

    大漢笑著拍了拍小女孩的頭:「臭丫頭,別亂說話,小心應驗了。」

    「高順叔叔,爹爹不管,你教我好不好?」

    「我?別鬧別鬧!都尉知道了,豈還得了?要找你找張遼去!他比我能!」

    ...................

    河內北城大營,黃沙爍爍,塵土飛揚。

    「嘻嘻,高順叔叔,張遼叔叔,我又來叨擾你們啦!」

    兩名將軍愁眉苦臉的對望了。

    「高將軍,今天好像該輪到你管這丫頭了吧?」

    「恩?啊!......那個....咳咳!文遠啊,我這才剛剛籌備好的陷陣營軍,還要讓丁刺史過目呢,玲綺的督導今日就煩你代勞一天了。」

    「陷陣營?陷陣營是什麼,比爹爹的並州狼騎厲害嗎?高叔叔,告訴我,告訴我!」

    「哎呀,臭丫頭,我這是正事,別鬧,別鬧!」

    ....................

    洛陽府邸,鳥語花香,一棟棟庭院依山而建,如星辰般散布。曲徑通幽,人過處,飛鳥不驚。

    「玲綺,為父的身份不比從前,再也容不得你隨意放縱,張遼高順也已經都是軍中重將,從今日起,不許你再去軍營廝混。」

    女孩的臉色冷冷的,很漠然。

    「為什麼?他們都不煩我,你憑什麼管我?」

    「憑我是你爹。」

    女孩冷然一笑:「那你爹呢?丁刺史對我們那麼好,你為什麼殺他?」

    「混賬!」

    一個耳光過去,女孩的臉上多了點點血痕。

    ......................

    下邳城,風沙漫天,重兵而圍。

    「我不嫁袁術之子!」少女臉色漠然,一片淒冷。

    「嫁不嫁由不得你,我說讓你嫁,你就得嫁!」

    少女慘然一笑:「為什麼?就為了能讓他派兵過來,讓你活命。」

    父女相對,默然半晌。

    「對!」

    ........................

    琅邪小道,浴血奮戰,黃沙千裡。

    夕陽之下,一匹火紅的戰馬上,依舊是那名身披戰甲,器宇軒昂,威風凜凜的戰將和他的女兒,一切都是恍如當年,只是物是人非,是人再變,還是世道再變,無人能夠說的清道的明。

    那戰將滿面疲憊,鮮血順著他緊握方天畫戟的手緩緩的滴落在草地上,異常的鮮紅奪目。

    「你終於沖出來了。」坐在赤兔馬後的少女臉色淡漠,仿佛方才經歷的大戰不及她的生死:「把我送去壽春,就能得到袁術的救兵了吧?」

    那戰將呼吸越來越沉重,雙眉緊皺,似是在思考著什麼極為困難之事。

    少時,但見他突然駐馬,猛的將那少女從馬上拋落於地。

    「我管了你十六年,也便是至今日而已了,你走吧!」

    少女一個骨碌爬起身,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你干什麼!」

    戰將漠然的看著她:「你的替身屍體,陳公台已幫我准備好了,我會用她回去替你引開曹操的追兵,這裡群山環繞,你在山中藏身兩年,兩年之後,你若僥幸存活,天下之大,任你行走,你想干什麼都隨你,我不會干預,也不能干預了。」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做,送我去袁術那裡,你就能活命啊!」

    「笑話,以曹操的用兵為人,又豈能讓我送女至淮南?我剛才只不過僅僅是沖出三道防線而已,便毅然體力不支,前面曹兵的布防,只怕還要再渾厚數倍,你讓我如何送你過去?」

    少女眼中的淚水開始婆娑,咬著牙道:「你撒謊!你連殺出重圍這點事情都做不到,還要扔下自己的女兒於荒山野嶺不顧,你又如何配稱天下第一的武將?」

    戰將聞言哈哈大笑,搖頭道:「天下第一的武將?哈哈哈,時耶?勢耶?」

    輕輕的低下了頭,戰將的眼中已是沒有了往日的冷厲與乖張,充徹的全是濃濃的慈愛。

    他俯下身來,輕輕的替少女擦了擦眼中的晶物,就恍如少女記憶中十多年前的那個父親一樣。

    「為父怎舍得將你扔至此等險境?可自從踏入中原紛爭起,為父就知道或許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如今,這一天終於還是要來,只是來得太突然,也太快了一點……」

    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戰將渾身浴血的身體差點栽倒下馬,但終究還是勉強撐住。

    「十六年前,你和為父一樣,降生在九原縣內,那時為父在外征戰,得信後連夜從塞外趕回九原,那時你已是下生三天,卻連眼睛都不怎麼能睜開.......為父本其實希望你是個男丁.......何曾想到為父縱橫一世,臨了膝下也只有你這麼個女娃。」

    少女緊咬嘴唇,心酸而不能言語。

    戰將努力保持平靜之色,喟然道:「為父今日棄你在此,自有我不得已的苦衷,但無論如何,日後你是死是活,過得好也罷,過的壞也罷,望你不要再怨恨於我。」

    說罷,便見戰將直起身來,掉轉滿頭,雙腿猛然一夾,火紅的赤馬轉首又向著東面狂奔,遙遙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響徹在少女的耳膜之間。

    「我呂布的女兒,不能死在這個地方!」

    悲鳴如訴,群山哽咽。

    殘風如角,陽似寒鉤。

    如許孤寂的少女,遙望著那驟馬而去的背影,禁不住心痛若死!

    原來,從始至終,一切都不曾有任何改變。

    ...............

    「父親!」

    床榻上的紅衣女賊猛然驚醒,直立起身,愣愣的看著廂房的盡頭。

    原來適才的片段都只是夢中的回憶而已。

    雙手緊緊的捏住床榻上的錦被,紅衣女賊的眼角溢出一滴滾燙的淚珠。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37 PM

第三十四章 異曲同工

    「公子,那紅衣女賊醒了。」

    縣衙的廂房後院的涼亭之內,一名袁軍侍衛向袁尚和張頜稟報。

    袁尚隨即起身:「好,張將軍,你陪我去看看她。」

    張頜點頭,隨即與袁尚一同起身,向著紅衣女賊所昏睡的那廂房走去。

    一路上,袁尚一邊漫步,一邊低聲問道:「張將軍,你適才與我所講的猜測,不知會有幾分准確?」

    張頜的臉色平平淡淡,不見喜怒,搖頭道:「實話實話,末將也並不是拿捏得很准,當年董卓身死,其舊部屬李傕和郭汜等本想解散部隊,歸隱田野,途中遇毒士賈詡獻計,召集舊部,攻入京城,戰敗呂布,令其倉皇出逃,呂布無處可去,便往冀州投奔主公,那時末將剛剛隨韓馥歸順袁氏,地位不高,卻也有幸隨同主公和呂布一同征討黑山軍,當時呂布雖是流浪之眾,但其麾下戰力委實甚高!尤其是高順的陷陣營和呂布親自統領的並州狼騎,當真是舉世無雙!令末將委實贊嘆不已,只可惜呂布此人持功而驕,頗有些藐視主公之意,其部下將士又多時暴戾之輩,頗有強賓壓主之勢,主公恐呂布在冀州日久生變,故而又將其驅逐........」

    「原來如此。」袁尚恍然點頭:「想不到當年征討黑山一戰,呂布軍的戰力竟是給張將軍留下這麼深的印象!」

    張頜聞言點頭,嘆道:「那是末將年紀尚輕,自覺有幾分本事,頗為藐視天下英雄,可自從見過呂布軍之後,方知天下英雄無數,像呂布這樣的人物,武藝暫且不論,但論練兵之能,只怕恐窮末將一生,也未必能有其當日的成就。」

    袁尚聞言搖了搖頭,笑道:「張將軍不必自謙,呂布再厲害,但他終究是已經死了,這個世道的將來終究還是要由活在當下的人去創造,將軍年齒不高,怎麼說出這種喪氣話?呂布的成就左右已經擺在那停滯不前了,對於一個停滯不前的目標,難道張將軍都沒有信心去超越?那就委實有些辜負河北第一戰將的名頭了。」

    張頜聞言精神一振,想了想點頭道:「公子教訓的是,是末將著相了。」

    二人來到縣衙偏廳廂房前,袁尚輕輕的拍了拍門,說道:「大頭領,我們可以進來嗎?」

    沉寂片刻,屋裡面響起了紅衣女賊的聲音道:「請進。」

    袁尚推開房門,與張頜進入屋內,只見紅衣女賊坐在軟榻上,身邊有一位縣衙中的侍女正給她喂稻米粥。

    不得不說張頜拍他脖頸的那一掌挺重,換成普通人估計就是腦震蕩的下場,紅衣女賊的身子骨倒還挺硬實,沒什麼大礙,不過也是有些迷糊,面容憔悴委頓,見袁尚和張頜進屋,隨即眯著眼上下來回打量二人。

    「大頭領,昨夜得罪之處,實在對不住,但當時情況特殊,在下不得已而出此下策,還望大頭領勿怪。」袁尚先是施了一禮,開口道歉,略表誠意。

    紅衣女賊點了點頭,問道:「我那些九裡山的弟兄們怎麼樣了?」

    袁尚聞言笑道:「大頭領放心,弟兄們的人身現在雖沒自由,但都是好吃好喝招待著,不會讓他們受苦。」

    沉默了片刻,終見紅衣女賊頷首:「多謝。」

    正在這個時候,卻見張頜大步上前,揮揮手讓那個服侍的侍女退下,並關上房門。

    而後目光炯炯的瞪視著紅衣女賊,過了好半晌才道:「姑娘,在下說話一向直來直去,不懂得轉彎,現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於你,還望姑娘賜教。」

    紅衣女賊聞言沒有搭腔,只是頗為警惕的看著張頜。

    張頜不以為意,張口即道:「呂布是你什麼人?」

    袁尚看出紅衣女賊在聽了張頜的話之後,身體明顯有一個較大幅度的顫抖,心下更是多了幾分肯定。

    見紅衣女賊沉默不語,袁尚隨即道:「大頭領不要誤會,我們並沒有什麼惡意,相反的,只是想確認一下心中所想。」

    紅衣女賊凝視著袁尚的雙眸,暗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左右我今日已是落入他們的手中,恐難有救,便是報上姓名又有何妨,大不了一死而已,萬萬不可墜了溫侯呂布的名頭!

    想到這裡,便見紅衣女賊將身子直了一直,帶有一股執拗的意味道:「事到如今,我隱瞞亦是無用,不錯,昔日的奮威將軍,溫侯呂布正是家父,我自姓呂,雙名玲綺。」

    果然!

    袁尚和張頜心中頓時明悟。

    只見袁尚笑著問呂玲綺道:「你真是呂布的女兒?」

    呂玲綺點頭道:「是,你等今日若拿了我去許昌面見曹操,必然是大功一件,可得富貴榮華。」

    袁尚聞言不由的噗嗤一樂,搖頭道:「我倒是想拿你的人頭去跟曹操換點寶貝,不過我估摸著曹操對我腦袋要比你感興趣的多。」

    迎上呂玲綺驚疑的目光,卻見袁尚笑道:「呂姑娘不知道我的身份,心有懷疑並不誇張,我也就實話實說,呂姑娘,我的姓氏是袁,家父乃是當今河北四州之主,當朝大將軍,領冀州牧,就是在官渡跟殺死令尊的曹操打得難解難分的那位袁紹,袁本初。說起來,我爹和你爹好像也算是認識......啊,對了,要是沒記錯,當年你應該是差點嫁給我二叔的兒子,算起來,咱們也算是半拉親戚。」

    呂玲綺大吃一驚,她做夢也想不到,眼前這個相貌英俊儒雅,卻是一臉哂笑沒個正行的年輕人,居然會是河北之主袁紹的兒子!

    難怪對方手下兵將實力極強,且智計不俗,嬉皮笑臉之間就將己方一眾全部活捉了,思路方法都是博雜多變,令人難以識破來歷,也怪不得他沒有誅殺自己,而且對自己的身份大感興趣,原來是因為這個。

    可是,袁紹的兒子,怎麼會出現在曹操的領地之內?

    只聽袁尚笑著說道:「呂姑娘,你聚集手下一群賊寇之中在這豫州地界流竄,為的就是給曹操的後方制造混亂,意圖報仇吧?巧的很,在下這次來豫州也是奉了家父之命,專門趕來曹操的後方,給這老賊添堵的,異曲同工之妙,便在於此,所以昨夜我不就是說了嗎?咱們兩個,是同行!」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5:38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2-11-24 04:16 AM 編輯

第三十五章 良言

    呂玲綺為人雖然冷淡,性格孤僻,但並不代表她腦子不好使,袁尚的話外之音她聽得懂,也聽的明白。

    同行,同行......袁尚口說所說的同行,無非就是他袁氏和呂玲綺都有著共同的敵人與共同的目標。

    目標說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卻難得冒煙。

    打敗當今天下的第一號梟雄,曹操!

    袁尚接著話茬繼續道:「呂姑娘,你組織賊眾鬧事既然是為了和曹操對抗到底,那為何不來河北與我們合流一處呢?如今我們袁家跟曹操也已經是鬧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官渡之戰雖已結束,但早晚必然另有一場或者好幾場更大的惡戰!你在這裡小打小鬧沒出事,是因為至今沒碰上曹軍的正規兵馬,但你敢保證能這麼一直混下去?如此下去早晚必被曹軍所擒,終歸不是長久之計,不如隨我們一同回河北,咱們互取長短,共同進步,一起作戰,擊敗曹操!你看這樣可好?」

    憑心而論,袁尚的意見在情在理,符合實事,對呂玲綺個人更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但呂玲綺從呂布軍那裡繼承而來的,不僅僅是一身的武技和練兵的方法,最重要的,她還繼承了呂布那獨狼般的秉性,與一顆高傲的心靈。

    打心眼裡說,呂玲綺不喜歡姓袁的,倒不是因為她對袁尚本人有什麼意見,而是因為當年呂布投靠袁紹不久,即被驅逐,再加上家人曾逼迫他嫁給袁術的兒子,所以對於四世三公的袁家,呂玲綺的內心委實是沒有一絲的好感。

    想到這裡,卻見呂玲綺硬撐著站起身來,緩緩的向著屋外走去。

    袁尚見狀一愣,問道:「你這是去哪?」

    「領著我的弟兄們,回九里山......"呂玲綺淡然回答。

    張頜聞言目光一寒,道:「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公子誠心相邀,你居然一句話都不答,就想走了,是不是未免有些過於將我們不放在眼裡了?呂姑娘,你放肆了!」

    呂玲綺聞言冷然一笑,道:「你們要阻攔我,隨便你們,但我絕不會與任何人聯手,曹賊與我有殺父之仇,此恨不共戴天,我絕不會假手與他人!仇我必須自己報!」

    張頜臉色一變,怒道:「你這女子!」

    「好啦,不聯合就不聯合,我壓根也沒指望她一下子就答應。」袁尚笑著走上來,對著張頜擺了擺手,道:「但呂姑娘,你的後腦被我們張將軍狠揍了一記,傷勢不輕,硬撐著走只怕.......會有危險吧?」

    呂玲綺聞言搖頭:「無妨,不勞公子掛懷。」

    說罷便欲再向外走,不料用力過猛,後脖頸一陣疼痛,頭暈目眩之下竟直直的向後倒去。

    袁尚出於禮貌,邁步上前輕輕的從背後扶住了她。

    「你也真夠硬的,都這樣了還想出去領你那幫大老粗的兄弟跑馬回九里山?作妖呢?」

    呂玲綺輕輕的晃了晃頭,感覺到背後袁尚手臂的溫度,先是一愣,接著臉色一紅,急忙回身將他推開。

    誰知她這一掙,用力的同時又頓時失去扶持,身體又頓時急速向下墜去。

    袁尚只得一抬手抓住她的胳膊,面色有些怒意:「別得瑟!折騰什麼!扶你還扶出毛病來了,你當我願意扶你啊,從來都是別人扶我!在鬧騰,我踹你一跟頭。」

    呂玲綺將頭一扭,漠然道:「隨你,有本事殺了我也無妨。」

    袁尚聞言一愣,接著搖頭笑道:「呂姑娘,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咱們雖然不算朋友,但至少不是仇人吧?我不知道下邳之戰,你是如何從曹軍手中逃脫的,但如果我想的沒有錯,應該是呂溫侯想方設法,捨命從曹軍手裡換來的,你不願意接受我們老袁家的合兵邀請,可以,但你不能不接受照料,因為你的命是你的親人拿血賺回來的,你賠不起,我希望你不要枉費了他的苦心。」

    呂玲綺靜靜的聽著,沒有答話,相反的任由袁尚扶著也不再掙扎。

    袁尚見狀無奈的聳了聳肩,這小女子也不是完全的不知好歹,至少還能聽進去點好話。

    眼見呂玲綺臉色有些發白,袁尚將她送至榻邊坐下,笑道:「你不想借我軍之手報仇,我能理解,換了我,父仇不共戴天,自然也不願意假手他人,但是你也應該想想,你的父親雖然死了,可你應該還有別的親人吧?比如說你的生母,她現在又應該身在何處?」

    呂玲綺心下頓時一陣晃蕩。

    是啊,父親死了.....可是自己母親呢?母親又在什麼地方?

    答案瞬間在呂玲綺的心中呼之慾出.......還能在什麼地方.......

    許都!呂氏一族的家眷一定都在許都。

    袁尚見呂玲綺似是若有所思,隨即笑笑,道:「我軍暫時還是要駐守在這南頓縣,以觀形勢,你不妨也在這靜養幾日,犯不著跟自個的小命過不去,等傷勢無礙了,想去哪都沒有關係,相逢即是緣分,更何況咱們倆家挺有淵源,日後行走天下,見了面還是朋友。」

    說罷,袁尚也不繼續打擾呂玲綺,衝著張頜招招手:「走吧。」

    *********************************

    二人出了廂房,張頜臉色頗有些忿忿不平,道:「這個小女子,當真是不識好歹!咱們誠意邀請與她聯手,她居然不答應?什麼意思!河北袁氏何曾主動與人聯手對敵過?忒自傲了!」

    「她會答應的,只是自尊心在隱隱作祟而已,給她點時間。」袁尚笑著道:「不能對她太嚴苛了,畢竟是個可憐人,一個女孩子成天混在山賊堆裡,想想都起雞皮疙瘩。」

    張頜聞言明顯愣了一下,長嘆口氣,道:「想不到三公子你也有如此人性的一面。」

    袁尚嘿嘿的笑了兩聲,頗有些不好意思。

    可琢磨了一會,卻見袁尚眉頭一皺,搖頭道:「唉?不對啊,你這話我怎麼聽著這麼彆扭呢,你是誇我還埋汰我呢?」

    張頜急忙答道:「誇!絕對是誇!」

    「誇人都誇的這麼有水準,張將軍真是人才難得。」

    張頜聞言尷尬一笑:「公子過讚了。」

    袁尚摸著下巴想想道:「呂玲綺武藝雖然不比一流良將,但似是掌握了呂布軍訓練並州狼騎的特殊方法,如今並州乃是在我軍治下,若是能帶她回河北,再訓練一支並州狼騎出來,以後面對曹操的虎豹騎,說不定就可以與其抗衡了.......當然前提是在她肯跟我們走的情況下。」

    張頜聞言哼道:「她若是不干,末將綁也給她綁回去!要不然嚥不下這口氣!」

    「張將軍你是不是真把自己當賊了?綁票這種事居然也干?太齷齪了......不過我喜歡。」

    張頜嘿嘿一笑,突然轉移話題道:「三公子,那劉備那面?還去不去?」

    「去,當然要去!不去找劉備,光憑這南頓縣哪養得起咱們這五千吃貨!再說我還要鼓動他出兵許都,給咱們製造返回河北的機會呢........」

    張頜聞言一愣,想了想道:「劉備貌似忠厚,實則奸詐,你想讓他出兵幫咱們解圍,只怕不是那麼容易吧?」

    「沒關係,我有五千將士,他不出兵,我讓將士們一日三餐每頓都打著他的名號出去搶掠,天天扣他屎盆子.......老方法,奉衣帶詔吃飯!」

    張頜:「.............」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6:09 PM

第三十六章 夜談結盟

    躺在床榻上,呂玲綺的心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袁尚適才的話恍如一支鋒利的釘子,深深的扎在了自己的內心深處。

    是啊,她可以不與任何人聯手,可以肆無忌憚的去為他父親報仇,即使是身敗而亡,也無所畏懼,畢竟,她作為一個復仇者,已經盡過最大的努力。

    可是袁尚適才的話中,若無若無中,卻是提到了她的母親。

    父親死了,可自己的生母嚴氏卻尚在,還有呂氏一族許多的其他家眷,如今都被曹操遷往了許昌城,他們過得可都還好嗎?

    自己秉持心中的一股傲氣與信念,雖死不懼,可母親他們又該如何自處,難道真的要在曹操的陰影下生活,吃著施舍的良米,受著唾棄的眼神,如同囚犯一般的困死在許都,了此殘生?

    這世道對他們又公平嗎?

    想到這裡,呂玲綺皺了皺眉,心下煩躁,隨即掀被起身,向著廂房外慢步走去。

    又是一個寂靜的黑夜,院外很清冷,涼風簌簌,讓人忍不住的直打哆嗦。

    袁軍很講義氣,並沒有在廂房外派人看守,顯然還是比較相信她的為人,況且她手下一眾兄弟們都在這裡,加上四門城樓都有袁軍護衛,也諒她根本就走不出這個縣城。

    輕步在縣衙內溜達,突見遠處的涼亭,似是有一盞油燈在輕輕的搖曳。

    呂玲綺心下好奇,這麼晚了,會是誰在涼亭,借著夜色,自點幽燈?

    左右睡不著,干脆過去瞧一瞧吧。

    打定主意,呂玲綺隨即向著涼亭走了過去。

    涼亭之內,石桌上點著一盞孤燈如豆,旁邊是一壺濁酒,酒壺的後面坐著一個年輕人,手持孤盞,對月而飲,嘴裡還叮叮咚咚的哼著小調,看樣子頗是悠閒自得。

    呂玲綺的秀眉不由微微一皺?是他?

    他大半夜的不睡覺,為何卻在這裡獨飲自酌?

    想到這裡,呂玲綺竟是不由自主的,邁步向著涼亭內走了進去。

    呂玲綺好奇的向這邊來,袁尚的表現卻是截然相反,自酌自飲間,轉頭乍然看見呂玲綺過來,面色頓時一變,捧起酒壺轉身就跑。

    呂玲綺微微一愣,張口道:「站那!」

    袁尚緩緩的停下腳步,臊眉耷目的回頭看了她一眼:「大半夜的不睡覺,你怎麼來了?」

    呂玲綺緩身坐在石凳上,皺眉道:「我又不是鬼,你跑什麼?」

    袁尚轉身坐在呂玲綺對面,將手中的酒盞往桌案上一放,嗤聲道:「一看你現在就是滿肚子的心事,一股子怨氣沒處發洩,院裡現在就你和我倆人,萬一你哪股邪火不順把我給揍了,我找誰說理去呀?」

    「混蛋!我.....我像是那麼不講理的人嗎?」

    袁尚輕輕的聳了聳肩,道:「這事誰也說不好,女人的外表一般都是很有欺騙性的,就拿你來說吧,眉目如畫,外表柔媚,怎麼看都像是大戶出身的名門閨秀,可本質呢,其實卻是一個殺人跟吃豆子似的賊寇頭子,要是發起飆來,我估計三五個老爺們應該攔不住你,所以說人心隔肚皮,外表這東西不可信。」

    呂玲綺的臉色紅白相間,看不出是個什麼顏色,過了半晌,突見她嘴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道:「不愧是名門公子啊,不但是詭計多變,奸詐狡猾,對女子倒也是頗有研究的?」

    袁尚得瑟的一甩前額的劉海長發,吹噓道:「沒辦法,在下走南闖北,靠的就是能文能武,與眾不同,不光兵法戰陣,還得雪月風花。」

    說罷,袁尚將一個空的酒盞遞到呂玲綺面前,舉起酒壺給她倒滿,示意道:「有煩心事?喝點?」

    呂玲綺瞟了他一眼,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掌握住酒盞,遙遙的沖著袁尚一舉,道:「喝!」

    袁尚笑著點頭,二人都是一揚脖子而盡。

    這回不消袁尚倒酒,呂玲綺自顧自的拿起酒壺,又將兩只酒盞滿上。

    「再來!」

    「干!」

    就這樣連喝了三盞,袁尚抬手擦了擦嘴,道:「老這麼一直喝也不是個事,總得來點故事吧?有什麼煩心事,說來聽聽?」

    呂玲綺聞言沒有立刻搭腔,只是仰頭一喝了一盞酒,媚長的眼眸中,蘊含著淡淡的憂愁。

    良久,方聽呂玲綺開口說道:「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嗎?」

    這不廢話嗎?白天都核實過了,還能是誰,死鬼呂布唄!

    袁尚心裡嘀咕。

    「自是天下第一的武將,已故之奮威將軍,被世人贊譽為人中呂布,馬中赤兔的呂溫侯。」

    呂玲綺幽幽的嘆了口氣,道:「你自是撿好聽的說,道他是天下第一的武將,可是你還有話沒有說出來,便是他勢利多變,為人無謀,幾番叛主,更有人在戰場上,直呼他為三姓家奴。」

    袁尚聞言不發一言,他覺得呂玲綺的話有點怪,其中意味讓人摸不清楚,有誰家的孩子會說自己個父親是三姓家奴的?這不自個抽自個大耳刮子嗎?

    卻聽呂玲綺繼續道:「雖然他的有些行徑我亦是極為不齒,在他生前也跟他多有不和,但直到最後我才知道,對於我這個女兒,他是真心疼惜的,雖然方法頗有些笨拙,但他的每一言,每一行都確實是為了我好。」

    仰頭喝了一口酒,呂玲綺嘆道:「世人說他勢利多變,可是若不勢利多變,他又如何在這亂世中生存?我們姓呂的跟你姓袁的不一樣,你們一生下來,就被贊譽為四世三公之後,樹大根深,一生仕途平坦,無論是清平還是亂世之中,天下多有世家賢能投奔,可我父親只是一個九原武夫,靠著拳頭和刀劍一點點的才打出的名頭,可縱然如此,一個武夫之輩,天下又有哪個世家賢臣會去拿正眼瞧他?以他的身份和立場,若不輾轉投機,又如何能在這亂世當中活下去?」

    說到這裡,卻見呂玲綺的眼角多了一點淚水,道:「可惜當我明白這些,理解這些的時候,他卻已是不在了。」

    袁尚沉吟片刻,道:「家家都有外人所不明白的苦楚和難處,事情都已經過了,想那麼多也是徒勞,與其後悔跟你父親之間的種種,倒不如珍惜當下,珍惜還活在這個世上的人,若是做到了,相信你父親九泉之下,也會瞑目的。」

    呂玲綺怔楞不語,若有所悟。

    過了好久,終聽呂玲綺淡淡道:「若是我父親還在世,知道我依舊是廝混於戰場之上,想必一定會大為震怒吧。」

    袁尚聞言撓了撓頭,好奇道:「那你會聽他的嗎?」

    「當然不會!」呂玲綺嘴角挑起一絲微笑,袁尚不由擦汗。

    說了半天理解理解你父親,你理解個屁股!

    「姓袁的,我答應你結盟的提議,我隨你一同去河北!協助你一起對付曹操,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件條件!」

    袁尚聞言奇道:「什麼條件?」

    呂玲綺長長的吸了一口:「助我從許都救回我呂氏一族的家眷,他們當中若是有一個在許都出了不測,我必殺你!你自己看著辦吧。」

    袁尚聞言不由的有些傻了......

    你們呂氏家眷要是在許都出了不測,你就必須殺我?這是什麼道道?草,姓呂的還講不講個理了!

    良久之後.......

    便見袁尚緩緩的伸出了一只手掌,微微笑道:「君子一言。」

    「啪!」呂玲綺與他重重的一拍手掌:「駟不及舌.....不過那只是針對你,我只是個女子而已。」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6:10 PM

第三十七章 三起三落

    呂玲綺答應與袁氏聯盟,著實是令袁尚很是高興了一番。

    懂得訓練昔日天下四大騎兵之一的並州狼騎的方法,僅僅就憑著這一點,呂玲綺的自身就堪比一座巨大的黃金寶藏,在亂世中足可謂之價值連城!

    哪怕就算她訓練出來的狼騎沒有當年呂布訓練出來的風采與彪悍,但河北四州有許多世家英才,只要呂玲綺能幫袁氏摸出一個門道,到時候便可集合河北眾家之所長,查短整改,汲取精華,未必就不能訓練出一支超越當年呂布並州狼騎,或是曹操麾下虎豹騎的精騎!

    第二日,呂玲綺就召集麾下賊眾,告訴他們自己要北上投軍,想要隨她一起走的,便可一起出行,不想去的,分了九裡山山寨的家當之後,便可自行離去。

    出乎袁尚的意料之外,九裡山的一眾山賊幾乎是一個不落,竟然是全都要隨呂玲綺北上投軍,沒有一個肯留下來分贓走人的。

    真是看不出來,這小女子平日裡冰冰涼涼的,就彷如一座冰山一樣的寒冷,但個人魅力值倒還是挺高的,居然將這些粗獷難整的山賊收攏的有這麼大的凝聚力。

    呂玲綺果然不愧是猛將之女,在這一方面還是有幾分真材實料的。只可惜她身為一個女子,天生受體力所限,沒有完全承繼到其父的勇猛武技,不然的話,假以時日磨礪,未必不會又是一個呂布。

    不過在隨袁尚回河北之前,呂玲綺還要送些稻米種糧去往九裡山下,那裡許多村舍村舍的百姓今年顆粒無收,日子過得很艱苦,呂玲綺來南頓縣的目地就是要借糧種,幫助他們渡過今年旱災的難關。

    另外,九裡山寨的事宜也要處理清楚,畢竟老巢之內還有許多東西和事項需要一一料理,不是她說走就能立刻跟袁尚走的。

    袁尚相信呂玲綺的為人,於是與呂玲綺約定時日地點後,兩軍分道揚鑣,袁尚往汝南去見劉備,而呂玲綺往東面回九裡山善後。

    **********************

    不過,在離開南頓縣之前,袁尚還有另外一件小事需要親自處理一下。

    就是處理那個已是在南頓縣眾官吏面前被假裝烹死的人中英傑,賊能顯擺,滿口跑火車,張嘴就胡咧咧的鄧昶,鄧縣宰。袁尚的心壞,但卻不毒,雖然是殺人立威是震懾縣吏們最好的方式,但就這樣毫無由頭的去剝奪一條人命,袁尚覺得是沒有必要的。

    因此,這也就是鄧縣宰和他的妻兒至今能活到現在的原因。

    如今,鄧縣宰以及他的夫人,和兒子,現在正秘密的被看押在軍營的一所帳篷之中。

    當袁尚一臉笑容的出現在關押鄧縣宰一家三口的帳篷內時,鄧縣宰頓時露出一副我娘為何將我生的如此有才的悔恨神色。

    「果然,果然!我早就猜到,你果然是容不下鄧某的!」

    鄧縣宰滿面絕望,天妒英才的悲壯油然而生。

    袁尚聞言頓時一愣,詫然道:「怎麼個情況?哪個混蛋容不下你了?」

    「你個混蛋容不下我了!」

    鄧縣宰破罐子破摔,明顯沒有了當初那副委曲求全的模樣,頗有些甘願赴死的雄心壯志。

    袁尚眨巴眨巴眼睛,詫然的瞅著鄧縣宰,拱了拱手:「這都哪跟哪啊?願聞其詳。」

    鄧縣宰狠狠的盯了袁尚半晌,突然抬手猛勁錘打著支撐帳篷的木樁,一雙豆大的小眼滾湧出了無數熱淚,怎麼收也收不住,哭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抬手一指袁尚,鄧縣宰仰頭悲鳴:「你這人怎麼這麼小心眼啊?不就是識破了你的身份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你非要置我於死地,有才華也不是罪過啊!秋冬讀書,春夏涉獵,我費了多大勁才熬出個縣宰當當,我容易嘛我!你這混蛋說宰就把我宰了!嫉賢妒能之輩,你會遭到報應的!」

    袁尚目瞪口呆的看著鄧縣宰,不敢相信道:「啥?誰說我要殺你了?」

    「這還用人說嗎!」鄧縣宰的臉哭的跟花臉貓似的,又泛起了老毛病,起身自作聰明道:「以我的才華,早就算你今日會來殺我的!如今大將曹仁鎮守於宛城,總督兗豫邊南之縣,可謂是你們汝南劉玄德的心腹大患,可是以你們的兵力,必然是不敢攻城,只有設法將曹仁引出來決戰,才有勝望!如今你攻破了小小的南頓縣,倒未必會怎麼激怒於他,可若是把我這縣宰的腦袋送去羞辱於他!無疑等於抽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到時候曹仁必然大怒,不冷靜下出兵汝南,你們便可乘機設下埋伏,將其一舉破之!本縣說的對也不對!」

    袁尚目瞪口呆的看著鄧縣宰,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家伙不但能顯擺,滿嘴胡咧,想象力也是太過豐富了吧?要是生在後世,想象力科學家霍金神馬的,估計都得靠邊站了。

    鄧縣宰說罷挺直了胸帶,視死如歸般的直視著袁尚,而他身後的妻子鄧夫人,則是抱著他們不足兩三歲的孩子,哆哆嗦嗦的看著袁尚,一臉的驚懼。

    就這樣足足靜靜的對視了一枝香的功夫........

    「其實.....」袁尚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說道:「其實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我軍即刻就要離開南頓縣了,因為你表面上已經被我殺雞儆猴了,所以你繼續留在這裡不合適,我是打算帶你一起走的。」

    滿帳頓時陷入一片沉默。

    半晌,方見鄧縣宰哭的魂畫的臉上瞬時出現了一絲曙光,充滿希望的看著袁尚,鄧縣宰不敢相信的顫聲言道:「你.....你不是來殺我?真的不殺我?」

    袁尚先是笑著點了點頭,接著突然眉頭一皺,摸著下巴沉思道:「可是你剛才說的那番話卻也很有道理,提醒了我,曹仁屯兵宛城,如鯁在喉,若是不設計破去,早晚必成劉豫州的心腹大患!所以我現在又臨時決定,改用你的計策了,用你的腦袋去激怒曹仁,讓他出兵!」

    鄧縣宰夫妻兩人聞言頓時懵了。

    說罷,袁尚沖著鄧縣宰鞠了一躬,正色道:「縣宰大人為了漢室,獻計舍身除去敵賊,真是高義,等匡扶中原,救出陛下後,大漢復國的功勞薄上必將有你濃重的一筆......來啊,把鄧縣宰帶出去,斬首!記住,動作一定要溫柔!然後把腦袋送往宛城曹仁處,讓他看看,在他的管轄范圍,縣官我們隨便殺,讓他知道知道自己多廢柴,好好的羞辱他一番。」

    鄧縣宰的雙目頓時又如噴泉一般狂湧,「啪」的一聲跪倒在袁尚退邊,嚎啕大喊道:「將軍,我....我...我錯啦!」

    「縣宰大人為了漢室獻此良計,何錯之有?你的身後事我一定替你料理明白的,你就放心去吧......我還會稟明劉豫州,讓皇叔奏明陛下追封你為侯.....不知縣宰大人想當個什麼侯呢?聰明猴怎麼樣?」

    鄧縣宰身後的鄧夫人早已忍耐不住,擦拭著眼淚,起身指著鄧縣宰哭罵道:「完了吧?完了吧!當初在棘陽,我就說你這張破嘴當不了縣宰,你非花錢買這個官,現在官被人家搶了,你也就這麼死了!還給封侯?侯個屁!艾兒今年才三歲便沒了爹,你讓我們孤兒寡母以後怎麼在鄧氏族中立足!?你說!你說啊!」

    鄧縣宰也是抱著腦袋哭喊道:「我有什麼辦法?我本來是抱著殺身成仁的決心跟他說的那些話,誰知道他又沒真想殺我!我跟誰說理去啊!」

    夫妻倆一邊嚎啕大哭,一邊互相指責,一時間整個營寨內哭喊連綿,雞飛狗跳,罵聲不絕,慘不忍睹。

    鄧家兩口子唇槍舌戰,袁尚則是愣愣的看著鄧夫人手中毛還沒長全的娃娃,長大著嘴巴半晌說不出話。

    艾兒,艾兒?

    鄧昶鄧縣宰又是姓鄧.....恩,還有他曾經自報過家門,是義陽棘陽人......棘陽應該是還有一個別稱,那就是新野。

    新野鄧艾!?

    袁尚的心不由的緊了一下。

    急忙拍了拍鄧縣宰的肩膀,袁尚出聲問道:「喂喂喂,等會,等會,先別喊了,我有話問你,正事!」

    鄧縣宰流著眼淚,一甩肩膀,嚎啕道:「別煩我!沒看我正交代後事呢!」

    「行了,行了,我逗你玩呢!要真想殺你,你早變八瓣了,還能在這肝腸寸斷。」袁尚笑著搖了搖頭,雖然名字和出身都挺巧,但袁尚很懷疑,就眼前這個縣宰的白痴模樣,也能生出不世名將來?這事有點扯淡。

    鄧縣宰聞言不由一愣,接著淚眼婆娑的道:「將軍,你到底是要殺還是不要殺啊,能不能給個准話?本縣身體不好,委實是受不得刺激了!」

    這也難怪,不到兩盞茶的功夫,鄧縣宰三起三落,死了活,活了死,從天堂掉到地獄,又從地獄被踹回天堂。

    袁尚笑的一臉如沐春風,道:「怎麼樣?人生的大起大落是不是太快,太刺激了?」

    鄧縣宰擦著眼淚,一臉幽怨哽咽道:「將軍,你今天是不是故意來調理本縣的?你很閒嗎?」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6:11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2-11-24 04:16 AM 編輯

第三十八章 不世名將之父

    鄧艾這個名字,對於袁尚來說,無疑是具有強大的沖擊力和抨擊性的,當然,其中夾雜的更多的是吸引力。

    歷史上,蜀漢與曹魏的後期作戰,最為重要的兩名主角毫無疑問是姜維和鄧艾這兩個人。

    這兩個人都具有極高的軍事素養,無論是用兵、用計還是用謀,都可謂是奇招百出,變化多端,深合時勢,人所不及。

    至於偷渡陰平之戰,鄧艾更是能常人所不而能,做凡人所不能做,率軍直踏艱險,與天地殊搏,與自然抗衡,最終從鬼門關闖蕩出來,一舉殺入成都平原,攻佔川都,滅亡蜀漢,成就了一翻不世奇功。

    而如今,這個未來的不世名將,正好端端的躺在他母親的懷裡,半閉著眼睛憨憨沉睡,幼時的可愛風采一覽無余的展現在袁尚的眼前。

    看著幼小的鄧艾,袁尚的眼睛不知不覺間有些亮了。

    相比於和鄧艾同期的知名人物,包括姜維、鐘會等等在內,袁尚覺得鄧艾才是真正的不世英才!

    因為,與拜諸葛亮為師的姜維和出身世家名門的鐘會相比,鄧艾雖然出身在新野大族,但卻早年喪父,生活艱辛坎坷,沒有得到過任何名師的指點,甚至還當過放牛娃,他能有日後的成就,幾乎全是憑借自身的努力與先天對戰爭的敏感程度。

    可以說,這樣的將領,完全是天賜之姿!

    他天生就是為戰場而生,無需外界過度打磨,無需外界不必要的施壓,只要是環境對路,氣氛恰當,順其成長,將來的成就自然而然的便會顯露出來,過多的灌輸反而會影響了他日後的思維方式與成長進程。

    到嘴邊的肉,傻子才會放過!

    想到這裡,袁尚拍了拍鄧縣宰的肩膀,問道:「鄧昶,我記得你曾經過跟我說過,你是義陽棘陽人,也就是荊州新野縣人,對吧?」

    鄧縣宰沒想道袁尚居然會跟他談起這個,眨巴眨巴眼睛,點頭道:「沒錯,在下鄧昶,字通致,義陽棘陽人是也。」

    「那在新野,你們鄧氏又算是何等規模的戶族?」袁尚眨了眨眼繼續問道。

    鄧縣宰一頭霧水,卻又不得不答,道:「不瞞將軍,我鄧氏一族,在新野城規模頗大,算是大族,僅是分支旁系,便足有三百七十余戶,先輩之中,也多有郡守校吏,聲勢也算不小,在下愚鈍,至今未能承及先祖名德,僅僅是當了個縣宰,還是花錢買的,委實慚愧,本打算干完今年任期,便辭官歸鄉,射獵耕讀的,沒曾想.....沒曾想......」

    說到這裡,便見鄧昶大嘴一裂,眼淚又開始在眼珠子中打轉,道:「沒曾想,還沒等混到年底,就讓你們給我劫了,我冤不冤啊!」

    「行了。」袁尚像是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道:「別逮個屁嚼不爛!一點不像個爺們。」

    鄧縣宰幽怨的看了袁尚一眼,心道挨劫的可不是你,你說這話當然輕松........

    根據鄧縣宰的描述,袁尚現在心下基本可以確定,鄧縣宰的兒子就是傳說中的不世名將。

    什麼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就是了,抓了個糊涂縣宰,無意間居然得了他的聰明兒子!

    世界上的事真是很奇妙,誰也說不清下一秒會發生些什麼。

    不過更令袁尚感到奇妙的事,記得後世上網讀書時,資料裡記載說鄧艾雖然是個稀世良將,但卻可惜是個口吃,說話磕磕巴巴的不利索。

    可是今日再看他親爹,說起話來卻是絮絮叨叨,沒完沒了,滿嘴跑火車,張嘴就胡咧咧。

    都說龍生龍,鳳生鳳,鄧縣宰這樣的一粒老鼠屎竟是偏偏生出了一頭玉麒麟!

    人類的基因學真是一項博大而精深的奇妙科目!

    不過,記得關於鄧艾的記載上曾說,鄧艾年幼喪父,自小受苦,如此看來,這位鄧縣宰的壽命,只怕是沒有幾年了吧.........

    想到這裡,袁尚的心中不由的暗道一聲可惜,像鄧縣宰這樣的極品傻帽,只怕有生之年,還真就再見不著幾個了。

    想了許多東西,但實則也就是一瞬間的事,袁尚嘆了口氣,拍了拍鄧縣宰的肩膀,感慨而言:「老鄧啊.......」

    鄧縣宰渾身頓時打了一個冷顫,哆哆嗦嗦道:「將軍,您勿要如此叫我,我....我害怕。」

    「怕什麼?」袁尚聞言微微一笑,道:「我又不會吃了你,走,跟我到帳外去,我想跟你說點知心話。」

    鄧縣宰:「............」

    ************************************

    來到帳篷外面,袁尚抬頭看了看遠處漸落的夕陽,殘絢似火,唯美如畫。

    袁尚背著雙手,看著夕陽,突然開口問道:「鄧縣宰,咱們兩人非親非故,在我來南頓縣之前毫無相識,按道理我攻佔南頓縣,本應該把你給殺了,可是我卻一直留著你的性命,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鄧縣宰眨巴著眼睛,茫然的望著袁尚一會,竟是沒有自作聰明,少有的搖了搖頭。

    袁尚聞言笑了笑,道:「那是因為我覺得跟你很投緣。」

    鄧縣宰聞言頓時冷汗刷刷之冒,隔三差五的便要殺我一道,就這樣的也能叫做投緣?

    「蒙將軍厚愛,本縣....不勝惶恐。」鄧縣宰沒啥好說的,只能虛與委蛇。

    袁尚不以為意,笑道:「鄧縣宰,你可知道我是誰嗎?」

    鄧縣宰聞言微楞,道:「你不是劉豫州帳下的將領嗎?」

    「當然不是!那是糊弄你玩的。」

    袁尚笑眯眯的看著他:「其實我的本姓是袁,單名一個尚字,表字顯甫,乃是從河北冀州來的。」

    鄧縣宰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走馬場似的恭維道:「將軍好姓.....好名.....好字......好來歷.....嗯?」

    猛然間,鄧縣宰似是想到了什麼,詫然的將頭轉向袁尚:「姓袁?河北冀州?那你....你跟大將軍袁紹是......」

    「好說,他是我爹。」

    鄧縣宰一個蹌踉頓時跌倒在地,渾身顫巍巍的發抖,冷汗淒淒而下。

    北地梟雄之子?這怎麼可能?為什麼冀州公子不在河北,悄悄然的居然來到相隔甚遠的豫州之境?

    最要命的是,這個人現在居然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前!

    鄧縣宰覺得袁尚沒必要說假話,畢竟袁氏公子的地位雖高,但在這中原之地,卻是一個催命符,誰會閒的沒事在曹司空的地盤上假冒袁紹的兒子,那不是顯自己活得太長了嘛?

    袁尚蹲下身來,拍了拍鄧縣宰的肩膀道:「我們河北袁氏和曹操的關系,想必不需要我跟你多說了吧?如今在這豫州,我的身份除了自己人之外,是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的?老鄧啊,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鄧縣宰冷汗頓時濕透了後輩,喃喃道:「公子的意思是個.....啥意思?」

    袁尚紅口白牙,笑的一臉無害:「如今我把我的身份告訴了你,擺在你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一,就是你必須死。」

    鄧縣宰臉色一變:「公子,你剛才不是說不殺我了嗎?怎麼又變卦了!」

    袁尚沒有理他,繼續道:「二,就是你領著你的妻子和兒子,隨我一同返回河北,從此效忠於我袁氏麾下,我保證,到了河北,你將不再是區區一個無名的縣宰,而是我四世三公門下的器重幕僚......包括你的兒子,將來也會是仕途平坦,前途錦繡,二選一,夠簡單吧?選吧!」

    袁尚將自身身份透漏給鄧縣宰,毫無疑問已是下定決心要將這糊涂蛋綁在自己的船上。

    鄧縣宰詫然良久,終於木訥的開口言道:「公子如此看中於我,實在令在下惶恐之至,在下豈能拒絕?只是在下有一點不明,還望公子相告。」

    袁尚眉毛一挑,道:「你說說看。」

    鄧縣宰隱隱的泛出哭腔:「我到底哪裡好了?惹得公子使出如此手段,也要將我召回河北?」

    袁尚噗嗤一笑,擺手道:「你好個屁,我想要的是你兒.......咳咳咳,本公子的意思是.....恩,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因為我跟你比較投緣。」

    鄧縣宰的眼睛不由大睜,詫然道:「就這麼簡單?」

    袁尚信誓旦旦的點頭道:「就這麼簡單!」

    鄧縣宰猶豫了一會,又道:「公子,在下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你怎麼那麼多問題?說吧。」

    「世人皆知,曹司空與袁大將軍如今已是生死之爭,水火相並之勢,公子乃袁大將軍膝下千金之子,為何要只身犯險?來這豫州之地?」

    這個問題,從袁尚向鄧縣宰報上身份的那一刻起,就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袁尚聞言不由的收斂笑容,正色道:「鄧縣宰,你覺得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什麼?」

    鄧縣宰聞言默然良久,疑惑道:「功名富貴,以樂太平?」

    袁尚搖了搖頭。

    「留名青史,千載流芳?」

    「不對。」

    「那是......」

    袁尚少有的露出正色,道:「是責任!是對父母的責任,對兒女的責任,兄弟的責任,朋友的責任,位高權重者,還要有對手下謀臣的責任,將領的責任,治下百姓的責任!當然後面說的這些,我現在只有十八歲,負的責任不會有那麼多,但我來豫州之地,幫助我父袁紹攪亂敵軍後方,掩護他撤退,這就是一個兒子所應盡的責任,權位金帛,流芳百世,都是虛的東西,對我而言只是過眼雲煙,根本沒有去在意的必要,人世間唯有情誼才能梗古長存,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鄧縣宰聞言愣愣的看著袁尚許久,接著突然臉色一正,道:「公子年紀輕輕,所言之物卻如此真實,不似那些整日將復國大任掛在嘴上視為己任,實則卻是為一己私欲征伐天下的屠夫,在下區區一介愚鈍之夫,竟有如此機緣跟隨公子,安敢不從。」

    袁尚聞言笑笑,拍了拍鄧縣宰的肩膀,笑道:「說了一些多余話,你也不要往心裡去,暫且先在我帳下當個主簿吧,明日我便派人替你收拾東西,你和你的妻子.....特別是你兒子,一起隨我到汝南去。」

    鄧縣宰聞言道:「敢不遵命。」

    說完之後,鄧縣宰也是仰頭遙遙的看著遠處的夕陽,感慨的發聲嘆道:「公子真非常人也,年僅十八歲,就有這般膽識!當真令人羨甚.......遙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若是有如公子般的氣度和追求,也不會只落得區區縣宰之職.....唉,想那時,當真是不忍回想,那一年,我亦是如公子一般大,那一年,我亦是只有十八歲........」

    袁尚笑著推了鄧縣宰一個蹌踉,道:「得啦!今天的話就說到這,早點歇息,明日一早,隨軍進往汝南。」

    鄧縣宰聞言頓時急了:「哎!哎!公子,話還沒講完呢,我一般不跟人說心裡話!這都到嘴邊了,你別讓我咽回去啊?那一年,我也是十八歲.....哎哎,公子!別走,別走!」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6:12 PM

第三十九章 缺馬

    建安五年九月十一日,南頓縣西城吊橋門外。

    五千養精蓄銳的袁軍士卒,人得食,馬得料,水足飯飽,衣甲鮮明,手執清一色的戰戈戰刀,迎著烈烈之風,威風赫赫的准備向著汝南方向進發。

    縣城內一眾官吏在城門外排成兩排,默默的低頭為袁軍送行,他們一個個表情沉寂,面帶不舍,實則心中卻恨不能敲鑼打鼓,搖曳錦旗,高聲歡送。

    這幫天殺的兵痞總算是滾了!

    也難怪這些縣吏表裡不一,恨袁軍恨的牙牙癢,自打這五千人拒守在南頓縣以來,先是「殺了」鄧昶鄧縣宰,立足了威風,然後天天吃他們的喝他們的,還把縣內的本該是上贈給郡守高官的稻谷贈送給了九裡山賊眾!說什麼去給受災百姓做糧種?

    更可氣的是走便走了,五千人臨走還大包小裹的,挨個打包,連吃代拿,真是要多不要臉便有多不要臉。

    特別是那個領頭的小將軍,天下間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當然,不知情的南頓縣眾官吏已是將這筆賬全部被算到了汝南劉備的頭上。

    就在這五千個災星即將出發的時候,卻見一匹黑馬從隊伍中緩緩的打將而出,馬上一名身著銀色甲胄的年輕將領面色嚴整的望著一眾縣衙官吏,英俊的面貌上,掛滿的盡是濃濃的不舍。

    「南頓縣的諸位好官,這幾日的時間,實在是多有叨擾了,在下深感慚愧......你們南頓縣的飯菜很好吃,天子會記住你們的功德的!」袁尚一臉正色的向著縣衙官吏們拱了拱手,表情很是誠懇。

    南頓縣的官吏們也是虛與委蛇,一個個眼圈紅紅,面含不舍:「將軍無須如此客氣,劉皇叔上為天子,下為黎民,能為皇叔的兵馬效力,我等....幸甚哉!」

    袁尚重重的點頭:「好,說得好,諸公果然都是天子的好臣子,是我大漢的好兒郎!本將.....本將舍不得你們啊!」

    縣衙眾官吏也都是一臉哀傷莫名,甚至有幾人還擠出了幾滴眼淚。

    「我等也舍不得將軍!舍不得皇叔的仁義之師啊!」

    袁尚情難自禁:「諸公!」

    眾官吏熱淚盈眶:「將軍!」

    「既然咱們都互相如此不舍,要不然,本將再在這多呆幾天吧?」

    眾官吏:「.............」

    好一陣的沉默之後。

    「將軍,劉皇叔那裡離不開您啊!您還是快回去吧!別磨嘰了!」

    「就是就是,還是克復中原,營救天子的事比較重要!」

    「將軍,你得分出輕重緩急啊。」

    「是啊,不能再讓曹操老賊繼續囂張下去了!將軍快快去勤王吧!」

    「將軍,莫要忘了衣帶詔上的囑托,時辰到了,趕緊走吧!出發晚了,於師不利啊。」

    袁尚聞言點頭,回頭感慨沖著張頜和高覽道:「看見沒有,區區一個百裡小縣,竟然出了這麼多為天子著想的忠臣,一個個都把營救天子的事掛在嘴上,放在心裡,咱們真是自愧不如,不如的很啊!爾等需甚勉之。」

    張頜聞言臉色抽搐,低下頭去,頗有幾分忍不住想笑卻又不能笑的古怪神色。

    高覽則是抬手擦了擦頭上的汗,干笑道:「公子,別鬧了,二哥都有點沒臉見人了。

    ***************************

    在一眾官吏恨得咬牙切齒與怨毒的目光之中,袁軍兵馬緩緩開拔,向著汝南的方向前去。

    路上,袁尚閒來無事跟張頜攀談。

    「張將軍,這劉備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對於這位傳說中寬厚仁德,愛民如子的劉皇叔,袁尚在不知不覺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張頜聞言摸著胡須,頗為認真的想了一會,方才認真的總結了六個詞語:「和善,果斷,仁厚,內斂,狡詐,毒辣。」

    「哦?」袁尚聞言頓時來了興趣,道:「天底下居然還有這樣的人?這六個詞似是完全能夠代表六種人了,不搭調啊。」

    張頜聞言笑笑,道:「不錯,一般人身上最多只能有這六種性情的其中之一,但是在劉備身上,卻能完全融洽復合,此人實乃不世梟雄,在某些方面,主公與曹操也比之不上,不過三公子盡管放心,如今劉備雖在汝南,但戰略上卻是需要與我軍南北聯合,共抗曹操,況且主公昔日對他有恩,他絕不會對我們生出歹意,相反的還一定會熱情相待,只是他會不會出兵幫我們,末將卻不得而知了。」

    袁尚聞言點了點頭,道:「實話實話,如過劉備能在這個節骨眼出兵北上,直奔許都而去,必會令中原震動,到時候曹軍無暇顧及我們,咱們就可以乘機尋路北歸返回河北,游離在外的尷尬處境,便迎刃而解。」

    張頜聞言沉首半晌,道:「以劉備的為人,這個嘛,恐怕很難.......」

    「不,他一定會的!」袁尚信誓旦旦的拍著胸脯,雙目炯炯發亮。

    「公子為何會如此肯定?」張頜見袁尚信心十足,心中不由好奇納悶。

    袁尚聞言笑笑,因為我就是知道。

    官渡之戰後,曹操和劉備確實是就汝南方面展開了一場大戰,而敗北的一方當然是劉備,也就是這一戰,逼的劉備棄城潛逃,奔入荊州,並在新野蟄伏了整整七年,亦是從此針對荊襄九郡,開展了他人生後半段的璀璨與光輝。

    當然這些話,袁尚是不能跟張頜說的。

    「因為剛才張將軍你也說過了,劉備不是個一般人,既然不是一般人,就肯定會有不是一般人的見識和覺悟,劉備在汝南能夠順風順水的發展到現在,其關鍵原因,是因為曹操一直在集中精力跟我們袁氏周璇,如今我軍已然北撤,張將軍,如果你是曹操,還會放任劉備在自己家的後院瞎攪和嗎?」

    張頜聞言,立時脫口道:「當然不會!」

    「你若是不會,想必曹操老賊就更加不會了,所以說劉備想要生存,唯一的出路就是乘著現在曹軍在北境未歸,火速攻打許都,成不成倒在其次,但起碼不會坐以待斃,等待曹操挾大兵壓境收拾他。」

    張頜聞言恍然,拱手稱贊道:「公子高見,末將不及。」

    抬頭看了看天色,時辰已是正午,袁尚的轉開話題道:「張將軍,咱們走了多少裡路了?」

    張頜聞言估摸了一下,道:「從離開南頓縣時算起,大概有五十余裡了吧?」

    袁尚眉頭不由的微微一皺,不滿道:「神馬情況!咱們從卯時開始出發,現在都午時了,怎麼才走出五十裡路?郊游呢!怎麼一點緊迫感都沒有!」

    張頜聞言長嘆口氣,道:「將軍,沒辦法,去往南頓縣之前,我軍為了躲避夏侯淵的追擊,晝夜狂奔,人尚且支持不住,何況馬乎?待到南頓縣時,我軍有二百余匹戰馬因長途奔跑勞累而死,如今這些沒有戰馬的士卒皆是徒步而行,故而耽誤行程,所以........」

    「什麼?」袁尚聞言頓時緊皺眉頭,道:「咱們這五千將士,皆是騎部精銳,焉能無馬?」

    張頜聞言嘆道:「這點末將亦是知曉,可是南頓縣幾乎沒有戰馬,馬匹無法補充,暫且只能如此......」

    「不行!馬匹不補充上來,萬一被夏侯淵的兵馬追上,或是碰上其他曹軍怎麼辦,咱們是打是跑?想要平安回河北,前提是都必須要有馬匹為根基!要不然就太吃虧了!立刻派斥候去查探一下周邊的郡縣,看看哪裡可以補充戰馬,先把咱自己的將士們武裝起來,才是正事!」

    張頜聞言得令,立刻派遣手下的斥候火速向四方查探,看看附近可有郡縣補充馬匹。

    正所謂無巧不成書,像本書這樣的穿越小說裡面,所謂的機緣巧合那更是多的泛濫。

    少時,便見一騎斥候飛馬奔回,探子的臉上充滿著笑容,遙遙的便是沖袁尚高聲呼喊:「公子,三公子,喜事!天大的喜事!」

    袁尚聞言挑了挑眉,道:「什麼事情這麼喜?把你樂成這幅熊樣?」

    那斥候奔至近前,沖著袁尚一拱手,喜道:「三公子,大喜事啊!南面離此十裡的小路上,有一隊商賈模樣的人,正趕著數百匹戰馬向南急行,那些戰馬一看便是上等良駒!」

    袁尚聞言,眼睛頓時一亮,道:「數百匹?數百匹是幾百匹?說話說清楚了!」

    那斥候尋思了一下,道:「少說也不下三百余!」

    「三百余匹良馬?」袁尚的眼睛頓時往外放綠光。

    可是過了一會,卻見袁尚神色一洩,搖頭道:「不行,絕對不行!那些馬咱們不能動。」

    張頜在一旁聞言奇道:「公子,這是為何?」

    「還是那句話,咱們是仁義之師,搶官不搶民,既然是商隊,則必然是本地百姓,咱們可以去奪郡縣的官糧輜重,卻不能搶百姓一針一毫!此例斷不能開!」

    張頜聞言,面色一正,拱手道:「公子高義,末將佩服!」

    卻見那斥候猶猶豫豫,試探著對袁尚道:「三公子,請恕小人斗膽直言,小人觀那趕馬的商隊雖是商賈打扮,但一個個體型彪悍,面貌凶狠,不似普通百姓,特別是領頭的大漢,滿面虯須,臉上有疤痕,渾身有殺伐之氣,一股子賊寇味道,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袁尚聞言精神一振,道:「你的意思是?」

    「小人懷疑,那隊商賈不過賊寇假扮遮人眼目的,那些戰馬也應該都是贓物,當然,小人也不敢完全確定,還需公子親自審斷。」

    袁尚的臉頓時笑容如花,隔著馬拍了拍那斥候的肩膀,笑道:「你這小子不錯,為主分憂,很是有眼力見嘛!當斥候太可惜了,回頭到了河北,提拔個校尉給你當當!」

    斥候聞言大喜,道:「封我當校尉?三公子您不是騙我吧?」

    當然是騙你的,這話你都信,果然就是當斥候的命了。

    「張將軍,傳令全軍,立刻趕往那商隊行徑的前十裡埋伏,若他們果真不是良民,本公子今日就為民除害!替民奪馬!為百姓們出了這口惡氣!」

    張頜:「...........」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6:13 PM

第四十章 鄧主簿盜馬

    羊腸小道上,數百匹戰馬踩踏地面的轟隆聲滾滾作響,一支約有百余人的商隊,正驅趕著馬群向著南面急速而行。

    正如袁軍斥候所說,驅趕馬群的隊伍貌似只是一支商隊而已。

    但若是細細查看,卻不難發現,這些驅馬之人實則一個個膀大腰圈,相貌凶狠,一看就都是久經沙場之輩。

    至於領頭的那名大漢,相貌更是粗狂,特別是從左眼到下顎還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且渾身匪氣,一看就不是什麼良善的主。

    此時,這名臉上掛有刀疤的領頭大漢正手握一把長柄砍刀,一臉悶悶不樂的打馬在前,他不苟言笑,似是有什麼極為鬧心的事纏繞在胸口,揮之不去,趕之不走。

    就在大漢郁悶的當口,只見他身後,一名身著青衫,相貌儒雅,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緩緩的打馬上前,對著臉上掛有刀疤的男子笑道:「龔都將軍,緣何面有異色,不甚快哉?莫不是有什麼心事?不介意的話,不妨跟竺說說?」

    被稱為龔都的大漢一臉悶色的轉過頭來,頗為不爽的跟中年儒生道:「糜竺先生,不是俺龔都挑理,俺和劉辟在投奔主公之前,好歹也算是大賢良師........咳咳,不是,是張角帳下少有的猛將能士,俺手下這幫子弟兄,昔日也都是在黃巾軍內出生入死的精銳之師,投奔主公本是為了干上一番大事,沖著當將軍來的!主公可是倒好,不但不讓俺們打仗,反倒是讓俺總督采辦軍馬的鳥事?這哪是一個將軍該干的活啊?俺現在就跟個馬夫似的,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馬尿味!要多寒磣有多寒磣,糜竺先生,你幫俺評評理,俺這樣算不算是屈才了?」

    糜竺聞言曬然而笑,搖頭道:「龔都將軍,你這話,還真就是誤會主公了,主公自打到了汝、潁之地,若非是有您和劉辟將軍投奔輔佐,焉能如此快速的在汝南立足?只是要與曹軍作戰,兵馬、軍械、糧餉必須無一不精,無一不足,焉能等閒視之?正是因為主公重視軍械馬匹,所以才全權委辦於你隨我前來督辦,一則乃是主公相信你我的為人,二則,這汝南多有賊寇,若無將軍這般的猛士輔佐看護,采辦的軍械馬匹,焉能每回都順利的運回汝南城?呵呵,龔將軍切勿自輕啊。」

    龔都聞言,眨巴眨巴眼睛,點頭道:「糜從事這話,倒也是頗有些道理,只是俺運送了這麼多次馬匹軍械,也沒見個什麼山賊草寇過來劫一劫的,這手腳都要癢出包來,忒的氣悶。」

    糜竺聞言暗嘆口氣,不由苦笑。

    案板上的狗肉,上不得台面!

    這黃巾舊屬歸根到底就是一群莽撞的草寇,怎麼扶你也扶不起來,押運馬匹、軍器、糧草最忌諱的就是怕有人來劫持,這龔都可是倒好,人家不來劫他,他倒是渾身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賤的。

    渾人一個。

    不說龔都氣悶,糜竺無奈,單說馬隊前方不遠處,袁尚和張頜,高覽等人埋伏在兩旁的草叢當中,眯著眼睛打量著正向自己這面行進而來的馬隊。

    「二位將軍,依你們之見,這支商隊的人.....可是真的商隊?」袁尚話有深意向兩名將軍詢問意見。

    張頜靜靜的看了良久,接著搖了搖頭,淡淡的吐出兩個字:「不像。」

    「當然不像!」高覽哼了一聲,道:「你看這群人,一個個身材結實有力,行軍卻毫無章法,仿佛肆意而為,毫無約束,特別是前部那個領頭的,臉上掛著刀疤,眼神凶狠,一身的殺伐之氣,我隔著老遠就能聞出一股子賊味,三公子,不是末將胡說,就這幫人,扒了他們身上的行頭,整個就是一群黃巾賊寇!」

    袁尚雙目頓時一亮,喃喃道:「如此說來,這些戰馬.....可要的?」

    高覽嘿嘿一笑,凶狠道:「要的!必須要的!」

    張頜摸著胡須,點頭道:「為民除凶去害,義不反顧,計不旋踵,行之可也!」

    袁尚聞言心下大定,拍手道:「既然如此,有勞二位將軍替我壓陣,待本公子前去取馬,補充軍需。」

    袁尚說罷就要起身,方要有所動作,卻見一道身影弓著腰板子,跟耗子似的從後面急匆匆跑來,蹲到袁尚身後,興沖沖道:「等會,帶我一個,帶我一個!」

    聲音突然而來,毫無預兆,袁尚嚇得頓時一個激靈,轉頭望去,卻是鄧艾他爹,鄧昶!

    這傻縣宰一臉激動蹲在袁尚身後,握著兩個拳頭,臉上毫不掩飾,深深的刻著『躍躍欲試』四個大字。

    袁尚被鄧昶嚇了一跳,心氣不順,氣道:「你走道不帶聲的,想嚇死誰啊?」

    鄧昶滿面奸猾,一臉賤相:「我這不是怕暴露了嗎,再把獵物嚇跑嘍。」

    袁尚眉頭一豎,不滿道:「你有病啊,又不是什麼好事,你跟著瞎攪和啥?」

    鄧昶滿面憂郁的抬起頭來,一臉落寞的望著藍藍的天,白白的雲,滿腹心事的慨然而嘆。

    「怎麼就不關我事了,這麼多天了,我先是讓你們劫了官,又給九裡山的紅衣賊劫了糧,現在連本人都被你們綁來了......老天有眼,該讓鄧某劫別人一把了吧?」

    袁尚聞言臉色一滯.......

    這還有個心理不平衡的,古代人的心態未免也太差了一點吧,一點屁事成天嘀咕個沒完,真是缺少心理衛生教育。

    沉默良久之後.......

    袁尚把手一揮,沖著鄧昶道:「張將軍,高將軍,勞煩你二位埋伏在此,為我等壓陣,注意看我的指示行動,鄧主簿跟我出去耍耍,滿足一下你的精神需求,記著,下不為例啊!」

    ***************************

    龔都和糜竺的馬隊正沿著土道走著,拐了一個彎,卻見龔都猛然將手中大刀舉起,皺起眉頭高喊道:「止步!」

    一眾黃巾舊屬急忙管住馬匹,原地靜止不動。

    糜竺好奇的抬起頭向前瞧去,只見前方的土道之上,一個相貌猥瑣的中年男子,身著一件綠色長袍,手搖一柄白色羽扇,抬頭望天,飄飄然做神仙之狀,正好擋住了馬隊前進的道路。

    這麼得瑟,不是鄧昶又是何人?

    龔都雙眼一眯,陰森的笑道:「嘿嘿,俺剛說完手腳太癢,這便真殺出來一個劫道的,俺可是有日子沒殺人了,今日正好拿他開開葷!」

    「龔將軍且慢,此事似有蹊蹺。」

    糜竺抬手攔住了急不可耐的龔都,接著拍馬上前,深深的打量了鄧昶一眼,接著和善的一笑,在馬上抱拳施禮道:「前面的那位先生,不知是哪路高人,為何要攔住我等去路?」

    糜竺雍容敦雅,舉止談吐得禮,儀表不俗,與他身後的龔都一眾完全顯出了對比,仿佛鶴立雞群,令人咂舌贊嘆不已。

    暗中躲藏的袁尚見了不由大點其頭,好一個風度翩翩的儒雅之士,只是不知怎麼會和身後那群五大三粗的賊寇混到了一塊。

    難不成現在賊寇的智商都見長,也都知道找軍師了?

    鄧昶站在道路中央,聽得糜竺相詢,不由的哼哼冷笑數聲,揚聲道:「此山乃我府,此花乃我杵,此路乃我堵,要想過此道通疏,留下馬匹當押物,若是執迷想不悟,哼,哼哼,哼哼哼——老子殺你來種樹!」

    「噗嗤!」

    不遠處的袁尚聞言差點沒氣的吐血,這鄧昶的嘴到底是什麼做的,逮啥說啥啊。

    明明已經認定對面是賊,怎麼經他一說,反倒是顛倒了過來?我們是來收繳贓物的好不好?

    現在這情況,到底是對面是賊,還是我們是賊?怎麼連這點立場都把不清楚,弄得這麼混亂!

    馬隊方向,以龔都為首,一眾舊屬的黃巾賊眾紛紛持刀相迎,警惕的看著道路中的鄧昶。

    他娘的,這儒生乃是何人?安敢如此囂張?也不看看是誰家的馬匹?就敢放膽狂言?

    這些黃巾賊在投靠汝南之前,從來都是拿別人的家伙,誰敢來搶他們?今天這一出,倒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了。

    糜竺心下清明,仔細尋摸片刻,便深知對方若無准備,斷然不敢在此劫持己方的馬隊。

    但見兩方樹林朔朔,只怕其中必有埋伏!

    想到這裡,只見糜竺沖著鄧昶拱了拱手,道:「不知閣下姓甚名誰,所使者又是何人,安敢劫吾等馬匹?可否告知一二?」

    鄧昶冷笑一聲,原模原樣的照搬袁尚話語,開口說道:「好說,我乃是汝南劉豫州,劉皇叔帳下!今日特奉天子衣帶詔令,在此處繳馬!你等若是不留下馬匹?便是違了天子之意,下場嗎......哼哼,殺,無赦!」

    「嘶——」

    糜竺和龔都頓時吃驚的深吸了一口涼氣,不敢相信的瞪視著一臉得意的鄧昶,詫然道:「你....你說你是奉誰的指令?」

    鄧昶冷哼一聲,不爽道:「什麼毛病?聽不懂人話是怎麼的?我說,奉天子令,衣帶詔,皇叔命,劉豫州.......劉豫州不認識?劉玄德知道不?」

    袁尚在暗中,默默的豎起一個大拇指,太他媽上道了,這傻帽學別的或許不行,學唬人一個來一個來的,看那表情和入戲的神態,已是明顯不在自己之下,頗有些青出於藍之勢!

    廢物有時候也是有用武之地的。

    秋風簌簌,人心拔涼。

    糜竺、龔都,以及一眾黃巾軍的舊屬都是啞口無言的看著不遠處鄧昶一副小人得志,洋洋得意的欠揍模樣。

    痴楞半晌,默默無言而對..........

    良久之後。

    但見龔都怒吼一聲,面色乍然間變得潮紅,雙腿一夾,縱馬舞刀向著鄧昶殺來,一邊奔襲還一邊高聲怒吼。

    「放你娘的狗屁!還他娘的奉衣帶詔?俺今日非他娘的砍扁了你不可!」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6:14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2-11-24 04:17 AM 編輯

第四十一章 臥薪嘗膽

    (再一ps:看到書評區裡有人問洛神問題,好吧,歷史上曹操攻破鄴城,得知甄宓是袁熙妻子的時間是204年,現在是官渡之戰,距離那個時期還有將近5年的時間,5年前啊,誰敢說洛神一定就嫁給袁熙了?反正我是不敢。至於主角和甄宓之間,將來賤情有木有啊有木有.....自己想去吧。)

    人生在世,酸甜苦辣,喜樂憂愁。

    沒有坎坷的人生不算是人生,沒有壓力的生活不算生活,沒有痛苦的回憶不算是回憶。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面對困境,勇往直前,奮力拼搏,不為困難所折服,不為壓力所擊倒,這樣的人生才活的完美,活的精彩,活的有奔頭,活的有意義。

    一直以來,糜竺都覺得,自己的人生幾乎全部都秉承了這些最為美好的品德,無論是在什麼樣的逆境下,糜竺自覺都不曾迷茫過,軟弱過,茫然無措過.........

    但是今天,糜竺覺得,自己的前半輩子真是白活了。

    今兒這事,真的是讓他糜竺軟弱了,迷茫了,茫然無措了。

    這天下間,居然有人會碰到一個打著己方的名號來搶己方馬匹的家伙......這什麼世道啊?天下間還有比這更丟臉,更落面子,更混帳的事情嗎?

    想到這裡,糜竺不由的閉上眼睛,仰天長嘆,感慨的說了一句具有點睛之筆效果的肺腑之言。

    「豺狼當道啊.......」

    不說糜竺對世道又多一份空前的領悟,單說此刻龔都已是被氣得火冒三丈,五內俱焚,揮舞著手中砍刀,打馬就沖上前來,二話不說,照著鄧昶的腦袋就是凌空劈下,誓要將此獠剁成肉泥。

    事情發生在兔起鵲落之間,鄧昶卻是連反應的時間,那柄大刀已然是劈至到了他的頭頂當空。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當口,突聽「嗖——」的一聲箭響,一支由草叢中射出的利箭順著疾風而出,精准無誤,不偏不倚,正好是穩穩的扎在了龔都的右手腕之上。

    「啊~~~~!!」

    龔都吃痛的仰天吼了一嗓子,虎口略略一松,便見他手中的戰刀在凌空落地,「鈧」的一聲重重的砸落在鄧昶的面前,揚起了好大的一陣塵土。

    鄧昶筆直的矗立不動,木訥的看著地上的戰刀,臉色忽青忽白,一雙豆眼直勾勾的,也不知道他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那邊廂,龔都緊握著流血不止的右手,詫然的來回四顧,尋找這一箭究竟是何人所射。

    乍然之間,適才還是幽靜的兩旁樹林中猛然一聲號角響起,震的在場諸人心神不由皆是一顫。

    「嗚嗚嗚嗚——!!」

    接著,便見呼呼啦啦的道路兩旁猛然沖出數千之眾,戰馬嘶鳴,甲胄鮮明,各個精神抖索,望之便知是正規軍伍之眾。

    糜竺的臉色頃刻間變得煞白,心下開始急轉。

    大事不妙,看來今日是碰上硬茬了!

    單看這些兵馬的相貌,便知絕不是普通的賊眾,分明是久經戰陣的精銳之師!

    可問題是,這究竟是哪來的軍馬?冒充主公之兵在此劫道究竟是為何意?

    難不成是宛城曹仁的軍隊?!他們冒充主公之兵是為何意?難道僅僅是為了破壞主公的聲名而已?不可能!曹仁身經百戰,乃是曹氏宗族第一將領,焉能做出這等小兒之事?這其中必有更深的理由!

    糜竺心念急轉,那邊廂的龔都早已是捂著受傷的右手打馬回陣,憤怒的來回掃視著敵軍,咬牙切齒的怒吼道:「適才暗箭偷襲者乃是何人?可敢站將出來,讓俺瞅瞅!」

    龔都話音落時,便見一相貌儒雅,英武異常的將領緩緩的打馬而出,其身披銀銅鎧甲,手握寶雕良弓,一臉不屑的瞧著龔都,哼了一聲道:「是我!」

    來將不是別人,正是張頜。

    龔都怒氣沖沖的瞪視著張頜,一口鋼牙幾欲咬碎,右手手掌鮮血成渠。

    手上雖然帶傷,但龔都卻是不管不顧,怒氣沖沖沖著張頜喊道:「汝乃何人?可敢給俺報上姓名來?」

    這一下卻是把張頜給問住了。

    平日的淡漠儒雅的臉色此刻變得忽紅忽白,張頜的眉頭皺了開,開了皺,內心中天人交戰,仿佛正在進行著一場慘烈的思想角逐。

    過了好半天,方見張頜雙目一閉,臉色變得通紅,仰頭看著幽寂的天空,拼盡全身的力氣,用一種自尊心受到極大侮辱的顫抖聲調緩緩開口道。

    「我....我.....我是關羽。」

    「.........」

    不遠處,高覽一臉沉痛的看著忍痛割舍掉傲氣與自尊才說出這句話的張頜,心中無限感慨:「兄弟,難為你了!」

    龔都的臉色也和張頜一樣變得通紅,不同的是,張頜臉紅是羞的,龔都臉紅是他娘氣的!

    「你....你....你放屁!」龔都呀呲欲裂,恨不得撲上去咬張頜一口。

    三軍正中,袁尚的眉頭不由的微微一皺,這臉上掛疤的漢子是誰啊,還挺不好糊弄的?

    張將軍騙人的水准還是得有待加強。

    轉身沖著身後的士卒做了一個手勢,但聽袁尚高聲喝道:「來人,將本將的大纛旗豎起來!」

    隨著袁尚的話音落下,又聽一陣號角「嗚嗚嗚——」的聲響,只見袁軍的身後緩緩的豎起了三桿纛旗,旗幟錦線金邊,紅底黑字,明晃晃的扎刺著在場每一個的眼球。

    場內眾人,包括張頜,高覽,糜竺,龔都的臉色一個個都變的五顏六色,肌肉僵硬,跟被灌了二斤砒霜似的,呆愣愣的瞅著那三桿纛旗說不出話來。

    三桿大旗上,方方正正的繡著三個黑體大字。

    「劉!」、「關!」、「張!」。

    龔都的胸口一起一伏,面色潮紅,仿佛心髒病晚期病人一樣,用幾乎是用嗓子擠出來的聲音說了一句。

    「太不要臉了......俺今天非得跟他們並個死活!」

    糜竺的臉色也非常不好看,但理智告訴他,對方人數超出己方太多,不可輕易與之,還是早早撤離為上。

    「龔將軍息怒,賊強我弱,不可切意造次,對方如此蠻橫,顯然是不知我等乃是何人,龔將軍切切不可因怒而洩露身份,不然定遭滅口!」

    龔都詫然的轉頭看著糜竺,咬牙道:「什麼?他們冒充咱們,咱還不能承認了?這也太熊了吧!」

    糜竺鄭重的點了點頭,道:「時耶,勢耶!苦身焦思,置膽於坐,坐臥即仰膽,飲食亦嘗膽,此時之情況正合當年勾踐臥薪嘗膽之事.....一個字,忍!」

    袁尚冷冷的看著龔都和糜竺在遠處交頭接耳,心下不耐煩,高聲道:「怎麼樣?爾等可識我軍之旗號,劉豫州奉旨繳馬,准備出兵討逆!爾等速速獻上馬匹,於國有功,不然的話便是抗旨不尊,後果嗎........全部死掉!」

    糜竺瞪了一眼袁尚,深深的吸了一口涼氣,抱了抱拳道:「也罷,馬匹便留給爾等,今日之事,日後再見,必將向閣下討還個公道。」

    說罷,糜竺不在多言,掉轉馬頭,分奔而去,龔都也是惡狠狠的瞪了張頜一眼,用帶血的大手一揮,率領眾黃巾賊眾向著後方火速退去。

    袁尚等人此番只為取馬,不為殺人,見唬走了對方,自然也沒必要趕上去拼命,隨即下令眾士卒收了馬匹,擴充武裝。

    不到一會功夫,袁軍缺少戰馬的數百兵將再一次的配備戰馬,五千兵將又變成了清一色的騎軍。

    看著麾下將士人人有馬,又恢復了往日的氣勢,袁尚心下滿意,點了點頭,笑道:「這才像話!」

    高覽打馬至袁尚身後,看了看那繡著「劉、關、張」三字的三面纛旗,心下疑惑,問道:「公子,那三桿纛旗,你是從哪裡弄出來的?」

    袁尚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膀,道:『在南頓縣時,我便托人連夜趕制出來的,出門在外,道上混的,總得多預備幾手。」

    高覽頓時汗如雨下。

    轉過頭去,卻見鄧昶還是原地站在那裡不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龔都遺留在地上的大砍刀,彷如一塊千年礁石,雷打不動。

    袁尚見狀奇怪,打馬來到鄧昶身邊,沖著他喊了一嗓子:「我說,你老瞅那刀干嗎?不是被嚇傻了吧?」

    鄧昶一動不動,依舊恍若未聞。

    袁尚眉頭一皺,抬手照著鄧昶的後腦勺來了一巴掌:「鄧主簿,醒醒了!」

    這一下子,瞬時給鄧昶打了個激靈,當著一眾兵將的面,一把抱住袁尚騎在馬上的大腿,放開嗓子嚎啕大哭。

    「啊啊啊——,太嚇人了!將軍,腦袋,腦袋啊,我的腦袋啊.........剛才險些就沒了!」

    袁尚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別哭了,這就是戰場,習慣就好了,你看,劫人不是個容易活吧?你以後還是安分守己的當你的被劫人吧。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這句話就是孔子六百年前專門給你寫的,回去送你本論語好好讀讀。」

    鄧昶一邊哭,一邊茫然抬頭,道:「孔老夫子,還專門為我寫了一句?」

    「那是,孔子多博愛啊,豈能獨獨忘卻君乎?」

    鄧昶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哭的梨花帶雨,一個勁的哽咽點頭。

    正在這個時候,一名袁軍士卒看了看鄧昶的褲襠,高聲道:「公子!」

    袁尚正拍著鄧昶的肩膀安慰,聞言道:「怎麼了?」

    那名士卒小心的看了袁尚一眼:「鄧主簿.....嚇尿了!」

    袁尚的臉色頓時一變。

    「滾開!埋汰的東西,別抱我大腿,這麼大人了你羞不羞......混蛋,你拿鼻涕蹭我褲子!」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6:14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2-11-24 04:17 AM 編輯

第四十二章 漢室潛龍

   
    東漢十三州,豫州為各州之中,汝南郡又居豫州之中,故有「天中」之稱。

    汝南自春秋之始便有建制,距離現在的東漢時期,已是有了九百余年的發展,其郡下領三十七縣,治所在於平輿。

    身為天下中樞之地,汝南郡自然而然的承擔起了南北各路的商賈集會販賣,走銷,通運,以及水路要道碼頭中樞的重要責任。且汝南有「負山面淮,控扼潁蔡」之險,是歷代兵家的必爭之地。

    如今,這所集商賈往來,車水馬龍的重要郡所,便是在劉備、劉玄德的管治之下。

    汝南平輿太守府。

    太守府邸佔地不大,除了正中廳堂之外,只有左右旁側的十一間耳房,不甚奢華,卻也不失大氣。其間房屋廳舍皆干淨整潔,丁字排開,與平常的官家府邸沒什麼兩樣,無有絲毫特點,若說唯一有什麼出彩的地方,僅有偏西的花園之內,一條仗寬的小溪由南向北,貫穿了整個庭院,上建一抹制造精美的雕欄木橋,清幽別致,怡然相愜。

    在整個太守府內,劉備最喜歡的可能就是這個地方了。

    站在小木橋上,看著歡快的水流,聽著遠處城外,隱隱傳來尚未歸營守兵們的馬蹄聲與號角聲,這是劉備自到汝南城以來,每天必做的一件事情。

    劉備的相貌與別人都不太一樣,相比於袁紹的英武,曹操的平凡,劉備看起來似是多了幾分奇特。

    一頭散披著的烏黑頭發,發質頗有些不俗,在陽光下熠熠生光,仿佛那不是頭發而是一卷繡著金邊的綢緞,一幅十分寬闊的額頭,大開大闔卻反而顯得氣勢內斂,他的膚色更是黃中透紅,紅中有白,白中又似有一種晶瑩的光彩,看起來很年輕,比袁紹和曹操保養的都好,一對光華隱現神采大異常人的雙眸,還有一副寬長渾厚的耳朵,看著雖與常人不同,卻又不失英俊神采。

    肩寬腿厚,腰細臂長,行動間氣勢天成,神態間卻又是閒適自得,給人一種好似遠在天邊卻又分明近在眼前的親近感。

    從古至今,世界上有許多人的長相都很古怪,像劉備這樣的人,長相雖然奇特,卻奇特的讓人舒坦,人們稱之為「天賦異稟」。

    不像是有的人,長相也很奇特,卻奇特的讓人惡心,那樣的人,人們稱之為「天生畸形」。

    「主公,糜從事和龔將軍求見!」一名侍衛前來稟報。

    劉備將神思從小橋流水上轉了出來,灑然一笑:「讓他們過來吧。」

    少時,便見糜竺和龔都一臉無精打采的來到溪邊,抬首看了看劉備,一起施禮言道:「參見主公。」

    劉備笑著點頭:「子仲,今日買馬又是辛苦了一趟,勞累了.....龔都,你的右手如何受傷了?」

    龔都聞言臉色一紅,沒曾想到劉備心細如此,一眼就看到了他被張頜射傷的右手,心下感動之余卻又有些愧疚,低著頭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還是糜竺識得大體,沖著劉備深施一禮,愧疚道:「主公,糜竺有罪,望主公責罰!」

    劉備面色不變,奇道:「哦?莫不是買馬的路上,出了什麼變故?」

    糜竺和龔都聞言,臉色頓時一紅,過了好半晌,方聽糜竺愧疚的開口。

    「主公英明,我等辦事不力,買得三百余匹上等良馬,回軍路上,卻是被強人所劫持而去.....竺深感慚愧。」

    龔都臉上的肌肉也是一陣僵硬,啪的一聲單膝而跪:「主公!俺...俺有罪啊!」

    劉備嘴角輕揚,莞爾一笑,柔聲道:「馬匹而已,又不是城池,算了吧。」

    要知道,在這個東漢亂世,戰馬乃是各方勢力都緊張稀缺之物,三百匹良馬是何等重要,價值何等不菲,龔都等人失責丟馬,本已是抱了被痛罰的決心而來,不想劉備卻是一句帶過,且臉上連一絲漣汔都沒有。

    心寬仁厚,心思慎密,舉手投足間仿佛都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這就是漢室潛龍劉備!

    這才是一個明主真正該有氣度和御下之道!

    「主公....我....我......」龔都如此精壯的一條漢子,此刻熱淚盈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劉備心下奇怪,平日裡勇猛血性,豪言放語的漢子,今日扭扭捏捏的變得如同小女子一般,似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般,讓人欺負的凶了。

    「子仲,龔將軍今日怎麼變成這般?莫不是有什麼委屈?」劉備抬頭好奇的望向糜竺。

    糜竺心下哀嘆,隨即擇選重點,將今日失卻馬匹之事言簡意賅的向劉備敘述了一遍。

    聽了糜竺的話,劉備不由吃驚,詫然而言道:「天下之大,居然還有這等奇事?當真是奇怪的很.....恩,子仲適才曾言對方兵馬精銳,觀之戰力不弱,可識得是何處人馬?」

    糜竺聞言長聲一嘆,搖頭道:「主公恕罪,竺仔細觀察,卻是沒有認得出來,竺本疑對方為曹仁麾下軍馬,只是.....只是奇怪那曹仁乃是曹氏第一良將,卻用如此拙劣的方式來破壞我軍名頭,不知所圖為何?著實是.....想不透啊。」

    劉備聞言沉思了一會,搖頭道:「想不透就暫時不要想,也罷,此事且榮日後再慢慢商議。」

    說到這裡,劉備沖著糜竺使了一個眼神,道:「龔將軍右手受傷,且先回去好好療養,子仲,你且隨我來,我有事要與你商議。」

    劉備如此鄭重,糜竺心下了然,知曉劉備要找他商議的事情,必然非同小可,隨即領命跟去。

    來到太守府前廳,卻見裡面已經有幾個人在內等候,皆是劉備帳下親信,包括關羽,張飛,孫乾,簡雍四人盡皆在內。

    糜竺與眾人見禮,便即刻在旁側跪坐而下,劉備高居主位,來回看著眾人,接著緩緩的從袖囊中掏出一卷簡易的竹簡,輕輕的撩在桌案上,道:「這是今天早上,一騎斥候飛馬送入汝南郡的,諸公可看看其中內容。」

    眾人心下不由好奇,首先由簡雍起身接過書簡,徐徐展開,仔細查看當中內容。

    看了一會,卻見簡雍的面色驟然一變,忙交付於一旁的關羽。

    關羽一身綠袍,摸著鄂下長髯,眯著丹鳳眼仔細觀察片刻,接著又將書簡傳給了旁邊的張飛。

    幾經易手,眾人挨個看了一遍之後,紛紛垂首,若有所思。

    「怎麼樣?」劉備摸著下巴上的胡須,笑著問眾人道:「袁紹之子袁尚率兵偷潛入豫州,做書欲與我等相會,對於此信,公等可是有何見解?」

    眾人當中以關羽最有發言權,劉備問起,自當由他率先發表意見。

    「袁軍竟然出現在汝南,而且還是由袁紹之子帶隊.....此事甚有怪異,大哥你需知道,當年徐州之戰,我們請袁紹作為盟軍,乘曹操出兵,渡黃河攻兗州,不想袁紹卻因膝下愛子之病,不曾答應出兵,那愛子當之便是這個袁尚,以袁紹之性情,焉能派此子身犯大險,孤軍偷入敵後?這事頗有些不合常理。」

    劉備聞言點頭,道:「以二弟之意,莫不是說......」

    關羽想了一想,道:「大哥,弟是想,這當中莫非有詐?該不會是曹操......設下的狡計吧?」

    那邊廂,孫乾聞言道:「關將軍此言雖有道理,但以曹操以及其麾下謀主之智,安能出此下計?更何況曹軍若是假扮,怎地不假扮別人,偏偏要假扮袁紹愛子?此法甚是拙劣,說不通的!」

    劉備聞言點頭道:「公佑之言,甚和我心,此信剛被自稱袁軍斥候的人送來時,我亦是曾懷疑其中真偽,怎奈思前想後,都覺得若是曹軍假扮,其中疑點未免甚多,不和曹操平日用計之法。」

    突然間,一個嗓門巨大,慷鏘有力的聲音傳來道:「大哥,那依你之見,對於來此拜會的袁軍,我等又該如何處置?留下還是趕走?」

    說話人身材魁梧,虎目虯須,一看便不是易與之輩,正是劉備之義弟張飛。

    劉備用左手輕輕的敲了敲桌案,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

    少時,方見他雙目微睜,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道:「不管來者是真是假,我等都當以禮相見,若是假的,也可從旁瞧出破綻,看出端地,若是真的,袁本初如今乃我軍盟友,同扶漢室,其子代父前來,更是需周到款待,萬不能失了禮數。」

    說到這裡,便見劉備緩緩起身,笑道:「當初我被曹操擊破城池,北上投奔本初,本初對我以禮相待,奉為上賓,此恩我時刻不敢相忘,今日世侄前來,我當親自出城迎接,以顯禮數。」

    說到這裡,劉備隨即開始分配任務。

    「子仲,你刻准備,派人將汝南館驛收拾停當,早備水酒,以便袁公子下榻少歇。」

    糜竺起身:「諾。」

    「翼德,在汝南郡東,劃出一塊營盤,多備糧草篷帳,用以袁軍屯駐。」

    張飛爽朗一笑:「大哥放心!」

    「公佑,派人准備儀仗,清掃城門,時刻等待消息,准備出迎。」

    「諾。」

    「憲和,通知汝南大小官吏,來日與我一同齊至城門,迎接貴客。」

    「主公安心,雍必然妥善。」

    「.........」

    吩咐了好大一圈,總算是布置完了任務,覺得不再有所疏漏,劉備方才摸了摸整潔的胡須,仰頭看著廳堂之頂,自顧自的感慨言道:「昔日在河北時,袁本初氣度雍容,與人有禮,風姿卓雅,頗不負四世三公名,如今他教出來的兒子又是一個什麼樣子,呵呵,當真是讓人期待啊。」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6:15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2-11-24 04:17 AM 編輯

第四十三章 相見歡

    隔日之後,袁尚所率領的精銳騎部,在經歷了多番事件之後,總算是抵達了汝南境內。

    遠遠的看見了汝南的治所平輿,袁尚的心中終於緩緩的舒出了一口氣。

    多少日得艱辛,多少日的奔波,多少日的勞累,己方五千精騎由北至南,幾乎橫跨了整個中原地界,現在總算是抵達了汝南城。

    什麼叫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便是了。

    五千精騎浩浩蕩蕩,踏草震塵,威嚴肅穆,氣勢昂揚的向著汝南城行駛而去。

    古老厚重的城牆,巍峨寬敞的城門,紅襯「劉」字大旗豎立城塔正中,迎風招展,烈烈翻飛起舞,城下草地綠茵,官道整潔,道旁楊柳成蔭,隨風飄絮,盡是一派祥和之相,讓人在不知不覺間,心曠神怡,神思盡皆流連其中。

    「報!」

    一騎斥候從汝南城的方向飛奔而至,卻是前日,袁尚從軍中挑選,派往汝南城知會劉備的精銳軍卒。

    斥候飛馬近前,沖著袁尚拱了拱手,匯報道:「啟稟公子,漢左將軍、領豫州牧劉備,現正率領手下的文武官吏,布列於汝南北城城門之外,親自迎接公子,禮儀甚為恪守!」

    袁尚聞言眨了眨眼睛,點頭感嘆:「到底是漢室帝胄,天子他叔,做起事來就是溫文爾雅,知書達禮,我軍還沒到,他這麼早就在汝南城門口布好迎接的陣仗了。」

    一旁的張頜聞言微微一笑,道:「此事早就在末將的意料之中,如今世人皆知,天下之間,若論仇怨之深,以曹操和劉備之間為最!主公鯨吞河北,曹操虎踞中原,雙方交戰乃是順應時勢,不得不為之。但劉備與曹操之間可卻不一樣了,征討呂布時,劉備本屬曹操客將,頗得曹操重視,可劉備事後不但背反於他不說,還事事與曹操作對,曹操挾天子令諸侯,劉備偏偏就弄出個衣帶詔,奉旨討逆!攪亂了曹操征戰天下的正統地位,若不是此刻曹操不得不與我軍對抗,只怕早就南下把劉備殺刮一千遍了。」

    袁尚聞言點頭,道:「張將軍的意思是,劉備現在如此熱情的對待我們,其實是有私心的,他結好我們,利用我們牽制曹操,好讓他自己能夠有喘息的機會,在南面穩妥的發展.......而事實上,我們也確實是這樣做了,對不對?」

    張頜點頭道:「末將正是此意。」

    袁尚的眼睛頓時眯了起來,若有所思道:「這麼說來的話,咱們是劉備的恩人了?他得求著咱們?」

    張頜與袁尚相處日久,心下頓時警醒,深知這位公子外貌雖然儒雅,實則內心......怎麼形容呢,比曹操還黑上幾分。

    袁尚現在的這個表情,張頜已然是非常的熟悉了.....明顯就是心中又有了什麼.....餿主意。

    「公子,你又想干什麼啊?眼瞅著就要到汝南了,您可別在打什麼怪名堂了,末將委實是陪襯不起了」

    張頜的語氣聽起來明顯的有些顫抖,這也難怪,堂堂的河北四庭柱之一,居然讓他去裝關羽壞別人的名聲,張頜活到這麼大,這種爛眼子事還真就是第一次干。

    袁尚充耳不聞,笑道:「張將軍,經你剛才一分析,我覺得咱們的立場地位其實應該比預計的更高一些,畢竟劉備現在是有求於咱們的,所以這次來,不應該是咱們請他出兵攻打曹操後方,而是咱們幫他出兵,或者說是命令他出兵!要反客為主,這麼好的機會可不能浪費了,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張頜聞言奇道:「請他出兵.....幫他出兵?都是出兵,有什麼不一樣嗎?還有,王八是什麼?」

    「當然不一樣,一字之差天壤之別!立場這個東西看之無形,但實則卻非常重要,甚是比某些實物還要有用的多,張將軍打仗是厲害,談判卻不在行,此次會晤劉備,還是全權交付給我負責吧.........至於王八,俗稱為龜,是現存最古老的爬行動物,泛指龜鱉目的所有成員。」

    「談判?誰要談判?」一聲頗有些激動的聲音突然在袁尚身後響起,頓時給袁三公子嚇了個激靈。

    鄧主薄不知什麼時候,興致沖沖的突然打馬過來,一臉莫名其妙的激動神色。

    袁尚摸著胸口,不滿的道:「跟你說過了,別突然在我身後出現!要不我很容易下意識的回頭一刀把你砍了,我反應很快的!」

    鄧主薄渾不在意,滿面笑如花開:「公子,你剛才是不是說要去談判?此事鄧某正可派上用場!在下今日願為公子分憂。」

    袁尚聞言詫然:「你這家伙長得什麼耳朵,我這麼低調的談話你都能聽見?」

    鄧主薄嘿嘿一笑:「公子,鄧某的耳朵不是重點,重點乃是鄧某這三寸不爛的舌頭啊,對公子必有大用。」

    袁尚的眉頭微微皺起:「你滿嘴漏風我倒是知道,三寸不爛還真就沒看出來。」

    鄧主薄臉色一變,方要為自己的口才辯駁幾句,卻見高覽飛馬而至,對著袁尚拱手道:「公子,平輿的北門到了,劉備率領一眾文武干吏就在前面等候!」

    「好!」袁尚臉色一正,仔細尋思了一下,道:「全軍下馬,步行過去,禮多人不怪,人家都出城迎咱們了,咱們也不能太過矯情,第一次見面,需得給劉皇叔留個好點的印象,讓弟兄們受些辛苦,下來跟我走幾步!」

    「諾!」

    *****************

    平輿的北門,劉備率領著一眾文武官吏,正迎賓於城門之外。

    仰頭看了看天色,但見豔陽高照,已是接近正午時分。

    劉備的身後,以關張二位將軍為首,所有的文武兵將一個個身體都挺得筆直,軍容規整,儀姿甚佳。

    「大哥,袁軍過來了!」關羽的丹鳳眼微眯,撫著三縷長髯對劉備說道。

    劉備聞言抬頭望去,只見遠處的地平線上,一支騎兵隊伍保持著相當規整的陣型,不急不緩的向著己方走來。

    張飛挑了挑眉毛,奇道:「大哥!袁軍的進軍速度怎地如此之慢?」

    劉備抬著頭仔細的瞧了片刻,笑著點頭道:「不愧是袁本初之子,真是有乃父之風,端的不失禮儀!三弟你看,袁軍此來雖全是精騎戰將,但此刻卻已是齊齊下馬,步行而來,對我等可謂是尊重備至......袁三公子,不枉我親自率眾出城相迎,果然不俗,難怪本初稀他如命,此子於本初而言,甚是要得。」

    說話之間,袁軍的兵馬已是走到了近前,雖然只是步行,但五千匹馬所帶起的沙塵也是讓人心驚觸目,漫天飛揚的沙土,轟隆作響的地面,夾雜著兵卒們整齊羅列腳步聲,當可謂是震天徹底,效果驚人。

    眼見離劉備的迎接隊伍不足百余步的地方,高覽猛然抬手,沖著身後的兵將們高聲一喝,道:「全軍止步!」

    「唰!」

    「唰!」

    「唰!」

    整齊的腳步在城門前方驟然停住,馬匹也是在袁軍士卒的拉扯下,嘶鳴止蹄,五千人馬嚴整以待,遙望城門。

    劉備呵呵笑著點頭,自言自語道:「不錯,算是一支彪軍。」

    關羽側過頭去,低聲道:「大哥可看出什麼不妥?」

    劉備輕輕搖頭,笑道:「並無不妥,雲長你看那指揮兵卒的為首之將,便是袁紹帳下猛將高覽,我當初寄籬在本初帳下之時,曾見過此人,斷然無假!」

    關羽聞言,一直懸著的心方才略略放下。

    劉備當先邁步而去,一邊走一道:「諸公,隨我去迎接河北遠來之客。」

    眾人聞言都是紛紛跟上劉備的腳步,卻沒有人看見在迎接的隊伍當中,有兩個人在看清對方的人馬之後,臉色盡皆驟然變得發紫,好似活吃了一只蒼蠅,惡心反胃,用言語難以形容。

    這兩個人,正是糜竺和龔都。

    龔都顫抖的指著來軍,不敢相信的對糜竺道:「糜從事,這.....這....這不是那群偽冒我軍的賊子嗎?怎麼轉眼之間,便成了遠來的貴客?」

    糜竺也是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待確實看清之後,不由的用寬大的袖子擦了擦頭上的汗水,低聲道:「別慌,千萬別慌,此事還不能確定,你暫且勿動,且讓我近前再仔細瞧瞧。」

    二人說話之間,劉備已是大步迎上,笑呵呵的沖著也是施施然迎來的袁尚,呵呵笑道:「來者,莫不是故人之子,袁尚袁世侄乎?」

    袁尚也是笑著走上前去,滿面微笑如風,兩人雙手齊握,那副親熱的樣子,不知道的人根本就看不出這兩個人乃是第一次見面。

    袁尚執後輩之禮,沖著劉備拱手道:「小子袁尚,見過玄德公!今日相見,真是隨了生平之願,小子在鄴城時,就常聽家父念叨著玄德公的好,並常常稱贊玄德公仁德聲名,常人所不及,尚早就想與公一見,今日終得償所願,果然如家父言,玄德公好風采啊!」

    劉備哈哈大笑,抬手親熱的拍了拍袁尚的胳膊道:「賢侄太客氣了,論起風采仁德,備哪裡及得上本初兄之萬一?令尊才是當世仁者,士子歸心的真英雄!呵呵,今日第一見賢侄,竟是頗有本初兄當年的風采,果然虎父無犬子!本初兄有此佳兒,當真是令人羨煞。」

    袁尚聞言急忙擺手,道:「玄德公誇贊過甚,尚當之不起,玄德公,我來為你引見,這兩位是我河北上將,張頜、高覽!此番前來汝南,尚能平安與玄德公會面,都虧了他們二人鼎力相助!」

    張頜與高人二人大步上前,一起拱手見禮。

    張頜含笑道:「玄德公,好久不見。」

    劉備也是急忙回禮,笑道:「張將軍,高將軍,自河北一別,二位將軍可尚安健?」

    高覽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托玄德公的洪福吉言,我二人廝殺到此,至今尚在!就算是過的不錯。」

    眾人聽高覽說的有趣,也是跟著歡笑。

    但見劉備將手向後一抬,對袁尚道:「來來來,賢侄,且讓備為你引見麾下幾位臂助,日後有事,也好得個面熟。」

    袁尚急忙抱拳:「有勞了!」

    「這位乃是備之義弟,關羽關雲長,呵呵,當年曾與本初有些誤會,今日引見與賢侄,還望咱們前嫌盡去,今後共同齊心,誓討曹賊。」

    眼前這名男子,相貌魁梧,身材高大,面如重棗丹紅,下顎長髯整齊威武,氣勢不俗,一股傲氣不言而釋,不消多說,正是鼎鼎大名的武聖關羽。

    劉備話中之意,袁尚明白,所謂的誤會就是當初斬殺河北名將顏良,文丑。

    「玄德公哪裡話,當初關將軍與河北之事,乃是各為其主,逼不得已,家父早就不掛懷在胸了。」袁尚微微一笑,一語帶過。

    關羽聞言,心下對袁尚好感增加,抱著拳沖著袁尚拱了拱手。

    劉備心下開懷,隨即又介紹一位剛面虯須,卻又不失英挺的巨漢給袁尚:「這位亦是備之義弟!張飛,字翼德。」

    袁尚聞言恍然:「原來是大名鼎鼎張將軍,久仰久仰,早聞閣下武勇非常,在虎牢關獨戰呂布而不落下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將軍真是相貌豪勇!不比常人!」

    張飛聞言豪爽一笑,哈哈大笑:「袁公子客氣,某家愧不敢當!」

    接踵之間,劉備又指一人:「這位乃是孫乾,字公佑,現為帳下從事。」

    袁尚笑著抱拳:「久仰久仰。」

    「這位乃是簡雍簡憲和,乃備之同鄉,現為帳下幕賓。」

    袁尚點了點頭:「久仰久仰。」

    「這位乃是糜竺,糜子仲,昔日乃是徐州巨戶,曾在備臨危之際相濟,乃備之股肱,不比他人啊。」

    袁尚轉過頭來,笑著對糜竺拱手:「久仰久......嘶——!!」

    袁尚身後,一直獐眉鼠目,東張西望的鄧主薄見了糜竺也是下意識的「啊!」了一聲,神情錯愕間,脫口便道:「怎麼是你!」

    「你什麼你!」袁尚面色一白,急忙回腳踹了鄧主薄一跟頭:「你又不認識人家,裝什麼熟!」

    鄧主薄聞言反應過味來,急忙點頭,笑道:「對,沒錯,沒錯,我是想說.....我不認識你,我不認識你!」

    糜竺此刻已然是將這兩人瞅的明明白白,他的臉色忽紅忽青,略顯僵硬,搖著牙張口道:「真是你們?」

    劉備好奇的看了看袁尚,以及他身後的鄧主薄,轉頭又看了看糜竺,奇道:「子仲,莫非你們認識?」

    「不認識,絕對不認識!」袁尚和鄧主薄一起開口否認。

    糜竺深吸口氣,沖著劉備拱手道:「主公,這位袁三公子便是......」

    「便是河北袁紹之子!貨真價實!」袁尚急忙出言搶斷。

    鄧主薄急忙在一旁幫腔:「他還是玄德公的賢侄呢。」

    糜竺眉頭一皺,又道:「他們身後的兵卒將士.......」

    「全都是仁義之師!」袁尚趕忙又道。

    「守法,相當的奉公守法!」鄧主薄再次幫腔。

    糜竺面色通紅,咬牙道:「他們身後的馬匹.......」

    「良馬!全都是河北幽州帶過來的良馬,跟別的地方一點都不沾邊,原汁原味!」袁尚面色很是鄭重。

    鄧主薄猛勁的點頭幫襯:「不錯不錯,都是幽州口味的好馬,玄德公不信可以殺兩匹嘗嘗。」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6:16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2-11-24 04:17 AM 編輯

第四十四章 不似人君

    糜竺的臉色鐵青的看著袁尚和鄧昶,心中的憤怒和委屈簡直可以用無以復加四個字來形容了。

    搶了我軍的馬匹,這才事隔幾天啊?居然還敢大搖大擺的出現在我軍的面前?

    糜竺心裡很不得勁,你出現便出現吧,居然還沒臉沒皮的跟我裝瘋!瞅著我就跟不認識似的,甚至連臉色紅都不紅一下,這兩個人的面皮,究竟是用什麼做的?

    「你們.....你們.....」想到此處,糜竺氣的口吃結巴,連話都說不出來,平日裡充滿柔善仁雅的眼睛此刻充斥著血絲,赫赫然的布滿凶光,左顧右盼的,開始四下尋摸。

    袁尚的心中頓時一緊。

    這家伙左瞅右瞧的,找什麼呢?

    該不是找刀呢吧?難道他想捅死我們?

    比起袁尚,鄧主簿則顯得更是做賊心虛,偷偷摸摸的左右來回掃視,一雙隱藏在長衫低下的腿不停的抖動,一陣寒風過後,鄧主簿的褲襠下明顯的又有了幾分濕意。

    劉備心下愕然,面上卻是毫無異色,只是來回掃視著糜竺與袁尚二人,心中若有所思,似有所想,但是卻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在琢磨什麼。

    「主公.....」沉寂了好一會,糜竺將心一橫,轉過頭去,張口便想向劉備做些諫言。

    不想,劉備卻是將手一抬,擋住了糜竺的話頭。

    「夠了。」劉備不著痕跡的轉頭瞅了糜竺一眼,雙眸中意味深長,硬是將糜竺接下來的話語給頂了回去。

    糜竺見狀心下頓時一陣清明,知道劉備不欲讓他點破。隨即低頭不語,好似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什麼也都沒有說過一樣。

    眼見糜竺不再說話,劉備方才又露出笑容,轉頭對袁尚說道:「賢侄,子仲近日來籌辦軍械,身體過於勞累,眼花頭暈,說話辦事時略有些糊涂,一時間失了禮數,賢侄萬莫見怪。」

    雖然不清楚劉備到底清不清楚個中的情形,但看這形勢,老劉同志明顯就是在把這事往下壓,袁尚心下略略松了一口氣,展顏笑道:「玄德公說的哪裡話?糜從事雍容風儀,為人敦厚,建禮於世,在下可是早有所聞,聽聞當年,就連曹操也對他另眼相待,欲表其為嬴郡太守,糜從事卻一心念及玄德公,決計不從,此等忠心,真是可昭日月,袁尚真的是打心眼裡感到佩服的。」

    糜竺沉著臉不說話,對於袁尚的恭維,只是默默的從心裡回敬了一個字。

    呸!

    倒是劉備風姿依舊,聞言哈哈大笑,將手一擺,道:「賢侄真是好會說話,但這其中未免又過於誇贊了,實在是令我主從愧顏,賢侄,汝南郡內,館驛已然安排妥當,賢侄一路風塵勞苦,且先領左右親信去下榻休息,備以命人在太守府內布置酒席,賢侄且先去休息兩個時辰,申時之末,太守府內,備與麾下文武,為賢侄等遠道來的貴客把酒接風.....賢侄,請入城!」

    袁尚笑著拱了拱手:「有勞玄德公如此費心了,在下實在愧疚,卻之不恭了.....只是我手下這些軍馬?」劉備抬手一拍腦門。哈哈大笑,道:「賢侄提醒的是,你若不說,備險些忘卻,翼德!領張頜,高覽二位將軍及其麾下兵馬往你准備的營盤屯歇,予以糧秣,切記好生安頓!」

    張飛爽朗一笑,道:「大哥放心,張,高二位將軍辛苦,請隨我往南城再走一遭。」

    張頜聞言沉默了一會,對高覽道:「你且隨他去,我率親兵,陪公子進城。」

    高覽曉得張頜心下謹慎,隨即點了點頭,招呼眾軍士,隨張飛去了。

    劉備贊賞的看了張頜一眼,點點頭道:「張將軍心思縝密,真不負河北名將之稱,比之當年空有武勇的顏良文丑,卻是強出甚多。」

    張頜聞言淡然一笑,道:「使君過贊。」

    劉備一甩袖子,豪爽道:「賢侄,請入城!」

    「玄德公也請入城。」如此,一眾人等便隨即有說有笑的進了汝南城池。

    來至吊橋邊上,鄧昶乘著別人不注意的當口,悄悄的閃到袁尚身後,哆哆嗦嗦的低聲道:「公子,事情不妙啊!那糜竺似是把咱們認出來了!」

    袁尚不著痕跡的輕輕的踩了鄧昶一腳,咬著牙嘀咕道:「別胡咧咧,什麼認出來了,玄德公都說了,他那是身體勞累,眼花頭暈。」

    鄧昶聞言差點沒哭出來:「三公子,你平日的機靈勁哪去了?劉備那麼說明明是顧及咱們的面子,不想雙方撕破臉皮鬧僵,那話你也能信!」

    袁尚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就你聰明!人家既然都裝傻充愣了,你還在那較什麼真,給你面子你都不要,非得拿屎盆子扣你才舒服?」

    鄧昶聞言眨巴眨巴眼,恍然道:「說的....也對啊....可我這心裡就是不踏實,怎麼辦啊?」

    袁尚白眼一翻,一把拉過鄧昶,低聲道:「我教你一個辦法,從現在開始,你要忘記你曾經搶過糜竺馬匹的事情,要在心裡時刻想著,我軍所有的馬匹都是從河北帶來的,跟劉備沒雞毛關系,反復反復來回想,使勁想,想的久了,事就成真的了,這叫自我催眠。」

    鄧昶聞言不由張口結舌:「我倒是知道過年,吹年什麼的,真不曉得,天下之大,竟還有這麼一個說道?」

    袁尚信誓旦旦的點頭:「天下之大,千奇萬怪之事甚多,本公子什麼時候騙過你?」

    鄧昶聞言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非常不滿的眼神鄙夷的瞪著袁尚。

    「好吧,我承認我確實經常騙你,但這次肯定沒有,相信我,你在心裡念叨一千遍,這事自然而然也就成真的了。」鄧昶聞言點頭,隨即低頭默默的念叨起來:「馬都是我的,馬都是我的,馬都是我的......」

    袁尚:「........」

    少時,眾人入得城池,劉備沖著袁尚一拱手,笑道:「賢侄,備府內還有要事,暫且先去料理,卓公佑領你先去館驛歇息,日落後酒筵准本停當,備自當派人去請賢侄。」

    袁尚笑了一笑:「有勞玄德公操心,暫且告辭。」

    「賢侄好生歇息,便如在自家一般,無需過於拘束。」

    二人又好生寒暄了一陣之後,袁尚等人方才跟著孫乾向館驛走去,留下劉備一眾人等微笑觀送,直至消失在遠處的青石道路之中。

    袁尚方一走遠,便見糜竺面色一沉,拱手拜道:「主公,為何不讓我指破那小人的行徑!」

    一旁的關羽不知其中原委,適才便一直疑惑,聞言奇道:「子仲,你與那袁尚到底有何過節?」

    糜竺面色一紅,嘆氣道:「此事說來話長。」

    劉備默默然的看著袁尚消失的背影,神情漸漸平復,淡然道:「天下之大,奇事甚多,子仲遭了此子一算,雖然心有不甘,卻也不可不說亦是一番歷練.....然此時此刻,切記不可因些許小事而與袁軍將面皮撕破,不然,最終吃虧之人,還是我等。」

    糜竺聞言心有不甘,道:「那這口苦藥,咱們便白白咽了?」

    劉備微微一笑,道:「無所謂,當年呂布奪取徐州,我尚能與其以唇齒盟友相交,何況今日丟的不過是馬匹而已?而且.....這小子越是如此荒謬,我便越是心安無憂。」

    糜竺聞言一愣,奇道:「主公心安什麼?」

    劉備聞言微微一笑,道:「子仲,夫英雄者,最重要的是什麼?」

    糜竺仔細想了一想,肯定道:「胸襟。」

    「不錯。」劉備緩緩點頭:「那你覺得,袁尚這小子,一介盜馬之徒,胸襟又是如何?」

    糜竺聞言不由哼了一聲,道:「盜馬之徒,又能有何胸襟,又如何能配稱之為英雄,他簡直就是個無賴.......」

    說到這裡,卻見糜竺猛然一愣,似是醒悟到劉備話中之意。

    劉備笑著點了點頭,道:「不錯,再沒見到袁紹之子的時候,備心中本來尚對他存了三分畏意,但是今日知曉了此事,我這一直懸著的心卻是完全放下了.......當今天下,河北袁紹與中原曹操乃為天下齊首的兩大梟雄,曹操當世雄才,無論文才武略皆堪稱諸侯魁首,這點自不必說!但河北門閥眾多,飽學之士頗眾,也有與其相爭之力,怎奈袁紹好謀無斷,任人唯親,人才不能盡用,導致麾下人多才匱,如此官渡之戰,方可讓曹操佔了大大的優勢,當初我曾擔心,袁紹本人雖不足多慮,但若是其後人身懷雄才,是霸主之姿,統領河北之眾,逐鹿天下,只怕這漢室,又會多了幾分變數,可今日見這袁尚.....呵呵,盜馬小兒一個,真真可笑之極,只怕他連袁紹的一半還趕不上吧。」

    關羽此刻,似是聽懂了八九分,摸了摸長須道:「大哥之意,原來在此處.....恩,弟弟適才觀那袁尚,雖然出身顯貴,表面有禮,但卻總是尋機與他身後那獐首鼠目的主簿嘀咕偷言,頗失身份,且此子適才的話語之中,表面雖然禮全,但十句之中,隱隱的卻有兩三句盡是粗鄙不文之語,望之不似人君啊。」

    劉備聞言笑了笑,點頭道:「望之不似人君.....恩,不錯,說得好,此等人物,縱是再得袁紹喜愛器重,日後也是難成大器,不足為慮也,河北袁氏,唉——,只怕最多也就是傳至這一輩而已了。」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6:17 PM

第四十五章 曹操曰:十濁一清

    官渡之北,黃河邊岸,曹軍大營。

    黃河之水,像一頭脊背穹起、昂首欲躍的雄獅,洶湧的奔東而去。

    正如詩句所言,九曲黃河萬裡沙,浪淘風簸自天涯。

    黃浪翻卷,泛起無數白沫,黃河水上,仿佛是在無限的向東延伸,直到天地盡頭與橙黃色的夕陽景色交融於一處。

    乍眼望去,水天一線,哪裡還能分清是哪裡是水、哪裡是天?

    就好比此時此刻,站在河岸之邊高石上的那名睥睨天下男子的心境一般,氣勢磅礡,如詩如歌。

    呼嘯的冷風夾雜著河水的清新與塵土,推波逐浪,拍擊在河中的水石之上,濺起的水花掃在岸邊男子的身上,竟是微微的有些涼意。

    許褚大步而來,為曹操披上一抹披掛,抵御水寒。

    「仲康啊,白馬渡的袁軍,追趕的如何?」曹操裹了裹身上的披掛,貌似不漫不經心,實則深切驚醒的問了一句。

    許褚聞言哈哈一笑,爽朗道:「我軍兵分八路,諸位將軍各領一眾,對袁軍分而擊之,袁紹麾下不能抵敵,已是倉皇北撤而去了!主公,此戰,我軍可謂之大勝啊!」

    曹操聞言點了點頭,面色絲毫無喜,突然又道:「大勝,大勝?呵呵,袁紹是敗了,我軍是勝了,不過,這卻並不是孤想要的。」

    許褚聞言一驚,詫然道:「主公,您這是.....?」

    曹操撿起腳邊的一塊石頭,狠狠的向著河水內一扔,面有不道:「袁軍雖然倉皇北撤,但元氣卻並未大傷.....此一役,孤的打算,本欲是全線擊潰河北主力軍眾,令袁紹一蹶不振,再難翻身.........」

    許褚聞言眨了眨眼,道:「主公啊,烏巢之戰,我們本以為燒光了袁軍所有糧秣,不想,袁軍居然還有所保留,他們士氣雖喪,可糧草未盡,大敗之可也,但要全潰其軍,未免太難........明公,諸位將軍也是盡了全力了。」

    曹操聞言搖頭道:「罷了,此事與諸位將軍無關,乃是我之失也。不論如何,此戰縱然未曾全滅袁軍,但終歸是讓本初大吃了苦頭,三五年內,只怕他也是不敢輕進了吧。」

    說到這裡,卻見曹操又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展顏笑道:「仲康啊,還記得烏巢之戰,那個用計虛虛實實,咱山上遷延我軍的白甲小將嗎?」

    許褚聞言臉色一變,抬手下意識的捂住了後丘,臉色忽紅忽白,異常難看,不知在想些什麼。

    曹操眉毛一挑,奇道:「仲康,你怎麼了?」

    許褚面色微紅,猶豫了半晌方才抑郁的開口道:「屁股疼......」

    曹操:「.........」

    過了好久,方見曹操長嘆口氣,繼續剛才的話題道:「袁紹此番沒被孤打的一蹶不起,究其原因還是當夜烏巢之戰,那白甲小將設計替他保住了一部分糧秣,孤千算萬算,終歸是疏忽了這麼小小的一奇,呵呵,當日終歸還是小瞧了那名小友,真是可恨。」

    許褚聞言重重的哼了一聲,沒有接茬。

    曹操不以為意,繼續道:「前日荀彧來信,言孤軍偷襲許都的來將已然報上姓名,不但詐圍許昌,還把許都北面的分界石碑好一番涂抹,手法計策之怪異出奇,與當日那白甲小將頗為相合,如孤所料不錯,想必就是一個人,仲康,你猜猜那個人是誰?」

    許褚搖了搖頭,道:「末將愚鈍,想不出來,也不想知道他是誰。」

    曹操聞言搖頭,自顧自道:「呵呵,說出來卻連孤也不信了,那白甲小將自報的姓名,竟然就是袁本初的第三子袁尚,仲康,你說奇也不奇?」

    「袁紹之子?!」許褚聞言大吃一驚,屁股更是火辣辣的生疼了好幾倍,驚道:「袁家乃是名門,四世三公,袁紹本人極好面子,怎麼會生出那般奸詐無恥的小畜生?!」

    曹操聞言笑道:「我亦是想不透啊,今早孤剛剛接到來信,夏侯淵未聽孤言,率兵奔東追擊,直入徐州之境,卻是將那小子給追丟了。」

    許褚面色似是有些發白,道:「主公不是不讓他追嗎?怎麼妙才將軍他,違背了軍令!?」

    「是啊。」曹操面色一冷,道:「正是因為他的輕進,才使得那袁家小子改變了歸途,不走徐州,使得孤布置在徐州的重兵無用無功!當真是可氣之極,孤已是寫好了書信,內中深責夏侯淵,並令其率兵返回其屬地潁川陽翟,與曹仁成犄角之勢,尋找袁家小子蹤跡。」

    「主公,你責罰夏侯將軍不尊軍令,為何要讓他返回潁川屬地鎮守?」

    當時夏侯淵正是擔任潁川太守之職,其治所便是在陽翟。

    曹操聞言道:「讓他回去,一則是略作警示懲戒,二則我怕袁家小子前往豫州,萬一他與劉備合股,恐曹仁一人抵擋不住。」

    許褚聞言想了許久,忿忿道:「主公,其實我覺得妙才將軍雖然違了軍令,亦是其情可勉,畢竟那小畜生也太恨人了,當初在烏巢,他設下詭計暗算我不說,還用箭射.....射....射我屁股!!末將征戰沙場多年,何曾受過這等侮辱,還不如一刀殺了我痛快,現在末將只要是一想就這事就.........嘶,疼死末將了。」

    曹操聞言嘆氣,道:「孤與本初從小相識,憑心而論,文治武功,兵法戰陣,本初樣樣皆不如我,不想這一次,他卻是生了一個好兒子繼承基業,這一點,倒是在我之前了。」

    許褚嗤笑一聲,不服氣道:「明公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那小畜生雖然狡詐艱險,但所行所為之事,樣樣皆上不得台面!況且他還不是嫡子,我許褚愚鈍,都能看的出來,這樣的人,如何能當得了河北的主公!」

    曹操聞言默然了許久,道:「你是想說,那小子望之不似人君.....是吧?」

    許褚聞言急忙點頭,道:「不錯,不錯,主公這話說的比我好......望之不似人君.....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曹操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搖頭道:「天下之人,只怕是大半的人見了那袁家小子,都會如此認為吧......」

    許褚道:「心性不穩,奸猾狡詐,年輕無禮,世人當然都會如此認為!」

    說到這裡,卻見曹操搖了搖頭,續道:「可惜的是,這些都只是表相而已,誰若是將這些當了真,只怕是會吃大苦頭的。」

    許褚聞言頓時愕然,道:「主公莫非不是這麼認為的?」

    曹操點了點頭,道:「通過與他會面一次,再加上荀彧的書簡呈送來的內容,孤能看的出來,袁家那小子確實是奸猾狡詐,性情乖戾,喜歡胡鬧,行事無風度,有失雄主之姿,但是.......」

    說到這裡,便見曹操轉頭看著許褚,少有的正色道:「但是,若事實果真如此,為何連張頜,高覽這等有識之士,都願跟隨他在中原腹地胡亂行事?」

    許褚眨巴眨巴眼睛,茫然道:「還不是因為袁紹的命令.....」

    曹操聞言搖頭,道:「不對,雖然我只見過此子一次,但我能看得出來,這小子雖然缺點頗多,但奇特的是,這些缺點卻不會讓人厭惡於他,相反的,孤反而對他很有興趣!他這就叫做十濁一清,乃大貴之相!」

    許褚聞言不由的喃喃重復:「十濁一清?大貴之相?」

    曹操聞言點點頭,道:「不錯,此子行事頗似古之一人,那人行事也是不得禮數,不按章法,為人無賴難纏,卻終成霸業!」

    「誰啊?」許褚心下納悶,天底下還有這樣的人?

    曹操冷然一笑,淡淡道:「高祖劉邦。」

    許褚聞言不由愕然。

    輕輕的將頭轉向南面,曹操仿佛是對許褚,又仿佛是自言自語的道:「仲康,日後相見,萬萬不可大意,若是有人因那小子不似人君的行事之風而輕視與他......」

    許褚聞言道:「怎樣?」

    「必有大災!」

    *************************

    「阿嚏!」劉備狠狠的打了一個噴嚏,接著茫然四顧。

    天兒也不涼啊?怎麼突然打了這麼大一嚏噴?

    該不是有誰在詛咒,說我有災呢吧?

    正尋思間,卻見從事孫乾走進廳來,對劉備拱了拱手,道:「啟稟主公,筵席已是布置妥當。」

    劉備聞言精神一振,道:「好!甚好,公佑,勞煩你親自走一趟,速速往館驛,請袁公子前來太守府赴宴。」

    孫乾聞言微笑道:「諾!」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6:18 PM

第四十六章 誰能為師?

    汝南太守府邸,肉美酒醇,香味四溢,正廳的兩側之間,已然是布置好了二十余具桌案,每一具桌案上都置食鼎滿,酒盞足,鼎內飄香,盞中酒盛,端的是布置了一場好宴席。

    酒肉齊備,不醉不歸!人生快意之處,莫過於此。

    接下來需要等的,就是從河北遠道而至來的貴客蒞臨了。

    看著已是布置齊全,妥妥當當的酒筵,劉備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會心的微笑。

    東奔西走,終日惴惴,神思難得一次的放松。

    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劉備覺得現在的自己真的過得非常勞苦。

    借著今日的這次時機,也該是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

    汝南郡館驛。

    孫乾乘著馬車來請袁尚赴宴,方一進入館驛,他便詫然的發現,整座館驛之內寂靜無聲,曲徑通幽,清淨宜人,靜悄悄的幾乎沒有任何聲音。

    孫乾心下不由感到奇怪,這袁尚一眾人等來至汝南館驛,到現在為止,少說也是有了兩個多的時辰了,怎麼睡到現在還是沒有個動靜?

    這到底是奔襲了多少裡地,多長的時間啊?竟然累成這個樣子,當真是讓人猜不透,恩,猜不透。

    想到這裡,孫乾抬手將看守館驛的侍從招呼過來,親切的問道:「袁氏的三公子與他的一眾手下,此刻是否尚在裡面臥睡?」

    那侍從聞言搖了搖頭,笑道:「回稟孫先生的話,袁三公子自打進了咱們館驛之後,便一刻也沒有安歇,不曾睡下。」

    孫乾聞言大奇之:「不曾休息?那他們都在做些什麼?又在何處?」

    侍從聞言笑道:「袁三公子一直與幾名親信在後園的閣樓之上深談,整整兩個時辰了也未見下來,小人卻也不知曉他們在談些什麼。」

    「哦?竟有此事!」

    孫乾聞言不由來了興趣,摸著胡須沉思了一番之後,便沖著那侍從揮了揮手,道:「前面帶路,待我前去一觀。」

    侍從忙道:「諾。」

    館驛後園乃劉備上任後新建,其中清雅倪靜,園林,石山,樓閣,亭台之物雖然尚未完全竣工,僅有框架,但內中設施卻是一應俱全。

    此刻,袁尚等人現在便是在其中一座尚未建造完整的樓閣的二樓之上,悄言密談。

    侍從將孫乾領至閣樓之下,笑道:「孫從事,便是這了。」

    孫乾聞言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看二樓的樓閣,心下不由的產生了一絲好奇.........

    袁尚等人,躲在這閣樓之上,必有機密!他們究竟會在談些什麼呢?

    每個人一生下來,就都都著不為人知的心理陰暗一面與好奇之心,像孫乾這樣的儒雅長者也不過僅僅是為外在高尚,如今遇到這種事情,心中的小魔鬼也是忍不住開始往外蹦跶。

    知道袁尚等人在裡面進行詭秘的談話,孫乾的心中不由升起了強大求知欲,同時心下又產生了一份深深的猜疑。

    那袁紹之子,在裡面密謀,該不是想要算計我軍吧?

    想到這裡,孫乾的心不由的緊了緊,偷聽的欲望在不知不覺間愈發的在心下開花結果。

    「梯子在哪?」孫乾仰頭看了一會袁尚他們所在的樓閣,轉頭問了侍從一句。

    那侍從聞言一愣,接著搖頭道:「回孫先生的話,那袁三公子等人上了樓閣之後,便將梯子撤入樓閣之內,除非他們自己從上面放下來,否則外人是決計無法進去的。」

    孫乾聞言面色一滯,心中暗自嘀咕:還真是狡猾多謀啊。

    這可惡的袁家小子........

    然而對方越之如此,孫乾的猜疑欲望變越是嚴重,好奇心作祟之下,孫乾開始圍繞著閣樓一步一步的打轉轉。

    他一邊思考,一邊尋找著可以偷聽的機會。

    可是這一次,孫乾還真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袁尚他們聚首於樓閣之上,其實還真就是沒鼓搗什麼貓膩。

    只不過袁尚在館驛閒來蛋疼,突發奇想,想請張頜教授他一些將帥之道,以及行軍用兵之術,想充實一下自己的頭腦。

    自家公子提出的要求,諒張頜又豈能不從,幾人隨即便在館驛後院尋了這間幽靜的閣樓,來此暢談軍學。

    為免外人叨擾瓜噪,張頜便撤上樓梯,以求安靜。

    此時的閣樓之上,學風一片大盛,張頜認真講,袁尚認真聽,正可應了良師益友四個字。

    唯有閒來無事跟著湊熱鬧的鄧主薄滿面無聊,閒的渾身發癢,面對張頜的講解,時不時的還嗤之以鼻。

    此刻的張頜一臉正色,對袁尚和鄧主薄講解道:「夫為將者,國之輔也,輔周則國必強,輔隙則國必弱,重五事,曰之道,天,地,將,法。」

    袁尚聽得仔細,聞言認真點頭,鄧主薄卻在一旁扣著耳朵,面色很是不服氣。

    「我說張將軍,你講的這些,不過都是紙上言談而已,但凡是略懂兵家之人,大都知道,你在這重復跟我們說這些,跟照著書簡念有什麼不一樣,意義何在啊?」

    袁尚不滿的轉頭瞪了鄧昶一眼,道:「哪涼快哪呆著去,不樂意聽別聽!瞎攪合什麼啊?沒看我這正發憤圖強呢。」

    張頜卻是微微一笑,似是毫不在意,道:「鄧主薄說我紙上談兵,此言也並非是不無道理,但前人遺留的兵策,讀之易,記之亦易,可若真說是要運用自如,卻並不是每一人都能做到,不但需要時刻鞭策自身,還需積累經驗,常年思悟,方能嘗出個中三味。」

    鄧主薄白眼一翻,道:「話說的容易,可惜跟沒說一樣,請張將軍告訴鄧某,你適才講的重五事,即道,天,地,將,法,若是實際臨戰,又當如何運用?」

    張頜摸了摸胡須,道:「身為將帥,要善於謀形造勢,隨機應變,正所謂勢者,因利而特權也!所謂道,天,地,將,法,道即民心,天即天時,地即地利,將即將謀,法即法制,這五樣東西,說起來容易,但若想真正得之,卻又不知要費去多少心血。不是說運用便能運用自如的。」

    袁尚聞言略有所悟,點頭道:「張將軍之言,我大略能夠聽懂,可是又覺得吃的不是很透.......」

    張頜聞言笑道:「若要吃透,需以時日加以經驗,公子無需著急。」

    「張將軍此言,請恕鄧某不甚贊同!」鄧昶明顯有些起么蛾子的意味。

    袁尚不滿道:「你懂不懂什麼叫尊重?我覺得我就夠不懂禮貌了,你怎麼可以比我還低級?」

    張頜不急不惱,淡淡笑道:「無妨,願聞其詳。」

    鄧主簿咳嗽了一聲,搖頭晃腦道:「張將軍適才說,道,天,地,將,法五事需以時日積累經驗,方才領悟的透徹,那我敢問張將軍,五事當中,咱們僅以天時而論,天時之物,乃白晝黑夜,酷暑寒冬,四季更替,這些東西,是人皆可明了,不知其中經驗何在?還請將軍賜教。」

    張頜點了點頭,道:「鄧主薄此言,卻是問到點子上了。」

    轉過頭去,張頜緩緩的來到窗戶之旁,只見外面秋葉散散,隨風起舞,不時間便有一兩葉刮入窗中。

    張頜轉頭問鄧主薄道:「舉個簡單的例子,戰場之上,威勢最猛者,當屬火攻,然欲借火攻,則必知風向,我今日就問一下鄧主薄,此時此地,風向為何?」

    袁尚和等常用一起走道窗邊,二人和張頜一起感受著窗外空氣的流動.......

    鄧主薄抬手在當空胡亂的摸了一摸,確定道:「是西北風!」

    袁尚抬起手來,也感受了一會,奇道:「恩.....不對,一盞茶前確實是西北風,但是現在,好像又有點往東南刮了。」

    張頜聞言笑道:「風者,冬為西北,夏為東南,世人大都認此為常理,卻不知天下之大,或湖或海,或川或流,都有可能改變風向,就好比此地,西南便是潁水,河風常年有,與季風往來交替,東南西北各處風向皆存,這種地方,若是你想放火燒敵毀敵軍的輜重糧草,就要揣摩出哪一路的風力比較大佔優,敢問鄧主薄,依你之見,眼下是西北風較強,還是東南風較甚?」

    「這個......」鄧昶聞言頓時啞然,然後不服氣道:「那你知道嗎?」

    張頜聞言笑道:「這還不簡單。」

    說罷,隨手撿起一片落在閣樓中的秋葉,迎風擲出,但見秋葉在空中軒軒颯颯,或東或北,雜亂無章,最後慢慢的飄失不見。

    「西北風較強,東南次之。」張頜肯定的說道。

    袁尚聞言詫道:「張將軍通過觀察樹葉的隨風走勢,來判斷哪路風力較強?真將才也!」

    張頜聞言謙虛的擺了擺手,道:「公子過贊,這個,便是經驗了。」

    袁尚聞言拱了拱手道:「張將軍,說實話,經過連日來的相處,我對你的為人和用兵真的是很仰慕,回到河北之後,我對將軍,願以師侍之,不知張將軍可願教我?」

    張頜輕輕的搖了搖頭,笑道:「張頜可以為公子之將,為公子之輔,但絕不能為公子之師,公子的盛情,請恕張頜不能接受。」

    袁尚臉色一跨,道:「將軍不是嫌我笨吧?」

    「末將不敢,只是公子的心性成熟,天縱奇才,乃是一塊美玉,張頜腐朽之姿,安敢教壞了公子?以公子的心性,若要尋一名師,必當為天文、地理、奇門、陣仗、兵家、商政皆精通者,不然久而久之,只怕難以讓公子服氣,反倒更是難教。」

    袁尚挑了挑眉:「天文、地理、兵家、商政....皆通?這天底下有這樣的人嗎?或者說,這樣的人還是人嗎?」

    張頜聞言苦笑道:「至少在河北四州,這樣的人,末將還沒聽說過.......」

    袁尚無言以對。

    但不論是此時的張頜還是袁尚,卻都沒有料到,在不久回到了河北之後,袁尚還真就找到了一個這樣的人。

    雖然這個人沒有張頜預料的那麼優秀,相反的,反而卻有點混.......

    鄧主薄在一旁卻是樂了,使勁的指著自己的鼻子,笑道:「公子,你要想找個好師傅,好說啊,這不是便有一個嗎?」

    袁尚聞言好奇的四下觀望,道:「哪呢?哪呢?」

    鄧主薄不高興了,使勁的點著自己的鼻子,道:「公子你什麼眼神啊,我,我啊!」

    「你?」袁尚聞言不屑:「你連個風向你都摸不明白,還想教我?滾開開吧。」

    鄧主薄受到了污辱,心下不平,仰著嗓子道:「誰說我斷不明白風向?鄧某就是不稀得臭顯擺,他不就是扔了片樹葉子嗎?誰不會啊,我也能扔!」

    說罷,鄧昶四下尋摸,卻是發現閣樓牆根下有一堆鋪蓋屋頂還沒有用盡的青磚.......

    鄧主薄雙眸一亮,拿起一塊青磚,然後漫步走到袁尚面前。

    張頜,袁尚二人的面色不由變得鐵青。

    袁尚神色一緊:「你....你拿板磚干什麼?敢打我你就死定了!」

    鄧主薄撇了撇嘴,不服氣道:「扔樹葉子看風有甚奇哉?看鄧某扔磚斷風!」

    說罷,鄧主薄鼓足力氣,照著窗外將青磚橫撇出去,但見那青磚在空中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接著便垂直的向下驟然而落。

    袁尚和張頜默然相對無言。

    「看出是什麼風了嗎?」鄧主薄得意洋洋的道。

    袁尚擦了擦汗,面色抽搐道:「好一個扔磚斷風,真乃世所罕見......敢問鄧大先生,你斷出的風,是個什麼風?」

    鄧主薄嘿然一笑,幽默的開了句玩笑道:「上下風!」

    袁尚與張頜頓時滿頭黑線。

    古人的幽默方式,真是有夠操蛋的。

    袁尚面色木然的轉過頭去,問張頜道:「張將軍,你覺得他這個玩笑有意思嗎?」

    張頜漠然半晌,拱手道:「有沒有意思我不知道,但末將現在有些渾身發冷。」

    鄧主薄:「.........」

    ****************

    話分兩頭,不說袁尚與張頜等人探討兵法,單說孫乾圍著閣樓瞎轉圈,明知道偷聽無望,心下卻又隱隱的有些不甘,努力的想尋找出一個空隙。

    館驛侍從看著忙前忙後,轉圈圍著閣樓繞的孫乾,忍不住出聲打斷道:「孫先生,您都繞了半天了,要不要小人幫你喊一嗓子,知會袁公子一聲,讓他們放梯子給您上去?」

    「休嚷!」孫乾急忙抬手打住那侍從的話頭:「且讓我再好好的找找。」

    那侍從聞言一陣苦笑,道:「孫先生,您再怎麼找也是沒有用的,整個館驛,登樓的木梯,僅僅只有那一副而已。」

    孫乾聞言微楞,接著不由仰天長嘆。

    抬頭望空,孫乾感慨而道:「袁家小子,究竟是在謀劃何事?竟然弄得如此隱秘,該不是會與吾主有關吧?想不透,當真想不透啊.......恩?天上飛來的那是何物?」

    侍從聞言抬頭,卻見略有些漆黑的天色中,一快不明物體凌空而來,劃著弧線飛速而下。

    侍從雙目一咪,不確定的道:「孫先生,那好像是一塊......」

    話還沒有說完,便見那不明飛行物驟然而至,以極其優美的姿態,精確的角度,不偏不倚的「嘭」一下,穩穩當當的砸在正仰天長嘆的孫乾臉上。

    「啪!」

    「啊——!」但聽孫乾一聲淒厲的慘叫,捂著臉跌倒在地上。

    侍從木然的呆立半晌,方才咽了口吐沫,猶自接著剛才的話頭:「孫先生,我剛才說,那好像是.........一塊磚。」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6:19 PM

第四十七章 無頭凶案

    淒厲悲鳴的慘叫聲從樓下傳至樓上,刺激著閣樓上每一個人的耳膜,好不難受。

    袁尚渾身一個哆嗦,茫然不解的看了看張頜與鄧昶,好奇的問道。

    「誰的蛋碎了?」

    張頜:「..........」

    鄧主薄摸著胡須,神色凝重的豎起耳朵,一邊聽一邊道:「這聲喊叫,聲嘶力竭貫徹長空,如泣如訴,猶如臨終之時的拼死一搏,足可謂之曰響天動地,震懾蒼穹.....恩,此人有冤啊。」

    張頜聞言皺眉道:「館驛清淨之地,居然任由他人在此喧囂,劉備治郡御下的手段,未免有些過於稚嫩了吧。」

    袁尚抬頭看了看天色,擺頭道:「先不管有沒有冤情,剛才進城時,劉備可是邀請咱們申時之末前往太守府赴宴的,此時時辰已到,咱們還是快點叫上高覽將軍,一塊去趕場子吧。」

    二人一起拱手:「諾。」

    三人隨即在閣樓上放下了梯子,又修飾了下邊幅,正了正衣襟,一個接著一個,神采奕奕的從閣樓上下來。

    出了閣樓的門口,只見不遠處的地方,一眾館驛的侍從們面色焦急,手忙腳亂,連跑帶喊,風風火火的,不知道正忙活著什麼事情。

    袁尚等人見狀不由的好奇,暗道眼瞅著這就黑天了,這小小的館驛之內,怎麼還弄得這般熱鬧?

    袁尚眼疾手快,抬手攔住一個跑的滿頭是汗的侍從,好奇道:「你們的館驛這是出了什麼事情?不年不節的,干嘛都樂的這麼顛?」

    袁尚乃是河北來的貴客,那侍從自然是認得,但不曾想這位貴賓居然會說出這麼一句。

    侍從聞言不由抽了抽鼻子,露出一副苦相,鬧挺道:「袁三公子,我們這哪是樂啊,分明是連哭的心都有了!」

    袁尚眨了眨眼道:「到底是什麼事?」

    那侍從跺著腳道:「這天下之大,奇事竟是如此之多,適才太守府的孫乾孫先生前來館驛,請您等貴客往太守府赴宴,不想一眨眼的功夫,突然就讓不知哪裡的賊人給暗算了,至今昏迷不醒!孫先生乃劉豫州帳下重臣,如今在這館驛出了事,我等......我等是如何吃罪不起的啊。」

    「孫先生被賊人暗算?」

    袁尚等人頓時吃驚的合不攏嘴,道:「那賊人可抓著沒有?」

    侍從悲憤的搖了搖頭,道:「抓什麼啊!賊人一擊得手,隨即遠遁,除了行凶之器,連根毛發都不曾留下......」

    張頜一臉正色的道:「行凶之兵器乃是何物?可否借某一觀?」

    袁尚聞言趕忙點頭:「不錯不錯,張將軍見多識廣,憑他的眼力,說不得能看出凶器的出處,從而分析出賊凶的來路。」

    侍從聞言一臉苦澀,搖頭道:「哪有什麼來路啊,凶器就一磚頭,還是大街上遍地都有的那種青磚,光是咱館驛,就不下好幾十堆......」

    袁尚和張頜的面色一陡然變,接著齊齊的一起轉頭看向鄧昶。

    鄧昶聞言面色驟然變得慘白,腦瓜子「嗡嗡」的作響,直在原地晃了三晃。

    那侍從也不曾多注意三人臉色,隨即又趕著幫忙跑去取藥了,只是留下袁尚等三人,面容各有怪異的站在原地,默然相對,半晌無言。

    少時,方見鄧昶臉色鐵青的轉過頭來,瞅著袁尚道:「公子,我是不是又惹禍了?」

    袁尚拍了拍鄧昶的肩膀,溫柔道:「鄧主簿,你完了,進汝南城還不足三個時辰,你就從賓客一下子墮落成了賊凶,人生大起大落,是不是太快,太刺激了?」

    鄧主薄聞言差點沒哭出來:「三公子你別嚇我,我這人膽小,不抗折騰。」

    袁尚嘆氣道:「孫乾是劉備的鐵桿弟兄,你最好祈禱他沒出事,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估摸你這輩子就甭想活著走出汝南城了。」

    鄧主簿聞言頓時慌了,急忙道:「不行,那可不行!若讓我夫人知道了,還不得活刮了我.......三公子,你得救救我啊!」

    「放心吧,那個時候你已經被劉備弄死了,夫人收拾你,你也是感覺不到的。」

    「................」

    張頜安慰道:「通致,你也不用太往心裡去,區區一塊青磚,諒那孫乾也出不了多大的事,咱們且先去看看,然後再做定論不遲。」

    幾人匆匆忙忙的趕到事出地點,卻見館驛內的一眾侍從們東奔西跑,燒水的燒水,端盆的端盆,拿藥的拿藥,為了這位從太守府來的孫從事,今夜的館驛只怕是無人得眠了。

    只見孫乾躺在地上,面色慘白,兩眼緊閉,被青磚拍打過的額頭上顯出了一個又紅又腫的大包,兩腿伸得筆直,一動也不動,真就跟死了一樣。

    鄧昶身子一軟,險些沒直接癱倒在地上,卻是他身後的張頜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後衣襟,將他穩穩的給拽了起來。

    袁尚俯下身去,探手摸了摸孫乾的鼻息,卻是勻稱平穩,再摸了摸胸口,也是溫熱溫熱的,跳動非常正常。

    照這個情形看來,只不過是昏迷了而已,應該算不得什麼大事。

    「怎麼樣?」鄧昶的嘴唇哆嗦的厲害。

    袁尚轉頭笑著道:「還好,性命無憂,應該只是昏過去而已,但我也說不太准,需得等醫者過來診斷。」

    一旁的眾人聽了袁尚的話,心下才算是略松了口氣。

    不大一會,館驛的侍衛將城中的醫者請來,從事發到現在的時間上看,辦事的效率也算是極快了。

    那醫者低頭看去,但見孫乾腦門子上腫著一個大包,面色蒼白,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不由的吃了一驚,開口道:「這....這不是劉豫州帳下的孫從事嗎?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是哪個賊人大膽,居然行刺傷人?」

    鄧昶聞言臉色一變,怒道:「放屁!孫先生溫厚儒雅,與人和善,哪個不長眼的會行刺與他,你是醫者又不是縣令,不該你管的事,你少操那份閒心,趕緊把人治好了!」

    醫者無故挨了頓痛罵,心下很是不爽,怎奈病事緊急,他也確實沒工夫跟鄧昶爭論,隨即俯下身去,為孫乾把脈診疾。

    良久之後,方見醫者微微笑了一下,搖頭道:「急火攻心,受了驚嚇,算不得大事,且待老夫為他拿捏幾下便是。」

    說罷,便見醫者又是給孫乾掐人中,又是給孫乾摁胸口,不消一會,終見孫乾長吐了口濁氣,慢悠悠的醒轉了過來。

    鄧昶見狀,胸口的大石頭頓時落在地上,蹲下去一把抱住孫乾,熱淚盈眶:「孫先生,您可是終於醒了,卻是讓鄧某等的好苦啊!」

    「嘶——」孫乾此刻依舊頭暈目眩,抬手碰了一下頭上的包,轉頭看著鄧昶,道:「這是什麼地方?在下這是怎麼了?閣下又是何人?」

    鄧昶泣不成聲,不能言語。

    倒是袁尚笑著走上前來,對著他道:「孫先生,這裡乃是汝南館驛,你適才遭賊人毒手,至於抱著你痛哭這位,乃是在下帳下的主簿。」

    孫乾聞言輕輕的點了點頭,接著猛然驚醒,道:「不錯,不錯,適才卻是有人暗算與我,半空中不知是什麼物件,對著在下的頭顱狠狠的就是一下,力如千鈞,險些置我於死地啊......何方賊人,真是好狠毒的心腸!」

    鄧昶一個勁的點頭,抽噎道:「孫先生說的沒錯,賊子手段如此狠毒,險些壞了先生的性命,該殺,真真該殺,應該把他斬首示眾,五馬分屍!屍體在剁成肉泥喂狗!」

    孫乾重重的點了點頭,突然奇道:「我與閣下既無相識?更無深交,為何在下被刺,閣下反而流淚,痛哭至此?乃是何故?」

    鄧昶聞言哭的更大聲了,悲切道:「我與先生一見如故,甚是投緣,不想還未曾結識,先生便險些離世,在下一時情急,故而泣不能收也!」

    不遠處的張頜聞言不由白眼一翻,對鄧昶無恥的行徑很是無語。

    孫乾乃敦厚之人,聞鄧昶說的真切,心下不由感動,道:「孫乾與先生從無相識,竟能遭此厚戴,實在愧顏,願與先生結為摯友,促使袁劉兩家聯盟,日後肅清寰宇,共扶漢室,樂天下太平!」

    鄧昶聞言激動:「固所願也!只恨一直不敢相請耳!」

    說罷,這鄧老兒一把握住孫乾的手,動情言道:「公佑先生!」

    孫乾也是神色激情,反握住鄧昶的手,張了張口,最終卻道:「那個......你是那誰來著?」

    鄧昶:「..........」

    少時,孫乾已然恢復,稍能站起身來,神智也比適才清醒,畢竟只是一塊磚砸在臉上,除了猛然一擊過於疼痛之外,其他的,還真就算不得什麼大事。

    問題是那塊磚除了將孫乾的腦袋砸出一個大包之外,還將他半拉左臉撞的闕青,乍一看起來,跟他媽青面獸楊志似的,要多寒磣人有多寒磣人。

    「孫先生,你還好吧?」袁尚看孫乾滿臉不悅,不由關切的問道。

    孫乾悶然不樂,沖著袁尚拱手道:「有勞袁公子問候,在下.....並不甚好,今日夜宴甚急,此事且暫且撂下,日後若是讓我查出那個混蛋是誰,孫某人必將今日之痛加倍奉還.....嘶嘶——,疼死孫某了。」

    袁尚悄悄的看了一眼身後,但見鄧昶惴惴不安,隨即笑道:「孫先生,俗話有言,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先生今日雖遭磨難,但誰又知道,日後會不會有好事接憧而來呢?」

    孫乾聞言一愣,似是不懂袁尚在說什麼,道:「請恕在下愚鈍,不明白公子言下之意。」

    袁尚聞言笑道:「所謂天賜英才,則必有奇遇異相,孫先生今日遭了天外飛磚一擊,是為千古奇事,挨磚之後,頭角崢嶸,面色闕青,乃為異相,恭喜先生,賀喜先生!從今以後,先生就是奇人異象的傑出代表了!日後必然奇遇跌連,名傳千古。」

    「奇遇迭連?」孫乾聞言不由想哭,道:「袁公子,我今日凌空挨了一磚,已經算是千古奇遇,就這種事,還要讓我再遇到,而且還是迭連而遇?袁公子,你是想讓我挨多少磚哪?——嘶,疼......」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6:20 P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27 AM 編輯

第四十八章 劉備之筵



    從館驛出來後,袁尚等人或車或馬,直奔汝南太守府而去。

    太守府地處城池正西,整座府邸面沖潁水而建,佔地約有數畝,從外觀之,倒是頗有氣勢與張力。

    今日夜宴,不光是有袁尚一眾人等,幾乎所有的汝南郡高干官吏幾乎全部到場,太守府門前,一輛輛馬車載著眾官員接憧而至,眾人喜笑著互相拱手問候,來往有禮,一個個不是英武非常,就是都極負儒雅之氣,端的都非等閒之輩。

    袁尚等人在太守府門前正好碰見了等候的高覽,幾人見禮之後,隨即跟隨著孫乾向內廳邁步而去。

    離前廳尚有十余步的時候,但見虎背熊腰,相貌威武的張飛哈哈大笑著向袁尚走來,一邊走一邊拱手道:「袁三公子,你總算是來了,我領大哥之命在此恭候公子多時了,公子,請入席!眾位,請!」

    劉備對袁尚果然是非常的尊重,一場夜宴居然會派出張飛親自出來迎接,可想而知他對袁尚有多麼的稀罕。

    袁尚的臉上也是露出了幾分薄薄的微笑,拱手回禮道:「有勞張飛將軍在此等候,袁尚不勝榮幸惶恐,張將軍,你也請!」

    張飛聞言哈哈大笑,抬頭間,卻是看到了袁尚身後的半面闕青的孫乾,先是一驚,隨即開口笑道:「袁三公子,這一位不知是你麾下哪位高人?來汝南時,好像未曾見過,哈哈哈,他娘的,居然比老子長的還駭人幾分。」

    孫乾聞言面色頓時有些僵硬,過了一會,方才緩緩地開口言道:「翼德勿驚,是我啊..........」

    張飛聽得對方話語不由的一愣,接著眯眼仔細瞧去,但見對方左半拉的臉的面容闕青,頭上還鼓著一個油光鋥亮的大包,頗為讓人驚異,至於面容嘛,嘿,還真就是有著幾分熟悉。

    過了好一會,方見張飛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相信的對那人道:「你.....你該不是公佑先生吧?」

    孫乾臊眉耷目,顯得頗有些落寞,聞言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張飛張著大嘴,好半天的都不曾合攏,訝異了好一會方才出言道:「公佑先生,你....你為何把自己描畫成這般的模樣?還有你的頭上.....你長犄角了?」

    聽了張飛的話,孫乾的嘴角不自覺的抽了一抽,面色很不好看。

    過了好一會,方見孫乾長聲一嘆,道:「翼德,此事說來話長,主公還在裡面等著呢,還是先請袁三公子進去會見主公要緊。」

    張飛好奇的瞅了孫乾一眼,卻也不再是多說什麼,伸手將袁尚一眾請入廳堂。

    孫乾跟在袁尚和張飛等人的身後,面色頗為抑郁,卻見一個身影不知不覺間,悄悄的閃了過來,低聲對著孫乾笑道:「公佑先生不必如此憂慮,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先生今日雖是被青磚砸了臉蛋,但明天砸你說不定就是快金磚呢?還是不要過於記掛在心為上,以免影響身子。」

    孫乾聞言轉頭,見來安慰他的人竟是袁尚的主簿鄧昶,隨即勉強的笑笑,道:「多謝鄧主簿掛懷了,在下命中有此一劫,實乃天意,非人為爾......」

    「誰說的!」

    只見鄧昶面露一副大義凌然的神色,低聲言道:「公佑先生不必過於憂慮,你在館驛遭襲一事,在下適才略略思索,竟已是有了些許的頭緒,且待今日晚宴之後,明日開始,鄧某定然想辦法替公佑先生抓住這個殺千刀的賊人,一血公佑先生之恥!必將讓此事有個公道定數!」

    孫乾聞言,面露驚愕之色,奇道:「在下與通致先生素無交情,以前幾乎毫不相識,先生為在下之事,為何的如此盡心?」

    鄧昶面色整肅,一臉正色的沉聲道:「公佑先生這是哪裡話?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士而懷居,不足以為士矣!鄧某為人,一向視他人的疾苦為自己的疾苦,視他人的憂患為自己的憂患,豈能獨獨見先生遭難而不相助耶?若果真如此,鄧某當失君子之道也!此等事,吾誓不為之!」

    孫乾張口結舌的看著鄧昶,一股暖暖的熱流湧上心頭,只見他情不自禁的一把抓住鄧昶的手,慨然道:「不想鄧公竟是如此高義,真當世罕見也!孫乾與鄧公真相見恨晚矣!」

    說到這裡,孫乾卻是猛然一甩衣袍的下擺,鄭重而言道:「乾今日得見鄧公,甚是投緣,實乃大幸之事,願與公結為異姓兄弟,從此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不知鄧公意下如何?」

    鄧昶聞言面色一緊,激動抱拳道:「哥!」

    孫乾亦是情難自禁:「弟!」

    「從今日起,哥的事便是弟的事,哥的命便是弟的命,哥受傷便是弟受傷!哥哥放心,驛館行刺之事,便包在為弟的身上!弟定然設法抓住那賊兄,為哥哥討還一個公道天理!」

    此刻的鄧昶全身散發的都是豪傑英武之氣,讓人望之不由動容。

    孫乾仰天長嘆,一邊感慨一邊點頭而言道:「賢弟......乃真義士也!」

    **********************

    不說鄧昶和孫乾出乎意料的在廳外欲結為異姓生死兄弟,單說袁尚隨張飛入得正廳,此刻廳內大部人皆已是到齊。

    劉備高居主位,身著大紅袍,見袁尚等來至,隨即大笑著起身,拱手而道:「袁公子親臨,汝南全郡生輝呀,宴席已是備好了多時,就等你這位貴客呢。」隨即安排袁尚等人坐在廂廳左手之邊。

    袁尚急忙笑著跟劉備謙虛了幾句。

    四周旁,汝南眾官吏也是紛紛起身,與袁尚等人一一見禮。

    禮數周全,袁尚隨即率領張頜,高覽大廳的側席跪坐,這時候,正趕上鄧昶與孫乾匆匆忙忙而入。

    鄧昶需得袁尚所在,呵呵一笑,也不多言,隨即在袁尚身旁的一側席間坐下。

    袁尚眉頭一皺,低聲道:「你跑到哪去了?怎麼這麼慢才進來。」

    「待會在跟你說。」

    鄧昶笑的一臉如花開般怒放,仿佛是撿了什麼天大的便宜,頓時便讓袁尚心下起疑。

    酒宴開始,但聽樂師開始奏響銅鐘,吹笙樂亦是隨之響起,一眾舞姬長袖杉杉,在廳中挪步輕舞,席間酒肉酣暢,一時間樂趣非凡。

    劉備摸著胡須,遙遙的向袁尚與眾人敬酒,酣暢淋漓,喜不自勝。

    再加上廳內悠悠而奏的銅鑄之曲,美姬舞姿,端的是讓人心曠神怡。讓在場眾人,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讓人說不出來的舒坦與快慰。

    美食佳肴,載歌載舞,劉備正盡情享受之間,近處的桌案旁,耳邊突然響起了與這歡暢宴席毫不相稱的爭執之聲。

    聲音雖小,卻也是有零星半點的落在了劉備的耳中,甚是醒人心神。

    「什麼,你居然跟他結為了異姓兄弟?還拜了把子?」

    「嘿嘿,不懂了吧,這便是鄧某的高超手段。」

    「娘了個希匹,天底下居然還有你這麼不要臉的人,我真想替天行道,一巴掌把你抽死。」

    「哎哎哎~~,公子,有你這麼說話的嗎?你不誇我倒罷了,怎麼還損我啊?招你惹你了。」

    「損你都掉了我的價,別跟我說話,哪涼快哪呆著去?」

    「我今天還真就得跟你說說這個理了!有你這麼御下無方,賞罰不明的主子嗎?惹急眼了,這主簿我還就不干了!」

    「你愛干不干,要走早點走,記著把你兒子鄧艾留下!」

    「憑什麼啊?那是我兒子!」

    「要不你開個價,多少錢肯把你兒子賣給我。」

    「公子你能不能講個理啊?天底下哪有逼人賣兒子的?聞所未聞。」

    「少廢話,賣是不賣,不賣我可就搶了!」

    「..........」

    「..........」

    二人的爭執聲音可謂極小,除了近處的劉備之外,其他人幾乎無人可以聽到。

    而正因為如此,大廳之內,只有劉備一個人的臉色越變越僵硬,越變越抽搐,但偏偏卻又氣得不能說出來。

    汗水順著劉備的腦門和後背一點一點的流了下來,跟水龍頭沒關緊滴答自來水似的,越來越甚,越積越多,多的幾乎可以成渠。

    過了一會,終見劉備將酒盞放下,慢慢的閉起了雙目,開始在嘴中默默念叨,自言自語的嘀咕。

    「不似人君的小兒,我不跟他一般見識......不似人君的小兒,我不跟他一般見識......不似人君的小兒,我不跟他一般見識......對,我絕對不跟他一般見識!」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1 06:20 PM

第四十九章 緊急的軍情

    大廳之內,喜氣連連,劉備高坐於主堂之上,聽著不遠處,袁尚兩人不著調的言語,臉色變得越來越紫,身體時不時的也在微微晃悠,大有一個弄不好就背過氣去的征兆。

    偏偏那兩人爭執的聲音不大不小,別人都聽不到,就他劉備隱隱約約的能聽到一些。

    這也太恨人了,袁三小子,他該不是故意的吧?

    劉備咬牙切齒的轉頭狠狠的瞪了袁尚一眼,目光中灼熱的溫度足足高達五千攝氏度以上,若是說眼神能殺人的話,估計袁尚現在的骨頭都能化成渣了。

    就這麼堅持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劉備就實在是受不了了。

    深深的吸了口氣,強壓住心頭間愈加愈烈的小火苗,劉備高舉手中的酒盞,搖搖的沖著袁尚一舉酒盞,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賢侄遠來辛苦,一路上風險阻阻,頗多艱難,今番到此,實屬不易!果然是應了那句老話,英雄出自少年郎,來來來!備今日便敬賢侄一盞!」

    袁尚充耳不聞,似是沒有聽道,依舊對著鄧昶道:「五百錢怎麼樣?把你兒子賣我!」

    鄧昶的頭搖的跟波浪鼓似的,怎麼停也停不下:「五百錢?你打發要飯的呢!我那可是親兒子!」

    「...............」

    劉備臉上的笑容開始逐漸凝固,高舉酒盞的手停在半空,喝也不是,落也不是,只能尷尬的保持著笑容和姿勢,猶如一尊雕像一樣,默默的遙敬袁尚。

    過了好一會,終見劉備眉目一挑,眼睛一瞪,再也忍耐不住,眼瞅著就要發火。

    「咳、咳、咳!」

    廳側邊,位於廳內右方首席的糜竺見狀不妙,急忙重重咳嗽了兩聲,用以示警。

    劉備轉過頭去,卻見糜竺眉毛一挑,暗暗的搖了搖頭,給了劉備一個示警的眼神,其個中的含義頗有深韻。

    主公,淡定,淡定啊!

    劉備愣了愣神,接著強壓住心中的怒火,默默然的自言自語道:「不似人君的豎子,我不跟他一般見識......不似人君的豎子,我不跟他一般見識......不似人君的豎子,我不跟他一般見識......沒錯,備焉能跟豎子一般見識。」

    袁尚身後的桌案上,張頜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擦了擦頭上的汗,低聲沖著袁尚道:「公子,人家敬你酒呢!」

    袁尚聞言緩過神來,回頭看了張頜一眼,接著似有所悟。

    轉頭看向劉備,袁尚笑著道:「玄德公,您是跟我說話呢?」

    劉備的面色抽搐,舉著酒盞的雙手還是撂在半空中,笑容依舊是掛在臉上,怎奈卻已經是比哭還要難看了幾分。

    袁尚豪爽的舉起酒盞,沖著劉備揮了下手,笑道:「玄德公,在下先干為敬!」

    說罷仰頭一飲而盡。

    劉備暗中咬牙,揮舞著長袖遮住面頰,亦是仰頭一飲而盡。

    放下酒盞的時候,劉備又恢復了平日裡風度翩翩,英明睿智的漢室帝胄的模樣,笑著道:「賢侄,備適才說到,你甘冒奇險,深入敵後,往來馳騁縱橫兗,豫二州,猶如散步悠哉於自家後庭,真不負大丈夫之志也!當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備深敬之.......」

    劉備話還沒說完,卻見袁尚撂下酒盞後,已經是轉過頭去,對著鄧昶繼續言道:「一口價,六百錢怎麼樣?最多就是這個數,不能再加了。」

    「.................」

    劉備的笑容又再一次的僵硬了起來。

    瞬時間,便見劉備剛剛才緩和過來的臉色頓時又是一變,一種要發飆的沖動再一次的湧上了他的心頭。

    「咳,咳、咳!」

    糜竺的咳嗽聲又再一次猛烈的響了起來。

    主公,切忌不可發怒,淡定,淡定啊!

    貌似是感受到了糜竺委婉的提醒,劉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心情又慢慢的按捺了下來。

    罷了,罷了,不似人君的豎子....小兒.....豎子小兒!

    備不與爾一般見識!

    想到這裡,劉備漠然的揮了揮手,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隨他去吧..........

    酒宴依舊繼續進行,接下來的宴席一切正常,酒肉酣暢,一切慢慢的又回到了正規途徑。

    就在這個當口,卻見一個侍衛悄悄的進得大廳,俯首在孫乾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話音落時,便見孫乾的面色陡然變得有些發白,一臉漠然的深深的看了那侍衛一眼。

    少時,便見孫乾輕輕的揮了揮手,讓那侍衛退下。

    侍衛走後,孫乾尋了個沒人注意的當口,悄悄的從側廳後繞到正位劉備的身邊。

    「主公,有緊急軍情。」孫乾輕輕的在劉備耳邊喚了一聲。

    劉備放下酒盞,轉頭瞅了孫乾一眼,道:「什麼軍情,這般著急......咦,公佑,你的臉.....?」

    孫乾臉色一垮,喃喃半晌,嘀咕道:「此事說來話長。」

    劉備知曉孫乾的性格,他既然是不想說,那這件事必然就會有他不願意說的理由。

    於是劉備將這個疑問埋在心裡,繼續適才的話題道:「是何軍情?」

    孫乾也是擺正顏色,悄悄的低下頭去,在劉備的耳邊嘀咕了片刻。

    孫乾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見劉備的臉色陡然一變,低下頭去,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過了好一會,終見劉備將頭略略抬起,問孫乾道:「什麼時候得到的消息?」

    孫乾聞言忙道:「斥候剛剛回報,尚不足三盞茶的時間。」

    劉備聞言,輕輕點頭,然後起身,對孫乾道:「我先往後園去更衣,公佑你稍後看准時機,請袁三公子往後園走一遭,我有事欲與其詳談,切記隱秘,不可打擾了廳內眾人雅興。」

    孫乾知道事態緊急,隨即躬身道:「諾!」

    劉備起身,與眾人拱手見禮,以更衣如廁為名往後園去了,此等事在酒宴上甚是普通,一眾人等也無人有所懷疑,酒筵依舊繼續。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公子?」孫乾乘著眾人吃喝正酣,悄然的來到袁尚身邊。

    「孫先生有事?」袁尚好奇抬頭。

    孫乾欲向袁尚露出一個優雅的微笑,不想稍不留神,牽動臉上的淤青,頓時疼的一咧嘴,反倒是笑的不論不類。

    「袁公子,乾奉劉豫州之命,想請公子往後廳的花園一聚,還請公子移步。」

    劉備要單獨見我?袁尚的心中微微一沉,心知必然是出了大事。

    「先生前面帶路,我隨你去。」

    袁尚隨即起身,避諱著眾人的目光,悄悄的從後廳門往後花園走去。

    ****************

    太守府的後院佔地頗大,乃是一處幽靜之所,雖沒有奇珍異樹為陪襯,但修飾的卻相當工整明亮,其間花草香味撲鼻,撩人心扉,亦算是一處休舔的佳境。

    袁尚隨著李儒走在用青色大石鋪成的羊腸小道上,一路上嗅著美妙的花香,饒是他此刻略有些酒酣,卻也不免覺得心曠神怡,陶醉其間.........

    二人一路無言,少時便來到一處小渠之旁,但聽渠水叮咚,如頑童歌唱,渠上一頂小橋,布置甚是精良巧妙,在整個後花園中頗有畫龍點睛之功效。

    劉備此刻正站在橋上,一臉沉重的望著橋下的水流,雙目緊鎖,不知在思慮著什麼。

    袁尚拱手一禮,笑道:「玄德公不是去更衣了嗎?為何會在此處觀景,莫不是喝的多了,欲有逃酒之意乎?」

    劉備轉過頭來,哈哈笑道:「賢侄切莫小瞧於備,我雖上了歲數,但這酒量卻依然不減當年,賢侄若是不服氣,稍後你我不妨比拼一下,定他個酒中日月,分個海量輸贏,如何?」

    袁尚聞言亦是回笑,道:「玄德公讓孫先生專門請我來此,不會是真想灌我酒吧?」

    劉備面色一沉,話語稍有停頓,過了半晌方道:「賢侄,既然你我都不是外人,備今日便直說了。適才斥候來報,潁川太守夏侯淵今日率軍歸附潁川的陽翟城,屯兵不動,與宛城的曹仁一左一右,成了掎角之勢,隱隱的,有將我汝南郡夾鉗在其中之意。」

    袁尚面色依舊微笑,心中卻是陡然一驚。

    夏侯淵到底還是追過來了!

    劉備見袁尚不說話,不以為意,卻是自顧自道:「曹仁.....夏侯淵.....此二人皆乃曹操麾下名將!此番齊齊而至,遙為呼應,只怕是曹操是真的想要對我汝南動手了!」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27 A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28 AM 編輯

第五十章 同流合污


    劉備的話說的沒錯,按照曹操的謀略,曹仁鎮守在宛城,將兵與汝南之西,夏侯淵回師潁川陽翟,陳列於汝南之東,兩相呼應,互成犄角之勢,像一只巨大的蟹鰲鉗子,愣是將汝南郡穩穩的夾在其中,令其動彈不得,無法伸展。

    若是說曹操安排這種布局,完全是無意識無目地,只怕是連傻子都不會相信,更不用說劉備這種人中的猴精了。

    曹操果然是要對汝南郡動手了!

    如此說來,也就難怪劉備會鄭重其事的將袁尚請至後園來。

    畢竟戰事緊急,劉備不可不慎重處之,一個稍稍的准備不好,失地陷城倒是在其次,性命難保才是重中之重的頭等大事。

    當然,劉備現在還不知道,夏侯淵會回師潁川,大半的原因還是出在袁尚的身上。

    若不是袁尚調皮搗蛋,又焉能陰差陽錯的將夏侯淵給引回潁川屬地來鎮守?

    劉備若是知道事實真相,不知道會不會拿刀砍了他?

    .....................

    二人之間沉默良久,少時,只見袁尚眼定了定神,輕聲道:「玄德公,夏侯淵與曹仁合兵一處,乃是曹操對汝南動手的征兆,這件事,只怕早就是玄德公的意料之中了吧?」

    劉備隱晦鋒芒的目光聞言不由一閃,摸著胡須輕笑道:「賢侄這話,備聽得不是很明白啊?願聞其詳。」

    袁尚淡然一笑,轉身斜靠著橋梁,磨蹭著指甲,望著星稀的夜空,道:「明人不說暗話,我既然是坦誠相見,玄德公又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世人皆知,玄德公與曹操,有不同戴天之仇,剝肉寢皮之狠,玄德公為了漢室,時時刻刻都想生吞了曹操,而曹操因為衣帶詔之事,日日夜夜也恨不能把您捏死,別看目前曹操主要是與河北軍征戰,但若論恨意!只怕對您要比對我軍多出百倍不止吧?」

    劉備聞言面色不變,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淡然道:「曹操恨不恨我,備不甚了了.......依照公子之意,對於目前的處境?備應該如何為上?」

    袁尚磨完指甲,輕輕一吹,笑道:「玄德公這話問到點子上了,其實這也是我奉父命來此的目地!此次我領張頜,高覽兩員大將前來,明為攪亂曹操的後方,但實則為的,卻是幫助玄德公坐穩汝,潁之地,一統豫州全境!畢竟咱們兩軍的敵人都是曹操,而且當初玄德公也在河北待過一陣子,跟我父親算是故交,以我父親的為人,朋友有難了,他又如何能作壁上觀?」

    劉備不露聲色,嘴角微微勾起,慢悠悠的道:「這麼說來,賢侄此番率兵來此,是專門奉父命前來幫我的?若如此,備還真得好好地謝謝你了?」

    袁尚搖了搖頭,笑道:「幫說不上,最多就是輔助,對,輔助!幫你打打下手而已,況且玄德公若想擊潰曹仁等眾,全據汝潁之地,兵力和將領方面,確實是稍有不足吧?難道我此番前來,對於您不是一大臂助?」

    劉備聞言沉默了一會,接著突然仰天大笑,一邊笑一邊搖頭道:「賢侄能言善辯,舌燦如花,真是讓人感到佩服,不錯,你說的話很有道理,也很符合目下形勢,十分之中九分都是實話,但卻有一點,讓備不甚贊同。」

    袁尚笑容不變,謙虛的道:「哪裡有問題,還請玄德公指正?」

    劉備摸著須子,淡然道:「賢侄說的話,十分之中,可謂是九分真一分假,但偏偏是這一分假,卻是將你的目地遮掩了過去,你適才說你此番前來乃是奉令尊之命,幫助我軍佔領豫州全境,但以備度之,實則恰恰相反,賢侄此番進了中原腹地,難以回師河北,故而想到我軍,想鼓動我軍北上攻曹,乘亂為你爭取一絲回軍河北的空隙,這才是你此來的真實目的,呵呵,備不得不佩服賢侄的辯才,本該是我軍助你的事,怎麼話到了你的口裡,反倒顛倒了過來?」

    袁尚眉目一挑,靜靜的看著劉備。

    劉備嘴角含笑,迎上袁尚的目光。

    二人就這麼互相瞅著,目光在空氣中恍如交擊出熾熱的火花,誰也不肯退讓半步。

    直到過了一會,方見袁尚收回目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來,靦腆道:「別這麼崇拜的看我,我會害羞的。」

    劉備的笑容頓時又有些僵硬。

    這混帳小子........

    過了一會,劉備方才開口道:「賢侄,你現在倒是說說,咱們到底是誰幫誰呢?」

    袁尚摸了摸頭,微笑又浮上他的俊臉:「玄德公與我各執一詞,繼續說下去,只怕就是說到明天早上,也談不出個結果來,立場不同,看問題的方向也自然不一樣......」

    劉備聞言點頭:「此話倒是實在。」

    袁尚繼續道:「以在下度之,你我兩軍現在既然是盟友,就無謂誰幫不幫誰,一點小事何必弄得那麼麻煩,一句話,同心協力,擊潰夏侯淵和曹仁,你取你所需,我拿我所想,豈不簡單?」

    劉備聞言哈哈大笑,仰天長笑道:「好,好!好一個你取你所需,我拿我所想,賢侄這話才是誠不欺我!咱們共同出兵,一致對曹,各取所要,這就叫做......」

    袁尚笑著道:「同流合污。」

    「咳、咳、咳!」

    劉備聞言頓時一陣咳嗽,臉色霎時變得通紅。

    同流合污?哪有人這麼形容自己的。

    「賢侄這個詞,用的......稍稍有點不太恰當,備深不以為然也。」

    袁尚好奇道:「那玄德公以為咱們這是什麼?」

    「匡扶漢室,肅清寰宇!對,肅清寰宇!這才是咱們兩軍合作的要旨所在。」劉備很嚴肅的糾正了袁尚的錯誤。

    「好吧,既然你樂意這麼聽,那我就這麼叫,面子上的事,我無所謂。」袁尚很是隨意的聳了聳肩。

    劉備不太高興了,面子上的事,怎麼就叫叫無所謂啊,他老爹那般好臉,怎麼生出這麼一貨色?

    這孩子跟他老爹真是不像。

    「既然出兵之事已然定下,那備即日便開始整頓兵馬,乘著曹仁和夏侯淵二人尚未有所行動,咱們先行攻殺,佔取先機,待曹操回師之後,便有了一決之力!」

    袁尚正色拱手道:「玄德公為叔輩,所作吩咐,在下自然無不遵從。」

    劉備聞言點頭,又道:「可是,夏侯淵,曹仁二人分別屯駐在宛城和潁川,互為犄角之勢,分兵擊之不是上策,必先取一路先破之!以賢侄之見,咱們當是先取曹仁,還是先攻夏侯淵?」

    袁尚聞言,低頭仔細的想了一想,道:「玄德公,以我之見,曹仁久經戰陣,最善堅守,又是曹氏宗族第一將,時常被曹操委以重任,獨鎮一方,不太好付.....相對的,夏侯淵雖然也是強將,能征貫戰,但脾氣暴戾,性格上的弱點還是相對明顯的,咱們若要動手,還是先對付夏侯淵為上!」

    劉備聞言點頭,道:「賢侄此言,深和備意,不過夏侯淵鎮守潁川,兵強將勇,咱們切忌不能貿然出兵,需得先打探清楚,弄清敵情,方可妥善籌備。」

    袁尚心中暗自點頭,劉備不愧是久經戰亂之人,屢見沙場之人,深知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之道。

    「既然如此,玄德公就在汝南整頓兵馬,由我來日領兵前往潁川,打探夏侯淵的情況。」

    劉備點了點頭,道聲:「如此最善.....不過賢侄乃是貴客,若有差池,備罪責大矣,你自己去我不放心.....這樣,備令舍弟張飛率本部兵馬與賢侄同去,若是事急,也可互相有個照應,不知賢侄意下如何?」

    袁尚聞言點了點頭,道:「張飛將軍能與我同去打探,我這心裡更是多了幾分底氣,有勞玄德公掛心了!」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28 AM

第五十一章 深深的疑問

    夜宴之後,整個汝南郡便開始為了出兵攻取宛城和潁川的事宜做准備,城池內大張旗鼓的秣馬厲兵,枕戈待旦,氣氛空前緊張。

    這也難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無論對於曹操和劉備來說,都是如此。

    第二日一清早,劉備便召集手下一干文武往正廳議事,布置整備軍務的出征事宜。

    關羽總督全軍,連日操練,振奮士氣,強兵健武。

    糜竺置辦糧秣,充實軍需,已候調用。

    孫乾管理全君官吏,安撫人心,撫慰百姓。

    親衛陳到總管城中治安,嚴肅整頓,勿使生變。

    周倉收拾城防,加固防御。

    簡雍招募新兵,充實後軍儲備。

    關平訓練新兵,以備隨時調用。

    劉備坐鎮全局,指揮調度

    ...................

    汝南郡的一眾忙得熱火朝天,袁尚那面自然也沒閒著,在汝南郡安頓下來之後,張頜與高覽二將親力親為,每日輪班操練五千精騎,加強訓練,勿使放松,以便隨時能夠投入到戰斗之中。

    至於袁尚本人,在經過跟劉備的洽談之後,議定了出兵北上,共擊曹操,互惠互利的策略之後,他便親自出馬,率領著麾下百騎精銳袁軍,和劉備軍的張飛所率領的一百騎合兵一處,前往潁川的首府陽翟,探查夏侯淵軍的虛實,順便看看能不能摸清敵情動向。

    兩百余人晝夜兼程,偷偷摸摸的日夜趕路,終於在兩日之內,抵達了潁川陽翟縣的邊境之地。

    通過兩日來的相處,袁尚和張飛已經算是混的挺熟了,袁尚秉性幽默健談,張飛的脾氣剛毅豪爽,天南地北的兩種秉性,遇到一起倒是勉勉強強的也算是相合。

    因此二人說起話來倒不像是剛見面時有了那麼多的顧忌,頗為自得。

    也正是因為這樣,這一日,袁尚向張飛問出了一個他很長時間以來,就深深的埋藏在心中,卻又一直不方便當眾問出口來的問題............

    「敢問翼德將軍,貴軍的趙雲,趙子龍將軍不知身在何處?我自打到了汝南之後,怎麼好像就一直沒有見到過他?」

    趙雲這個人,多多少少算是袁尚的小小偶像,袁尚來汝南郡時,很是希望能夠跟他見上一面的,可是來了許久,怎麼一直卻好像沒有這個人一樣似地。

    這個問題在袁尚的心中可謂個巨大的疙瘩,今日終於借著和張飛單獨相處的時機,脫口相詢。

    聽了袁尚的問題,張飛一雙銅鈴大的眼睛,不由的深深眯起。

    轉頭靜靜的瞧了袁尚半晌,張飛方才緩緩的開口言道:「你也識得趙子龍?」

    「恩.....這個嘛....」袁尚尋思了一下,馬上笑著編瞎話:「當年河北二強爭雄,我父親跟公孫瓚可謂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雙方打得次數太多,弄得彼此之間都甚是熟稔,在下曾有幸在戰場上見過於趙將軍兩面,趙將軍風姿卓越,武藝高強,令人敬佩,袁尚深慕之,今日欲與其結實,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張飛聞言,臉色略略有些發沉,只因袁尚適才的嘴中提到了公孫瓚。

    當年劉、關、張身在河北平原之時,可是受了公孫瓚很多的照顧,也算是老朋友了,感情不可謂不深。

    不過往事已矣,公孫瓚畢竟已經死了,他們不能因為這個而與袁軍為難,更何況如今與袁軍聯合,南北夾擊共抗曹操才是生存的正路。

    張飛心中雖有些芥蒂,但終歸不能因為公孫瓚的事而過於折了袁尚的面子。

    沉寂了一會,但聽張飛道:「子龍武技高強,統兵有方,不在我與我二哥之下,更難得的是他為人冷靜沉著,剛勇果毅,大哥曾言其乃是不可多得的良才,實乃是上將之姿也!」

    以張飛的性格,竟然能夠如此推崇趙雲,足見其能。

    袁尚精神一震,趕忙道:「既然如此,還望回去之後,翼德將軍能夠為我引見引見。」

    張飛不解的看了袁尚一眼,似是有些嘲弄的道:「誰說趙子龍現在就在汝南了?」

    袁尚聞言神色一滯,奇道:「那他現在身在何處?」

    張飛豹眼一翻,不滿道:「公子問我,我卻又去問誰?當年打入幽州,攻入易京的可是你們袁氏,子龍的下落你們當比我更是清楚,你都不知道,我卻又到哪去猜?」

    袁尚眉頭不由皺起,認真的盯著張飛看了片刻,道:「張將軍,你們該不是故意把他藏起來了吧?」

    張飛聞言不由好笑:「袁公子這話說的,那麼大的活人,我們能把他藏到哪去。」

    袁尚仔細掂量了一會,見張飛說的話不似作假,心中不由的有些詫然。

    按道理來說,這個時候的趙雲,應該早就是千裡迢迢的來尋劉備,並投身在其麾下了,怎麼竟然不在汝南?那他又跑到哪得瑟去了?

    這究竟是怎麼個情況?

    袁尚心中不由開始沉思,莫非不是因為自己的穿越真的帶來了什麼所謂的蝴蝶效應,將一些形勢和事態給弄亂套了吧?

    不應該啊!我好像沒那麼大本事吧?

    還是因為自己前世看的那本《三國演義》連環畫冊是盜版的?操,街邊路攤的小兒書真是不能瞎買,孩子都是讓他們教傻的,太坑爹了。

    帶著這個深深的疑問,一路東行,張飛和袁尚終於能夠遙遙的看見了潁川郡的治所,陽翟縣城郭了。

    潁川郡依山傍水,人傑地靈,特別是其中的潁川書院,當中更是出過不少匡扶寰宇之才,如當年的荀氏八龍,以及今日曹操麾下的郭嘉、荀彧、荀攸、已故的戲志才,袁紹麾下的荀諶、郭圖盡皆出自此處,區區一郡之地,賢才竟然渾厚至此,當真可謂之天下異數。

    遙望著陽翟的城郭,但見其城牆厚重,依建於潁水,城南城北兩側皆有營屯護持,頗算是易守難攻。

    張飛與袁尚遠處,駐馬遙遙的觀望了許久,接著都是面露憂愁的互相望了一眼,半晌默默無言。

    就這樣僵持了好一陣子,方聽張飛長嘆口氣,搖頭道:「袁三公子,此城.....不太好攻啊。」

    袁尚點了點頭,皺眉道:「是啊,不但是城高壕深,且城池兩側都有營寨為護翼,看來夏侯淵自擔任潁川太守以來,對城池的鞏固還是下過苦功的,咱們若是強攻,只怕是會傷亡慘重。」

    張飛聞言點了點頭,道:「不僅僅是如此,單看那陽翟城池兩旁的營盤規模,夏侯淵麾下之兵至少就不下兩萬之眾......兩萬人啊,若是再算上宛城曹仁的三萬精兵,兩方兵馬一共就不下五萬,而我大哥麾下的兵馬與公子的精騎加在一起,最多也不過三萬余,且還是要攻城的一方.....」

    袁尚抬手抓了抓腦袋,嘆氣道:「咱們今天是來查探的,不是來擬定策略的,只需將陽翟的情況回報給玄德公便可,至於攻城的事,回去大家一起再商量商量。」

    張飛聞言點頭,道:「三公子此言甚善,咱們且再尋幾個附近的百姓,詳細的打探一番。」

    袁尚聞言點頭同意。

    二人正說話間,突然聽見空氣中隱隱的傳來一陣陣歡快的女子笑聲。

    袁尚抬頭望去,卻見不遠處的林間,有幾個打扮的猶如粉蝶青蜂的女子,一邊歡快的提著竹籃采桑尋覓,一邊追逐嬉笑,閒庭信步般的向著己方這面輕步過來,一個個頗為悠閒,怡然自得。

    「真活潑啊。」

    袁尚笑著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的感慨而嘆:「人人都說生當為男子,我看還是女人活的輕松,一天天不愁打,不愁殺,相夫教子的在家宅著,閒膩歪了還能成幫結伙提著籃子出來采些桑葉,躲會貓貓,真瀟灑.........哪像我,自打官渡之戰以來,無一天活得不蛋疼,真是太差距了。」

    張飛沒有理會袁尚嘰裡咕嚕的自言自語,反倒是目光炯炯的盯著那群正在說笑采桑的女子,面容上的表情竟然是有些凝固的痴了。

    只見那些采桑的女子之中,有一個年紀約在十四五歲上下的美人,身著鵝黃服飾,雙目如星,明月皓齒,杏眼櫻唇,長得明豔動人,就猶如那未曾雕琢的精巧玉雕,讓人忍不住細捧在手,小心呵護,不忍重握。

    袁尚似是也看見了那鵝黃服飾的女子,笑著點頭贊賞:「真是美人啊。」

    張飛充耳不聞,楞然的瞅了好半晌才反應過勁來。

    但見這大漢輕一咳嗽,面容肅整的對袁尚道:「袁三公子,咱們去向那幾名女子打探打探,看看潁川陽翟的兵力,約有多少。」

    「啊?」

    袁尚聞言不由得有點發傻,愣愣的看了張飛半晌,道:「張將軍,我是不反對你找人刺探軍情的,但咱們選人是不是也選幾個靠譜點的,那幾個丫頭明顯毛還沒有褪干淨,你找她們問胭脂水粉的市價我不反對,找她們問軍情我就有點不理解了......」

    張飛聞言,臉色不由的抽了一抽,憨聲憨氣道:「咱們繞城看了這麼半天,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你不讓我問她們,我又待去問誰?」

    袁尚臉色一垮,道:「那也不能胡找吧?」

    張飛不在跟袁尚廢話,猛然一拉馬韁,將胯下烏騅馬掉頭一轉,自顧自道:「罷罷罷,你若不去,那我便自去問來!」

    說罷,雙腿猛然一夾,縱馬而奔,稍後便沒了身影。

    袁尚愣愣的看著張飛的背影,長嘆口氣,搖頭道:「沒一個讓人省心的...........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惦記著泡妞,我非給你攪和黃了不可。」

    說罷,袁尚也是把馬鞭子一揚,高喊一聲「駕!」,甩眾尾隨著烏騅馬留下的煙塵緊緊追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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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這個場景,諸公可熟悉否?就不需要我來解釋了吧。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30 A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28 AM 編輯

第五十二章 采桑之女


    秋季的潁川林盛多茂,不甚嚴寒,每年值此時節,陽翟城外紛紛落葉喬木,葉為桑蠶飼料,木材可制器具,枝條可編籮筐,桑皮可作造紙原料,桑椹可供食用、釀酒,葉、果和根皮可入藥。

    因此,每到這個時節,陽翟城內,許多的良家女子便借著采桑的當,結伴出城游玩,她們一邊采桑,一邊郊游賞景,洋溢著花嬌的容貌,揮灑著對外界的憧憬。

    而今日也正好趕巧,陽翟城中的一群大戶人家的女子們結伴同行,集體出外郊游采桑,本該是在歡笑和快樂中度過一天美滿的她們,不想卻是碰到了張飛這尊凶神惡煞。

    一陣馬蹄聲轟隆而響,由遠及近,適才還笑聲如銀鈴般的女子們聽了聲音,不由的紛紛花容色變。

    抬頭望去,只見一員豹頭環眼,身材魁梧的黑甲大將,坐下一匹烏騅戰馬,恍如一陣黑旋風般的向著她們席卷而來,其身後馬蹄聲甚隆,居然還有百匹戰騎緊隨其後,沙土飛揚,真可謂是風馳電掣。

    一眨眼的功夫,張飛已然是縱馬奔馳至幾個女子面前,一雙銅鈴般的虎豹之目來回的瞅了一圈,最終落在了眾采桑女之中,那個身著鵝黃服飾,相貌最為美麗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年紀看著不大,可卻是長的人比花嬌,肌膚欺霜賽雪,真是有說不出的柔媚嬌嫩,任誰看之都會不由動容。

    也就是一個瞬間的當,張飛身後的騎兵也已是飛奔而至,眾人打馬圍成一個圈子,將一眾女子盡皆驅趕於其中,不留一點縫隙。

    采桑女們一個個都嚇的臉色煞白,緊緊的貼在一起,像是一群受了驚嚇的小兔子,渾身不停的哆嗦顫抖。

    「你.....你....你們是誰?為何攔....攔我們去路?」

    一名相貌平平的采桑女顫抖著問張飛。

    張飛沒有理她,而是徑直走下馬來,直奔著那群采桑女走去。

    所過之處,一眾女子紛紛讓出道來,如同兩排人潮的波浪,各個似是閃避不及,最終將躲在人堆中的那名鵝黃服飾的女子給亮了出來。

    張飛走到她的面前,雙目炯炯的瞅了她一會,接著豪邁的拱手言道:「小姐恕罪,在下並非是有意冒犯,只是.....只是適才遠遠的相望,總覺得與小姐甚是面善,好似是不知在何處見過,故而前來相詢......」

    話還沒有說完,便聽身後的人堆中,有一聲「噗嗤」的響動傳出,顯然是有人憋不住樂了。

    張飛眉頭微皺,不滿的轉過頭去。

    卻見袁尚不知何時來到,也是翻身下馬,斜倚著馬匹,漫不經心的玩弄著手指甲,懶洋洋的道:「省省吧,你這招也太老土了.......」

    張飛的臉色不由一滯,皺眉道:「你怎麼也跟來了?」

    袁尚輕輕的聳了聳肩膀,嘆道:「沒辦法啊,玄德公讓張將軍與我一同前來潁川探查敵情,張將軍自顧自一個人跑了,你是玄德公的拜把兄弟,我若是不跟上的話,萬一真有個閃失,回去又如何向玄德公交待?」

    張飛黝黑的大臉微微一紅,似是有點心虛的意味。

    少時,便見他沖袁尚擺了擺手,道:「既然是查探敵情,就該分而為之,湊在一塊有甚麼用處?這樣,袁三公子你可往東面去查探查探,這裡由我親自來詢,就不勞公子費心了。」

    袁尚眼睛一眯眯,恍然的不停點頭,一雙靈動的眼睛來回看著那鵝黃服飾的女子和張飛,其中的深沉意味頗重,讓人難以捉摸。

    「哦....這樣啊....這樣啊.....原來是這樣......」

    張飛對袁尚的眼神頗有些鬧心,索性轉過頭來不在看袁尚,而是對那鵝黃服飾的美麗女子繼續道:「在下今日偶然出郊,巧遇小姐,總覺得與小姐似是在何處曾有相識,故而冒昧前來相詢,叨擾之處,還望小姐勿要怪罪.............」

    鵝黃服飾的美子俏臉煞白,渾身抖個不停,一雙如柔水琉璃般的雙眸如秋水般的左右移動,藏匿的全都是深深的不安,似是在尋求幫助。

    張飛善意的一笑,輕聲道:「小姐莫怕,在下並非是什麼歹人,對小姐也並無惡意,今日只是碰巧率眾出來射獵而已,驚了小姐,深感慚愧.......不知小姐乃何許人士,用何芳名?」

    「啊....啊.....」鵝黃服飾的女子渾身哆嗦,嚇得連話似是也說不出來了,只能低聲的喃澀。

    張飛豎起耳朵,探過頭去,笑道:「小姐說的是什麼?在下卻是沒聽清楚。」

    「別問了!你看不出來她是個啞巴嗎?」袁尚抱著胳膊,老神在在的在遠處賊笑,同時以飛快的速度沖著女孩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那鵝黃服飾美女看到袁尚的示意,精巧的雙眸中頓時閃出一絲恍然而悟的睿智光芒,心下清明,接著抬起手來,沖著張飛胡亂比劃,嘴裡不停的發出怪異的聲音:「啊....啊....阿巴....阿巴....阿巴....」

    張飛木然的張大了嘴,啞口無言了好半晌,然後惡狠狠的回頭剜了袁尚一眼。

    冷靜的轉過頭來,張飛和善的問那女子道:「小姐.....你,你是個啞巴?」

    「阿巴,阿巴........」美女乖巧的點了點頭,很是配合。

    張飛惱怒的抓了抓頭,接著雙目一瞪,狠狠的瞅著那些其他的采桑女子,高聲怒喝道:「這位小姐,當真是個啞巴不成?」

    張飛對那鵝黃服飾的女子溫柔,但對其他的那些鶯鶯燕燕,顯然沒有什麼好脾氣,一聲大嗓門差點沒給她們震的趴下。

    張飛的吼聲散盡了好一會,方見一個女子哆哆嗦嗦的對他言道:「回這位將...將軍....她....她....沒錯!她平日裡就是個啞巴。」

    「真的?」張飛粗重的眉毛微微有些上揚。

    另一個采桑女也急忙點頭附和:「是啊,聽她家人說,她娘親生她時難產,她一出生被羊水嗆到了嗓子,險些致死,幸得接生的婆子經驗豐富,嘴對嘴的為她把嗓子腫的羊水吸了出來,如此這般才保住了一條性命,可惜嗓子卻被羊水嗆壞了,從此便成了啞巴,不能言語。」

    張飛緩緩的轉過頭來,面色深沉。

    卻見那鵝黃服飾美女的俏臉上此刻已然沒了懼色,見張飛看她,急忙抬手,用纖細的手指在半空畫了一個圈,動作輕柔乖巧,霎是可愛。

    接著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又點了點自己精致的小嘴,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溫柔一笑,道:

    「阿巴,阿巴,阿阿巴巴。」

    張飛的臉色頓時變得悶悶不樂起來。

    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可心的女子,偏偏還是個啞巴,當真是讓人來氣,晦氣,真他娘的晦氣!

    袁尚這個烏鴉嘴!好事不會說,壞事一說一個准。

    想到這裡,張飛不由的狠狠的轉頭瞪了袁尚一眼。

    袁尚此刻正老神在在的打著哈欠,見張飛對他怒目而視,急忙神色一斂,沖著張飛擺手道:「不關我事啊,又不是我拿羊水灌她的......」

    那鵝黃服飾的美女聽了袁尚的話,不由的忍不住想樂,臉色憋得通紅,接著極為小心的抬起頭,暗中給了袁尚一個感激的眼神。

    張飛來回瞅著眾人,臉色抽搐,想說點什麼又說不出來,面色可謂是古怪之極。

    半晌過後,張飛終究是長嘆口氣,搖了搖頭,惋惜道:「好好地一個女子,居然是個啞巴?唉,當真是可惜了,可惜了.....走!」

    說罷,轉身向著自己烏騅馬走去。

    袁尚見張飛回來,沖著他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道:「張將軍,你不向她刺探軍情了?」

    張飛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怒氣沖沖的道:「她一個啞巴,怎麼告訴我軍情?」

    袁尚轉頭看了一眼在遠處依舊站立的美女,小聲的調戲張飛道:「此女外貌甚美,張將軍何不納之?」

    張飛聞言頓時有些悶悶不樂,道:「就算我想,但你覺得我大哥會讓我娶一個啞女為妻嗎?端的可笑!」

    袁尚四下瞅了一瞅,見左右無人,隨即低聲沖著張飛道:「有什麼不好的?此女的外貌如此出眾,望之又似身出名門,實乃是不可多得的良妻伴侶,雖然不能說話是個小小的瑕疵,但啞巴也有啞巴的好啊。」

    張飛聞言奇道:「啞巴能有什麼好的?」

    袁尚聞言笑道:「自然是夜深人靜,行那夫妻之樂的時候,身下的嬌妻美妾紅唇嬌豔,口吐幽蘭,一張口就是........阿巴阿巴阿巴!多麼的美妙,多麼的愜意,多麼的銷魂。」

    「別說了,住口!」張飛聽得渾身寒毛倒立,咬牙切齒道:「走,速速前往別處打探軍情,我不要再見到這個女子!」

    「你真不要她?」袁尚微微錯愕。

    「絕對不要!」張飛咬牙切齒的道。

    袁尚微微一聳肩,笑道:「隨你......」

    然而就在張飛與袁尚等人上馬即將離開的時候,卻見一個采桑女走到那鵝黃服飾的美女身邊,張口問了一句道。

    「夏侯小姐,你沒事吧?」

    整個場面隨著這一聲問候頓時凝固。

    但見已是上馬的張飛緩緩轉過頭來,目光淒厲的上下打量了那鵝黃服飾的美女片刻,冷然開口道:「你管她叫夏侯小姐,是哪個夏侯小姐?」

    被問到話的采桑女聞言頓時一白,哆哆嗦嗦的躲避著張飛的眼神,強打精神道:「還能有哪個夏侯小姐......自當是咱們潁川太守夏侯將軍的從侄女,夏侯.....」

    「哈哈哈哈哈~~~!」

    話還沒有說完,便見張飛突然仰天長笑,笑聲響徹天際,直震蒼穹。

    大笑聲聲過後,但見張飛拍手雙手,興奮而道:「好,好,好得很啊!潁川的兵馬錢糧尚未刺探清楚,竟是讓我等尋得了夏侯淵匹夫的女兒?」

    袁尚在一旁輕輕的咳嗽了一聲,糾正道:「是從侄女。」

    張飛嘿然一笑,點頭道:「管他是男是女,是兒是孫,總之這女子乃夏侯淵匹夫之親,當真是天助我也!來人,將她綁縛於馬上,我等速速撤回汝南!」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30 AM

第五十三章 猛將

    潁川陽翟太守府。

    夏侯淵度步於廳堂之內,東南西北,左右前後的來回走動。

    至於為何如此躁動,夏侯淵自己也說不上是因為什麼,總之就是一句話,今天的夏侯淵心中踹踹不安,總覺得會有什麼禍事降臨。

    少時,只見夏侯淵氣悶的向著廳堂正首一坐,嘴中氣喘如牛,端起銅盞仰頭就是猛灌了一口涼水。

    「來人,來人!」喝過涼水後的夏侯淵依舊感覺不能平靜,仰著脖子沖著廳外高呼。

    「將軍!」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匆忙而入,急忙見禮,畢竟夏侯淵的脾氣和秉性是出了名的剛硬火烈,一般下人絕對是吃罪不起。

    夏侯淵拄著桌案,尋思半晌,開口道:「守城的士卒可有緊急事務來報?」

    那管事聞言不由一愣,接著忙道:「回將軍話,城樓一切安好,守城兵將不曾有事前來稟報。」

    夏侯淵又想了一會:「那......城內可有喧嘩變故之事?」

    「不曾,城內一切安泰。」管事的心中有些好奇,夏侯將軍沒事問這些干什麼啊?

    夏侯淵坐臥不安,總覺得似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撐著下巴想了許久,終聽他又開口言道:「大公子和二公子現在何處?」

    管事聞言忙道:「大公子在書房攻讀,二公子正與呂賢將軍在校場練習槍棒。」

    「小姐呢?小姐又在什麼地方?」夏侯淵刨根問底,挨個都問個明白。

    管事聞言想了想,道:「小姐適才受幾名平日閨中之友相邀,一起出城去東面樹林采桑去了。」

    聽了管事的話,夏侯淵的面色驟然間變得煞白,拍案起身道:「壞了!」

    管事見狀頗為不解:「小姐平日裡,逢節隔月,多也是與閨友一同出外采桑,將軍也不曾管過,為何今日卻突然著慌?」

    「嘿!」夏侯淵狠狠的一拍桌案,怒道:「平日裡焉能和今日一般,廢話休言,速速取本將戰甲長槍來,我親出城去接涓兒回來!」

    管事見夏侯淵暴怒,渾身頓時嚇得哆嗦,急忙轉身就要出去安排,卻見一個侍衛飛奔而至,直入廳堂,對夏侯淵微一拱,高聲道:「將軍,外面有一群從城外而歸的采桑女堵在太守府外,嚷著吵著要見將軍!」

    夏侯淵的腦袋「轟隆」一聲巨響,身子在原地晃了三晃,血氣上湧,差點沒跌倒在地。

    穩了穩心神,夏侯淵沖著那侍衛低聲咆哮:「快....快讓她們進來!」

    那侍衛不敢怠慢,聞言急忙轉身去為眾女做引路人了。

    少時,便見一眾采桑女進了正廳,一見主位上的夏侯淵,頓時紛紛拜倒在地上,各個都是哭的梨花帶雨,當真是好不傷心。

    夏侯淵來回瞅了一圈眾女,卻是沒有在當中發現他侄女的身影,心下陡然一緊,忙出口安慰道:「莫哭,莫哭,都莫哭了,你們.....你們都我把嘴給我閉上!」

    夏侯淵一句怒吼當真好使,眾女果然一個個都禁聲不哭了。

    夏侯淵氣喘如牛,來回的看著眾女,咬著牙問出一句:「我涓兒今日是隨你們一起出的城吧?她人呢?人呢!」

    一眾采桑女聞言盡皆寒蟬,其中一個膽大的稍稍鼓足勇氣,對夏侯淵道:「涓兒妹妹她....被歹人劫持走了.......」

    夏侯淵頓時頭暈目眩,用手撐住桌案,胸口起伏不定,道:「誰?是誰將涓兒劫持而去?」

    采桑女一邊哭一邊將夏侯涓被劫持的事情從頭至尾向夏侯淵做了一遍講述,而夏侯淵的臉色亦是越來越黑,最終一個支撐不住,向後一仰,幾乎昏死過去。

    太守府的侍衛們頓時慌了,一個個連忙上前,又是呼喊,又是掐人中的,廢了好大的勁才將夏侯淵弄醒過來。

    方一醒來,便見夏侯淵仰天長嘆,一雙狼目之中隱隱的透著些淚花。

    「兄長!我....我對你不起啊!」其聲音悲痛輾轉,哀傷莫名。

    這也難怪,想當年夏侯淵為了保住已故兄長唯一的血脈,甚至生生餓死了自己的兒子,所以說雖然只是侄女,但夏侯淵對她的感情卻比自家孩子更深,乃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旁的侍衛見狀忙道:「將軍切勿悲傷,小姐雖然被劫持,但想必還未曾跑的遠了,不妨派出幾路兵馬分而尋之,或許還可追上!」

    夏侯淵關心則亂,點了此言不由得趕忙點頭,道:「此言甚善,快,速速吩咐諸位將軍,領著精騎驕將分各路追趕,務必要追回我涓兒!」

    「諾!」

    **********************

    此時此刻,袁尚,張飛等人綁縛了夏侯涓,率領麾下二百余精騎,風風火火的向著西南面趕去,其速如風,其行如火,速度不可謂不快。

    這也難怪,拐了人家的姑娘,誰還會不趕緊麻溜的風緊扯乎?

    奔跑之間,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滾滾的轟鳴之聲,仿佛烏雲積壓,響雷滾滾,袁尚轉頭望去,卻見身後不知何時,約有五百騎的曹軍在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仿佛一條越描越粗的直線,離著己方越來越近,越滾越粗,越滾越大。

    袁尚臉色一滯,轉頭沖著張飛喊道:「翼德將軍,你老丈人派兵追來了!」

    張飛怒了:「你老丈人!」

    回頭瞅了片刻,張飛冷笑一聲,高聲喝道:「全軍止步!布陣御敵!」

    說罷,便見張飛猛拉馬韁,坐下烏騅馬驟然轉頭,手中丈八蛇矛當空一甩,但聽「呼」的一陣厲風,氣勢極為烈濃。

    一眾騎兵也是隨著張飛一同轉馬,清一色的閃出兵器,卻是一把把雪亮的長矛,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寒芒。

    袁尚驟然停馬,深深的看了一眼戰意甚深的張飛,微微笑道:「張將軍,對方少說也有五百騎,你麾下一百,我麾下一百加起來才二百,就這也能一搏?」

    張飛仰天長笑,豪言壯語道:「不消袁三公子擔心,區區五百人馬,何須二百騎眾?你自領麾下人馬在那看著,本將這一百精騎,三盞茶內,足矣滅之!」

    說罷,便見張飛猛然將長矛一甩,高聲喝道:「將士們,隨我沖殺!」

    「殺!」

    「殺!」

    「殺殺殺!」

    ..............

    此時,追趕袁尚等人的那五百騎的領頭之將,乃是夏侯淵帳下的副將呂賢,眼見劫持小姐的賊眾已進入己方的視力范圍,呂賢心下不由大感興奮。

    自己雖然忠心耿耿,但卻因為性格不和的問題,一直不太受夏侯淵的重視,今日追趕這一眾賊子卻是個機會,若是能救回夏侯小姐,自是大功一件不說,說不得還能改變自己在夏侯將軍心中的印象,日後或有機會得到夏侯將軍的重用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呂賢不由得縱馬狂奔,握刀的手也是微微顫抖,心中的緊張無需言表,觀者自明。

    改變命運的時機就在眼前,諒呂賢安能不顫?

    怎奈,事實皆非人所盡料,呂賢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對方本的一眾在逃之眾,居然會轉馬奔襲而來........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卻是為時已晚。

    從轉頭到沖陣,張飛一眾幾乎僅僅只用了一個瞬間。

    剎那之時,張飛所率領的百余騎已是沖入呂賢的騎兵之陣,但見雙方數百匹馬匹來回相交,僅是一個回合的相互沖擊,便見六七十余騎從馬上狠狠的跌落下來,其中大多都是曹軍。

    張飛麾下眾人鋒利的矛戈帶著兵器的陰寒,深深地刺穿了曹軍追兵的身體,然後又猛烈的拉將出來,帶出一片片飛濺在空中的血肉。

    跌落在地上的兵勇,有的尚且沒有完全斷氣,卻被往來的馬匹來回踐踏,鮮血與內髒沖破體膚,揮灑在這片沉寂的草地之上,慢慢的氣絕身亡。

    僅僅是一個回合的交鋒,呂賢所率領的兵勇就士氣喪盡,盡皆膽寒了。

    遠處的袁尚看得渾身發冷,詫然而言道:「張飛麾下的兵勇....居然這麼厲害!?」

    又是一輪沖擊之後,張飛本人已然是沖至敵首呂賢的面前,丈八蛇矛寒光簌簌,帶著一股淒冷的血芒。

    呂賢的瞳孔頓時睜得急劇收縮。

    然而,待他剛想有所反應,一個濃重的聲音卻在他耳邊濃烈的響起,震懾的他渾身不能動彈。

    「拿命來!」

    蛇矛橫掃過後,呂賢的頭顱頓時飄灑在空中,帶著血色的紅線,劃過一個優美的弧線,緩緩的跌落塵埃。

    丈八蛇矛,乃是刺人的兵器。

    張飛以其斬人首級,聞所未聞!

    臂力之強,猛將之威,竟是乃至於此。

    遠處,袁尚不由的暗自唏噓,什麼時候,己方麾下也能夠有一員這樣的猛將啊.......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32 AM

第五十四章 各有分工

    沒有華麗炫目的刀槍相擊,沒有攝人心魄的百合之戰,一擊,僅僅是一擊,呂賢的生命就已經結束在了張飛的蛇矛之下。

    隨著張飛一矛殺死呂賢,劉備軍的士氣頓時空前大盛,歡呼聲直沖雲霄。

    僅僅是因為張飛斬將而沉寂了一瞬間的戰場,再度殺聲四起,戰馬奔騰的轟鳴聲霎時間響徹了整個平原。

    此消彼長,瓶淺水溢,張飛殺將令己方士氣大振,反觀曹軍那邊卻是盡皆膽寒,主將被殺,兵卒沒有了領頭人,士氣陡然大降,陣型頓時一片混亂。

    「殺......」

    也不知道是劉備軍的誰突然高聲吼叫了起來,戰意盎然的士兵們同聲呼應,義無反顧地殺向了周圍的曹軍。

    殘殺,殘忍而血腥的屠戮在平原上開始連憧上演。

    喪失了主將,士氣低落的數百曹軍被旋風般的劉軍騎兵像割麥子一樣,割去了一茬又一茬,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嘶喊與悲鳴中被無情的矛戈肆意的吞噬了。

    不遠處,袁尚坐在馬上,看著戰場上的這一幕情形,抬頭望天,心中似是有所明悟。

    三軍易得,一將難求,比起張頜用兵的沉穩,高覽率兵打仗的沖勁,張飛麾下的兵卻是多了一份舍我其誰的霸氣與張力,整支兵馬就好像是一支嗜血的鋒利長矛,以主帥為矛頭,以兵卒為槍桿,矛到之處,所向披靡,破甲刺軍,無所畏懼。

    萬夫不當之勇,三軍肱骨之將,原來是真的存在於這世上的。

    袁尚仰天長嘆,心下無限感慨。

    ......................

    夏侯涓被綁縛在馬上,望著不遠處血腥的屠殺,聽著人臨死前悲愴的嘶鳴,心中害怕莫名,一雙妙目中不知不覺間充滿了晶瑩的淚珠。

    凌厲的冷風呼嘯而過,伴隨著血腥味傳至鼻中,夏侯涓生生打了個寒顫,一張美麗的容顏因為這股血風而帶來慌張而變得慘然無色,眼眸呆滯的望向遠處,身體不斷的打著哆嗦。

    血腥的戰場,幾乎摧毀了她內心所有的防線,將她潛意識當中對死亡的恐懼徹底的激發了出來,那是人類最原始的恐懼,是對自然的敬畏,是對生死的無奈。

    就在夏侯涓幾乎因為眼前慘烈的情形而幾乎要瘋掉的時候,一塊略略帶有檀香味的錦綢輕輕的遮住了她鼻尖,獵獵之風中的血腥味道不在有,取而代之的令人迷醉的香料氣息,夾雜著那握著錦緞的手掌溫度,竟是令人有說不出的安心。

    夏侯涓的腦中頓時略微清醒了一些,渾噩的神智也因為香料的味道而為之一清,緩緩的轉過頭去,卻見這伙人中,那個唯一略顯斯文善意的男子,正微笑著用錦帛替她遮住鼻息,不讓廝殺的血腥之氣繼續摧殘她的心智,在她理智崩潰的前夕,適當的伸出援手拉了她一把。

    這是這個男子第二次在無願中幫她了。

    想到這裡,不知為何,夏侯涓的臉竟似是微微的有些紅了。

    袁尚拿著貼身的錦帛,幫夏侯涓遮住血腥味,心中不由暗暗嘆息,更多的卻是憐憫。

    不論她是不是夏侯淵的侄女,但就她本身而言,這個女孩是無辜的,單純無害的她,本是亂世溫房之內的一枝嬌柔花朵,雖然柔媚,但是易折。

    一日之內連遭變跌的他,此的心理會是何等的脆弱。甚至連戰場上的血腥之氣都可以差一點就擊倒了她的心智理性。

    如此柔弱的家伙又如何去迎接這亂世中的風雨滄桑?

    失去了夏侯淵庇護的她,在這個亂世中就好像是一塊玻璃,任何小小的沖擊都會無情的將她粉碎,這就是袁尚此刻憐憫她的原因。

    袁尚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但他也覺的自己並不是太壞,至少最起碼的同情心,他還是有的。

    夏侯涓愣愣的看著袁尚,一瞬間似是有些失神,但很快的又反應過來,低下頭去,輕輕地沖著袁尚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

    不一會兒,喊殺聲越來越小,風雨漸漸的歸於平靜。

    黃昏,夕陽西沉,暮色蒼靄,腥風陣陣。

    追趕的曹軍大多被屠,唯有一少部分倉皇而走,逃離而去。

    適才喊殺聲震天的平原上,此刻充滿著興奮的高呼之聲,聲因此起彼伏,平原上到處都是劉軍士兵們歡慶勝利的喊叫。

    戰場上的劉軍開始陸陸續續的集結,在張飛的率領下,統一的返回袁尚一眾的所在之處。

    張飛渾身浴血,一桿丈八蛇矛上鮮血滴濺,緩緩的落在下方的草坪上,鮮紅奪目,霎是令人膽怵。

    「哈哈哈——痛快!」

    張飛狠狠的一甩長矛,血星飛濺,頓時在草坪上留下一個條長長的血跡。

    袁尚發自內心,敬佩的看了張飛良久,點頭道:「久聞張飛將軍勇武過人,有萬夫不當之勇,今日一見.....真是名不虛傳!以一百騎全敗敵方五倍之眾,將軍果然是當世神將,佩服,實在是佩服。」

    「些許小事,何足掛齒?神將之稱太過,袁三公子太客氣了。」嘴上謙虛,但很顯然,張飛樂意聽別人這麼誇他。

    袁尚抬頭看了看天色,道:「張將軍,時間緊迫,既然追兵已屠,那咱們是不是可以繼續趕路了?」

    張飛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兵將,道:「天色已然是要黑,若想連夜奔回,需得先養足精神為上!我與麾下將士們剛剛廝殺一場,頗費體力,袁三公子且暫容我等少歇,稍後在行軍便是。」

    袁尚聞言恍然,驟然之間,轉頭看了看浴血的戰場,一股小小的不良心思又開始在胸中微微晃動。

    轉過頭時,袁尚的臉又是笑的燦爛如花:「是我疏忽了,張將軍和麾下的一眾將士們殺的累了,不方便連夜逃走,休息,休息一會......正好我也有點事要辦。」

    說到這裡,便見袁尚沖著張飛身後的士卒們道:「將士們殺敵辛苦了!下馬!休整!喂食!休息後逃走。」

    劉軍將士們聽了紛紛應令。

    張飛的臉色有點不爽,不滿的言道:「袁三公子,什麼叫休息後逃走?這話我聽著這麼不是個滋味......」

    話還沒有說完,就見袁尚突然翻身上馬,沖著身後的袁軍士卒們高呼道:「兄弟們!劉軍的將士們全殲追兵之眾,其狀甚是英武,但是現在,又到了你們表演的時間了!都隨我來!」

    話音落後,便見袁尚率領著自家的百余騎兵,駕著戰馬,甩著手中兵器,嗚嗚嗷嗷的向著適才張飛與曹軍的戰場當中沖去。

    下馬休息的百名劉軍兵將被袁軍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一個個坐在草地上,目光呆滯的看著他們像烏雲一樣,沖著無人的戰場飛殺而去。

    有的劉軍士卒心下不明,好奇的問張飛道:「張將軍,追兵敵眾已是被咱們殺盡了,袁軍此刻沖過去還要干什麼?」

    張飛疑惑的搖了搖頭,對於袁尚一眾突如其來的舉動,心下也不是非常清楚。

    但很快,袁軍就用行動給了他們答案。

    袁軍到了剛才的戰場後,立刻紛紛下馬,在袁尚氣定神閒的指揮下,開始.....打掃戰場。

    「馬匹!馬匹!用繩子跟咱們自己的馬匹栓上,都一並帶回去,一匹都不要留下。」

    「旗幟,曹軍的旗幟,卷吧卷吧包起來,一並帶走,以後說不定會有用處。」

    「鎧甲和頭盔,看看質量如何,比你們身上好的話就換上,裝備該淘汰的就得淘汰,日子難也不能摳餿著過。」

    「死人的身上也順便翻一翻,看看有沒有什麼私房錢之類的,找到後全部上交充公。」

    「哎哎哎,那邊那小子,瞅什麼別人,對,就說你呢!我說你小子也太過分了!隨便翻翻就行了,怎麼還扒人家褲子。」

    「...............」

    不遠處的劉軍一眾面色不由的都有些鐵青。

    好嘛,己方一陣拼殺,剛剛才歇下腳,這幫河北來的袁軍居然就去收繳戰物?

    少時,袁軍如蝗蟲一般的將戰場清理個遍,隨即又轉道而回。

    袁尚樂呵呵的回來,翻身下馬,走到張飛的面前,沖他笑道:「張將軍,時辰差不多了,讓弟兄們上馬,咱們繼續逃走吧。」

    張飛的眼皮子星蹦亂跳,沖著袁尚緊咬滿嘴鋼牙,恨不能撲上去咬他一口。

    「袁三公子,你手下的兵馬,適才在做什麼?本將不甚明了,可否告知?」

    袁尚扭頭一瞧,然後像個淳朴的莊稼少年郎一樣,呵呵的笑起來道:「打掃戰場啊,曹軍的馬匹,頭盔,鎧甲扔的到處都是,甚不衛生,在下一時看不過去,幫忙出手清理了一下,應該沒耽誤撤退的時辰吧?」

    張飛聞言默然不語,有點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袁紹注重儀容,袁術奢侈糜費,兩兄弟平日裡花錢就跟扔橘子皮似的,怎麼生出來的後輩,寒磣成這個樣子?就跟掉到錢眼裡似的,成天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真是有便宜就佔啊,一點都不帶吃虧的。

    張飛悶悶的看了袁尚一會,道:「袁三公子,不是我說你,本將率領一眾弟兄,往來馳騁,奮力廝殺,打退曹軍追兵,你卻過來撿現成?如此,卻是有點說不過去吧?」

    袁尚聞言有些遲疑,過了半晌,方才有些心疼的言道:「要不,撿回來的馬匹甲胄,張將軍你過去挑兩件?但千萬別拿的太多了,畢竟我們也是付出了辛苦的。」

    張飛閉上眼睛,心中一片雜亂,現在的他,看著袁尚就覺得鬧得慌。

    曾幾何時,張飛自認為普天之下,他最反感的人就是呂布,對呂布的厭惡無人能在他心中的出其左右。

    但是直到現在,張飛發現他錯了!

    這小子比呂布還惹人煩!

    呂布是三姓家奴!呂布是背信棄義!但至少呂布不是二皮臉!

    可眼前這小子,他的面皮簡直比城牆還厚啊!

    無奈的嘆了口氣,張飛擺了擺手,無力的道:「不用了,你都留著吧,就當本將沒有看見過.....全軍,上馬!咱們逃回汝南。」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33 A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29 AM 編輯

第五十五章 夏侯涓的求助


    長途的奔襲,晝夜的奔波,經過連日來的疾走,袁尚和張飛等二百余眾終於是抵達了汝南之地。

    進了城池,眾人馬不停蹄,不作停留,隨即奔著太守府而去.......

    「大哥,大哥!」

    張飛進了太守府,腳步不停,直接沖入正廳,大嗓門震得懸梁嗡嗡直響,久不擦拭的灰塵隨著張飛嘹亮的嗓音,竟是簌簌的往下直掉。

    劉備此刻正和關羽,孫乾,糜竺等人商討籌足軍備糧餉之事,乍然聽有人這般高聲喚他,不由的吃了一驚。

    抬頭望去,卻是張飛猛然沖進大廳,扯著嗓子高聲道:「大哥,弟弟我回來了!」

    見是張飛回來,眾人的臉上紛紛露出了笑容,劉備的神色之間,更是明顯透漏出了一絲放松的痕跡,點頭笑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張飛笑著沖各人見禮,眾人自當紛紛一陣寒暄不在話下。

    少時,諸位問禮已畢,劉備隨即將話題轉到正題上:「三弟此番去了趟陽翟,不知可是有什麼收獲?」

    張飛哈哈大笑,笑容中透著一股子得意的意味,讓眾人很是看不明白,不知張飛此次前往陽翟,卻是有了高興事這般的得意。

    「大哥,此次前往陽翟查探,但見其城郭高大,牢固難破,東西分設兩個軍屯大營,觀其陣勢少有軍馬近兩萬,不易攻之啊。」張飛笑完後,便將所觀所查向劉備匯報。

    劉備的臉上並無驚訝神色,聞言只是點了點頭。

    張飛清了清嗓子,便又將此番探查情況的具體內容,洋洋灑灑的對著劉備以及廳內諸人又大略的闡述了一遍。

    聽完了張飛的話,眾人的面色或多或少都變得有點深沉。

    雖然對陽翟重兵防守早有預料,但得到了張飛的准確消息,眾人的心下間不免都有些喪氣無奈。

    若張飛帶回的情報屬實,這潁川之地,還真就是沒個打了。

    劉備摸著下顎的胡須,雙眉緊鎖,突然話鋒一轉:「三弟此番辛苦,功勞不小.....只是,那袁三公子此刻在何處?為什麼沒有陪你一同回來?」

    張飛聞言臉色登時一僵,鋼針似的虎須顫顫巍巍的抖動了好一會,方才硬是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那個小子.....他....他去......」

    「諸仙友勿急,俺老孫來也!」但聽廳外一聲怪聲怪調的猴叫響起,其中伴隨著一些眾人沒聽過的稀奇曲調。

    眾人抬頭望去,但見袁尚小跑著進得廳堂。

    到了之後,便見袁尚抬袖擦了擦頭上的汗,自言自語道:「多年不唱,這京腔卻是有點落下了。」

    劉備見袁尚來了,急忙起身見禮,笑著道:「賢侄來的好慢,卻是讓備心下疑惑了許久,不知賢侄為何遲了一步,沒有與翼德一同前來?」

    袁尚奇怪的眨了眨眼:「我先回軍營收拾戰利品了,張將軍你沒有跟玄德公說清楚嗎?」

    張飛的臉色抽搐了一下,淡淡言道:「剛剛把這話放到了嘴邊,卻是讓你剛才那一聲怪調給嚇回去了........」

    袁尚聞言一樂,拍著張飛的肩膀道:「張將軍你真會開玩笑,若論嗓門嚇人,哪個能跟張將軍你比,你一嗓子嚎出來都能給老天爺喊哭了。」

    張飛:「..........」

    劉備搖頭搖頭,嘴上雖然沒說,心下卻暗暗嘆氣,他能看得出此番同去陽翟縣查探,自己的這個性情耿直的三弟一定是受了這豎子不少的折磨。

    想想三弟原先那張黝黑渾圓的大臉,幾日不見,現在居然都有點出了尖下頦了。

    張飛不理袁尚,繼續剛才的話題說道:「大哥,弟弟此番前往陽翟,不光查探得夏侯淵的兵馬頗眾,城高壕深,不易攻取,也還生擒了一人回來,或許可以對夏侯淵形成些制肘。」

    劉備聞言頓時一奇,道:「哦,三弟捉了何人,竟能制約夏侯淵?速速帶上,與為兄一見。」

    張飛哈哈一笑,轉頭沖著廳外喊道:「將那位小姐請上來!」

    少時,便見兵卒引著一個身著鵝黃色水衫的美女走上廳來,那女子相貌柔媚似水,氣質不俗,望之如精雕細琢人中玉器,讓人忍不住精心護持。

    夏侯涓此時雖是淪困之身,但有著良好教育的她卻依舊是知書達禮,掃視了一圈廳中眾人後,遙遙的半身微俯,卻是沖著上首的劉備施了一禮。

    廳內眾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望著夏侯涓的眼神中不由的都多了幾分好奇.......

    用這女子,如何制肘夏侯淵?

    劉備上下打量了夏侯涓片刻,問道:「翼德,這女子乃是何人?」

    張飛豪爽大笑,狡黠的一笑道:「大哥,容弟弟賣個關子,你且問問她自己是誰,與夏侯淵有何關系,便知端底。」

    劉備思慮片刻,隨即站起身來,沖著夏侯涓和善的一笑,道:「不知小姐芳名,乃是何方人士,為何會被吾弟捉來?你與夏侯淵之間又有何關系?」

    夏侯涓見劉備相貌慈祥,語氣和善,與張飛的口氣與語調完全不同,心下倒是少了幾分懼意,盈盈的沖著劉備做了一個福身,張口回答道: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劉備:「...........」

    張飛:「...........」

    正廳左側,關羽身後矗立的一員大漢周倉聞言不由詫異非常,奇道:「這女子說的話好生奇怪,莫非是個異族血統?」

    對面的簡雍聞言,一邊摸著胡須,一邊搖頭晃腦的解釋道:「在下幼年時久居幽燕之地,與漠北塞外各族多有交集往來,倒是頗為通曉幾門異語,如是在下所觀不錯,這女子所用的話句,當屬漠北西原的鮮卑山戎,聽其詞隔語調,乃是烏洛渾一族之語,此言難通啊。」

    眾人聞言紛紛恍然大悟,原來這女子是北境塞外的烏桓中人啊。

    就在這個時候,大廳中響起了一陣不合時宜的咳嗽聲。

    「咳、咳!」

    卻是袁尚一陣咳嗽,將眾人的目光吸引,皺著眉頭解釋道:「簡公果然是見多識廣的前輩高人,連烏洛渾這麼偏門的外語科目都掌握的如此清楚,簡公真雄才也!在下深感佩服,只可惜這姑娘是個啞巴,要不咱們就可以向她核實一下事實真相了。」

    「咳,咳,咳!」眾人聞言頓時咳的一陣臉紅。

    簡雍面色通紅,狠狠的白了袁尚一眼。

    這可惡的袁家小子。

    劉備頗為不滿的轉頭看了看張飛,雙目中目光炯炯,言下之意不言自寓........

    她既是個啞巴,你還讓我問她話做什麼?莫不是故意調笑為兄?

    三弟,你學壞了。

    張飛也是頗為尷尬,沖著劉備微一施禮,慚愧道:「兄長見諒,弟一時得意,忘記這茬子了。」

    劉備長嘆口氣,搖頭道:「無妨,今後還需甚勉之。」

    「諾.......」

    轉過頭來,劉備看著袁尚,道:「袁三公子想必清楚這女子來歷,還望公子為備略解疑惑。」

    袁尚聞言笑笑,道:「好說,此女乃是在陽翟城外采桑之時,為我與張將軍所獲,其復姓夏侯,名字尚不清楚,身份嗎,乃是我等的大敵,夏侯淵之親外侄女也。」

    眾人聞言,一個個無不面色動容,望向夏侯涓的目光,也開始不住的閃動。

    眼看著就要攻打陽翟的當口,居然將夏侯淵的從侄女捉了回來,真是天助我也,此女若是運用得當,陽翟城池,未必不能一鼓作氣而下。

    糜竺反應最快,急忙向劉備諫言道:「主公,此女既是夏侯淵侄女,若是運用得當,說不得可將夏侯淵引出汝南,到時我軍就可以在野外與其相抗,不需強行攻城了!」

    關羽撫摸著長須,點頭道:「不錯,若是能將夏侯淵的兵馬引出來,與之公平決戰,以我軍的戰將兵馬,再加上袁三公子的五千之眾,實力絕對在夏侯淵之上,到時交戰,我軍便可先敗夏侯,再取潁川!如此,大事定矣!」

    劉備聞言點頭,道:「二弟與子仲之言,甚和我心,如此便這般決定了......至於如何用此女引夏侯淵出城,我們一會在慢慢的商議......翼德,先將夏侯小姐帶下去,記住仔細要看押,勿要生出事端。」

    張飛哈哈一笑,揚聲道:「大哥放心!」

    說罷,張飛抬手對著夏侯涓道:「夏侯小姐,請隨我往這邊來。」

    夏侯涓一見張飛就甚是害怕,見他要把自己領走,頓時嚇得花容失色,渾身像是打康谷一般的抖個不停,一雙秋水晶眸來回的在廳內四下尋摸,最終落在了袁尚的身上。

    一看見袁尚,夏侯涓的臉色頓時一明,雙眸之中淚眼婆娑,深深的望著袁尚,其間不但包含了無限的困苦和恐懼,還有著另一層隱晦的涵義——救救我!

    袁尚見了臉色不由一變。

    啥意思?廳內這麼多人呢,為什麼非沖我來!?

    我長得像是個冤大頭嗎?不應該啊,我長得可是很英俊的!

    夏侯涓輕輕的眨了眨眼睛,眼眸中的淚水順著臉頰緩緩流下,其中深深的涵義顯然又增加了幾分——求求你救救我吧。

    袁尚臉色微微抽搐,左右猶豫了一會,最終長嘆口氣,無奈的點了點頭........

    好吧,我承認我是一個冤大頭,但是要重點強調的是,我可是一個英俊的冤大頭。

    「玄德公。」袁尚站了出來,對著劉備微微拱手,道:「請恕在下直言,我覺得您這種處理夏侯小姐的方式並不合適。」

    劉備見袁尚出言,聞言頓時一愣,奇道:「袁三公子此話怎講?」

    袁尚清了清嗓子,道:「吾聞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親,施仁政於天下者,不絕人之祀。玄德公乃漢室後裔,匡君輔國,所大敵者,曹操也,操以急,公以寬,操以暴,公以仁,操以譎,公以忠,如此才能成就大事,令天下側目,如今為了對付夏侯淵,捉了人家侄女本就有些齷齪,若是再加以囚牢,日後傳了出去,天下人又會如何看待玄德公?只怕是對玄德公的名聲有害無利啊。」

    劉備聞言不由甚奇,想不到一向吊兒郎當,不著調的袁家小子,今日居然說出了這麼一番言論,且其中理由中肯,頗可見用。

    劉備使勁的瞅了袁尚好一會,仿佛是想看看此人是真是假。

    過了好久,劉備方才重重的咳了一聲,點頭道:「三公子所言甚是,是備疏忽了,薄待他人家眷,卻不是仁者所為。」

    袁尚點頭笑道:「所以嘛,玄德公應該把她奉為上賓,並安排在驛館之內,就跟我一樣,好吃好喝的供著養著,傳將出去,世人便都知道了玄德對待敵人的家眷有多麼的仁厚!」

    劉備聞言點頭:「三公子此言周到。」

    袁尚見劉備同意,心下稍安,繼續道:「玄德公捉敵將夏侯淵的侄女而不殺,還好吃好喝的照料著,到時候一定是美名在外,世人皆贊......對了,若是能再給這位夏侯小姐按月發俸錢,年年給補助,效果必然是錦上添花!曹軍的武將謀士們若是知道了玄德公如此仗義,抓了人質不但不殺,還按時給發月俸,心下必然甚是向往,說不定一個個都蜂蛹般的把自己家的老婆閨女送到玄德公這來當人質拿俸錢,以後曹操若是派將領攻過來,咱們就派出對方將領的妻子兒女大耳刮子抽他們,如此不出三年,不但曹賊必亡,漢室可興,咱們汝南郡的婦女規劃也一定是如火如荼,蒸蒸日上啊。」

    劉備聞言氣得硬是抓下自己一半的胡子,恨不能上去抽袁尚一嘴巴........

    這個混賬小子,剛剛才覺得他言語中肯,這便又開始混話連篇,太他娘的氣人了......

    硬生生的將這口氣咽了下去,劉備的嘴角抽了一抽,硬邦邦的道:「公子所言甚善,備自當慎重考慮,不過給夏侯小姐發月俸的事......還是算了。」

    袁尚聞言惋惜道:「玄德公不納我言,日後可別後悔啊。」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35 A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29 AM 編輯

第五十六章 啞女的歸宿


    從小到大,從平原相到左將軍豫州牧,從徐州到許昌到再到汝南,從附屬與公孫瓚到自為一方諸侯,劉備遇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說句不吹牛逼的,他的閱歷和經驗應該也算是不比凡人了,但給敵人的家眷發月俸的荒唐事,他今兒還就真是第一次聽到。

    劉備此刻的心裡有點堵,袁尚這個小子,他的腦袋到底是怎麼長的,才能說出這麼混賬的鬼話?

    劉備臉色不佳,那邊張飛的面色更是不太好看。

    雖說這美女是個啞巴,但終究是曾令他心跳牽動的佳人,縱然已是無意,但佳人在側,總歸是一件美事,本來大哥讓自己看管她,張飛的心裡倒是隱隱的有點小小期待,不想袁尚這混賬東西橫插一槓子,竟是要生生的把這事給攪合黃了。

    張飛現在不知為何,心裡猛然湧上一股子莫名的沖動,要是把這混玩意串在自己的丈八蛇矛上,然後架在火堆木柴中烤上一烤,然後嘗嘗,不知會是個什麼味道。

    張飛吃過不少東西,但混賬的肉,還真就是不知道啥滋味。

    「袁三公子此議誠懇,頗為主公著想,主公不妨采納其言。」眾人當中還是糜竺的思想比較冷靜,拋開袁尚剛才話中那些混蛋的方面不談,本質的涵義倒還是頗為中肯,且其中不乏長遠的見識,倒是令糜竺對袁尚厭惡的心中,多了幾分佩服和看中。

    劉備一代梟雄,半世人精,也自然明白此刻善待夏侯涓會對自己的名聲和聲望大有益處。如今聽了糜竺的進言,他心下更是清明了幾分,隨即點頭道:「好,既然如此,就按袁三公子的意思來辦,請夏侯小姐到館驛安歇,予以上賓之禮待之,要讓天下人看看我等仁者之軍的胸襟是何等之寬大,雖為敵手,但絕不害他人家眷。」

    劉備這話一說死,那面的張飛頓時有點著急了,趕忙道:「大哥,善待歸善待,可不一定非要讓夏侯淵匹夫的侄女住在館驛吧?畢竟館驛之地正居在鬧集之側,不方便派重兵把守,更兼那裡閒雜人等甚多,萬一讓這女子得空跑了,豈不悔哉?」

    不待劉備回答,就聽那面的袁尚笑道:「翼德將軍這話說的有些誇張,區區一個女子,手無縛雞之力,身無絲毫武技,呆呆傻傻的連話都說不明白,就算是真跑了,估計她連城門在哪都找不著地方。」

    張飛聞言轉頭怒視袁尚。

    袁尚不以為意,聳聳肩道:「再說了,我與張頜,高覽將軍等人也同在驛館,難道翼德將軍覺得我們這麼多人還看不住她一個弱質女流?」

    張飛聞言哼了一聲,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等但凡是稍有個疏忽,一不留神放跑了這女子,卻是讓我等苦心白費!大勢難回!」

    袁尚聞言嘆了口氣,道:「哪有那麼多萬一啊.......」

    說到這裡,卻見袁尚的眼睛突然睜大,伸出一根手指使勁的點著張飛,恍然大悟道:「哦....哦!我明白了,張將軍,你該不會是看上這女子,對她有所圖謀吧?」

    張飛聞言頓時臉色一紅,怒聲喝道:「放屁,你休要在此胡言.......」

    袁尚搖了搖頭,使了個眼神道:「張將軍,如果真是這樣,你倒是早點說啊,弄得人家一頭霧水,朦朦朧朧的,苗條啞女,君子好逑,都是男人,在場的諸公會理解的。」

    張飛頓時有些慌了,忙反駁道:「胡言亂語,沒有的事,本將只是為了大局著想而已,哪裡是你想的那般不堪!」

    袁尚仿佛沒有聽見張飛的話,只是摸著下巴,自顧自的言道:「張將軍你要是真的能納了這個姑娘,卻也算是美事一樁,不過有個問題倒是得好好研究研究,這女子畢竟是夏侯淵的侄女,你要是真的和她有了關系,那夏侯淵也就變成了你的叔叔,而玄德公和關將軍又是你的拜把子弟兄,同樣的道理,他們也得管夏侯淵叫上一聲叔叔,而夏侯淵和曹操好像又是隸屬同輩......」

    說到這裡,便見袁尚沖著劉備微微一笑,拱手言道:「敢問玄德公,到時候你想管曹操叫聲什麼?」

    劉備聞言,臉色驟然的有些紫了。

    張飛見情況不妙,頓時急了,趕忙言道:「大哥,你別聽他胡扯,弟弟當真是沒有那個意思..........」

    卻見劉備猛然抬手擋住了張飛的話頭,似是渾身無力沖的沖夏侯涓揮了揮袖子,疲憊的言道:「帶下去,帶下去!送到驛館,好生安頓,切勿慢待,除了袁三公子之外,別隨意讓任何人去見她,就是我親弟也不行。」

    「大哥!」

    「好了,翼德,為兄心意已決,勿復多言。」

    袁尚笑著沖劉備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先行告辭了。」

    劉備點了點頭:「賢侄一路勞苦,還是早早回驛館歇息為上,攻取潁川的事,咱們來日再作計較不遲。」

    ..............

    在張飛足可灼死人的目光之下,袁尚與幾個侍衛引著夏侯涓悠哉悠哉的走出了大廳。

    幾人的背影方一消失在視線之內,便見張飛略有惱怒的沖劉備道:「大哥,難道你真相信這豎子的荒謬之言?」

    劉備聞言輕撫了撫額頭,嘆氣道:「三弟啊,你我兄弟多年,感情深厚,彼此知根,又何必藏掖?為兄縱然摸不透袁尚的心思,可我難道還不了解你嗎?」

    張飛聞言面色一滯,不知如何作答。

    半晌之後,方聽他無奈道:「可是大哥.....」

    「三弟!」一旁的關羽忍不住開口道:「一個袁家小子,已經夠讓兄長鬧心的了,你就勿要再惹大哥的不快。」

    張飛聞言一愣,語氣頗有些不甘:「二哥,連你也來說我嗎?這事明明就是那姓袁紹的攪理,與我無干啊!」

    卻見劉備走下堂來,輕輕的一拍張飛肩膀,嘆道:「三弟啊,天下紅顏多禍水,夫英雄者,當甚遠之!更何況此女乃夏侯淵親侄,我等決計不可與之扯上任何關系,不然今後傳將出去,將置遠在許昌的陛下於何地?又讓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我等?」

    張飛聞言,低頭默然無語。

    劉備見狀又道:「其實為兄知道,區區一介女子,你並無多甚的在意,你只是咽不下袁尚的這口氣而已,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壯志豪情可震日月,偏偏碰上袁尚這麼個小人,為兄能理解你。」

    張飛聞言沉默良久,嘆氣道:「大哥,那袁家小子.......確實是惱人之極啊!弟倒不是對那女子怎樣,只是不甘心輸陣於其爾!」

    劉備聞言笑笑,安慰道:「三弟此情在理,但也正是因為如此,為兄才將那女子借機推給了袁尚,此子年輕,安能不好美色?若是他日後真與這姓夏侯的女子弄出什麼事來?呵呵,我倒像是想看看袁紹的那張老臉往哪擱?這袁家和曹氏之間不知又將會生出多少事端,袁紹和曹賊的面皮又會在天下士人間落下多少?」

    那邊的孫乾聞言頓時恍然大悟,道:「如此,便當真有趣了!」

    劉備輕輕的點了點頭,慨然嘆道:「此子自打到了汝南之後,不知給我們添了多少麻煩和苦楚,著實惱人之極!可這回,也該是讓備戲耍他一次了!」

    滿廳之中,包括糜竺,龔都,孫乾,張飛等人聞言紛紛拜首,無不感慨而言道:「主公此舉.....甚得人心啊!」

    「..........」

    ******************

    回了館驛,天色已經是黑了,袁尚腹內還不太餓,沒有著急用飯,反而讓驛館內的侍從們先給夏侯涓安排了一間上好的廂房,供其居住,然後又卓人拿些膳食,讓她果脯充飢。

    夏侯涓連日來因為恐懼害怕,連飯都沒吃多少,此刻心下略定,肚子倒還真有點咕嚕咕嚕的叫。

    此刻乍然見了飯食,夏侯涓不由的有些食指大動,在略微猶豫了一會後,夏侯涓果斷的拿起了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飯菜忙不送跌的往櫻桃小嘴裡送,頗失美女風范。

    袁尚拄著腦袋,斜眼瞅著餓的不行,狼吞虎咽的夏侯涓,面色平淡,聊無所謂,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不消一時半刻,夏侯涓就將桌案上的飯菜吃了個干淨,將手中的筷子放下,抬頭看了看一直瞅她的袁尚,面色不由頓時一紅。

    適才的如風卷殘樓般的吃相,竟是都讓這男子給看去了.........

    袁尚見夏侯涓吃完了,眉毛輕輕一挑,道:「沒吃飽?再來點?」

    夏侯涓的臉色更紅了,只感覺羞愧無地,極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

    「沒事,你要想吃就使勁吃,不用跟我客氣,劉皇叔買單。」

    夏侯涓聞言猶豫了一下,接著甜甜一笑,用雙手在半空中比劃了個圓,接著往外逐漸擴大,然後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凌空拍了一拍,最後張開左手的手掌,伸出五根手指,使勁的晃了一晃。

    袁尚理解,隨即轉頭沖著館驛侍從喊道:「再給她來五碗米飯,盛滿,要大碗的。」

    夏侯涓聞言頓時笑容滿面,一對杏眼眯成了縫,顯得嬌媚可人。

    袁尚轉頭看了看夏侯涓,又道:「對了,光知道你姓夏侯,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別保密了,說出來聽聽。」

    「阿巴,阿巴。」夏侯涓張嘴即來。

    袁尚的眉頭微微一皺,道:「跟我你還來這一套?別忘了這招是誰教你的。」

    夏侯涓輕輕的眨了眨眼睛,剛才在太守府還顫顫巍巍的她,此刻對眼前的男子表現的卻是毫無懼意。

    「阿巴,阿巴,阿巴。」套路不變,依舊是個啞巴。

    袁尚見狀愣了一下,接著無奈一笑,聳聳肩道:「算了,就當你真的是個啞巴好了,我是無所謂的,不過你總得想點辦法告訴我你叫什麼吧,不然我以後怎麼招呼你?」

    夏侯涓點了點頭,對袁尚的話表示贊同。

    但見她伸出一個細長白柔的手指,輕輕的沾了沾盞中的溫水,在桌案上用手指寫出了三個娟秀的古體漢字。

    袁尚眨了眨眼,好奇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讀道:「夏侯圈?我倒是認識呼啦圈,橡皮圈和甜甜圈,夏侯圈是個什麼圈?你爹怎麼給你起了一個這麼霸道的名字?」

    夏侯涓聞言臉色頓時變得通紅,一拍桌案,不滿如黃鶯兒鳴曲般的叫道:「是夏侯涓......」

    說到這裡,夏侯涓卻見袁尚正一臉壞笑的看著她,心下登時一緊,明白中了他的詭計,臉色頃刻間又變紅了,急忙改口掩飾道:「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36 AM

第五十七章 奇兵

    夏侯涓露餡了。

    這也難怪,天下之大,任誰聽自己的名字被別人叫成了「圈」,都不會太好受,夏侯涓只是情急之下喚出聲來,換成別人,早就上去跟袁尚掀桌子了。

    當然袁尚也並沒有感到有什麼的得意意味,對方是一個只會裝啞巴的傻丫頭而已,若是耍了她還會有什麼成就感,袁尚今後也就甭在諸侯圈裡混了。

    也就是在這個當口,館驛侍從將袁尚要的五碗白米飯端了上來,夏侯涓拿起筷子,瞅也不瞅袁尚,望著懸梁一個勁的把飯往嘴裡扒拉,似是有些賭氣。

    袁尚見狀不由好笑,開口道:「哎哎哎,慢點慢點,沒見過飯啊?別再噎著。」

    夏侯涓白了他一眼,不滿的張口回敬道:「阿巴、阿巴、阿巴!」

    「嘿,你剛才不是說話了嗎?怎麼還裝啞巴?這招對我不靈了。」袁尚笑著搖頭點破。

    「阿巴阿巴!」夏侯涓將手中碗筷放下,嘟起小嘴,顯然對袁尚耍她很不痛快,干脆徹底的當起了真啞巴,一裝到底。

    袁尚有些無語了,丫頭片子年紀不大,自尊心倒還挺強的。

    算了,反正已經確認了她不是啞巴,愛裝就繼續裝吧,反正這樣更好,省的萬一不小心讓劉備的人識破了,日後恐怕還不太好交代。

    就這樣,兩人一個裝啞巴吃飯生悶氣,一個拄著腦袋若有所思,屋中一時間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直到有三個人走進廳來,方才將這片刻的寧靜打斷.......

    這三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張頜,高覽以及鄧昶。

    幾日不見,張頜和高覽的面容都有些消瘦,顯然連日來訓練兵將,整備軍務整備隨時出征的事情,令這兩位河北名將頗為勞苦,吃不太消。

    倒是鄧昶那個老匹夫,面色紅潤,神清氣爽,肚子隱隱的又大了幾圈,顯然是沒輕吃,沒輕鬧。

    見了夏侯涓,鄧昶老匹夫的兩顆豆眼頓時一眯眯,瞅著袁尚的雙眸中隱隱的透著幾分狡黠和齷齪,那副神情很明顯是誤會了袁尚的什麼舉動。

    「好一個俊俏的女娃兒啊......」

    鄧昶一邊摸著稀稀疏疏的胡須,一邊感慨嘆道:「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這丫頭是你在外頭搶的吧?」

    袁尚的臉色頓時有些發綠。

    夏侯涓聞言媚眼卻是一亮,趕忙點了點頭應和鄧昶,接著站起身來,用手指遙遙的一指袁尚,然後又指了指自己,憤慨的一握小嬌拳,惱羞的言道:「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鄧昶面色一變,詫然道:「怎麼著?居然還是個啞巴?三公子我真是瞧錯你了,你真是個禽獸啊,啞女你都不放過,這也太不地道了......唉,話說我年輕的時候怎麼沒想到劫個把的女娃傳下香火,說不定此刻就不用受家中那口子的閒氣了。」

    袁尚猛然一腳踹向鄧昶,悠悠道:「想死你就直接說,不用表現的那麼委婉.........還有你,啞巴,不會說話就不要亂比劃,很容易引起別人誤會的。」

    夏侯涓聞言沖袁尚緊了緊鼻子,然後抬手取出貼身的錦帕替鄧昶擦了擦身上的鞋印子。

    鄧昶感謝的沖著夏侯涓笑了笑,然後轉頭白了袁尚一眼,不滿道:「都是年輕後輩,看看人家多尊老重賢,你再照鏡子瞅瞅你自己,簡直就是雲泥之判。」

    夏侯涓趕忙跟著點了點頭,不滿的張口對袁尚道:「阿巴阿巴,阿巴!」

    高覽聞言好奇,道:「這女子是啞巴,竟也如此好說,她說什麼呢?」

    鄧昶急忙為她翻譯:「她在問袁三公子,如此薄待智謀之士,臊不臊得慌。」

    夏侯涓聞言一愣,接著又是點頭附和。

    袁尚心下無奈一笑,得,他倆居然還互相找到組織了。

    魚找魚,蝦找蝦,能夠鄧昶這老王八混到一塊去的,這女子定然也不怎麼聰明..............

    鬧了一會,袁尚悄悄的沖著張頜與高覽使了一個眼神,說道:「二位將軍,且隨我出來一下,在下有事想跟你們談談。」

    二將隨袁尚走出廂房,來到館驛外的涼亭內,卻聽張頜開口問道:「三公子,那女子究竟是什麼人?為何會身在此處?」

    袁尚尋思了一會,隨即言簡意賅,怎選重點,將夏侯涓的身份對張高二將做了一遍陳述。

    張頜與高覽聞言沉思許久,似有所悟。

    「原來如此!」高覽一邊點頭,一邊說道:「我等此次奪了夏侯淵的侄女,便可利用她為誘餌,引夏侯淵出兵陽翟,這樣就可以不必大費力氣的去攻關搶城,而是轉攻城為誘敵,與夏侯淵在平原之地決戰,以我軍之精銳加上劉備軍之戰力,實力必然在夏侯淵之上,如此便可先破夏侯淵,再奪陽翟城!」

    袁尚聞言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劉備軍的大多人士都比較贊同這個戰略。」

    張頜並沒有變現出任何的欣喜,有些略愁道:「此法雖然比強行攻城穩妥許多,但卻還有漏洞。」

    袁尚點頭道:「不錯,張將軍想的果然透徹,夏侯淵不是傻瓜,他縱然心急侄女的安危,但也不會看不出我們的意圖,我覺得他就算是受了我們的脅迫,也一定會聯合曹仁一同出兵,我們與劉備的實力目前或許可以戰敗夏侯淵,但若是再加上曹仁,只怕這勝算就並不太高。」

    張頜聞言點頭,道:「曹仁乃是曹氏宗族第一將,本領非常,又善於布陣,比之夏侯淵剛烈之人,乃是更難對付。」

    袁尚想了想道:「所以說,咱們這次出兵,不能完全按照劉備的意思來,將夏侯淵引出來就算完事,那是不智的做飯!若是果真如此行事,縱然是打了勝仗,損失也必然不小,對我們得不償失,更何況夏侯淵與曹仁聯合,咱們還幾乎沒有贏的希望,所以說,必須要想辦法使出一支奇兵,一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奇兵,在咱們與曹仁和夏侯淵酣戰之期,能夠起到關鍵性的作用,釜底抽薪,一舉奠定勝機!」

    高覽聞言奇道:「奇兵?還是夏侯淵和曹仁都想不到的?這樣的兵馬,咱們到哪裡去找?」

    張頜想了想,笑道:「三公子之意,我明白了,高將軍,這支奇兵,還真就是常人所不能料及。」

    高覽沉著臉仔細的想了一會,終於猛然而悟,道:「原來如此,三公子所說的奇兵,莫不就是呂玲綺?」

    袁尚聞言點頭道:「不錯,呂玲綺的九裡山一眾已與我軍聯合,休說是夏侯淵,曹仁,就連劉備他們都不知道,所以我想修書一封給她,請她在關鍵時刻出兵於夏侯淵之後,奪取陽翟!只要咱們能把夏侯淵和曹仁主力引出來,以呂玲綺的本事,攻下守備不足的陽翟城郭,絕對是輕而易舉!到時候後方老巢被劫,曹軍軍心渙散,我們與呂玲綺,劉備再來個三路夾擊,夏侯淵和曹仁在能耐,也是必敗無疑。」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37 A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30 AM 編輯

第五十八章 激將信


    汝南太守府。

    劉備高坐於主位之上,一臉沉色的看著下方諸人,面色異常嚴峻。

    其下方左右兩側,分別坐著關羽,張飛,陳到,關平,周倉,龔都,劉辟,袁尚,張頜,高覽等眾將,一個個也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這也難怪,兵馬已經是籌備完畢,戰略也已經是核實無誤,袁劉的聯合軍即將開始出征潁川,大戰一觸即發,就連平日裡凡事悠哉不著慌的袁尚,此刻的心中也不由微微的有些緊張起來。

    萬事都已是准備完畢,就差發布出兵的指令了。

    兩軍聯合,袁尚和劉備都算是一軍主帥,二人的地位本當是不分高低,但袁尚一則嫌麻煩,二則怕責任,三則有私心,所以執意將全軍的指揮權交到了劉備的手上。

    不管之真意假意,劉備自然都不肯輕易的接受,二人像是踢皮球打太極似的,你推我揉的謙虛了好半天,直到其他人都快要吐的時候,劉備才在袁尚的執意要求下,無可奈何的接受了指揮全軍的權柄。

    而今日,便是准備出征的日子了。

    但見劉備輕輕的咳嗽了一下,首先言道:「諸位,連日來,我等日夜磋商,已是決定將戰場定在北方的葉城附近,那裡通至兩路,北接潁川,西連宛城,乃是曹仁和夏侯淵攻我汝南的必經之路,我軍屯兵在此,便可同時防備夏侯淵和曹仁的兩路兵馬偷襲我軍之後,以防不測,這點,想必諸公都沒有異議了吧?」

    眾人盡皆點頭深然之。

    劉備見大致戰略方向無誤,隨即點了點頭,開始分配任務:「二弟,你率領本部兵馬,屯營葉北的平原,以阻夏侯淵前哨!」

    關羽大步流星,站起身來結果劉備遞出的令牌,高聲道:「兄長放心!」

    「翼德,你領本部兵馬,布陣在葉原以西,謹慎注意宛城的動向,慎防我軍與夏侯淵交手時,曹仁趁亂出兵!」

    張飛起身結果令牌,如滾雷般回應:「諾!」

    劉備轉手又取出兩張令牌:「劉辟,龔都!」

    「在!」

    「命你二人率步卒三千,謹守汝南,小心防備,勿失根本,切記切記!」

    劉辟,龔都一齊拱手,道:「諾。」

    說到這裡,劉備又轉向了袁尚等人所在的地方,笑道:「張頜,高覽二位將軍可將麾下兵馬分為左右兩屯,分別屯扎在雲長的東南兩方各五裡處,以成犄角之勢,任憑夏侯淵攻擊任何一方,都可互相支援。」

    張頜與高覽互相對視了一眼,暗暗的點了點頭,顯然對劉備的吩咐並無異議。

    「玄德公放心,此事包在我等身上。」張頜慨然而諾,並無推脫。

    劉備摸了摸短須,做最後的陳述道:「備與陳到領步卒精銳,布陣於雲長軍後,居中接應各方,糜竺、簡雍、孫乾等人處理錢糧諸事,一應人等各守其職,切記不可有誤!」

    三名白面書生聞言一起拱手,道:「謹遵主公吩咐。」

    劉備來回看了看眾人,道:「出兵之事,大致便是如此了,諸公覺得備還有什麼遺忘?不妨直說,若是沒有,便都去依令准備吧。」

    眾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心下都有所懷疑,最終殊途同歸,一個個全都將目光落在了袁尚的身上。

    很顯然,眾人都已經知道劉備忘記什麼了。

    他把這位袁三公子給忘了。

    袁尚一見眾人瞅他,稍稍的愣了一愣,接著急忙搖手道:「沒關系,不用瞅我,沒事我還樂的清閒,我無所謂的。」

    劉備長嘆口氣,默默的注視了袁尚許久,半晌無言。

    說真的,劉備倒還真不是故意把袁尚給忘了,只是他是真的不知道應該讓袁尚干些什麼。

    袁尚在烏巢之戰的表現,劉備並不清楚,他對袁尚的能力可謂是一知半解,唯一大概曉得的,就是這個袁三公子喜好偷奸耍滑,惹是生非,氣人的本事他可是一個頂倆,但若是論起行軍打仗......袁尚究竟是個什麼材料,劉備還真就是說不太清。

    可是對方畢竟是袁軍的領頭人,自己就這麼把他給晾一邊,說到底倒還真是有點不太合適。

    可是該讓他干點什麼呢?劉備有些犯難了。

    此戰關系重大,事關劉備一軍今後的戰略發展,必須要謹慎處之,對方都是曹氏的名將,己方在用人方面一定要慎重再慎重,不能出現任何疏漏,不然若是一個環節出了茬子,後果都是不堪設想的。

    兵敗陷城倒在其次,一個鬧不好死於非命卻也不是不可能。

    怎麼辦呢?劉備心裡開始打起了小九九。

    梟雄不愧就是梟雄,劉備琢磨了一會,還真叫他給袁尚琢磨出個道道來。

    卻見劉備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道:「賢侄啊,此番出征,還真就有一個重中之重的任務,要勞煩你來操辦,此事關系重大,還望賢侄勿要推辭。」

    袁尚聞言神色微正,道:「玄德公有何吩咐?在下定然是不負所托。」

    劉備摸了摸胡須,道:「如今我軍在葉原之地布下精兵,欲與夏侯淵一決雌雄,但前提卻是得讓夏侯淵從潁川出兵,如今我們得了他的侄女,可夏侯淵尚未完全知情,賢侄乃是河北名家之後,文筆必然不俗,就有勞賢侄修書一封與夏侯淵,對其陳述個中利害,寫明他侄女在我軍的手中,言語中多設激將之法,逼他出兵來襲!」

    修書給夏侯淵逼其出戰,這事劉備本來已是決定交給孫乾來做,但此時靈機一動,卻是又轉到袁尚的身上。

    一則修書陳述夏侯涓被己方所奪,激夏侯淵出兵潁川,這事確實是重中之重,如若不然,己方在葉原的布陣就全是白搭,這事交給袁尚正合適。

    二則此事毫無風險,且不是很難,只要稍有文筆功底的,讓夏侯淵知曉自己侄女的下落就成,說白了會說人話的都能干,當然了,要是順便在引經據典的來幾句古文折一折夏侯淵的面皮,那就更是錦上添花了。

    在劉備心中,袁尚是名門之後,這點筆頭子上的小事情,對他來說應該是不會很難。

    不想袁尚聞言面色一沉,似是有些頹喪的道:「玄德公.....你居然讓我寫文章?動筆頭子可是很累很辛苦的!」

    說實在話,袁尚別的不怕,怕的還真就是動筆頭子。

    這也難怪,寫東西確實是一件很乏味,很辛苦,很敖心血的苦差事,就好似本書的笨蛋作者來說,白天忙著寫材料,晚上熬夜寫小說,本來就不多的頭發一天唰唰的往下禿嚕,二十多歲的人混的跟小老頭似的,走在大街上,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要問路,還得先管我叫一聲大兄弟,鬧心不.......

    劉備不以為意,笑著對袁尚道:「袁三公子玩笑了,賢侄乃是名門之後,自幼拜得名師,飽讀詩書,區區的一簡書信又如何能難得到你?以備度之,此事還真就是非賢侄莫屬,事關兵家大事,還望賢侄不要過於推辭。」

    袁尚愣了半晌,最終抵不過眾人一道道各有意味的目光,長聲一嘆,低著腦袋無奈的言道:「謹遵將令.....」

    ***********************

    出了太守府,身邊沒有了別人,高覽重重的哼了一聲,不滿的言道:「劉備織席販履之輩,竟然小瞧我們家公子,不讓公子率一師出征便罷了,反倒是去干那些刀筆小吏之事,委實是瞧人不起!」

    袁尚輕輕的擺了擺手,道:「這也不怪他,畢竟是兵家大事,我一個年輕小子,從來無甚名號,別人瞅我第一眼,肯定都是叫我」袁紹之子「,而不是叫我自己的名字,劉備不敢用我,也在情理之中。」

    張頜聞言皺眉,道:「劉備不肯見用公子,那公子難不成就真打算閒居在汝南不成?」

    袁尚聞言笑道:「當然不是,咱們前番不是說了嘛,此番會戰,要邀請呂玲綺作為一支奇兵攻打潁川,既然戰場上沒有我的事,那就由我私下去一趟九裡山,會和呂玲綺,攻陷夏侯淵的後方陣地,來他一招釜底抽薪,給夏侯淵點厲害嘗嘗。」

    高覽放聲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到時候看看劉大耳朵他臊也不臊!」

    張頜聞言道:「既然如此,我就從軍中撥出一百名精銳,偷偷的保護著公子前往九裡山。」

    袁尚點了點頭,接著又長嘆口氣,無奈道:「不過在那之前,我還要先給夏侯淵寫一封書信,激他出兵......沒長心的劉大耳朵,他是不是瞎啊,我哪像是個會激將的料.....」

    ************************

    時隔旬日之後,一騎快馬以劉備軍使者的身份,匆匆的從汝南出發,快馬加急的趕往潁川陽翟縣,將一簡書信送到了夏侯淵的府邸。

    此時的夏侯淵因為侄女被人劫持,而生了一場大病,正臥榻不起,聽說了汝南郡劉備的使者送書信給他,心下頓時大奇,也不知一向與曹司空水火不容的劉備,給他寫信究竟是何用意。

    於是乎,夏侯淵撐著病體,會齊潁川眾將聚集在太守府,隨後召劉備軍使者見面。

    劉備軍使者並無多言,只是將那簡書信呈送給夏侯淵後,便靜靜的矗立在了一邊,不在言語。

    夏侯淵病體未愈,頭腦尚還是有些眩暈,故而懶得翻看,隨即招呼了一下身邊的副將,道:「拿去,展開念出聲來,讓眾將都聽聽,看看劉備這廝對本將有何話說,也省的日後不明不白,有人到主公那裡告本將的刁狀。」

    那副將聞言隨即拿起那卷竹簡,雙手一拉,輕輕展開,方要張口念,卻乍然間眼睛一瞪,木訥的愣在了當場。

    過了好一會.......

    「夏侯將軍...這...這...沒法念啊。」那副將滿頭是汗,磕磕巴巴的有些著慌。

    夏侯淵目光一瞪,怒道:「混賬,有什麼不能念的?難不成本將還真能與劉備有何勾結不成?讓你念你就念,費什麼話!」

    那副將臉皮子一抽抽,膽戰心驚的看了滿面盛怒的夏侯淵一眼,重重的咽了口吐沫,小心的言道:「夏侯蠻子....」

    話音未落,便見夏侯淵頓時勃然大怒,抓起桌案上的酒盞沖著那副將的腦袋就扔了過去,怒吼道:「混帳東西!還反了你了!你剛才叫本將什麼!」

    那副將無緣無故腦袋挨了一酒盞,頓時哭喪著臉,道:「將軍息怒,不是末將這麼叫你....是...是這書簡上寫的啊!」

    夏侯淵聞言面色一滯,悻悻的將臉色一垮,不滿言道:「怎麼也不說清楚了,好端端的壞了本將一個杯子。」

    那副將聞言欲哭無淚。

    夏侯淵擺了擺手,道:「算了,繼續念吧。」

    「夏侯望將軍,這...這...這玩意真沒法念啊。」

    「讓你念你就念!」夏侯淵的語氣明顯有些不耐煩。

    那副將哆嗦了一下,哭喪著臉繼續讀道:「原來你侄女是個啞巴啊。」

    夏侯淵因為侄女丟失而大病一場,這幾日最鬧心的就是別人在他面前提起這事,此刻乍然聞言,雙目不由的猛然一睜,如同一只猛虎似的撲了過來,一把揪住那副將的衣襟,咬牙切齒的道:「你說什麼!你敢給本將再說一遍不?你侄女才是啞巴!!」

    「將軍,不是我,不是我!是這書信,書信啊!」

    夏侯淵猛的將那副將一甩,轉頭沖著劉備軍的使者怒吼道:「劉備此信是何用意?莫不是在故意羞辱本將不成!」

    那使者在旁聽了兩句,早已是滿頭大汗,聞言趕忙道:「夏侯將軍息怒,在下只是一個來使而已,信中的內容,委實不知啊。」

    夏侯淵怒氣沖沖的瞪著那信使,病態不知何時早已不存,過了好久,方才一字一句的吐口說道:「繼、續、念!」

    那副將聞言差點沒跪地上,哭的心都有了。

    「將軍,不能再念了!」

    夏侯淵厲聲道:「廢話少說,不念就去死!」

    副將委屈的抽了抽鼻子,哆哆嗦嗦的開口繼續念道:「我聽說啞巴是一種先天的病症,其中一種情況乃是因為父母之間血親過近,你侄女的爹娘是兄妹成親嗎?你怎麼也不勸勸......」

    念到這裡,但見那侍衛將手中書信一扔,直接沖著夏侯淵跪下,泣拜道:「將軍,你還是殺了我吧!」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38 A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30 AM 編輯

第五十九章 各方動態


    「劉備!欺我太甚!」此時的夏侯淵面色通紅,鋼牙直欲咬碎,身體上的病狀,不知何時已是消散的無影無蹤。

    夏侯淵在曹軍中,脾氣是出了名的暴戾乖張,他要是一怒,半個軍營都要動上三動。

    滿廳眾將見夏侯淵盛怒如此,一個個低著頭都不敢吭聲,心中卻是老大的埋怨。

    這是哪個混帳東西寫的書信?

    他倒是圖一嘴痛快了,遭罪的卻是我們這些人,抓著他非扒了這寫信的人之皮不可。

    念信的那個副將此刻已是跪在地上求死,夏侯淵再是霸道,也自然是不好讓他再繼續讀下去了。

    來回瞅了廳中眾將一圈,卻見所有的偏將校尉趕忙都一個個的都將頭抬向了棚頂,默默然的做無視裝。

    夏侯淵自己也懶得看那書信,問題是當中提到了他的侄女,不念完偏還不行,掃視了眾人一圈後,最終將目光落在了送信過來的劉備軍使者身上。

    「你!」

    夏侯淵抬手一指那使者,咬牙切齒的道:「你送來的書信,你給本將念完,不然本將砍了你!」

    劉備的使者不敢怠慢,急忙從地上撿起那卷書簡繼,接著剛才的話茬繼續道:「夏侯蠻子,知道你啞巴侄女是被誰劫持的嗎?沒錯,她現在就在我們汝南城!」

    夏侯淵的面色頓時變得深沉,一雙狼目中陰光閃閃,隱隱的似是動了殺機。

    那使者額頭冒汗,斷斷續續的接著道:「你想出兵救她嗎?那就快點來救吧,再不救就真的是晚了,前幾天就有點危險,我們張將軍已經對她很有些意思了,可是因為不想當你的侄女婿,琢磨琢磨還就真沒敢下手,不過我估計他可能憋不了太久,你最好是抓緊點時間,要不再拖個一年半載的,你就是把她救回去,可能還得捎帶上一個大侄孫了......」

    「夠了!」夏侯淵猛然將手一抬,然後猛的一指那使者道:「將他拖下去,斬首祭旗!」

    「啊?」那使者聞言頓時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哭拜道:「夏侯將軍,你剛才不是說,只要我念書信,你便不會殺我嗎?」

    夏侯淵重重的哼了一聲道:「荒謬!本將只是說你不念書信,我便砍了你,卻沒說過你念了書信,我便不殺你!拖下去,拖下去!」

    那使者滿頭大汗,在被刀斧手拖拽的時候還高聲哭喊:「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不斬來使啊!」

    其實也不是怪夏侯淵心狠,見了這種書信,換成誰也不可能饒了送信的使者,這使者要怪,便只能怪袁尚那混蛋的文筆實在是又爛又氣人。

    夏侯淵咬牙切齒的看著那使者被拖出去斬殺,然後轉頭看了看廳內眾將,開口道:「立刻點齊兵將,三軍齊出,我要踏平汝南,生擒劉備,將這大耳賊剝皮抽筋,高掛於城頭之上!」

    夏侯淵麾下的副將們聞言頓時變色。

    只見一人急忙出班諫道:「夏侯將軍,小姐雖被劉軍所獲,但將軍乃是三軍重帥,不可為私情所累,劉備執此書信與將軍,其目地無非就是想逼將軍出兵與其決戰,以圖潁川城池,將軍不可誤中其計,一旦有所差池,悔之不及啊。」

    夏侯淵聞言冷笑數聲,搖頭道:「放心吧,本將雖然因為涓兒之事心下著緊,但劉備的那點小伎倆卻還逃不出本將之目,他拐了我涓兒,無非就是不欲強行攻城,想逼我出兵在平原之地與他決戰,敗我之後在將兵於汝南,哼哼,本將焉能讓他得逞?」

    帳下諸人聞言來回目視,不明其意,夏侯淵既是知道劉備心思,為何還如此做事?

    卻見夏侯淵緩緩的道:「劉備的兵馬數量,我知曉,其賊眾約有三萬余,近聞前番河北詐圍許都的賊眾與其合流,同在汝南,想來也不會超過四萬,此等兵力強攻我潁川實不足夠,但若是與我正面交鋒,卻有一戰之力,我怎會不明白這大耳賊之意圖?可惜,曹仁此刻正屯兵在宛城,其麾下兵馬盡是精銳之眾,若是邀他共同出兵,諒劉備又如何能是對手?」

    眾將聞言恍然,難怪夏侯淵將軍如此自信,原來卻是想到了要與曹仁將軍兩路出兵!

    但見夏侯淵來回瞅了瞅眾人,續道:「劉備乃是當世梟雄,這一點昔日主公曾早有言,如今主公在北與袁紹周璇未定,這南面諸事自然需得由我等替丞相分憂,劉備竊據汝南,久有不臣之心,早晚必是禍患,我今番借此良機,一則救回涓兒,二則平定南患,三則剿殺劉備,為主公除一大敵,此戰乃大勢所向,諸公勿疑,只管全力應戰便是!」

    眾將聞言紛紛拱手參拜:「諾!」

    *************************

    如此,就在劉備一方大張旗鼓的在在葉原布置兵馬營盤的時候,曹軍也是兵分兩路,一路是夏侯淵親自率兵南下,直奔汝南而來,另一路則是接到了夏侯淵書信的曹仁兵馬,由西往東,向著劉備軍蜂擁而去。

    三方兵馬匯集之處便是在葉原,關於豫州所屬權的一戰,將在此處一觸即發。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支百多人的兵馬悄悄的由汝南之地奔往九裡山處,領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袁尚。

    曹、劉、袁在葉原即將展開大戰,而袁尚卻悄悄的潛伏到九裡山,不為別的,只為了借調呂玲綺的賊眾,在關鍵時刻,能夠狠狠的在夏侯淵背後扎上一刀!

    暗中粹過劇毒的匕首有時候要遠遠的強過正面堅硬無比的巨劍,這一點,是袁尚深信不疑的。

    此時雨季剛過,九裡山已是到處濕泥遍地,河流從山頂,清澈甘冽的涓涓細流,在山中蜿蜒流淌,再匯作小流溪河,向東奔去。

    山路雖險,卻也不高,可以牽馬上去,袁尚等百余騎牽著馬匹,邁著大步向山上緩緩而上,一路上卻並未碰到有人攔截,心下不由奇怪。

    按道理來說,九裡山乃是呂玲綺一眾安身立命的老巢,己方一百來號人上來,這麼半天了卻是連個盤路的都沒有,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

    在眾人的想象中,像呂玲綺她們這些當賊的,在安全意識方面應該比普通人要強上百倍有余!不然也就沒有辦法當賊了。

    袁尚心下奇怪,照這種情況看來,要麼就是呂玲綺她們壽星公上吊活膩了,想找點刺激撂挑子,破罐子破摔愛咋咋地。

    要麼就是山上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正尋思呢,卻見半山腰處猛然閃出一眾持刀的賊人,一個個凶神惡煞,頗為警惕的看著袁尚他們。

    不過,當領頭的賊人看清了袁尚的相貌之後,不由的頓時一愣,接著喜出望外道:「袁三公子!」

    袁尚認得這領頭的大漢,乃是呂玲綺麾下的一員重要頭領,若是沒記錯,應該是叫做陳瀾。

    陳瀾見了袁尚,適才凶惡的表情頓時消失,急忙迎上前來,道:「三公子,你怎麼來了?!我適才一時不慎,險些出手跟你們打將起來!」

    袁尚聞言笑笑,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返回河北的良機眼瞅著就要到了,我尋思來看看你們大頭領收拾停當沒有,也好一起上路回鄴城!」

    陳瀾聞言豪爽笑道:「三公子放心,我等自回了九裡山為百姓散完糧種之後,就一直在收拾家當,准備隨時等候三公子調命,與您一起返回河北!」

    袁尚聞言點頭,道:「那就好,記得別什麼盆盆罐罐的什麼都往河北搬。到時候跑的不快,讓曹軍追上還得現仍,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不合算。」

    陳瀾搖頭道:「三公子說笑了,我們一群窮賊瓦寇的,哪裡來的那麼多家當,只是准備些吃喝用的沉米水酒,能挨到河北那就是行了!」

    袁尚點了點頭,又道:「對了,你們這山寨是要黃了還是怎麼著?怎麼跟打烊了似的,我一路走上來,除了你這一撥人之外,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你們頭領也太不負責任了,守備忒的松懈,我要是本地的掌兵校尉,給我三百人馬,半個時辰就能把你們老窩端了。」

    陳瀾聞言面色一緊,道:「三公子不知,一個時辰前,另有一撥大賊領兵上了山寨,說有要事與大頭領商議,其眾來勢頗凶,大頭領怕出亂子,將守山弟兄們統統的喚回山寨,以為照應。」

    袁尚聞言好奇道:「你們大頭領號稱九裡山紅衣賊,在這兗,豫兩州境內混的不是很風光嗎?怎麼還有賊人比她還要凶悍?」

    陳瀾聞言點頭,道:「來人勢頭頗大,就是大頭領也不得不小心應之......不知三公子你有沒有聽說過巢湖的昌豨?」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39 AM

第六十章 昌豨

    在中原腹地的群賊當中,若論勢大最大,最為狡猾,最為凶狠的賊首,昌豨若是自稱第二,那便是沒人敢當第一。

    此人曾是徐州大族,在屬地頗有些勢力,乃是雄霸一方的大地頭蛇,原先曾與臧霸、孫觀、吳敦、尹禮同為泰山賊寇,禍害一方,頗成氣候,後來歸附於呂布。

    呂布死後,昌豨與一眾泰山賊寇接受了曹操的招降,昌豨被任命為東海郡守,依舊是率領其眾。

    然而昌豨受了朝廷的封賞,卻不思進取之道,反而視功名如糞土,日常中依舊以賊寇自居。

    此人反復無常,被曹操冊了官爵之後,賊心依舊不死,屢次生出想要反叛的苗頭,怎奈一直沒有機會,故而暫時蟄伏。

    歷史上的昌豨是個有本事的家伙,在曹操的治下還能夠三反三叛,直到最後由於過於自信,往故友的營中投降,才會被於禁所殺。

    能在曹營中玩他個三進三出,這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

    由此可見,昌豨此人是個陰險狡詐,老謀深算的人物。

    就連諸葛亮的《後出師表》中都特意提到過此人一句:「曹操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言下之意,足見昌豨心智不俗,老辣彌堅。

    ................

    話說袁尚在陳瀾的引領下上了九裡山的山寨,但見其上木屋林立,草廬百余,兩兩一組,三三一合,氣勢雄偉,頗具規模。

    山間正柵之前,乃是一塊寬闊平地,疑似賊匪校場,此刻,但見密密麻麻的賊眾盡皆聚集在其間,分居兩面,壁壘分明,雙方嚴陣以待,互相對持。

    廣場左邊處,一女子眉目如畫,英氣逼人,風姿卓越,正是九裡山一眾的賊首呂玲綺。

    而右邊的一眾莽漢之中,卻見是以一個身著綠袍,滿面豪爽笑容的大漢為首,想必就是昌豨了。

    昌豨半披半裹著一件深綠色大袍,寬厚的下擺直拖到地,遮住雙腳,光禿禿的腦門上,只在兩側各長著一撮半黑半黃的虯發,眉毛胡須亦是一團糟亂無章,一雙銅鈴般的眸子裡,也滿是血紅駭人。

    乍眼看上去,昌豨的相貌古奇,身軀魁偉,確實像位出身草莽的豪傑。

    可他對面的呂玲綺卻十分的清楚,和眼前的這個人打交道,一個不小心,很可能就會連骨頭渣滓都不剩下丁點。

    那抹豪邁甚而粗獷張揚的笑容後頭,隱藏著直教人心膽顫栗的陰狠與殺機。

    袁尚隨行眾人暫伏其後,自己則是與陳瀾悄悄的混進了人堆,躲在呂玲綺身後的賊眾當中,暗自打量昌豨。

    就在袁尚偷眼端詳昌豨的當,呂玲綺已是開了口,冷冷的道:「昌公在日前派人送至的書信,小女子已是仔細的查看過了,不想今日又勞昌公親自前來相請,實在是多有慚愧!只是昌公的提議雖然有理,怎奈小女子與劉備卻是有些仇冤,不能應昌公之邀,只怕昌公今日是要白走一遭了,小女子著實歉疚。」

    袁尚聞言心下頓時好奇,那對面的昌豨究竟要邀請呂玲綺做什麼?怎麼連劉備那老小子都牽扯進來了?

    昌豨聽得呂玲綺開口拒絕於他,面色不變,反而是嘿嘿笑道:「呂頭領此言太客氣了,其實說起來,今日冒然拜山,斗膽想請,實乃是老夫失禮在先,呂頭領此言反倒是讓老夫的面皮沒地方擺了。」

    呂玲綺聞言面色不便,道:「昌公無需如此客套,若是別無他事,還請就此下山,恕小女子不送。」

    昌豨猛然的一拍大腿,笑道:「好脾氣!好強性!跟你老子當年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想當年老子與你老爹兄弟相稱之時,最佩服的就是他這種直來直爽,豪放無羈的性格!今見侄女有乃父之風,真是心下大慰之,甚好,甚好!」

    呂玲綺心下直皺眉頭,心中恨恨道:「這老賊說的話聽著豪放,實則卻是在裝瘋賣傻的佔我便宜,委實是可惡之極。」

    昌豨對呂玲綺的反感似乎毫無察覺,道:「不過乖侄女,豪放歸豪放,灑脫歸灑脫,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侄女不可意氣用事,需得仔細考慮,老夫今日來此,邀請你一起依附劉備,共抗曹賊,實乃是讓你報仇的最佳途徑!劉備乃漢室後裔,又有皇叔之尊,更兼與曹操勢不兩立,侄女何必計較一時之氣,有所保留?如此如何對得起當年慘死在曹操手下的呂溫侯?將來去了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與其相見?」

    呂玲綺生硬道:「昌公,我敬你昔日與我父有舊,故而話不想說的太絕,當年下邳之役雖是曹操起兵,但劉備亦是有所助之,白門樓上,更是大耳賊一句話令我父慘死,憑心而論,我父雖是死於曹操之手,但大耳賊無德無義,實屬是更為可恨,你今日邀我與劉備聯手,卻是拿我父親來壓我,可我若是真應了你的言語,死後才是真正的無顏面見他......更何況,我呂玲綺一向獨自行事慣了,不願做他人手中傀儡,還望昌公理解,休要怪罪。」

    昌豨聞言扭頭對左右言道:「那個傀什麼儡,是個啥意思?」

    昌豨身後,一名賊首恭敬道:「當家的,傀儡之意,便是玩雜耍的牽線木偶。」

    昌豨聞言恍然大悟,道:「侄女你這話就不對了,老子別說是木人線,就連他娘的繩子都沒有半根,老子不耍傀儡的!」

    躲在人堆裡的袁尚苦苦的忍著笑,雖然無法看見呂玲綺現在的模樣,但亦是可以想到她此刻的小臉一定不怎好看。

    果然,但聽呂玲綺緩緩的開口道:「昌公,本姑娘沒心情與你玩耍,不要將我當三歲孩童,你邀我一同投劉,無非是想增加自身分量,日後更是有理由兼並我麾下之眾,我呂玲綺雖然不智,卻也沒蠢到那個地步.......投劉之事已是無需再談,昌公還請就此下山吧。」

    昌豨聞言沒有動彈,只是抬手摸了摸光亮的腦門,道:「嘿嘿,那可是真的不行了........侄女,跟你說句良心話,為了這事,老夫已是做了最壞的准備,今日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畢竟在這豫,徐地界上的草莽、賊眾、俠客當中,老夫乃是個中魁首,既然做了投劉棄曹的決定,那這一帶的賊首,便都得按老夫的意思來辦!如是連你們都喝令不下,將來縱然是依附了劉備,老夫又憑什麼能在其心中立足?侄女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呂玲綺聞言面色頓時一寒,冷聲道:「昌公言下之意,是想來硬的了?」

    昌豨冷然一笑,都:「你說是,那她娘的便是了!呂丫頭,你今日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隨了老夫的意,率眾歸順劉備,其二,便是不隨老夫的意,那就休怪老夫不念與你老爹的舊情,先宰了你,再收編了你的人馬。雖然麻煩一些,但結果卻也是一樣!」

    呂玲綺聞言不在回答,驟然拔劍,其身後人馬也是紛紛的亮出了兵器。

    昌豨那面也是一個個的都掏出家伙,雙方刀槍霍霍,大有一言不合便要火並之勢。

    「等會,要打也不需急在這一時,讓我先發言幾句!」

    卻見袁尚從人堆中擠出來,站到呂玲綺身邊,頗有意味的打量了昌豨幾眼,道:「你就是昌豨?」

    呂玲綺見了袁尚,不由詫異非常:「你怎麼來了?」

    昌豨本已是決定要動手滅了呂玲綺,卻見對方閃出一個相貌英俊,身著甲胄的年輕公子,似是不像賊寇中人,心下不由的有些琢磨不定,倒是沒有立刻殺將上去。

    仔細的看了袁尚一會,卻見昌豨臉上露出了一個齷齪的笑容,對呂玲綺道:「哎呦,侄女啊侄女,你真是讓老夫替你操心,你父親的武藝你沒繼承來多少,那股子男女之氣倒是學了個全乎,諾大的一個山寨,居然還養了這麼個俊俏的男寵,真是讓人羨煞羨煞。」

    呂玲綺聞言頓時臉色一紅,持劍上去就要與昌豨拼命,卻被袁尚與身後的一些賊寇抬手攔下。

    袁尚一臉微笑的扭過頭去,上下打量了昌豨幾眼,再一次的開口問道:「閣下便是昔日泰山群雄之一,如今的東海郡守昌豨?」

    昌豨哼了一聲,傲然的白了袁尚一眼道:「是老子又待如何!你這小子又是哪門子貨色?竟敢出來直呼老子名諱!」

    袁尚聞言笑道:「好說,在下姓袁,從河北而來,如今正借居在汝南郡劉使君麾下,因為與呂姑娘有舊,故而今日上山,不巧正好聽見了你要邀請呂姑娘要一同投靠劉使君,自覺可以做個引見人,故而出來一會,失禮之處,還望勿怪。」

    昌豨心下頓時一緊,想起最近在兗,豫的傳言,說是河北袁氏中的重要人物率兵偷至汝南,與劉備合兵一處,在豫南作亂為患。

    如今看著小子身著白甲,儀表不俗,更兼一旁的呂玲綺聽了他自報姓名之後,面色並無所動,想來已是早就知道此人身份。

    若真是河北袁氏的重鎮,那還真就不好得罪。

    想到這裡,卻見昌豨恭敬的抱了抱拳,豪爽道:「原來閣下是河北袁氏中的公子,老子適才言語不周,還望袁公子勿怪。」

    「好書,好說。」

    卻見袁尚擺了擺手,笑道:「適才來得山上,聽昌公似有邀請呂姑娘共同依附劉使君,共抗曹賊之意,可惜呂姑娘早在月前便已是歸附了我們河北,拂了昌公的面子,實在可惜,還望昌公勿要怪罪呂姑娘,若是有氣,日後不妨算在我袁家的賬上,可好?」

    話音落時,卻見袁尚那些守候在校場外的袁軍士卒早已是忍耐不住,紛紛亮出兵器,沖進校場,與呂玲綺一眾合股並列,遙遙的與昌豨對峙。

    昌豨的面色頓時變了!

    倒不是袁尚領來的這一百兵卒有多嚇人,憑心而論,別說是區區一百人,就是來一千個,和呂玲綺的兵馬加在一塊,他姓昌的也猶然不懼,只是對方的這一小眾兵將各個裝備精良,銅盔硬甲,氣勢布陣也與一般賊眾有明顯的不同,顯然各個都是出自行伍的正規兵卒。

    觀其勢,斷其氣,昌豨對袁尚的身份更是多了幾分相信。

    暗理說,袁家的名號雖然響亮,但畢竟遠在河北,跟中原八竿子打不著邊,昌豨本無需怕他,怎奈他最近剛剛准備背叛曹操,倉促之間實在是不想再把袁氏也給惹翻了,要不然這天下勢力最大的兩路諸侯都讓他得罪了個干淨,他還想不想在人間混了?

    昌豨雖然是賊寇出身,但腦袋不傻,如此得不償失的事,他絕對不會去干。

    想通了這點,昌豨隨即沖著呂玲綺拱了拱手,笑著道:「難怪侄女不願意與老夫一起歸附劉備,原來竟是攀上了河北名門的高枝?嘿嘿,也罷也罷!老夫今日便不強人所難,這便告辭去了,賢侄女到了河北若是發跡,日後相遇,也不妨適當的提攜老夫一下,如此也不枉我與你老爹以兄弟之情相交一場!」

    呂玲綺的臉瞬時變得極為難看。

    昌豨說到這裡,便要轉身率眾離去,卻聽身後袁尚張口叫住他道:「昌公等會!在下的話還沒說完呢,你猴急什麼?」

    昌豨古怪的扭過頭來,漠然的看著袁尚,一口黃牙呲出:「怎麼?姓袁的你莫不是還想留下老夫?老夫雖不是出自名門,卻也非任人屠宰之輩!要打便打,要來便來!比兵還是比將,你盡管劃下道來,老夫接著便是!」

    袁尚搖了搖頭,道:「昌公誤會了,在下並無此意,只是想問你一句,閣下既然是想叛曹,為何不投河北,反倒依附於劉備,難道在昌公的眼裡,河北袁氏四世三公,勢力凶狠,難道連偏居一郡之地的劉備都還不如?」

    昌豨聞言,臉色頓時沉了。

    *****************

    (ps:寫昌豨是因為對以後的劇情引導有所需要,要用他引出幾個重要的關鍵性人物。汝南篇很快就將告一段落,第一卷也隨之結束。諸公勿急,容我用幾個章節給這一卷做一個稍完美一點的收尾,畢竟是寫書一次,不想留下什麼遺憾——第二更在半夜。)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39 A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30 AM 編輯

第六十一章 葉原之戰(一)

    葉原之西,曹仁大寨。

    得到了夏侯淵的書信之後,曹仁幾乎是沒有二話,立即是果斷的點齊精兵三萬,與夏侯淵從西,北兩面相互呼應,奔著汝南郡風風火火的殺將而來,直到到了葉原之西,遇見劉備軍駐守在此的阻擋兵馬,曹仁一軍方才是停住腳步,命令全軍安營寨扎,且立刻派出斥候打探劉備軍的兵馬部署,並靜待夏侯淵的動向。

    曹仁麾下的斥候辦事效率極快,很快的便將消息打探了回來,甚至連敵軍布陣的皮制陣圖都粗略的畫出。

    而此時的帥帳之內,曹仁正和麾下的校尉牛金,仔細的研究這幅臨時描繪的劉備軍的布陣之圖。

    曹仁瞧上去約莫三十歲出頭的樣子,身材敦實,眉目粗獷寬厚,此時的他在帥帳內,身上並沒有穿甲胄,只是穿了身單薄的褚色長袍,秋寒寥峭,他卻仿佛一點兒都不覺得冷,真個讓人生奇。

    仔細的研究了一會那草圖之後,強如曹仁也不由的拍手稱贊,感慨而嘆道:「這劉備果然不愧是廝殺戰場多年的人物,單沖這營盤的布陣上來看,就能讓人深品得其個中三味,葉原乃是我軍與妙才將軍同往汝南的必經之路,劉備此刻讓張飛守住西屯,關羽正拒北向,袁軍則分為兩路胡為側翼接應,劉備自己居中在南面調停,營營相靠,軍軍相連,彼此犄角,相互扶持!果然是妙哉,恩.....甚是妙哉!」

    帥帳左側,一個外形彪悍精神矍爍的漢子聞言甚不服氣,出言道:「將軍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劉備不過區區一介販履之徒,屢戰屢敗,屢敗屢走,連流竄的賊寇都比他強上百套!以我軍與夏侯淵將軍之威,滅之如殺螻蟻!來日若是交戰,不需將軍出馬,只需末將率領三千兵馬出寨,一戰定可破之!」

    曹仁聞言笑了笑,搖頭道:「牛金啊,切不可小瞧了劉備等人,此人堅毅果敢,有梟雄之姿,這可是主公當初親口承認過的,更兼關羽,張飛二將有萬夫不當之勇,孫乾、糜竺、簡雍等人皆屬文墨良才,如今更有南下的袁軍相助相輔,其勢更強,對付他們,我等切忌不可大意啊,還需小心謹慎為上。」

    牛文聞言來氣,重重的「哼」了一聲,不服氣的言道:「曹將軍此言實在是太誇贊他們了,劉備軍與袁軍分支合股,貌似實力大增,實則不過都是一群烏合之眾!想那劉關張三兄弟,一個黑臉的,一個紅臉的,一個一只耳朵比別人兩只加在一起還大!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有甚懼哉!」

    曹仁聞言頓時有些愣了。

    牛金面色不變,依舊不服的忿忿繼續言道:「至於什麼孫乾,糜竺,簡雍之輩,那就更是不足為慮了......三個小白臉!」

    「咳、咳、咳!」

    曹仁聞言頓時一陣咳嗽,好半天才緩過起來,點頭贊道:「牛校尉的評價....甚是中肯,不過其中自傲之意頗大,誠不可取,今後還需甚勉之。」

    牛金不服氣,剛要說話,卻見一侍衛大步而來,沖著曹仁拜道:「將軍,劉備軍派來使者,送戰書邀將軍明日布陣會戰!」

    「哦?」曹仁聞言頓時一奇,擺手道:「將書信拿來我看。」

    那侍衛隨即將請戰的書簡送上,曹仁信手翻開,讀了一會,不由的微微一笑,道:「呵呵,我本以為邀我出戰的人會是劉備,不想卻是張飛,當真是有趣,有趣的很啊。」

    牛金聞言一奇,道:「將軍何出此言?末將不甚明白。」

    曹仁用手輕輕的敲了敲桌案,搖頭道:「劉備久經沙場,雖然頗知兵機戰法,可惜卻不會用計,區區的聲東擊西之法,騙騙別人也就罷了,焉能拿來唬我?真是可笑之極。」

    說到這裡,曹仁摸了摸胡須,繼續言道:「他讓張飛明日邀我會戰,無非就是想用那莽夫與本將拖延時辰,他好集中全部兵力去戰夏侯妙才,力求先破我二人當中的一路,反守為攻,反客為主,嘿嘿,本將隨主公征戰多年,在用計之上,平日中深得主公提點,豈會中這等小兒之計哉!?」

    說到這裡,曹仁轉頭望向牛金,沖著他擺了擺手,笑道:「牛校尉,附耳過來,待我告訴你明日的取勝之法......」

    ********************

    次日,張飛果然率領本部三千兵馬來至曹仁寨前,於北寨門外搦戰。

    牛金登上箭塔,仔細觀望,但見營外三千兵勇已然一字排開,個個身強體壯、目光果敢,當先一騎,坐下烏騅黑馬,手握丈八蛇矛,威風凜凜、殺氣騰騰,赫然正是張飛。

    張飛縱馬奔馳與曹仁寨前,來往馳騁,極是張狂,一邊飛馬而奔還一邊嗔目大喝道:「兀曹仁那賊廝,可有膽子出來與張爺爺大戰三百回合!?」

    牛金冷然的看了張飛好一會,不由哼然一笑,對身後的兵卒道:「取我刀來,看我出去,三十合內斬殺張飛!」

    少時,侍衛替牛金取過長刀,牛金隨即上馬,命人打開寨門,率領一眾兵將沖出,在寨門口擺開陣勢。

    但見宛城的曹軍一個個也是鐵甲森嚴、殺氣騰騰,出寨的一瞬間竟然將張飛那三千劉軍精銳的氣勢給壓了下去。

    牛金揮舞著大刀,遙指著張飛怒喝道:「對面賊將休得叫嚷,你牛爺爺前來會你!」

    張飛眯眼打量著牛金,「咦」了一聲奇怪道:「汝乃何人?」

    牛金將戰刀往胸前一立,高聲道:「宛城太守,曹將軍帳下校尉牛金!特來殺你這環眼賊!」

    張飛聞言將頭一轉,連瞅牛金都不屑一瞅,搖頭道:「無名下將,非我敵手,本將今日只找曹仁一人說話,其它不相干的人識相點,都給我滾開!」

    「好點的口氣!」

    牛金頓時勃然大怒,縱馬提刀沖著張飛殺去。

    張飛嘿然一笑,揚起手中的蛇矛,看著猛沖過來的牛金,卻是駐馬原地,連動也不動:「本將的口氣生來便是這麼大,你這一臉橫肉的漢子又算是哪根蔥.......」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牛金已是打馬沖殺而來,張飛左手翻飛而起,丈八蛇矛橫劈而去,正好與牛金的戰刀相交,一股雄渾的力道順著兵器,排山倒海向著牛金湧去。

    牛金措不及防,險些從馬上栽倒下來,幸虧他平日裡弓馬嫻熟,武技也是不弱,牢牢守住腰身,小腹微沉,穩住身形,雙臂卻是疼痛發麻,咬著牙說不出話來。

    張飛瞥了眼牛金,心道這曹將還算有點斤兩,想來在曹仁麾下也是一流的人物。

    想到這裡,便見張飛驟然而上,飛馬與牛金戰在一處。

    「哦,哦,哦!」

    曹劉雙方的士卒紛紛高呼響應,替自家將領吶喊助威,濃烈的殺氣與戰意彌漫在戰場之間,仿佛激蕩不休。

    「去死!」交手不到十余合,便見張飛猛然一矛刺中牛金左臂,頓時鮮血如柱,噴灑如泉。

    「啊~~~!」

    牛金仰天長嘯,虛晃一招急忙駁馬而回,張飛也不追趕,只是仰著蛇矛高聲怒吼道:「還有誰來!」

    「還有誰來!」

    「還有誰來!」

    「還有誰來!」

    劉備軍的士氣頓時空前上漲,士卒們一個個高聲迎合著張飛呼喝,恨不能用吼聲震碎曹軍的營門,擊垮曹軍的營寨。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誰也沒有看見被張飛打傷歸營的牛金,嘴角卻露出了一絲淺淺的微笑。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43 AM

第六十一章 葉原之戰(二)

    張飛十余招內擊潰牛金,一時間技驚當場,直令雙方兵將驚懼非常。

    曹軍心驚膽寒,紛紛歸寨,劉軍士氣大振,各個雀躍歡呼。

    牛金的手臂鮮血噴湧,順著鎧甲絲絲而下,一雙銅鈴般的大眼因為疼痛而瞪得渾圓,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但牛金也是一條漢子,受傷之下,卻是緊咬著牙齒一聲不吭,硬是打馬奔回寨前。

    牛金雖被張飛戰敗,面子上卻是不肯落下半分,轉首望著不遠處駐馬而立的張飛,高聲怒吼道:「張黑子,爺爺今早沒曾吃飽,一時失手,小挫一場,汝休要得意,待爺爺進帳補些吃食,喝些水酒,再來與你交手,是英雄的你就在這給我等著,休要逃走!」

    「這廝當真惱人!」張飛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將蛇矛往地上一扎,怒聲說道:「姓牛的匹夫,本將適才饒你一命,你不思感恩,居然還敢在此造次,你想吃喝如廁的盡管自去!本將在此等你,看你這匹夫究竟來是不來!」

    牛金狠狠的瞪了張飛一眼:「好,你等著!」

    說罷一拉馬韁,轉身向著營內奔去........

    *************

    而就在張飛在曹仁營寨門前挑戰的當口,劉備已是下令集結全部兵將,猛攻夏侯淵位於北面的營盤,力求一戰擊潰潁川曹軍,轉變形勢。

    此次攻堅,劉備是動了真格的,兵馬分為四路,輪番相攻,曹軍的營寨四周,密密麻麻的堆滿了袁劉聯軍,廝殺與戰馬奔騰的巨大轟鳴聲震耳欲聾。

    夏侯淵的營內,弩箭如雨,雙方士卒不斷的哀嚎著倒在地上。

    劉備帶著侍衛遙遙在遠處布陣觀望,一臉的嚴肅,他不斷的分析著戰場的形勢,心下制定謀劃,各軍曲軍侯們打馬如飛而來,向劉備匯報戰況。

    「啟稟主公,關將軍率領關平和周倉二位將軍強攻夏侯淵北門正寨,與其主力酣戰,現下勝負未分。」

    劉備面色沉著,點頭道:「再探!」

    「啟稟主公,袁將張頜、高覽分別率軍攻打夏侯淵左翼,右翼的兩路營屯,曹軍不能抵擋。已入後寨。」

    劉備點了點頭:「好!張、高不愧是河北名將,果然非常人可比!」

    「啟稟主公,糜芳將軍率兵迂回往夏侯淵後寨,其路有伏,現兵馬已是膠著難進。」

    劉備摸了摸胡須,深思熟慮了一會。

    「速派陳到率白耳親兵前往支援,務必攻入其後營!」

    「諾!」

    抬頭看了看天色,劉備的心中起伏不定。

    不知翼德那面怎麼樣了,究竟能不能夠拖住曹仁,以目前的這種形勢,時辰不必太多,最多再有半個時辰,己方就可將夏侯淵軍徹底擊潰,形勢則必然大有不同!

    三弟,務必要堅持住啊。

    ...............

    夏侯淵大寨正北處,曹劉兩軍正在激烈酣戰。

    關平飛馬越過柵欄,一刀斬殺一名敵兵,率眾往裡猛沖。

    在關平前面幾十步遠的地方,關羽騎著赤兔馬,帶著親衛屯士兵正在一路酣呼鏖戰戰,勇往直前。

    守護營寨的曹軍士卒抵擋不住,步步退卻。

    看到主將身先士卒,奮力殺入營寨,劉備軍的士卒們激動得熱血,在他們震耳欲聾的吼聲中,兵馬像是潮水一般冒著滿天的箭雨,飛速的翻過拒馬,瘋狂地攻擊營寨,幾可謂是勇猛無敵。

    漫野的劉軍兵卒翻越進寨,撕開了曹軍守軍一個又一個的防守點。逐漸佔據了營寨前站很長的一段防守面。

    關羽非常有把握擊敗夏侯淵,因為他對自己的武勇和統兵能力很有信心。他剛才將麾下兵馬分為十隊,輪番上陣,對營寨只打不搶,消耗了夏侯淵大量的防守力量。

    現在按照關羽的統籌估計,夏侯淵麾下正面與他交鋒的軍馬若是還有一萬的軍卒身上不曾有傷,那就已經很不錯了,營寨的兩翼兵馬被袁軍的張頜與高覽攻殺拖延,根本無暇他顧,糜芳又領兵去襲夏侯淵的後屯,大量的分散了其部的主要力量,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自己便可以發動雷霆萬鈞的一擊,爭取一次攻陷其營寨,隨後部隊再往潁川的縱深發展,奪取陽翟城。

    .....................

    關羽的青龍偃月刀在半空散發著駭人的寒光,血腥而慘烈,擋者披靡。跟在關羽後面的親軍個個就象嗜血的猛獸,他們咆哮著,手上的武器肆虐著,根本不顧自己的性命,一往無前,緊隨其後的弓箭兵在前排士兵的掩護下,以最快的速度向頑強抵抗的曹兵射出一批又一批的長箭。

    柵欄之外,雙方士兵的屍體以各種姿態躺著,橫七豎八的,堆滿了全是鮮血的拒馬之前。

    地面上鋪滿了厚厚的一層鮮血,遇風不久便即干涸,但隨即就被更多的四處噴射而出的血液再次染紅了,一層接著一層,仿佛永遠也洗滌不清。

    防守的曹兵就象一群失去理智的瘋子,他們渾身浴血,一個個睜大了血紅的眼珠子,恨不能撕裂眼前的劉軍,他們瘋狂的吼叫著,揮動著手中血淋淋的武器,一次又一次地沖上來阻擋關羽一眾進寨,死去,再沖上來阻擋,卻又再次的死去......

    「殺......!」

    隨著一聲震天之後,卻見一員鐵甲大將揮舞著長槍,騎馬奔至戰場最前沿,其雙目中血光閃閃淒厲,正是夏侯淵。

    營寨後方,突然敲響了進軍的戰鼓。鼓聲激昂而猛烈,聲傳四野,震撼了整個北營門前的戰場。

    適才還節節敗退的曹軍猛然間士氣大振,他們齊聲吶喊,那種發自肺腑的歡呼幾乎要把滿天的風雪瞬間湮滅。

    關平見夏侯淵親自出戰,心下頓時一陣激動,高喝一聲:「我來!」隨即便要上陣,去戰夏侯淵。

    「平兒住手!」

    一聲冷厲的聲音響起在側,卻是關羽駕著赤兔馬緩緩而出,侍立在左右的士卒見狀紛紛撤至兩側,為關羽亮出通路。

    關羽和夏侯淵並不是首次碰面,無需多言,雙方僅僅在視線激撞的剎那,就撞出了激烈的火花。

    夏侯淵咬牙切齒,冷笑著對關羽道:「背主之賊,昔日司空大人待你猶如上賓,你不思持忠報恩便罷,如今反倒是來攻我?關羽,你的良心可是讓狗吃了!」

    關羽聞言漠然道:「天下之大,關羽只忠於兄長一人,其他一概不論!夏侯妙才,看在曹公昔日的恩情上,我今日讓你十招,放馬過來吧!」

    「呸!」夏侯淵狠狠的唾了一口吐沫,咬牙切齒道:「關羽匹夫休得囂張,你能殺的了顏良,今日卻未必能夠殺我!看招!」

    隨著說完最後一句話,夏侯淵驀然搶攻,不顧別人,直取關羽而去。

    他坐下黃色的戰馬化作電光,一桿長槍在空中來回翻舞,激蕩出波瀾壯闊的層層變化,向著關羽的頭頂凌空迫近。

    關羽眼見夏侯淵槍至面門,急忙驟馬,手中青龍刀由下向上,反勁而劈,但聽「鈧」的一聲巨響,便見二人戰成一團。

    兩軍主將拼殺,離的進的親衛士卒似是有默契一樣紛紛罷手,持兵器環繞在兩人周圍,如餓狼般四下巡視,為主將保駕護航。

    看著場中交戰的兩人,關平和周倉等不得不使勁的瞪著雙目,方才能夠依稀看清場內打斗的情景。

    關羽和夏侯淵的動作實在太快,甚而超越了圍觀者目光追逐與頭腦反應的速度,以目不暇接形容亦毫不為過。

    夏侯淵的一招一式,猶如傳頌千古的名詩佳句,鉛華盡洗、神韻內斂,渾若天成,在每一次招式轉換間都似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出人意表又暗合武式,一桿長槍在他手中發揮得淋漓盡致,爐火純青。

    而關羽的招式變化不多,名動天下的青龍偃月刀僅僅是劈,掃,斬,砍四種方式,在夏侯淵瞬息萬變的攻勢下,從容周旋揮灑自如,臉上絲毫不見緊張的表情,好似長江大河源源不絕,越斗越快毫無衰竭之兆,其武藝明顯要高出夏侯淵一頭,讓人看得人心旌搖動,忘了呼吸。

    武聖之威,乃至於此!

    時間戰的越長,夏侯淵的心頭便是越見波動,因為在他凌厲的攻勢下,關羽就好似是一葉水漲船高的扁舟,無論他怎樣加大攻勢,關羽總能隱約高出一線,青龍刀上下翻飛,保持著分庭抗禮的均勢,令他完全無法揣測對方究竟施展出了幾分本領,又保留了多少的後勁!

    對著關羽,夏侯淵覺得他所面臨的,彷佛並非是一個人,而是一座亙古的山,深沉的海!

    十合,二十合,三十合......四十回合之後,關羽一直半閉半睜的丹鳳眼猛然睜開,青龍刀高高舉起,用盡全身之力,猶如九天神兵,凌空一式當頭而來,宛若風卷殘雲,直奔夏侯淵天靈而來。

    夏侯淵心中兆突起,怎奈情急之下無法躲避,只得抬手舉槍硬接。

    「刷!」

    關鍵時刻,青龍刀猛然變勢,千斤之力的劈殺猛然收招換做橫劈之式,刀光化作一道寒光直擊夏侯淵的胸口。

    夏侯淵變招不及,只得將槍往下一擲。

    「砰」的一響,青龍刀正中夏侯淵的槍桿之上,力如萬鈞。

    夏侯淵一聲低哼,身軀承受不住青龍偃月刀巨大的沖擊,竟是從馬上倒飛而出,直直的落在沙土之上。

    「將軍!」曹軍一眾紛紛奔出,將重傷落地的夏侯淵救起,向著後營飛速撤去。

    關羽摸著下顎上的胡須,淡淡一笑,敵軍主將以敗,此寨已是囊中之物!夏侯淵今日必破矣。

    正待借著這股勢頭卓兵將向裡面沖殺之時,卻聽後面一陣鳴金之聲,關羽的眉頭頓時一皺。

    正待相問,轉過頭去,卻見一騎飛馬而來,沖著關羽拱手道:「關將軍,大事不妙!曹仁舉兵由側路迂回而來,直奔後方的中軍而襲,主公麾下無良將為輔,已是阻擋不住,還望將軍速速回救!」

    「什麼?」關羽的面色頓時一變,道:「大哥已是命三弟昨日送書信邀曹仁會戰,為何他會在此地出現,那我三弟卻又在何處?」

    騎兵急忙搖頭道:「不曾看到三將軍,西面沖殺而來的,滿山遍野皆是曹仁之兵,還望關將軍速速回兵救之!」

    關羽默然半晌,接著狠一甩刀,嘆氣道:「唉,眼看就要攻破夏侯淵,卻竟然是功虧一簣之局!曹仁匹夫,端的是名不虛傳,三弟必是受其所騙,不想我等今日皆被其將計就計矣!傳令兵馬,速速回撤,去救援主公!」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44 AM

第六十二章 約定

    就在曹軍,劉軍在葉原展開你算我謀,生死攻殺的的時候,九裡山的營寨大堂內,袁尚與昌豨、呂玲綺三人屏退左右,各居大廳兩頭,正在遙遙的對持著。

    昌豨手裡握著一根稻草梗,老神在在的剃著牙齒,接著低頭「呸」了一口,吐出嘴中的一塊髒東西,抬頭看向袁尚,慢悠悠的言道:「你把老子單獨叫進這大廳,究竟是什麼事,說吧!」

    袁尚聞言眉頭一皺,不滿的言道:「昌公,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想跟你說的話,剛才在廳外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這才不到兩盞茶的功夫,你怎麼就給忘干淨了?」

    昌豨嘿嘿一笑,頗有些戲耍意味的對袁尚說道:「老子生來就記性不好,忘性大!聽著什麼事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般的小事,老子需得聽十遍以上方有所印象,公子若是不麻煩,就勞煩你給我說上十遍了!」

    袁尚臉色一沉,轉頭低聲問身邊的呂玲綺道:「這混蛋耍我?」

    呂玲綺秀眉微皺,低聲道:「昌豨此人,一向油嘴穢言,最好嘴上佔別人的便宜,你不用跟他一般見識,趕緊說正事。」

    「那可不行,若論嘴上功夫,公子我從小到大就沒吃過虧,今日若讓這老王八羔子佔了我的便宜,讓我今後有什麼臉在圈子混?」袁尚聞言不樂意了。

    呂玲綺心頭一緊,想起袁尚那股子不著調的德行,心裡暗道要糟。

    果然,只見袁尚轉過頭來,對著昌豨微微一挑嘴,那抹讓人熟悉的壞笑又再一次的掛上了他的嘴角。

    「昌公,知道你記性為什麼不好嗎?」

    昌豨眉毛一挑,咧著大嘴下意識的問道:「不知道,公子知曉?」

    「因為你是個禿子。」

    昌豨聞言頓時一愣,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自己溜光鋥亮的大腦袋,白白乎乎的,極有手感.......

    昌豨的面色猛然一變。

    「放屁!你放狗屁!你他娘的才是禿子!你禿子!」昌豨兩眼猛然冒出精光,卻是因為袁尚一句話真的怒了。

    有缺陷的人自然不願意讓別人說自己有缺陷,就好比瘸子不願意讓別人瞧自個的腿,所以安上個假肢;瞎子不願意讓別人看自個的眼,所以放上個義眼;高麗棒子不願意讓人說他們難看,所以最喜歡整容;小鬼子不願意讓人說他們的小狗窩寒磣,所以死皮賴臉哭幾賴尿的著非要訛別人的島......這都是賤的。

    昌豨也是人,心胸不大,聽別人說他短處,表現自然也是一樣,張口罵人,很賤,很傻。

    眼看著昌豨的胸口一起一伏的喘著粗氣,袁尚輕輕的咳嗽了一下,又給他加了一副猛藥。

    「你這禿子的毛病,是先天的還是後天的?」

    昌豨聞言又怒了:「去你娘的!你先天禿子!你爹娘祖宗全是先天禿子!」

    袁尚聞言緩緩的點頭,道:「哦,你言下之意,那就說是後天剪的了?唉,體之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棄之,昌公你也真是搗蛋,閒的沒事剪什麼頭發,若是讓你爹娘看到,豈不得被你頑皮的吐血?」

    昌豨氣火冒三丈,咬牙切齒的怒道:「你知道個屁!老子跟他們的關系不好,就是要氣死他們!怎麼樣,不可以嗎?!」

    「那也不用一剪到底啊,剃的這麼干淨,還能再長出來嗎?你這明顯的損人不利己啊......下面沒剃吧?」

    昌豨:「..............」

    那邊廂的呂玲綺瞧了瞧大動肝火的昌豨,又看了看一臉鄭重其事的袁尚,一直以來平淡冷漠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松動,「噗嗤」一聲忍不住笑的噴了出來。

    昌豨見適才在他面前一直被他調笑取樂的呂玲綺此刻居然反過頭來笑話他,一臉老臉越發的是掛不住了,猛然一拔腰間寶劍,就要上去跟袁尚拼命。

    呂玲綺面色一正,同樣也是拔劍出鞘,轉臉冷然道:「昌公,幾句戲言而已,何必當真呢?」

    昌豨面色陰冷的看了呂玲綺手中的寶劍一眼,權衡一下利弊,緩緩的將寶劍收入鞘囊,硬是擠出一個笑容道:「賢侄女勿怪,只是這兒子說的話太過氣人,老夫一時不慎,失態,失態了。」

    袁尚聞言頓時有些不滿,道:「哎哎,你這人怎麼罵人呢!乖兒子罵誰呢?」

    「乖兒子罵你.....放屁!你才是兒子!你他娘的是孫子!孫子!」

    袁尚毫不相讓,立刻反唇相譏:「你龜孫子。」

    昌豨:「.........」

    過了好一會,終見以口齒歹毒,一向喜歡嘴上佔便宜的昌豨頹喪的跪倒在坐塌之上,一臉失神的望著大廳深處,兩只銅鈴大的眼睛空洞無神,滿面都充滿了無助的挫敗感。

    袁尚深深的吸了口氣,同情看了昌豨一會,認真的問道:「服了嗎?還玩不?」

    昌豨冷冷的白了他一眼,沒有吱聲。

    「不玩我就說正事了。」袁尚張口將話題轉移。

    「有屁就放!」

    袁尚重重的咳了一下,清了一下嗓子道:「是這樣的,禿子啊.....」

    昌豨大眼睛一瞪,貌似又要發火。

    「不好意思,叫順嘴了.....我是想說,昌公啊,以我對你一知半點的了解,你這一次想要反叛曹操的動機是對的,想當年,你與臧霸、孫觀、吳敦、尹禮、孫康等同為泰山賊寇,獨霸一方,威望頗重,足可謂地頭之蛇......當年曹操攻破徐州,並沒有討伐你們,反而是將當地的郡守之位委任給你們,其實是兗州周邊患難眾多,對曹操而言,實屬是無奈之舉。」

    昌豨聞言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似是默認了袁尚的說法。

    但聽袁尚又慢慢續道:「但是如今情況不同了,先是兩年前曹操派遣裴茂召集關中諸將段煨等人征討李傕,滅其三族,令鐘繇坐鎮長安,總督關中諸將,平定關中;後又是張繡率眾納降,令曹仁坐鎮宛城,穩固邊南;斗走了劉備重新收復徐州,東路以定;官渡之戰曹操又勝,北方暫且無憂,可以說,曹操原先是八面受敵,四面楚歌,所以顧不得你們這些泰山群賊,只能用安撫之策,可是近年來他周邊的敵人越來越少,在東南西三路的防守上,可以抽調的士卒也越來越多,勢力越來越強大,而對於你們,也是越來越可以騰的出手來了,我說的可對?」

    昌豨冷笑一聲,道:「沒錯!所以老子才要在他滅了我之前,率兵先反!怎麼,你有意見?」

    「你要反曹我當然沒意見,只是剛才那句話,你既然要反,為何不投靠我們勢力較大的袁氏,反而是非要與朝不保夕劉備結盟?」

    昌豨哼了一聲,道:「別說你們袁氏遠在河北,難以投靠,我便是去了,以袁紹那自系出身於四世三公的傲性?安能受降我這賊寇之眾?」

    袁尚聞言細細一琢磨,以袁紹顧及自身名門榮譽的性子,還真就是不會輕易納降賊寇。

    「你不去試試?又怎麼知道?」想歸想,袁尚嘴上還是要勸。

    昌豨聞言不屑道:「試?還用試嗎?在你們河北之境,褚飛燕手下擁賊眾近十萬,如此大的臂助,袁紹尚且不予以招降,反而是連年的征戰剿殺,更何況我麾下之眾不足萬余!忒的可笑!」

    袁尚聞言眨了眨眼睛,好奇的轉頭問呂玲綺道:「我倒是知道孝成皇帝有個漂亮老婆叫趙飛燕,這褚飛燕又是神馬東東?」

    呂玲綺聞言不由的翻了翻白眼,嘆氣道:「褚飛燕便是如今黑山軍的首領張燕,他原曾姓褚,後改為姓張。」

    袁尚搖了搖頭,不爽道:「太不孝了,姓是能隨便改的麼?我要是他爹,大耳刮子抽他。」

    呂玲綺和昌豨不由默然。

    過了一會,方聽呂玲綺又開口續道:「飛燕乃是他的綽號,當今天下,群賊林立,但若論勢力之強,兵馬最多,還是以黑山飛燕賊為最!如今的他,在你們河北,算得上是最大的內患。」

    昌豨點頭道:「賢侄女說的不錯,不是老子不想投河北,只是你們袁氏的眼界太高,過於注重身份,以飛燕賊勢力之強,只因是賊身還尚不能入袁紹之目?老子又何必去自找沒趣!」

    袁尚聞言點了點頭,突然道:「原來你是因為這個,那好,但如果說我回河北之後,勸袁氏家主招安了黑山之賊,那又如何呢?你們這些反曹的賊眾,願不願意歸順袁家?」

    昌豨沒曾想到袁尚會說出這麼一句,不由頓時張口結舌。

    想了一會之後,便見昌豨猛的站起身來,豪爽道:「好!若是果真如你所說,河北袁氏肯收納飛燕賊,老子便是橫跨千裡,也會前往投奔,且不光如此,當今天下名賊之中,濟南的徐和,樂安的司馬俱,淮南的雷緒、廬江的陳蘭、荊東的梅成、太原的商曜、關西的劉雄鳴、夏陽的靳富、長江的錦帆賊,都與老子有些交情,如你們袁氏誠心願意接納這些東西南北的落草弟兄,老子便是做個引見又有何妨?」

    袁尚點了點頭,笑道:「好!既然如此,一言為定,我回河北,第一件事就是請大將軍招安黑山賊眾。」

    昌豨冷然一笑,道:「以袁紹的秉性,讓他收納賊寇,只怕沒有那麼容易。」

    「我自有辦法,你就放心吧.......禿子。」

    昌豨頓時勃然大怒:「叫誰禿子呢?你才禿子!你爹娘祖宗全他娘是禿子!」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46 A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31 AM 編輯

第六十三章 冰山一角


    葉原之東,曹仁營寨之前。

    張飛駐馬而立,一邊令手下兵卒高聲辱罵叫陣,一邊遙遙的看著遠處的營寨,心中不知為何,總是隱隱的有些不安。

    一員副將打馬上前,對著張飛低聲道:「張將軍,牛金進去好久,卻是一直不曾露面,咱們要不要攻進去?」

    張飛擺了擺手,長嘆道:「不可,我麾下只有三千之眾,宛城此次的出兵,少說也有三萬,實力相差太過懸殊,叫一下陣比兵斗將,倒是可行,若是攻堅,實屬難事。」

    那副將聞言皺眉道:「可是將軍,那牛金受傷之後,一去便不再出來,曹仁也一直沒有露面,這麼耗下去,幾時是個頭啊?」

    張飛聞言搖頭道:「若是牛金怕了咱們,真就是這麼僵持不出,倒是是件好事,畢竟大哥讓我今日叫陣會戰的目地,就是為了拖延曹仁,他好與二哥等人共同出兵搶攻夏侯淵,牛金越是空耗時間,便越是稱了咱們的心意,實乃上策.......可是本將總覺得有什麼地方好像是不對勁,但具體是什麼地方,又有些說不上來。」

    想到這裡,張飛的虯須大臉不由的抖了一抖,腦中泛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堵塞意味。

    真他娘的憋屈啊.......

    沉思了好久之後,突見張飛靈台猛然一醒,自言自語的道:「我在此邀戰,是想拖延曹仁,可是若曹仁早就提前率兵趕往大哥之處,又將如何?........嗨,一時大意,悔之晚矣!失策,真是失策!」

    副將在旁聞言亦是臉色大變,忙道:「張將軍,既然如此,主公那邊必然勢危......將軍還需速速下令撤退,我等當前往助陣啊!」

    「不可!」

    張飛猛一抬手,嘶啞著嗓音言道:「我適才仔細觀這大寨的布防,曹仁在此處的留下的守備之軍少說也有一萬,我等若是撤往兄長處,反倒是讓這一萬之眾隨後尾隨跟至,甚不可取,大哥那邊有二哥、張頜、高覽等名將,縱然不勝,亦是不至於大敗,我等還需在此繼續拖延!不可去給大哥造次添亂!」

    「諾......」

    話說到這裡,張飛不由的暗自唏噓,失去了今日這次擊潰夏侯淵的機會,日後想要打敗他跟曹仁,只怕就是更難了.......

    可若真是就這麼與夏侯淵,曹仁等曹將拖延下去,憑借汝南一郡之地,又如何能與之長久?

    我軍的出路,卻是在何方啊?張飛心下不由得有些哀愁莫名。

    ********************

    話分兩頭,不說劉備攻打汝南,戰況峰巒迭起,單說九裡山的一面,昌豨在與袁尚商議下約定之後,隨即率拜辭離山,率眾歸家而去。

    站在山頭上,呂玲綺和袁尚並肩而立,遙遙的望著漸行漸遠的昌豨,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絲憂慮。

    「你真的信他?」

    沉默了良久之後,呂玲綺緩緩張口,道出了心中的疑問:「昌豨此人反復無常,卑鄙無恥,毫無信義可言,他今日答應會與你聯手,可時間一久,說不定哪天就會在背後捅你一刀,到時候你連自己是怎麼死的,可能都不會知道.......就好比當年我父被曹操殺害之後,他便立刻轉投曹操,時隔兩年,如今又想背叛,對於此人,你必須時時刻刻堤防,即使這樣,你也想招服與他?」

    袁尚聞言笑笑:「拿我跟你爹相提並論,你這個比喻令我很是歡喜。」

    「姓袁的,你敢佔本姑娘便宜?!」呂玲綺雙目一咪,貌似很是危險。

    袁尚趕忙轉移話題道:「昌豨是什麼樣的人,對我沒有任何不利。不過是空口許諾而已,我根本就不會吃什麼虧,大不了一拍兩散就是了,那可是他的損失。」

    呂玲綺聞言奇道:「為何?」

    袁尚哼笑一聲,道:「因為他這個人太狡猾,太奸詐,也太危險,像他這樣的人,即使不反,曹操早晚也必然滅了他!」

    呂玲綺聞言恍然。

    「不過他這個人雖然有些卑鄙無恥,但腦子卻很靈活,面子也很大,整個天下的強賊都跟他有點交情,若是利用的好了,日後對我們袁家可謂是大有臂助.....至於他這個人反復無常,卑鄙無恥,毫無信義的特點,在我的面前,還真就是如同浮雲一樣!」

    呂玲綺聞言不由好奇,道:「這麼陰險的人,連曹操都不欲久留,你為何卻是不懼?」

    袁尚一拍胸脯,自傲的言道:「因為我比他更加反復,更加卑鄙,更加無恥,更加的沒有信譽!」

    呂玲綺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深深的詫異,尋思良久之後,方才慢悠悠的開口。

    「唉......聽到你這麼坦白自述,說真的,我現在真的是有些後悔了.......也不知道跟你這毫無廉恥之輩聯手抗曹究竟是福是禍,我看咱們還是散伙吧。」

    袁尚眉毛一挑:「散伙?憑什麼!說好的事你說撂挑子就撂挑子?有沒有點責任心了?想反悔,我讓我老爹上書天子,下聖旨讓廷尉府辦你!」

    呂玲綺盯著袁尚,良久,陰森森的說道:「本姑娘現在突然有一種很強的沖動,真想一腳把你從這山頂上狠狠的踹下去......」

    山崖之下,秋風朔朔,飛鳥持襲,看之似是一望無際......

    袁尚咽了一口吐沫,退後兩步道:「別亂來啊,我就是隨便那麼一個玩笑,你當你是誰啊?天子會有閒心搭理你?招笑!」

    呂玲綺陰狠的瞪視著袁尚,半晌,突然「撲哧」一笑,俏麗的面容上升起了一絲暖暖的笑意,仿佛能溶解冰雪,驅散烏雲。

    不遠處的侍立的幾名賊匪首領不由有些目瞪口呆。

    兩年了,自打大頭領統領九裡山的寨務以來,所有的賊寇沒有一個人見她像今天一樣的笑過,每日每時每刻,大頭領的面孔都是冰冰涼涼,好似一塊不會融化的玄冰,寒的刺骨,冷的駭人。

    今天的太陽是從哪出來了?大頭領不但是笑了出來,而且還笑的那麼燦爛。

    吃髒東西了吧?

    在感嘆呂玲綺笑容美麗的同時,眾賊匪從內心中不由的都對袁尚生出了一股濃濃的敬意,能將這位恍如萬年冰山一般的大頭領融化了一角,讓她微笑,雖然只是僅僅的一瞬間,但這也得需要很大的本事啊!

    能做到這種事情的人,要麼就是才思敏捷,很是優異,要麼就是賤到極致,骨子裡都透著一股子混帳味道。

    這位袁三公子,他應該是不屬於第二種吧?

    此刻的呂玲綺似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將面容一板,又恢復到了平日裡冰山美人的那副樣子,冷冰冰的,很是滲人。

    「你還沒說,為什麼會突然到我九裡山寨?你不是率兵去汝南見大耳賊了嗎?莫不是那廝不肯收留於你?」

    袁尚呵呵一笑,道:「呂姑娘也太小瞧在下的人品了,我方一至汝南,便被劉備一眾熱情招待,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宴宴都是不醉不歸,不歸不睡,這才幾天的功夫,我整個人都胖了三圈。」

    呂玲綺冷笑了一聲,道:「姓袁的你這話未免也吹的太大了一些吧,以劉備那虛偽的秉性,焉能與你這種浪蕩之子把酒言歡?」

    袁尚長長的嘆了口氣,感慨而言道:「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投緣吧,此番汝南之行,我跟劉備一眾真是相處的萬分融洽,糜竺、龔都、孫乾、簡雍,特別是張飛,跟我簡直就是相見恨晚,恨不得一個頭都磕在地上結為異姓兄弟,著實是令人感動.......對了,劉備還給了我幾百匹戰馬,一個子不要,全白送,弄得人家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呂玲綺聞言頓時吃驚的睜大了眼睛,道:「劉備偏安一郡之地,這般吃緊的情形,居然還送了你幾百匹戰馬?他該不是瘋了吧!」

    「女人家家的沒見識了不是?要不說人家怎麼能混上皇叔,而你卻只能當賊寇頭子呢?甚勉之吧!」

    呂玲綺:「...........」

    過了好一會,呂玲綺猛然想起一件事,咬牙切齒的緩緩開口。

    「姓袁的......」

    袁尚輕輕的轉過頭去,笑道:「呂姑娘有何見教?」

    「你在這絮叨了半天,還是沒有告訴我你到九裡山寨的目地......」

    袁尚的笑容頓時一僵。

    「滿嘴廢話的混賬!趕緊給我說正事,再窮白話,姑奶奶點你天燈!」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46 AM

第六十四章 好處有三

    袁尚的反應很快,有時候甚至快的有點過了頭,這種情況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讓他說話做事時的跳躍性很大,大到別人根本無法追上他的套路。

    呂玲綺身為呂布的女兒,自幼喜歡習武兵書,在思維反應這方面根本就是根楞木頭,跟不上袁尚那不走尋常路的對話方式也屬情理之中。

    所以今天,呂玲綺發飆了,想點天燈,放風箏。

    「呂姑娘,我今日來找你,其實是想請你率眾出兵,攻打的潁川陽翟。」袁尚見勢不妙,急忙將話頭一轉,把事情拉入了正題。

    「攻打陽翟?」呂玲綺皺起了眉頭:「為什麼要攻打那裡?潁川不是由夏侯淵率領重兵鎮守嗎?就我這兩千賊眾,去了豈不是自己找死?」

    「呵呵,呂姑娘的消息未免也太不靈通,如今夏侯淵率領精兵出陣,與劉備酣戰於汝南,後方十分空虛,別看你只有兩千賊眾,他陽翟現在可能連五百老弱殘兵都不足,此時不取,暴斂天物啊!」

    說到這裡,袁尚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很陽光,很俊朗,同時也有一點點的邪性。

    呂玲綺瞅著他,不知不覺之間,不由得竟是面色微紅,急忙將頭轉開,不在瞧他。

    這人有毛病啊?有事就說事唄,閒的沒事干嘛總是傻笑,身為男子漢大丈夫,老是嬉皮笑臉的,成天沒有個正行,也不臊得慌。

    不過,他笑起來倒是挺俊俏的......

    腦中剛剛冒出這個想法,呂玲綺心下突然一驚,接著急忙使勁的搖頭將這個想法拋之腦後。

    自己怎麼會有這麼惡心的想法,實在是太詭異了!

    所謂真正的男人,自當以像是父親呂布,高順叔叔那樣的血性漢子為標榜,馳騁縱橫,血灑疆場,豪氣雲天!

    對面不過是一個長得略顯俊俏的繡花枕頭,整個一陰險狡詐之徒,在她這樣的將門虎女心裡,根本就應該是連個男人都算不上的。

    對,一定是這樣!

    想到這裡,只見呂玲綺使勁的搖著腦袋,嘴裡不停的嘀咕言道:「他不是男人,他不是男人,他不是男人......」

    袁尚見呂玲綺突然之間不知為何,閉著眼睛在那瞎嘀咕,心下不由一驚。

    這丫頭什麼毛病,自己跟她說正事呢,她在那閉著眼睛瞎叨咕算干什麼呢?

    不會是魔怔了吧!

    「呂姑娘,喂!呂姑娘!醒醒!早上嗑什麼藥了?」

    呂玲綺一邊念叨,一邊將頭慢慢轉回來,一雙妙目做夢般的看著的袁尚,似是突然覺得袁尚苗白唇紅,身子妙曼,頗具媚氣.......

    自我麻醉,有時候還真能夠起上作用。

    呂玲綺嘴角微微挑起,做夢般的出口道:「太好了,你果然不是個男人。」

    袁尚的臉色頓時僵硬了。

    「熟歸熟啊,你這樣亂講話,我上書天子,一樣可以告你誹謗。」

    「..........」

    少時,呂玲綺回過味來,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輕輕的咳嗽了兩聲,將話題扯了回來,道:「你剛才說,夏侯淵出兵汝南與劉備正在交鋒?」

    袁尚重重點頭道:「正是!」

    「潁川陽翟此時空虛?」

    「虛,那是真虛!虛的都冒汗了。」

    「此時去攻,定能打將下來?」

    「必須的!」

    「那攻打陽翟城池,兄弟們的糧秣補給算誰的?你給還是我自己出?」

    「這麼幼稚的問題你都問的出來,大小姐我真是服了你,你可是當賊的啊!城池打下來之後,別說是糧秣補給,你就是把夏侯淵的太守府搬空了我都不攔著你!」

    呂玲綺緩緩點了點頭,正色道:「既然如此....那本姑娘不去!」

    袁尚正點著頭,聞言臉色驟然一變:「不去?不去你在這跟我墨跡什麼呀!我可是很忙的!再說這麼好的機會,你為什麼不去?你不是跟曹操有不共戴天之仇嗎?」

    呂玲綺冷笑一聲,道:「本姑娘與曹賊是不共戴天不假,但對於劉備,我對其之恨卻未必比曹操差!大耳賊當年一句話害死我父,如今他跟曹軍狗咬狗,我正好在旁看個熱鬧,何必空費力氣幫他解圍?」

    袁尚心下哀嘆,這娘們的仇家真是不少,還偏偏都是能人!曹操、劉備,東漢末年的最有本事的兩大梟雄竟然都讓她惦記上了。

    「呂姑娘,對於令尊之事,我內心真的是非常的遺憾,但此時此刻,你要將目光往長遠考慮,此時攻下了陽翟,表面上是幫了劉備不假,但實則,卻是將他推向了更危險的深淵。」

    呂玲綺淡然的瞅了袁尚一眼,道:「此話怎講?」

    袁尚笑著伸出了一根手指頭,道:「攻打陽翟,好處有三,其一,可以奪取陽翟,奪其倉,收其錢糧,補給軍需,改善生活質量。」

    呂玲綺面色抽了一抽,似是想起了當初袁尚在南頓縣的所作所為。

    「這個....倒真是你之所長。」呂玲綺的評價很中肯。

    袁尚不以為意,伸出第二根手指道:「其二,攻打陽翟縣後,夏侯淵與曹仁士氣不穩,軍心必亂,到時我們率兵從後襲之,可得大勝!也算是讓你出了一口惡氣。」

    呂玲綺點了點頭,道:「這是自然,不過對我並無所謂。」

    袁尚笑著伸出第三根手指,繼續道:「其三,我們奪下陽翟後,便將其作為禮物,獻給劉備,到時劉備總攬兩郡之地,幾可謂佔據了豫州的一半,算是實力大增,曹操一向顧忌此人,若是知曉,必然親自南下前來剿殺,那時侯,曹劉兩人各自率軍火並掐架,打他個昏天地暗,日月無光,那才是真正的狗咬狗一嘴屎,比起現在的小來小去,豈不好看了許多?」

    聽到這最後一條,呂玲綺的眼睛頓時一亮,一股明悟瞬時湧上了她的心頭。

    袁尚笑著補充道:「而且乘著曹劉掐架的功夫,我們就可以立刻回師東向,返回河北,一舉數得,樣樣都對咱們有利,何樂而不為呢?」

    呂玲綺深深的看了袁尚一眼,點頭道:「雖然本姑娘不願意承認,但今日不得不說上一句,你說話辦事雖然是浪子行徑,但智謀確實不俗,真是可惜,若你不是這般輕浮,將來未必不會成就一番大事。」

    袁尚無所謂的聳聳肩膀:「呂姑娘的話,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那具體攻打陽翟,咱們應該怎麼做?」呂玲綺皺眉問道。

    「陽翟縣城郭頗厚,如今雖然兵少,但硬打不是上策,其實辦法我有,而且很簡單奏效,但是需要呂姑娘需要為我提供一些聰明機靈的弟兄與我一起行動。」

    ***************

    星空中的那一弦彎月的銀光恍如層層幕沙,輕輕的遮蓋在潁川陽翟的城牆之上,仿佛眾星捧月般的顧幸著此城,又似是想向世人宣布,今夜的陽翟注定將會有一個令人失眠的夜晚。

    九裡山的一眾人馬正悄悄的向著對面城門移動,他們如同一群飢餓的群狼,眼中泛著綠油油的光芒,緊緊的鎖定了那恍如獵物的城池。

    不過奇怪的是,九裡山的一眾人馬中,卻有兩百余人身穿曹軍的鎧甲服飾,扛著曹軍的旗幟,雖然是黑衣,但與身著各色麻服的山賊混在一起,卻是分外顯眼,極不搭調。

    呂玲綺手持一桿方天畫戟,坐下一匹棗紅馬,英姿颯爽,頗有後世所說的巾幗不讓須眉之勢。

    「姓袁的,你是從哪裡弄來了曹軍鎧甲服飾?而且好像還和潁川夏侯淵軍的一模一樣?」

    呂玲綺身邊,也是穿著曹軍鎧甲的袁尚笑的很是燦爛,道:「什麼叫好像啊,分明就是!說起來,這事還得感謝張飛將軍,當初我與他一同探查潁川情況,被曹軍追來,張將軍率兵殺盡敵眾,反倒是將所有的戰馬軍械都讓給了我.....現在想起來,翼德將軍真是個好人啊。」

    對於袁尚不要臉的言語,呂玲綺報以重重的一聲冷哼。

    「拿敵人衣物鎧甲已是令人不齒,你居然還拿別人殺死的敵人的輜重,簡直就是下作!怎麼,曹軍身上的衣甲穿起來很好看麼?」

    袁尚聞言不由笑了,道:「還好意思說我,你先自己照照鏡子再說吧,紅衫紅冠,再配上匹紅馬,弄得跟紅太狼似的,你怎麼不帶個平底鍋呢?」

    呂玲綺聞言眉頭一皺:「紅太狼是什麼?還有,平底鍋....又是何物?」

    「紅太狼是我家鄉的一位悍婦,天生茹毛飲血,最愛吃羊,平底鍋是她得意的稱手兵器,威力甚大,比刀槍劍戟什麼的厲害多了,你手中的那桿方天畫戟在她面前那簡直就是擺設。」

    呂玲綺聞言皺著眉頭,低頭若有所思,過了好一會,卻是突然反應過神來,怒氣沖沖的對袁尚道:「好啊,姓袁的你居然暗諷我是悍婦......」

    「噓!」卻見袁尚豎起一個手指,指了指已是不遠處的陽翟,低聲道:「不能再往前了,你且率兵在這裡守著,我領著二百弟兄先去詐開城門,你看准時機,一見城門打開,就迅速往裡面沖。」

    呂玲綺面色一正,輕輕的點了點頭。

    ................

    陽翟城上,兩名士卒曹軍士卒正在巡視,忽然聽到遠處一陣雜亂的馬蹄聲,聲音越來越近,打破了黑夜的寧靜。

    守城士卒頓時緊張起來,並立刻派人去通知城內的主將,同時警惕的死死盯著聲音來處,手中的弓箭早已是整裝待發,隨時就會射出。

    只見城門下方,一眾散兵敗將斜打著旗幟,熙熙攘攘的跑了過來,仔細看去,卻都是穿著自家服飾的兵卒,而且人數不多。

    警戒的士卒們頓時方下心來,高聲沖著他們喝道:「城外的是什麼人?」

    袁尚騎在馬上,抬頭看了城樓上的士卒一眼,高聲喊道:「混賬,自家兄弟竟是都不認得了!快開城門!我有要事要向守城將官稟報!」

    那士卒聞言心下一緊,道:「你且暫步!王將軍即刻便到!」

    少時,卻是一個身穿鎧甲,滿面胡須的大漢來到城牆上,向下看了一眼,高聲:「爾等何人?深夜來此作甚!」

    袁尚嘶啞著嗓子,高聲喊道:「王將軍,是自家弟兄啊,夏侯將軍在葉原為劉備設計所傷,兵眾四潰,夏侯將軍怕劉備分兵來取陽翟,特命我等回來向王將軍稟報,請您謹守城池,等待增援,勿使陽翟有失啊!」

    那王將軍名喚王變,乃是夏侯淵心腹,聞言面色頓時一驚,道:「夏侯將軍兵敗?怎麼回事?速速報來!」

    袁尚扯著嗓子喊道:「王將軍,這裡人多嘴雜,如何能報,我這有夏侯將軍親筆書信,還請將軍開城!放我等進去當面明稟!」

    袁尚說的在情在理,王變心下不疑,隨即命人取過火把,向著下方照了一照,卻見服飾旗幟鎧甲顏色無有差別,隨即點了點頭,高聲道:「來人!放下吊橋,打開城門!」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47 AM

第六十五章 最後的策略

    陽翟的城門打開了,城樓上的弓箭手也隨之撤下,以袁尚為首的二百精銳迅速的奔進了城內。

    二百人方一入城,便見袁尚身邊的一個身手矯健的賊眾突然從馬背上越起,揮舞著手中的長柄砍刀,對著正在搖動繩索的士卒當頭砍了下去。

    便聽那士卒「啊」的一聲慘叫,碩大的腦袋嘰裡咕嚕的滾到塵土之上。

    城門邊頓時一陣大亂!

    袁尚嘴角一挑,笑著對身邊一親衛道:「砍斷繩索,頂住城門!」

    「諾!」

    城門之下反水,袁尚的兵馬把住城門,與城中的曹軍戰成一團,立時驚了城樓上的王變。

    「城下何事喧嘩?」王變眉頭緊皺,急忙找人查探。

    「回稟將軍,是那些剛剛才進城的敗卒,方一進城就佔據了城門口,砍斷繩索吊橋!將軍,他們是假扮的!」

    王變聞言頓時大驚,方要組織兵馬平亂,意外卻發生了。

    只聽得城外不遠之處忽然傳來一陣山崩地裂般的喊殺聲,轟然大響之時,敵軍進軍的長牛角號低沉嗚咽起來,在靜謐的深夜悠悠回蕩,急促中滿含肅殺之氣,令人心神俱顫。

    王變和一眾手下頓時被這突然而至的大響弄得大是震驚,一時竟顧不上城下的袁尚他們,朝漆黑的前方放聲大喝道:「發生了什麼事?快點燃火把!」

    「敵襲!數千的敵軍襲城,不知是哪路敵軍!」一道惶恐的聲音在遠處飛快回答。

    王變怒目圓睜,城上守城士卒紛紛預備弓箭准備迎敵。

    怎奈敵軍早有預謀,此刻已是來不及了。

    呂玲綺一馬當先,已是沖至城下,張弓搭箭,「嗖嗖嗖」三下弓弦響起,三名在城門下與袁尚廝殺的曹兵一聲未吭的倒在了地上。

    袁尚回頭看的清楚,見狀不由大為吃驚,這娘們本事不小,單就武藝不算,竟然還有這麼一手好的箭術!

    眼見呂玲綺兵馬踏上了吊橋,袁尚雙目一眯,轉頭沖著城內高聲呼喝:「敵襲,敵襲……天啊,數以萬計的敵軍來搶城池了!」

    早先隨袁尚佔住城門的士卒們得了袁尚的吩咐,同時也高聲吼叫了起來「敵襲,敵襲……天啊,數以萬計的敵軍來搶城池了!」

    所謂三人成虎,這一群人一吼莫說成虎,就連道天上掉轉頭也有人相信。

    袁尚等人的呼喊聲在城內的遠處炸開了鍋,數以萬計的敵人在此刻兵力不多的陽翟是什麼概念?對方未戰就紛紛膽寒了起來。

    陽翟縣內頓時亂作了一團。

    尤其是有一些剛剛趕到的曹兵眼中所見的叫喊之人均是身著曹軍鎧甲的士兵,根本就分不清敵我,對他們的話頓時就是信了。

    一時間城中大亂,逃跑的,打殺的,不知所措的,無所適從的,甚至還有胡亂的對身旁可以威脅到自己的士兵殘殺起來。四處都是狼奔鼠竄,慌忙失措的曹兵。

    呂玲綺策馬奔至袁尚身邊,斜眼看了他一眼,道:「明明只有兩千人,你張口就是亂喊,手段當真卑劣。」

    袁尚展眉一笑,道:「人與人的斗爭就是一場大忽悠,誰把誰忽悠蒙了,誰就是好手,你管我奸詐不奸詐?這叫兵不厭詐。」

    「歪理!」呂玲綺淡淡一聲之後,飛馬向著城內殺去,手中那桿小號的方天畫戟被她舞的滴水不透,卻是頗有幾分能耐,率眾向著不遠處的曹軍殺去。

    呂玲綺率兵與曹軍廝殺,一名袁軍士卒奔著袁尚身邊,沖著他問道:「公子,我等的喊聲已是擾了城中曹兵軍心,接下來需做些什麼?」

    袁尚輕輕的一擦鼻子,笑道:「城門已開,敵軍慌亂,銳氣喪失,再加上呂玲綺一眾數量遠遠超過他們,陽翟誠已是十拿九穩,咱們沒必要在這瞎攪和,走!隨我去太守府辦一件大事。」

    那袁軍士卒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公子去太守府.....難道是要去抓夏侯淵的家眷!?」

    袁尚怒其不爭的白了那士卒一眼:「抓家眷,抓家眷!瞅你那沒出息的德行,你就不能有點更高的精神追求?」

    「還請公子明示,更高最求乃為何?」

    士卒傻傻的摸了摸腦袋,心下極其納悶。

    袁尚冷笑一聲,低沉道:「咱們去沒收夏侯淵的家產。」

    士卒們聞言頓時擦汗。

    *******************

    激烈的戰斗落幕,已經是寅時的時間,東方的日頭已經是隱隱的有些發白,微弱的陽光劃破夜空,紓緩的照在了陽翟城上。

    是役,呂玲綺麾下兩千賊眾加上袁尚一百精兵,一共戰死賊眾七十余人,袁尚的一百人還無一傷亡,守城的八百曹軍傷亡六百余眾,幾乎全軍覆沒。守城將官王變被呂玲綺親手斬殺陣亡。一共擒得城中官吏四十三人,二百余曹軍士兵做了俘虜,同時還繳獲了四十余匹馬匹和五十余輛戰車。

    「嗷……嗷……嗷……」陽翟城內的公府官衙與街道之上,到處都能聽的到賊眾們因勝利而興奮的吼叫。

    奇怪的是,全軍都在歡呼雀躍的時候,唯有一個人滿面陰沉,銀牙咬碎,滿肚子全是濃濃的怒火。

    .....................

    呂玲綺堵在夏侯淵的太守府前,一臉怒色的看著渾身是寶,正命人清點搬運太守府內貴重品的袁尚,滔天的怒意壓抑不住的直往腦袋上躥。

    「你來啦?」袁尚看見呂玲綺,尷尬地笑了笑,道:「忙了一宿,是不是餓了?我讓太守府的廚子給你預備點吃的?」

    「用不著!」

    呂玲綺咬著牙齒,怒氣沖沖的道:「姑奶奶領兵在城內往來拼殺,奪取城池,你卻跑到夏侯淵的府邸行竊!姓袁的,我當初瞎了眼,為何跟你聯盟,你就是一個不橈不詘的混帳。」

    袁尚憨厚的一笑,摸了摸腦袋道:「什麼叫行竊啊?忒難聽了,我這叫抄家!秉公執法,匡扶正義的抄家!」

    呂玲綺銀牙咬的嘎嘣嘎嘣直響,恨不能平吞袁尚。

    見呂玲綺面色不善,袁尚趕忙拿出一件寶物,和氣道:「好了,別生氣了,打仗是你之專長,打掃衛生才是我的老本行,我留在那不是怕給你添亂嗎?喏,這個送你!」

    呂玲綺冷冷的瞥了一眼,卻是一顆剛剛被袁尚搜羅出來,晶體透亮,碩大飽滿的珍珠。

    在這個捕魚航海之術還相對落後的東漢,如此大個的珍珠可算是極其珍貴之物了。

    呂玲綺不屑的將頭擺開,道:「本姑娘不稀罕。」

    「還好,還好,幸好你看不上,不然我還真有點舍不得。」袁尚擦著頭上的汗,一點也不客氣,立馬就將珍珠往自己懷裡塞。

    「拿來!」呂玲綺杏眼一瞪,一把搶過珍珠,直接納入袖中,她現在對袁尚這股子鬧心勁足可謂之深恨也。

    「你不是不稀罕嗎?」袁尚愁眉苦臉的道。

    「不稀罕並非不要,我忙了一宿,累死累活的,焉能讓你把便宜都佔盡了......說!在這都搜到什麼了?本姑娘要分一半!」

    袁尚聞言嘿然一笑,道:「東西自然是搜羅了不少,一會給你看單子,不過在那之前,你得先看看這個......來人啊,將那幾位請上來!」

    少時,便見一眾男男女女過來,走在最前方的,卻是兩個相貌頗為不俗的少年。

    「此乃何人?」呂玲綺心中不由疑惑。

    袁尚笑著道:「他們都是夏侯淵的家眷!為首的那兩個少年,身份不俗,個頭略高瞅起來文質彬彬的那個,是其長子夏侯衡;後面那個略矮一點,傲氣十足,滿臉欠揍樣的,是夏侯淵的次子夏侯霸!」

    「夏侯淵的兒子!」呂玲綺聞言頓時雙目中泛出一陣凶光,「騰」的一聲拔出劍道:「讓我宰了他們!」

    「別!」袁尚急忙抬手阻止,道:「殺了他們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是會激其夏侯淵洶洶的復仇火焰,正所謂哀兵必勝,誠不可取。」

    呂玲綺聞言道:「那你打算怎麼辦?關押著他們,用以威脅夏侯淵?」

    袁尚搖了搖頭,笑道:「那也不用,放他們出城去,讓他們去找夏侯淵,也好體現我等寬宏大量,順便再來上一計,可立時讓夏侯淵、曹仁的軍心渙散,而這切入點,便是在他們身上!」

    想到這裡,卻見袁尚走到夏侯氏的家眷們面前,高聲道:「夏侯氏族的人聽著,本將今日奉劉豫州之命,領大軍兩萬!前來收復潁川,兵馬到日,城池旦夕即破,天命所向,無往不前!今日捉了爾等,本該盡皆斬首祭旗,然仁者不害他人之親,憐憫爾等無辜,今日權且放你們回去!好生勸解夏侯淵和曹仁,勿要在多行不義,與天兵相抗,不然日後授首,悔之晚矣!」

    夏侯氏的家眷們聞言頓時大為吃驚,本以為必死無疑,不想對方不但不殺他們,反倒是恩澤釋放。

    呂玲綺走到袁尚身後,低聲道:「你剛才說咱們有兩萬兵馬?可實際上卻只有兩千......」

    「我說多少,那就是多少了!」

    袁尚嘴角微微一挑,一抹壞笑流連於唇間:「所謂三人成虎,你且試想,陽翟城破,這麼多的人一股腦的都跑到曹軍軍營,一個個都說我軍偷襲城池的兵馬有兩萬之眾!這會對曹軍產生多麼大的影響?更何況說這話的都是夏侯族中之人,就是更增加了三分可信的力度,本來陽翟城失陷,便是斷了曹軍後路,大損夏侯淵士氣,此計一出,曹軍更是雪上加霜,必敗無疑。」

    呂玲綺的眼睛眯了起來,瞪視了袁尚許久,暗暗的點了點頭,心中不由的生出佩服之情。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48 A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31 AM 編輯

第六十六章 軍心怯矣


    按照袁尚的意見,呂玲綺隨即安排了車馬,將夏侯氏一族盡皆安頓於其上,將車驅至南門,親自放他們出城。

    「來人,揚鞭放馬,趕他們出城!」

    一切准備就緒後,呂玲綺高聲下令。

    袁尚笑容滿滿的看著緩緩而去的馬車,心下不由的長松了一口氣。

    此計完成之後,擊潰曹仁和夏侯淵的一戰,便將是自己在汝南的最後一戰,然後便可以返回河北了。

    離家的時間太久了,該回去歇歇了。

    **************

    話分兩頭,袁尚攻下了潁川陽翟,獲得大捷,但相反的,劉備一方的戰事卻是有些捉襟見肘,對曹軍已屬難以抵敵之勢。

    曹仁和夏侯淵如今已經是連成一股,所有的曹軍形成一支巨大的鼓羅密網,猛勁和有節奏的徐徐向著劉備等人推進,任憑你等泛出花來,也休想在尋覓到一絲一毫的反攻之機。

    目前,形勢雖然依舊是兩軍的僵持之勢,但明眼人都很清楚,曹軍已是開始佔據了上風。

    而且這股優勢還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拉的越來越大,除非劉備軍能使出什麼奇計妙計,否則打敗仗的事,已經就是板上釘釘無疑。

    歷史是由許多必然,偶然組成的,葉原之地是劉備與曹仁、夏侯淵首次攻堅之地,而不久之後,依舊是在葉原這片土地上,曹軍和劉備之間亦將展開這次戰役的最後交鋒。

    ...............

    此時,曹仁和夏侯淵率領手下一眾將領,高拒在一處布滿了密林的山儷之上,眺望著山下不遠處的劉備軍營盤。

    劉備軍的整體作戰實力比不上曹軍,但營寨的陣容布置的卻是可圈可點,不負一方梟雄之名。

    曹仁暗忖的點了點頭,劉備軍兵馬的人數和戰力雖不及己方,但將領英才頗眾,但看著營寨布置,就頗有門道。

    「妙才,你的傷勢怎麼樣了?明日我打算對劉備發動最後攻勢,力求一鼓作氣而下。不知你能否參戰?」在曹仁心中,明日總攻若無夏侯淵助陣,這仗還真就不太好打。

    夏侯淵臉色蒼白無血色,在葉原首戰被關羽擊敗,身上的傷勢極重,幸虧曹仁領兵趕來,殺的劉備人仰馬翻,將關羽引走,否則後果如何,還真就是在兩說之間。

    「子孝放心,些許傷勢,我還死不了!」

    夏侯淵凌雲萬丈,豪氣雲天:「來日攻殺大耳賊,子孝休令別將,我自率兵為先鋒官!不勞他人!」

    曹仁見狀心下頓生敬佩,道:「好!既如此,你我明日聯手,全線出陣,定打的那大耳賊心服口服,讓他今後再難與主公為敵......」

    夏侯淵哈哈大笑:「那是自然的!」

    「報——!」

    夏侯淵的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便見一騎斥候飛馬而至,聲聚於喉間,大聲稟報道:「啟稟夏侯將軍,後方傳報,陽翟城已為劉備分軍攻取,城中守將王變戰死,夏侯將軍的家眷以兩位公子為首,被擒後盡被敵軍釋放,如今正駕著馬車奔我方大營而來,距此以不足五裡之地。」

    「什麼!」夏侯淵和曹仁不由同時吼出聲來。

    但見夏侯淵大步上前,一把拽起那稟報的士卒,怒道:「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劉備麾下兩萬余人,與袁軍的入境之兵加在一起,不過勉強三萬之眾,如今已經全部在此處與我等相拒,他哪裡來的多余兵馬?」

    曹仁也是面色深沉:「況且從汝南通往潁川的道路已是全部被我軍查探封鎖,若有異動,必有回報!劉備焉能派兵過去,難道劉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那斥候的肩膀被夏侯淵拽的生疼,卻是敢哼聲,咬牙回道:「二位將軍,我軍把守通路的各路斥候並無任何傳報,汝南方的劉備軍也沒有任何的動靜!可那奪城的兵馬確確實實是真的,好似真如天上掉下來一般,突然臨至陽翟,決非汝南郡所出!」

    「混帳!這都查探不明白,本將要你何用!」夏侯淵一把扔開那斥候,用力之下不由牽動了傷口,一陣頭暈目眩,險些栽倒於地。

    曹仁眼疾手快,急忙出手扶住夏侯淵,道:「妙才勿要驚慌,令郎既已懈家眷趕來,你我且速回大寨,向令郎打探情況便是。」

    夏侯淵悲憤的點了點頭,隨即與曹仁率眾騎馬奔軍營歸去。

    .................

    回了帥帳,正趕上夏侯衡等人已經在帳內等候,一眾家眷見了夏侯淵,頓時都哭哭啼啼的,一肚子委屈向夏侯淵申訴苦衷。

    夏侯淵此刻心煩意亂,哪還有時間聽這些,隨即大手一揮,怒吼道:「都給我閉嘴!這裡是軍營,不是娘們的治所,誰若在哭,影響了軍心!休怪我刀下無情!」

    一句話喊出,哭哭啼啼的家眷們頓時都鴉雀無聲沒了動靜,嘴巴就跟縫上了棉褲腰帶似的,連個屁都不敢隨便放。

    「衡兒!你說!陽翟城究竟何事?」

    夏侯淵單指點著自己的大兒子夏侯衡,命其訴說前後因果。

    夏侯衡對自己的這個父親一向尊重敬畏,聞言不敢藏私,急忙將個中曲折並敵軍偽裝城曹軍詐開城門,殺死守城將王變,佔據太守府邸,捉放夏侯淵家眷等事一一道出。

    夏侯淵聽得面色慘白,顫抖著開口言道:「陽翟城內,敵方奪城的兵馬卻有多少?」

    夏侯衡輕輕的搖了搖頭,道:「回父親,孩兒不曾親眼看見,只是聽那攻城將領口中曾言,奪取陽翟之兵,約有兩萬余眾......」

    「兩萬?不可能!」

    夏侯淵的眼睛頓時直了,咬牙切齒道:「大耳賊兵馬已是盡在葉原,何能又變了兩萬出來?簡直荒謬之極!」

    瞅著夏侯淵恐怖的模樣,夏侯衡頓時嚇得一縮脖子,低聲道:「孩兒也是聽說的,實情委實不知......」

    倒是那邊的曹仁低頭細細思慮了片刻,突然猛的回過味來,忙對夏侯衡道:「賢侄,適才在來往的軍中,我軍有人問你們陽翟敵情之時,你等可是說了?」

    夏侯衡思慮了一下,誠實道:「回世叔話,小侄並未與外人說道,但卻有些校尉將官與二弟並其他家眷攀談,言語之間,或有所出。」

    「壞了.....」

    曹仁頹然的一拍大腿,悵然的嘆了口氣,道:「此事傳出,軍心怯矣啊!」

    *****************

    不僅僅是曹軍得到了陽翟城失陷的消息,此刻也由袁尚派出的密探,也將情報送到了劉軍等人的耳中。

    連日來,劉備等人苦戰曹仁、夏侯淵不下,心中正暗自著急著慌,如今聽了袁尚派來的信使的稟報,不由的一個個都吃驚的張不開嘴,半晌啞口無言。

    「袁三公子....攻陷了潁川陽翟?」劉備愣愣的看著那信使,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語。

    信使聞言道:「正是,三公子不但攻陷了潁川,還假意送回夏侯淵的家眷去其軍,並暗中布置流散謠言,大大的擾亂了曹軍的軍心,三公子相請玄德公,後夜子時,三公子從陽翟出兵,玄德公從葉原出兵,前後夾擊,劫殺曹軍,一戰可定輸贏!」

    「好!好啊!」

    劉備猛的一拍桌案,滿面露出喜色,道:『三公子不愧是本初之子,真是有勇有謀,膽略過人,真常人所不及也!如今形勢逆轉,全憑三公子一人之力,備得公子相助,何其幸哉.....只是不知三公子攻打陽翟的兵馬,卻又是來自何處?」

    左手廂,一旁的張頜微微的笑了笑,道:「玄德公放心,早在前來汝南之前,我等便在潁水安插了一支伏兵,為的便是今日。」

    劉備聞言點頭,心下不由的感慨莫名。

    袁軍信使又接著話茬道:「玄德公,三公子還請玄德公速速安排人手,前往陽翟接手政務、軍務、吏治諸事,順便安定周邊諸縣,徹底的制定潁川。」

    「這........這怎麼行!」

    劉備聞言頓時一驚,忙道:「陽翟乃是袁三公子打下來的,潁川諸地,理應歸三公子所有,備安能去撿現成?此事不可,萬萬不可!」

    信使聞言笑道:「三公子說了,此戰過後,我軍便要轉師東向北進,返轉河北,潁川郡與不與我軍,並無多大的益處,還不如送給玄德公,以壯玄德公之聲勢,增添兵馬,多得賦稅,日後聯袁抗曹,救陛下於危難之中。」

    劉備聞言心下很是歡喜,但面上卻仍是疑慮重重,道:「這....卻是不太合適吧?」

    一旁的張頜又出言勸道:「玄德公何必客氣,我等來此,頗受公之照料,就算是為了報恩,亦當如此,況且河北與潁川中間橫跨中原千裡之地,我等回去又如何治理?大家共扶漢室,何分彼此呢,玄德公就不要再推辭了!」

    劉備聽了張頜的話,這才舒緩的笑了笑,點頭道:「既然張將軍也如此相勸,備便卻之不恭了,待來日滅得曹賊,潁川之地,自當奉還與袁氏治理,決不相負。」

    說到這裡,便聽劉備說道:「來人,速速派人往汝南,去尋孫乾,糜竺,簡雍等人前來軍中,讓他們備其輜重糧草軍器明日之前趕至軍中,一則為後日子時攻打曹仁做好保障,二則擊退曹軍之後,便即刻前往陽翟,接手潁川,安排政務官吏!」

    「諾!」

    劉備四下的看了帳內諸將一樣,道:「也請各位將軍回去准備,收拾停當,後夜子時,與三公子前後夾擊,出兵攻曹!」

    眾將一起起身道:「諾!」

    「散帳!」

    ...................

    安排完攻打曹軍的事宜,諸將隨即各回營盤,安排兵馬事宜去了。

    在向著己方營盤回歸的路上,高覽卻是頗有些不忿,氣道:「劉備此人,真個虛偽,明明對潁川郡眼饞的不行,還偏偏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一口一個不要不要的,非得等雋乂你開口勸他,才勉勉強強的接納了下來,弄得好像是我等求他一樣!」

    張頜聞言笑笑,道:「世之梟雄,一貫如此,亦是在情理之中,況且我等要潁川郡確實無用,順水推舟做個人情送與劉備,倒也是不錯。」

    高覽哼了一聲,道:「總之,我這心裡就是不太舒服!三公子勞心勞力,在呂玲綺那裡搭下了許多的兵馬人情,如今卻是將諾大的一個郡送給了劉備,甚是憋氣。」

    張頜哈哈大笑,道:「高將軍,你何時也變得如同三公子一般?竟是一點虧也吃不得了?」

    二人正說之間,卻見袁尚派來的那個信使匆匆追上,急道:「張,高二位將軍留步!三公子有話讓我傳達給二位將軍。」

    張頜高覽隨即轉頭。

    那信使一臉大汗的跑了過來,喘著粗氣對二人道:「張將軍,高將軍,三公子有令,後夜子時總攻曹軍,由張頜將軍總攬大部兵馬,協助劉備進攻,高將軍就不需參戰。」

    高覽聞言頓時長大了嘴,道:「為何?」

    那信使微微一笑,道:「三公子說了,攻打完曹軍之後,咱們不作任何的停留,立刻揮師東向,走徐州回河北,要高將軍在作戰的當夜,趕回汝南城接出鄧昶老兒一家三口以及夏侯姑娘,順便跟劉備收點租錢。」

    張頜眉頭一皺,道:「租錢,什麼租錢?」

    那信使微微一笑,道:「三公子早知道張將軍會這麼問,所以讓小人原封不動的給您傳句話——「那麼的大一座陽翟城,就白送給劉備了?憑什麼啊?不知道的當我姓袁的好欺負呢!」」

    張頜和高覽面面相覷,嘿,這話一聽,還真就是三公子說的.......

    高覽轉頭又道:「那三公子有沒有說過,這租子應該怎麼收?」

    信使低聲咳嗽了一下,隨即低聲跟高覽嘀咕了幾句......

    說完之後,但見高覽面色變了三變,仰頭望天長嘆道:「三公子臨走還給劉備扔下這麼一份大禮,嘿嘿,真英才也.....回去告訴三公子,這份租子,本將幫公子收了!」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48 A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32 AM 編輯

第六十七章 汝南決戰


    夜色中的葉原陰沉沉的,今夜大風,無月無星。

    呂玲綺盤腿坐在草地上,閉著眼睛養神,她身後整整齊齊的坐著一千余身著曹軍甲胄的賊眾,大家都是靜靜的盤腿坐著,每個人的膝頭橫擺著長長的戰刀槍戈。

    刀未沾血,槍未刺人,可仍舊散發著冰冷的死亡氣息。

    沉寂中,殺氣似乎也被深深的套入了兵器之中,如同關在囚籠中的野獸,蠢蠢欲動著想要尋找出一絲契機脫籠而出,其後便可以肆意的吞噬這世界上的一切生命。

    呂玲綺幽幽的睜開了眼睛,仰頭望天,分辨了一下時辰。

    「已經到了子時了。」呂玲綺喃喃自語,柔軟撩人的嘴角微微一扯,帶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一場血腥殘酷的殺戮,即將拉開序幕。

    刀鋒掠處,槍戈所指,無數的生靈將永墮塵土。

    不是敵人的,就是自己的.........

    呂玲綺按劍而起,身後一千身著曹軍服飾的賊眾紛紛精神一振,目光熱切的盯著她。

    「小的們,你們現在身上的服飾,全都是陽翟城中尋得的曹軍甲胄,唯一不同的,便是頭盔上的白色櫻縷,大家作戰時一定要謹慎看清楚,盡量不要誤傷了自己弟兄!還有你們的目地是擾亂曹軍,不是硬拼!勢急便速退,勢殆便不戰,明白了嗎?」

    「嗷~~~~」

    「嗷~~~~」

    「嗷~~~~」

    一千名打扮成曹軍的賊眾們仰天發出一陣激蕩的狼吼。

    緩緩抽出佩劍,呂玲綺迎著手下們熱切的目光,微微的笑了笑,黑暗的夜色中,任誰都沒看清她臉上的笑容。

    可是大家卻又分明感覺到她笑了。

    大頭領居然對他們笑了!?

    這是對敵人的嘲笑?或是對己方的鼓勵?賊眾們不清楚,但他們知道,大頭領跟原先相比,確實是有些地方不太一樣了!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群賊們誰也說不清楚。

    手執方天畫戟,睥睨天下群倫,飛將兒女自當長笑。

    呂玲綺胸中一腔的熱血漸漸沸騰。

    她有很多話想說,他想告訴與自己朝夕相對兩年的手下們,自己冷清的背後,不光是有對曹軍的滿腔仇恨!

    她想告訴手下們,在這仇恨的背後,還有對他們這幫弟兄的熱枕與關心。

    可是她什麼都沒說,眼下大戰將至,過多的言語也許會令手下們分心,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出發,前往葉原,目標曹仁!夏侯淵!」

    「嗷~~~~」

    「嗷~~~~」

    「嗷~~~~」

    ***********************

    陽翟城剛剛失陷,敵軍在己方身後還布置了一萬兵馬,這些流言蜚語幾日來已是蜂擁的傳遍了整個曹軍大營。

    不光是夏侯淵本部的士卒因為這個噩耗而士氣低落,連曹仁的兵馬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要知道宛城距葉原的距離太遠,曹仁部的後軍補給戰線極長,想打持久戰必須要有夏侯淵治下的潁川各縣出以錢糧供養。

    可如今潁川失陷,曹仁的兵馬在無形之中,也是受到了極大的影響而變得恐慌。

    夏侯淵和曹仁連日來焦頭爛額的壓制流言風語,軍中但凡有拿此事嚼舌頭的,盡皆斬首處置,絕不姑息!

    怎奈這些話的源頭是由夏侯淵本人的家眷帶過來的,如今過激的壓制反而更加坐實了這些傳言的可信度!

    如此,在一定的基礎上,也更加增添了曹軍士卒心中的恐慌與不安。

    士氣頹然,軍心不振,曹軍委實難以在輕易向劉備發動攻擊。

    然而,就在這個當口,今夜的子時,劉備軍卻反客為主,率兵向曹軍發起了總攻............

    低如悶雷的馬鼻聲響起,由遠及近的漸漸急促。

    遼闊廣袤的葉原萬簌俱靜,不遠處。一座點綴著點點燈火的軍營呈映在大家眼中。

    望著那點點的燈火,劉備等一眾將士們的眼睛泛起幾分興奮的血色,此行的目標。便是那不遠處的燈火之所。

    近了,愈發近了。離敵營只有二裡,可以策馬發起沖鋒了。

    急速的馳騁中,劉備將身子半伏在馬背上,反手鏘地抽出了腰間的佩劍,斜斜地往前虛劈,口中透出忍耐許久的進攻命令。

    「雲長奔左!袁軍奔右!關平,周倉,陳到,糜芳壓後!翼德與我居中沖,殺~~~!」

    此時已無必要隱藏行蹤,身後數萬將士興奮大吼道:「殺!」

    「殺~!」

    「殺~!」

    一陣雜亂的鞭子抽打聲,劉袁聯合軍的速度忽然變得飛快,所有的將士的兵器盡皆閃著寒光,強行壓抑許久的殺氣與怒意今日終於傾盆而出,彌漫於夜色之下。

    曹軍的軍營內,守夜士兵發覺不對,耳中聽著沉悶的馬蹄聲愈發急促,眾人愕然對望,發現彼此臉上一片驚恐。

    「快去鳴鑼!有敵襲!」

    「什麼人竟敢闖......」

    「嗖——!」

    一枝冰冷的利箭閃電般的刺進了曹軍士兵的喉嚨,一道血線於脖頸處迸現,然後漸漸綻開,如一朵妖豔的罌粟之花,分外的耀眼而刺目。

    急促的鑼聲響徹了曹軍的大營,並伴隨著曹兵驚恐的嘶聲大喊:「敵人偷營,敵人偷營了!快守住營寨!」

    叫喊聲中,張飛一馬當先,沖進了曹軍軍營的轅門,避過布滿拒馬的營中校場,揚起了手中的丈八蛇矛,他的身後,數千精銳騎兵緊緊的跟進,黑壓壓的沖進曹軍大營,如同一只巨大的利鉗,掛著鮮紅的血絲,向人間的生靈露出陰寒而鋒利的爪甲。

    「步卒向左,弓弩手向右,點火燒營,雞犬不留!其余的騎眾,跟本將殺進中軍帥帳,直取曹仁和夏侯淵的首級。獻於主公帳前!」

    張飛的怒吼響徹了黑寂的天空。

    .....................

    曹仁坐在營寨內,面色嚴峻,微弱的火光映上他的面容,顯得格外的蒼白。

    「子孝!劉備軍沖進來了!」夏侯淵全副武裝,手握長槍,一雙狼眸中戰意十足。

    曹仁輕輕地點了點頭,道:「我知曉。」

    「那你還坐著干什麼?這是劉備軍誓死的一搏,可謂強弩之末!只要能攔住他們這一次的夜襲,軍心便能安撫!我等尚有勝機!」

    曹仁冷冷的看著遠處帳外的火光,道:「這我自然知曉,只是妙才你別忘了,咱們的身後的陽翟,還藏有敵軍的兵眾,他們到底有沒有兩萬的兵力我不清楚,但是我覺得,這支兵馬........或許,才會是令我們最為頭疼的對手!」

    夏侯淵咬牙道:「什麼意思!」

    長長的嘆了口氣,曹仁搖頭繼續道:「我本以為此役可必勝劉備無疑,不想竟是殺出這麼一路奇兵,奪了陽翟,將我軍的優勢立刻化為虛無.........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在這次的戰爭中,你,我還有劉備,不過都是表面的鷸蚌而已,而在暗處,卻還有一個讓我們看不見摸不著的人,正著手謀劃著什麼,算計著什麼........」

    「嘿!」

    夏侯淵猛一跺腳,怒氣沖沖的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閒心想這個,暗處有什麼人鼓搗先不管了,你我先擊退了劉備,再回師陽翟,看看是誰領兵,抓了那人,一切便自然知曉!」

    曹仁的臉色抽動了一下,似是頗為猶豫,頗不甘心。

    過了好久,方見他狠一跺腳,起身喝道:「來人,取本將刀來!出陣!」

    ..............

    曹營之內,此刻的殺聲已是震天徹底。

    伴隨著一陣陣箭雨遮天蔽日的向營中射來,劉備軍在關羽,張飛,張頜等猛將的指揮下,正步步為營的向著正中推進。

    進軍正順利之時,乍然之間,正營前突然豎起一排一人高的大盾,射來的箭雨大都撞在盾上未造成什麼傷害。

    明眼人自然認得,那高盾之兵卒,接乃是曹仁的親軍。

    此刻,曹仁和夏侯淵終於親自督戰,他們指揮士卒扼守住劉軍的攻勢,將步兵分置於兩翼,以盾牌手當先,刀斧手隨後,向對面的劉備軍反撲推進。

    曹軍的弓箭手此刻也不見了慌亂,他們從容邊射邊向前蜂擁,意圖力挽狂瀾。

    如此不多時,曹軍的騎兵又出現在大營正中,整齊的黑色盔甲映射著漆黑的夜色,高舉的刀槍透露出森森的殺氣,夾裹著已是紛紛圍成一個個小小的圓陣曹軍步卒,盾牌手在外,長槍手在內,就象一個抱成團的刺,與劉備軍抗衡。

    曹軍的騎兵並不猛撞,只是圍著圓陣耐心的繞圈,發現破綻就立刻撲了上去,劉軍前鋒的攻擊陣勢立即土崩瓦解,猛沖過甚的劉軍士兵也紛紛倒在曹軍騎兵的大刀之下。

    遠處的劉備見著陣勢,不由雙目一眯,暗暗言道:「這種布陣方式.....是曹仁!」

    這時,攻擊方的後面依舊源源不斷的有聯合軍的士兵沖殺過來。

    關平指揮的弓弩手已是改變戰術,一字排開,緊接著向曹軍又一次的射出一片鋪天蓋地的箭雨。

    箭雨落在曹軍的頭上,半圓的步卒有盾牌護持無事,但讓身上只有輕甲的輕騎兵卻遭到了重創,被強弓射下來好大一片,劉備軍士氣頓時又挽了上來,無數士兵爭先恐後的從營寨內沖出,加入到營內的爭戰之中。

    在不遠處的高台上,曹仁,夏侯淵等人不由看得一皺眉頭,劉備這廝,為了這次攻堅,確實是做了充分的准備。

    夏侯淵咬牙切齒的道︰「子孝,劉備攻擊勢頭太甚,我需得親自出馬不可!」

    曹仁想了想道︰「那你就帶著我的近衛營去吧,妙才你身上有傷,不可與關、張等猛將力戰,只需以兵卒拖延,如此強的攻勢,劉備他維持不了多久。」

    「放心!」夏侯淵隨即下台,騎上戰馬飛馳而去。

    夏侯淵的加入,頓時改變了戰場的形式,手中長槍揮出帶起一片血雨,聯合軍士兵瘋狂的撲殺攻勢被他阻擋的支離破碎。扼守陣眼中的夏侯淵,此刻就像是猛虎進入羊群,肆意掠殺。

    然而這時袁軍的戰騎也開始加入了攻堅的核心,這些騎兵在一員大將的帶領下迎上了夏侯淵的部隊。

    夏侯淵殺得痛快,正要舉槍結果一個劉軍士兵的性命,突然橫地裡一把戰槍橫伸了過來,架住了他的攻勢。

    兩槍相撞,各自紛紛一沉,頓時僵持在了半空當中。

    「是你.....張頜!」夏侯淵詫然的開口怒道

    這把槍正是張頜的兵器,此時的張頜只覺半條手臂都有些微微的失去了知覺,心中暗駭,夏侯淵本事不小,前番被關羽擊傷,居然還有這等武藝,當真是不凡。

    張頜雖然一向以冷靜自持,此時面對強手,他內心裡還是非常興奮的。

    但見張頜也不答話,手中長槍帶起一陣旋風,宛如秋風橫掃落葉,與夏侯淵戰在一處,二將往來廝殺,一時間精彩連連。然而真正論武藝,夏侯淵雖不在張頜之下,但畢竟身上有傷,久戰之下,漸漸讓張頜佔到了上風。

    短短不過半個時辰的工夫,遍地堆積得都是雙方士卒的死屍。戰場上沖來殺去,盡是紅著眼睛只顧揮舞兵器砍殺,雙方的士卒仿佛不是人,而是凶猛的野獸。

    處都是刀槍碰撞的鏗鏘之聲和死亡之前撕心裂肺地慘叫。

    曹仁冷靜的觀察著戰局,不斷地向著身邊的傳令兵下著指揮。

    「拖!拖!」曹仁心裡暗暗地叫著,只要拖延過這一段,劉備攻勢衰竭,己方便可挽回士氣,勝利的天平或許會再一次的向著自己這面傾斜過來。

    就在這個當口,卻見一名校尉策馬奔至曹仁所在的將台,急聲言道:「將軍,大事不妙!我軍後方陣營被攻取了陽翟的劉軍進攻,此刻已是大亂!」

    曹仁目光一寒,心下忐忑,道:「我不是以在後方布下下了重兵防守嗎?為何還會有失?」

    「將軍,那些士卒全都穿著我軍服飾鎧甲,士卒無法認清,現已是互相猜忌,不分敵我的往來攻殺,再加上那些敵軍乘機放火,亂....實在是太亂了!」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50 A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32 AM 編輯

第六十八章 前後夾擊


    曹仁有些慌了。

    對於陽翟城的兵馬,曹仁確實是做了充分的防御准備,他在營盤的後方布置了重兵,謹防前後夾擊的攻勢會導致勢態更加嚴重的後果。

    怎奈人生總是會出現意外,萬無一失的事絕對沒有。

    曹仁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沒有著急進攻,反而使出了無賴地痞的不著調打法........

    不乘機攻取營寨,反而偽裝成己方軍馬,混水摸魚,胡亂攪局,以圖進一步的影響己方的士氣.......

    實在是太卑鄙了!哪個混蛋居然會想出如此下作的招式?

    想到這裡,曹仁的冷汗不由的淒淒而下。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營寨後方,守備在此處的曹軍已是如同亂線頭似的炸鍋成了一團,呂玲綺麾下的一千賊眾盡皆身著曹軍服飾,乘著夜黑風高,不去攻打營寨,反倒借著天色漆黑特點的掩護,如一群蝗蟲似的,一股鬧的扎入曹軍的人堆之中。

    當然了,這種戰法的剛開始,呂玲綺麾下的賊眾必然是有很多人犧牲的,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戰事混亂到了一定的程度,曹軍的士卒便都開始蒙圈了。

    夜黑風高,天色烏七八黑的本來就看不太清楚人,現在可好,現在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四面八方的人都穿著一樣的服飾甲胄,乍一看去,根本就沒有一個敵人的存在..........

    怎麼打?這不難為人呢!

    曹軍士卒一個個緊繃著神經,四下來回觀望,所有人幾乎都泛起了糊涂。

    唯有偽裝成曹軍的一千賊眾心下卻是透著清明,准備伺機而動。

    為了今夜的戰事,昨天一整天,那位袁三公子給他們補了一趟生動的軍事理論課。

    課題名曰:「論偷雞摸狗,魚目混珠之章法總結。」

    教課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明白,如何在偽裝成敵人的情況下,在敵軍的陣營中引發混亂,以達到讓敵軍破罐子破摔的最終目的。

    眼下,昨日集中補習的成果已經逐漸開始顯露出來............

    「啊~~!疼!疼死我了!」

    只見一個偽裝成曹軍的賊寇不知何時透透的在自己的大腿根上插了一支利箭,鮮血炯炯直流,甚是駭人。

    那贋品一屁股倒在地上,竟是抬手遙遙的指著不遠處的一個真正的曹軍士卒,悲憤的怒吼道:「他,是他!我瞅著了,就是他暗箭想射殺於我!幸好我反應快!混帳東西,他一定是劉備軍假扮的奸細!」

    「嘩!嘩!嘩!」

    話音方落,便見周圍十余個正版的曹軍紛紛亮出兵器,仿佛發洩憤怒一般沖向那被冤枉的士卒,一個個呲牙裂嘴,仿佛要將那曹兵生吞活剝,不由分說的舉刀就是一陣亂砍。

    那被冤枉的曹軍想喊聲冤,卻連個叫屈的屁還沒放出來,一下子就被那群頗有些發洩意味的曹軍砍成了肉泥。

    「兄弟!」

    眼見自己的手下稀裡糊涂的被亂刀砍死,不遠處的一個曹軍什長似的人物匆匆的跑了過來,目瞪口呆的看了地上那攤血肉模糊的屍體許久,不由悲憤的仰天怒吼道:「你們瘋啦!為什麼砍他,你們看清楚了!他可是我的手下!不是敵軍的奸細!」

    那十余個被利用的曹軍方想出言解釋幾句,卻見另一個贋品曹軍躲在曹軍什長背後的人堆裡,捏著鼻子高聲叫道。

    「他們殺了咱們的人,一定都是劉備軍的細作,故意在這魚目混珠瞎起哄的!咱們焉能讓這群畜生得逞?弟兄們!滅了這幫狗娘養的混蛋!」

    曹軍什長背後的曹軍本來就是戰戰兢兢,看不清敵我虛實,此刻見一個隊伍的戰友被殺,心下悲憤之余,早就生出一股超乎理智的怒意,此刻再加上四周到處都是贋品使壞起麼蛾子,心下也是血氣上湧,大吼一聲,紛紛的沖上前去見人就砍。

    俗話說三人成虎,何況人堆裡還扎了將近一千個瞎起哄的賊眾?

    如此,不消一會,被呂玲綺麾下的賊眾一頓東西南北的瞎攪和,曹軍後營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但見大部分的曹兵都是你追我打,往來沖突,情況混亂的連校尉之輩也不能遏制。

    整個後應到處都是喊殺聲與兵器相交之聲,雖然也有賊寇被識破了身份後就地正法的,但還是以曹軍自己之間互相的攻殺最為慘烈,情況持續了一會之後,人人都已經是殺紅了眼,一個個仿佛都陷入了瘋狂,根本就是不管敵我,見人就砍。

    而場面混亂之中,扮成曹軍的賊匪們則是按照袁尚的吩咐,一邊在亂戰中揩油蹭拳,一邊偷偷的搞小動作,去點燃各處的營帳......

    殘殺遍野,失火走水,曹軍的後營幾乎已是救無可救。

    此刻若是增兵過來增援,反倒是更加的添亂。

    星空之下,到處都響徹著曹軍士卒不甘的哀嚎與瘋狂的殺戮之聲...........

    「混蛋!殺我兄弟,我要為他報仇!」

    「你才混蛋!你兄弟是奸細,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去死吧你!」

    噗嗤一聲!鮮血直流!

    「大哥,別殺我,我不是奸細,咱們只是沒見過面!真是沒見過面啊!」

    「你說你不是,剛才那個我見過面的卻說你是奸細,一個我沒見過,一個我見過,你說我他娘的信誰?去死吧你!」

    噗嗤一聲!鮮血直流!

    「兄弟,別打啦!我不是奸細,咱們倆上個月還一起喝過酒的!你忘了嗎?」

    「喝你個屎,你剛才殺的是老子的親兄長,老子要為哥哥報仇!去死吧你!」

    噗嗤一聲!鮮血直流!

    「兄弟,別打了!我不是奸細!我身上有校尉發給我的令牌!你快住手,我可以拿給你看啊!」

    「牌個屁啊,老子我才是真奸細,去死吧你!」

    「操!」

    噗嗤一聲!鮮血直流!

    ....................

    夜色蒼茫,袁尚負手肅立在遠處的山坡上,翹首仰望黯淡的夜空,無盡的冷風正從西面緩緩吹過,只片刻功夫,便吹透了袁尚的披風和鎧甲,分外寒人。

    曹軍後營之內火光沖天、一片翻騰,慘叫聲、喊殺聲、怒吼聲、甚至隱隱的有些啼哭之聲,所有的想響動全都交織成了一片,恍如修羅地獄,讓人不敢正瞧。

    此時,袁尚的心不知為何,在不知不覺之間,竟是微微的有些悸動。

    人的生命,就是這樣的隨風而逝的,僅僅是因為位高權重者的一舉一動,僅僅是因為敵手的一個狡猾策略,僅僅是因為兩方出於處於敵手對立的階層,或者,又僅僅是一個恍惚的瞬間,便完完全全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生命在戰場上,頃刻間就能化為塵土,化為塵埃,真的好似不曾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一樣。

    人,真的是一種好脆弱的生物。

    呂玲綺緩緩的走到袁尚身後,看著他一臉的肅穆低沉,心中不由的泛起了一絲好奇。

    這個男子,自打認識他之後,還真就是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種沉思肅穆的表情。

    原來,他也是會有感慨,會有心事的麼?

    不知不覺間,呂玲綺心中產生了一種想要了解袁尚的小小沖動。

    「想什麼呢?」漫步走到袁尚的背後,呂玲綺低聲問袁尚道。

    袁尚回頭看了看呂玲綺,但見夜空之下,這個一身紅色勁裝的女子,清新的夜風吹拂於她的秀發,衣袂間飄飄若飛,恍如凌波玉立的仙子,醉人心脾。

    不知為何,此時的月空,伴隨著陣陣的秋風,兩人之間似是並不像原先那般生疏,反倒是顯得有些曖昧旖旎。

    「想什麼那般入神......能跟我說說嗎?」呂玲綺頷首淺笑,身形如清煙縈繞,輕輕緩緩的走到了山儷之前,背著雙手仰頭看天。

    看著呂玲綺的背影,袁尚一瞬間微微有些失神,但很快卻是反應過來,搖了搖頭,嘴角又掛起了平日間不著調的笑容,道:「我在想.....贋品,真是個好東西!」

    呂玲綺聞言面色一沉。

    「你看啊,就這麼千八人的贋品,一進去就給曹軍弄的不成方圓,雞飛蛋打,我回河北之後,若是能整編出一支數萬人的專業贋品隊伍打入曹軍的內部,將會有多大的成就,只怕不給曹軍攪和黃了也能給他吃黃了,到時候,曹操老賊,就是死期不遠矣。」

    「你就不能說些正經的嗎?明明不是這麼想的,偏偏要裝出一副浪子之態,真正的你,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呂玲綺雙目微眯,不滿的看著袁尚道。

    袁尚微一聳肩,笑道:「我現在跟你探討的可是關於剿滅曹操的大計,難道這還不夠正經?」

    呂玲綺靜靜的盯著他,接著長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淡淡道:「無所謂,我率兵攻下去了,你自己在這想你的滅曹大計吧。」說罷賭氣般的轉身離去,只留下袁尚在原地微微苦笑。

    ...............

    曹軍後營正慌亂之間,突聽帳外一片喊殺之聲,呂玲綺率領余眾已是沖殺而來。

    「敵....敵襲!」

    一個曹軍士卒剛剛喊出聲來,卻見呂玲綺已然是飛出一箭,猶如流星趕月,嗖的一聲,射中那士卒的額頭之上。這一箭勁力大的驚人,直接刺穿了士卒的額頭,箭身全沒入其中,直至箭尾。

    「好厲害的箭法……」不遠處的山上,袁尚看的清楚,不由開口稱贊了一句。

    仿佛是為了回應袁尚誇贊的話語,呂玲綺左右開弓,再搭起三根箭矢,三支利箭分別射中了三名曹兵的要害。

    袁尚見狀不由擦了擦頭上的汗,連箭三矢,快箭如飛,這已經不是僅僅用「好箭法」就能夠形容的了.......

    好恐怖的一個女人!對,要這麼說她才對。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51 A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32 AM 編輯

第六十九章 大敗曹仁

    淒厲的寒風依舊是猛烈的吹著,曹軍的營寨後方,上方的天空已然被火光照的發亮,恍如白晝。

    後方的曹軍由於賊眾的攪和,本就是一片慌亂,此刻被呂玲綺率眾雷霆一擊,在慌亂無防備之下,更是如同雪上加霜,敗退連連。

    內有奸細,外有敵擾,後營的曹軍心底那最後的一點精神支柱徹底的破碎,根本就沒有勇氣在繼續與之戰斗。

    短短不過小半個時辰的工夫,營寨欄和拒馬,還有遍地的沙土上,堆積得都是曹兵的死屍。

    戰場上到處都響徹著刀槍碰撞的鏗鏘之聲和曹兵撕心裂肺地慘叫,這完全可以說是單方面的屠殺,毫無懸念。

    曹軍後營,已是明顯的守不住了,大勢得定。

    ....................

    曹營前寨。

    「快看!曹軍後營起火了!」

    前方曹劉交手的戰場之上,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頓時引起了一陣喧嘩與騷亂。

    曹仁回過頭去,但見己方的後營火光沖天,幾乎將黑夜照成了白晝,火苗如同一只鋒利的鋼錐,狠狠的扎進了曹仁的心裡。

    曹仁頓時感到一陣心痛和心悸,就好似是一只預感到危險來臨的羚羊,整張臉變得蒼白無比,一雙寬大的手掌,在不知不覺間,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曹仁心下清楚,且不管後營的戰況究竟如何,可就後營失火一事,便足矣讓己方前營作戰的士卒士氣降落到低谷。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仿佛是為了驗證他驚恐一般,只聽前營正與夏侯淵拼殺的張頜猛然收槍,打馬跳出圈外,高聲喝道:「曹軍後營已失,大勢去矣!三軍將士誅殺曹仁和夏侯淵,以報漢室!」

    張頜的聲音先是傳到了身邊的士卒耳力,接著便聽這些士卒亦是開始高聲叫喊,然後傳到更多的人耳朵裡,慢慢的擴散到了全軍,整個聯合軍的喊聲震天徹底。

    「誅殺曹仁夏侯淵,以報漢室~~!」

    「誅殺曹仁夏侯淵,以報漢室~~!」

    「誅殺曹仁夏侯淵,以報漢室~~!」

    聽到這些聲音,曹仁的臉色如同死人一般,變得慘白,冷汗順著額頭,一直流淌到下巴,他的嘴唇止不住的哆嗦抖索,如同一今年邁的老人般顫栗著,他此刻的異狀並不是心中害怕,而是因為氣憤而渾身顫抖流汗。

    陽翟之兵,陽翟之兵......他們領頭的到底是誰?

    沒有這支兵馬,劉備無論如何也不會是他曹仁的對手!

    打了十多年的仗,曹仁不是沒有輸過,可是像今天這樣連贏自己的人是誰都不知道的,對於曹仁來說,還真就是第一次。

    窩囊,實在是太窩囊了!

    曹仁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就這麼稀裡的敗在無名之人的手中。

    可惜大勢已是難以挽回,後營的火勢清晰的標志了曹軍現處於被兩方夾擊的情況下,曹軍的士卒心中慌亂,戰意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相反的,聯合軍的士氣卻是空前大盛。

    值此時機,眼光毒辣的劉備已是看出戰機將至,隨即拔出雙股劍,飛馳坐下戰馬,率領著親兵向前沖殺而去。

    「將士們!曹軍後方以亂,此乃天賜良機,不可錯過,爾等皆隨我向前沖殺,退者斬首祭旗!」

    主帥親自上陣,頓時更是大大的激勵了聯合軍的戰意與斗志,但見聯合軍中將士兵卒盡皆蜂擁而上,關羽,張飛,張頜三將齊出,一馬當先力殺十余名曹軍校尉,數萬人的腳步聲狂亂的叩擊著地面,漫天的塵土和草泥紛紛湧起,令人幾欲窒息。

    劉備軍的將士們一瞬間仿佛換了個樣子,攻擊恍如排山倒海一般,淒厲的喊叫聲響徹了整個夜空,漫天的箭雨劃破當空,漫天遍野的撲殺而至,雙方將士或攻或防,血灑四濺。

    只是一個瞬間,聯合軍如同一條嗜血的巨龍,張牙舞爪的向著敵軍直沖而去,一陣陣刀刃與箭雨旋風般的襲擊著曹軍,橫掃著並摧毀一切。

    曹仁軍兵敗如山倒。

    「曹將軍,這仗打不了!還是速速向宛城撤退吧!」渾身浴血的牛金策馬奔至曹仁面前,高聲勸諫。

    曹仁憤恨的轉頭看了後營一眼,接著猛一跺腳,高聲呵斥道:「全軍,速速棄寨,速速轉回宛城......牛金,你快去接應夏侯淵將軍,勿要使其有失,聽見沒有!」

    「諾!」

    *********************

    汝南一戰,劉備與袁尚的聯合軍打敗了曹仁,夏侯淵,奪取潁川郡,殺敵萬余,曹仁夏侯淵迤邐血戰一百余裡,方才避開劉備軍的追殺,淒淒慘慘的逃回宛城,並作書上表曹操,自請處置,一時間朝野震動,中原震驚。

    曹操知道以後,立刻放棄繼續與袁紹交戰的圖謀,火速班師許都,意圖親自南下攻打劉備,收復豫州。

    一時間,戰火從豫州一境,瞬息蔓延到了整個兗州。

    然而,就在劉備等人大破曹仁的當夜,隸屬於袁軍的大將高覽,竟然是沒有參戰,反倒是率領精兵強將趕回了汝南。

    孫乾,簡雍,糜竺等人因為要去接手潁川郡的事宜,所以早在前日,便在龔都的保護下離開了汝南,此刻率領少量兵卒奉命留守在汝南的乃是昔日的另外一黃巾賊寇將領,劉辟。

    劉辟此人天性有點窩囊,聽說高覽率軍回城,他不敢怠慢,連忙親自出府迎接。

    高覽回城之後不作任何停留,立刻趕往館驛,將鄧昶一家三口和夏侯涓接出,安置於馬車上准備接走。

    剛剛收拾完畢,便見劉辟率眾匆匆的趕了過來。

    一見高覽欲將館驛內的人接走,劉辟心下好奇,急忙開口詢問道:「高將軍,您不在前線征戰,此番突然回城,卻是何故?」

    高覽冷冷的看了劉辟一眼,也不應他,只是翻身上馬,一揚馬鞭,率眾直奔太守府方向而去。

    劉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急忙亦是率眾跟了上去,心中雖然驚疑,但卻因高覽一眾過於凶悍而不敢上前詢問,只能緊緊的跟隨其後。

    少時,便見一眾袁軍在高覽的率領下,來到汝南太守府,劉備府邸的大門前。

    高覽二話不說啊,上前就是一腳,「咣」的一聲把太守府邸踹了個門臉桃花開。

    跟在後面的劉辟頓時嚇得面色蒼白,急忙下馬跑到高覽身邊,急聲問道:「高將軍,您....您這是何故?」

    「一邊呆著去!」高覽一把將劉辟推開,大馬金刀的站在劉備的太守府門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接著,便聽滾雷般的吼聲瞬時響徹了整個太守府。

    「劉備的家眷給我聽著,趕緊把房租湊齊了給老子交出來!不然趁早收拾包袱給老子滾蛋!再說一遍!劉備的家眷趕緊把房租湊齊了給老子交出來,不然趁早收拾東西給老子滾蛋!」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51 A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33 AM 編輯

第七十章 高覽收租


    此時的夜已是深沉,萬簌寂靜。太守府內的大部分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唯獨有幾個清醒著的,就是那些打更巡夜的侍衛與家僕,但他們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一個個都是長聲的打著呵欠,睡意惺忸的拖著棍棒,敷衍了事般的四處巡查應付,無精打采到了極致,有的甚至已經找到了樹木和石頭斜倚著,開始打起了瞌睡,略有鼾聲。

    然而也就是在這個萬籟寂靜的時刻,高覽的一聲虎吼擊碎了整個太守府的所有人的夢鄉。

    一聲虎吼震天徹底,恍似黑夜驚雷,頓時將太守府的一眾人等驚得紛紛躍起,有些睡得死的差點沒直接從原地蹦將起來。

    太守府正門。

    劉辟被高覽的舉動驚的目瞪口呆,渾身顫抖的如同糠打栗簌似的抖個不停,就連說話都有些哆哆嗦嗦的。

    「高將軍.....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啊?」

    高覽盛氣凌人的白了劉辟一眼,道:「老子缺錢花了,來收租子,怎麼?有問題?」

    「你......!」劉辟氣得渾身發抖,抬手點著高覽的鼻子,氣得有些說不出話。

    「何人在此喧嘩!」

    一個清脆且略帶有威嚴的聲音從內院傳出,接著便見太守府內火把齊聚,燈火通明,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只見兩名中年貴婦人在一眾侍衛和家僕的指引下,來到了太手府的前院,二人的臉上都是布滿了寒霜,英眉叱目,望之怒氣非常。

    劉辟見了這兩個婦人,一張頗有些凶悍的臉頓時變得慘淡而蒼白。

    來人方至,便見劉辟急忙上前拱手見禮,朗聲道:「末將劉辟,見過二位夫人!」

    不消多說,這兩位貴婦正是坐鎮太守府的甘夫人和糜夫人。

    甘夫人面色清冷,淡淡的瞅了劉辟一眼,道:「劉將軍,劉使君委你重任,讓你坐鎮潁川,你就是這麼報答使君的信任嗎?」

    劉辟的腦門子上豆大的汗珠唰唰往下掉,左右來回小心的瞅了兩眼,低聲道:「打擾了夫人的清夢,實乃末將之罪,夫人放心,末將這便清理閒人......」

    說萬之後,劉辟直起身來,重重的咳嗽了一聲,轉頭對著高覽一臉正色的道:「高將軍,太守府邸,非市井之地,閒雜人等安能在此造次喧嘩?還請高將軍移步,隨我暫離,有事咱們往別處去說.........」

    劉辟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見高覽露出一個陰狠的笑容,緊握著那堪比沙包大的拳頭,照著劉辟的面頰,一記漂亮的左勾拳凌空捶去。

    「砰!」重拳擊在臉上。

    「啊~~!」

    只聽劉辟一聲慘叫,捂著右眼,直挺挺的便是向後栽倒而去,躺在地上渾身直抽抽。

    跟隨劉辟而來的守城軍士們見狀,不由勃然大怒,紛紛拔劍要上去與高覽拼命。

    卻見袁軍的士卒也不示弱,齊刷刷的站在高覽身後,「唰」的一聲齊響,幾乎是同一時間拔出了腰間佩劍,嚴陣以待,氣勢震天,打眼一看,就似是比之劉辟的麾下更為凶悍。

    相行對立之下,劉辟一眾頓時就矮了半截。

    汝南的精兵強將盡皆跟隨劉關張等人出城與曹仁夏侯淵作戰,如今留守城中的不是新兵就是弱卒,與高覽此番帶來的收租的精銳之師相較,單比賣相,就差了不是一個等級。

    甘夫人和糜夫人的面色頓時大變。

    高覽恍若無事的拍了拍手,啐了一口呸道:「沒用的廢物,老子來要租錢,干你個鳥事?也不稱稱自己的斤兩?滾一邊待著去!」

    糜夫人的性情頗為剛烈,見高覽如此囂張,心下難忍,上前一步嬌喝。

    「大膽賊子,汝乃何人?安敢在太守府撒潑?還反了你不成!劉使君回來,必讓其治你的重罪!」

    高覽呲牙一笑,顯得分外瘆人:「在下收租事急,出手一時莽撞,讓兩位夫人受驚了,不過我並不是劉使君麾下的戰將,你縱然是告到他那裡去,他也管不到本將這裡來。」

    糜夫人的嘴唇微微發抖,倒是甘夫人心思細膩,面色略顯沉靜,挪步上前道:「敢問這位將軍乃是何方人士?嚷著到我府上.....收租?卻是為何?」

    「好說!」

    高覽大咧咧的一咧嘴,高聲道:「我乃冀州大將軍袁公麾下上將高覽!奉命隨三公子袁尚前來汝南與劉使君聯合抗曹,幾日前,我家三公子設下巧計攻取了潁川郡,為增進兩家情誼,特將潁川郡暫借與劉使君養兵屯糧,今番我軍即將回轉河北,臨行前奉三公子命,特來問劉使君收些租錢。」

    「收租錢?」

    甘、糜二夫人從小到大,活了幾十年都從沒聽到過這麼荒謬的言論。

    糜夫人氣的渾身發抖,怒道:「簡直胡鬧!且先不說潁川郡究竟是否為你軍所取,就算真的是你們攻下的,兩軍結盟共抗曹賊,皆是為漢室效力,何分彼此?難道光是你們與曹賊交手血戰,劉使君便不曾出力嗎?」

    高覽聞言不由撇嘴:「夫人這話未免有失偏頗,親兄弟尚還明算帳,何況我等與劉使君非兄非弟,丁點的血親不沾,那麼大的一個潁川郡,焉能有白送之理?我今兒來此就一句話,拿租錢來!」

    話音落時,便見高覽身後的所有士卒,高舉手中兵器,放聲應和,聲勢震天徹地。

    「交租!」

    「交租!」

    「交租!」

    二位夫人的臉色頓時變得又紅又紫,煞是好看。

    糜夫人惱怒的轉頭,瞅著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劉辟,怒道:「劉辟,你就任由這群無賴在太守府這般張狂耍潑?劉使君養你何用!」

    劉辟聞言不得已而起身,黑著一個大眼圈又來到高覽的面前,哆嗦著道:「高將軍,你且聽我說,從古至今,將郡縣租賃與他人,然後收租之事可謂聞所未聞,實乃謬天下之大極........高將軍,不是我劉辟說你,當年我跟著張角當黃巾之時,被世人謂之曰大賊,可也從未干過你們這種荒唐至極的怪事,高將軍,你們家袁三公子該不是想錢想瘋了吧.........」

    「有你屁事!敢說我們家公子,找死!」

    話銀落實,又是一記漂亮的右勾拳換位打在了劉辟的左眼之上。

    「砰!」

    「啊~~!」

    劉辟二次摔倒,躺在地上開始吐白沫。

    不顧倒在地上發抽的劉辟,高覽繼續對糜,甘二夫人說道:「二位夫人恕罪,本將乃袁氏麾下一介武夫,理應不當在劉使君的夫人面前這般放肆,怎奈本將來前,三公子曾派人跟我說過一句話,叫做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是我們袁氏的東西,一分一毫也不能多拿,是我們的錢,一個子也不能少!劉使君如今不在,二位身為其婦,這錢理應由你們出,放心,我軍皆是仁義之師,要價公道,絕不會唬弄二位婦人......」

    劉辟兩只眼睛全被打黑,望之猶如國寶。

    他聞言從地上迷迷糊糊的抬起頭來,渾渾噩噩的對高覽道:「仁義之師.....也干這事?」

    「去你娘的!」

    高覽抬腿又給了劉辟一腳,這下劉辟徹底不動彈了。

    糜夫人咬牙切齒,張口便要喝斥,卻被甘夫人抬手攔下。

    甘夫人見高覽來勢洶洶,知道今天這事恐難善了,己方兵將無多,不可造次,隨即道:「高將軍你要多少?」

    糜夫人聞言頓時面色大變:「姐姐!」

    甘夫人卻是抬手攔下,並輕輕的搖了搖頭。

    高覽早有准備,從懷中掏出了一份竹簡,道:「這是我們三公子專門寫的租賃賬目,上面說汝南郡第一次出租,租金要先先欲收三年,本將仔細的算了一算,按照一個月三千錢的租價來算,三年下來,應該是十萬零八百錢,三公子說了,咱們兩家關系不錯,零頭劃去,先拿十萬錢花花。」

    兩位夫人聞言差點沒撲上去掐死他,混帳東西,張口就要十萬錢,還花花?

    高覽心中也覺得袁尚要價不妥,但還是照著袁尚的傳話繼續道:「三公子還說了,二位夫人不若是想給錢也沒有關系,那就由本將請二位夫人陪三公子到河北坐坐,直到劉皇叔湊夠租錢之後,再來河北換二位夫人,也不是什麼難事。」

    甘,糜二位面色頓時變得闕青。

    高覽陰陰一笑:「三公子說,二位夫人對劉使君的了解想必要遠比他深,劉使君是干大事的人,會不會拿錢來贖你們,你們比公子心中更清楚,正所謂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不知二位夫人在劉使君的心中,算是何種面料的衣服,二位夫人都是聰慧之人,想必應有自知之明吧?」

    糜夫人面露嗔怒,叱道:「放肆,休得胡言!」

    反倒是甘夫人一臉的冷靜。

    對於劉備,身為早年便跟隨劉備飄零之人,甘夫人對於劉備,卻是比別人要了解的更多。

    就好比當年呂布襲取了徐州後,甘夫人被俘虜,劉備轉移至別處。糜竺乘機欲把他的妹妹,也就是現在的糜夫人嫁給給劉備,劉備沒有二話,順勢就娶了糜夫人為妻,幾乎沒有估計過甘夫人的生死,最後還是呂布為了政治戰略結好劉備,又甘夫人送了回來。

    高覽口中那位袁三公子的話,雖不好聽,卻是隱隱的觸到了她的痛楚。

    此刻汝南郡兵少,劉辟又是個草包,萬一高覽發狠真把她們劫走了,劉備.....會想辦法救她們嗎?

    沉寂了良久,終見甘夫人長嘆口氣,點頭道:「好,這錢,我們替夫君給了。」

    糜夫人聞言頓時大驚:「姐姐.......」

    「妹妹無需多言,時勢如此,莫可強求,此時你我皆在屋簷之下.......況且夫君的性子,你也是了解的。」

    糜夫人聞言一愣,理解了甘夫人的話中含義。

    惱怒的瞪了高覽一眼,糜夫人銀牙緊咬,恨聲道:「十萬錢便十萬錢,我糜家乃巨賈之戶,這點東西還未放在眼裡,只希望拿了錢後,你口中的那位三公子,日後有命去使!」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53 A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33 AM 編輯

第七十一章 勝利返航


    宛城東面數百裡處。

    劉備軍迤邐的追擊了夏侯淵和曹仁整整百余裡地,一路上直殺的曹軍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曹仁和夏侯淵狼狽逃竄,終於勉強的擺脫了劉備軍的追擊。

    自打跟曹操反目成仇以來,對戰曹軍,劉備軍還從未獲得過如此的大勝,一時間,但聽草原上到處都響徹著劉備軍的歡呼之聲。

    但見張飛手握丈八蛇矛,坐下烏騅馬如同飛塵絕跡一般的在草原上奔馳。

    張飛一邊跑一邊高聲呼喝:「漢室之師,無堅不摧,無往不勝!」

    劉備軍的所有將士紛紛高呼回應。

    「漢室之師,無堅不摧,無往不勝!」

    「漢室之師,無堅不摧,無往不勝!」

    「漢室之師,無堅不摧,無往不勝!」

    草原之上,山呼海嘯,聲浪穿金裂石,幾乎要震碎了天宇。

    劉備騎在馬上,輕輕的梳理著下顎的胡須,面帶感慨的看著己方士卒因為勝利的高聲喊叫,一股暖暖之意不能自抑的湧進了心頭。

    多少年了,自己都沒有這麼揚眉吐氣過了!

    事實證明,曹軍並非戰無不勝,並非是攻無不克,曹軍的將領也並非都是勇謀兼備!

    只要謀劃得當,安排穩妥,出師有力,他劉備一樣有能力擊敗曹軍,一樣不比曹操差!

    克復中原,拯救漢室,還事件一個清平,也並非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想到這裡,劉備不由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神清氣爽啊!

    ...................

    等等,不對,自己好像還有什麼疏忽.........

    猛然之間,劉備又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來。

    是袁尚!

    自己終歸還是小瞧了這個後輩,此次戰役,若無他釜底抽薪,一舉攻陷陽翟,拿下潁川,只怕己方的兵馬早已是被曹仁全線擊潰了。

    「袁三公子現在何處?為何沒有一同前來追擊敵軍?」轉過頭去,劉備問他身後的親衛將領陳到。

    陳到聞言拱手,低聲對劉備道:「回主公話,昨夜貢獻曹仁的營盤之後,袁軍就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我軍血戰百裡,一直奮勇廝殺追擊,可袁軍卻沒有跟來,不光是偷襲曹仁後營的三公子袁尚,就連與我軍一同作戰的張頜將軍,不知在何時也消失了蹤影.......但昨夜戰機難得,形勢嚴峻,也未有人將他們放在心上,故而一直未曾向主公稟報。」

    聽了陳到的話,劉備的心不知為何,猛然間高高的掛起,一股不安的感覺慢慢的開始在他胸腔中伸展蔓延。

    那個滿肚子壞水的混帳小子........他該不是又想出了什麼惡心的點子要來瞎攪和吧?

    蒼天保佑,他可千萬別再弄出什麼麻煩!

    想到這裡,劉備頭上的冷汗不由的淒淒而下。

    「大哥!大哥!」

    劉備正尋思間,突見張飛馭馬奔馳而來,豪爽的沖著劉備大聲笑道:「大哥,乘著曹仁此刻還未全身歸退,咱們不如繼續向宛城追擊吧!」

    「不可!」

    劉備猛然一抬手,擋住了張飛的話頭,道:「曹仁已敗,元氣大傷,其人已無能力再與我們繼續抗衡,此時追他無益,翼德你速速傳令三軍,令所有兵卒火速撤回汝南郡,為兄這心中不知為何,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愣著干什麼?快撤!」

    ********************

    葉原之東,潁水支流,袁尚,呂玲綺二人已是率兵與張頜會師,袁軍兵馬整裝待發,只等高覽等人一到,便即刻東行,尋路返回鄴城。

    他們的等待並沒有持續多久,便見高覽與麾下兵將從南面風塵僕僕的趕了過來。

    「三公子!雋乂!我來也!」

    隔著老遠,便見打頭的高覽揮舞著一只大手,猛勁的向著袁尚他們打招呼。

    袁尚與張頜大喜過望,急忙快步迎了上去,三人聚在一起,心中感慨萬千,沒有過多言語,只是哈哈的仰天大笑。

    鄧昶和夏侯涓等人也在高覽的部隊當中,夏侯涓見了袁尚,一直沉悶不安的小臉頓時泛起了奕奕的神采,但見這小丫頭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蹦蹦跳跳的來到袁尚身邊,精巧的小鼻子微微一皺,拉著袁尚的胳膊就開始跟他撒起嬌來。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可能是因為終於離開了汝南城,夏侯涓此時顯得有些過分活潑,拽著袁尚的袖子東跑西顛的,一邊阿巴阿巴的叫,一邊使勁的揮舞著小手,似是沒個消停時候。

    袁尚無奈的一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你這幾天在汝南城待得無聊,這下可是給你放羊了.....鄧主簿你也真是,我離城的這段時間,怎地也不陪我們夏侯小姐好好玩玩?」

    鄧昶老兒聞言一皺眉頭,道:「你知道什麼呀,你倒是一甩手走了,可是苦了老夫!這丫頭天天悶悶不樂,老夫倒是想領她四處轉悠轉悠逗她開心,可她的身份在哪擺著呢,如何能隨意領她瞎轉悠?不領她玩她不樂意,領她出去人家汝南郡的人不樂意,你自己落跑,倒是給老夫找的好差事!」

    袁尚呵呵一樂,道:「你兒子鄧艾最近還好吧?」

    鄧昶頓時滿面警惕,道:「干什麼?又想打我兒子主意!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兒子老夫不賣!」

    眾人聞言不由的哈哈大笑,連日來一直壓在心頭的陰霾終於隨著戰爭的勝利與久別重逢而煙硝散盡。

    高覽大步走上前來,沖著袁尚拱手道:「三公子,末將不負君命,已是從汝南的太守府將租子收來了!十萬錢,毫釐不少!稍後還請公子過目!」

    袁尚贊賞的拍了拍高覽的肩膀,點頭道:「高將軍辦事,我放心!信得過!現在這世道,欠錢的都是爺,收錢的是孫子!高將軍此番收租一舉成功,著實是不容易的!等回到鄴城之後,我必然請命父親,給高將軍記一大功!」

    高覽聞言哈哈大笑,謙虛的擺了擺手,又道:「公子這話說的過了,末將戎馬半生,什麼都當過,就是沒當過孫子.......對了,公子,末將有一事不明,還望公子不吝賜教。」

    「高將軍有話但說無妨。」

    高覽摸著胡子,好奇道:「此番去汝南太守府要錢,碰上劉備的那二位夫人,那兩個婦人起初都是緊咬牙關,斷不松口,強硬的要命,可後來末將按公子的吩咐,將『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話虛虛實實的予她們暗示了一遍,她們就立馬變了個樣子,乖乖的將租錢給了末將,這當中原因究竟為何?還望公子示意?」

    「唉——」

    但見袁尚長長的嘆了口氣,搖頭道:「這話問到點上了,當劉備的女人.....有三大難啊!」

    「哦?」眾人聞言皆紛紛不解,奇道:「公子此言何意?」

    「其一,要隨時做好准備跟著他背井離鄉的准備。流亡生活一直是劉備的家常便飯,而且若是一不留神稍有掉隊,劉備亦會棄你如敝履,不聞不問,此第一難也。」

    呂玲綺聞言冷笑一聲,道:「這個我知曉,當年我父攻下徐州,奪了劉備家眷甘氏,劉備不聞不問也就罷了,轉頭卻又娶了糜竺之妹,對其妻子,當真是狠心之極!」

    袁尚點了點頭,笑道:「第二難,聽說劉備當年兵敗,路過一獵戶家中,腹中飢餓,獵戶欲尋野味供食,一時不能得,乃殺其妻以食之,後被劉備發現,不但不好好教育,反而是善加告慰,給予鼓勵,對女人心狠如此,梗古未見,此第二難也!」

    眾將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接著一起搖頭道:「這事還真就是沒聽過,不知公子從何處得知?」

    袁尚長聲一嘆:「這事乃是絕密,你們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今天就透漏給你們,以後當個事記啊。」

    鄧昶滿面好奇,忙問道:「當劉備的女人,第三難又是什麼?」

    一旁的夏侯涓也跟著瞎起哄,「阿巴阿巴」的叫著,期待的看著袁尚,等候下文。

    袁尚輕輕的一清喉嚨,嚴肅道:「當劉備的女人,最難得便是這第三難......守活寡啊。」

    「守活寡?」眾人聞言頓時都睜大了眼睛,道:「為何?」

    袁尚臉色頓時露出了一副厭惡的神情,道:「你們真是孤陋寡聞,土鱉中的土鱉,是個人都知道,劉備男女取向方面有問題,不愛睡老婆,一直都跟關張睡!」

    眾人聞言不由集體擦汗。

    *****************

    建安五年十一月十七日,袁尚在協助劉備佔據兩郡之地,擊破夏侯淵和曹仁之後,隨即率兵東向,取道轉回河北。

    後世史書對於這次戰役的評價,皆以曹損,袁助,劉勝為評價,中肯的指出葉原之戰,就曹、劉、袁三方來說,最大的得益者乃是劉備。

    但真正的得意者究竟是誰?恐怕只有參加這次戰役的當世人心中自己清楚。

    畢竟,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往史書上寫的。

    (第一卷終。)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53 A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33 AM 編輯

第二卷 名門鬧鄴城

第七十二章 回歸之行




    朔風蕭蕭,大地一片蒼莽。

    一片片的雪花從空中緩緩的飄落,落在曹操黝黑的臉頰上,帶來的是令人冰涼刺骨的寒意。

    「要入冬了.......」

    曹操仰望著天上緩緩而落的皚皚白雪,自言自語的嘆出一句。

    站在他身邊的郭嘉混身不斷的打著哆嗦,一個勁的裹著身上的衣襟,牙齒被動的咯咯直顫。

    「明公,外面冷,咱們還是回大帳吧,何苦站這遭活罪?」

    曹操輕輕的搖了搖頭,道:「孤現在心裡很亂,不想進去,站在這裡,心情還略能舒服一些,奉孝你若是受不得涼,便先回帳內歇息吧。」

    「那郭某便先進去了等候明公下令。」

    郭嘉毫不客氣,轉身就往營帳裡蹦跶。

    曹操見狀不由的一聲嗤笑,接著面色一板,不滿道:「客氣一下還當真了,你這浪子,給孤站那!」

    郭嘉愁眉苦臉的轉過頭去,滿臉都是苦逼神色的看著曹操,道:「明公,我冷.........」

    曹操見他那副樣子,不由得被氣笑了,點著郭嘉道:「你這浪子,整日沉迷於酒色鶯燕,卻是把身子骨弄得這般糟糕,活該受凍,今日便讓你長長記性。」

    郭嘉抽了抽鼻子,尷尬的「嘿嘿」的笑了兩聲,道:「明公教訓的是,郭某受教了.......那您如何才肯放過我進去歇息?」

    曹操摸著下顎的胡須,淡笑道:「說來也容易,奉孝你若是能替孤解除心中之憂愁,自然讓你進去取暖。」

    「嘿嘿,這個容易。」

    郭嘉的面色悄然一變,適才一臉浪蕩的笑容不知不覺間變得極為整肅,整張臉都漫步著睿智之態,低聲道:「明公所慮者,不過是劉備佔領汝南與潁川二郡,勢力大漲,幾近於半個豫州,恐其為禍而已。」

    曹操的嘴角微微上揚:「知我者,奉孝也.......不錯,當今天下,雖是群雄並起,能者皆出,但能入孤之眼者,唯有劉備一人而已。此人心智堅定,毅力非凡,只因時運不濟,故而輾轉流離,若坐視其勢力擴大,羽翼豐滿,日後必是心腹之患!」

    郭嘉聞言點頭,贊同曹操的意見:「劉備此人確是不俗,然在天下英雄之中,算是異數,今拒守二郡,勢力大漲,確實值得我軍關注,但也並不需過於憂慮。」

    曹操轉頭看了郭嘉一眼,道:「奉孝此言何意?」

    「劉備雖得兩郡之地,然畢竟是新整兵馬,眾心未服,手下關張雖勇,可惜是卻無智謀之士善用之。今番他擊敗了曹仁,夏侯淵,其士氣雖漲,但其驕卻也更甚,如明公親自引兵南征,呵呵,郭某斷言,一戰可定也!」

    曹操點了點頭,道:「奉孝之言,孤亦知曉,可怕就怕的是北疆未定,我若輕易南下,袁本初賊心不死,又來舉兵攻襲,卻該如何是好?」

    郭嘉白衣一甩,哈哈大笑道:「明公放心,郭某請明公揮軍南下,便是料定袁紹斷然不會起兵!」

    「為何?袁紹此人功心頗重,官渡雖然敗北,卻未必不會有反撲之心。」

    郭嘉笑著搖頭道:「袁紹此人心氣足,傲氣重,官渡失利,他報復那自然是肯定的,但他絕不會選擇立刻出兵,一則因為袁紹用兵蹈矩,不喜用奇,如今天氣將入冬,袁紹縱然是想報仇,也恐耽誤來年的種收,烏巢之戰本就大損冀州糧秣儲備,以袁紹的心性,絕不會造次用兵,縱要報仇,至少在三個月的農務整治之後!而那時,明公已然以雷霆之勢擊潰劉備,攜大勝之師回轉許都,必不有誤。」

    曹操聞言點了點頭,道:「此言.....有理。」

    「其二,袁紹用兵方法均正,信奉以勢壓人,不走偏鋒。所謂敗兵不復舉,官渡之戰,袁軍士氣喪盡,袁紹若想報仇,必恐將兵士氣不振,須得操練,如此又是耗費了一些時間。」

    曹操深然郭嘉之言:「還有嗎?」

    郭嘉不慌不忙,繼續道:「其三,袁紹麾下的眾謀士當中,郭圖、逢紀、審配等人平日裡便是各有間隙,互不相服,如今官渡戰敗,回了鄴城後,郭某料定他們當中必然有人會必然借此次戰敗之事,大起事端,往來打壓挑唆,明斗暗爭相互推諉,這些人都是袁紹平日裡信任的重鎮,以袁紹之性,想要捋順他們,嘿嘿,恐怕又是得耗費一段時日,明公,有此三事作保,騰出的數月時日,還不夠明公征討劉備的嗎?」

    曹操思謀了一會,嘴角慢慢的升起了一絲笑容,然後又洋溢成了一股豪爽的大笑。

    「哈哈哈,不錯,奉孝真乃孤之智囊也,袁紹以及其麾下一眾,卻是被你小子看的真般透徹,天佑孤得此良才益友,就照奉孝的意思來辦........不過為免出現疏漏,孤還是決定將帥旗安插在白馬渡重鎮,以為虛虛實實之計,震懾河北袁軍,如此方能萬無一失。」

    郭嘉彈了彈袖子上的雪,拱手正禮拜道:「主公此舉甚善,此番平定劉備之戰,郭某必然精心設計,助明公收復兩郡之地,生擒劉備此賊,為明公去一心腹大患。」

    曹操聞言卻是擺了擺手,道:「那倒是不用,對於劉備,孤倒是非常想直接與其正面交手,不需他人助計......奉孝,此番攻取汝南,就不勞你隨軍出征了。」

    「啊?」

    郭嘉聞言頓時大驚,一張嚴肅的臉頓時又變得浪蕩:「明公不讓我去,那郭某又應當做些什麼?您該不是真讓我閒著吧?」

    曹操摸了摸胡須:「廣陵太守陳登前日寫書信與孤,言徐州之地,自今年來便是武事不強,士氣懈怠,兵事難舉,頗有些順水而退之勢,你近來身體不太好,就不要隨軍征戰了,不妨到替孤到徐州去轉轉,順便指點一下各郡的太守,教他們如何操練兵馬,以備日後調用。」

    郭嘉心知曹操是看他身子骨不好,不想讓他過分勞累,借由子放他的小假。

    心下感動之余,郭嘉卻是執拗的搖頭:「明公,郭某乃是軍師祭酒,大軍出征安有不隨軍出戰的道理,視察徐州的事,還望明公另派他人打理,郭某不是那塊料。」

    「放肆,孤之將令,你這浪子安敢不從?休說那些廢話,明日你便收拾東西啟程,我自當派精兵強將護持於你。」

    郭嘉還想再爭一爭:「可是......」

    「好了,休要多言,就這麼定了!」

    ************************

    幾日之後,袁尚一眾終於踏出了豫州的地界,沿著泗水的支流,來到了徐州境內的魯城附近。

    魯城並不高大,但與豫州的城池相比,已是很明顯的有了不一樣的氣息,遙遙望去,城牆的土質松軟,矮小低靡,雖然沒有堅固磅礡的大氣,卻多了一分寧靜安詳的寧靜。

    看著那些灰色蒼半的城牆,袁尚禁不住感慨叢生。

    根據張頜描述,到了魯城的附近,就證明青州已是不遠了,曹操如今集中兵力准備南下征討劉備,無暇顧及他們,地方的守備兵馬不強,又不敢將他們怎麼樣,自己終於可以回家了。

    自打穿越到了漢末以來,袁尚的經歷看之平坦順暢,實則可謂是步步艱辛,稍有不慎便會闖下大災。

    但不論如何,從官渡到烏巢,從兗州到汝南,袁尚覺得自己領悟了很多,也學會了很多,汝南之行看似小來小去,但其中的艱辛和經歷卻會成為他這一輩子最為珍貴的財富,這是誰也不能夠搶走的。

    魯城西門外數裡處。

    袁尚命麾下之眾在隱秘的樹林中安營歇息,畢竟是連奔了幾天的路了,眾人一個個都是緊趕慢趕的,難免失之疲憊。

    張頜,高覽這樣的軍中硬漢倒還好說,可像鄧昶一家三口,夏侯涓這些不善軍旅之人,卻明顯有些吃不消了。

    所以說,適當的休息還是很有必要的

    .................

    夏侯涓這幾日來跟著軍隊北上,不但沒有什麼慌張,而且還頗有些隨遇而安的姿態。

    只是在整個軍中,除了袁尚和鄧老兒之外,卻沒有人能夠陪她玩耍歡鬧,而袁尚不時的要指揮全軍,鄧老兒還要時刻照顧妻兒,不能陪她盡興,所以夏侯涓時不時的,有些感覺空虛無聊。

    慢慢的,她將目光轉移到了呂玲綺的身上。

    在整個隊伍中,除了鄧昶的夫人之外,就只有呂玲綺跟她一樣是個女子,而且還年齡相仿。

    所以很自然的,夏侯涓有了一種想親近她的意思。可是呂玲綺的性格實在太冷,夏侯涓一直沒有找到什麼機會。

    直到今天,全軍扎營歇息,夏侯涓方才瞧出了一點點的契機。

    ..................

    拿著皮囊在小溪中灌了一些清水,夏侯涓小心翼翼的來到正拿刀削木條的呂玲綺身旁,輕輕地將水囊遞了過去,輕聲的叫道:「阿巴.....」

    呂玲綺冰冷的目光微微抬起,落在夏侯涓的臉上,頓時將她嚇得一激靈,怯生生的想要往後退。

    但猶豫只是一瞬間,夏侯涓終歸還是輕輕的一笑,又將手送了過去,道:「阿巴阿巴。」

    呂玲綺皺起了眉頭,不解的看著夏侯涓:「你什麼意思?我聽不明白......」

    不遠處,袁尚正拿著舊布條擦拭著盔甲,聞聲抬頭看了過去,接著露出微笑:「這麼簡單的事情都看不懂?人家那是要請你喝水呢。」

    呂玲綺愣了一愣,接著抬手接過了夏侯涓手中的皮囊,淡淡的道了聲:「多謝。」

    夏侯涓的臉瞬時露出了可愛的笑容,光彩絢麗,惹人疼惜。

    袁尚一邊擦著甲胄,一邊無奈的搖了搖頭:「真是個呆子,你難道看不出來,人家對你示好,是想跟你交個朋友。光說個謝謝就完了,一點誠意都沒有。」

    夏侯涓的面色微微有些發紅。

    呂玲綺卻是擦了擦嘴,臉色漠然:「我不會交朋友,也從來沒有朋友,更不需要朋友。」

    袁尚聞言噗嗤一笑,搖頭道:「連個朋友都沒有,你這二八年華混的可真蒼白。」

    「就你多事。」呂玲綺哼了一聲,不滿的白了袁尚一眼。

    倒是夏侯涓天真浪漫,用雙手在半空中比劃了一個圈,然後假裝向著自己的嘴裡咕嘟咕嘟一倒,用手指點了點呂玲綺,又點了點自己,然後歡快的一拍雙掌,喜笑顏開的道。

    「阿巴,阿巴,阿阿巴巴。」

    呂玲綺瞅的發愣,轉頭問袁尚道:「她比劃的是什麼意思,你能看明白麼?」

    袁尚拄著下巴,無精打采的晃了晃手中的髒布條,道:「她說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舔,感情厚,喝不夠,感情鐵,喝出血,千山萬水總是情,聚散也有天注定,不會交朋友不要緊,喝一壇他娘的就會了!」

    夏侯涓微笑著連連點頭,沖袁尚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54 A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34 AM 編輯

第七十三章 兄 長



    夏侯涓表達出了以酒交友的提案後,呂玲綺出奇的並沒有不給面子,只是低頭不語,看樣便是默認了夏侯涓的提議。

    後世人有句俗話叫做無酒不成宴,飯桌上交朋友,以酒會友乃是泱泱中華從繁衍初期便養成的良好惡習。

    顯然,夏侯涓似是頗通此道。

    至於袁尚,見連日來眾人趕路著實辛苦,偶爾放松一下也並不是什麼壞事,隨即也點頭答應了。

    況且對於夏侯涓和呂玲綺的酒量,袁尚卻抱有深深的不屑,兩個嬌滴滴的娘們,綁在一塊能喝多少?

    可直到士卒取來一壇隨軍攜帶的水酒,並為夏侯涓和呂玲綺斟滿之後,袁尚才發覺自己想的有點簡單了。

    古語句話說的好,叫做巾幗不讓須眉。

    女兒不比男兒差,這話老祖宗說了千百年!對於這句話,袁尚以前一直都是抱有著非常嚴謹的懷疑態度,但是直到今日,見了呂玲綺與夏侯涓的對飲之後,袁尚才從心底深深的感覺到老祖宗的觀點這是英明睿智。

    太他媽能喝了!

    自個跟她們比前來,完全就是兩個檔次。

    而且這兩娘們的酒品也是差的驚人。

    營寨之內,二女仿佛暗暗較勁似的,你一杯我一盞,不消一會,便將整個的一大壇酒干了個精光。

    而酒下肚之後,二女的臉色也開始變得發紅,酒勁也開始翻上來了,兩個人皆是醉眼迷離,一紅一黃兩道身影,在迷迷糊糊不知不覺間竟然摟在了一起,二女親親熱熱,跟剛才喝酒前那生分的模樣相比,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呂玲綺喝的醉眼迷離,暈頭漲腦的,「嗝嘎」的打著酒嗝,摟著夏侯涓的肩膀親熱道:「兄弟.....」

    「哎哎哎——」袁尚聞言不由擦汗,急忙抬手阻止:「別亂說話,性別都搞差了!」

    「你管我!」呂玲綺拿著酒盞的長臂微微一甩,酒水差點沒濺了袁尚一身。

    夏侯涓也是喝的五迷三道,迷迷糊糊的高舉酒盞,醉笑著歡慶道:「姐姐,咱們喝咱們的,他臭男人一個,不跟他喝!來,咱們滿飲!」

    呂玲綺呵呵一笑:「干!」

    袁尚的眼皮子微微有些發抽,兩個丫頭片子這是真的喝到興奮點上了,一個分不清男女,一個也不裝啞巴了。

    呂布的女兒和夏侯淵的侄女.....猛男的姑娘果然都是傷不起啊。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袁尚好言相勸道:「二位姑娘.....二位大姐!聽我說一句,你們兩個也喝了有好一會了,這酒也灌進去一大壇子了,朋友也交了,腦袋也迷糊了,如今天色已是不早了,你們是不是也該放下酒盞,早點安歇了?」

    夏侯涓聞言先是一愣,接著不由笑的花枝亂顫。

    呂玲綺卻是東倒西歪,醉醺醺的怒道:「混蛋,浪子!勸我們安歇,圖的什麼心思?....我們...安....不安歇,與你有什麼干系?你....你莫非還想乘機佔便宜不成?」

    袁尚的臉色頓時一垮。

    夏侯涓嬌笑著拉過呂玲綺,道:「姐姐,這是個浪子,出言輕薄,甚是可惡,咱們不理她....喝酒!」

    呂玲綺迷糊的轉過頭來,看了嬌笑的夏侯涓一眼,暈暈乎乎的道:「妹....妹妹,你這啞巴的毛病是從小就有,還是後....後天落下的病根?」

    夏侯涓嬌笑連連,迷糊道:「姐姐這話問的好....我這啞巴....恩,我也忘了得了多長時間了,好像是從小就有....嗝~~.....又好像是剛得沒多長時間,哎呀,太亂,記不清了!管它呢,啞就啞吧!咱們喝!」

    袁尚聽了二人的對話,冷汗不由的如淋雨般下。

    呂玲綺的頭搖的如同撥浪鼓似的道:「妹妹,不是姐姐說....嗝....說你!啞巴這毛病乃是重症,需得仔細調治!不可貽誤!不然你縱是長的再美,又有何用?天下間又有哪個男人會娶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女子?也罷,你這啞病,日後便包在姐姐身上,姐姐與你一見如故,日後少不得要遍尋名醫,定將你.....你這不能說話的怪症治好。」

    「多謝姐姐!那咱們.....滿飲此酒!」

    「干!」

    袁尚實在是聽不下去,搖了搖腦袋,起身向著帳篷外走去。

    傻老娘們,沒治了。

    *******************

    走出了帳篷外,天色已是變得黑了,繁星點點,抬頭望去,正好瞧見張頜大步流星的向著自己這邊走來。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會,不由盡皆都露出了微笑。

    「張將軍這麼晚了還沒歇著?」

    張頜搖了搖頭,反問道:「公子不也是忙碌的很嗎?」

    說著,還頗有深意的看了看不時傳出夏侯涓和呂玲綺醉笑的帳篷。

    袁尚無奈的一聳肩,苦笑著沒有答話。

    張頜見狀也不多問,隨即轉了話鋒,低聲道:「三公子可否移步?末將有些要緊事想跟公子私下商議。」

    袁尚見張頜面色鄭重,知道他必然是有要事相商,隨即跟著張頜來到一處沒人的空地之間。

    但見張頜一臉肅穆,拱手對袁尚恭敬道:「三公子,咱們目前已是到了徐州境內,繼續北上,便將抵達我軍與曹操下轄的交界之處,徐州和青州地處相連,只怕會有重兵把守,以末將計,三公子是不是應該派出信使,請坐鎮的青州守將派兵接應?」

    袁尚聞言一時沒反應過來,奇道:「青州的守將?是誰?」

    張頜聞言無奈一笑,搖頭道:「還能有誰?自然是您的兄長,大公子袁譚了。」

    袁尚的心頓時緊緊的抽了一抽。

    袁尚的歷史知識淺薄,對一些細微之處不是很懂,但大體的概況卻還是知道的。

    袁譚!袁尚的兄長!那個在歷史上不分輕重緩急,與袁尚爭奪河北霸權的人物,為了奪取四州之主的地位,他甚至不惜引狼入室,與曹操聯合共同舉兵對付自己的親兄弟,使得河北土崩瓦解,分崩離析。

    袁譚自以為得計,不想卻是與虎謀皮,最終還是死在了曹軍的手裡,諾大的四州基業,就是因為袁譚的一己之私,而毀於一旦,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歷史上的那個袁尚的錯誤。

    聽了這個名字,袁尚的眼皮子不由的微微之跳。

    當然,這個時候的袁譚還並沒有吃裡扒外的叛變,但袁尚卻並不放心,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袁譚能在歷史上干出與曹操聯手打自己兄弟的勾當,就證明他平日裡與袁尚的關系應該就不是太好,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讓袁譚接應自己,真的就不會有疏漏嗎?

    「三公子,三公子!」張頜見袁尚發呆,不由急忙出聲詢問。

    「啊.....」袁尚聞言回過神來,想了想道:「張將軍,難道除了奔往青州之外,咱們就不能直接取道回鄴城嗎?」

    張頜聞言奇怪,輕輕的搖了搖頭,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比之青州卻是相對難走,而且路途較遠,恐被曹軍埋伏阻攔,三公子,你這到底是怎麼了?青州之地,乃是令兄親自把守,並無疏漏,你為何這般猶疑?」

    袁尚聞言苦笑一下,我若告訴你,史書上說他與我八字犯沖,星座不合,你會信嗎?

    細細的琢磨了許久,袁尚心中終究是想通,歷史歸歷史,但袁譚與自己不睦,都是在袁紹病死之後,現在的他還是自己的戰友,是自己的兄長,應該不會對自己不利。更何況己方也有七千余的兵將,張頜高覽都是河北四庭柱中人,袁譚想動自己,也得先掂量一下自個有幾斤幾兩。

    劉備我都擺得平,還差袁譚一個。

    「張將軍,就按你說的辦,我這就寫書信,派輕騎先往青州,請大哥出兵接應,迎咱們回歸河北。」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55 A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2-11-24 04:14 AM 編輯

第七十四章 袁 譚

    臨淄歷史悠久,華夏文明的發祥地之一,曾是周代齊國故都,漢代齊王首府,現如今又是青州的治所所在。

    臨淄城內的首府,乃是孝和皇帝時期修建的,但時至如今也不顯得慘落或是破敗,相反地,太守府油光明亮,頗有氣勢。只因自打袁譚到任平原之後,擊潰了田楷,攻走了孔融,佔領了整個青州便多次修葺此太守府邸的緣故。

    袁譚的性子和他父親袁紹一樣,比較注重儀表,所以對於太守府的修葺工作,也是非常的上心,自打接手整個青州的要務之後,袁譚幾乎每隔數月便將太守府由裡至外的裝潢一次,雖不鋪張奢華,卻也是極具威嚴之貌。

    正廳之內,此刻的袁譚正手捧著一抹竹簡,端著茶盞,默默的讀著簡上的內容。

    他面相長得頗為莊嚴周正,一張白淨的俊臉,頜下一縷青須,看起來剛正不阿,頗具英氣,可是仔細看去,就會發現他的眼中偶爾會閃過幾分陰霾。

    「這小子,居然也會給我書信?端是奇事!」

    袁譚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話音中似嘲諷,似不屑,五味翻雜,讓人聽不懂個中之意。

    袁譚下首,坐著一個中年文士,聞言面色不動,嘴角卻暗自升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他便是剛剛受袁紹之命前來青州視察的辛評。

    辛評原為韓馥部下,初平二年,他曾與荀諶、郭圖共同說服韓馥出讓冀州州牧位予袁紹,對袁紹鼎定冀州的大業頗有功勞,辛評也因此受邀成為了袁氏的部下。

    辛評人雖在冀州,但在立嗣的意見上卻一直與審配和逢紀不合,他不喜歡空有其表的袁尚,反倒是比較欣賞袁譚,在辛評的眼中,袁譚在袁紹的幾個兒子當中,屬於是傑出的人物........比起袁熙的怯弱膽小,袁尚的自大傲慢,頗有戰爭天賦的袁譚,不知比他們要強出不少。

    不得不說辛評的眼光也是頗有依據,在建安元年,袁譚剛剛率兵前往青州的時候,只佔有平原一縣之地,但他後來卻連續擊敗了田楷、孔融,佔領了青州全境,也算得上是能征慣戰,頗具雄姿。

    雖然袁譚此人頗為崇尚勇力,做事習慣於但憑喜好而為之,但在辛評的眼中,這些都不是什麼問題,畢竟袁譚還很年輕,日後只要善加誘導,要改正應該不是難事。

    況且袁譚乃是長子,長子繼承父業,本就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之事。眾多的原因交雜在一起,自然而然的,辛評漸漸地就成了袁譚一系中人。

    「大公子手中的書簡,莫不是三公子親手親手所書?」良久的沉默之後,辛評率先開口,打破了廳中的安寧。

    袁譚將緊盯在書簡上的目光收起,抬頭盯著一臉笑容的辛評:「仲治好毒辣的目光,我這邊還什麼都沒說,便讓你一語猜中,不錯,這簡求援信確實是三弟他親手書寫與我的,請我出青州之兵往南接應。」

    辛評面色不變,心中卻是一動,道:「那大公子心中又是作何感想?」

    袁譚的眼皮微微的跳了一跳,笑道:「官渡之戰,我率青州兵馬屯扎與右方大營,不曾在父親身邊出力獻策,得虧三弟機警聰慧,先是馳兵救援烏巢,後又是出兵南下,分散曹軍兵力,功勳顯赫,如今經徐州回師青州,我這做兄長的.....理當出兵接應。」

    辛評聞言點了點頭,道:「大公子想的周到,既然如此,在下便先行告辭回冀州去了。」

    說罷,便見辛評作揖起身,轉身欲走。

    袁譚見狀急了,慌忙起身言道:「仲治來了不過數日,我還尚未以上賓禮儀待之,卻為何這般著急離去?莫不是袁譚這裡對先生照顧的有什麼不周?」

    辛評轉頭淡然一笑,搖頭道:「大公子待辛評甚厚,評來青州三日,公子也是照料周詳,並無絲毫的不妥之處。」

    「那先生為何還著急要走?莫不是冀州有什麼要緊之事?」

    辛評搖了搖頭,道:「冀州暫時無礙,多不多辛評一人並無大礙,只是大公子不願與辛評交心,言語中有所保留,辛評留在這裡也無甚益處,倒不如歸附冀州,也免得在此做個白食之人。」

    袁譚聞言頓時愣住,臉上的肌肉在不知不覺間來回抽動,似猶豫,似緊張,似愁苦。

    過了一會,方見袁譚長嘆口氣,拱手言道:「先生教訓的事,是袁譚藏私了。」

    辛評的臉色露出了一絲笑容,道:「請大公子重新斟酌,告訴辛評,對於三公子此次率兵歸來,大公子心中究竟作何感想?」

    聽了辛評單刀直入的話鋒,袁譚臉色的笑容漸漸收攏,眼眸中,一抹深深的仇恨卻一閃而逝。

    是的!不是別的,是仇恨!

    打心眼裡講,袁譚恨袁尚,那股仇恨從小就是深藏於內,刻骨銘心!

    自打他的母親張氏去後,袁尚的母親劉氏就成了袁紹府邸的正治,劉氏心狠,偏袒袁熙,袁尚不說,還每每在袁紹面前刻意詆毀打壓與他,每一次袁譚與劉氏相見,劉氏眼中那怨毒的目光都能被袁譚看在眼裡。

    那是一種不著掩飾的仇!她氣悶袁譚佔據著長子之位,阻攔了她親生兒子的承嗣道路。她恨不能希望袁譚一出門,就立刻被馬車碾死,用他袁譚的血肉,為自己的兒子鋪出一條平坦的康莊大道。

    更惱人的是,袁紹對自己也遠不如當初的喜愛了,對於自己的赫赫戰功,袁紹並不曾多予鼓勵,反倒經常在一眾文武面前,誇贊三兒子袁尚的儀容姿貌有乃父之風,頗有自己年輕時的神韻。

    而且愈發可怕的是,近年來,袁紹在不知不覺間,似是有了廢長立幼的意向。

    那種寵溺,那種偏頗,那種驕縱,都令袁譚打心眼裡深深的嫉妒。

    那個混蛋小子?他有什麼能力,他有什麼本事,他有什麼功績,能擔得起上天對他的這諸多眷顧?

    不知不覺間,一股陰冷的氣氛在廳內開始盤旋彌漫.........

    「仲治,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就不瞞你了,最近幾年,父親對我這個長子越來越疏遠,越來越不予寵信,他雖然不說,但我也能猜的出來,在他的心裡,其實最喜歡,最想傳以基業的人,是三弟!只是礙於三弟無有大功和長幼有序的禮法,一直不曾明說而已,但如今卻不同了,與曹操之戰,三弟表現卓著,全軍上下盡皆佩服,父親表面上不說,想必心裡也是高興的不行........仲治,不是我袁譚亂相猜忌,若真是這般任其下去,我這青州刺史的位子,不知還能再坐上幾年。」

    辛評輕輕的繞了繞下巴上的胡須,慨然嘆道:「時也,勢也.....公子空負雄才壯志,可惜卻不得其時,惜哉,惜哉。」

    袁譚抬眼看了辛評一眼,道:「如何行事,還望仲治教我。」

    辛評聞言慨然不語,只是輕輕的搖頭,一邊搖一邊自言自語的道:「如今河北,當真是風雨飄蕩啊,外有強敵曹操在側,內有黑山賊張燕盤踞於境內,難啊,難啊。」

    袁譚的眉頭皺了一皺,似是不明白辛評突然拉扯起曹操張燕做些什麼。

    卻見辛評微笑不語,搖手指了指西面,又伸手指了指南方。

    袁譚見狀愣了一下,仔細的琢磨了一會,終於是略有所悟。

    曹操是幌子,他真正所指的,是黑山賊張燕!

    自從當年袁紹與呂布在境內與黑山軍交戰之後,張燕便對袁氏記仇在胸,甚至與公孫瓚聯盟,派部將杜長帶兵協助公孫瓚,可惜最終被袁紹擊敗。

    後袁紹憤怒與張燕屢次興兵與之為敵,下令大剿黑山軍,張燕等眾在冀、並一代難以生存,只得率兵屢次遷移,雙方結下了幾近於不解的仇怨。

    最近得查,張燕的兵馬,目前正屯駐於青州邊境,只因袁軍一直與曹操相持,故而未曾理會,以張燕與袁氏之血仇,若是讓他知曉袁紹愛子經青州而歸,未必不會.......

    想到這裡,袁譚的雙眸頓時亮了。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55 A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34 AM 編輯

第七十五章 災 民


    袁譚得到了辛評的啟示,心下已然是計較得定,一個似有似無,逐漸成形的狠毒計謀開始逐漸的盤上了他的腦海。

    三弟,生於亂世,生於顯貴豪門,這便是你我的宿命!不要怪為兄心狠,世道如此,莫可強求。要怨,就怨你自己受到了太多的你本不應該承受的矚目與機遇.......

    在從袁譚府邸離開回往館驛的路上,辛評的心也是上下起伏,忐忑莫名,如同那驚濤駭浪,席卷著無限的不安,洶湧的撲上了他的心間。

    我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

    辛評的心裡真的有些吃不准了,他是發誓效忠於袁氏的能臣,他曾決心將一生的榮辱與袁氏緊緊的綁在一起,浮之亦浮,沉之亦沉。

    可是如今,他卻違背了初衷,卷入了袁家的嗣位之爭,一心輔助他看好的大公子,甚至助其出毒計折損袁氏枝葉,這樣的事究竟是對是錯?連他自己也是說不清楚了。

    辛評的面色轉了又轉,變了又變,終究是狠狠的下定了決心!

    我沒錯!我絕對沒錯!自古禮法,立長不立幼!大公子才是真正能夠扛起河北霸業的最佳人員,袁顯甫不過是一驕縱蠻橫的繡花枕頭,安能成就大事?河北若是到了他的手裡,焉能覆巢得全?

    義之所至,便是值得!舍一貴胄之子,而得天下之霸業,保袁氏鼎盛於天下,就算是主公知道了,也是不會怪罪於我的!

    因為我辛評對於袁氏,是絕對忠心的!

    ********************

    徐州北境邊塞的歷城之地已是臨近濟水,過了兩道渡口之後,便能夠轉回河北,屆時己方便可安全回歸,一切的事物,都將是從頭開始。

    秋風不爽,天色微微又有些轉暖,這幾日的歷城附近霧下的很大,走在大街上,正如浩浩合元天,溶溶迷朗日,才看含鬢白,稍視沾衣密,道騎全不分,郊樹都如失。

    由西向東的官道上,徐徐駛來數騎快馬,隆隆的馬蹄聲在官道上卷起一片塵土,又很快消散於大霧之中。

    眾騎士中以一位年輕的男子為首,眾人隱隱他圍護其中,男子身著一襲黑衫,面若冠玉,眸若星辰,長得頗為英俊,星眸中精光綻放,夾雜著幾分狡黠之氣。

    來人正是袁尚。

    昨夜,袁軍的兵馬在經過千辛萬苦的趕路之後,終於全部抵達了這徐州北境的歷城之所,其部隊盡皆偷偷的屯駐於濟水上游附近,由張頜,高覽,呂玲綺統領。

    眾人本意是正裝待命,全軍好生休養一個白天,等待夜深之後,便齊齊進發,成夜尋路越過濟水北進而去,如此不出兩日,便可抵達青州之境與袁譚會和。

    計較好的事情,本該是板上釘釘,偏偏袁三公子又開始起麼蛾子。

    連續趕路數天,袁尚閒的雙蛋其痛,這會眼看著即將成功回轉,一顆沉寂了數日的心,又開始活了起來,想嘗嘗微服私訪的滋味,去歷城走走轉轉,順便體察一下民情。

    當是時,便有張頜,高覽,呂玲綺,鄧昶,夏侯涓幾人都想要一同隨行。

    挨個目測了一番之後,袁尚卻是將他們全都否決了。

    張頜、高覽需要坐鎮此處看護兵馬,總攬大局。

    呂玲綺賊寇之身,不知會不會有人能將她認出來,況且此女行事不同於一般女人,由裡至外透著一股子囂張的英氣,回頭率實在太高,帶在身邊有些惹人注目了,還是不領為妙。

    夏侯涓倒是個漂亮懂事的好姑娘,帶在身邊養眼又舒服,可惜自從那次跟呂玲綺喝完酒後,這丫頭搖身一變,又成了那個只會「阿巴阿巴」的啞巴,袁尚想要微服私訪視察民情,領個大舌頭容易讓別人誤會,說話辦事都挺費勁的,委實不太方便。

    至於鄧昶老兒,無勇無謀又無用,帶在身邊連個屁都頂不上,袁尚打心眼裡就沒想要領著。

    如此,最終的結果就是袁尚領著幾個精干的士卒,自己前往到歷城這無名的小城巡視一下風土人情...........

    「公子你看,前面推推攘攘的,似是聚集了許多的人!」眼看著即將接近了歷城,一個打扮成隨從的袁軍士卒朝著袁尚恭敬道。

    袁尚打眼看去,但見不遠處的歷城周圍,護城河邊或坐或站或躺著,圍了好多的人,這些人一個個都是破衣爛衫,衣衫襤褸,相貌污穢,面黃肌瘦,雙目無神,望之分外可憐。

    袁尚見狀大感納悶,隨即問對著身後的一個侍衛道:「你去打探一下,看看出了什麼情況。」

    那侍衛聞言隨即去了。

    少時侍衛策馬而回,對著袁尚拱手道:「公子,屬下打探清楚了!上個月乃是雨季,濟水上游堤陷,發了水災,淹垮了好些村落,這些人都是落難的難民荒子,結隊跑到這歷城躲災來了!幸好人數不多,對城池構不成什麼大的威脅,城內縣宰也就勉強讓他們在此安頓了,可歷城地窄城狹,擱置不下這麼多的災民,故而只能讓他們暫且集聚於城外,依著護城河暫住,城中官吏每日定時出來放糧布粥,勉強幫這些難民保住一條活路。」

    袁尚聞言點了點頭,嘆道:「生逢亂世之秋,又遭毀鄉之禍,這些難民也真是夠可憐的.....走吧,咱們進城瞧瞧去。」

    袁尚身後的侍衛聞言皺了皺眉頭,諫言道:「公子,如今的歷城已是災民聚集之處,非為尋訪的好地方,張將軍他們還在濟水邊等著,咱們還是早些回去吧。」

    袁尚搖了搖頭,道:「不忙,既然是微服私訪,體恤民情,那咱們就更應該看一看這種平日裡瞅不道的局面,天下之大,遭災又不光是歷城這一個地方,地震,蝗災,水患時時都有可能發生,天下有災的地方多了去了,誰敢保證下一個有災的地方就不會是河北的轄下?兩眼一閉,不觀周鄰的想法最是要不得。」

    侍衛們聞言盡皆拜服,隨即跟著袁尚向歷城而去。

    路過護城河邊,從難民群中打馬而過,袁尚突然皺了皺鼻子,但覺一股刺鼻的腥臭之氣撲面而來,其臭難當,甚是撩人,差點沒讓袁尚吐將出來。

    皺著眉頭望了望那撒發著惡臭的護城河,袁尚的心中似是若有所思。

    ***************

    歷城縣衙之內。

    郭嘉一身白衣,盤腿坐在主位上,優哉游哉的端著一個小茶盞,細細的抿著,下方的歷城縣宰侍奉在側,一個勁的陪著笑容。

    「歷城周邊此番遭受水災,難民湧至,城內糧秣不多,下官正不知如何處置,正逢得郭祭酒東巡,從徐州借來糧食,解了當前之大急,下官在這裡,代替這周邊數千受災的難民,謝郭先生了!」

    郭嘉胡亂的將手一揮,大咧咧的說道:「這話說的卻是見外,你我同為漢臣,又都是在曹司空治下謀事,百姓受了水患,郭某身為巡查之使,安有不周璇相助之理?你就甭跟我來這虛套,直說如今這歷城災民還需要什麼賑災之物,郭某來日再替你問徐州太守要去。」

    縣宰聞言忙笑著搖頭,道:「郭先生此番前來,糧秣耕種皆已是齊備,災民餓有飯吃,寒有衣穿,已是不需他物,祭酒大人盡管放心便是。」

    郭嘉聞言點了點頭,接著猛然站起身來向外走去,邊走邊道:「既是不缺他物,那你便放手好好的賑災吧,郭某還有要事,便不再這裡陪你閒扯。」

    歷城縣宰見郭嘉要走,不由詫然道:「郭先生方到府內不過半日,這急急忙忙的是要到哪裡去?」

    郭嘉灑然的揮了揮手,道:「郭某在你這縣衙坐不習慣,想去視察一下災況,體恤一下民情,順便找家酒肆吃上幾盞......你只管賑你的災,管我作甚!」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56 AM

第七十六章 第一次的相遇

    建安五年,官渡之戰後,郭嘉奉曹操之命,前往徐州巡查兵事政事,並針對不足之處責令地方加以改進,以求後續發展。

    表面上來看,巡查似是一項繁雜的任務,東奔西跑的檢看政務兵要,但實際上徐州之境諸事已成體系,郭嘉來此,隨意的指導一下就算完了,巡視的實質其實就是旅游享福來的,滿哪亂竄。

    更何況郭嘉還是頂著司空府軍師祭酒的大官帽下來的,到了徐州自然是得到了熱情的接待。

    唐朝詩人李涉有言曰:偷得浮生半日閒,郭嘉這一次卻是更甚於之,少說也能閒上一兩個月。

    對別人來說,這或許是一種求之不得的好事,但對於浪子郭嘉,這種安逸舒適,單純是追逐享受的生活卻能十足的要了他的命。

    郭嘉從來就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從小到大,他都是靜極思動,閒極冥神,縱然無事可做,也是隔三差五的尋朋訪友,高談闊論,對酒當歌,總之就是一句話,悠哉安逸,平淡無味的生活並不適合於他郭嘉。

    中醫的用語當中,將郭嘉這種行為稱做,肝火旺盛,氣過噪聲,脾胃失調,陽陽浮躁。

    但相對的,西醫則習慣稱之為注意缺陷與情緒行為障礙,簡稱多動症。

    如此,當得知歷城的附近遭了水災之後,在徐州首府閒的蛋疼的郭嘉,當機立斷,立刻要求徐州刺史准備賑災的錢糧輜重,並由他郭大祭酒親子自押運護送,前往歷城救災。

    本以為可以大展拳腳,怎奈災情並不是非常嚴重,錢糧物資一到,經由歷城縣宰全權負責辦妥,如此一瞬間,便又是沒有郭嘉什麼事了。

    閒啊......

    此刻的歷城街道之上,郭嘉那微顯的有些落寞的身影正在靜靜的走著。

    天下未平,豺狼當道,此時正需能者出謀劃策,鼎建功業之時,可主公卻是將他派往徐州這安逸之所養著。

    雖然明白曹操是看出了他的身體最近有些不適,好心放他來此歇息療養,可怎奈他偏偏又是閒不住的人,如此這般,卻不如讓他病死在軍中來的痛快。

    可偏偏主公的好意自己又不能拂了,委實讓人無奈之極。

    想到這裡,郭嘉不由的長長的輸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哀嘆道:「身體羸弱,非人之罪,實乃天之無情也。」

    一邊想一邊看,不知不覺間,心情甚是不爽利的郭嘉竟是溜達到了厲城西南的市集,抬眼四下掃視了一圈之後,躬身走進了街邊的一家酒肆。

    「店家,與某打兩角好酒來。」

    扶國大志未能酬,寰宇之賊未能清,卻先得在此安逸數月……也罷!既然如此,且讓郭某在此一醉方休吧。

    少時,便見店家將酒端上桌來,郭嘉自斟自飲,先斟了第一盞酒。

    「第一盞,郭某先敬這骯糟亂世!」

    郭嘉自言自語罷,當先喝了一盞。

    豪邁的一抹嘴唇,動作間揮灑的盡是灑脫與暢快……

    且再斟一盞!

    「這第二盞酒,郭某敬天下的逐鹿群雄。」

    又是一飲而盡。

    「好酒!」

    抬手又將酒盞滿上,郭嘉面帶譏諷的自嘲道。

    「這第三盞……敬郭某自己這個這病秧子,順帶敬這天下壯志難酬之輩……」

    緩緩的抬起手來,郭嘉的第三盞酒剛剛送到嘴邊,突然一個隱約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輕輕響起……

    「這歷城縣宰治理災民的方法實在不當,如今看起來,災民表面上雖然安定,但只怕過不了多久,就會弄出更大的亂子....顧頭不顧腚,真是坑爹的策略。」

    「噗呲~~!」

    興許是喝的太急,也興許是被這性感的聲音嚇著了,郭嘉的第三盞酒剛到嘴裡便被嗆了個正著。

    郭嘉一邊咳嗽,一邊惱怒的回過頭去,卻見不遠處的跪案旁,一個眉清目秀,相貌俊朗,一身黑色儒衫的青年正露著一口白牙,感慨萬千的嘆息……

    雖然他的面容很俊朗,很清純,很是天真無邪,但不知為何,這股笑容卻給了郭嘉一股說不出的瘆人感覺。

    郭嘉的雙目不由的微微眯起,高聲對那人道:「你是什麼人?

    袁尚正喝著酒跟手下幾個侍衛閒嘮,突然聽得有人喚他,不由的呆了一下,接著四下的瞅了一瞅,道:「你叫我?」

    「然也!」

    郭嘉端著酒壺,緩緩的站起身來,漫步走到袁尚的桌案旁,尋了個位置擠兌著跪坐而下,道:「汝乃何人?竟敢張口言論縣衙之事?莫不是嫌自己活得長了!」

    只是一個打眼,袁尚就差不多能判斷出眼前之人是個滿腹心事的酒磨子。

    雙目忽明忽暗,一臉的憂郁愁容,時不時的還唉聲嘆氣,最給力的還是這家伙還走進酒肆自斟自飲,一邊喝酒還一邊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語,活脫脫跟魔障似的。

    借酒消愁的純苦逼來找碴子,惹不起啊惹不起。

    袁尚笑著站起了身,沖著郭嘉拱了拱手,道:「在下酒後之言,失之謬誤,不可足取,還望先生勿怪,在下有事,這便先行告辭了。」

    歷城的災情本已是隨著郭嘉帶來的輜重而得到大幅的緩解,在郭嘉看來,災民有吃有穿,已是暫無憂愁,故而方才出來喝悶酒,不想卻是碰上這麼一個閒言碎語說治災不利的。

    郭嘉現在心氣不順,故而變相的找此人開刀。

    「休走!說了官家的不是,一句酒後失言便想借由子開溜?天下哪有這般的好事!你今兒需得說個清楚,不然的話,告到縣衙,治你的口舌之罪!」

    袁尚身邊的侍從們一個個皺起了眉頭,這是哪來的浪蕩瘋子,竟敢在此饒舌,活膩了吧?

    卻見袁尚滿面微笑的攔住了手下,示意的揮了揮手,令他們到酒肆外等著去。

    眼見己方這麼多人尚還敢只身前來詢問,想必在這歷城,此人也應該算是個不大不小的臉面人吧,說不得是縣衙中的干吏,所以反應才這麼激烈。

    一甩衣襟前擺,袁尚又在郭嘉的對面跪坐而下,出言道:「這位先生,在下與你往從沒見過面,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何必揪著這麼一點事不放?更何況在下適才之言雖有不周,卻也盡屬詳實......」

    郭嘉聞言一愣,接著嘿笑道:「也屬詳實?你這小子年紀輕輕,卻不甚學好,隨意議論縣內政務還自以為得計?忒的荒唐!也罷,也罷!今日你若能說出個正理來,郭某便不與你一般見識。」

    袁尚聞言道:「先生所言當真?」

    郭嘉點頭道:「自然當真!」

    「那好,那我便說了,依在下看來,此番濟水泛災,歷城的救災方向有偏差!開倉濟民布施糧秣,安頓受災民眾使其不受飢寒事小,謹防災情擴大蔓延事大。」

    郭嘉聞言眉頭一皺,道:「災情蔓延?如今濟水上游堤壩以堵,災民冷有衣穿,餓有飯吃,不至於由流民而成流寇,何來災情擴大一說?」

    袁尚搖了搖頭,古人在災難這方面的防范意識方向確實有待加強,受了災荒,首先不想別的,第一件事就是防災民變寇,雖然不能說完全不對,但真是......

    晃了晃頭將多余的想法拋擲於腦後,袁尚少有的板起面孔,對郭嘉說道:「以在下淺薄之見,耽誤之急,歷城的縣宰不應該防寇,而是應該防瘟!」

    「瘟?」郭嘉眉毛微微挑起:「瘟什麼?」

    「瘟疫!」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56 A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35 AM 編輯

第七十七章 棋逢對手


    聽了袁尚的話之後,郭嘉的表情顯得很是不以為意。

    虛張聲勢,滿口胡言,水患災民之事,如何能弄出瘟疫來?簡直荒謬!

    似是看出了郭嘉眼中的不屑,袁尚微微一笑,到:「我這般說,想來你也是不信的.......看你的樣子應該也是縣內府衙之人,想來應該是知道內情的,那我且問你,最近的護城河之邊,可是有什麼災民得了一些頭上或是腹上的疾症?」

    郭嘉聞言呆了一呆,袁尚這話卻是頗中端地,自打自個到了歷城之後,偶有聽說城外災民多有痢疾頭疼病者,不過只因並非大疾,所以歷城官吏一直少有放在心裡的。

    見郭嘉神色有變,袁尚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繼續道:「看起來,我猜的應該是沒錯的,想來此時城外的難民得了痢疾和頭疾的人應該很多,根究其原因,一來是由於天氣變冷,易生疾病,二來是受災的百姓體質變弱,只要少有外邪入體便容易患病,其三,便是由安置災民的方法不當,災民屯駐在一處,疾病互相傳染,由小至大,久而久之,釀成瘟疫的情況卻並非不是不可能。」

    郭嘉屬策略軍師一流,對於民生之事卻少有參悟,可卻也並非一點都不懂,而且他年輕的時候曾遭遇過黃巾之亂,那時候屍橫遍野,白骨累累,難民橫行,而且不知不覺間,就不知什麼原因,受了兵荒的災民好多就得了頑疾,且越擴越廣,慢慢的就有了瘟疫的勢頭。

    想了好久,郭嘉終於開口道:「自古瘟疫行疾,必有來源渠道,你既然是說能說出一二三點來,那我問你,那這歷城的頑疾渠道為何,汝可知曉?」

    袁尚微微一笑,高深莫測的言道:「我若是不知道,又豈敢在此饒舌?」

    「哦?」郭嘉精神為之一振,道:「汝試言之。」

    迎著郭嘉詢問的目光,卻見袁尚長長的嘆了口氣,接著伸出左手,將手掌整個攤開,沖著郭嘉微微一勾,比劃了兩下。

    「啥意思?」郭嘉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

    「這麼機密的問題,讓我白說?多大面子啊!你不得意思意思?」袁尚紅口白牙,一臉璀璨的微笑。

    郭嘉聞言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詫然的盯著袁尚,不敢置信的說道:「你.....你問我....要錢?」

    袁尚抿了抿嘴,道:「這話說的難聽了,什麼叫要錢?此乃是禮賢下士的見禮之資也,應該應分的。」

    愣愣的瞪了袁尚許久,卻見郭嘉終於「噗嗤」一聲忍不住樂了出來,笑道:「有趣,有趣,郭某多日不曾碰見似你這般與我一樣的浪人,那你說說,想要多少?」

    袁尚聞言仔細的琢磨了一下,接著轉頭沖著酒肆裡面喊道:「店家,結賬!」

    「來嘍!」

    酒肆的酒娘飛也似的小跑而來,一臉甜甜的笑容,沖著袁尚和郭嘉二人道:「蒸素一鼎,良酒一壺,總計一貫,二位先生尚滿意否?」

    袁尚點了點頭,然後轉首看向郭嘉,笑道:「見禮之資,要價一貫,閣下一身光鮮亮麗的,不會這麼扣餿,連點請吃飯的小錢都拿不出來吧?」

    此人真是,有趣的甚了.........

    郭嘉笑著搖了搖頭,接著隨手從袖囊中取錢來,點出一貫扔在桌案上讓酒娘取走。

    袁尚嘴角上翹,拱手言道:「多謝先生一飯之恩,在下日後定當圖報。」

    「嘿嘿,請吃飯自然是可以的,不過你適才說的瘟疾之源,需得說的有理精確!若是准了,這一頓飯自當由某來請客,若是說的不准,呵呵,後果便不是你能想得到的。」

    袁尚緩緩的直起了腰板,掐著手指裝成一副虛無縹緲的高深模樣,道:「受人錢財,與人消災,道上的規矩,在下自然還是懂的,只是還未問閣下高姓大名?該當如何稱呼?」

    郭嘉此刻也是半有玩心,開口道:「好說,某姓郭,在家中排行第四,你稱我為郭四便是。」

    袁尚端起酒盞輕輕的抿了一口,道:「先生果然是人如其名,這麼高雅的名字,委實已是不多見了,在下姓袁,在家中排行老三,你就叫我袁三吧。」

    「袁三郭四........」郭嘉摸著白淨的下巴,仔細的思量了一會道:「單從名字看來,你我二人竟還是頗有些緣分.....呵呵,罷了,罷了,你且說說,這歷城中若要泛起瘟疫,源頭卻在何處?」

    袁尚清了清喉嚨,開口道:「小四啊.....」

    郭嘉:「.......」

    「你可知道歷城城外的那條護城河?」

    郭嘉點了點頭:「自然知曉,難不成這病源與護城河還有些關聯?」

    「那是自然的,不然我說它作甚?四兒,我適才進城之時,發現歷城城外的那條護城河已經是很久沒有清淤了,城門口的活水之頭已然堵塞,其內污穢之物堆積甚滿,甚至於進出城都不用走吊橋,簡直都快踏成了實地。如今城內無房,所有的災民都在護城河邊搭棚居住,他們每日裡向河裡便溺,那河渠已然成了臭水溝,這般時日一長,污穢之物在其中不散,久積出異,護城河很容易成為病源,引起瘟疫。」

    郭嘉眼睛一眯,道:「護城河是病源.......」

    袁尚點了點頭,道:「不錯,人體疾瘟,皆出於髒亂誤糟,眼下僅僅只是救濟災民,還遠遠的不夠,需得迅速將那護城河填了,免得當真爆發瘟疫,那時就悔之晚矣了!」

    郭嘉乃是聰慧之人,仔細的一琢磨袁尚的話語,再聯系一下自己曾經的所見所聞與歷城現狀,心下頓時清明。

    此子所言甚是切中要害,那護城河自己也曾見過幾次,卻是髒亂污穢,惡臭難當。

    想到這裡,郭嘉方想出言誇贊兩句,猛一看見袁尚那張笑臉,心下頓時一醒,猛的將話頭咽了回去。

    「恩.....算你這小子運氣,蒙在了要害之上,也罷,亂嚼舌頭的罪過,便揭過不提了。」郭嘉模棱兩可的隨意說了一句,但其中不乏表揚之意。

    而袁尚自打到了歷城,眼見那護城河骯髒不堪,周邊的災民一個個身體羸弱,知道若是不及時處置,很容易引起災情的擴大,心中不忍,怎奈歷城又不是己方的管轄范圍,如今正好碰到了這麼一個貌似城內官吏的人,隨即借由子將想法透漏給他,也算是救了這附近周邊的百姓一命,積了些許陰德,順便還能蹭口飯吃,也算是運氣與天意。

    郭嘉又是滿懷心事的坐了一會,終究是忍不住想趕緊回去布置添河事宜,客套了兩句之後,隨即起身,道:「郭某事急,今日就不在此叨擾了,告辭。」

    袁尚也是站起身來,拱了拱手:「小四兒慢走,我就不遠送了。」

    郭嘉聞言楞了愣神,接著露出一個多日來不曾有過的燦爛微笑,道:「小三你也無需客氣,希望你我日後還有相見之日。」

    袁尚臉色一僵......小三?這個稱呼怎麼聽著這麼別扭呢。

    甩了甩頭,將腦中雜事拋出,袁尚點頭道:「山不轉水轉,見與不見,就看日後的緣分了。」

    郭嘉尋思了會沒有出身,隨即轉身離去,心中卻是略有些感慨,不知為何,對於這個身穿黑衫,相貌俊朗,行事散脫的年輕人,郭嘉心中不知不覺間略微多了幾分喜歡,而且總覺得日後或許真的還會有再見之日。

    袁三....袁三.....這種名字居然也能編的出來,真是個有趣的人物。

    郭嘉走後,袁尚也是看著他的背影,沉默了良久,心中也是略有觸動。

    郭四,好苦逼的名字,雖然是假的,可卻是人如其名......

    不過不知為何,瞅著這個人,卻讓自己的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似好感,似投機,似相熟,似注重.....

    明明以前沒有見過面,而且剛才的談話也是非常的短暫,但此人卻由內而外給了袁尚一種不一樣的感受,說不清道不明,但卻是一個深深印記。

    這個一臉苦逼的青年究竟是誰呢?

    正尋思著呢,卻見酒肆的小酒娘又笑盈盈的走到袁尚身邊,芊芊素手微微一伸,笑道:「先生可是吃好了,總計五貫,不知先生尚滿意否?」

    袁尚點了點頭,道:「不錯,酒飯可口,服務周到,都挺滿意的,就是還有兩個方面需要特比加強,第一,一壺酒,一鼎菜,怎麼看也值不了五貫吧?坑人了不是?第二,小酒娘,你回去看看,這桌的酒飯剛才已經付過了。」

    小酒娘笑容不變,嬌笑道:「先生提醒的是,小女子自然記得酒飯以是付過,不過適才那位與您同坐的白衣先生臨走之時,順帶夾走了一只山雞,還特意囑咐將雞錢算在先生帳上。」

    袁尚的面容頓時僵硬:「雞?」

    小酒娘重重的點了點頭:「雞!」

    沉寂了良久之後,但見袁尚懊惱的猛然一拍桌案,少有的愁苦哽咽道:「年年打雁,今日讓雁啄了眼!大意了!大意了.....」

    小酒娘面容好奇道:「先生,您在說什麼呢?不是雁,是雞,五貫的雞。」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59 AM

第七十八章 毒 計

 歷史的車輪總是在滾滾而動的,該認識的人縱然是相隔千里也會機緣巧合的相識,不該認識的人,即使是天天上大街走道撞屁股,也只是大眼瞪小眼的互罵對方一句“傻帽”,然後便分道揚鑣,各走各的路,輕描淡寫的,不帶走一片雲彩。

  袁尚和郭嘉,這兩個註定會有無數牽扯的人,今日便以化名相識在了這小小的曆城,短暫的見面,短暫的相識,短暫的認知,他們甚至連對方的姓名都不知道,可是那股他們各自天生便有的無賴氣質卻讓他們深深的記住了對方。

  曆城的災事讓他們相逢,今日雖然只是小小的一霎,從此卻方才能牽扯出日後的諸多雜事。

  青州,袁譚府邸。

  “大公子,末將按照大公子吩咐,在青州西境廣泛散播三公子欲途徑青州回兵之事,如不出末將所料,黑山軍此時必然是得到了消息,必但其會不會有所動,請恕末將不能揣度。”

  袁譚坐於主位之上,輕輕的泯了一口茶水,點頭道:“汪昭,此事你做的不錯,來日本公子若是大業得成,必將先記你的首功。”

  “多謝大公子厚意!末將此生必為大公子盡忠赴義,縱有千死萬難,亦是在所不惜。”

  袁譚淡然的點了點頭,嘴角含笑,雖沒有說話,但眼神中卻不乏滿意與自得的光彩。

  汪昭猶豫了一下,終於又出言道:“只是大公子,對於此番的借刀殺人之計,末將終究還是有一點點的懷疑,張燕麾下雖不乏能人,但近年來卻屢次敗於我軍之手,實力頗不如前,特別是公孫瓚死後,黑山之軍幾乎在我河北銷聲匿跡,縱然有些殘餘,諒也不足為禍.......而且據我軍的探子回報,此番屯駐在青西的賊眾頗散,且不足千餘,末將有些擔心,就憑他們,真能阻攔得住三公子的回師兵馬?”

  袁譚輕輕的抿了口茶,嘴角露出了一絲冷厲的笑容,搖頭道:“汪昭,你乃我軍中上將,可這眼光卻不夠精深,看事情太注重於表面.....太膚淺了。”

  汪昭聞言急忙垂首:“還請大公子指教。”

  “別的不說,但就是張燕,你便是太小瞧此人了!表面上來看,此時的黑山軍確實已是不成氣候,但這不過都是表面的假像而已,張燕此人的本事不小,想當年,他與博陵張牛角在黑山起兵,其麾下少說也有數十部之眾,聲勢浩大,足可比擬州郡兵馬,其中能征善戰者極多,倭聚於太行,披靡四方,遠近不敵,幾無人敢惹,後雖然被我父與呂布擊破,後又隨公孫在敗北,但實力卻是猶存。”

  汪昭聞言一楞:“大公子此話怎講?”

  袁譚哼了一聲:“如今的黑山賊眾表面上看是隱匿,不留痕聲,實則不過是張燕的化一為數之策,只因河北大勢得定,四州皆在袁氏掌控之下,難以為存,他故而將兵馬四散屯駐,或潛伏于山野,或流寇於太行,每股多則近萬,少則數千,看似不打緊,但卻甚是繁多,如我所料不錯,這些雜股之賊若能得張燕一聲號令而聚,其勢必然不俗!但就其中的精裝者,少說也有近十萬之眾!萬萬不可小覷之!”

  汪昭聞言聽得冷汗直冒,道:“主公近年來在冀州屢次舉眾剿殺黑山軍,雖未得大成,卻也是消滅了不少,原何張燕麾下竟然還會有此等勢力?”

  袁譚長聲一歎,道:“且不說幽、並、青三州之地,單就太行群山便足有千里之廣,其中隱匿的黑山賊眾便不下數十股,如何那般輕騎變便能消滅的乾淨?更何況我父一向是以天下群雄為大敵,對黑山軍雖然表面上極力打壓,實則卻是用功不甚,更何況張燕此人乃是帥才,非等閒可比,想要盡除其眾,絕非一朝一夕之事。”

  “那依照公子之見,此番黑山軍若是想阻攔三公子,短時間內能聚得多少兵馬?”

  袁譚仔細的想了一想,道:“少說也得有萬餘!”

  汪昭的臉色暫態變了。

  袁譚卻是恍如不見,繼續道:“汪昭,你速去傳令青州各郡縣,若得黑山賊聚眾用兵,讓他們務必謹守城池,無須阻攔,任其自去便是,哪怕是從各郡太守的眼皮子底下走過去,只要他們不來犯我青州的城池,就不必睬他,此乃軍令......若有違本公子此令者,皆按軍法處置,殺無赦!”

  汪昭聞言心神一醒,知道袁譚這是在幫黑山軍阻擊袁尚鋪路,忙道:“大公子,如此行事,是不是有些太明顯了些,主公那邊.........”

  “無妨!你只管依令行事,有什麼罪責,本公子一人當之!”

  “.....諾!”

  袁譚抬頭遙遙的看著遠處空無一人的偏廳,嘴角不知不覺升起了一絲狠戾的微笑,緩緩道:“黑山賊與袁尚,兩相交並,就如猛虎鬥群狼,不管他們是狼食虎還是虎吃狼,哼哼,誰吃了,算誰的!”

  汪昭:“........”

  濟水之邊,袁尚的帳篷內。

  “我他娘的被人坑了!”

  從曆城回來之後,袁尚抱著腦袋,屈辱的哽咽之聲滿布于營寨之內。

  鄧昶得意的看著袁尚,滿是褶子的老臉沒有絲毫的同情。

  “就說你平日裡不著調的事幹的太多,怎麼樣?遭報應了不是?”鄧昶笑嘻嘻的,一臉的幸災樂禍。

  袁尚不滿的白了他一眼:“你好歹也算是我的主薄,所謂君憂臣勞,主辱臣死,我被人涮了,你不自殺謝罪於天下已是很不地道,怎麼還出言逗扯我?我受屈了有你什麼好處.......信不信我砍了你的腦袋祭旗。”

  鄧昶面色一緊,忙道:“你受了坑回頭就要我謝罪天下?窩裡橫啊!老夫我招你惹你了,其實我就是想給你提個醒,以後有好玩的事別忘了領著老夫,所謂老馬識途,有我在你身邊,你就可以少走很多的冤枉路。”

  袁尚聞言歎了口氣,道:“你們說我現在收拾兵馬,率兵去屠了曆城,算不算是一種不冷靜的衝動?”

  帳內左邊,高覽聞言嚇了一跳,擦著汗道:“公子,你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冤屈啊,竟然氣到了要屠城地步......至於嗎?”

  袁尚的面色有些發呆:“其實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一隻雞而已......”

  鄧昶聞言不由長大了嘴巴:“你被一隻雞坑了?”

  “是我被坑了一隻雞......”

  眾人不由詫然的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接著不由的暗自歎息,含著金湯勺長大的豪門世家子就是扶不起,一個個都被嬌慣的這般厲害,一隻雞的委屈都受不得,河北四州的未來,實在是一片慘澹灰暗。

  張頜無奈的一笑,將話題轉移道:“公子,你去曆城暗訪的這段時間,末將已是將渡水的事宜全權辦妥,只等今夜子時,大軍便可以乘夜疾行,屆時我等便到了青州的地界,再不用像現在這般日夜心驚。”

  袁尚聞言點了點頭,道:“我大哥那面有沒有什麼消息?”

  張頜聞言道:“青州的信使白日間已是到了,言大公子聞得公子欲走青州,甚是歡喜,已是調遣了兵馬屯駐在臨淄城外,只等公子入境,便將即刻來迎!”

  袁尚聞言點了點頭,細細的沉思了一會,道:“張將軍,今夜渡河進入青州之後,你將所有的兵馬分為三隊,一股為虛打著我的名頭旗號繼續往臨淄開拔,另外兩股為實,暗伏於虛兵左右,謹防他人前來偷襲,但凡敢有來騷擾我軍的,全部的幹掉.......在回到鄴城之前,我們要打足十二萬分的精神,不許有一刻的放鬆,你們都切記切記!”

  眾人聞言盡皆不由大驚。

  鄧昶詫然的看著袁尚,摸著下顎的手險些沒將鬍子揪下一半。

  “三公子,你這反應未免是不是有些太慢了。在中原之地,敵家後院的時候,你尚還不曾如此警醒,如今眼瞅著回了你們老袁家的地盤,反倒是這般戒備,你該不是丟雞丟魔障了吧?說你什麼好呢,只是丟雞,又不是丟老婆,不丟人!”

  袁尚哼了一聲,嘴角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正面的刀槍可以擋,暗處的匕首卻防無可防,明處的敵人不可怕,怕就怕的是你不曾在意或是不知道的敵人,有些話我不方便跟你們說,但小心一點,終歸還是好的。”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09:59 AM

第七十九章 安排布置

    建安五年十二月初,袁尚率兵奔濟水而走,取舟橫渡,七千余兵馬以一夜晝白為時限,飛也似的度過了濟水,進入了青州地界,至此,袁尚一眾終於脫離了曹操的地界,徹底的返回了河北的地界。

    歸返之後,袁尚一眾在濟水北岸休整了半日之後,隨即起兵向臨淄城的方向而去,按照袁尚的要求,全軍兵馬共分為三路,以袁尚和呂玲綺居中為虛,張頜高覽各領一軍在後,分布左右兩方為實,小心翼翼的徐徐推進。

    雖然不明白袁尚這麼小心究竟有什麼意圖,但張頜與高覽還是照著他的吩咐做了,七千余眾步步為營,徐徐推進,日行十余裡,行軍恍若龜速,弄得大家一頭霧水,心下都是暗自猶疑,可偏偏袁尚還不說原因,每回問他,都是哼哼唧唧的顧左右而言他,裝瘋賣傻的找個話頭就給你對付回去。

    袁尚這麼做,實則有他不得已的苦衷,雖然他清楚歷史上袁紹二子手足相殘,互相攻殺的事情,但其他人卻並不知道,而且現在這個時候的袁譚還好好的當著他的青州刺史,並沒有絲毫的惡意之相,自己若是隨便亂說話,反而會給別人留下一個心胸狹窄印象,得不償失。

    小心翼翼的行軍了一日,太陽落山之時,袁尚一行人來到一座山谷之邊。山名為宜戚山,深谷無名。

    高覽親自勘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勢情況,最終,他建議袁尚在谷內扎營,一則山谷裡林蔭繁茂,可以讓士卒馬匹好好的休養一夜,二則這谷口矗立於山腳之間,地勢不平,易守難攻,且水源很近,適合扎營。

    高覽在選定了營地之後,隨即請來袁尚驗看,一邊勘察一邊為袁尚做著解釋。

    「三公子你看,此谷地勢易守,只要稍稍的設些木欄,便可輕易的截住谷口,充分利用地形守固,只需派遣少量將士巡夜,定可無事,也可讓三軍將士今夜睡上個好覺........」

    對於這些具體的安軍事宜,袁尚懂的自然沒有高覽內行,高覽精於武事,營寨交給他建立,袁尚也算是放心。

    因此,高覽每介紹一句,袁尚便應承著點一下頭,然後敷衍的說上一句:「高將軍好本事。」或是「高將軍好眼光。」

    大約過了一會,高覽已是將谷內地勢全部為袁尚介紹完畢,然後搓了搓有些干涸的手掌,笑道:「三公子,末將覺得扎在此,依山傍水,佔滿險要,而且臨近還有水源,大體上無有疏漏.....不知三公子意下如何,有何不妥之處,請公子指正。」

    袁尚站在高覽的身邊,看著這所左右環險,接洽險要的山谷,很滿意的點點頭:「高將軍選中的地方很是不錯,我也說不出什麼不是,不過,我只想請問高將軍一件事情。」

    見袁尚指不出什麼毛病,高覽心下頗為得意,一股身為武者的傲氣油然而生。

    「公子有何疑處,還請明示。」

    袁尚輕輕的撓了撓頭,抬手一指山谷,道:「高將軍,此處兩面環山,一面臨水,佔盡了地勢險要,是個休息的好地方,可是若有人前來偷襲,我等卻是又該是如何應對,萬一事有不濟,卻是又該從何處逃走。」

    高覽聞言不由得白眼一翻,暗自嘆息,得,又來了!

    「三公子,末將有句話憋了好久,今日卻是不能不說,咱們如今已不是在中原之地,青州乃主公治轄,曹軍縱然再是好戰,也斷然是不敢隨意而來,公子在中原腹地尚還不曾如此,怎麼越是奔自己的地界走,便越是膽怯,公子一直說偷襲,偷襲,卻又不知這偷襲之兵乃從何來?」

    袁尚好似沒有聽到高覽的話,摸著下巴自顧自的說道:「高將軍,你仔細瞧瞧,覺不覺的咱們安營扎寨的地方,很像是一個三面閉塞,只有一面出口的....牢籠?」

    「公子你.....」

    高覽語氣一窒,最後無奈的一嘆,搖頭道:「那依公子之見,我等今夜該當如何?」

    袁尚眨了眨眼,道:「出口只有一處,咱們守住了,啥事沒有,可若是守不住,讓偷襲的人沖了進去.....」

    說到這裡,袁尚遺憾的嘆了口氣:「咱們自己就會憋在這個山谷裡,讓人家關門打狗。」

    高覽聞言不由嗤笑,道:「公子這詞新鮮,可是用的委實不怎麼貼切,哪有人形容自家兵馬是狗的?只怕有些不妥吧。」

    「噢!」袁尚急忙點頭,表示贊同:「不好意思,我的這個比喻是有些不太貼切......那高將軍覺得甕中捉鱉自個詞如何?」」

    高覽的眼皮子抽了一抽,道:「這個詞末將也不曾有所聽聞,不過仔細琢磨一下.....好像還不如剛才的那個......」

    「總之!」袁尚開口打斷了高覽的話:「不管是狗還是鱉,咱們都不願意當,也不能當,但是這個大籠子,既然可以困住咱們,為什麼不能用他困住那些要攻打咱們的賊子呢?高將軍,我有一計,現說與你聽,你趕快去會和張將軍,按我的方法行事,不得有誤!」

    高覽的眼皮子抽了一抽,最終只得無奈的長嘆了口氣,拱手道:

    「諾.....」

    得了袁尚的將領之後,高覽隨即去找張頜布置,正巧鄧昶,呂玲綺,夏侯涓等人都在,隨即便將袁尚的策略一塊吩咐了。

    聽完了高覽的話之後,呂玲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奇道:「你們三公子在中原之時尚未曾如此,怎麼越是到了河北的腹地,便越發的這般小心?」

    高覽搖頭道:「誰說不是呢?你們琢磨一下公子的布置,哪裡像是安營扎寨,分明就是布陣御敵,將士們奔波勞苦,好不容易回了自家地界,卻也不能睡個安穩覺,現在軍中上下四處謠言,頗有不滿,偏偏三公子還不給個說法,真真是急煞死人。」

    夏侯涓在一旁撅著小嘴,也是不滿的點頭,先是一指高覽,伸出三個手指,輕輕的拍了拍自己豐潤的小臀,然後用雙手做出了一個堵塞的姿勢,左右晃動了兩下,最後伸直兩只小臂,假裝拉弓射箭,用力的撲騰了兩下,嘴裡還叨咕著。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高覽愣愣的瞅了她許久,一轉頭問眾人道:「誰能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鄧昶重重的一清喉嚨,高深莫測道:「她說你們袁三公子是不是有屁憋的,閒的沒事左一出右一出,整個一驚弓之鳥,真他娘的要窮折騰死人。」

    夏侯涓聞言,隨即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呂玲綺張大著嘴巴,詫然的看著鄧昶:「看不出你這老頭平日裡活的稀裡糊涂,倒是頗有幾分眼力,夏侯妹子這麼高深的啞語,你居然都能解釋的出?」

    鄧昶得意的一挺胸脯,道:「那是,老夫活了好幾十歲,走的橋比你們走的路都多,正所謂老馬識途,你們以後啊,就慢慢的學著吧!」

    *************

    說歸說,不滿歸不滿,眾人還是按照袁尚的布置各自行動。

    夜色已是逐漸深沉了,今夜的烏雲不知為何,好似特別的繁集,本就悠淡的月光在它的遮掩之下,顯得格外的冷清幽然,所謂的月黑風高殺人夜,說的可能就這般的天色吧。

    而此時此刻,距離袁尚等人屯兵北面的三裡之外,連綿起伏的山包叢中,一支彪軍緩緩的探出頭來,好似一只只飢餓的豺狼,緊緊的盯著不遠處山谷之內明亮篝火,一雙雙全是貪欲的眼睛中好似泛出幽綠的光芒。

    這支彪軍正緩緩的向著此地行進而去,這支軍馬走的極為小心,馬匹的蹄子和嘴巴都用布條包的緊緊的,生怕出過大的聲響,驚擾到了遠處的敵軍。

    為首的賊寇統領抬頭看了看天色,陰霾的問身後人:「幾更天了?」

    「回頭領的話,已是過了子時了.....」

    話還沒有說完,便見那賊寇頭子惡狠狠的回頭打斷他的話,顯得怒氣沖沖:「住口!什麼頭領!要叫我渠帥,渠帥!現在的咱們以不是賊寇,而是燕帥麾下的正規軍馬!都明白了嗎!」

    「諾!」整整齊齊的一陣回答。

    黑山賊統領回過目光,凶狠的盯著遠處的火光,繼續說道:「咱們這一次奉燕帥之命,扮作山賊阻止袁尚之子回往冀州,事成之後,燕帥必有重賞,咱們兄弟日後必然都可得重用,一會動手的時候都麻利著點!該殺就殺,該劫就劫,不得猶豫分毫.....還有說話的時候,切不可像是剛才一樣露出破綻,爾等可知否!」

    「諾!」

    那黑山賊頭領滿意的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看烏黑的天色,接著一舔嘴唇,道:「等天再黑些,等時辰一到,就隨我殺入谷內,看見袁紹之子,休問長短.....殺!」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10:00 AM

第八十章 初戰黑山賊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丑時已至,黑山賊寇們終於開始行動。

    夜間的天色很冷,也很靜,幾乎沒有任何的聲音,只是偶爾飛過幾只雀鳥,咕咕的隨意啼叫幾聲之後,便撇枝離去。

    山谷內的營寨裡很靜,袁尚一軍的人仿佛都已經睡下了,只有幾點零星的篝火依舊在「劈啪」燃燒,黑山賊首的軍侯使勁拉了拉身上的單衣,接著沖身後的賊眾們一揮手。

    「兄弟們,上!殺入中軍,直取袁紹之子的首級!」

    「殺!」

    伴隨著賊寇軍侯的聲音落下,黑山軍馬一個緊跟一個的迅速走出山林,奔著山谷的入口飛速奔馳而去。

    只是一個瞬息,賊人們便已經是進入了谷口的窄道,谷內清靜幽秘,沒有一點聲響,有的只是陣陣的風聲吹過谷口,發出一陣呼嘯的幽聲,讓人心中微寒。

    黑山賊寇軍侯心下微微得意。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袁紹之子手下的這些人確實是因為回了河北地界而大意非常。荒郊野外之地,竟然連守夜的都安排的這般缺緊,如此防范疏松,如何能與他們這些早已有了准備的人抗衡?

    今夜,定當屠滅袁紹之子,為當初死在袁軍手下的弟兄們和公孫瓚報仇!

    想到這裡,這名軍侯不由雙腿猛然一夾,一馬當先,揮舞著手中戰刀直奔帥帳而去。

    但見帥帳內一盞油燈孤點,裡面的桌案旁正有一人手持書簡趴在桌案上,仿佛已是深深的睡去。

    黑山賊軍侯大喜過望,駕馬直沖入帳,也不多言,當頭一刀便劈在那身穿寶甲的人身上,但聽當啷一聲響,頂著一個制作精良的銀色頭盔的「腦袋」咕嚕嚕的滾到了地上,翻滾著在原地打轉.......

    「草人!?」黑山賊軍侯大驚失色。

    仿佛是為了襯托黑山軍侯吃驚的自言自語,但聽身後猛然傳來一陣猛烈的號角之聲。

    沖進營來的黑山賊寇們聽了號角,方有所反應,但見從谷口方向,一排箭帶著尖細的破空聲飛了過來,鋒利的箭簇從十余個黑山賊身上一穿而過,鮮紅的血噴灑在空中。

    伴隨著哀嚎之聲,只見谷口方向,一隊袁軍騎兵似是早有預謀的沖殺進來,馬蹄聲轟隆作響,成扇子型的向他們正面撲來,但見這些騎兵各個勇猛,一邊高聲呼叫,一邊揮舞著手中的兵戈,毫無預警的殺入了黑山軍的隊伍之中。

    「撲--」

    轅門外空架著的防箭的天羅和御敵的飛刺被點燃了,火焰照亮了夜空,再加上袁軍士卒紛紛點起的火把,將黑山賊門驚詫的面孔照了個透亮。

    「糟糕!中伏啦!」黑山軍一個個高聲喊叫。

    「不要亂!」但見那領頭的黑山軍侯駕馬從帥帳飛奔而出,手中還握著袁尚的銀盔。

    冷然的看了看已是在谷口正門布下陣勢的袁,這名黑山賊的軍侯心中頓時一陣發緊。

    「袁紹之子何在,可敢出來答話?」

    隨著黑山軍侯的喊聲落下,但見布陣在谷口袁軍紛紛散開,袁尚一馬當先,身邊簇擁著張頜,高覽等人,穩穩的排成陣勢,與營內的黑山軍遙遙相望。

    此時此刻,包括張頜,高覽等諸人在內,無一心中不對袁尚佩服的五體投地,三公子真乃高人也!原以為他回了河北地界這般小心謹慎不過是多心之舉,不想今夜竟果然有人來偷營,若不是按照三公子的吩咐早有准備,己方今夜還真就可能是凶吉難測,一個不好,就有累卵覆滅的危險。

    張頜等人心中佩服袁尚的時候,對面為首的黑山軍侯卻恨得咬牙切齒,把不得把袁尚拆了骨頭活吞。

    遙遙的舉著手中的戰刀,黑山賊軍侯高聲呵斥道:「哪一個是袁紹之子,出來與某答話!」

    袁尚聞言噗嗤一笑,雙腿微微一夾,緩緩的打馬出陣,沖著那黑山軍侯喊道:「你這個人真是缺乏教養,問人家之前,不是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姓名嗎?忒的不懂規矩。」

    那黑山軍侯的嘴角抽了一抽,哈哈大笑,點頭道:「報上姓名又如何?老子姓杜名遠!乃是黑山燕帥麾下正軍副先鋒,爾便是袁紹之子?不錯,不錯,真是好算計,好計謀!在河北之地竟也絲毫不予大意,布下這等陣勢,算你小子厲害,比你那死鬼老爹還要強上幾分,老子今日栽於你手,也算是敗的不冤,來來來,你我今日見個輸贏!」

    袁尚不屑的一撇嘴:「少廢話,拍我馬屁也不好使,本公子跟你們黑山軍無怨無仇,你大半夜的不睡覺來劫我軍的營寨,活該自己找抽!識相的就把本公子的頭盔還回來,本公子或可發發善心,留你一個全屍。」

    杜遠聞言楞了一楞,接著晃了晃手中的銀色頭盔,道:「你要的頭盔,可是此物?」

    袁尚點頭:「不錯,就是它,為了引你們這群笨賊上鉤,看看本公子下了多大的血本,連貼身的銀盔銀甲都捐贈出來,打點勝仗我容易嗎?」

    杜遠眨了眨眼,呆愣愣的看了袁尚許久,接著突然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隨手將自己的頭盔拿下,卻是將袁尚的銀色亮盔罩於自己的頭頂之上.......

    袁尚面色一變:「你變態啊,戴我頭盔干嘛?」

    杜遠哈哈大笑,搖頭道:「老子今日雖是被你算計,但好歹卻是賺了一個上等的帥盔,也算不陪!姓袁的!你若是有能耐,就殺了老子,然後從我的的頭上將你的帥盔撈回去吧。」

    看著雖然是深陷重圍,卻是趾高氣昂的黑山賊軍侯杜遠,袁尚楞了好久,終究是長聲一嘆:「太不要臉了,天地下怎麼會有這麼厚臉皮的人?誰敢與我拿下!」

    一旁的高覽早已躍躍欲試,一口鋼牙緊咬,道:「公子還跟他們墨跡什麼?此等惡賊不除,日後必是禍患,且待末將與雋乂齊出,將那賊首活捉於公子面前。」

    袁尚見眾人戰意十足,隨即點了點頭,道:「好!既是高將軍有如此熱情,本公子就放你們出馬,還有張將軍也都一並上吧,讓那杜遠瞧瞧我等的能耐!不要墮了我河北之軍的氣勢!」

    張頜,高覽等人聞言一同高喝:「諾!」

    接著便欲打馬出陣。

    「等會!」袁尚又再次開口。

    「公子還有什麼吩咐?」

    袁尚一臉笑容,低聲道:「殺黑山賊不要緊,不要壞了我的頭盔,那玩意挺貴的。」

    「...........」

    「撲--」隨著一聲巨響,山谷深處的帳篷被點燃了,只聽轟隆聲滾滾滾,戰馬嘶鳴,呂玲綺率領著麾下兩千賊眾,乘著黑山軍的注意力都被袁尚吸引,從谷內深處殺出,攻打其後部,與前部的張頜,高覽形成夾擊之勢,頓時將黑山軍的勢頭徹底打亂。

    杜遠的臉色頓時一百,想不到那袁家小子與自己東拉西扯了好半天,原來卻是還有這般地布置後手!

    與此同時,張頜,高覽二將率領大軍從谷口撲殺而來。

    戰鼓聲中,高覽提刀一馬當先沖過前鋒掃清的道路,撲入了敵陣之中。亂紛紛的敵軍被突入的袁軍摧枯拉朽一般劈開。

    一員黑山賊頭領跳將出來,赤裸著上身,,露著發達的胸肌,舉著手中的大斧,沖著高覽放聲怒吼道:「袁將休得猖獗!我來戰你!」

    高覽冷笑一聲,舉刀便劈,那將橫斧來架。高覽只覺一陣狂風,幾乎將身前的空氣抽干。大刀被什麼東西重重擊中,有如電擊一般。

    敵將力大,高覽不與其硬拼,只是把馬向前沖,手中刀憑著感覺順斧桿劃過去,似乎砍上了什麼東西,但一定不會是人頭。因為他聽到那將負傷後的怒喝聲。

    但高覽並不停留,馬向前沖。他為那黑山賊將可惜,單比力量,高覽不見得能勝他,此等人才埋沒與黑山賊眾之中,實在有些可惜,因為今夜,那將死定了。沒有人能阻住洶湧的夾擊戰潮。

    不過事實證明,黑山陣營中,確實不乏能者猛士...........

    那邊廂,張頜手舞長槍,縱馬挺入敵軍陣營之中,直奔賊首軍侯杜遠而去,一桿長槍揮灑自如,幾無人能當,在他身後的袁軍為其勇武所震,一個個士氣高昂,大聲呼喊著「殺,殺,殺!」隨著張頜向前沖突,山呼海嘯的聲音一路向前,無可阻擋,將一切阻在前面的東西踏碎。

    杜遠見張頜勇猛,也不怯戰,手舞大刀縱馬奔其而走。

    「當!」一槍一刀相交,坐下馬匹各自錯開兩步。張頜挺槍回身再戰,那杜遠也是勒馬而回,頓時刀如猛虎,槍似蛟龍,兩人戰做一團!

    杜遠也是張燕麾下的猛將,本領過人,張頜武藝雖高,一時間卻也收拾他不下。

    山谷之內,袁軍與黑山軍殺的昏天地暗,袁軍雖有埋伏,佔了主動,但兩向火並,黑山軍不懼死亡,拼命沖殺,一時間卻也難分上下。

    然而,就在戰事膠著不下的時候,異變卻突然發生。

    谷口之處,一騎斥候飛馬奔來,沖著袁尚拱手言道:「三公子,大事不妙!谷口之外,一支騎兵正向谷內沖擊而來,天色太暗,卻是看不清多少兵馬。」

    「一支騎兵?」袁尚聞言面色一緊,道:「是敵是友?」

    「不知,只是這支騎兵皆是身著素甲,胯下白馬,往之似有當年......」

    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嗖」的一聲箭響,淒厲之聲劃破長空,不遠處的一名士卒捂著喉嚨,呆呆的望著谷口處,一臉駭然的仰面栽倒,雙眸中全是不甘與深深的詫異。

    袁尚急忙抬頭望去,卻見一支純白色的騎兵由谷口之處,正向著己方飛速奔來,這些人每一個身上皆配備長弓勁弩,一個個都是威風凜凜。

    領頭之將,渾身不著片甲,身影飄飄,一身白色的勁裝裹覆於身上,坐下白馬四蹄如風,如風行水上,自谷口那段奔馳而來。

    袁尚雙目一眯,望向領頭之將,但見他是一位三十余歲的青年,目若朗星,劍眉斜飛,相貌英俊,神情灑脫,身軀挺拔修長。

    那人手握一桿銀槍,策馬疾飛,詫然一瞥之間,卻自然而然地感覺到他睥睨天下、舍我其誰的雄勁之勢,薄薄抿起的雙唇,更是隱含著一抹氣勢與神威。

    袁尚暗自唏噓,下意識的言道:「哪裡躥出來的白馬王子?」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10:11 AM

第八十一章 神將銀槍

    一支突如其來的軍馬從山谷處直沖而來,瞬時間攪亂了雙方作戰的布局。

    那隊白馬騎兵的領軍者,手中銀槍舞的梨花帶雨,一騎當先,如入無人之境,其身後白馬騎兵一個個也都是善戰非常,極為英武。

    不過最令人詫異的,是這些騎兵不但刀槍之戰嫻熟,其長弓之法更是精湛,一邊御馬向前,一邊彎弓搭箭,所過之處皆是留下了一片鮮紅的烙印,如此或近戰或遠戰能力皆備,再加上極強的機動力,其威其勢皆令人目不暇接,黑山與袁軍,倉促間被鑽了空子,盡不能當。

    轉眼之間,那為首的銀槍之將,縱馬殺至谷口之前,抬頭看了看遠處大帳中那個隨風而舞的大纛旗,上繡一個金線的「袁」字,嘴角不屑地逸出一縷冷笑。

    袁尚的眼皮子微微一跳,看出這銀槍之將十有八九是沖著袁家而來,心中暗道頓時不妙,隨即吩咐麾下兵馬想辦法阻攔一下,自己則是悄一打馬奔著側面而走,准備尋機閃人落跑。

    不想事與願違,卻見那銀槍之將稍稍駐馬之後,瞬時又再度沖殺,毫無間歇,縱馬挺槍,直奔著內營沖殺而來,所過之處威不可擋,袁軍士卒竟無一人可攔,紛紛如潮水般的退讓,任由其直向著寨中沖突。

    只是一個瞬間,銀槍之將已是匹馬沖至大營之前,長槍微微一閃,竟然是「嘭」的一聲橫在袁尚馬匹之前,頓時將袁尚弄得眼皮子一跳,心中立時有千般念頭呼嘯著轉過。

    銀槍之將橫馬立槍,攔與袁尚身前,臨風傲立,向著袁尚徐徐的開口言道:「袁紹之子何在?」

    袁尚略微一愣,接著瞬時回過神來。

    此刻天色甚黑,場中混亂,自己的帥盔帥甲皆留在帥帳的草人身上不曾穿戴,現在是一身青銅的普通騎兵甲胄,再加上他適才偷偷地縱馬偷移至營側,不居中軍,故而僅僅是被這銀槍之將當成了普通的騎兵而已。

    更何況此處乃是袁軍外寨,裡方才理應是袁軍之眾的屯駐之所,料外人遠不敢猜度袁軍主帥竟是伏兵於寨外。

    今日被認錯,著實是忒的僥幸。

    只是這銀槍白馬之將卻是何人,為何也來找自己的麻煩?

    袁尚心中暗自唏噓之間,心下也有些黯然神傷,我今天這是中了什麼大獎?黑山軍找我茬子,打扮的像是白馬王子的猛男也點名道姓的要我陪練,姓袁的就這麼不招人待見嗎?

    要真是這樣,這三公子回頭還真就不能干了!

    電光火石之間,袁尚滋溜亂轉的眼神不偏不巧,正好落在了遠處與張頜相並的黑山賊軍侯杜遠的身上......

    但見他一桿戰刀舞的虎虎生風,匹馬縱橫,好不威風,特別是他那頭上的一頂本是袁尚的亮銀色帥盔,閃閃發亮,分外顯眼,好似一個閃閃發亮的.......大黑鍋!

    僅僅是這一瞥的剎那,袁尚的心頓時活了!

    壓低著腦袋,袁尚胡亂的抬手一指,沖著銀槍的白馬戰將道:「營寨之中,那頭戴銀亮色帥盔者便是袁紹的第三子袁尚!那小子平日裡橫征暴斂,驕橫跋扈,對待士卒百姓如同豬狗,殘忍無道之極,簡直就是個畜生啊!你若與袁氏有仇,找他就對了!」

    銀槍之將聞言眯著眼睛,向著寨內定睛望去,卻見杜遠戴的銀色頭盔,閃光亮麗,質地不俗,一看便不是凡品,與其他人身上的穿著截然不同,甚是顯眼。

    看到這裡,銀槍之將再不遲疑,棄了袁尚,沖著身後的白馬騎兵嗎長臂一揮,高聲言道:「兒郎們,隨我殺入寨中,活捉袁紹之子!為主公雪恥報仇!」

    「殺——!」

    話音落時,便見這支白色騎兵一個個挺槍縱馬,彎弓搭箭,飛也似的跟隨著銀槍之將沖著營寨內奔殺而去。

    躲過一劫的袁尚悄悄的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待白馬騎兵全部飛入營後,又高聲補了一句:「別放水啊,姓袁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別給我們面子,狠勁的揍那王八羔子!」

    「................」

    用不著袁尚多言,卻見這支白馬騎兵一邊「威武,威武」的叫著,一邊向著杜遠所在之地沖鋒,所過之處,好似一股白色的旋風,恍如風卷殘樓,威不可當,凶狠之極。

    特別是那為首的銀槍之將,在黑山與袁軍的亂陣之中,恍若閒庭信步,一張白淨的臉上波瀾不驚,好似進了自己的後花園一樣的輕松愜意,一路上但凡有人阻撓,皆被其輕松擊退,手下幾無三合之將,所過之處,兵馬無不動容。

    杜遠正往來酣殺之間,突覺的右方一桿銀槍掩襲而至,簌風響動,寒光如雷,雖說來人采用了偷襲手段,但出手又隱隱的保留了幾分余地,可其中又不乏狠准,本領之高,甚至比之適才與其交手的張頜還要高出不止一籌。

    杜遠急忙揮手回刀,一招橫劈之勢霍然而出,毫不忌憚對手的武技,直攖其鋒。

    「砰!」

    刀槍之上頓時迸發出一蓬細微的摩擦之亮,杜遠身形一晃,險些栽倒下馬,心下不由駭然,卻是不想對方的力氣竟然還在自己之上。

    抬眼望去,但見來將一身白袍,不佩甲胄,星眉劍目,相貌威武異常,望著便不是易與之輩。

    杜遠嗷嗷的一聲怒嚎,不待調勻內息,縱身二次揮刀縱馬撲上。

    銀槍之將看清來人是個相貌粗豪的青年,心中不由暗自詫異:「袁紹之子,倒是個不怕死的家伙。」

    懶得與杜遠交纏,銀槍之將一抬右臂,閃過杜遠直刺而來的戰刀,接著猿臂輕舒,用手一抓前刀柄,仿佛那戰刀是**上門一樣,被其用一只左手牢牢釘在半空,進退不得。

    瞥過杜遠因過分用力而稍顯扭曲猙獰的臉龐,銀槍之將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卻是想確認一下此人是否便是袁紹之子袁尚。

    杜遠掙扎不動,一面驚懾於來敵深不可測的實力,一面羞怒不已,破口大罵:「孫子,我是你家祖宗老太爺!有種放開戰刀,咱們再來打過!」

    銀槍之將眸中精光一閃,惱他言出無狀,手掌的勁力一吐,猛然將戰刀向著自己的身後拉去。

    「下來!」

    杜遠倒也聽話,被這股勁力一拉,身子在空中不由自主的翻滾落馬,手中戰刀完全把持不住,仰面栽倒在沙土之上,頓時便摔了一個狗啃屎。

    杜遠低頭趴在地上,門牙卻是連被磕掉了兩顆,連吐兩口血痰,發狂的眼神死死盯著銀槍之將。

    「孫子!老子如今不是你的對手,輸得無話可說。等我再苦練幾年,誓報今日之辱!」

    銀槍之將懶得跟他計較,微一揮手,便讓身後上來的騎兵將其抓縛與馬上,接著回轉馬頭,縱身向著營寨門口沖殺回去。

    一邊策馬而奔,銀槍之將一邊對身後的一騎道:「袁紹之子已捉,我等兵馬,不宜在此久留,速速撤兵,容日後再圖袁紹。」

    「諾!」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10:12 AM

第八十二章 心 明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這支白馬騎兵來的突然,走的也快,在生擒了杜遠之後,便不再有所停留,仿佛就是走場打了一桶醬油一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向著谷口方向殺回而去。

    白色的騎兵行軍速度極快,轉眼間又是到了守在大寨的袁尚面前,不過不同的是,這回那銀槍之將卻是不再問他,好似這個人不存在一樣,只是飛一般的從他身邊縱馬掠過,留下了一片馬蹄卷起的塵土.......

    目瞪口呆的看著白馬騎兵的隊伍以風雷之速挾持著杜遠絕塵而去,袁尚的冷汗不由的淒淒而下。

    「太險了,幸好有個這麼個替身,不然此刻被抓的就是我本人,齷齪的黑山賊,讓你戴我帽子,活該有此下場。」

    袁尚身後,一名一直貼身保護他的的親兵愣愣的看著遠去的兵馬,猶猶豫豫的言道:「公子,那隊白馬之兵,行如風,箭如雲,戰如水,槍如霜,怎麼似是有當年幽州白馬義從的風范!」

    「白馬義從?」

    袁尚聞言一愣,道:「你說的是那當年威震胡虜,號稱天下第一輕騎的白馬義從?」

    「正是!」

    「可公孫瓚不是已經覆滅了嗎?天下為何還會有這等騎兵?」

    親兵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三公子恕罪,原因為何屬下也是不甚清楚,但白馬義從天下無雙,姿態特異,屬下想來也是不太可能認錯.......」

    聽了這話,袁尚的雙目頓時眯起,深深的望了望那支已是絕塵而去的騎兵,心中不由得驚駭非常。

    看來這河北之地,表面上已是四州都歸附與袁紹,實則卻是很不太平啊!

    先不說此番前來劫營的黑山賊,竟然連當年公孫瓚麾下的白馬義從殘部都冒了出來,而且各個家伙的目標還都是我袁老三的人頭!

    看來袁氏在河北表面上雖是樹大根深,但招惹的仇家卻也委實不少,至少現在看起來,應該是不比曹操差!

    河北四州,不安定的因素太多,日後尋了機會,還是要好好的整治一番,只怕到時也是破費功夫。

    不過目前,還是處理戰事要緊.........

    袁尚緩緩的轉過頭去,看著場中因為喪失了主將而大顯頹勢的黑山軍余眾,放聲怒吼道:「爾等主將已被生擒!還不束手,更待何時?傳我將令!從現在起,但凡還有反抗不降者,殺!無赦!不容姑息!」

    「諾!」

    ****************

    主帥杜遠被生擒之後,黑山軍的軍士更是無甚戰意,在袁軍的步步威壓下,或降服,或被殺,一場戰事終於塵埃落定。

    戰事結束之後,張頜,高覽等人不待收押清點降卒,便急忙來到袁尚身邊,二人一起下馬,沖著袁尚拱手作揖,開口賠罪。

    「末將等護主有失,致使公子深陷險境,實乃死罪!」

    袁尚翻身下馬,虛扶起二位猛將,笑道:「二位將軍不必如此,事發偶然,並非你我所能料及,二位將軍何罪之有?還是快快起身吧。」

    張頜直起身來,仔細的打量了袁尚幾眼,確認三公子確實是囫圇無事,心下才算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道:「公子,適才那突然殺入我軍與黑山軍陣戰的騎兵,軍紀嚴整,馳騎廣射,恍若奔星,若末將沒有認錯,應是當年公孫瓚麾下的白馬義從之軍的余眾!」

    袁尚聞言贊同:「張將軍這話說到我心坎裡去了,我瞅那些騎兵,似是也有點像是白馬軍,只是我不明白,公孫瓚既然已然覆滅,白馬義從也應該被消滅的干淨才對,為何還能再一次的出現在這世上?」

    張頜長聲一嘆,道:「白馬義從乃是輕騎,善於游戰,縱然主力覆滅,留下一些殘余,卻也是未必沒有可能。」

    高覽的眉頭皺了皺:「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鑑,白馬為證!想不到白馬義從竟是還有余眾存活與世上!相比之下,我冀州當年大破其眾的先登營,自麴將軍死後,如今卻是越發的凋零了......哎,著是讓人感慨萬千。」

    張頜聞言無奈一笑,低頭垂首不語。

    袁尚點了點頭,接著似是想起一件事,道:「二位將軍,白馬義從的事情,咱們暫且不管,勞煩二位將軍且為我帶一個黑山軍的俘虜過來,我有些事想要詢問他們。」

    高覽聞言領命而去,少時,便見他揪著一個黑山軍的百人將來到袁尚面前。

    袁尚走到哪黑山賊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道:「說,是誰告訴你們,我等欲路從青州歸返的消息?」

    那黑山賊掃了袁尚一眼,低著頭喃喃說道:「整個青州西境,所有郡縣的百姓戶戶皆知,市井之內,販夫走卒人人相傳,何需他人告訴.......」

    高覽聞言勃然大怒,喝道:「放屁!軍旅機密大事,怎麼可能戶戶皆知,家家相傳?簡直就是胡扯!你若再不說實話,本將一刀砍了你的狗頭!」

    那黑山賊嚇得渾身一哆嗦,用略帶著哭腔的聲音道:「我沒不說實話啊,本來就是這麼回事......」

    高覽虎目一瞪,抬起拳頭就要揍他,卻被袁尚抬手攔下。

    「那我再問你,就算是家家相傳,人人皆知,你們黑山賊從青西前來濟水,需得途經青州幾處大郡,你們使了什麼計謀,一路之上竟沒有被兵馬攔截?」

    黑山賊眨了眨大眼睛,道:「沒有什麼計謀啊,我等只是奉渠帥之命,緊急聚眾,趕往濟水,伺機砍下袁紹之子的小賊頭,一路上的各路郡縣都是緊閉城門,看著我等行軍,卻也不理不睬,並不曾有人阻攔,故而來的迅速............」

    「混蛋!」高覽一拳捶在那黑山賊的腦袋上,咬牙道:「叫誰小賊頭呢?你們才是賊!不折不扣的叛逆之賊!」

    袁尚仔細的摸了摸下巴,嘴角不知不覺間露出了一絲冷笑,心頭冒出一股沖天大火:「青西各郡縣,到處都散布著我軍要回歸青州的謠言,黑山軍前來派兵截殺,一路上還沒有碰見任何阻攔,怎麼天底下的怪事都匯集到青州了,這未免也有點太巧了吧!」

    高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喃喃的言道:「公子之意,末將不甚明了?何事卻是太巧?」

    張頜反應極快,他本就有三分猶疑,如今聽了黑山賊的解釋和袁尚的這一句話,心中頓時是又更加確定了幾分。

    頃刻之間,便見張頜的腦袋上冷汗淒淒而下。

    立嗣之爭,骨肉相殘,最讓人的難以接受的事情終於還是落在了河北袁氏之上,只是沒想到作為兄長,他竟然能如此的狠辣,一出手便是毫不留情的殺招兒,一點兒也不顧多年的兄弟手足之情。

    四世三公之豪門,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坐鎮河北權勢熏天,但在這榮耀的背後,此刻帶給張頜的,卻是一股子深入骨髓的寒意,寒的人心潰散,寒的讓人窒息。

    如今天下未定,河北內有憂患,外有強敵,若真是一分為二,子嗣不容,這天下之事便大存未知之數!

    想到這裡,張頜急忙對袁尚道:「公子切莫憑賊寇幾句話便有所猜忌,這其中說不定有什麼誤會.......」

    「張將軍覺得會有什麼誤會?說來聽聽?」

    張頜聞言開了開口,想說卻是說不出什麼。

    見張頜不說話,袁尚頓時笑了,笑容冷得像冰:「權勢就是這樣一種可怕的東西,充滿了血腥殺戮和無盡的瘋狂.......夫妻、母子、兄弟、姐妹,在權勢面前,都成了劊子手,都成了相互殘殺的敵人。編織謊言,造謠生事,羅列罪名,栽贓陷害,甚至.......設計殘殺!」

    高覽聞言有些迷糊,道:「公子,雋乂,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聽得糊裡糊涂的,可否明示?」

    張頜的臉色抽動了一下,接著面露愁苦,搖頭嘆道:「高將軍,有些事情,還是勿要想的太透徹為好........三公子,末將勸你,不管此事是否與.....與某人有關系,還望公子不要過於計較,一切等回了鄴城之後,再向主公請示,請其定奪!咱們在此,最好不要生事。」

    袁尚仰頭看天,搖了搖頭:「張將軍之言,請恕袁尚不能接受!我這個人眼皮子下淺,容不得一些渣滓在我眼前晃悠,有人做了錯事,我就要適當的提點他一下,或是幫他糾正一下,絕不放任姑息,這是我做人的原則!二位將軍,你們明日就率兵前往臨淄城,我要設計讓某人把狐狸尾巴露出來!這次的事,決不能就這麼輕易算了!說什麼也得讓某人放點血!讓他知道知道,我袁尚的命,絕不是什麼貓三狗四誰想拿就可以拿的著的。」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10:13 A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35 AM 編輯

第八十三章 得 意


    臨淄城包括臨淄齊國故城和臨淄舊縣城兩部分,乃屬齊國故城,時間長達六百三十余年,直到秦始皇滅齊為止。

    如今的臨淄城乃屬海內名郡,曾為國都舊址的城池,歷盡滄桑,幾經回折,延續的時間很長,拓展至今,城池已是相當巨大,整座城池背靠平原而建,遠遠望去,但見其城宏偉,古色古味,風光秀麗,實不負名郡之稱。

    臨淄城南門外數十裡處,袁譚率領手下華彥、孔順、汪昭等心腹之人包括城內一應將官,攜眾千余人,在此迎接袁尚的兵馬。

    探馬南去二十裡,探得袁尚等人行軍消息,飛速轉頭稟報袁譚。

    「大公子,三公子麾下軍馬車仗已是行軍至南面十裡之外,其部兵馬頹喪,氣勢不高,旗幟潦倒,盔散甲破,一眾將士各個皆是灰頭垢面,望之似是剛剛經歷苦戰。」

    袁譚聞言沉聲道:「三公子狀況如何?可是有什麼損傷?」

    探子稟道:「屬下奉命前往三公子軍中,告知大公子在此相迎,然與屬下說話者,乃是隨軍的張頜張將軍,三公子由始至終卻是並不曾親自見我。」

    袁譚聞言皺起了眉,按道理己方在此迎接,派去的使者幾可以代表青州對袁尚的問候,依照世家禮數,袁尚好歹也應該親自見上一見應付幾句才對,如今他不但不親自接待,反倒是讓張頜對付,此舉不免有些失了周詳禮數,以袁尚的出生,不可能不懂得這個道理。

    發生這種失誤,仔細想想,或許只有一個原因可以解釋.......

    袁尚本人,出了什麼狀況!

    想到這裡,袁譚心中不由的一陣狂喜,此子若果真夭斃,實乃是天意眷憐!若如此,日後繼承父業,坐擁河北將再無任何阻礙,席卷天下,鼎立中原的夢想也是指日可期!

    袁譚極力壓制住心中的躁動,依舊是低沉著嗓子,沖著那探子說道:「前面帶路,我等再前行五裡,去接吾弟歸城!」

    「諾!」

    不到小半個時辰的功夫,袁譚與袁尚的兵馬終於在臨淄三十裡外相見會師。

    袁譚堆起了一個極為憨直的笑容,縱馬上前,沖著在前方領軍的張頜拱手見禮,爽朗笑道:「張將軍!久違了!多日不見,張將軍風姿依舊,端的是可喜可賀。」

    張頜滿面疲憊,渾身塵土,但卻也掩蓋不住與生俱來的英武之氣,此刻的他,深深的看了袁譚一眼,接著便沉下眼去,雙眸中隱隱的夾雜著一股子探尋之意與深深的猜忌。

    「大公子,張頜甲胄在身!不能向公子全禮,還望大公子恕罪。」

    袁譚哈哈一笑,搖頭道:「張將軍太客氣了,你我之間,還何必如此,真是外道........咦?我三弟顯甫呢,他卻是為何卻是沒來前來?莫不是在後面領軍?」

    張頜的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古怪之色,將馬向前,探頭低聲道「大公子,可否借一步與頜說話?」

    袁譚聞言一愣,隨即將馬匹一轉,打馬向側幾步,與張頜稍稍遠離他人。

    「張將軍有何話講,莫不是我三弟他出了什麼事情?」

    張頜面色一緊,面上陡然露出愁苦和懊悔之色,顫抖著對袁譚道:「大公子,末將無能,不曾保護得三公子周全,死罪....死罪矣!」

    袁譚心下一陣電光急轉,面色卻是板的剛直,義正言辭的道:「張將軍無需如此,卻是何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有話慢慢說!」

    張頜語氣哽咽,低聲道:「前夜子時,我軍在濟水北面的一處山谷安營扎寨,將士們從中原奔波回河北,一路勞累,故而有所懈怠,不曾謹慎夜防!不想睡時卻是出了狀況,那夜不知從哪裡來的一支黑山軍,乘著我軍不備,尋機劫寨,大肆燒殺,我等疏忽,一時竟將士們置於萬險之地!」

    「黑山軍....劫寨.....?」袁譚裝出一副震驚與不解的樣子,喃喃的念叨道:「那我三弟呢,莫不是被黑山的賊子們給......」

    張頜搖了搖頭,道:「黑山軍雖然來的急些,但幸虧三公子指揮得當,末將與高覽等眾將奮勇廝殺,費勁勞苦終將其擊退,不想禍不單行,亂軍之中,不知從何處又殺來了一支數百人的白騎兵馬,乘著我軍與黑山軍膠著,竟來巧取漁利!不但是壞了我等好些兵馬,還....還.....」

    袁譚心下一喜,忙道:「還怎樣?」

    「還將三公子擄持而去.....!」

    「什麼?果真如此!」袁譚語氣顫抖,悲憤中隱隱的有著一絲歡喜。

    張頜繼續道:「末將慌忙擊退黑山,並連追數裡,怎奈敵軍兵馬太過,且領頭之將很是狡猾,張頜幾經輾轉,卻是追趕不上,末將不敢聲張,故而一面火速派人四處尋探,一面急忙率軍前來臨淄,還請大公子以青州刺史的身份,火速下令卓各郡縣細細探查那支白騎的下落,以救三公子出虎口啊!」

    白馬騎兵?!

    袁譚細細的琢磨了一會之後,心下頓時一陣狂喜!

    這支白馬騎兵,袁譚也曾聽說過,似是昔日幽州的白馬義從之余眾,他們大概在三五百騎左右,橫行於冀、青一帶,或是攻打郡縣,或是劫持糧草,專門與袁氏一族作對,只是因為對方人數頗少,且善於游走,故而各州一直不曾放在心上,沒有加以派兵征討剿殺。

    只是萬萬想不到的是,卻是這支兵馬今日居然干出了接走了袁尚這般的大事!

    袁氏與公孫瓚有奪地殺身之後,如今白馬義從的余眾劫走了袁尚,料這小子定然是十死無生,自己借刀殺人,想用黑山軍結果了這小子,沒想到黑山軍倒是不曾用上,卻是半路殺出一支白馬義從,雖然超出了他的謀劃,但殊途同歸,結果一樣是令自己大大的滿意。

    袁譚心中欣喜異常,臉上卻是滿布著愁苦之色,咬牙道:「大膽賊子,安敢劫持吾弟?我誓滅之!張將軍,你權且隨我往青州屯扎歇息!我立刻派人通知青州全境郡縣,令他們四下派人找尋白馬騎兵的下落,並作書與父親,請他派兵征剿,定將三弟囫圇救出!斷不讓他受到絲毫傷害!」

    張頜面色略有所緩,拱手言道:「謝大公子如此費心!若果能平安救出三公子,末將日後縱然是落得個被主公賜死的下場,也絕無遺憾了!」

    袁譚聞言忙道:「張將軍乃是河北名將,安能出此喪氣之語,三弟被劫持之事實乃意料之外,與張將軍何干?你且放心,日後若父親果真怪罪到將軍的身上,自有袁譚替你勸諫之!」

    張頜聞言語氣哽咽,重重一抱拳道:「多謝大公子恩義!」

    袁譚隔馬虛手扶起,不知不覺間嘴角卻是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

    *******************

    將張頜等人的兵馬安置在了臨淄城南營之後,袁譚隨即下令,派出多路斥候出去查探袁尚的下落,下書青州各郡縣,極力打探白馬義從余眾的蹤跡,並立刻寫了一封書信,命人火速送往冀州,請袁紹居中調停,派兵搜索,相助青州各部救援袁尚。

    忙完了這些之後,袁譚便立刻趕回太守府,並將親信華彥、孔順二人召至府內商議心事。

    ..............

    書房之內,袁譚終於再也掩飾不住了自己內心的喜悅,仰頭哈哈大笑:「天助我也!真乃是天助我也!黑山軍不頂用,想不到半路間卻是殺出了一支白馬義從,顯甫啊顯甫,此非為兄狠毒,實乃是你時運不濟,命中注定有此解難!惜哉,惜哉啊!哈哈哈——」

    袁譚下方,親信華彥沖著他拱手一記長揖,欣喜而言:「恭喜大公子,賀喜大公子,那白馬義從的余眾與我軍有殺主奪地之仇,其怨幾不共戴天!如今三公子落在他們手裡,斷然是無生還之理!如今袁尚必死無疑,袁熙軟弱無君主之風,袁買年幼難承大統,從今以後,河北之地,將再無人可與大公子一爭嗣位,以大公子之雄才,數年之後,必可達成心中凌雲之志,我等下屬親信,從此終生也可賴公子福蔭矣!」

    袁譚聞言點頭,滿臉都是欣慰快然之色,指著華彥道:「說得好!說得好啊!不過我等也不可太過得意,該做好的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好的!特別是在追探白馬軍的這件事上,讓軍中的將校、探子、斥候,都得給本公子使出十二分的精神,在整個青州內都要張貼榜文,許下重賞,說什麼都得把這支白馬軍給我揪出來!也好讓在鄴城的父親看一看,我袁家弟兄是何等的情深意重,是何等的相互敬愛!」

    親信孔順聽了忙道:「公子,僅僅如此還甚是不夠,公子不妨過幾日以尋弟不得為由,對外稱病,再卓王修提前撰寫一篇祭文,等日後確定了三公子的死訊,拿回屍體,公子帶病扶棺回往鄴城,泣讀祭文,到時候可收鄴城群臣士子歸心,更可令主公心中暢懷,何樂而不為之?」

    袁譚聞言點頭:「好,好!想不到袁顯甫這剛一死,你們的點子卻是一個接一個的都出來了,就依孔順所言,先令王修撰寫祭文一篇,務必要感人肺腑,痛斷肝腸!另外令府中的下人開始向外散播言語,就說本公子因為思弟之痛,感染了風寒,一病不起......已是命不久矣了!」

    二人聞言皆是一拜,同道:「諾.....」

    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守在書房外的親信侍衛突然在外開口,對袁譚說道:「大公子,東城外派出的斥候進府,有要事要向大公子稟報!」

    袁譚眉頭一皺,不滿的言道:「什麼事這般著急?沒看見本公子正在商議要事麼?」

    那侍衛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可是大公子,那斥候帶來的.....乃是三公子的消息!」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10:13 AM

第八十四章 道高一尺

    侍衛言斥候帶回了袁尚的消息,整個書房之內頓時鴉雀無聲,適才還笑的如同燦爛花兒一般的華彥和孔順,聽了這話,立刻都不吱聲了。

    袁譚面露驚恐,一雙手掌握的嘎吱嘎吱直響,碩大的關節顯露著駭人的蒼白,仿佛正映射著他現在的無比落寞的心境。

    「讓斥候進來!本公子要當面聽他說!」袁譚咬牙切齒,一臉的氣悶與適才高興的神情完全不同,截然是兩個極端。

    少時,便見那打探而歸的斥候快步而來,沖著袁譚施禮作揖,高聲拜道:「屬下見過大公子!」

    「虛套話免了!」袁譚大手一揮,單刀直入的問那斥候:「侍衛說你打探到了三公子的消息?莫不是發現了白馬義從的蹤跡?」

    斥候聞言搖了搖頭,回道:「啟稟大公子,屬下並未發現白馬義從的蹤跡,只是在臨淄城以西的恆台,發現一人正向我臨淄城方向而來,此人身著破爛甲胄,頭披發散,滿面污垢,雖是污濁不堪,但屬下卻也能認出他正是三公子無疑。」

    「什麼?!」

    袁譚聞言大驚失色,拍案怒道:「休得胡言,三公子被白馬義從的余眾所擒,焉能出現在臨淄城之西,而且還是獨身一人?你確定你看的真切了!」

    那斥候聞言急忙搖頭,道:「大公子,屬下昔日曾在鄴城隨軍,後至青州,三公子的樣貌,屬下確實識得!更何況此等大事,非同兒戲,屬下若不是仔細辨認,焉能回來向公子您稟報?斷無識錯之理!」

    袁譚的面皮抽了一抽,咬著牙道:「此事,除了我之親衛,你可還與別人說過?」

    「不曾!」

    袁譚聞言點頭,似是松了口氣,道:「好,很好!切記,從現在起,此事不得再向他人說起,除了你,還有門外的親衛,還有這書房的三人之外,若是再有第六個人知道這事,後果是什麼,想必你自己心中也是清楚的。」

    斥候聞言渾身一顫,忙低頭對袁譚道:「大公子放心,屬下必然不向他人再透露一字。」

    「好。」袁譚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諾!」

    那斥候從書房退出去之後,袁譚隨即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來回的打量著樹立在兩旁的華彥和孔順,開口道:「袁尚單人單騎出現在桓台,現正向我臨淄城而來,對於此事,你二人可是有什麼高見?」

    華彥聞言摸了摸下巴,奇道:「以三公子的武藝,想從數百白馬義從的手中逃脫,簡直就是荒謬......莫不是白馬義從的余眾將他放了回來?」

    那邊廂孔順聞言搖頭,道:「怎麼可能?昔日公孫瓚與袁氏之仇不共戴天,三公子被捉,不被千刀萬剮,水煮油鍋已屬萬幸,如何還能被輕易的放回來?此事必有蹊蹺!」

    華彥想了一想,道:「莫不是三公子與那些白馬賊眾達成了什麼共識,畢竟公孫瓚已死,那些白馬賊眾這般在河北鬧將下去,也是無甚好處,若是三公子當真說服了他們與其聯手,如此卻是不妙......不過若當真是聯手,為何那些白馬賊眾不隨三公子一同回來,怪哉,怪哉!」

    袁譚則是用手輕輕的敲擊著桌案,一臉陰霾的說道:「或許,那小子是收服了白馬賊眾,不想讓把白馬眾帶到青州讓我瞧見,亦是或許他與白馬賊眾達成了什麼交易,亦是或許白馬賊眾不想過分的激怒父親,但不論究竟是哪種情況,我擔心的事卻只有一件......」

    「啪!」的一聲,袁譚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咬牙切齒的繼續道:「那小子居然活著回來了!」

    華彥和孔順嚇得急忙垂首,一起勸諫道:「大公子息怒!」

    袁譚站起身來,開始在書房內焦躁的來回度步,一種剛剛升上了天堂,卻又從天堂流落至凡塵的怒火充斥了他的內心,甚至影響了他平日間還算不錯的判斷力。

    袁尚啊袁尚!你還真就是命大,被白馬賊劫持而去居然還能不死?你回來做什麼?做什麼!與我爭奪嗣位?與我奪河北四州?妨礙我平定天下的霸業?

    「絕不能讓他活著回到臨淄城!」袁譚雙目猛然圓睜,一種沖天的怒氣與殺意瞬時充斥在整個書房之中,直令華彥與孔順二人心悸寒顫,戰戰兢兢。

    袁譚側目看了孔順一眼,道:「孔順,這件事就交給你來安排.....不,我要你親自去辦!乘著顯甫歸來之事尚還只有我等知曉的時候.......」

    說到這裡,袁譚狠狠的用手做了一個斬的姿勢。

    孔順輕輕的咽了一口口水,接著沖著袁譚拱了拱手道:「大公子之意,順明白了。」

    「還有,完事之後,屍體一定要妥善處理,最好是想辦法嫁禍到白馬義從的余眾身上,如此一來,不論袁尚與白馬賊之間有無勾當,日後都方便咱們盡屠其眾滅口。」

    「諾!」

    袁譚輕輕的哼了一聲,仰頭長輸了一口氣,冷然言道:「袁顯甫,事到如今你還想翻身?有本公子在.....休想!」

    *******************

    夜深沉,涼如水。

    恆台同往臨淄城的崎嶇小路之邊,一堆篝火正在「劈裡啪啦」的徐徐燃燒著。

    篝火獵獵,四周寂靜無聲,袁尚一身破衣爛甲,蓬頭垢面的坐在篝火邊,跟個流浪漢似的,手裡握著一段樹枝,上面插著一只剛剛用陷阱捕來的野兔,陣陣的肉香飄散在空中,引來了不少鷹雀撲騰著翅膀落於旁邊的樹上,緊緊的盯著袁尚手中正在燒烤的吃食。

    光陰,就這樣點點滴滴地流逝去,一切都顯得是那麼平淡無奇,順其自然。

    然而,突入其來的一陣馬蹄之聲打破了夜的寧靜,不遠之處,只見十余個身穿黑色勁裝,頭裹遮布的壯漢飛一般的向著袁尚這個方向策馬而來,他們手中皆有兵器,寒光閃閃,殺意十足,望之便不是易與之輩。

    袁尚抬起頭,尋著聲音觀望了一下,接著嘴角勾起了一個得計的笑容........

    不消多時,便見那十余勁裝的黑衣人來到袁尚適才燒烤的篝火之邊,只見火焰依舊是劈啪做響,惟獨坐在火焰之邊的人和野兔卻是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人呢?」為首的黑衣人從馬上翻身下來,看了看地上的篝火,來回四下一瞅,咬牙道:「給我找!剛才還在這,不可能走的遠了!肯定是藏在草叢或是灌木之中!搜!」

    十余人紛紛翻身下馬,一個個跟鬼子進村掃蕩似的開始尋摸篝火旁邊的樹叢與灌木......

    正仔細的尋摸呢,卻聽「啪」的一聲,一塊不知什麼物件從天而降落在了一個黑衣人的頭上。

    黑衣人皺了皺眉頭,輕輕的一擦頭頂。

    剛准備繼續搜索,「啪」的一聲,又一塊物件凌空下來,落在了他的腦袋上。

    黑衣人晃了晃頭,仔細的一瞅那砸在他頭頂的東西,頓時有些發懵。

    「什麼東西.....骨頭?」

    懵懵懂懂的向上看去,卻見袁尚抱著那只適才正在燒烤的兔子,嘴裡叼著一只兔子的前腿,一晃一晃跟叼著大雪茄似的,面容愜意的正沖他嘿嘿的壞笑。

    黑衣人見狀頓時一喜,急忙放聲招呼伙伴:「這哪!在這哪!他躲在樹上,樹上!誰有弓箭,放一滿弓射他下來!」

    乘著那十幾個人都往這面趕的時候,卻見袁尚嘿嘿的笑了一笑,沖著那被黑衣人擺了擺手,道:「知道我為什麼躲在這嗎?」

    黑衣人聞言一愣,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袁尚微微一笑,和善的像是個救苦救難的彌勒佛:「所謂居高臨下,勢如破竹!你連這麼淺顯的知識都不知道,還當個狗屁殺手。」

    說罷,一根頗具分量的兔子腿凌空而下,「嘭」的一聲砸在那黑衣人臉上,頓時給他削了個跟頭。

    也就是在這個當口,其余的那些被派來刺殺袁尚的黑衣人已是紛紛聚集在了樹下,有幾個黑衣人取了弓箭,彎弓搭箭,抬手便想射樹上的袁尚.......

    「嗖!嗖!嗖!嗖!」

    但聽四聲箭響,四個想要用弓箭射殺袁尚的黑衣人紛紛中箭,跌倒在地,一個個撲騰著雙腿,顯然是不能活了。

    「嗚——!」

    伴隨著一聲角響,適才還是極為幽靜的山林之中,頓時間火把齊明,一個身著紅色勁裝的女子帶著一眾弓箭手從三面圍了上來,只把這些黑衣人全部包圍其中。

    變故在沉默中發生,一眾人馬早有安排的人馬,在呂玲綺的帶領下,轉眼間便悄無聲息的將這一眾人等盡皆困於翁中,只等伸手撈鱉。

    袁尚坐在樹上,紅紅的薄唇微微一咧,露出了他那兩排潔白的牙齒,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分外瘆人。

    「呵呵,好啊,好啊,自打過了濟水之後,這才幾天的功夫?先是黑山軍,再是白馬義從,現在又是你們,每一伙都要找我的麻煩!真是水淺王八多,遍地是大哥!今日不好好拾到拾到你們,卻是不知道我的厲害,眾將聽令!」

    「在!」

    「給本公子削死他們....不,不能削死,得活捉.....削殘,全部削殘!」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10:14 AM

本帖最後由 billcho05 於 2012-11-24 08:35 AM 編輯

第八十五章 魔高一丈(今日更萬字,第一更)

    今天的袁尚是真的怒了,不是淺怒,不是平怒,而是大怒,勃然大怒。

    裝作被白馬義從余眾抓走的他,然後在恆台之地出現,不是為了別的,就是想瞅瞅袁譚在經歷了這次波瀾起伏的大喜大愁之後,會不會下定狠心,真的自己派人來殺他!

    如果袁譚稍稍顧念一點兄弟之情,不把事情做得那麼絕,袁尚覺得自己有必要試著努力一下挽回兄弟之情,畢竟當前袁氏內憂外患,患難頗多,若當真是兄弟相殘,無疑等於是雪上加霜,忒也不值,如果能夠一致對外的話,還是最好的。

    可是袁譚沒有經得住利益和權利的考驗,在兄弟和權勢面前,他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權勢,將兄弟當做糞便一樣,狠狠的踩在了自己的腳下。

    如此,袁尚決定不再留手了!

    既然你想翻臉,那咱們就比比誰翻的比較快便是!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袁尚自認為不是個善人,更不是一匹良馬,相反的,他自覺是一頭比較強種的騾子!

    誰敢抽他的屁股,他就沖誰尥蹶子。

    不吃虧,不受氣!這個是他做人的前提和信仰,誰也不能破例推翻!

    隨著袁尚的一聲令下,呂玲綺身後的埋伏的九裡山賊眾紛紛一擁而上,沖著那十幾個身著勁裝的黑衣人熙熙攘攘的沖了上去,瞬時將他們圍城了一團。

    袁尚的命令不是斬殺,也不是活捉,而是削,還得削殘,不能削死,這個命令相對下就比較有點難度,手下要有輕重緩急,不能憑一股血氣用事。

    為首的一名九裡山賊首靈機一動,將手掌的戰刀由上向下掉了個頭,刀柄沖上,刀頭沖下,罩著一個黑衣人的腦袋「咣」的一聲就向下砸去。

    被砸的黑衣人下意識的將手中兵器向上一舉,瞬時架住了那九裡山賊首的刀柄。

    「嘿!還敢還手?」

    九裡山賊寇頭子冷笑一聲,將手一揮,怒道:「好大的狗膽,兄弟們上,給老子圍上,狠狠的打!」

    話音落時,便見九裡山的賊眾們如虎狼般的一擁而上,揮舞著手中的刀槍後柄,對十余個黑衣刺客進行了滅絕人性,慘絕人寰的群毆。

    黑衣人們無法反擊,只能抱著頭,蹲在地上,任由九裡山賊眾手中的刀柄和拳頭如同小雨點子一般「噗噗噗」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戰刀快如風,手腳迅如雨,這是一場單方面的毆打,沒有任何的懸念。

    僅僅是不到半盞茶的功夫,戰事就宣告了結束,十余個黑衣刺客一個個如同剛被打撈上岸的蝦爬子一樣,扭捏的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瞎叫喚。

    袁尚順著樹干下來,和呂玲綺一起走到這些黑衣人身前,但見呂玲綺一揮火紅的長袖,高聲對手下的賊眾們說道:「將他們臉上的遮布撕下來,看看身上有沒有什麼能夠證明身份特殊印記。」

    袁尚輕輕的搖了搖頭,對呂玲綺道:「不在行了不是?你太小看這些人了,他們既然是穿著黑衣,遮著面孔來取我的性命,身上又如何會有暴露身份的物件?還是詢問一下他們本人比較實際」

    正說著話,卻見一個九裡山賊眾揪著一個黑衣人快步走到袁尚和呂玲綺的面前,隨手將他仍在地上,拱手道:「三公子,大頭領!這個人應是他們當中的頭頭,小人適才瞅的真切,看到他指揮命令這一眾刺客的行動!」

    袁尚點了點頭,接著俯下身去,一把拽掉那人臉上的黑布,露出他那張被揍的鼻青臉腫的胖頭,悠悠道:「說,你是什麼人!受何人指使來要本公子的性命?」

    那人迷迷糊糊的看了看袁尚,接著將嘴一咧,輕道:「我我乃是昔日公孫瓚手下將官,如今的白馬義從余眾,奉命特來擒你」

    話還沒說完,便聽袁尚嗤笑一聲,悠悠的道:「狗屁,給本公子說實話!」

    「我……,我說的是實話啊」

    話還沒有說完,便見呂玲綺快步上前,拿起劍柄對著那黑衣人的腦袋「咚」的一下便砸了下去,便見那人腦袋上頓時鮮血直流。

    呂玲綺手下不停,接著翻手揮起一劍,白光閃過,手起劍削,麻利的剁下了那黑衣人的一只耳朵。

    「啊!」慘痛的喊叫聲響徹了漆黑的天際,黑衣人雙目瞪得渾圓,一張全是傷痕的臉驚恐的看著猶如弒人猛獸的呂玲綺:「我說!我說!我是青州刺史帳下軍侯孔順,奉袁青州之命前來取袁尚的性命,並設法嫁禍與白馬義從余眾!實話,我說的都是實話!」

    袁尚滿面詫然的轉臉看向了呂玲綺。

    卻見呂玲綺一臉淡漠,隨意的沖袁尚聳了聳肩膀,道:「拷問這種事,你不在行。」袁尚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道:「看出來了,呂小姐果然是個中好手,砸人腦袋一砸一坑,削人耳朵一削一准,真是人才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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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如飛,轉眼之間過去了幾個時辰,天色已然大亮。

    袁譚剛剛起床,來到正廳,正巧華彥不知何時早已是在廳內等候,見了袁譚,急忙作揖見禮。

    袁譚輕輕的揮了揮手,示意華彥坐下,然後端起茶盞漱了漱口,道:「孔順可是有消息回來了?」華彥聞言面色微微的閃了一閃,低聲道:「按道理,孔順輕裝簡出,若是順利的話,一夜時間理應辦妥,只是時至如今還沒帶回信來,未免有些讓人生疑,大公子,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袁譚聞言,放下茶盞,眼珠子轉了轉,道:「張頜與高覽的兵馬,可還都在吧?」

    華彥忙點頭道:「都在!都在呢!將近五千之眾,屬下日夜派人緊盯著,無一人出臨淄,張,高本人則是整日休整,也不曾踏出館驛半步。」

    袁譚聞言微微一笑,道:「那便無事了!張高二人與其麾下的兵馬盡在此處,袁尚孤身一人欲逃回臨淄,孔順焉能收拾其不下?除非這小子得上天庇護,長出一對雙翅膀,或是老天爺派出一支勞什子的精兵山賊保護與他,否則的話,他又豈能得脫 。。哈哈哈哈~」

    華彥聞言也是哈哈直樂,道:「大公子真會開玩笑!」

    二人正說話之間,突聽大廳之外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叫聲,腳步嘈雜,聲音喧鬧,袁潭府內前院的下人們則是紛紛呼嘯著向後院逃竄,一個個面容驚恐,恍如見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物。

    袁譚眉頭一皺,猛然的站起身來,驚道:「怎麼回事?為何喧嚷」

    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嘭!」的一聲巨響,內院的大門被人狠勁的一腳蹬開,只見以張頜,高覽,呂玲綺為首的一眾紛紛走入內庭,其後還跟著鄧昶一家三口,夏侯涓等人,再往後則皆是精銳甲胄。

    華彥見狀頓時大驚失色,猛的站起身來,沖出偏廳,指著為首高覽的鼻子,顫抖著道:「大膽!爾等竟敢不經通報,私闖刺史府,你們不要命了嘛!」

    高覽哼了一聲,身後將華彥推一跟頭,咬牙切齒道:「沒你什麼事!一邊待著去!」

    袁譚快步從廳內走出,深深的看了張頜與高覽一眼,拱手道:「二位將軍,本公子敬二位將軍如同上賓,一向是言語周到,備為尊重,從無疏漏之處,可二位將軍今日如此行事,擅闖某之府邸,雖不知緣由為何。但卻是未免有些不把本公子放在眼裡吧?」

    張頜大步上前,沖著袁譚拱了拱手,道:「大公子恕罪,末將等今日不請自來,實乃是不得已也,怎奈事急卻又不得不來,還望大公子見諒!」

    袁譚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道:「哦,不知是何時如此著急?竟然能讓一向以冷靜持重的張將軍做出此等背禮之事?」

    張頜深深的看了袁譚一眼,一字一頓的說道:「伸冤!」

    「伸冤?」袁譚聞言不由愣了,道:「誰有冤?」

    「我有冤!」

    一個嘹亮的聲音在張頜等人背後響起,袁譚抬頭看了看聲音來處,一雙眼睛頓時睜開,恍如不敢相信的看著來人從鄧昶,夏侯涓等眾人身後,姍姍的走到子自己的面前。

    「袁尚啊,不是三弟?!」袁譚不敢相信的長大了嘴。

    「哥!」袁尚大步走到袁譚面前,一把抓住了袁譚的手,使勁的晃了一晃,道:「見到我,你是不是很不開心?」

    「不開心!」袁譚一時沒反應過來,順著袁尚的話往下念,接著猛然回過味來,一個抱住袁尚的肩膀,露出開懷的笑容,道:「是開心,甚是開心啊!三弟!你你不是被白馬義從劫持而去麼,何時回來的!?好!好!實在是太好了!天估我袁氏一門啊!三弟,來,讓為兄瞅瞅,你有沒有受傷?」

    看著袁譚關懷備至的面孔,袁尚輕輕的露出了一個笑容,這個笑容不由的讓張頜,高覽二人皆一哆嗦,這是袁尚每回要整損事,放壞水之前,必有的前奏微笑!

    「大哥!我身體沒受傷!但是我的心卻受傷了!」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10:15 AM

第八十六章 袁譚斷案(第二更)

    看著袁尚那略顯哀怨苦逼的表情,袁譚的眼皮子不知為何,有點微微的發抽,現在的他,心中有一種不是很妙的預感。

    袁尚既然回來了,那孔順呢,他又去了什麼地方?

    按理說張頜高覽與五千人馬皆在臨淄,袁尚單人單騎,身邊又人保護,孔順為什麼沒有殺掉袁尚,反倒讓他跑了回來?而且還直入我府!

    還有,張頜,高覽以及他們身後這些雜七雜八的人為什麼會和袁尚在一起?乍見袁尚平安歸來,他們的臉上為什麼不見絲毫的喜悅?反倒是一個個大搖大擺的跟著袁尚前來自己的府邸?而且看這架勢,很是有一種來者不善的感覺,就跟商量好似的!

    另外,最令他袁譚感到不安的,還是袁尚本人的變化!

    不知為何,這個久未謀面的三弟,在不知不覺間似是有了一些什麼地方跟原先不一樣了。

    過去的那種盛氣凌人,狂傲不可一世的態度消失了,此刻略顯骯髒的臉上隱隱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和善微笑,可這微笑在袁譚的眼裡,卻是有一種說不出的癟人。

    還有,除了外在,袁尚的話語,行為,內在氣質好像也跟原先截然不同了,這種但具體不同在什麼地方,袁譚卻也有些說不太上來。

    打個比方,若是說原先的袁尚是一柄霸氣外漏的戰刀,現在的袁尚就是一柄收於寶鞘的寒劍,鋒芒內斂,退盡鈴華,然卻又是蓄勢待發,伺機而行。

    自己,該不是在不知不覺間,被這小子算計了吧?

    「大哥!」袁尚突然開口,打斷了袁譚的思路。

    「三弟……怎麼了?」袁譚勉勉強強的擠出一個略小無奈的笑容,定睛的看著袁尚。

    「你是不是青州刺史?」袁尚面色微正,不明所以的說出了一句話。

    袁譚聞言一愣,不明白袁尚此言是何用意,只是喃喃的回答道:「那是自然。」

    「父親委你刺史重任,管轄這青州之地,你是不是應該秉公執法,為青州一方造福,保青州一方平安。」

    袁譚皺了皺眉頭,點頭道:「不錯,我身為刺史,統領一州軍政,自是該攻於社稷,上報漢室之天恩,下敬父親之信義。」

    袁尚嘴角微微一挑,不給袁譚細琢磨的機會,又道:「那我又是不是你弟弟?」

    「這還用說!你我一門所出,同父骨肉,世人皆知,又何必問?」

    「弟弟若讓人欺負了,你這做哥哥的管不管?」袁尚繼續言之。

    袁譚聞言心中不由的稍一抽搐,皺眉道:「什麼?誰?是誰膽敢欺辱吾弟?莫不是嫌自己活得長了不成?還反了他了!三弟,是何人如此大膽,速與為兄道來……」

    「我只問你,我若被欺負了,你管不管!」袁尚話趕話,不言其他。

    袁譚臉色僵硬,強笑道:「那個……管!當然得管了!瞎了他的狗眼,敢欺負我袁譚的兄弟,我又豈能饒過?三弟你說是誰,看為兄揍不死他!」

    袁尚的嘴角露出了一個淡然的微笑,點頭道:「好,有大哥你這句話,那弟弟我就完全的放心了!今日弟弟請張將軍,高將軍等人陪我來此,就是想看看大哥身為一州之地的擎天之柱,身為一家兄弟的頂粱長兄,是如何秉持公正,為青州之人伸冤造福,為自己骨肉遮風避雨的!」

    話說到這裡,袁譚頓時大感要糟。

    袁尚卻不管那些,喊道:「來啊,將疑犯給我帶上來!」

    話音方落,便見高覽沖著身後的士卒呼喝:「來啊,將那犯人帶上來,請袁青州為我等做主!」

    「帶人!」

    「帶人!」

    「帶人!」

    「做主!」

    「做主!」

    「做主!」

    身後的跟來的士卒,叫聲頓時的成一片。

    袁譚和華彥你瞅瞅我,我瞅瞅我,皆是發現對方的面色不知在何時變得略有些慘白,毫無血色。

    一種不安的心情瞬時湧上了二人的心頭。

    「你!」袁尚抬手猛然一指華彥,大吼一聲,卻是將他弄得好大一驚。

    華彥詫然的看著一臉狠辣的瞪著自己的袁尚,心中不由有些發虛。

    「三公子有何事?」華彥顫顫巍巍的施了一禮。

    袁尚緊緊的盯著他,恍如一只飢餓了三日的餓狼,乍然尋覓到了迷途的羔羊,令華彥渾身冷汗淒淒,雙腿一軟差點就沒跪下。

    「你……去給我拿點水果來,說了半天,渴死老子了。」

    華彥一個蹌踉,直接跌一跟頭。

    少時,兵卒們將一個被打的胖頭腫臉,少了一只耳朵,混身黑衣勁裝的人帶到前院,然後略一使勁,將那人摁在地上跪下。

    看清了這人的面孔,袁譚頓時一陣頭暈目眩,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被他派往前去解決 表尚的心腹軍侯,孔順!

    看清了袁譚陰沉不定的面孔,袁尚的嘴角瞬時間閃過一絲冷笑。

    混賬東西,敢陰老子!今日就讓你知道厲害!

    「大哥!你可認得此人?」袁尚面色一轉,跟變臉似的,又轉回了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抬手一指孔順,憤憤然道。

    袁譚左右四顧,看了看眾人的臉色,接著心念一閃,搖頭道:「不認識……」

    袁尚「嗤」聲一笑,接著悠悠的喊了一句道:「鄧主簿何在?」

    鄧昶老兒啪的一下跳將出來:「老夫在此。」

    「書譚和筆都帶了嗎?」

    「回三公子話,一樣沒拉下。」

    袁尚點了點頭:「好,今日大哥替我伸冤,且將場內所有人的每一言,每一語全部記下!然後飛報鄄城,由父親審閱,其中的真真假假,自有父親看後親自定奪。」

    袁譚聞言,腦瓜子頓時一轟的一響,下意識的匆忙改口:「等一會,恩,咦?此人我似是認得,啊?莫不是孔順,孔軍侯乎?」

    袁尚冷眼旁觀,奇道:「孔軍侯?大哥,他是你青州的軍侯?」

    「正是!」

    「那你剛才為什麼沒認出他來?」

    袁譚的右眼跳了一跳,道:「此人滿面青紅,被揍的面目全非,還少了一只耳朵,為兄一時不慎,卻是險些看走了眼吶。」

    「噢,是這樣啊,大哥,你可知道此人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嗎?」

    望著袁譚詢問的眼神,袁尚嘴角微微一挑,笑道:「因為在昨夜,此人率領十余騎,身著勁裝,腰佩彎弓兵戈,對我欲行刺殺,弟弟雖不才,卻也不是任人宰殺之輩,故而略微給了他一點點的教訓。」

    袁譚聞言頓時大驚失色,忙道:「什麼,孔順居然率人謀害於你!?三弟此言當真!」

    袁尚低沉的笑了,笑容顯得很陰霾:「當然是真的,想不到啊想不到,在大哥你這朗朗乾坤的青州治下,居然還有人學習荊柯要離玩行刺,而且刺殺的不是別人,還是你的同胞親弟,大哥啊,你說這種舉動是不是在抽你的臉啊?」

    袁譚心中早已是氣得咬牙,只是面上卻不由不擺出一副義正言辭的神色,一邊聽一邊點頭,深然袁尚之語:「三弟此話說得在理!」

    「大哥,審案吧。」袁尚微微一擺手,給袁譚閃出道路。

    「審案?審什麼案?」袁譚一頭霧水,不解的看著袁尚。

    「你的軍侯在你的治下刺殺你的親生弟弟,你不審案,誰又有資格來審?大哥,我們可都看著呢,別徇私哦。」袁尚露出一個陽光燦爛微笑,恍如天使。

    袁譚聞言,臉色不由頓變,轉頭看了看圍在四周。

    以張頜,高覽為首的一眾人等,都是目不轉睛的緊盯著他,並沒有人提出絲毫的異議。

    怎麼會變成這樣?!

    袁譚的心瞬時沉到了谷底,轉眼狠狠的瞪了跪在地上的孔順一樣,暗暗的握了握雙拳,緩緩的挪步,走到他的面前。

    「孔順!」沉寂了許久,袁譚終究是緩緩的開口。

    孔順滿面淚光的抬頭看了看袁譚,哽咽的出言喚道:「大公子!大公子救我啊!」

    隔著不遠的地方,鄧昶老兒手拿竹簡,揮灑著筆墨,一邊記錄一邊故意的高聲念叨:「青州軍侯刺殺三公子一案,由大公子親自審訊,尚未相詢,疑犯當先開口向大公子求救,大公子面露不忍,似有包庇之意……」

    袁譚心中頓時驚慌,轉頭怒沖鄧老兒喝道:「誰包庇啦!」

    「咳、咳!」袁尚輕輕的咳嗽了兩聲:「大哥,還是審案要緊。」

    袁譚狠狠的瞪了鄧老兒一眼,轉頭對孔順道:「孔順!你好大的狗膽,竟然領人在我青州轄境行刺吾弟!著實可惡,說!是何人指使你這般行事的!」

    孔順面色淒苦,低聲哽咽道:「大公子,不是您讓我……」

    袁譚面一緊,狠狠的瞪視著孔順:「放肆,休得胡言!」

    鄧昶筆下不停的記錄,嘴中依舊在念叨:「疑犯欲供出賊首,大公子居然當場就勃然大怒,打斷疑犯話頭,頓令此案疑雲叢生,無跡可尋,這其間應有不可告人之機密……」

    「你……你!」袁譚猛然抬手一指鄧昶,怒道:「你在那胡記什麼呢?再胡鬧瞎寫,本公子對你不客氣!」

    鄧昶見袁譚喝斥他,愣了愣神,接著臉上露出一股子不忿的神色,又低下頭去,繼續寫道:「大公子怒斥此案記錄刀筆吏,威逼恐嚇,意圖更改事實,怎奈記案刀筆吏剛正堅貞,鐵骨錚錚,威武不能屈,不受大公子威脅,依舊執筆忠貞,真壯哉也!」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10:15 AM

第八十七章 凱旋而歸(第三更,晚上還有)

    自古史書多荒誕,記載德賢多為虛。歷朝歷代的史書當中, 其中對個人的言行評論,大多有注水,其間不乏有為君王隱藏罪惡,為權貴撥反為正,肆意歪曲事實的事情時有發生。

    這也難怪,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絕對真理是掌握在勝者手中的,這是人類社會中一個亙古不變的常理。

    一支墨筆敘謠事,一疊竹簡顛黑白,這點簡單的道理,身為世家公子的袁譚,心裡還是比較清楚的,也算是比較認同的。

    但是今天,像鄧昶老兒這種當著你的面就敢胡攪蠻纏,抬筆瞎胡寫歪曲事實的人,袁譚幾十歲的人,長這麼大今日還真就是頭一次見著。

    簡直就是個孽障啊,比他三弟還混球!

    別的不說,這書簡可是要呈送於鄄城的父親之手的,一字一言都屬重中之重,需謹小慎微,萬萬是馬虎不得。

    可這鄧老頭居然抬手就是亂寫一通,埋汰他袁譚也就算了,還舔著臉往自己的面上貼金……還執筆忠貞,還真壯哉也?壯你個頭啊!你還要不要個臉了?

    偏偏張頜高覽等人站在旁邊,臉上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活脫就眼瞎耳背跟沒看見似的,瞪著倆眼在那仰頭望天,觀摩白雲蒼狗,一句話也是不說。這絕對是故意的,太他娘的恨人了!

    這倆人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跟誰學的?就這死出也能算是河北名將?名個屁!

    袁譚惱怒的回頭瞪著袁尚,抬手一指鄧昶,氣道:「三弟,就這人你還能用,也不管管?」

    袁尚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著袁譚,愁道:「大哥,現在是你審案,我只是個原告,你讓我怎麼管?」

    袁譚:「…………」

    惱怒的轉過頭去,袁譚面色紅的嚇人,仿佛有些竭斯底裡,危險的沖著孔順一呲牙,聲嘶力竭的怒聲吼叫道。

    「說!到底是誰讓你刺殺三公子的!今日不說清楚,將你剝皮抽筋,挖目砸骨!」

    孔順此刻本就是心中驚懼,害怕和無助充斥著他的內心,如今見自家主子袁譚都來吼他,頓時渾身嚇得如同糠篩,一個沒憋住,褲襠之間便開始細水長流,頓時將刺史府前院的地上殷濕了好大一片。

    鄧昶老兒輕一挑眉毛,繼續奮筆疾書:「大公子審案毫無章法,不尊禮道,對嫌犯動輒打罵用刑,導致嫌犯胯下失禁,真……莽夫也!」

    袁譚聞言,仰天欲哭無淚。

    輕輕的轉過了頭,袁譚對著袁尚微一擺手,無奈道:「三弟,大哥不行,這案子……,還是你來審吧!」

    袁尚聞言急忙擺手,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大哥,那可不行,我是原告,得避嫌哪。」

    鄧昶老兒極會來事,聞言又是忙加了一句:「大公子審案不得頭緒,欲轉手與三公子,怎奈三公子為以避嫌,義正言辭而拒之,絲毫不摻與其間,從容灑脫,真高義也。」

    袁譚:「…………」

    少時,但見袁譚緩緩的轉過頭去,兩眼無神的望著孔順,仿佛是受了巨大的刺激,木訥的開口言道:「快點說,是誰讓你來刺殺三公子的,磨磨唧唧的,不說我就結案了。」

    孔順望了望袁譚平淡無痕,絲毫沒有眷戀的薄情面孔,心下不由一酸,知再難有活命的機會,終究是俯下身去,重重的將頭向著地上一磕,哽咽著對袁譚說道:「回大公子話,孔順謀害三公子,不曾有任何人指使,實乃自己為之,與他人絲毫無隙,孔順今日別無所請……只求一死!」

    聽了孔順的話,袁譚閉上雙眼,如釋重負般的長長吸了口氣。

    轉頭冷冷的看了袁尚一眼:「三弟,你滿意了?」

    袁尚不置可否,眼光來回在流離在袁譚和孔順之間,最終嘴角微微一挑,點頭道:「話都說到這份上,該明白的,自然會都明白,不該知道的,怎麼問也問不出,就這樣吧。」

    袁譚哼了一聲,嘴角升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冷笑,繼續道:「既然如此,那便依三弟所言,至於這孔順,三弟,你覺得安該處置?」

    袁尚的嘴角微微的挑起了一絲笑容,道:「大哥覺得應該如何處置為佳?」

    袁譚出手毫不容情:「就地處斬!夷滅三族!」

    「好,好一個就地處斬,夷滅三族,兄長不愧為青州刺史,當真是鐵面無私,好不尋情,也罷,就按你的意思辦吧。」

    袁譚聽到這,一直不太利落的臉,終究是露出了一絲會心的微笑,心中的一塊石頭亦是緩緩的落下。

    「不過嘛,還有一件事。」袁尚話鋒一轉,頃刻間卻是又將袁譚剛剛落下的心給提了起來。

    袁尚抬手一指呂玲綺,笑道:「小弟今番遇險,差點被奸人孔順所害,多虧了這位呂姑娘與其麾下之眾相救,若是沒有他們,小弟只怕也是不能活著回到臨淄城,聽說大哥前番在青州各郡廣貼告示,懸賞三千金追尋劫持了小弟的白馬賊下落,如今小弟被這位呂姑娘所救,雖不是從白馬賊手中救出,但其中凶險較之更甚,所以……」

    袁譚的眉頭皺了一皺,低聲道:「所以什麼?」

    「所以這三千金的賞資,理應交付給呂姑娘,大哥你說小弟此言說的對也不對?」

    袁譚轉頭看了看呂玲綺,猶豫道:「可是,這呂姑娘的來歷,為兄尚不清楚,如何能隨意與之賞金?」

    「來啊,把孔順壓上囚車,並其家眷老小全都帶到鄄城,交由父親親自審斷!」

    袁譚聞言一驚,急忙抬手阻攔道:「等會!慢、慢!易,三弟此言有理,呂姑娘救三弟出虎口,實乃是勞苦功高,功勞甚著,甚著!理應受此獎賞,來人啊,速速將懸賞的三千金准備妥當,交付與呂姑娘,切勿怠慢!」

    袁尚聞言一笑,拱起雙手:「大哥果然是恩怨分明,賞罰有度,不愧是父親帳下得意的好孩兒,弟弟在此替呂姑娘謝過。」

    袁譚雙目圓睜,氣得咬牙切齒:「三弟真是過贊了,為兄著實是擔待不起。」

    「大哥先別忙著誇,弟弟還有一件事。」

    袁譚臉色一滯,顫抖著道:「你還想怎麼樣?」

    「這位呂姑娘與其麾下之人,原先都是賊寇之身,此番卻是有棄暗投明歸服我軍的意思,弟弟尋思,既然是要率眾歸順,見了父親總得有個歸服的樣子,若還穿著昔日賊寇的裝束未免就有些失了禮數,少不得需得好好的給他們打扮打扮,比如說弄些上等的兵器,盔甲,馬匹什麼的粉飾一下,順便在預備點見面禮什麼的,這樣才比較正式對不?我本尋思這些東西應該怎麼辦,如今遇見了大哥,這些問題也就都迎刃而解了。」

    袁譚問言大驚:「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來人!將孔順和他的一家老小一個個打入囚車,全都給我押解到鄄城去!」

    「停!停!」袁譚急忙抬手阻撓。

    袁尚微微一笑,詢問道:「大哥?」

    袁譚的臉色微微發抽,長嘆口氣,道:「也罷,呂姑娘一眾的兵器,甲胄,旗幟,馬匹,見禮……為兄,包圓了!」

    「兄長慷慨解囊,弟弟和呂姑娘皆不勝感激,兄長真大頭也。」

    袁譚眉頭一挑,咬牙道:「你說什麼?」

    「我說兄長真大方也!」

   …………………………………

    次日,青州刺史袁譚下令,把軍侯孔順並其麾下剩余的刺客,及所有的老幼家眷共百余口全部押解至菜市口,盡皆斬首示眾,一時間臨淄滿城腥風血雨,人心惶惶,並在市井之間掀起了一陣巨大的言論熱潮。

    在目視著孔順被誅之後,袁尚也不多待,從袁譚手裡拿過甲胄器械,並懸賞的三千金,隨即打道回府,兄弟倆在臨淄西城門口抱頭痛哭了良久之後,方才依依不舍的分道揚鑣。

    看著袁尚一眾滿載而歸離去的身影,袁譚的眼神頓時變得陰森淒厲,恨不能用目光將漸行漸遠的袁尚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來,方能解此心頭之恨。

    華彥陪在袁譚的身邊,看著袁尚一眾逐漸消失在視線之中,方才緩緩的舒了口氣,搖頭嘆息道:「大公子,請恕屬下直言,我怎麼覺得三公子與原先,似是有點不太一樣了,好像是變了不少。」

    袁譚點了點頭,咬牙道:「是啊,變得陰險,狡詐,無恥!比起原先更招人恨了!」

    華彥搖頭嘆息道:「可嘆他這次來臨淄城一鬧,不但弄去了我等好些軍器金帛,還活活的折了孔順,實在是可惜,可嘆啊。」

    袁譚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孔順廢物一個,連這點事都辦不好,活該有此下場,此事僅是殺他一家就能予以平息,已算是很不錯了,有甚惜哉!」

    華彥聞言一窒,心下不由得泛起了兔死狐悲的陣陣悲涼,張口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最終只能是長嘆口氣,閉口不言。

    袁譚緊握著拳頭,重重的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膝蓋,仰天喃喃自語,道:「這個小子,他到底是使了什麼手段,竟然連張頜與高覽都甘心付命與他,忒的是可恨之極!袁尚啊袁尚,今日之辱,我必深記於心,總有一日,我要將你千刀萬剮,挫骨揚灰!如若不能達成此願,我袁譚此生便姓不得這袁字!」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10:16 AM

第八十八章 終回鄴城(第四更今日更新將近一萬三千字,許諾達成)

    建安五年年末,袁尚一眾在經歷了一系列的游走奔波,廝殺輾轉,沖破了重重的險阻之後,終於成功的回到了河北袁氏的根據地一鄴城。

    古語有雲:通京師者必有居關,而居關之路必有雞鳴。

    鄴城雖算不得京師,但規模之大,城池之廣,人口之眾,卻也是不遜於古之任何國都,在某些地方,比之兩都:洛陽和長安,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自打官渡之戰到如今,掰著手指頭算起,這一路的輾轉遷移時日當真漫長,袁尚一眾不知不覺,竟是整整走了一季的時日!

    如今堪堪看到鄴城那巍峨高聳的城牆,在烈陽下的照耀下,散發著強烈的金光,其厚重古朴的古典氣勢,令人忍不住心生敬畏,確是好一座大城啊!

    「終於啊,到家了!」袁尚騎在馬上,張口仰天的長吼一聲,以釋胸中激蕩情懷。

    在他的身後,張頜與高覽也是感慨萬千,心情激動難以遏制,二人互相對望一眼,都望到了對方眼中那一抹難以掩飾的喜悅感懷與豪情壯意。

    在中原溜了好大的一個圈,不但沒有丟卻性命,還囫圇著回到故土,這對於他們來說,卻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縱然二將早已將生死置於度外,但此時此刻,他們卻依舊是有著一絲無法用言語去表述的感慨。

    人生如此,當不復求!

    除卻主要人物之外,袁軍的將士們也都是心情激蕩昂揚,有的心志脆弱點的,甚至是還落下了滾燙的淚花。

    此時此刻,眾人當中,唯有一人的心內是忐忑不安。

    在袁尚身後的馬車上,夏侯涓的臉色有些煞白,身體焦躁的來回扭動著,一雙精致的小眼左右四顧,視線飄忽無定所,正好映射著她現在的亂麻成團的心情。

    雖然此前的夏侯涓已是抱了隨遇而安的態度,但歸根結底,她畢竟是姓夏侯的!

    袁氏與曹氏,目前是不共戴天的勁敵,雖然袁尚本人對她不錯,從來沒有什麼惡意和非分的舉動,但此時此刻,整個鄴城之內卻都是姓袁的掌控,雖然袁尚是袁氏的公子,但河北之主畢竟是他的父親袁紹!

    自己若是進了鄴城,命運將來究竟會如何,袁紹等人會對她抱有什麼態度?是會安頓她?囚禁她?殺了她?還是放逐她?一切都是未知之數。

    人類是一種脆弱的動物,對於未知的事物,一向都是抱著極度緊張的態度。

    哪怕是一直活在天真爛漫中的夏侯涓,面對不明所以的未來,身子也是不由的微微發抖,一股從小到大從沒有過的冰涼感覺從頭至腳的傾洩灌輸而來,冰涼的寒意席掩了她脆弱的內心。

    就在這個時候,一只溫柔的大手不知從哪裡伸出,輕輕的將夏侯涓從馬車的邊緣抖起。

    輕輕的把她放在自己的戰馬之前,雙手的主人左右握住韁繩,溫柔的環抱住了夏侯涓,向著側面一打馬,縱馬飛馳而去。

    「啊!」夏侯涓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到了,急忙輕輕的向後一靠,緊緊的貼在了身邊環抱自己的那個寬闊胸膛之上。

    「美女,看你有些失落,坐我的寶馬,帶你兜兜風如何?」一個微有笑意的聲音,在夏侯涓的耳邊輕輕響徹。

    夏侯涓轉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袁尚那張閃爍著陽光般微笑的臉龐,笑容中充斥著善意與關切,完全沒有平日間使壞時候的那種詭詐和狡黠。

    夏侯涓面色一紅,低著頭任由袁尚環抱著她縱馬飛奔。

    「啞巴,你好像有點不對勁?」袁尚一邊御馬,一邊笑著沖她說道。

    夏侯涓抬手掃開被風吹散在額間的秀發:「沒什麼,只是到了鄴城,我有些迷惑了,不知今後該如何自處。」

    「嘿!今兒是吹的什麼風,你這丫頭的舌頭又長出來了?」

    夏侯涓抿嘴一笑,接著回手用手肘輕輕的杵了一下袁尚的胸膛,表示不滿。

    袁尚不以為意,道:「其實並沒有那麼多可想的,你覺得該怎麼活,就繼續怎麼活,不會有人會因為你姓夏侯而對你怎麼樣,你是我領回來的客人,我自然有義務讓你安頓你的周全,不用想那麼多,就當是來鄴城轉一轉,散散心,等過段時間穩定了,我自然會想辦法派人送你回去,袁氏與曹氏的征戰,不會涉及到你的生活,我向你保證。」

    夏侯涓聞言愣了愣神,顯然是沒想到袁尚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輕輕的依偎在他的懷裡,感受著他身上的男子氣息,夏侯涓不知為何,心內突然覺得,只要有這個男子陪在身邊,哪怕是天要塌下來,都不是什麼可怕的事,至於被帶到鄴城等瑣事兒,更是不值一提。

    「袁三公子……」夏侯涓靠在袁尚懷中,輕輕的叫喚了一聲。

    「嗯?」

    「有時候,你也並不全是一個惹人厭的混帳。」

    袁尚:「…………」

    夏侯涓的語氣很輕,但聽了這句話,袁尚的心卻像一個大鐵錘重重地錘打了一下一般。

    連這種蜜罐裡長大的天真丫頭都對他的德行抱有質疑,看來自已真的很需要檢討一下自己的人品了。

    我真的有那麼糟糕嗎?至少應該比鄧老兒要強點吧。

    隊伍的不遠處,呂玲綺騎在馬上,看著袁尚載著夏侯涓御馬而行,不知為何,心中突然泛起一股滴溜溜的酸意。

    我這是怎麼了?

    呂玲綺不由的在心中暗暗的問她自己,她是孤狼之後,是飛將之女,她以為父報仇,救身陷許都的家人為己任,豈能夠在其他的事情上過分在意!

    沉浸在仇恨火焰當中的人,不需要其他任何的情愫,只要熊熊的火焰燃燒著自己,直到焚盡自己的生命,這便已是足夠!

    這個道理是呂玲綺為自己設定的,怎奈此時此刻,這條伴隨了她兩年的真理,卻在不知不覺間被某人慢慢的擊破。

    呂玲綺真的無法將目光從那飛騎的馬上轉開,仿佛在這雙眸子不是她自己的一樣,任憑她自己怎麼管都管不住。

    我真是瘋了!

    呂玲綺重重的擺了擺頭,將這些想法全部拋諸於腦後,一門心思的向著鄴城的方向看去,仿佛是想從那高大巍峨的城牆上琢磨出什麼能夠讓自己不再繼續墮落的傷藥。

    然而傷藥不曾望見,遠遠地,卻是看見了一支隊伍從鄴城方向,奔著袁尚等人,邁著規整的碎步而來。

    「三公子!三公子!屬下逢紀,奉主公之命,特來迎接公子!」

    袁尚聞言抬頭望去,嘿,這不是老熟人嗎,當初那個在官渡大帳,與郭圖對噴,直噴的滿臉都是吐沫星子的逢紀。

    「妓!」袁尚哈哈大笑,翻身下馬,沖著逢紀拱了拱手,笑道:「妓,你怎麼來了?」

    逢紀沖著袁尚作揖回禮,樂道:「逢紀奉恭喜三公子平安歸附冀州,主公本想親自出迎公子,怎奈有事不能離府,故而命城中大小官吏在東城門外相迎,逢紀領了君命,先行二十裡為公子做引導,故而先至!公子,不會怪我迎禮不周吧?」

    袁尚聞言不由大驚,道:「城中官吏都來迎我?這如何敢當,我又沒打什麼勝仗,這豈不是有些形勢過大了?」

    「呵呵,話可不能這麼講,三公子能在曹賊的後方攪上三月依舊安然歸附,這已然是天大的本事,城中大小官吏各個無不敬重佩服,區區出城小迎之事,公子又何必掛懷在心呢?」

    袁尚聞言微微搖頭,道:「過了,真的過了……對了,妓先生,我父親現在怎麼樣,近來身體可好嗎?」

    逢紀的面色變了一變,虛弱的笑道:「三公子,你若是方便,不妨直接呼某之表字便是,您老「紀」啊「紀」啊叫著,我怎麼聽著就那麼別扭呢。」

    袁尚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外行了不是,妓啊,這麼叫,不是顯得咱倆比較親嗎?」

    逢紀眼皮子抽了抽,也不好再說什麼,隨即道:「不滿三公子的話,主公自打官渡之戰兵敗回師之後,這身體就一直是不太利索,三天兩頭的小病不斷,總是臥榻在床,軍政之事也不像是原先理會的那般勤了,不過目前倒也無甚大礙,三公子安心無妨。

    袁尚聞言嘆息道:「原來如此。」

    逢紀搖了搖頭,也是一同感慨:「這不,前兩天,那個從官渡一起被帶回來的沮授,又不曉得是哪口飯沒有吃對路,非要牢獄的士卒幫他上書給主公,言河北連年征戰,男丁抽調過甚,不利於農耕養田,非要請主公減少卒籍編戶,裁兵歸耕,主公看過之後氣得楞是兩宿沒睡覺!還有那個一直在牢獄裡的田豐,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沮授吃的一鍋餿飯,居然也上諫一本,請主公罷戰三年,休養生息,書中言辭頗為犀利,氣得主公直接吐血半升!這不,就是剛才,主公已是下令,命親衛午時持兩柄佩劍前往獄中,卓令田豐和沮授自裁,圖個清靜。」

    「什麼!」袁尚聞言腦袋一暈,差點沒從馬上栽下來。

    「午時自裁?那現在死了沒有!」

    逢紀仰頭看了看天色,搖頭言道:「現在時辰未到,想必應該是還沒死呢,不過我估計也活不了多大功夫了。」

    袁尚聞言,一把拉住逢紀,道:「上馬!帶路!領我去找沮授和田豐,先把他倆救下來……我這什麼命啊,回了家也不能得一刻的消停,沒好!」

    逢紀眨巴眨巴眼睛看著袁尚,搖頭道:「三公子你別開玩笑,大中午的救他們倆干嘛啊,城中大小官吏都在東門前等的著急,就候著三公子你回去設宴開飯呢。」

    「飯他妹呀,救人要緊,別墨跡!趕緊領我去劫獄!」

    逢紀見袁尚不似說假,頓時慌了,道:「可是東門外的官吏呢?他們可都是餓了整整一個上午了。」

    「那就讓他們餓著!都是出工不出力的玩意,餓死一個少一個!還省飯了,少廢話,跟我走!」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10:17 AM

第八十九章 營救雙傑

    赤城山坐落於漢江西北,山勢連綿起伏百裡不絕,為中州南部地界裡最險峻的山脈。其主峰更是壁立千仞,懸崖陡峭,尋常人若是不識路徑,卻連半山腰也到不了。

    山腰之處別有洞天,飛瀑流泉,蒼松翠柏掩映屋宇數棟,風景秀麗,恍如同人間仙境一般。

    此時的山腰之間,一團白蒙蒙的霧氣籠罩,夾雜著怡人的草木清香,薄霧繚繞,雲蒸霞蔚,往前看是大片的苗圃,裡面種著各色奇珍異草。

    苗圃之邊,有一個清澈見底的碧綠小池,池塘周圍,錯落有致的林立著大大小小數間竹屋。

    竹門虛掩,裡面叮叮咚咚,似是有人在其中鼓搗著什麼物件。

    竹屋之外,一個年約三十余歲,手握斧頭的淳朴漢子,正「嘿咻,嘿咻」的劈著柴火。

    然而他劈柴甚不專心,一邊劈,一邊總是用略有擔心的眼神向著竹物內偷瞄,似是裡面有什麼令他頗為牽掛的人或是事物。

    「嘭!」

    乍然之間,突聽竹屋之內一聲巨響,接著便見滾滾的濃煙順著竹門緩緩的向外傾瀉,嗆人鼻息。

    劈柴的中年漢子白眼一翻,扔下斧頭,急忙拿起身邊的木盆,奔著池塘邊跑去。

    「啊!水!水!快拿水!」

    不消多時,便見竹物之內蹦出一個人來,他身材矮小如冬瓜,鶴發童顏,布衣草靴,手裡還拎著一個大泥壇子,「嗷嗷」的叫著,滿地撤了歡的瘋跑。

    只因那老頭此刻,頭發全都被火焰給點著了,跟頂著一個大蠟燭頭似的,所過之處盡是陽光普照,要多悲催就有多悲催。

    「葛玄!葛玄!快!快滅火救我老人家!」

    那老頭的話還沒說完,便見那中年漢子已是端著木盆從池塘邊跑了回來。

    「嘩啦!」

    中年漢子大手一揮,一盆池中冷水迎面便撲在了那老頭的臉上,頓時將他頭發上的染著火焰滅了個干淨。

    老頭心下一松,這才坐在地上,長長的喘著粗氣。

    隨手將手中的木盆扔下,被稱為葛玄的中年漢子快步走到老頭的身邊,看了看他頭頂被火燒的烤焦的頭發,不停的搖頭嘆息。

    「左仙師,剛長出來沒幾天的頭發,又禿了」

    左仙師被澆的跟落湯雞似的,蹲在原地「咯吱咯吱」的咬牙打著寒顫,聞言強撐著搖了搖頭,道:「不妨事,不妨事,就差一點就差一點我老人家就能煉出絕世神兵了,偏偏到了最後柴火不夠用,可惜,可惜了。」

    葛玄無奈的看了仙師一眼,低頭道:「左仙師,有一句話,徒兒憋了好久,今日實在是憋不住了,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你這屁都擠出個頭了,為師還能不讓你放干淨?有話就講!」

    葛玄正了正臉色:「左仙師,不是徒兒說你,咱爺倆就是倆個方士,躲在這山中參天悟道,研究九鼎丹藥三元妙經的,您說您又不上陣殺敵,好好的上清經誥不上心,老惦記著弄什麼兵書神器,這可倒好,神兵一樣沒整出來,您這頭發可是越來越少了」

    「屁!」葛玄話沒說完,便見左仙師惡狠狠的打斷了他道:「你懂個屁!為師乃是半仙之體,半仙之體的人自當憂國憂民,以天道人氣之興旺為己任,你才學了為師幾成的本事,就敢來教訓我老人家!」

    葛玄心虛的瞅了左仙翁被燒的焦黑打卷的頭發,喃喃道:「半仙之體,就這水平?」

    「少廢話!說,上回教給你的房中術,練的怎麼樣了?」

    葛玄聞言臉色一紅,低聲道:「這整個山上,就咱爺倆,我跟誰練去呀」

    「廢物,連個房中術你都玩不明白,還想建庵築壇,自立門戶呢?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跟為師學著吧」

    話說到這裡,左仙師不經意的瞟了一眼北面的天際,面色驟然一驚,猛然站起身來,也不管燒焦的頭發了,只是喃喃的自言自語。

    「怪哉,怪哉!北疆之地,日前還是中州客星突現,燕代將星黯淡,怎麼其間卻突然多出一顆紫氣祥和之小星?不和天數,不和常理啊~!」

    葛玄聞言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腦袋,不解道:「左仙師,您啥意思?」

    左仙師搖著頭,緊皺眉頭道:「中州將星光芒萬丈,霸道無匹,令人不敢仰視,乃是百年難遇的將星,其應天順時,將來勢必代替河北而崛起,一統北地!可是今日卻多出一個紫氣祥和的小星拱衛河北,與中州將星抗衡,大違天勢之道,莫不是」

    葛玄眨巴著眼睛:「莫不是什麼?」

    左仙翁猛一拍大腿:「莫不是有妖孽橫空降世乎!」

    「啊?妖孽?」

    左仙翁大袖一甩,一搖一擺的向著竹屋而去:「徒兒!快收拾東西,與我老人家往河北收妖去!天下大亂,氣運本定,何其卻又有妖孽橫空降世,干擾天時氣運?我老人家身為半仙之體,定當維和天道,除此孽障!為世間百姓造福!」

    「仙師,別鬧了!咱好好在家養氣煉丹不成嗎?」

    「不成!」

    *************

    鄴城的牢獄分為外牢與禁牢,外牢是由廷尉直屬管轄,處置關押經過正常手續、確實有罪的囚徒。

    禁牢則是屬於袁紹本人的專制管轄牢獄,專門關押一些由袁紹親點的,不宜外傳的、或是罪行比較模糊的人物,說白了,有點類似於後世的私人小號。

    逢紀領著袁尚,由鄴城的北門而入,趕到了禁牢門口。

    這裡戒備森嚴,非等閒人等不可入內,幸好有袁尚三公子的這塊金子招牌作為擔保,把守的將領才允許二人進入探望,不過還是要兩人留下身上的佩劍。

    剛一進監牢,便聞到一股血腥與惡臭撲面而來,袁尚將頭一扭,身子一歪,卻險些被潮濕陰暗的台階滑了個跟頭。

    不滿的皺起了眉,袁尚捂著鼻子甕聲道:「又髒又臭又暗,這是人待的地方麼?」

    逢紀嘿了一聲,道:「是人待的地方,那也就不能讓他們住了。」

    袁尚左右打眼四下看了一番:「先領我去沮授所在的牢房!」

    逢紀聞言道了聲諾,隨即向左一轉,為袁尚在前面引路。

    憑心而論,逢紀並不想讓袁尚救到田豐和沮授,人都是有嫉妒心的,特別是身處河北袁氏這種喜好爭風吃醋的環境之下!

    田豐與沮授的才華太高了,高到能令一向自以為是的逢紀,也常在心中自嘆不如。

    雖然有著多年共事的情感在裡面,但官場如戰場,對於一些覺悟不深的人來說,個人的平步青與自家走勢,是要遠遠的高過組織和團體利益的。在逢紀心中,自己的才華和能力是有的,雖然未必比不上田沮二人,但若為謀主,扶住主公平定天下,應該卻是足夠的!

    在逢紀心中,見識與才能高於自己的田沮二人,對於袁氏和自己,只是兩塊礙眼的絆腳石而已,而且還是又臭又硬的那種。

    本以為借著這個機會能夠看到二人橫死牢獄之中,結果半道偏偏殺出一個袁尚,不但要救下二人,還非得讓自個領路,忒的憋氣。

    這也就是三公子,換成別人,逢紀根本就不尿他。

    「三公子,就是那裡了!前面便是關押沮授的牢獄!」

    袁尚聞言點頭,順著逢紀的手指望去,卻突聽見一個聲音由遠及近的慢慢傳來,聲音一字一頓,很是清晰可聞。

    「奉主公之命,午時之前,取沮授首級回報!念其跟隨主公多年,頗有微功,特恩典其持劍自裁!」

    逢紀聞言面色一喜:「三公子,晚了,晚了!主公令使已到,救無可救!咱們還是回去赴宴開葷吧!」

    袁尚的眼皮子微微的抽了一抽,突然下定狠心,猛一咬牙,一個助跑啟動,向著聲音傳出的牢獄飛也似奔馳而去。

    逢紀面色一變,急忙再後面呼喊:「公子,您做什麼?」

    袁尚充耳不聞,跑進牢去,正見一個袁軍使者在幾名獄卒的擁簇之下,拿出袁紹所賜的佩劍,雙手平抬,一步一步的向著面色灰白的沮授呈遞而去。

    「劍下留人!」

    話音落時,便見袁尚借著助跑縱身躍起,凌空一腳直擊那握劍之人的面頰。

    但聽「啊」的一聲慘叫,那握劍使者仰頭吐出一口鮮血,身體猶如漂浮之萍,斷線風箏一樣的向後飛去,「咣」的一聲直接貼在了牢獄潮濕的寒牆之上。

    使者「噗噗」的吐出兩口鮮血,身體垂直的從牆上滑下,撲騰了幾下後就不動彈了。

    袁尚輕輕的一甩額前劉海,頗為自傲道:「一百米十秒五七,估計能排上世界紀錄了。」

    適才還心若死灰的沮授,此刻吃驚的張大了嘴,愣愣的看著恍如從天而降的袁尚,雙眸中不知何時,隱隱的閃出了淚花。

    「三公子,你……你回來了?」

    袁尚沖著他笑了笑,上前輕輕的握住了沮授的手,感慨道:「先生!袁尚慚愧,有辱使命,沒有完全的牽制住曹軍,致使戰事敗北,還連累先生在此受苦,罪莫大焉!」

    沮授重重的搖了搖頭,哽咽著說道:「無妨,無妨!好啊!回來就好啊!」

    此時的逢紀也是到了奔到了牢獄之前,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的長大了嘴,驚詫萬分。

    「公子,你……你瘋了!居然打飛了主公的親命信使!?公子,你麻煩大了!」

    袁尚轉過頭來,看了看滿面驚愕的逢紀與目瞪口呆的獄卒幾眼,搖頭道:「權宜之計,都是權宜之計!管不了那麼多你們都給我聽著,從現在開始,沮授先生便是本公子的坐上幕賓,誰也不許動其分毫,待我請示過父親之後,再從新發落!這期間,你們要是敢動他半根毫毛」

    袁尚四下的瞅了一瞅,接著一指從牆上吐血滑落的使者:「這便是你們的下場!」

    眾獄卒聞言冷汗淒淒,再看了看那使者被踹飛之後的殘陽,紛紛拱手,一個接著一個的表態。

    「小人們不敢,我等定牢記公子之言。」

    袁尚微一點頭,接著又跑到目瞪口呆的逢紀身邊,用手一拽他袖子:「走!再跟我去救田豐!」

    逢紀滿面煞白,不敢相信的道:「公子,你踹飛一個信使不夠,難道還要再踹飛另一個?」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10:18 AM

第九十章 父子重逢

    袁尚救下沮授,隨即又馬不停蹄的拉著逢紀去救援田豐,風風火火,很是速疾。

    逢紀引著袁尚,心下甚是忐忑,冷汗不知不覺間的緩緩而下。

    他萬萬想不到,袁尚趕到禁獄營救田豐和沮授會采用這般凶狠的手段,說把袁紹的傳令官踹飛就把人家給踹飛了,腳下一點也不含糊,那可是袁紹的傳令官啊,幾乎可以代表袁紹本人。

    兒子踹老子,這玩的是個什麼套路?

    回頭若是到了袁紹那裡,袁尚是主公的兒子不打緊,主公縱然有什麼不滿,最多也就是斥責一番罷了,不會有什麼別的說道,可做為替三公子引路的自己,卻會是個什麼下場?

    前有狼,後有虎,他逢紀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真是倒黴到家了!

    逢紀一邊跑,一邊低聲的對袁尚說道:「三公子,紀有一事相求,還望三公子能夠應允。」

    「有什麼事說!」

    「一會到了田豐的囚牢,還望三公子腿下留情,不要再像剛才那般的意氣用事了,不然等主公追問下來,三公子您倒是沒什麼事,可我卻不得不替您背這個黑鍋」

    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前面的牢房之中赫然傳出一個聲音。

    「奉主公之命,午時之前,取田豐首級回報!念其跟隨主公多年,頗有微功,特恩典其持劍自裁!」

    「劍下留人!」

    隨著袁尚一聲怒喝,其腳下驟然加速「跐溜」一聲消失在了逢紀的視線當中,只留下了一股淡淡的煙塵。

    逢紀欲哭無淚。

    果然,只聽不遠處的牢房之內,又是「嘭」的一聲巨響,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之後,一切又都歸於平靜。

    逢紀顫抖著雙唇,緩緩的閉上了雙目,仰天長嘆。

    「這小子到底是個什麼妖物,他屬騾子的嗎?」

    渾身發軟的走進了監牢,逢紀豁然發現前來傳令的使者和獄卒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袁尚,嘴巴張得渾圓,幾乎能放進去兩個雞蛋了,不過本人倒是好端端的。

    逢紀微微一楞,走到那呆若木雞的使者面前,奇道:「咦?你為何卻是沒被公子踢飛?」

    使者雙目渾濁,好半天還沒有反應過勁來,半晌,才木訥的自言自語道:「這可怎麼辦哪,主公鐵令需讓田豐自裁,這還沒自刎呢,就讓人給踹死了,我回去如何與主公交差啊」

    逢紀瞪大了雙目,驚恐的轉頭看著袁尚。

    袁尚站在原地,面色尷尬,滿懷歉意的開口道:「不好意思,一時眼拙,蹬錯人了。」

    眾人聞言不由集體擦汗。

    少時,在一眾獄卒手忙腳亂的幫襯下,眾人方才將被踢的昏迷不醒的田豐救了下來。

    田豐面色慘白,顴骨高突,兩頰凹陷,望之身體虛弱非常,很是脆弱,顯然是牢獄中吃了不少的苦。

    「田先生,田先生?」

    袁尚一邊輕輕的叫喚,一邊抬手掐捏著田豐的人中。

    「呼……」

    但見田豐吐了一口濁氣之後,方才幽幽轉醒,渾濁的雙目不明所以的掃視了圍繞在他身邊的諸人,最後落在袁尚的面孔之上。

    「是你?」田豐略微一愣,隨即開口。

    身為袁紹最為鐘愛的第三子,田豐不可能不認識他。

    袁尚見狀大喜過望,急忙點頭:「是我!我是袁尚!田先生,你可終於醒了!」

    「你來干什麼?是主公派來專門羞辱於某的嗎?」

    田豐的嘴角微微一顫,面露悲憤,顯然是誤解了袁尚話中前來此處的意圖。

    袁尚急忙搖頭:「田先生誤會了,袁尚此來,是專門來救先生脫離牢獄之災的!」

    田豐轉頭看了看身後適才自己貼在石牢牆上的留下的泥印子,心下不由得悲憤莫名。

    「你就是這麼救我出災牢的?唬誰呢!三公子,你殺便殺吧,何必還如此下作!我田豐雖是文人,卻也從不懼生死之事!要烹要剮,悉聽尊便,只是不許踹」

    話好還沒說完,便見田豐白眼一翻,又昏了過去。

    袁尚搖了搖頭,心道這田豐原來是個強骨頭,一時半刻自己跟他也解釋不清。

    既然人已是救下,耽誤之急,還是去找袁紹,請他收回成命,不要誅殺田,沮二人才是。

    站起身來,袁尚沖著獄卒吩咐了幾句,無外乎「好好照顧」、「不得傷他分毫」雲雲,隨即拉著逢紀又向著牢獄之外奔去。

    逢紀欲哭無淚,任由袁尚東拉西扯,帶著哭腔喊道:「三公子,咱們這又是要去哪啊?城中大小官吏還在東門外等著給你接風呢!」

    「先別管他們,你我一同回府,去勸諫父親收回處死田豐,沮授的將命!」

    逢紀大驚失色,點著自己的鼻子:「我也要去?」

    「對,你也去!」

    「公子,你發發善心,把我也踹死了吧!」

    *************

    冀州大將軍府。

    「咳,咳,咳!」

    袁紹坐在後院的涼亭之中,身上裹著厚厚的錦緞棉服,發呆的看著自家後園那些因為入冬而散盡枝葉的老樹,偶爾重重的咳嗽了幾聲,卻又仿佛不服輸的挺直腰板,似是要盡顯他河北霸主的的氣勢與鋒芒。

    春去春來,花謝花開,一轉眼已是入冬,樹上葉子雖全都隨著輕風而逝,可是暖春之後,卻依舊會長出新芽。

    可是人若是積病頹敗,還能夠再枯木逢春,找回昔日的崢嶸麼?

    人生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驀然回首,自己竟已是快要年近五旬之人了。

    在人類平均壽命還並不長的東漢末年,五旬之數,真可以稱得上是高齡了。

    袁紹輕輕的閉上了眼,將思緒轉回到自己曾經的年輕歲月,少年時期的他,在一眾權貴世子之中便是孩子頭,不到二十歲就已出任濮陽縣長,後更是被舉薦為司隸校尉,成為孝靈皇帝新建之西園八校尉之首!當真是意氣風發,知名當世。

    即使是離京之後,他也是聚眾四方良才,東征西討,攻無不克,謀無不取,坐擁四州之地,帶甲數十萬,不負大丈夫之志哉!

    回首過去,他有很多不平凡的歲月,亦是有許多美好的時光。

    然而,本該是圓滿走完這一生的他,卻在這五十知天命之年,對自己的未來產生了深深的迷茫,而這份迷茫不是來自他人,卻是他那年少時的玩伴。

    曹操

    正思慮間,不遠處傳來的一陣腳步聲,打斷了袁紹的思路,稟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轉頭望去。

    原來是妻子劉氏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過來,輕輕的遞到袁紹的面前。

    「夫君,天氣寒冷,不要總是在外面坐著,該吃藥了。」

    袁紹隨手將藥端了過來,哼了一哼,道:「今日刮得什麼風,居然勞夫人親自為我端藥,著實讓我有些擔待不起了。」

    劉氏聞言臉色絲毫不變化,只是輕笑道:「夫君這話可是有些重了,妾身近日來也是太忙,顧不得夫君。」

    「你一介婦人整日忙些什麼?」

    劉氏笑道:「妾身卓人替顯甫物色了好幾家大戶的姑娘,顯甫年紀長了,也該是時候成個家立個門了,如何還總好這麼一直孑然,時日久了,豈不讓世人笑話。」

    袁紹面色不變,淡道:「稚子尚未歸來,你這當母親的卻忙著四處給他找媳婦,這般行事,才是真的讓人笑話。」

    「呵呵,夫君這話說的,好像我這當母親的毫不盡責,前幾日不是早有消息傳來,說顯甫今日便將回鄴城,我今早已讓下人將房間收拾妥當,只等孩兒回來便可以好好的安歇,倒是夫君你,狠心將孩子派往中原,若是真有點什麼差池,卻是妾身怎生是好?」

    袁紹緩緩的閉上了雙目,嘴角不知不覺間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雛鷹展翅,騰空萬裡,好男兒志在天下,又豈是汝等婦人所能明了的?罷罷罷,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明白,跟我嘮嘮,你尋了幾日,可是找到什麼好女子,能配給你當兒媳的?」

    「劉氏聞言一嘆,搖頭道:「空費心力,卻是沒找到稱心的。」

    袁紹搖了搖頭道:「就你那般挑剔的尋法,縱是天家子女在你面前排成一行,也未必能尋摸出一個,我倒是覺得中山甄家的姑娘不錯,世人皆贊其美而賢,偏偏就你這婦人目光毒,說什麼也不肯答應。」

    劉氏聞言哼了一聲,道:「甄逸當年乃是上蔡令,論身份倒也是勉勉強強,可惜現在甄家墮入了商賈,又如何能配上我兒顯甫,這事斷然是不行的!夫君你若是實在覺得姓甄家的女子好,就讓她去給熙兒當個側室,也就湊合了。」

    袁紹聞言不由曬笑,無奈道:「真是婦人!人家名門之女,求親之眾踏破門檻也不能得,你居然讓她給顯弈當妾?也虧你說得出口,罷了!你願意怎樣便怎樣吧,我懶得睬你」

    劉氏沒有回答,但眼中很明顯卻有些不服氣的神色。

    正說話之間,卻見大將軍府管事匆匆忙忙的來到袁紹面前,拱手見禮道:「主公,三公子與逢先生以至府內,欲求見主公。」

    袁紹頓時來了精神:「哦?顯甫回來了?我不是命城中大小官吏為其設宴接風嗎?如何卻是這般的快?」

    總管聞言搖了搖頭,道:「不知,三公子只欲求見,未說其他,不過觀其神色,卻是風塵僕僕,頗為勞累,顯然還未曾得歇。」

    「這小子!」袁紹搖了搖頭,一口喝盡湯藥:「讓他往書房去,我與其母,隨後便至。」

    「諾!」

    *************

    袁尚和逢紀站在書房內,二人面色各異,一個焦急,一個頹然。

    「公子啊,田豐、沮授得罪主公實在是太深了,你為他倆求情,純粹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咱能不能別鬧了!收手吧!」逢紀唉聲嘆氣,一臉憂愁。

    袁尚聞言撇嘴:「妓啊,你好歹也是我袁氏麾下的名臣,怎麼連這點求情的膽量都沒有?難道你就能忍心看著你昔日的同僚受屈而死,卻無動於衷?」

    逢紀想了想,點頭肯定道:「能!」

    「沒義氣的東西!你走吧!走!我告訴你,田豐和沮授要是真死了,我就把他們的棺木埋在你家門前,然後天天領著遺孀子女到你家叫屈哭喪去,讓全鄴城的人都知道這兩個人是因為誰死的?到時候,估計整個冀州的忠義之士都得拿著有你臉譜的小草人,畫著圈的詛咒你,到時候你他娘的就是過街老鼠。」

    逢紀面色一變:「公子你這不是禍害人嗎?他倆可是你老子殺的,跟我有一丁點的關系嗎?」

    「君憂臣勞,君辱臣死,我老子有事,你就得負責抗著,這是你的命。」袁尚說話毫不講理,絲毫不予余地。

    「負什麼責?你二人所言何事?」

    一個略有威嚴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袁尚和逢紀轉頭望去,卻見袁紹和劉氏不知何時漫步走入書房,二人的眼睛中都是笑眯眯的寵溺和慈愛,一臉關切的望著袁尚。

    逢紀見了袁紹,腦瓜子上頓時刷刷的冷汗直下,急忙拱手見禮,作揖慘拜:「屬下逢紀,見過主公!」

    「免了!」袁紹心情大好,抬手讓逢紀直起身來。

    「顯甫,想死為娘了!「劉氏大步走上前去,高興地執起袁尚的手,上下左右的仔細打量了寶貝兒子:「孩子,你瘦了,這段日子,一定是過的很苦吧?」

    袁尚尷尬的笑了一笑,回道:「謝謝娘親惦記,日子苦是苦了些,但還算不錯,中原各地好人挺多的,給了孩兒不少的好處,孩兒現在囊中很鼓,不差錢!母親有沒有什麼相中的物件,等回頭孩兒都買給你。」

    劉氏聞言,樂的咯咯直笑,道:「這孩子,竟會挑好聽的哄人,你在外面風餐露宿,不吃苦也就是了,如何還會有富余?再說娘親什麼寶貝沒有?哪裡需得你來補貼。」

    袁紹上下打量了愛子幾眼後,隨即將目光轉到了逢紀的身上,道:「元圖,我不是下令鄴城中大小官吏前往西門,設宴迎接三公子回城嗎?怎麼這麼快便回了來?莫不是有什麼變故?」

    逢紀聞言,嘿嘿干笑幾聲:「回主公的話,城中官吏,確實是前往西門迎接公子了,怎奈公子有點急事,故而暫且先御馬回了城中」

    袁紹聞言一愣:「什麼事如此重大?竟讓吾兒置眾人於門前而不顧?」

    「那個,那個,三公子回府之前,呵呵,先往城中禁牢走了一遭。」

    逢紀的話音方落,便見整個書房內頓時鴉雀無聲,劉氏滿面詫異的瞅著袁尚,眼中布滿的是深深的難解。

    袁紹本人先是吃了一驚,接著臉色瞬時沉下,恍如一波無盡的深淵,讓人望之驚懼退卻,不敢直視。

    接著,便見他重重的一拍桌案!

    「混帳!去禁獄?你去禁獄做的什麼?」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10:20 AM

第九十一章 將功抵過
 
 書房之內,一股詭異的氣氛彌漫在空氣當中,令人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劈啪作響的火盆仿佛抵擋不住房內稟烈的寒氣。
 
 袁紹適才還是和藹的雙眸,此時因為逢紀一語而陡然變化,竟是發出了足能令人渾身顫抖的銳利光芒,其中盡顯河北雄主的霸氣與英勢,好似一頭高傲的雄獅一般,沉冷的目光,緊緊的鎖住了袁尚和逢紀兩人。
 
 袁尚勉強還算好,逢紀卻嚇得渾身直哆嗦,腿下一軟險些就沒跪下去。
 
 他很清楚,袁紹這個人平日裡看似寬厚仁善,性格優柔不決,但實則主威最甚,且心胸並不寬廣。
 
 特別是對於他自己手中的絕對權威,袁紹看的比什麼都重。
 
 田豐、沮授都對袁紹忠心耿耿,日月可鑑,可是為什麼會落得今日這個下場?
 
 就是因為他們不懂得尊重袁紹最為看重的東西!
 
 可嘆田、沮二人空有經綸濟世之才,卻不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
 
 主公什麼事情都可以忍,但不能落了面子,且最憎恨的就是被人侵犯了的手中那赫赫的全力與權威!
 
 可逢紀千琢磨萬尋思,也是沒有想到,在繼田豐和沮授之後,今日又一次冒犯了袁紹權威的人,居然就是他自己!?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逢紀覺得自己再顧忌主公權力這方面的尺度,一向都掌握的很不錯,可是為什麼今天就稀裡糊涂的就被拖下了水了?
 
 究竟是為的什麼?
 
 思慮到了這,逢紀將頭緩緩的轉向身邊矗立的袁尚,腦中猛然驚醒,恍然間似是想通了什麼!
 
 都是因為這個災星!因為這個孽障啊!
 
 書房裡靜謐無聲,袁紹怒目而視,逢紀垂頭哆嗦,劉氏眉頭緊皺,靜靜的等待著袁尚開口道出下文。
 
 然而,奇怪的是,袁尚卻是三緘其口,靜默不言,只是平和的看著袁紹。
 
 袁紹緊緊的盯著這個自己最為喜愛的兒子,但見此刻的他還是灰頭土臉,英俊的臉上到處都深刻著奔波勞碌的疲倦之色。
 
 看來中原之行,並不像他自己口中所述的那般輕松,孤軍深入,輾轉千裡,橫跨數州,作為一個從小到大都在自己羽翼下長大的孩子,轉夕之間就能做到這點,他這個做父親的著實是應該感到慶幸與驕傲。
 
 今日是個喜日,又何必要因為一些小事而大動肝火呢?不值得啊。
 
 惱怒的目光逐漸變得復雜,靜謐了很久,終聽袁紹若有若無的一聲嘆息。
 
 「顯甫,你私去禁獄,為的不過就是去救田豐,沮授二人而已。為父不知道這兩個人是何時與你攀上的交情,但此二人屢次以下犯上,沖撞與我,令人實難容忍,為父若是不殺了他們,日後傳將出去,天下人又當何以視我袁紹?又如何瞧袁氏名門?這些道理,你可明白?」
 
 逢紀詫異的抬起頭,斷沒想到袁紹在即將盛怒之下,居然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氣,反而是平心靜氣的跟袁尚說出了這麼一番話。
 
 親兒子,就是不一樣。
 
 袁尚聞言也是嘆息:「父親,孩兒阻了父親的將令,著實是應該重罰!只是父親適才說田豐、沮授犯上,若是不殺,天下會瞧不起我袁家?那孩兒我想問一句,剛言直諫,不懼生死,為主盡忠的賢臣,一旦被賜死,天下人又會怎麼看待父親?難道父親覺得殺了他們,天下人便會高看我袁氏一眼嗎?」
 
 袁紹搖了搖頭,不滿道:「為人主者,上及天,下通地,氣魂寰宇,剛柔並濟,功必獎,罪必罰!為父作為河北之主,平日裡對待麾下眾人並沒有什麼過分的苛求之處,只是要求一點!就是為袁氏之臣,不管有何原因,都不可行篡越之事!田豐和沮授,不管他們初衷如何,但是,他們過了為父給他們劃定的界限,觸犯了他們不該觸犯的權威!所以,他們必須死,不然,你讓為父今後如何統御河北千百將官?」
 
 逢紀在一旁聽得冷汗直流。
 
 袁紹把這話跟袁尚,劉夫人說也就算了,為何卻不避諱自己?難道主公對自己也起了殺心不成?
 
 憑什麼啊?我做錯什麼了!?
 
 聽了袁紹的話,袁尚皺起了眉頭,道:「這麼說,父親也知道他們不該殺?」
 
 袁紹點了點頭:「為父知道他們罪不至死,但卻又不得不死!」
 
 袁尚默然的看了袁紹許久,忽然開口:「父親剛才說,功必獎,罪必罰,那敢問孩兒在烏巢之戰的表現可算是功?」
 
 袁紹聞言一愣,不曉得愛子為何會突然將話題扯到這上,點頭道:「當然算。」
 
 「那領兵南下,前往中州,縱然無功,也算是有些苦勞?」
 
 袁紹摸了摸胡須,道:「你的圍魏救趙之計雖然沒有成功,但你助劉備奪取了二郡之地,大敗夏侯淵和曹仁,牽制了中原後方動向,打亂了曹軍布局,當也算大功一件。」
 
 聽了袁紹的回答,袁尚的臉頓時樂了,那表情,就好像是一副你中了我的圈套的樣子。
 
 「那我用這兩件功勞,換田豐,沮授兩人的性命,將功抵過,是不是不算違背父親您的為主之道?」
 
 聽了袁尚的話,袁紹頓時一窒。
 
 一旁的劉氏聞言急了,急忙開口:「顯甫,休要胡言!你這孩子傻呀,非得替那兩個出頭作甚?此番回來,你父親本打算借你這兩次功勞為由,封你當護軍都尉,參與鄴城的軍機要務,以便盡護諸將,你這麼胡攪和,卻讓你父親如何自處?」
 
 劉氏著急,袁尚卻是不慌不忙,開口笑道:「父親覺得我的提案如何?」
 
 袁紹瞪了他許久,終究是搖頭嘆氣,緩緩的開口道:「你想清楚了?護軍都尉之職雖然不大,但卻是你了解鄴城軍務,與諸將接觸的最好良機,你真想用這麼好機會,去換那兩個強種的性命?」
 
 劉氏在一旁急的直跺腳,拼命的沖著袁尚使眼色。
 
 袁尚的笑容更深了:「換!為什麼不換!我東跑西顛的都三個月了,一回來你就讓我當什麼護軍都尉,累都累死人,有這麼好的機會能歇歇腳,放放羊,傻子才會放過呢。」
 
 話音落時,父子之間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直至過了良久,方見袁紹突然露出一抹笑容,搖頭嘆息道:「兒子長大了,卻是不由得爹娘做主了,罷罷罷,隨你不過說真的,你這性子還真是跟為父年輕時有些相像,當年我在洛陽,以隱居為名結交黨人俠士,不應朝廷辟召,專養亡命徒,密謀反宦,你叔祖袁隗屢屢教訓為父,我卻偏就不聽,當時的為父,和你今日,真就是一模一樣。」
 
 袁尚面色一喜:「這麼說來,你是答應了?」
 
 「你為了那兩頭倔驢,連護軍都尉都不當,為父還能再說些什麼?路是你自己選的,你就自己擔待著吧。不過你記住,田豐、沮授的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出獄之後,盡皆罷綽,再不可登仕與大將軍府。至於你小子日後私下與他們關系如何,我卻不管,只是不要他們再在為父面前出現即可。
 
 劉氏聞言大驚,怒其不爭的狠瞪了袁尚一眼,轉頭道:「夫君,萬事不可過激亦過急,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他都這般替自己做主了,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兒子有了骨氣,乃是好事!你這婦人休要攙和,一邊待著去。」
 
 看著袁紹雖是帶著笑意,但面色頗有些猶豫煎熬,袁尚心知他老子這次確實是給了他不小的面子。
 
 袁尚心中不由的感激,道:「既然如此,那孩兒便多謝父親了。」
 
 袁紹微一抬手,道:「先別忙謝,你前幾日做書與我,說是此番在豫州收得呂布後人歸附,並活捉了夏侯氏從女,可是當真?」
 
 袁尚笑了笑點頭道:「是啊,一不小心,逮著倆娘們,一個臭屁一個啞巴,倒是都挺難治的。」
 
 袁紹:「…………」
 
 少時,聽袁紹長嘆道:「我們袁家四世三公,聲名頗隆!那夏侯氏女雖是敵將家眷,卻不可傷她,需得好生安頓,以免遭天下世家的誆病:至於呂布之後,聽說在訓練騎兵方面頗有見地,此事可是屬實?」
 
 袁尚聞言趕緊點了點頭。
 
 「好,那此事就交給你了,我從軍中先撥出一些戰馬兵器,並與你錢糧輜重,你自行招募添兵,限期三個月,你去中山郡無極縣練一支兵馬出來,人數多少,你自己瞧著辦,但三個月後我要親自檢驗過目!」
 
 袁尚眨了眨眼,接著四下瞅了一圈,點著鼻子道:「父親,你在跟我說話?」
 
 袁紹的語氣轉向嚴厲,道:「廢話!你領回來的人,不是你練,難道還讓我這當老子的親自去給你教不成?」
 
 袁尚眨巴眨巴眼:「鄴城這麼大,為什麼要去無極縣練?難道咱們這要清場子了?」
 
 袁紹:「…………」
 
 良久之後,方聽袁紹哼了一聲:「這是為父剛剛尋思到的,今日田豐沮授之事,你雖用兩件功勞抵了他們的罪過,但你上次在官渡私自出兵,這次回來,還未經允許私入禁牢,這兩件項罪狀,卻是還沒有算。」
 
 袁尚心中一驚,神馬情況?他老子這是要翻後賬怎麼著!?
 
 袁紹不管不顧,敲打著桌案繼續道:「鑑於你這兩次的疏失,為父決定貶你到中山郡無極縣去當縣令,一邊招募兵馬、訓練狼騎,一邊體察民情、反省自身。什麼時候把這縣令當得好了,兵馬練熟了,什麼時候才可以回來,懂嗎?」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10:22 AM

第九十二章 縣令與縣丞 (第二更)
 
 「讓我當村官?」袁尚指著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的看著一臉怡然自得的袁紹。
 
 袁紹點了點頭,笑道:「不錯,不過你這說法有些問題,什麼是村官?縣令乃一縣之尊也!」
 
 「還不是都是一樣下基層.....」
 
 袁尚的面色有些發白,強顏笑道:「父親,咱們商量商量,這縣令.....我可不可以不干?」
 
 袁紹笑容一收,臉色頓時變得如死水潭池一樣的深沉,緩緩道:「你說呢?」
 
 「我估計是不行。」袁尚眉目一搭,悻悻的回答。
 
 袁紹見狀,不由得有些氣笑了:「知道不行,你還問個什麼?」
 
 「我這不是不恥下問麼,父親,那我這無極縣令什麼時候去上任?」
 
 見事情已經是被袁紹定死,袁尚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得恭敬不如從命,畢竟老爹剛才還是很給自己面子的,張口赦免了田豐和沮授的罪行,現在風水輪流轉,輪到自己給他面子了,不能掉鏈子啊。
 
 袁紹用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桌案,道:「嗯,上任時日,自然是越快越好的,這樣!我來日便命令鄴城的西倉曹掾與戶曹掾為你准備練兵所需的兵戈、馬匹、錢糧等物,你休息幾日後便即刻出發前往無極縣上任,到任後要盡快募兵,以便早日調訓。」
 
 袁尚聞言拱手道:「諾!」
 
 看著袁尚因長途奔波的疲憊神色,袁紹心中不由得一疼。但還是硬下心來,繼續道:「顯甫,為父派你去任一縣之尊,一則是為了薄懲你不尊號令,私自行事的罪行,二則也是對你寄予厚望,你要理解為父的苦心啊。」
 
 袁尚皺了皺眉,不解的看著袁紹。
 
 袁紹搖頭嘆息,繼續道:「你可知道,一縣之令看似雖小,卻是比其他任何高位之職都要難坐,首先此官地位不高。但偏偏又是一方之長,郡官州官有難處都可以強加與縣上,而地方百姓有難有災,也都是尋縣伸冤訴告。可謂是兩下夾並,對上難,對下亦難!為父認為,身為一方霸者,縣令之職。雖不需盡懂,卻不可一絲不明!想當年,為父年值二十之際,曾做過濮陽縣令。深知各種苦雜多事;如今與我軍南北對立的曹阿瞞,年二十三也曾任過頓丘令;昔日的江東猛虎孫堅。曾相繼任鹽瀆、盱眙、下邳三地縣丞;如今在江東承父兄基業的孫權,年十五時也曾有過陽羨縣長的經歷。」
 
 袁尚聞言恍然。道:「父親的意思是,當今天下,有名有勢的豪雄,其實都是從縣官干起來的?」
 
 袁紹點了點頭,道:「你這話雖然聽著有些別扭,但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明白了.....」
 
 只見袁尚輕輕的點了點頭,沖著袁紹拱手道:「父親用心良苦,其實是希望我早日成才,能夠為咱們袁家分憂解難,既然父親如此看重於我,那這縣令....孩兒我干了!」
 
 袁紹哈哈大笑,道:「好!如此這般,才不愧是我袁門之後,不愧是我袁紹之子!」
 
 袁尚話鋒一轉,道:「但我得先聲明啊,我是第一次當縣官,沒什麼經驗,干不好你可別罵我。」
 
 袁紹輕輕的縷著胡須,笑道:「不妨事,不妨事,為父給你派一經驗豐富的能人為輔,到了無極縣,若有疑難雜事,你盡管問他便是。」
 
 袁尚聞言大喜過望,忙道:「不知父親派給我的,是哪位能人?」
 
 話音方落,便見袁紹將面孔轉向了旁邊一直低頭不語的逢紀,喊道:「逢紀!」
 
 逢紀嚇得渾身頓時一個激靈,抬起頭來望向袁紹,可憐巴巴的道:「主公喚我?」
 
 「你今日不尊將令,私自引三公子去了禁牢,按罪我本當將你處斬,看你跟隨多年,頗有微功,今日就不治你的罪了,你隨三公子一同去趟無極縣,他當縣令,你就做個縣丞,有什麼事需得盡心輔佐,勿要有所疏失,以免日後落了面子.......」
 
 袁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聽袁尚和逢紀異口同聲的張口喊道:「什麼?讓他給我(我給他)當縣丞?」
 
 二人互相對望了一眼,一起喊道:「不行,絕對不行!」
 
 接著二人又一起厭惡的同時將頭扭到各自的一邊,說的話如出一轍:「我和他根本就拿捏不到一塊去。」
 
 二人同時一楞,接著又轉過頭來,互相氣道:「怎麼?你還好意思嫌棄我?」
 
 袁紹詫然的看著二人良久,接著不由的哈哈大笑,撫掌言道:「不錯,不錯,本來我還尋思著讓你們二人共事,是不是略有不合,不過現在看來確實多慮了,顯甫與元圖,你二人真是默契十足,一正一輔正好為絕配!不多說了,這縣令和縣丞之位,是你們的!」
 
 「...........」
 
 又囑咐了一些細節之後,袁尚和逢紀隨即離去。
 
 看著袁尚和逢紀別別扭扭離開的身影,袁紹不由樂的哈哈大笑,劉氏則是在一旁瞅的目瞪口呆。
 
 多長時間了,自己都不曾看到過袁紹有過這麼開懷的笑容了,這笑容中包含的不僅僅是因為看見了從遠方歸來之子的喜悅,更多的還有一種發自內心的開懷。
 
 「這小子,比起原先,似是更惹人喜歡了。」袁紹一邊笑,一邊摸著胡須感慨而言。
 
 劉氏看了袁紹一眼,輕道:「夫君,你將顯甫派往無極縣,除了想栽培他之外,只怕還是有些什麼別的緣由吧?」
 
 袁紹聞言,輕輕的咳嗽了兩下,看著房梁裝傻充愣:「夫人此言乃是何意?我怎麼有點聽不明白?」
 
 劉氏淺淺一笑,道:「夫君,我要是沒有記錯,那中山甄家的故居老宅,應該就是在無極縣吧?」
 
 袁紹的眼皮子輕輕的挑了挑,奇道:「哦?是嗎,這我卻是不記得了,呵呵,夫人的記性真好,這種區區小事都記掛在心,真是令為夫的佩服羨煞。」
 
 劉氏咯咯一笑,道:「多謝夫君誇贊,不過甄家女兒縱然再好,那也是墮入商賈之流,縱然顯甫看上了她,想當咱袁氏的兒媳也是絕無可能的.....夫君累了,且先早點歇著,妾身還得去派人去給顯甫尋訪合適的姑娘,暫且告退。」
 
 說罷,劉氏俯了府身,緩緩的退出了書房。
 
 袁紹愣愣的看著劉氏的背影良久,接著不滿的拍了一下桌案,喃喃自語道:「你懂個什麼!婦人之見!甄家女有什麼不好,你總是瞧不上,人家不比你強!我兒子想納誰為妻,還得通過你?真是反天了......」
 
 **************
 
 鄴城,館驛之內。
 
 「你好好的公子不當,居然要去無極當縣令!犯什麼的瘋?」
 
 呂玲綺詫然的看著袁尚,面孔上表現的,都是深深的不理解。
 
 袁尚皺了皺眉,道:「哎哎哎,我說你這什麼覺悟,縣令怎麼了?大小也是個官,別拿村長不當干部。」
 
 鄧昶老兒在一旁拼命點頭,給袁尚幫腔:「就是!呂丫頭你憑什麼瞧不起縣官?想當初老夫在中原時,也是南頓縣的縣宰,不但混的風生水起,日子也是蠻滋潤的麼!」
 
 呂玲綺白了一眼鄧昶,繼續對袁尚道:「那此番去無極縣上任,還有誰跟你一起走?」
 
 袁尚長嘆口氣,掰著手指頭道:「我是縣令算一個,逢紀給我當縣丞算二個,田豐和沮授已被我父親罷黜,出獄以後我想請他們二人當我的幕僚,加起來是四個,還有.....」
 
 說到這裡將手在人群中劃了一個大圈,將呂玲綺、鄧昶、夏侯涓都涵括在內。
 
 「加上你們仨,整好算七個!」
 
 鄧昶正喝著茶水,聞言不由的蹦起身來,道:「怎麼還有我們爺仨?要去你自己去,老夫好不容易來趟鄴城,這屁股還沒捂熱乎呢。」
 
 袁尚聞言聳了聳肩膀,道:「沒辦法,父親讓我在無極縣招募兵丁,訓練狼騎之眾,呂姑娘必須跟我走,夏侯姑娘無依無靠,估計也不會樂意自己一人在鄴城待著....」
 
 話沒說完,便見夏侯涓走了過來,拽著袁尚的袖子,笑呵呵的沖著他使勁點頭:「阿巴阿巴阿巴。」
 
 袁尚寵溺的拍了拍她的頭,然後轉向鄧昶老兒,臉色一拉,咕嘟道:「至於你,我是真不想領著,但誰讓你是我的文案主簿?咱倆就互相湊合著過吧,至於你的妻兒,我已是讓大將軍府的管家在鄴城南給你尋了一處居宅,地方還算不錯,回頭你把他們好好安置在那,咱們明後天就得啟程。」
 
 呂玲綺皺了皺眉頭,突然道:「你父親如此著急的讓我訓練狼騎,想必是有什麼用處,他有沒有說准備何時驗看?」
 
 袁尚輕輕的伸出三個手指,對呂玲綺道:「三個月!」
 
 「三個月?」呂玲綺面色一變:「這麼快?」
 
 袁尚長聲一嘆,亦是皺起了眉頭:「為什麼只給我三個月,父親他亦是沒有跟我說明白,但我大概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為何?」
 
 眾人聞言頓時好奇,紛紛將頭探將了過來。
 
 袁尚雙目微眯,道:「我父親心高氣傲,一向不肯服輸,三個月後,正值春深,算得上是用兵的好季節,他此番定是想再戰曹操,以報官渡之仇!」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10:24 AM

第九十三掌 上任無極縣
 
 三日之後,鄴城北門。
 
 逢紀臊眉耷眼的站在北城門門口,一臉落寞的看著孤寂的天空,望白雲蒼狗,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蕭索落寞,悲愴與憤慨滿滿的充斥在他的胸膛。
 
 這算是什麼事啊?
 
 很長的一段時間,逢紀一直都是意氣風發,春風得意,忙於算計攻心!
 
 這也難怪,許攸叛逃歸曹,田豐和沮授被下了囚牢,袁紹身邊的重要智囊團驟然間一下子就縮減了三個!這一情況頓時就令河北的謀士集團利益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被重新的分配。
 
 官渡之戰後,河北文官集團以審配,荀諶,逢紀,郭圖,辛評五人為首!這五人在這段時間,明爭暗斗,互相爭奪利益,擴長自身家族的實力與勢力,都意圖竊據袁氏的謀主之位,期寄成為袁紹麾下之長,領立於其他諸人之上。
 
 然而,在這利益均分的關鍵時刻,本來扮演著大將軍府下重要的謀臣角色的逢紀,由天堂摔落至凡間,無聲無息的就突然被發配往了無極小縣做縣丞,消息一傳,頓時在袁氏諸臣當中引起了軒然大波,特別是其他的幾位謀主,聞信後一個個不由的都是暗中竊喜。
 
 殘酷的事實讓逢紀心頭滴血,欲哭無淚。
 
 袁紹這一道擺的太狠太絕了,絕的讓逢紀現在還沒緩過神來。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主公為何如此對我......
 
 一陣隆隆的馬蹄聲響起,打斷了逢紀雜亂無章的思路。
 
 轉過頭去,卻是袁尚一馬當先,領著一眾跟隨上任的兵馬僕從,以及剛剛裝載上車准備去往無極招募兵馬的輜重從城中而出,前來與自己會和。
 
 看見了袁尚,逢紀的眼皮子不由的「崩崩」的跳了兩下。
 
 這是個災星啊.....
 
 「屬下逢紀,拜見三公子....哦,應該是拜見縣尊大人。」
 
 袁尚看了逢紀一眼,道:「逢縣丞,這還沒到地方呢,你就改口叫縣尊了,角色身份轉變的蠻快的,本縣甚慰之。」
 
 逢紀聞言咧了咧嘴,苦笑不語。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在這位三公子面前,他實在是已經麻木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袁尚卻是不以為,擺手道:「逢縣尊,來來來,我給你介紹兩個重要人物,今後咱們要在一起共事了,互相之間得多多了解、多多溝通!乘著現在趕緊認識一下。」
 
 「什麼人?還讓縣尊大人弄得這般隆重.....」
 
 順著袁尚的手勢,逢紀無精打采的向前看去,頓時雙眸睜的渾圓,心頭間猛然一跳。
 
 卻見面色依舊是有些慘白的沮授還有滿面剛直的田豐,從一輛馬車上閃了出來,二人神色凝重,都是一身青布長衫,施施然的來到了逢紀的面前。
 
 「怎麼是你們?!」逢紀驚詫之余。不由的脫口而出。
 
 田豐臉上被袁尚踹出鞋印子太深,至今還未完全抹去。
 
 聽了逢紀的話,田豐冷然道:「怎麼,田某等人未死,是不是大出逢公的意料之外,若是當真令逢公失望,田豐這裡還需給你陪個不是。」
 
 逢紀與田豐一向對立,聞言不由的哼了一聲,道:「田元皓,你別不知好歹,上次若不是我引著三公子趕往禁獄相救,並在主公面前給你求情,只怕你的腦袋,現在已是擺在了主公的漆木匣中去了。」
 
 田豐聞言露不屑之色,道:「逢元圖,休拿這些虛言來唬弄田某,以你之心性,若是肯為田某求情,我田豐的姓氏從此便倒寫於世間!」
 
 逢紀嘿然一笑:「你的姓氏,正寫反寫,關我屁事。」
 
 袁尚在一旁聽的皺起眉頭,抬起手在空中仔細的比劃了一會,奇道:「正著寫,倒著寫,不都是一個田字嗎?」
 
 「..........」
 
 話說到這裡,田豐即將頭轉開,懶都懶得再去多看逢紀一眼,盡顯強驢本色。
 
 「逢縣丞,久違了。」沮授淡然的沖逢紀拱了拱手,算是見過。
 
 逢紀微微一詫,露出了一個笑容道:「哈哈哈,公與兄,恭喜閣下得脫牢獄之災,再展凌雲壯志,當真是可喜可賀。」
 
 沮授淡然一笑,道:「我二人已被主公罷黜,從此淪為白身之人,又何談壯志一說?倒是元圖你愈發的被袁公重用了,竟是做到了無極縣丞,授這裡倒是要向你賀喜才是。」
 
 聽了沮授略含譏諷的話,逢紀眼中飛快的閃出了一絲惱色。姓沮的說話表面有禮,實則夾槍帶棒,比之田老強種要難對付了許多。
 
 袁尚在旁邊冷眼相看,將一切都盡收眼底。
 
 這些個家伙,果然都是互相瞅不順眼,難以相容啊。
 
 他們每個人的性格皆異,田豐和沮授剛正不阿,對逢紀、郭圖等小人之姿一向就是看不順眼,而逢紀本人對他們也是既妒且惱,幾無好感,兩相見面,隨便的幾句招呼都能聞出火藥味,看來要把他們歸攏到一起,確實是很難啊!
 
 老爹袁紹整合了這麼多年,也都沒有做到。
 
 看來古人的儒家方法並不好使,將來還得用我自己的招。
 
 輕輕的甩了甩頭,袁尚不理憤然相對的三人,沖著身後的眾人高聲叫道:「全體出發!上任無極縣!」
 
 ............
 
 鄴城的城樓之上,袁紹身披錦裘,默默的注視著袁尚一行緩緩的向西北而去,嘴角在不知不覺間,露出了一絲暖暖的笑意。
 
 田豐,沮授,逢紀......
 
 兒子啊兒子,小規模的親信班底看來你是有了。但中山無極縣一行,你能不能將他們的心盡收囊中,整而為一,卻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為父卻是幫不了你。
 
 「主公,三公子等人已是走遠,天寒地凍的,這眼瞅著馬上就要下雪,您還是早點回去歇息吧。」
 
 袁紹身後,張頜正襟矗立,一臉肅整的望著自己的主公。
 
 袁紹緩緩的轉過身,看了看張頜。嘆道:「雋乂,中原一行,你覺得我兒顯甫如何?」
 
 張頜聞言一愣,沒有想到袁紹會這麼問他。隨即在心中仔細的斟酌了一下言辭,回道。
 
 「三公子行事不俗,非凡人也。」
 
 袁紹點了點頭,道:「那依你之見,此子可能為主乎?」
 
 「這個....主公英明,心中早有乾坤定數,末將一介武夫,不敢妄論揣度。」
 
 袁紹贊賞的點了點頭,笑道:「雋乂。你這脾氣和秉性不錯,肚子裡能藏住事情。像個做上將的料。不像是高覽,雖也會用兵。但性情就過於莽直了一些,心裡憋不住話,就像是昨日,他過來見我,這一路上有什麼事,毫無所藏的全都跟我說了,所以說他為將尚可,若是日後若為帥,比起你就差了那麼一些。」
 
 張頜聞言大驚,瞬時明白了袁紹的話中之意,急忙單膝而跪,道:「青州之事,末將未曾早報主公,實乃失責!還望主公恕罪。」
 
 袁紹搖了搖頭:「我又不曾說你什麼,你慌個什麼勁?正所謂疏不間親,孔順謀害顯甫之事,究竟與顯思有無關系,並無實質性的佐證,你心思細密,考慮頗多,至今不來稟報於我,卻也在情理之中。」
 
 張頜抬起頭來,看見袁紹面帶笑意,心中方才安寧。
 
 接著他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咬了咬牙,問了袁紹一句。
 
 「主公,對於青州發生的諸事,不知您打算如何處置?」
 
 袁紹的臉色驟然轉冷,一股深深的復雜神色湧上了他的面容。
 
 良久之後,方聽他道:「我已是命人傳令與顯思,卓他速速趕回鄴城拜見!顯甫遇刺與他究竟有無關系,我要親自驗斷!」
 
 ***************
 
 中山離鄴城的距離不近,但也不是很遠。
 
 時間過得很快,幾日之後,袁尚等人便抵達了目的地無極縣。
 
 沒有熱烈的夾道歡迎,沒有洋洋灑灑的鮮花瓣片鋪路,沒有香濃的接風酒和動人萬民傘,上任的過程要多簡單有多簡單,要多朴素便有多朴素,甚至在整個縣城,都沒有引起泛起多大的漣汔。
 
 無極縣縣衙門前.......
 
 看著縣衙門口那塊半歪半歇,都快掉下漆字的牌匾,還有公堂的桌案上那厚厚的一層嗆灰,以及一群歪歪扭扭,戰斗力數值不到五的的老弱衙吏,袁尚欲哭無淚。
 
 歪斜的屋脊,巧朽的房梁,這哪像是縣衙啊,硬件設施比菜市場的豬肉鋪子都強不到哪去。
 
 「怎麼會這樣?」袁尚詫然的看著頹敗的縣衙,喃喃的自言自語。
 
 田豐站在袁尚身邊,也是四處研究著破敗的縣衙裝飾,搖頭嘆道:「中山之地,靠近冀州邊陲,與常山郡相臨,傳言黑山賊首張燕慣在此一帶活動,不知真假虛實。且河北連年征戰,抽調的男丁甚多,主公每一次征兵,各縣都得按數補予兵源,像是無極這種縣城,本就人丁凋零,自己養兵都頗為不易,多任縣令皆無法完成政令,故而只得請辭。因此這縣令之位有時便常年有空缺。」
 
 袁尚聞言吃了一驚,道:「田先生如何知曉這些事?」
 
 田豐嘆道:「田某昔日在主公帳下時,曾管冀、並兩州的吏事,知曉河北兵負過重,許多小縣都有類似的罷官請辭之情,故而多次上諫,請主公削裁軍丁,休養生息,怎奈一直未得應允」
 
 袁尚聞言嘆息,拍了拍田豐的肩膀,道:「田先生不必憂愁,不遠的將來,你的策略和諫言一定會在河北施行的,我向你保證!」
 
 田豐愣了愣神,轉頭看了袁尚一眼,臉色突然一轉,漠然道:「縣尊大人這話說的稀奇,田某又不曾說過要做你的幕僚,你何以以此言予我,恕田某不成承受之。」
 
 袁尚咧嘴笑道:「田先生的角色也轉變的很快嘛,不比逢紀差,都開始叫上縣尊了,不過你既是不打算做我的幕僚,為何卻又跟隨我到了此處?」
 
 田豐回道:「只因縣尊大人你對田某有救命之恩,故而跟隨而來,且待日後功成報恩之後,田某自當離去,當不復留。」
 
 聽了田豐的話,袁尚不由的暗自偷笑。
 
 這田老強驢,表面上說的風輕雲淡義正言辭的,其實就是心眼子小,還記恨著上次在禁牢的時候那凌空一腳,落下不面子,等著自個求他呢。
 
 古代人就是矯情,一個個都死要面子活受罪,尥一蹶子的事情而已,多大點事啊,出息!
 
 袁尚也不點破,裝作沒事人一樣,對田豐道:「既然田先生要報恩,那本縣這裡就卻之不恭了,現在就煩勞你幫我謀劃謀劃,如今咱們初來無極縣,當務之急需得做些什麼?」
 
 田豐愣了愣神,似是沒想到袁尚對於自己的話,真的沒有什麼過大的反應。
 
 「恩.....田某觀這縣衙不缺干吏,惟缺管吏之人,當務之事,得先將縣內的職務分派歸屬定下來。」
 
 輕輕的揉了揉鼻子,袁尚問道:「如何分配最好?還請田先生給個准話。」
 
 田豐摸著胡須,深思熟慮後道:「公子和逢紀乃是袁公親點的縣令和縣丞,一正一輔,總攬縣內要務諸事,此事早已大定,可無疑異。」
 
 袁尚聞言點頭:「沒錯,我是縣長,逢紀當副縣長。」
 
 「你那主簿鄧昶,可暫代主記室一位,管縣內文書事。」
 
 袁尚繼續點頭:「鄧老兒,當縣長秘書,也算勉強夠格。」
 
 「沮公與頗有才干,諸政皆通,可卓其暫代功曹史、廷掾二職,總攬眾事,並兼縣內少府。」
 
 袁尚聞言自言自語:「民政局局長加人事局局長,還得兼著縣衙會計,沮先生辛苦了。」
 
 「袁公命那呂玲綺在縣內招募鄉勇,訓練狼騎,你可委任其一個門下賊曹的虛職,以便行事。」
 
 袁尚聞言恍然:「讓那丫頭干武裝部長,也倒是挺和她的脾氣。哎?說了半天,我們一個個都有活計,你田大先生卻又能干些什麼?不會是要閒著吧?」
 
 田豐大袖一揮,灑然言道:「田某不才,願暫代縣尉一職,替縣尊大人掌管無極縣之軍事,還望恩准。」
 
 袁尚聞言臉色抽了一抽,接著悲哀的嘆了口氣。
 
 「當個公安局長,等於中個大獎。最肥的缺讓你給搶去了,田先生,你可真壞。」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10:25 AM

第九十四章 袁譚赴鄴城
 
 青州臨淄城刺史府內。
 
 袁譚站在正廳之內,雙手緊緊的握著袁紹寫給他的親筆書簡,兩只寬大的手掌來回打著哆嗦,一雙英目中,充斥著掩飾不住的惶恐和不安。
 
 書信的內容非常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單的有些離譜,因為上面只有短短的六個字。
 
 「速回鄴城見我。」
 
 書信是很短,但字字卻猶如千斤之重,仿佛一個接著一個的巨大石塊壓在袁譚的胸口,令他連大氣都不敢使勁的喘一下。
 
 終於,還是來了!
 
 雖然打從放走袁尚的那一刻起,袁譚就知道會有發生這種事情的可能,但卻是沒想到事情會來的這麼的快,快到連他想要多做一點充足的准備時間都沒有。
 
 自己,果然還是太嫩了些啊。
 
 「父親他,讓我何時啟程回去?」
 
 盡力的按壓下胸口中的不安,袁譚用一個略有些僵硬的笑容詢問前來傳信的使者。
 
 使者面色清冷,對袁譚神色間的變化恍如不見,徐徐道:「主公有言,自大公子接到這封書簡算起,可寬限一日讓公子交代府內的事務,明日一早即刻隨我啟程,不可做多余的停留。」
 
 這麼快!
 
 「我知道了。」
 
 袁譚肅然的點了點頭,吩咐侍從道:「請信使先往館驛休息,我將青州諸事交代一下,明日一早便將啟程。」
 
 使者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袁譚的眼簾中後,早已是在一旁按耐不住的華彥急忙上前問道:「公子。主公這麼著急叫您回去,會有什麼要事?難不成是......」
 
 袁譚長嘆口氣,搖頭嘆息道:「還能有什麼事,自然便是詢問孔順之行刺三弟與我有無相干。唉,一步錯步步錯,我之前也確實是太不冷靜,稍有不慎就露出了這麼大的破綻,恐怕這一次,父親是動了真怒了。」
 
 華彥聞言,頓時汗如雨下:「既然事已至此,那大公子你還准備回鄴城?萬一事有不濟。主公焉能再讓你回來重掌青州?」
 
 袁譚聞言苦澀一笑,嘆道:「你說的我當然知曉,可是不回去怎麼辦?難道要逼的父親派大兵壓境,親自將我捉回去不成?此事根本無需計議。能走的只有一條路而已!且我若是回去當面解釋,這事或許還有一線轉機,可若是抗命不尊,那就真是把自己逼上絕路了。」
 
 「那公子此番回去,打算如何向主公說明?您心中想必已是有了主意吧?」
 
 袁譚搖了搖頭。道:「父親英雄一世,哪是三兩句話便可輕易打發的,我這心裡也沒有什麼穩妥的托詞,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華彥聞言。不由暗自唏噓不已。
 
 偷雞不成蝕把米,想要殺死袁尚。不但沒殺了,還把孔順給賠上了。如今更是連大公子也陷入了兩難之地,當真是可氣之極。
 
 死局啊!真的是死局!
 
 難道,時至今日,就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了嗎,好不容易創下的青州基業,真的就要這麼交付回去?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大公子這一次,真的就要這麼坐以待斃?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廳外一個聲音頓時將二人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啟稟大公子,府門外一人,自稱辛評先生的門下死士,特從鄴城趕來,手持辛先生手書,欲求見公子。」
 
 話音落時,廳堂之內,便見袁譚和華彥的陰暗的神情頓時明亮了。
 
 「辛先生的書信?好,好!太好了,速速讓他進來!」
 
 少時,便見一個相貌普通,身著粗織麻布衣衫的中年漢子大步走入廳中。
 
 袁譚神色急切,不待對方見禮,就急忙上前問道:「汝是辛先生門下之人?」
 
 中年漢子楞了一下,似是沒想到袁譚如此急切,上來張口就問他,急忙回道:「正是!」
 
 「辛先生卓你前來青州所為何事?」
 
 「家主在鄴城,知曉大公子有難,特命小人持一簡手書前來交付與大公子!家主讓小人轉告大公子,書簡之內,寫有一策,可助公子回鄴城之後,平安脫險,順利返回青州!」
 
 袁譚聞言,頓時大喜過望,忙道:「速將手書拿與我看。」
 
 那死士毫不遲疑,隨即將一卷深藏於胸口處的竹簡小心掏出,雙手穩托,呈送與袁譚面前。
 
 袁譚沒有多問,伸手取過,便作速將其打開。
 
 瞪大了雙目認認真真的看了許久,便見袁譚雙手猛然「啪」的一合,臉色輾轉變色,忽紅忽白,似是正在下定什麼決心。
 
 良久之後,終見袁譚慨然而嘆,道:「事既危機,辛先生之策.....當可一試!你回去告訴辛先生,就說本公子多謝他的厚意,此番若是果能應他之言化解危機,平安的回返青州,我袁譚日後必當有重報!」
 
 「大公子放心,小人一定將此言帶到。」
 
 這個時候,卻見華彥悄悄的走了過來,打眼看了那書簡一眼,輕聲道:「大公子,辛先生的書信,其中所言為何?」
 
 袁譚瞅了華彥一眼,淡淡道:「辛先生書信,極為簡單,僅有兩句話而已。」
 
 華彥聞言好奇:「不知是哪兩句話?」
 
 袁譚搖了搖頭,仰天長嘆道:「我現在暫且還不能明言,此番我若是果能從鄴城平安回來,便再告訴你亦是不遲.......」
 
 ****************
 
 當第一縷陽光從窗外射到縣衙的內房之時,正趴在桌案上打著瞌睡袁尚被人猛的搖醒。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了一下雙眼,然後立刻又把眼睛閉上,然後極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就像在驅趕一只討厭的蒼蠅。
 
 夏侯涓的俏臉微微一皺,接著又用力的繼續推搡著袁尚,一邊推,嘴裡還一邊不滿的叫著:「阿巴阿巴,阿阿巴巴!」
 
 袁尚被搖的暈頭轉向,口齒不清的沖夏侯涓道:「走開了啞巴,這剛什麼時辰,大清早的沒事去院裡吊嗓子玩。」
 
 夏侯涓聞言眉頭一皺,不再繼續裝蒜:「我說縣尊大人,你也不瞅瞅這都是什麼時辰了?縣衙所有的官吏都已上差,就你這個縣令還窩在這偷偷的酣睡?你新官上任,好歹也為城中的官吏士卒們做個表率才是!快起來,縣衙有人擊鼓,前來投冤的百姓在府外都排成堆了。」
 
 袁尚迷迷糊糊的從桌案上爬起身來,使勁的揉了揉腦袋,嘆息道:「這幾天每日都處理以前縣衙積攢下來的公務,忙完農務忙軍務,忙完軍務忙招募,忙完招募忙稅收,天天沒個消停,還得抽空管這些來上訪告狀的百姓,偏還就沒有一件正事,都是三姑六婆的雞毛蒜皮。」
 
 夏侯涓輕輕的掩嘴一笑,道:「沒辦法,誰讓這無極縣令空缺了許久,百姓有諸多的冤情無處申訴,偏偏正好就趕上你來,這呀,叫做命數。」
 
 袁尚打著呵欠,一邊整理官服,一邊搖頭嘆道:「本縣治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來的諸多冤情,我懷疑這些百姓純粹就是閒的無聊,到縣衙來打官司解悶的,真是奇怪,這裡的百姓怎麼一個比一個閒,他們都不種地的麼.....把那個頭冠遞給我。」
 
 夏侯涓聞言咯咯直笑,抬手把束發冠遞給袁尚,道:「眼瞅著就要入冬下雪了,誰家的農夫趕這個當口種地?你這縣令當得也真夠糊涂。」
 
 袁尚聞言哼了一聲,少時整理儀容完畢,隨即咳嗽了一聲,沖著門外高聲大喝了一句。
 
 「來人啊,升堂!本縣要升堂!」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10:26 AM

第九十五章 聖人縣令
 
 「咚、咚、咚…、咚~~」
 
 極有節奏的鼓點猶如驚雷,在縣衙外悠悠響起,無極縣衙那兩扇長年關閉的大門,也終於在一眾百姓的注視下,緩緩的向兩側打開。
 
 縣衙之內,袁尚身著縣令服飾,左側跪坐著縣丞逢紀,右側則是暫代主記室位的鄧昶等人。
 
 呂玲綺身著勁裝,竟也是侍立在側。
 
 袁尚皺了皺眉,接著不滿的將手一抬,指著呂玲綺道:「你。」
 
 呂玲綺面色依如平日中的清涼,聽袁尚喚他,隨風輕雲淡的見禮:「大人喚我?」
 
 「你不去募兵,待在這裡作甚?本縣到任第一日就下了禁令,城中官吏不論大小,需奮發圖強,不許怠工。」
 
 呂玲綺平淡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一些異色,眯著眼睛瞅了袁尚許久,嘆氣道:「回大人話,並非是小女子不盡心力,這幾日來,我已是在縣內廣發告示,增設募所,可惜收效甚微,幾無人前來。」
 
 袁尚的心頓時有些發堵。
 
 「你的意思是,無人願意應征入伍?」
 
 「是,冀州之內的男丁早已是抽調甚重,如今若無州郡的明文榜強行征募,各家各戶根本就不會有人願意從軍為卒。今早,田先生和沮先生二人已是親自前往募舍,但究竟會不會有什麼好辦法,卻仍在兩說之間。」
 
 袁尚聞言,眉頭不由的深深皺起,心中開始發愁。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縣衙的諸多瑣事還沒有捋順完,募兵方面居然又出現了困難,時間緊迫,袁紹三個月後就要驗兵,自己現在卻連人手都湊不齊全,三個月後該拿什麼交差?
 
 只是幾百人的兵源而已,難道就這麼難以解決?
 
 逢紀咳嗽了一聲,打斷了袁尚的思路。
 
 「大人,募兵之事且待日後再行商議,如今衙門外有許多人都在擂鼓伸冤,大人還是先審理案情要緊。」
 
 袁尚長嘆口氣,贊同的點了點頭,高聲道:「審案升堂!」
 
 少時,但見兩個渾身污垢麻衣,渾身破爛不堪,頭發如同雞窩一樣的農戶漢子一前一後的走入了堂上。
 
 二人一老少,老的年近六旬,步履蹣跚胡子花白,滿面的怨氣,少的僅有十余歲,面黃肌瘦無精打采,渾濁的雙眸中透著深深無奈,其間透著一股與自身年齡毫不相符的滄桑苦楚。
 
 二人望之雖是農戶出身,倒也是頗懂禮儀規矩,見了縣令在堂盡皆俯首跪拜。
 
 其間那年輕的農家小子還欲抬手扶那老漢跪下,卻被對方粗暴的推到一邊,只得低頭微微苦笑。
 
 袁尚正了正衣襟,問道:「堂下何人?有何冤情,速速道來,本縣很忙的。」
 
 「草民吳大槐,拜見縣尊大人!草民今日不為其他,專來狀告我兒吳洪,敗壞家業,不養親父,不尊孝道,有失我大漢孝義禮統!還望縣尊大人明斷」年長的高聲一喝,中氣十足,想必其年輕時當是一個莽漢。
 
 袁尚聞言,眉頭不由深深的皺起。
 
 大漢四百年,以孝治天下,在這個時代,孝字一意,實乃立人之本!父告兒不孝,關乎自家是一方面,更是關系一方官吏下轄的政績體面,若是不妥善處之,傳出去勢必遭了笑話。
 
 「吳老漢,你兒吳洪有何不孝,大堂之上盡管說說,若真有冤屈,本縣替你揍他屁股。」
 
 吳老漢轉頭狠狠的剜了兒子一眼,怒道:「啟稟縣尊大人,我父子二人居住於無極縣南十裡的吳莊,家境雖不富裕,卻也有田兩傾,土房三間,當可勉強度日。天不見憐,老漢膝下一直無兒無女,人丁單薄,直到四旬有五,才忍痛生下了這麼一個混帳疙瘩」
 
 袁尚心下好奇:「生兒子又用不著你,你忍痛什麼?」
 
 吳老漢白眼一翻,不滿道:「為了生這個孽障疙瘩,老漢的婆娘因難產而亡,我十多年了都沒續上房,大人,你說老漢痛不?」
 
 「守了十多年的活寡,是挺痛的。」
 
 似是因不經意間說到了亡妻,吳老漢面容更顯悲憤,氣道:「老漢孜身一人,當爹又當娘的將這小子拉扯大,又拼著老命,給他添了一房婆娘,不指望他能多有出息,只盼著他能盡心為我養老送終,不想這小子忒的可惡,不回報老漢的恩情不算,竟還偷偷的將家中的兩傾薄田和一間土房,全都賣給了中山甄家,簡直就是個敗家的孽畜,甚不孝也!老漢今日來此,就是希望縣尊大人能為老漢做主,好好的懲治一下這個不孝的敗家兒!」
 
 說到這裡,吳老漢心下委屈,還不由的擠出了幾滴眼淚。
 
 他那兒子吳洪,卻是一句話也未曾辯解,只是沉著頭,低眉順目的任由吳老漢狀告斥責與他。
 
 袁尚點了點頭,心下琢磨了一會,卻是突然將頭一轉,開口詢問跪坐在他左面的逢紀。
 
 「元圖,此事你怎麼看?」
 
 逢紀大感意外,沒想到袁尚居然會張口問他,下意識的瞅了吳家父子一眼。
 
 「大人,此事有蹊蹺。」
 
 「.....」
 
 說到這裡,逢紀抬手一指那吳洪,盡顯精明:「大人,吳老漢狀告其子,雖是說的在情在理,但其子卻一直低頭不言,頗為恭順,不似一般蠻兒,此中有異,大人不妨再聽他說說?」
 
 「好,你說,為什麼賣你爹房子?」
 
 吳家小子聞言一顫,重重的一扣頭,悲切道:「回大人話,草民販賣阿爹家業,實乃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小子的婆娘年初有了身孕,本是喜事,不想身體卻屢況日下,不能自理,小子在縣內尋訪醫者來瞧,皆言婆娘體虛胎弱,須以湯藥調養,否則日後恐有難產之症」
 
 說到這裡,吳家小子竟也是流下了兩滴淚水,道:「草民自幼無母,深知個中之痛,不忍損了婆娘性命,故而尋了甄家,欲賣身置藥,以救妻兒。甄家小姐心善,見我可憐,不忍收為奴,只是買了我阿爹的土房薄田,並仍交與小人耕種,只是每年上交少許的糧秣便可」
 
 話還沒有說完,便見吳老漢勃然大怒,打斷道:「混疙瘩,你還有理了?一介婦人而已,還值得你去為奴?忒的糊涂!怎就不見你為你阿爹賣一次身!」
 
 袁尚抬頭擦了擦冷汗,這老頭沒啥文化,他兒子若真是為他賣身豈不就是葬父了?
 
 看著吳家小子可憐兮兮,左右為難的模樣,袁尚沉思著拍了拍桌案,腦中的念頭千回百轉。
 
 「吳老漢,你兒子此舉也是有他說不出的苦衷,你也不要過於責怪,你所怒者,不過是因為田地房屋賣給了什麼甄家,再買回來就是了。」
 
 吳家小子淚如雨下,不能自己:「大人,錢已是用了近半,如何還得?」
 
 袁尚又轉頭望向逢紀:「元圖,此事你怎麼看?」
 
 「大人,此事貌似無解啊。」
 
 「要不,你先掏兜幫他墊上?」
 
 「啊?」
 
 ****************
 
 吳老漢父子二人一邊高呼縣令聖人,一邊熱淚盈眶的走出了縣衙。
 
 圍在縣衙門口百姓本來心中尚存猶疑,此刻見吳家父子如此,頓時群情高漲,一個個掙破頭的揮錘擂鼓,欲進縣衙伸冤。
 
 第二件案子,乃是城東李家婦,訴言其夫乃屬中山甄家佃戶,因去年大旱缺收,失了良種,眼瞅著來年開春無種耕地,其父憂慮成疾,臥病不起,望縣令大人恩澤,作速布置,施以援手救難。
 
 袁尚聞言了然:「元圖,此事你怎麼看?」
 
 「大人,此乃天災,無解啊。」
 
 「要不,你先幫他把糧種錢墊上?」
 
 逢紀:「.....」
 
 第三件案子,乃是西城外胡莊一武夫,因常年在外為中山甄家的護院,家中無人屢屢遭竊,特請縣令大人嚴加治安,捉住賊子嚴懲,並追回贓物,
 
 「元圖,此事你怎麼看?」
 
 「大人,屬下看不明白,您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吧。」
 
 「依我看,你不妨先幫他將錢墊上?」
 
 逢紀:「.....」
 
 一個上午連審十七案,每一件都是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且投冤之人,無一不是高呼縣尊聖人,袁尚仁德愛民、英明神武、公正無私的形象,一時水漲船高,比之劉玄德當年任平原相時亦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此下去,只怕不消一月,聖人縣令之名必將由無極一縣傳遍整個中山。
 
 「退堂!」
 
 當最後一個伸冤者歡天喜地的拿錢走人之後,袁尚大袖揮舞,一拍驚木堂,結束審案。
 
 逢紀跪坐在旁側,一臉幽怨的看著看著袁尚,似是受了委屈的小婦人一般,楚楚可憐,很是惹人同情。
 
 「大人,紀今晚欲與縣尊大人同案而食,共飲一尊,還望大人不吝接納。」
 
 袁尚大感稀奇,不由的打量了逢紀一眼。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跟我一起吃飯?」
 
 逢紀面色落寞,傷神嘆息:「逢紀面皮非厚,實乃囊中過於羞澀,不得已而為之也,大人審案越是英明睿智,紀這袖中便越是干淨」
 
 「咳、咳、咳!」
 
 袁尚頓時一陣咳嗽,面露尷尬道:「我縣諸事頗多,實在是少有人手能夠去處理這些雜事,且庫府不太充裕,若想不失民心,唯有以此舉暫解燃眉之急,讓逢縣丞破費,本縣深感愧疚。」
 
 逢紀失魂落魄,半晌無言。
 
 「放心吧,讓你割肉只是一時,絕不會長久拖欠,本縣說到做到。」
 
 逢紀機械般的轉過頭來,木訥的看著袁尚:「縣尊打算何時還錢?」
 
 「你難道沒有聽見,剛才十個來伸冤的,九個人多多少少都跟甄家帶點關系,這甄家乃是中山巨戶,如今府宅就設於無極,你我身為一縣之長,理當去拜會拜會。」
 
 逢紀聞言,雙眸頓時一亮。
 
 撫慰的拍了拍逢紀的肩膀,袁尚出言勸解道:「放心,以後甄家會幫我們墊錢的。」
 
 ****************
 
 鄴城,大將軍府。
 
 袁紹身穿明亮的金黃甲胄,手握一桿寶劍,一臉肅整,不怒自威,冷冷的瞪視著面前恭順矗立,面無表情的袁譚。
 
 二人默然的對視了許久,袁紹突然長聲一嘆,拍案而言:「顯思,你太讓為父失望了!」
 
 袁譚的眼角不留痕跡的抽搐了一下,毫無畏懼的抬頭與滿面寒霜的袁紹對視。
 
 「父親所言何意?兒不甚了了。」
 
 袁紹英武的面孔上,頓時閃出了一絲難以壓抑的怒色,道:「裝! 你太會裝了!我問你,青州軍侯孔順刺殺你弟顯甫一事,你究竟知也不知?」
 
 袁譚面露驚恐,雙膝一軟,深深的拜伏於地,道:「父親,您冤枉孩兒了!孔順刺殺三弟一事,孩兒從始至終都不曾知曉半點,且孔順本人在臨淄城早已是承認了自己的罪狀,此事三弟亦是在場,可以作證,父親何期將此無端之罪妄加於孩兒頭上?孩兒萬不能受!」
 
 「啪~!」
 
 袁紹狠狠的摔裂了手中的茶盞,虎目中精光暴閃,咬牙道:「你還敢說?你糊弄的了別人,又如何能瞞得過我?孔順乃你部之軍侯,若無你的號令,焉敢擅自行此悖逆背天之事?你說你與此事無干?那我問你,孔順與顯甫又有何冤仇?為何一定要置其於死地不可?」
 
 袁譚深深的將頭埋下,慨然而道:「孩兒委實不知!」
 
 「混賬!」袁紹勃然大怒,抬手拿起一個硯台當頭向著袁譚拋擲面去。
 
 那硯台在半空中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不偏不倚,「啪」的一聲削在了袁譚的頭上,未曾干涸的墨汁夾雜著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黑紅相凝,恍似一朵燦爛的絢麗花朵,緩緩的撲散開來。
 
 袁譚抬起頭,看著一臉盛怒之色的袁紹,剛毅的面容上浮現出了一絲悲涼,兩顆碩大的淚珠順著眼簾滴落。
 
 「父親,您當真不信我?」
 
 看著兒子的淚水,袁紹面色頓時一窒,撫在桌上的雙手,微微的有些抖動。
 
 終還是一狠心,話語依舊冰然:「你自己做了彌天錯事,又何得能怪於為父,怪就怪你的心腸太狠,不念骨肉手足之情!」
 
 袁譚淒然一笑:「既然父親認定派孔順刺殺三弟的人是我,那孩兒也無甚好說事到如今,孩兒唯有以一死,以證自身清白。」
 
 說罷,袁譚重一叩首,慘然哭訴道:「父親保重!」
 
 袁紹心下一驚:「你想做什麼?」
 
 話還沒有說完,便見袁譚突然起身,沖著窗戶跑去,接著猛然飛身一躍,凌空落下去。
 
 袁紹與袁譚講話的地方,乃是一處二層的閣樓暗室,舉架頗高,下方即是一淺潭,水勢很潛,一旦縱身於落下,磕至於潭底,便是非死即傷之勢。
 
 袁紹的面孔頓時變得煞白,愣愣的看著空寂的窗口,驚詫的不知如何是好。
 
 「來人來人來人!快!快救我兒!快救我兒啊!」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10:28 AM

第九十六章 無極雛形
 
 袁譚居然當著自己的面自盡,這是袁紹萬萬都不曾想到的!
 
 本以為自己的猜測理應無誤,可是當看著自己的親生骨肉從窗戶飛躍而出的一霎那,袁紹的心中的堅定,頓時再一次的動搖了!猶豫、迷惑、彷徨充斥在他的心中。
 
 莫非,自己當真是冤枉他了!
 
 大將軍府內的潛潭邊上,一眾侍衛和僕從將整個水潭包圍,又是拉又是拽,幫襯的幫襯,扶持的扶持,整個後院燈火通明,硬生生的將昏迷的袁譚給撈了上來。
 
 「慢點,都給我慢點!」
 
 袁紹站在水潭邊上急得不行,見袁譚被撈了出來,急忙搶步上前,蹲在袁譚的身邊。
 
 「顯思!顯思!你醒醒,莫要嚇了為父。」
 
 袁譚的臉色灰暗慘白,幾是毫無血色,他雙目緊閉,頭上破了好大的一個口子,鮮血炯炯直流,其生命仿佛如同流星一般的劇烈燃燒,沒有絲毫可能醒來的跡象。
 
 看著親生兒子一瞬間就變成了這幅模樣,袁紹的心中實是懊悔不已,身子微微一軟,便即蹲坐在地上,肺裡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彷如撕心裂肺般的生疼,大顆大顆的淚珠從面頰淌落,立刻又被迎面刮來的風吹冷吹干。
 
 想起適才咄咄逼人的一幕,袁紹恨不得能夠立刻拔劍殺了自己。
 
 為何要因一些外人的言語而妄加猜度自己的兒子?顯思是什麼性格自己自己非常了解!雖然秉性暴躁,但並不失為一個有血有肉好男兒!
 
 刺殺親生兄弟?他袁紹的兒子又如何會去做這般狠辣絕情的事情!這時假如有任何的法子能夠保全住兒子的性命。袁紹一定會毫不遲疑的去做,縱然赴湯蹈火,縱然永墜地底!
 
 「兒啊,你這又是何苦?何苦為之啊!你若有事。讓為父今後當如何自處,九泉之下,又如何去見你去世的娘親......」袁紹老淚縱橫,情不能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下人已是將醫者請了來,醫者見袁譚情形,心下大駭,急忙上前把脈診治。
 
 強壓住心頭的悲痛與慌張。袁紹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張口問道:「如何,可還有救麼?」
 
 醫者仔細的為袁譚診斷了片刻,忙道:「還好,大公子頭顱受損。且身上多有骨傷,但總算還未傷及根本,還請主公速速准備熱水白帛,並命人熬煮姜湯,某先為大公子正骨包扎。在煮以溫藥喂之,當能無事,只是不可延誤。」
 
 袁紹聞言,頓時精神一振。忙點頭道:「好,好!就按你說的辦!務必救回我兒。我兒若無事,千金萬金。你想要什麼都給你」
 
 話還沒有說完,突見一只冰涼的手掌緊緊的握住了袁紹的手腕,頓令袁紹渾身一緊,詫然的低頭瞧去。
 
 袁譚不知何時,睜開了朦朧的雙目,伸出手緊緊的抓住袁紹的手腕,這個平日十分輕易的動作,此刻竟顯得無比艱難,猶如相隔千山萬水。
 
 「父親....孔...孔順行刺三弟之事...當真....是與我無干的,孩兒是冤枉的....」
 
 袁紹心頭一緊,重重的點頭哽咽道:「明白,為父明白!我袁家兒郎何等豪義?斷不會行此骨肉相殘之事,是為父多慮了,我兒安心養傷,此事咱們揭過不提,可好?」
 
 袁譚茫然的微笑了一下,接著將頭一轉,又一次的昏死了過去。
 
 「咳、咳!」
 
 袁紹的嗓子一熱,頓時咳出了一絲血星,悲痛與自責交叉著痛徹心扉,眼前一陣天昏地暗,昏倒在了冰涼的土地之上。
 
 蒼涼聲裡,月光淒清,夜已深沉,誰也不曾想到,袁紹父子的對話,最終卻是鬧到了這種結局。
 
 ***************
 
 在袁紹與袁譚夜談的同一個夜晚,無極縣內,袁尚也正和田豐沮授二人秉燭夜談。
 
 打更的銅鑼聲回音飄渺,悠然回蕩於無極縣周邊的崇山峻嶺之間。
 
 袁尚三人盡皆跪坐於縣衙的書房之內,圍繞一個小案,案上一壺濁酒,慨然相談。
 
 「二位先生今日在募舍中屈身一日,對於募兵之事可是有什麼新的發現?」
 
 田豐和沮授互相對望了一眼,接著都啞然失笑。
 
 「二位先生笑而不語,是什麼意思?」
 
 沮授端起酒盞喝了一口,搖頭道:「眼下的情形,想要在載有戶籍當中的平民中募兵,已屬不易,公子若想成功的組建這支騎兵,需得另圖良謀才行。」
 
 袁尚皺了皺眉頭,道:「另圖良謀?以我的腦力,肯定是想不出來的,沮先生既然已是能說出這般話來,必是有了良策,能否教我?」
 
 「不敢,其實這事大多還是元皓所思,還是由他說吧。」
 
 「唉——!」田豐灑然的一擺手,不滿道:「公與,你我之間,還需如此客氣,縣尊大人讓你說你便直說,何故吞吐。」
 
 沮授笑了笑,道:「既如此,那便由授篡言了....三公子,無極之縣,臨近邊陲,昔年附近一直多有黃巾,草莽,賊眾,強盜之徒,前幾年間的縣令每一任都曾抓了不少,雖有斬殺,然離任後仍舊頗眾,這些囚徒一直都關在牢獄之中,公子既能用我與元皓這兩個大罪之徒作幕賓,何期不能將這些賊囚整合於一起,組建強騎,日後說不得會有大用!」
 
 「囚徒?」袁尚愣了愣神,疑惑道:「你是說讓我到監獄裡去撈人當兵?可是這些人一個個都是桀驁不馴的亡命之徒,只怕是難以駕馭吧?」
 
 田豐聞言搖了搖頭,勸解道:「不妨事。當年曹操在中原,曾納青州黃巾降者數十萬,擇其精銳組建了青州強軍,從此披靡於天下。如今我等只需數百囚徒便可組建騎兵的雛形,只要調訓方法得當,沒有什麼約束不了的,縣尊大人盡管放心便是。」
 
 沮授笑著點頭:「田元皓頗善此道,公子在約束兵馬方面,若有疑惑,盡管問他,絕無差池......倒是另有一事。我二人在心中籌謀已久,今日借著這個當,不妨一起向公子詢問。」
 
 袁尚眨了眨眼,奇道:「二位先生想問些什麼?」
 
 沮授面色一正:「不知公子此次組建這支騎兵。想建成何等的規模,何等的形貌,何等的戰力?」
 
 袁尚聞言不由的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不明道:「父親和我的初衷,便是想讓呂玲綺發揮才干。建一支類似於當年呂布帳下的並州狼騎那樣的隊伍」
 
 田豐聞言哼了一聲,不滿道:「僅僅只限於並州狼騎之眾?並州狼騎或是一支強軍,可惜威猛有於,久戰之能不足。且任其再強,當年仍敗在曹操的手下。縣尊大人今日重新組建,未必不會走上昔日呂布的老路。」
 
 袁尚聞言皺了皺眉頭。道:「那依二位先生之意,又應該組建一支什麼樣的騎兵呢?」
 
 田豐咳了一聲,正色道:「敢問公子,可知最近十年之中,天下群雄逐鹿,豪傑並出,其中最為厲害的騎兵都是哪幾支?」
 
 「這個我知道,天下諸侯當中,雖麾下軍旅各異,但最有名的卻是西涼鐵騎,並州狼騎,曹操的虎豹騎,還有公孫瓚麾下白馬義從!」
 
 田豐點了點頭:「四大精騎當中,西涼鐵騎勝與奔襲強攻,虎豹騎強於士卒精悍,並州狼騎貴在近戰之術詭異莫測,白馬義從縱橫塞北,贏於騎射長空!四騎可謂是各有千秋,不知公子有沒有想過,組建一支集結這些騎兵所有優勢的勁旅,凌駕於天下所有的騎兵之上!足可謂之曰縱橫天下,披靡群倫的天下第一騎!」
 
 「天下第一騎?!」
 
 袁尚聞言不由的詫然,來回掃視了田豐和沮授二人一眼,道:「這種事,可能嗎?」
 
 沮授微微一笑,道:「沒有什麼不可能,幽州有天下最好的良馬,並州有天下最彪悍的士卒,冀州有天下最精良的甲胄,可謂面面俱至!如今我們所缺的,僅是訓練強騎的方式與戰法,而如今呂布之女歸附,這支騎兵便可先以昔日並州狼騎為雛形,日後我們再想辦法,慢慢的將其他騎兵的優勢和戰法捋順而出,尋覓良才,盡心指導,打造一支集奔襲,長射,搏戰,陣法為一體的強軍!兵不在多,而在於精,主公一直醉心於擴建兵勢,壯大軍威,卻疏忽了「精悍」二字,實則是落了下乘,沮授不希望三公子走上主公昔日的老路,對於兵馬,能夠有自己的體悟與明慧,如此方才能鼎立於天下,成就萬事之功。」
 
 「萬能型的騎兵,天下第一強騎」
 
 袁尚自言自語的喃喃念叨,接著猛一拍手,笑著道:「不管這事日後能不能成,但卻都有一試的必要,就這麼決定了!」
 
 沮授笑道:「不過想要打造一支這樣的騎兵,不光是靠錢和糧就能砸出來的,非得三五年的磨礪之功不可,且得各路賢才相助方能得事,公子還需得有足夠的耐心才是。」
 
 袁尚聞言點頭道:「三五年之功有什麼,我還年輕,等得起。不過既是要訓練天下第一騎,卻是不能再用昔日的狼騎名字了,得起一個響亮霸道一點的名號,說出去能把人嚇死的那種。」
 
 田豐摸著胡須,自得意滿道:「此事,田某與公與在白日,便已是琢磨過了,既然這支騎兵出自於無極,不妨便用無極二字為號,此名不但能點出軍馬之來歷,更是蘊意深切,鋒芒內斂不拘,頗有威勢之寓意。」
 
 「無極騎兵?」袁尚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著田豐。
 
 「公子覺得此名如何?」
 
 袁尚面色僵硬,無奈的長聲一嘆道:「不瞞二位先生,以在下個人的潛見,這個名字委實是土到家了!」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10:30 AM

第九十七章 囚徒痞子兵
 
 袁尚是個實誠人,雖然有的時候喜歡搞點偷奸耍滑,但總體來說還是個有法必依,有錯必糾,事實求是的好孩子,對於一些看不慣或是看不懂的問題,他喜歡表達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古有唐朝玄皂騎,陳慶之白袍軍,岳飛之背嵬軍,鐵木真之怯薛軍,袁崇煥之關寧鐵騎,哪一支的名字聽起來都是涵義內斂,頗具氣勢,威風凜凜。相比於這些,無極是個糗名字,袁尚覺得他有義務、也有必要向田豐吐槽。
 
 畢竟他的初衷,是想為這支騎兵起一個能把敵人嚇死的名字,而不是一個能把敵人笑死的名字,雖然都是死,但很明顯死的涵義有點不太一樣。
 
 因此袁尚垂言直諫,非常了當的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這是一個優點,也算是一個不足。
 
 就好比說現在,這個不足的就體現的尤為明顯。
 
 「你嫌田某起的名字不好?」田豐雙目一瞪,顯然是有些傷了自尊。
 
 強驢的心靈其實還是挺脆弱的。
 
 袁尚開口解釋:「不是起的不好,而是起的有些俗氣,雖然以地名和猛獸稱呼為精銳命名是大勢頭,但咱們為什麼就不能超脫此道?」
 
 田豐愣了愣神,轉口道:「那你覺得起一個什麼名字為佳?」
 
 袁尚聞言一喜,急忙出言:「曹操麾下精銳名曰虎豹騎,咱們的騎兵不妨就叫龍鳳騎,又龍又鳳的穩穩蓋過他虎豹一籌。二位先生以為如何?」
 
 田豐和沮授憂郁的對望了一眼,接著各自搖頭嘆息不語。
 
 「二位先生,怎麼不說話?」
 
 田豐摸著胡須,語氣慷鏘:「三公子。你摸著良心說一句,咱們三個人,到底誰最俗氣?」
 
 袁尚愣了愣神,思慮許久,最終肩膀一垮,無奈的嘆息:「我....我俗,我俗不可耐,今後還需向二位先生請教勤學。」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公子能看透自身不足,還不算俗的徹底,尚有的救,今後還需甚勉之。」
 
 ***************
 
 次日清晨。袁尚與田豐,沮授在一眾護衛的保護下,來到了無極縣的牢獄。
 
 監牢臨近城邊,地處偏僻,骯髒陳舊。頗為不堪。
 
 剛進去一步,一股惡臭之氣迎面撲來,差點將袁尚熏了個跟頭。
 
 倒是田豐,沮授二人久經牢獄之災。對這種氣味早就是習以為常。如今乍然聞到久別的監牢之氣,兩人不但不惡心。反而皆是閉上眼睛,深深的做呼吸狀。儼然竟是有一種回歸鄉土的懷舊之意。
 
 袁尚見狀不由擦汗,實在不知道這猶如吳承恩老先生神著中描述白骨洞一樣的地方,有什麼亮點值得他們倆人閉著眼睛去懷念。
 
 隨著引路的獄卒向裡面走去,越走袁尚的便越覺得向下的坡度在逐漸變大,看來這牢獄的大半部分居然還是修葺在地下,猶如一個巨大的地窖一樣,難怪空氣如此污濁,想必是因沒有通風導致。
 
 隨著袁尚等人越走越深,兩側牢籠之內的犯人們也都是開始紛紛的行動起來,一個個趴在木欄之上,枯瘦的面頰上,雙目略顯渾濁,但其中卻不乏詭異的光色。
 
 他們瞅著袁尚等人的眼神,就好似是一群尋覓到了食物的猛獸,光是看看,就讓人雞皮疙瘩蹭蹭的向下掉。
 
 袁尚被這群犯人瞅的發毛,開口問他引路的獄吏:「我說,這些人瞅我的眼神,怎麼有點不太對勁,好像根本就不是再瞅一個人,而是在瞅待宰的牲口」
 
 獄吏咧了咧嘴,道:「大人,這些囚犯都是待斬之徒,只因縣令之位一直空缺,沒有明文處斬的布令,故而一直關在此處,平日裡也少有人理會,時間久了,同牢之囚便互相殘殺而食,瞅人的眼神就猶如瞧牲口一般,只是他們自身都已算不得人了。」
 
 「互相殘殺而食?」
 
 袁尚的身子頓時一陣發寒:「你們平日不給他們飯吃嗎?」
 
 獄卒哀聲一嘆道:「送倒是送,不過也僅是數日一次而已,縣內庫府貧瘠,應付各種開銷尚不足夠,何有余力管這些囚徒?亂世人命賤如狗,活在外面的人尚且艱難,更何況這些帶罪之身?能有的吃,便不錯了。」
 
 袁尚聞言,不由的感慨唏噓不已。
 
 正低頭尋思著呢,突見右面的牢籠之內,一道黑影猛然從柵欄之內飛出,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袁尚的腦袋之上。
 
 「誰?誰亂扔東西?」
 
 袁尚惱怒的低頭瞧去,頓時渾身一個激靈,但見半個被啃的不成樣子的人形骷髏滴溜溜滾在自己的腳邊,上面的皮肉都已不見,僅是夾雜著一些凌亂的毛發,骨頭上還有幾個深邃的牙印,隱約可見。
 
 「哈哈哈哈!」只見右手間的一所牢獄內,一個身材敦實,天靈禿頂的漢子嘲諷的沖著袁尚哈哈大笑,其笑聲尖利嘹亮,很是駭人。
 
 隨著那禿頂蠻子的長聲一笑,周邊所有牢獄內囚徒盡皆跟著瞎起哄,適才還很是寂靜的監牢,頓時亂成一片,鬼哭狼嚎。
 
 「鐵嗓子!你那顆頭顱好歹還能再啃上三日,如何便這般糟踐了?若是不想要,直接撇給老子!」
 
 「就是就是,暴殮天物的東西,白白便宜了那白臉豎子!忒的可惡!」
 
 「嘿,白臉小子紅皮白肉的,看起來也甚是好吃!」
 
 「過來過來,讓爺在你臉上啃上一口,替你爹娘嘗嘗滋味,哈哈哈」
 
 「........」
 
 沮授面色清冷,來回看著這群嚎叫無狀的囚徒。搖了搖頭嘆道:「這哪裡還是些人?分明就是一班妖物」
 
 話因為落,便見那被稱為鐵嗓子的蠻漢從監獄裡扔出一塊人體肋骨,帶著旋的又敲在了沮授頭上,頓時將他砸了個蹌踉。身軀一個不穩,險些栽倒在地。
 
 監牢之內,頓時又爆發出一陣震天的嚎笑。
 
 袁尚定了定神,走到那鐵嗓子的牢獄之前,怒道:「矬鬼,老子沒招你沒惹你,你拿個破骨頭棒子比比劃劃的嚇唬誰呢?」
 
 那被稱為鐵嗓子的囚徒聽到喝斥,也不生氣。只有又從木欄縫邊扔出一塊肩胛骨,被袁尚堪堪躲過。
 
 「小嬌娘,你說爺是矬子沒錯,這是爺那死鬼老爹造的孽。怪不得你,可你罵我是鬼,卻不對了,爺矮是矮的,但不過是血肉精華溶縮了一些而已。望之雖小,肚量卻委實很大,再賞你一骨頭!」這人說話又臭又長跟繞口令似的,卻不負鐵嗓子之稱。
 
 鐵嗓子說罷,抬手又是一記人骨飛出。頓時又惹得牢獄囚犯們一陣狂笑。
 
 少時,便見其他監牢的囚徒也紛紛效仿那金嗓子。從自個的監牢撿起各種人骨,雜草。乃至於污穢之物,豪叫著向袁尚等人扔去,跟動物園裡拿水果逗扯猴似的,好一頓發洩狂砸。
 
 牢外眾人一個個不曾加緊提防,一時間手足無措,竟是被監牢內的眾人一頓狂轟亂炸,零零碎碎的骯髒之物打在身上,雖不疼痛,卻也是把人惡心的要死。
 
 袁尚又連續被砸了幾塊骨頭之後,頓時勃然大怒,一邊用袖子遮住臉龐,一邊四下尋摸,突然眼前一亮,蹲下身體,從地上撿起來一塊因年久失修而松動的石磚,接著走到鐵嗓子的監牢門前,沖他勾了勾手指,微笑道:「矬子,你過來,爺跟你說句話。」
 
 鐵嗓子看袁尚相貌清秀俊朗,又是一身白色皂裝,心中早把他當成了繡花被褥儒家子,心下不以為意,大搖大擺的走到木欄門前,呲著黃牙碎嘴,繞口令般的開口:「小嬌娘想當我阿爺,雖然歲數小了些,卻也沒什麼不可以,可惜我阿爺死了多年,再從墳地裡爬出來,恐怕那模樣有點委屈了你,唉,我說你當我阿爺不合適,要不咱們還是掉換個來。讓我當你阿爺,你若實在不同意,當個阿爹倒也無事」
 
 鐵嗓子的繞口令還沒說完,便見袁尚藏在身後的手猛然伸出,一板磚猶如驚濤駭浪,直撲鐵嗓子面門。
 
 「啪!」
 
 「啊!」
 
 但聽鐵嗓子一聲尖叫,捂著臉倒在地上打滾,頓時驚詫了所有的囚徒,一個個急忙住手,不敢相信的看著那個手握板磚,如同凶狠刑徒一般的儒家子。
 
 袁尚的外表將他們都欺騙了,看似是個好欺負的翩翩君子,實則卻不講理的要命。
 
 抬手一指牢內捂著臉痛哭哀嚎的鐵嗓子,袁尚臉色凶狠淒厲,猶如正在肅清門風的黑幫大佬,高聲怒喝:「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乃是本縣新任縣令,這個監牢從今日起由老子一手主持!不管你們是吃過人,還是被人吃郭,在我面前屁都不頂!從現在起,膽敢再有喧囂鬧事者,一律亂磚拍死,絕不姑息!」
 
 
 「.......」
 
 整個監牢之內,頓時鴉雀無聲,所有的囚徒都警惕的盯著袁尚,似是在打量這個新縣令有多少斤兩。
 
 袁尚冷冷一笑,露出了白淨的牙齒,陰森道:「不要懷疑,本縣絕對擁有可以立即將你們處決的權力和手段,你們沒見過的酷刑和手段,本縣腦子裡有的是,不信的話,盡管鬧一下試試!」
 
 不知為何,看著這個貌似文雅的新任縣令,囚徒們的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驚懼之情,一種奇怪的感覺瞬時湧上了他們的心頭。
 
 此人說的話,貌似不像作假!
 
 默然的掃視了一圈安靜的諸人,袁尚「嘭」的將手中轉頭一扔,點頭道:「很好,下面開始說正事,本縣今日來此,不為其他,只為征調軍卒!」
 
 一句話說完,便見所有的囚徒隔著柵欄一你瞅瞅我,我看看你。面容驚異,似是不敢相信袁尚的話。
 
 征兵征到監牢裡來?這縣令該不是瘋了吧?
 
 仿如看不見眾人的疑惑一般,袁尚開口幽幽道:「我來之前已是大致了解過,你們這些人。一個個都是殺人越貨,身有重罪的草莽之徒,按道理,你們的人生的結局要麼是腰斬棄世,要麼是囚困於牢獄了結一生!但當朝大將軍英明,又兼本縣仁德,今日便給你們一個從新活一次的機會!本縣決定,將你們招募入伍。自成一軍,日後需得盡心報效袁大將軍,如若不然,必讓你們受慘於今日百倍之苦。本縣說到做到。」
 
 所有囚徒聞言,雙目中頓時都變得發亮,那是一種在絕望中尋求到生機的色彩,一眾在迷途中找到路徑的希冀。
 
 雖然是待死的囚徒之身,但內心深處。卻還有著一絲對生命的渴望!
 
 生命比什麼都重要!
 
 袁尚環視了眾人一圈,重重的咳了一聲,說道:「你們,誰願應本縣招募?」
 
 話音方落。整個監牢恍如炸成了鍋,所有的囚徒沒有一個有所猶豫。幾乎全都是高聲呼喝響應,就連躺在地上。捂著面頰的鐵嗓子也不例外。
 
 「我!老子在這地方再住不得一天了,寧願死在戰場上!」
 
 「我也一樣!大將軍是誰老子不認識,只要你放我出去,老子的命就是你的!」
 
 「我也要!我也要出去!憋死老子了!」
 
 袁尚見狀心下歡喜,轉頭與田豐和沮授二人相視一笑.....
 
 就這樣,一支特殊的軍隊的雛形,就在無極縣的監牢內,由一群茹毛飲血的凶狠囚徒集結而出。
 
 然而此時此刻,誰也不曾想到,就在不遠後的幾年裡,這支兵馬逐漸擴張壯大,收攏了更多的凶漢,痞子,惡徒,聲名遠播,漸成氣候!
 
 數年後,一群茹毛飲血的瘋漢兵痞在一個更加像瘋子的主公袁尚的領導之下,猶如虎狼之徒,凶行千裡,蠻橫天下,直令各路諸侯聞風散膽,三軍辟易。
 
 特別是幾年後的塞外之戰,這支瘋子軍團在袁尚的帶領下,如同蝗蟲過境一般的禍害了整個漠北,直令中土與塞外異族對彼此的稱呼,整個掉轉了過來。
 
 從那以後,中原在無人叫塞北之眾為異族。
 
 反倒是鮮卑各族,南匈奴,遼西烏桓等部,都痛心疾首的將河北的中原人和他們的首領袁尚稱之為「蠻夷」,此乃後話暫且不表。
 
 這時,只見躺在地上的鐵嗓子捂著鼻子站起,沒有了適才的囂張氣焰,憨聲憨氣的問袁尚道:「敢問縣令大人,我等組成的這支軍馬,其名為何?」
 
 袁尚的臉色頓時一僵,羞怯的低下頭去,不好意思回答眾人。
 
 倒是田豐志得意滿,昂首挺胸的站將出來,沖著囚徒們高聲喝道:「爾等所組之兵,我等已將其軍名命好,賜名曰之無極營!爾等需勞記之!」
 
 「嘩——!」
 
 但見監牢之內,所有的囚徒都是驚恐莫名的向後退了一步,一個個不敢相信的看著田豐,仿佛眼前站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不知名怪物野獸。
 
 過了好一會,也不知是哪個囚徒放著嗓子高喊了一聲道:「這也太他娘的難聽了!」
 
 一句話說出口之後,所有的監牢之內,囚徒們盡皆張口,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各個舉手抗議,紛紛表示,如此低俗到極致的名字,讓他們這些大老粗怎麼能忍受得了?
 
 鐵嗓子眉頭一揚,當先說道:「聖人有言:工欲善其事。必先起好名!咱們這支彪軍連個像樣的名字都起不出來,日後還能成得什麼大事?起此低俗軍名者,當真該殺!」
 
 鐵嗓子帶了頭,這群囚徒一個個更是藏不住話了.....
 
 「就是,這麼俗的名字,是哪個混蛋想出的,居然也好意思說?不嫌丟人嗎?」
 
 「改!趕緊改!必須的!這兩軍對壘,讓老子報出這麼一個土名號,氣勢一下子就沒了,還打個屁仗啊,簡直有傷風化!」
 
 「就是說啊,這無極縣是不是沒有文官了,起個軍名居然都這麼水?還能不能行,不行老子起,絕對比他強百倍!」
 
 袁尚偷眼打量田豐,只見老頭的臉已是氣得發紫,渾身不斷的打著哆嗦,指著木欄內的囚徒們呵斥道:「你....你們這些混賬,竟敢在此饒舌,知不知道這名字乃是何人所起?」
 
 可惜囚徒們毫不買賬。
 
 「管你誰起的,不好聽還不讓人說了?」
 
 「就是,就是,還無極呢,怎麼不叫無能?」
 
 「快改了吧,老子都要吐了。」
 
 「.........」
 
 袁尚擦了擦頭上的汗,沖著田豐低聲道:「田先生,眾意不可違啊,既然這名如此遭人嘔病,咱們不妨就換一個?」
 
 田豐凶眉一挑,強驢本性頓顯,怒道:「不成!田某起的名,哪裡不好?誰也不許改,誰改我跟他勢不兩立。你們這群匹夫,都給老夫閉嘴,誰敢再胡言,老夫.....老夫....老夫也板磚伺候了!」
作者: billcho05    時間: 2012-11-22 10:31 AM

第九十八章 暗流湧動

   「四百人?」

  呂玲綺詫然的看著校場當中那群衣衫襤褸,目露凶色的囚徒,心下有些微微吃驚,轉頭問袁尚道:「一日之間,你從哪裡弄來這許多兵源,而且這些人.....身上似是頗有凶戾之氣,絕非一般的普通百姓。」

  袁尚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這些人都是有罪之身的囚徒,讓我從監牢中整編出來的,共有四百人眾,再加上你從九裡山眾中挑選出來的精銳四百,正好八百人,人數足夠!今後可是有的忙了。」

  呂玲綺到達鄴城之後,身邊尚有兩千賊眾,袁紹允其自成一偏軍,仍交由呂玲綺指揮,不過需歸於張頜麾下。

  這次來無極縣前,呂玲綺曾從中挑出精銳善騎者四百人,這些人都曾受過呂玲綺的訓練,算得上是有了狼騎的素質,再加上這些囚徒,到時只需將這八百人混雜分屯,日後一起訓練起來便可互相取證,有事半功倍之效。

  呂玲綺冷冷的打量著這些囚徒的時候,這些人也頗有意味的打量著她。

  雖然知道是要充軍,但囚徒們從沒想到訓練他們的居然會是這樣的一個柔媚女娃,瞅著她的目光中不由的露出了一些好奇,更多的卻是一些貪婪和戲謔之意。

  要不是顧及著呂玲綺身邊手拎一塊磚頭,不時瞅著他們陰笑的袁尚,估計這些人早就要出言哄笑,穢語調侃了。

  呂玲綺漫步走上前去,朗聲開口道:「從今日起,我便是爾等的練兵之師,亦是這無極營的在任軍侯,咱們無極營除卻你們四百之外。尚有另外四百,共計有八百人,從此一刻,咱們這八百人便是勝似骨肉的親兄弟,同甘苦,共患難.....」

  話還沒有說完,便見鐵嗓子闕青著臉,大搖大擺的從隊伍中走了出來,絮叨著道:「你這女娃,長的倒是秀麗甜美,風姿不俗,怎麼說出的話來卻是這般的臭不可聞。明明是個丫頭,怎麼道出個什麼勝似骨肉弟兄,東顛西倒,好笑好笑,記著要說勝似兄妹才對.....」

  袁尚皺了皺眉頭,剛要教訓鐵嗓子,卻見呂玲綺轉頭沖他微微的搖了搖頭,示意他無需插手。

  冷冷的瞪視著鐵嗓子,呂玲綺沖著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上前,問道:「你叫什麼?」

  鐵嗓子嘿嘿一笑,邁步上前繼續嘮裡嘮叨:「俺那死鬼老爹起得名字甚不好聽,又俗又土。跟著無極營幾是一樣,多少年都已是不用了,咱們牢獄裡的弟兄們彼此之間喜用綽號,老子嗓門大,他們都好叫我鐵嗓子,丫頭你也可以這般叫我,若是不願,或是叫我一聲鐵嗓子哥哥,鐵嗓子爺爺我也受得.....」

  呂玲綺冷然一笑,道:「在一軍當中,不尊號令,不尊軍法,你可知道有什麼後果?」

  鐵嗓子大黃牙一咧,笑道:「能有什麼後果,最大就是要命而以,還能超脫出去?老子多少年前便已是不要了這條性命,你若是看不順眼,一刀斬了老子便是。」

  呂玲綺微微的眯起雙目,嘴角掛起了一絲微笑,冷豔動人,頓時將一眾囚徒們看得有些痴了。

  「斬首懾人,殺人立威,這是所有新任將校通用一撤的整軍方式,但是本姑娘卻不會這麼做,在我的軍營裡,除了通敵,逃竄,怯戰等悖逆之事,我絕不會因立威而枉殺一個軍中弟兄!這是我父親教給我的.....況且要立威,方法有的是,不一定非要殺人。」

  鐵嗓子聞言愣了一愣,奇道:「啥意思?」

  「嘭——!」

  但見呂玲綺的左手猶如一道閃光,一拳打在鐵嗓子的面門上。

  鐵嗓子哀號一聲,直接重重倒地!

  呂玲綺上前一把捏住他的雙頰,右手雙指一伸,「哢吧」一聲竟是直接掰斷了他口中的一顆虎牙,頓見鐵嗓子滿嘴鮮血直流,跌落在沙土地上,打著滾的來回干嚎。

  「嘶——」

  所有的囚徒以及呂玲綺身後的袁尚不由的同時倒吸一口冷氣,不敢相信的看著這瘋丫頭。

  呂玲綺捏著一顆碎牙,滿手鮮血,雙目寒光凜凜的來回掃視著這些囚徒,陰狠道:「在我的麾下,頂撞將校!可以不殺,也可以不死!但是我一定會讓你們生不如死!這一點,你們都給我好好記住!」

  袁尚的冷汗淒淒直下,聽了呂玲綺剛才不立威不殺人的話語,他對那位從未謀面的天下第一飛將呂布還真多出了幾分敬意,想不到到頭來,居然用的是這種方法?

  揍人不殺人,而且還要揍得生不如死,這還不如一刀殺了呢。

  不顧一眾囚徒們詫然的目光,呂玲綺將全是鮮血的手一揮,便見她從鄴城領來的九裡山四百精銳賊眾昂首闊步的向這邊走來,與這些囚徒匯集成一股。

  「八百人,分為八屯!每屯設一屯長!你們兩兩一對,互相搏殺,先倒者為編入弱伍,站著分入強屯!最後站著的那八個為屯長!最先倒地的前一百人,今晚不需進食!」

  說罷,呂玲綺沖著身後大喊一聲:「拿兵器札甲來!讓他們穿上!」

  袁尚聞言頓時一驚,道:「只是互相搏擊一下而已,還要真刀真槍的干啊?」

  呂玲綺聞言冷笑,道:「既然要練強軍,則必重殺伐之氣,尋常每一日的訓練,就都要如同上了戰場一般!」

  袁尚抬頭看了看,卻見那些囚徒看著手中的矛戈,摸著身上的札甲,一個個的眼中都露出了興奮的光芒。

  「哈哈哈!有趣有趣,當真有趣!」鐵嗓子捂著滿嘴鮮血的嘴唇,一臉凶狠相的看著呂玲綺:「你這丫頭的練軍方式倒是頗與他人不同!好!好!這他娘的才是軍營!不枉老子應了招募出來一場!夠爽快!不就是真刀真槍的拼殺練軍嘛!老子怕你個鳥!」

  呂玲綺目光炯炯的瞪視著他,緩緩道:「你若是不服氣,我便來做你的對手,你若贏了我,這軍侯之位。便讓於你做也不妨事.....」

  到這裡,呂玲綺猛一轉頭,怒視著滿場裝備齊全的囚徒和流寇,怒喝道:「還愣著干什麼?給我打!用力的砍!誰敢留手,本姑娘就親操刀自教他!」

  「嘩——」

  無極營組建的第一天,為了因人而異,分出軍屯,就上演了一場真刀真槍的對壘搏擊。一招一式,都十分的剛猛,八百人眾,幾乎人人掛彩。好似真實的戰場無異,看的袁尚眼皮子直抽抽。

  更有意思的是,對於這種凶險的訓練方式,那些在牢獄內茹毛飲血的囚徒們竟還是樂在其中。

  無論是訓練者,還是被訓練者,都是挺變態的。

    ****************

  無極縣,甄府。

  中山甄家原屬官門,上一任的家主甄逸,年二十舉孝廉,後任上蔡令,甄逸在任期間,執政愛民,賞罰公允,雖說不上是政績斐然,卻也是從無過失,算是造福了一方百姓,只可惜時不與我,壯年早卒,留下妻子張氏並幾個兒女,卻是改頭換面,行之以商賈之道。

  甄家表祖,曾當過袁紹祖父袁湯的門客,再加上其年少時曾與袁紹有過往來,共論書功,亦是相熟,故而袁紹自到任冀州之後,暗地裡對甄家頗有照顧,如今的甄家雖屬商賈,但買賣做得卻是越發壯大,相比於當年的徐州糜家,也是不逞多讓,足有一較長短之功。

  如今張氏年紀漸長,家裡的生意大部分都已是交給兩個兒子甄儼和甄堯打理,兩個兒子雖不上是什麼濟世之才,但也算頗為聰慧,故而接手之後,家裡的生意也是一直蒸蒸日上。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甄家生意如此興旺的背後,其實還有一個人作為智囊,獻出了不可或缺寶貴的力量.....

  甄府後院的小亭之內,一個年約五旬的貴婦和一個面貌白皙的英俊男子正相對而坐,他們面前擺著一幾桌案,桌案邊放著一個小火爐,爐上正溫著一壺清酒,清騰的蒸氣交映著亭外凱凱的白雪,夾雜著淡淡的酒香,四散飄去,讓人心曠神怡。

  與怡人的風景相比,這兩個人的面色反倒是都不太好看,皺著眉頭,沉著眼簾,中年貴婦尚還好些,但那年輕很明顯的有些焦爐惶恐。

  「母親.....」

  良久之後,年輕男子略帶焦急的張口打開了沉默:「這已經是飛燕賊本月第三次向我們索要輜糧了,而且胃口一次比一次大,照這樣下去,只怕用不了幾年,我甄家的兩代積累的財物,便得被黑山軍索要一空,到時咱們甄府可能就真的要改頭換面,跟著他飛燕賊姓張了。」

  話的年輕人,便是如今甄府明面上的家主甄儼,而那貴婦便是他母親張氏。

  淡淡的瞟了甄儼一眼,搖了搖頭道:「我兒,何故如此惶恐?黑山賊常年蠻要勒索,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咱們不也是挺了過來?他褚飛燕想要什麼,你縱是勒緊肚子,也得答應,若是真逼急了他,將我甄家在中山與常山的通商要路封鎖,休道兩輩家業,便是十倍二十倍,早晚也是賠光.....」

  甄儼聞言擦了擦汗,道:「可是母親,如今的無極不比原先了,頭幾年沒有到任的縣令,咱們被飛燕賊威脅,予其財物糧秣無人管束追查,也就罷了,可是最近,無極縣一直空置的縣令已是上任,且縣衙各級官吏皆有添補,咱們在縣中處事再不似原先那般輕巧,萬一予以黑山賊錢糧的事讓縣令知曉,甄家便真的完了。」

  張氏聞言長嘆口氣,搖頭道:「一方是官,一方是賊,都欺辱咱們甄家,偏偏還就左右不能得罪.....也罷,實在不行,便多備些財物,看看能不能賄賂一下這位新來的縣令,花錢買個清淨.....」

  甄儼面色慘然,道:「這若是換成別的縣令,卻也好說,可是這個縣令只怕卻不是金帛之物所能打發的,母親可知他是誰?」

  「誰?」

  「據說此人姓袁,乃是袁冀州膝下第三公子.....」

  張氏聞言頓時一陣頭暈目眩,道:「我兒,這事卻是不能胡說的,你此言當真?」

  甄儼點著頭嘆息道:「孩兒怎敢欺騙母親,卻是真的!今日晌午無極新任縣丞前來會我,說縣令剛剛到任,予與本地士族商家把臂相交,欲擇日屈尊親來我府拜會.....母親,你可知道那縣丞乃是何人?」

  張氏心中暗驚,忙問道:「誰?」

  「便是逄紀!孩兒原先去鄴打點之時,卻是見過!」

  「逄紀?逄紀乃是袁冀州帳下重臣,如何會來無極縣屈為縣丞?此事未免有些蹊蹺。」

  甄儼無奈笑道:「母親,以逄紀在袁冀州帳下之重,尚只能任無極縣丞,那您說說,這無極縣令若不是袁冀州之子,就只能是袁冀州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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