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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西子情 -【紈絝世子妃】《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3 01:10 PM     標題: 西子情 -【紈絝世子妃】《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2-3 12:54 AM 編輯

【書名】:紈絝世子妃

【作者】:西子情

【內容簡介】:

  她是天聖皇朝雲王府唯一的嫡女雲淺月,亦是人人口中的紈袴少女,囂張跋扈,惡名昭彰,賞詩會為了心愛的男子與人爭風吃醋命喪黃泉。

  她是國安局最年輕最具才華的上將,一朝為國身死,靈魂墜入異世,重生在天聖皇朝雲王府唯一的嫡女雲淺月之身。

  紈袴少女對上少年將軍,她的到來讓表面平靜的天聖皇朝幡然巨變。

  說我囂張?

  說我紈袴?

  說我就是一個頂著雲王府嫡女的名頭,打著內定太子妃的幌子,佔著整個王朝最尊貴女子的身份,其實就是天聖皇朝第一廢物?

  靠!

  非要逼我告訴你們我這一切其實都是裝的?

  佛曰:裝也不容易啊!
     
  紈袴少女重生,是繼續紈袴到底,還是為了正名而展現溫婉才華?

  上一世恪守嚴謹,日日勞累。這一世難得上天眷顧給了這樣一個身份,怎麼也要活出一個安逸來。

  奈何你想安逸總有那麼一些人不給你機會。

  那姑奶奶就自己開闢出一條安逸的路來。

  驚才艷艷,智慧無雙,且看一雙纖纖素手如何挑起腐朽皇朝的乾坤盛世,譜寫一場盛世榮華下的錦繡篇章。
     
  本文一對一,一生一世一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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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3 01:11 P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4-7-25 10:00 PM 編輯

第一卷 笑繁華   楔子

      天聖皇朝立朝百年,帝王睿智,臣子忠心,國富兵強,百姓安居樂業。是神州大陸最大的國家。百年繁華。小國不敢望其項背,歲歲納貢,年年稱臣。

      但百年繁華的背後,弊端蛀蟲也日益加重。時值新舊政權更替,平靜的外表下,是暗潮洶湧。其中以榮王府,雲王府,德親王府,孝親王府四大皇族勢力為最。

      帝王年邁,太子和諸皇子春華正茂。四大皇族王府老一輩王爺漸漸退出歷史舞台,新一代翩翩少年紛紛接受祖蔭基業嶄露頭角。

      各王府少年公子,俱是文武全才之人。明刀暗箭,血雨腥風,背地裡抖得好不熱鬧。但誰也不捅破那層薄薄的窗戶紙。時局因此僵持不動。

      李芸,國安局最年輕最具才華的上將,一朝為國身死,靈魂墜入異世,重生在天聖皇朝雲王府唯一的嫡女雲淺月之身。

      她的到來,就是那個突破口。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3 01:12 P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4-7-25 10:02 PM 編輯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一章

      李芸幽幽地睜開眼睛,就被映入眼前的景色晃得一怔。

      臨湖水榭,清風和暖,紅欄綠板,曲廊迴旋,碧樹瓊花,好一派奢華美景。尤其是那倚欄栽種的花色都是極為罕見的珍貴品種,湖中那一對對的碧玉鴛鴦和紅冠白鶴更為珍奇,在現代幾乎絕種。更別提假山石雕,亭台擺設的各種珍品了。

      她不由一時看凝了眼,想著如今這個什麼都要靠化工科技的年代,還有這樣的地方嗎?即便蘇州園林,北京遺留下的皇家園林景致也不及此間一二。

      正怔愣間,耳邊傳來絮絮叨叨不忿的女聲。

     「小姐,您就該出手教訓教訓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您是誰啊?如今居然有人敢打你了,今日這賞詩會皇后娘娘可是也在的。她們簡直是膽大妄為!」

     「要奴婢說,小姐您越來越縱容那些女人了,要是再這樣下去,太子殿下的魂早晚被那些個下賤蹄子給勾引了去!」

     「剛剛太子殿下明明看見您吃虧了,居然視而不見的就走了,真真氣人。」

     「奴婢覺得您應該要太子殿下知道知道誰才是他要娶的人才是。再這樣下去,是根草都敢欺負您了。」

     「……」

     「小姐,您怎麼半天不支聲?您聽到奴婢的話了嗎?」

     「小姐?」

      煩躁的聲音破壞了入眼景致帶來的剎那驚艷。李芸順著聲音恍惚地轉過頭,便見一個身穿古裝做侍女打扮的較小女孩站在她身邊。

      女孩大約十二三歲的年紀。手握蒲扇,輕輕的煽著,眼中明顯含著惱怒,稚嫩的臉上儘是忿忿不平之色。見她看過來的神色恍惚,明顯不在狀態,微微一愣。

      李芸一順不順地看著她,一時間神色更是恍惚了幾分。

      女孩只是愣神片刻,臉色忿忿的神色盡退,換上了一絲緊張和不確定,「小姐,您……您是不是不舒服?」

      李芸不語,迷濛的眼瞳漸漸有了一絲焦距,眼中剎那射出精光,直直看著女孩。

     「小……」女孩被李芸的目光看得一顫,打著蒲扇的手立即停了,身子後退了一步,跪在了地上。膝蓋與地面相碰,「咚」的一聲。原本爽利的話也轉為了顫意,「小姐恕罪,奴婢一時氣憤,奴婢不該說太子殿下的不是。」

      太子殿下?李芸目光微沉。演戲嗎?借給了誰這麼大的膽子敢演到了她的頭上?不想活了!她微抿著唇看著女孩。地面上黑曜石散發著黑幽幽的清光,太陽光的照射下很是奪目。她目光落在女孩額頭不停流出的鮮血上,心思瞬息千變。

      可是若是演戲,為何旁邊沒有燈光和工作人員?若是演戲,眼前這個不停流血的女孩也太賣力了些,額頭一片血肉模糊,若是再不止血包紮,肯定會落下傷口。如今還有為了賺錢和生活如此被迫自殘的人嗎?

      若不是演戲,那麼這裡又是哪裡?

     「求小姐饒了奴婢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那女孩沒見李芸出聲,說著,便跪在地上磕起頭來。額頭與黑曜石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不幾下,便有鮮紅的血染在了黑曜石上,黑色映著紅色,光華似乎更勝了幾分。

      李芸目光緊盯著黑曜石上鮮紅的血珠,同仁一寸寸收縮,忽然她猛地將頭抬起,順著落在地面上的太陽光向天上看去。只見正午的太陽光芒強烈,撲灑在大地上,金光四射。她只看了一眼便移開,重新回到了眼前女孩不停磕頭的身上。

     「求小姐了……」女孩似乎不知道疼一般,一邊猛磕著頭,一邊口中不停地求饒。

     「你……先起來。」李芸出聲。聲音暗啞中透著一絲青嫩,青嫩中透著一絲疑惑。雖然短短幾個字,但音色婉轉,若不是含了一絲暗啞,便猶如鶯啼,很是好聽。話落,她突然從女孩身上收回視線看向自己。如此陌生的聲音,怎麼也不是自己熟悉了二十多年的聲音。這一看不由又是一怔。

      只見她同樣身穿一身古裝羅裙。淡紫色的軟綢衣料,上面繡著大朵的海棠花。花葉不繁雜,但栩栩如真,針腳仔細,繡線泛著絲絲光華,一見便是上等巧手繡娘才能繡織而成。衣裙蓋到腳下,清晰可見裙擺繡著金邊,是真正的黃金製作的金線。

      收回視線,見她一手正支著頭倚在白玉石打磨而成的石桌上,身下坐著的同樣是白玉石打造的椅子。手掌嬌小白嫩,手腕白皙,上面一枚碧玉手鐲泛著綠油油的清光,剔透圓潤。一見便知價值難以估量。兩側有朱釵的玉珠和金步搖的尾墜垂落,同樣打造精細,價值不菲。

      她一時怔怔地看著,剛剛清明了幾分的大腦又陷入一片空白。

     「小姐,您饒了奴婢了嗎?」女孩猛地抬起頭,一臉驚喜地看向李芸。沒見到她對視自己的表情,驚喜的神色立即僵住,垂下頭,怯弱懼意地低聲道:「小姐不饒了奴婢的罪,奴婢不敢起來。」

      李芸聞言手下意識地緊縮了一下,重新抬起頭看向面前跪著的女孩。

      女孩的穿著雖然同樣是上好的衣裙,但那布料如今細看之下便與她身上所穿的錦綢差了不止一個檔次。所戴的首飾更是與她身上所戴不可比擬。她目光微凝,沒有出聲。

      女孩沒有聽到小姐確定饒恕的話,似是不敢再多言語,垂著頭默不作聲。額頭有鮮紅的血珠滴滴答答地滴下,她似乎不覺得疼一般,跪著紋絲不動。

     「你剛剛都說了什麼,再說一遍。」李芸鎮定地問。這一次聲音褪去了暗啞,多了一絲低沉,還有一絲隱藏著的無形壓力射向女孩。

      多少年摸爬打滾血雨腥風中一路走來。早已經練就了她無論身在何時,身在何地,無論心理驚起多麼大的滔天巨浪,無論面前所見全然與自己以往的認知翻天復地,但她都能讓自己迅速地鎮定下來,以不變應萬變,以觀後變。

      女孩聞言身子又微微顫了一下,似是含著無限悔恨和恐懼,「小姐,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說太子殿下半句不是了。奴婢自願罰去涮洗房,請小姐看在奴婢家有唯一祖母要靠奴婢照料下,饒了奴婢吧!」

     「我說要你將剛剛所說的話再說一遍!」李芸聲音驟然又加沉了幾分。

     「小……」女孩似乎還要求饒,聞言身子猛縮了一下。聲音戛然而止。

     「說!」李芸緊盯著女孩。她想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而且變得不是她自己了?

     「是……奴婢這就說。」女孩惶恐地垂著頭一動不敢動,片刻也不敢耽誤地將剛剛在李芸最初醒來時她忿忿不滿的話又重新說了一遍。

      足足有幾分鐘才得以說完。說完後一動不動地伏在地上,後背的冷汗打濕了本就單薄的衣衫。如今才更清楚地知道自己居然編排了太子殿下,該是多麼的大逆不道。若是被太子殿下聽到,她如今哪裡還能好好地跪在這裡求小姐饒恕,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嗯!」李芸聽完後眸光幽深,聲音聽不出情緒。心裡卻如浪濤翻滾,如此細小的身子,如此纖細白皙的手,如此穿戴和打扮,哪裡是她?心頭忽然升起一絲詭異的感覺,看週遭如畫的美景也驟然變了顏色。難道她身在夢中?

      想到此,她忽然蜷起手,手指用力地掐向手心,手心傳來鑽心的疼痛。她似乎不覺得疼,又用力地掐了兩下,鬆開手,悄悄地擰向腰間。隔著柔軟的衣料,腰間同樣傳來鑽心的疼痛。

      她臉色忽然變了幾變。心頭湧上寒意。不是夢中!

      女孩再不敢言語,周圍再次陷入靜寂,除了清風悠悠,再無半絲聲音。

     「將剛剛你所說的發生的事情說一遍。太子殿下……真的看到我被欺負而不顧?」半響,李芸斟酌著用詞,低沉的聲音含了一絲微顫。

     「小姐?」女孩一愣,她敏感地察覺到今日的小姐不對勁,忽然抬起頭。

     「說!」李芸不動聲色地撤回手。她要先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是!」女孩立即垂下頭。不敢細想明明剛剛發生的事情小姐為何要她再重複一遍,連忙道:「今日賞詩會小姐不舒服本來不想來的,但想著太子殿下今日也出席賞詩會,小姐還是來了。但那可惡的榮王府二小姐和孝親王府的郡主居然聯合清婉公主欺負您,趁你不注意要推你下水,要不是後來丞相府的玉凝小姐說這些年一直閉門不出的景世子和出外遊學歸來的染小王爺今日居然也出席了賞詩會,她們這才迫不及待地急急去了,奴婢早就看出她們今日來者不善,讓小姐早些去皇后娘娘那裡,小姐偏偏不聽。您何時吃過虧啊!如今您險些掉到湖裡,小姐不會水,否則一定會吃大虧的。幸好……」

     「我為何會有些頭疼?」李芸聽得心下發寒,斟酌著皺著眉頭問。既然沒掉進水裡浸泡,但她為何頭暈,像是睡了很久才醒來的樣子。

     「小姐被湖邊的護欄擋了一下頭,自然會暈。」女孩立即道。

     「怪不得我有些記不清發生了何事呢!原來是撞到了腦袋。」李芸揉著額頭,臉色有些蒼白,手蜷回衣袖裡攥緊,身子細微地顫抖著,聲音顯得漫不經心。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用了多麼大的毅力才能勉強支撐住身子不栽落椅子下。

      若不是在夢中的話,那就是她撞到鬼了。

      可是青天白日有鬼嗎?她抬頭看了一眼火辣辣的太陽。

     「小姐您說您記不清了?」女孩一驚,面色大變。

     「嗯!」李芸不置可否。

     「那你除了記不清這件事情還記不清什麼?」女孩揚起小臉,臉上被血染的腥紅一片。她似乎無知覺,急急問道。

     「不記得的還有……」李芸斟酌想著怎麼樣在不打草驚蛇的情形下套出更多的訊息。

      剛剛開口,只聽不遠處傳來一聲輕笑,緊接著一個帶著濃濃戲謔的男聲響起,聲音清潤好聽,「月妹妹,別人都去了園子裡,你怎地躲在這裡清閒?我剛剛可是看到太子殿下也去了園子裡哦!你再不去,小心他被各色的鮮花迷了眼,該不記得你是誰了。」

      李芸聞言,猛地順著聲音轉過頭去。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3 01:13 P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4-7-25 10:03 PM 編輯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二章

      只見不遠處假山後走出來一名男子,男子極為年輕,大約十七八歲的年紀,身穿與她如今身上所著顏色一樣的淺紫色古裝錦袍,寬肩窄腰,腰束玉帶,五官白皙,容顏清雋。尤其是一雙鳳眼,烏黑深邃,像是墨色的寶石,散發著清幽的光。手執一柄上好的墨色山水折扇向她走來,步履悠閒散漫,風流倜儻,眉眼神情俱是滿滿的笑意。

      李芸看著突然蹦出來的人,無心欣賞這樣美的男子,心中的詭異感覺又加深了幾分。

      假山到她所在涼亭的距離大約有十丈,這個人是剛剛來到,還是一直就躲在假山後?她眸光微凝,一瞬間將自己醒來的所作所為過濾了一遍,想著自己並未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心下微微鬆了一口氣,依然靜靜而坐,鎮定地看著男子走來。

      這是多年來的習慣,如此詭異的情形,不弄個清楚明白,她從來不會冒然處事。既然不是夢,青天白日又不會有鬼的話,那麼就是真的人了。隨著頭腦漸漸清明,如今腦中記憶也清晰地浮現出來。

      她記得自己命令國安局所有人全體撤退,獨獨她留下來拆除定時炸彈,那樣的最新炸彈裝置幾乎耗盡了她平生所學,最後一刻才得以拆除,但不想那炸彈內居然還有一顆定時隱形裝置,可是再想拆除根本就來不及了,所以,她懷抱著那個裝置跳下了十二層樓,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它毀了整個安全局大樓,否則無數人出生入死得到的保密機密就會盡數被毀,後果不堪設想……

      跳下十二層樓還有活路嗎?她又不是飛人,不會被摔死。即便是飛人,也會被炸彈炸的一粒渣也不剩了吧?尤其她記得那時候是黃昏。她第三次抬眼看向天空,太陽火辣,日頭正盛,青天白日,月朗風清……

      一種最不可思議的想法驟然湧上心頭。

      本來她認為那些被傳揚的可笑的永遠不可能實現的穿越理論如今突然被這詭異的狀況推翻,以往的認識轟然倒塌。難道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神奇的事情?她大難不死,反而重生了?而且,還是古代?

      即便再不可思議,她面色依然不表現出來一分。隨著男子走近,她目光越發鎮定。

     「怎麼?才幾日不見,月妹妹好像不認識我了似的?」男子看著李芸的神色,眸光現出一抹幽深,緊緊盯著她的臉。

      李芸恍若不聞,甚至面無表情地看著男子。

     「喲,看來還真是不認識了!」男子看著李芸面無表情的神色似乎感覺有趣,眸光微動了一秒,腳下步子不停,幾步走近了亭子,直接走到了李芸面前,凝視著李芸,似乎要將她心思看透。

      李芸心頭微緊,盡量不讓自己露出破綻。如今什麼都沒弄明白,自然不能冒然舉動。

     「呵……好久沒見你露出這個表情了,又是誰人有此本事欺負了我的月妹妹?」男子沒有從李芸面上看出任何心思情緒,眸光染上了一抹訝異,輕笑一聲,但那笑聲微沉。

      李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語。

     「看來當真是氣著了?呵……難得啊!」男子凝視著李芸,忽然又輕笑了一聲,轉身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悠悠地打著折扇道:「告訴我,是誰欺負了你,我幫你欺負回去!」

      李芸瞥了男子一眼,見他眉眼依然笑著,不過笑意不達眼底,她低頭看向地上跪著一動不動的女孩,平靜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你來告訴他我是被誰給欺負了。」

      男子聞言一怔,似乎這才看到地上跪著的女孩。目光落在地上大片的鮮血上,臉色平靜,似乎對此習以為常。

     「……是,小姐!」女孩垂著頭顫抖著將剛剛發生了的事情又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月妹妹生氣。太子殿下就算不看在你的面子上,也應該看在皇后娘娘和雲王府的面子上,怎麼由得你被人欺負視而不見呢!當真是……」男子恍然,說了一半聲音止住,含笑的面色微怒,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又是太子殿下?這四個字從醒來之後是她聽得最多的。李芸不動聲色。

     「走,我們這就去觀景園。如今觀景園內可是熱鬧的很,賞詩會已經開始了,你要想找回場子那還不簡單,有皇后娘娘給你撐腰怕什麼!就算清婉公主也不敢在皇后娘娘面前放肆,那裡面的女人還不是由著你欺負。」男子屁股還沒坐穩立即站了起來,伸手一把拽住了李芸的手腕,拉著她越過眼前跪著的女孩抬腳就走。

      李芸一驚,以她的伸手如何能被人輕易抓住了手腕而沒來得及躲閃開?身份使然讓她多少年已經不允許別人輕易近她身了,眸光驟然一沉,就要撤出被男子抓著的手。

     「你不想去?」男子抓緊李芸手腕,轉頭看著她。不見他有多大的力氣,但李芸身子還是被他帶了起來,手被抓得牢牢的,動也不能。

      李芸瞬間停止了掙扎,壓制住內心的翻江倒海,果斷道:「不想去!」

     「你害怕了?因為太子殿下也在?所以你就甘願被人欺負了?」男子挑眉。

     「能不能不說他,煩不煩!」李芸火了,從醒來就聽到這四個字的稱呼。她已經對這四個字厭惡到極點。另一隻沒被抓住的手打向男子抓著她手腕的手。劈手就是一下,毫不客氣。

      隨著她動作,一股暖流忽然從小腹瞬間順著血液清楚地傳遞到手心,似乎無形中匯聚了力量,讓她有一種感覺,哪怕面前是一頭牛,她也能一掌打死。心頭微驚,但未停手。

      男子見李芸的動作不怒反笑,俊顏綻開,美而炫目,那只抓著李芸手腕的手不動,另一隻手輕輕伸出擋住了李芸揮來的手,眉眼重新凝聚上笑意,「這才像是你的作風嘛!那些女人不過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嬌花弱柳,你想碾死她們猶如碾死一隻螞蟻。何必受這種欺負,走,我陪你治了她們去。」

      說著,男子拉著李芸就走。

     「我說了不去!」李芸壓住心頭的驚異,難道這就是氣功?她以前倒是也見過一名奇人,練的氣功爐火純青,真的能空手打死一頭牛,手掌劈巨石而碎安然無恙。她也有?

     「你難道真的是怕他在?」男子笑意頓住,眸光瞬間漆黑,「你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如何會偏偏怕他?難道就是因為你將來要嫁給他嗎?才會如此畏懼?沒進太子府就以夫為天了?」

     「我怕他做什麼,只是不想去。」李芸撤不回手,想著若是她會氣功的話,那麼眼前這個人能輕易擋住她的手,豈不是也會氣功?不,或者是這裡叫做武功。

      李芸心思百轉千變,她如今初來乍到,還沒弄明白自身情況,對自己出現在這裡不明所以,自然要萬分小心,聽地上女孩和這個男子的話中語氣,今日那個什麼園子定是很多人,她如今不能見太多人,萬一露餡被人當成妖物的話,那麼她如今重活了也要死。尤其是在還不知道這個人是誰的份上,怎麼能隨他走?

     「既然不怕他的話,為何不想去?你不是最愛熱鬧?」男子看著李芸,疑惑探究意味濃郁。

     「我不舒服。」李芸被他抓著手,男子的手溫暖,她的手卻清涼。

     「剛剛聽說你被碰了一下頭,要不要請太醫看看?」男子伸手撫向李芸額頭,眼中露出關心之色,不等李芸開口,對著跪在地上的女孩喝道:「怎麼伺候你家小姐的?既然她不舒服為何不趕快請太醫?本皇子看你是不想要腦袋了?」

      皇子?李芸看著男子,眼睛不由睜大了一分。

     「四殿下恕罪,都是奴婢的錯,奴婢這就去給小姐請太醫……」女孩身子劇烈地抖了起來,一邊抖一邊叩頭,本來額頭凝固的血再次渲染開來。

     「那還不快去請太醫!」男子不看女孩,怒喝道。

     「是,奴婢這就去!」女孩從地上爬起來,片刻也不敢耽擱,急急跑下玉階。

     「等等!」李芸哪裡能讓她請來太醫?若是太醫來了,萬一診斷出她身體有問題,將她當成妖物的話,那麼她就別想活了。她可知道古代人殺人比碾死只螞蟻還要容易。

      女孩聞言立即停住腳步,慘白著小臉看著李芸,又看向四皇子。

     「怎麼了?你既然不舒服,就該請太醫來趕快看診。」四皇子對著李芸比剛才對著女孩溫柔關心不止一倍。

      李芸只覺得心裡無比煩悶,感受著被男子抓緊撤不出的手,看來有這個人在,想要躲過不去觀景園是不可能了。又一想反正她如今情形總要見人的,閉了閉眼,沒好氣地道:「你鬆開手,我跟你去就是了!」

      四皇子聞言也不糾纏請太醫的事兒了,輕笑道:「這就對了!難道你不想見見榮王府那個弱美人?容景可是十年沒踏出榮王府了呢!還有輕染,他在外遊學也七年了,如今回來了,這帝京城可是熱鬧了啊!錯過了好戲,豈不可惜?」

      話落,拉著李芸不鬆手,抬步出了亭子。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3 03:18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三章

      李芸無奈,只能面色不虞地跟著四皇子出了亭子。

      容景?輕染?心頭默念了兩遍剛剛聽到的兩個名字,她剛剛初來乍到,聽的最多的除了太子殿下這四個字外就是這兩個名字了。看來今日的主角就是這兩個人,只要她小心謹慎一些,不出大錯的話,應該不會被人發現她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拿定注意,李芸本來緊張慌亂的心穩定了幾分。

      走了幾步,四皇子轉頭瞥了李芸一眼,見她不再反對自己抓著她的手,嘴角微翹。鳳眸有某種東西一閃而過,笑意似乎更深了。

      憑借多年的敏感,李芸眸光掃見四皇子嘴角的笑意不動聲色。是騾子是馬,是好人還是壞人總要拉出來遛遛方能知道。今日沒有絲毫準備一片茫然的情況下去觀景園的話雖然危險,但是又何嘗不是一種她盡快地瞭解如今是何情形的契機?

      「這樣的婢女不聽話處置打殺了就是,何必徒惹你心裡生煩?」走過那名婢女身邊,看著她額頭臉上血污一片,四皇子嫌惡地瞥開頭。

      那名婢女聞言嚇的「噗通」一聲又跪在了地上,小臉慘白,渾身顫抖,但沒有求饒。

      李芸也瞥了女孩一眼,看來這個女孩是這個身體的貼身婢女,否則她醒來身邊為何沒有別人獨獨她一人伺候?既然是貼身婢女,自然會對她這個身體最是清楚不過,若她有稍微的轉變,便可能會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若是這個女孩死了的話,危險就會少一分……

      李芸盯著女孩,那瘦小孱弱的身影此時跪在地上恐懼死寂莫名。哪裡還有剛剛她醒來時候的恬噪和朝氣?才十二三歲,正是如花的年紀,她移開眼睛,漫不經心地道:「就她伺候我還好用一些,留著吧!」

      女孩似乎沒想到李芸會繞過了她,頓時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李芸,死寂一般的目光破碎出了一絲光亮。

      「不過是一個下賤婢子而已。好用的不差這一個,我可以從我府中給你選十個八個,保準聽你的話,你讓往東不敢往西。奴才還是要聽話些的好。免得禍從口出。」四皇子聲音同樣漫不經心。

      李芸聞言想著看來這個人早就來了,一直在假山後藏著而已。否則他如何能說出禍從口出這四個字,豈不是顯然聽到了那婢女的話?一個小小婢女編排太子殿下,豈不是禍從口出?

      女孩頓時嚇得垂下頭,不停地磕頭,再也不敢抬起。

      「行了,別磕了,破了相的話以後還怎麼帶你出去見人?起來吧!找個地方包紮一下,回頭去觀景園尋我。」李芸不理會四皇子的話,擺擺手。饒了這女孩一命,希望她以後識相些,即便發現了她不是原來她的小姐,也能幫她,即便不幫的話,也不會戮穿她。

      「謝小姐饒了奴婢這一回,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那婢女雖然停了叩頭,但還是沒敢立即起來,顯然是懼怕四皇子。

      「月妹妹何時變得心軟了?你身邊的婢女一換再換,又何時差了這一個了?」四皇子停住腳步,轉頭用探究的目光看著李芸。

      「你怎麼那麼多話?煩不煩?一個奴才而已,我的人我想打殺就打殺,想不打殺就不打殺,你管那麼寬做什麼?到底還去不去觀景園?不去的話我這就回府。省得我身邊的奴才讓你看著礙眼。」李芸尋到了機會,不耐煩地吼向四皇子。

      她本就是聰明人,從這個婢女和四皇子的言語中聽著這個身體的主人似乎很是囂張,誰都不看在眼裡,很少挨別人欺負,否則那婢女也不會因為她被推了一下而忿忿不平了。而四皇子不管什麼目的,但同樣口口聲聲說誰敢欺負她的話,她決定賭一把。一個皇子被她大吼,看他如何神色。

      「我剛剛還以為你轉了性子呢!原來還是這麼任性,好吧,我不管就不管,不過是一個奴才而已,你當我真有那種閒工夫?還不是怕你因了一個婢女受牽連?」四皇子對李芸的大吼渾不在意,嘴角的笑意真了幾分,似乎習以為常,她安靜低沉才不正常。

      被罵也高興?真是下賤!李芸心裡暗罵了一句的同時也鬆了一口氣,看來是賭對了。她瞥了那小婢女一眼,那小婢女立即激靈地站了起來,恭敬地讓二人走過。

      四皇子再不言語,拉著李芸慢悠悠轉過了假山,眼前有幾條縱橫交錯的玉石路面,他拉著李芸走向了最右邊的一條小路。

      李芸不敢輕易說話,自然也不言語,只是板著臉,裝出很是難看的樣子。他既然覺得這樣的她才正常,那她就配合。

      二人走了一段路,只見一個身著古裝做婢女打扮的老婦人急匆匆從對面跑來,當看到她頓時一喜,又看到拉著她手相攜走在一起的四皇子面色一僵,但很快就掩了臉上的情緒,連忙過來對著二人行禮,「老奴拜見四殿下和淺月小姐。皇后娘娘見淺月小姐至今還沒到觀景園,讓老奴特意過來尋找。」

      李芸不知道說什麼,遂不言語。

      四皇子換了一副和藹笑意,笑道:「看來我這個做兒子的還沒有侄女能得母后的心。能勞動孫嬤嬤來找月妹妹,母后真是越發的寵愛月妹妹了。難道母后就沒發現我也沒去嗎?怎麼就沒派人來找我?」

      「四殿下這話就差了,皇后娘娘一早就派人找您了,只是奴才們一直沒找到您,皇后娘娘聽說淺月小姐早就進宮了,卻一直不見去觀景園,所以,才派了奴婢來找,怕出了什麼事情。」孫嬤嬤直起身,不卑不吭地道。

      「原來是這樣,那是兒子不孝,誤會母后了。正巧我剛剛遇到了月妹妹,我們這就去觀景園。你頭前快一步去和母后稟告就是。」四皇子對著孫嬤嬤吩咐。

      「是!」孫嬤嬤又看了李芸一眼,轉了身快步順著原路返回了。

      四皇子似乎不知道急一般,繼續拉著李芸慢悠悠踱步。

      李芸消化著剛剛得到的訊息,想著原來她這個身體是皇后的侄女。介於孫嬤嬤剛剛的神色,她用力向外撤出被四皇子一直拉著的手。四皇子手更是攥緊了一分,不讓她撤出。李芸瞪了他一眼,他恍若不見。她遂放棄,反正該看的也被人看到了,想補救也晚了。

      轉過了兩道迴廊,宮女太監打扮的人漸漸多了,手中端著的瓜果水盤來回穿梭,見到二人牽在一起的手都面露驚異和不敢置信,一個個臉色怪異地請安。

      李芸也顧不得看那些人異樣的眼光,心思放在眼前,只見不遠處是一處碧湖,比剛剛她醒來所在的碧湖大了不止一倍。剛剛那個只能算是池塘。

      遠遠便見湖中心亭台林立,亭台內或站或立或坐著數十人,花紅柳綠,有男有女,看不清樣貌,但可見人人衣著光鮮。想來那裡就是今日所說的觀景園賞詩會了。

      正打量間,不妨四皇子忽然伸手一攬她的腰,李芸還沒回過味來,身子已經跟隨四皇子凌空而起,他根本不踩玉橋板面,帶著她蜻蜓點水般踩著湖面粼粼波紋向觀景台飛去。

      李芸驟然一驚,頭腦還沒來得及眩暈,腳已經落了地。光鮮景象剎那近在眼前,她被晃得目眩,不由閉了閉眼,又瞬間睜開。不用回頭去看越過來的湖面也能清楚地知道這就是傳說中踏水無痕的輕功。原來世間當真有這樣的功夫存在……

      她定了定神,回頭惱怒地瞪了四皇子一眼,「也不說一聲,你想嚇死我嗎?」

      四皇子頑皮地一笑,神色儘是得意,「怎麼能嚇到月妹妹?你的輕功可是不比我的差呢!只不過這是我剛剛學成的踏水一式,想要你體驗一把而已。」

      李芸聽說自己居然也會輕功,心下不由一喜,但面色不動,冷哼一聲,「誰知道你又弄什麼蛾子來作弄我。」

      「真是天大的冤枉,我作弄誰怎麼敢作弄月妹妹。」四皇子頓時告饒。但並沒有鬆開攬著李芸腰間的手。如此親密的動作,他做得自然隨心。

      李芸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她已經感覺到數十道視線落在了她和四皇子身上,越發地鎮定不敢再動,臉上的惱怒情緒也越發裝得明顯。按理說她這個身體雲英未嫁,在古代這樣和一個男子親密不合禮數,尤其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親密,四皇子自然是知道這一點的,但他依然不放開她,想來是有所圖。她到要看看他這樣的用意何在?

      果然,四皇子話落上首傳來一聲輕咳,緊接著一個溫厚的女聲嗔怪地看著四皇子責難道:「煜兒,你怎地越發頑皮了?還不開放開你月妹妹,看你將她嚇得。」

      「母后,您又不是不知道月妹妹的膽子可比天大,誰又能嚇到了她去?您偏心不說自己,還怪兒子。」四皇子嘻嘻一笑,慢悠悠地鬆開了李芸的手和腰。話落,別有意味地看了皇后左首端坐著的明黃身影一眼,意有所指地道:「不過今日月妹妹還真是嚇壞了呢!兒子可從來就沒見過她能被人欺負得躲在鴛鴦池的小亭子裡獨自傷心而不敢來這觀景園……」

      李芸心思一動,順著四皇子目光看去。

      只見在皇后左首坐著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除去皇后的大紅服色,也就那抹明黃的顏色最為扎眼了。她只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想著這位看來就是她今日聽了無數遍太子殿下那四個字的主人了。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3 03:27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四章

      憑借多年訓練和馭下識人的經驗,李芸雖然僅僅一眼便看出這個太子殿下果然不可小視。也許基於兄弟的原因,太子與四皇子五官相似,但比四皇子俊美中更多了一分威儀。可能長年侵淫權利和自身高位,眉眼深邃,將明黃的顏色穿得入木三分,似乎沒人能比他更再適合這個顏色了。

      尤其他此時俊顏上面無表情,黃金冠散發著至尊無上的光芒,將他整個人掩在光芒下,有一種無與倫比的高貴和威儀。

      李芸餘光掃見在場數名打扮奢華的女子看著太子殿下的目光癡迷,她心中冷笑,怪不得將她這個身體的魂也吸引了去,身邊的人張嘴閉嘴都是太子殿下,這男人即便什麼都不做,也有著讓人為他瘋狂的本錢。

      四皇子話落,觀景園有一瞬間清寂,數十人像是空無一人。

      皇后聞言轉頭看了一旁正襟危坐的太子一眼,沒有從那人的臉上看出絲毫情緒,移開視線又看向四皇子,在那張嬉笑的臉龐下亦看不出背後的情緒,她暗暗一歎,將目光再次轉移到李芸身上,對她招手笑道:「哦?月兒是被何人欺負得不敢來這觀景園了?來,快到姑姑身邊來,你將誰欺負了你說出名字來,姑姑看看到底借了哪個人天大的膽子敢在這皇宮欺負了你去。」

      皇后話落,李芸就見有幾名女子霎時白了小臉。

      李芸沒想到皇后這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什麼也不問就拿定她是被人欺負了要幫她出氣。她一時間站著不動,想著皇后這是真寵這個身體,還是別有動機。畢竟整個帝京城怕也就那麼大,如今能參加這次賞詩會出席這種場合的可都是朝中親貴子女,她們背後也都代表著各個勢力。她太過鶴立雞群,不招嫉恨妒忌才怪。雖然明地裡誰都怕她,暗地裡吃虧的事兒肯定不少。就比如今日之事,否則怎麼可能這個身體主人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她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裡了呢!

      「沒多大點兒小事,算了!皇后娘娘還是別追究了。」李芸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道。

      「咦?看來真是氣到了,今日可是連姑姑都不喊本宮了。」皇后一愣,似乎沒想到李芸今日不追究了,她瞥了連清婉公主在內的幾名女子慘白的小臉一眼,呵呵一笑,聲音卻是沉了幾分,「你就說說,不怕的,有姑姑給你做主,我倒是要看看借了哪個膽子敢欺負本宮的侄女。」

      這話鏗鏘有力,似乎拿定注意真要給李芸做主。

      本來聽到李芸不追究今日之事的幾個女子剛剛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再次白了臉。

      「就是,月妹妹,有母后給你做主,你就說說是誰欺負了你。有母后在你還怕什麼?就算被欺負的狠了也有母后幫你懲治了那些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旁的四皇子立即迎合皇后的話,臉色不善地瞥了那幾名女子一眼。

      李芸微微抿著唇瓣,心下尋思到底要不要說。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可是皇宮,據說古代的皇宮連一隻蒼蠅飛進來都遮掩不住,她剛剛發生被別人欺負的事兒怎麼可能不被後宮之主皇后所知?就這一路走來,她感覺暗地了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呢!

      正猶豫間,只聽一直沒出聲的太子殿下慢悠悠地道:「母后也太小題大做了,無非就是幾個閨中女子嬉戲玩笑而已,說欺負就大了,月妹妹可是不比別人,連父皇都敢頂撞,誰能欺負了她去?」

      那幾名女子見太子殿下幫忙說話齊齊一喜,一雙雙美目更是焦在了太子殿下身上移不開。尤其是以清婉公主身邊的粉色衣裙女子和綠色衣裙女子為最,似乎那二人眼裡再容不得別人了。

      李芸著重看了那兩名女子一眼,想著聽早先她的婢女所說是榮王府二小姐和孝親王府的郡主聯合清婉公主欺負了她,想來很快她就能將每個人的名字對號入座。

      清婉公主聞太子所言似乎也不緊張了,看向李芸的目光含了一絲不屑。對皇后道:「太子皇兄所言正是,不過是閨中女兒嬉笑玩樂罷了,這天聖朝上下誰不知道雲王府的月妹妹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誰敢真欺負了她去。」

      「就是,淺月妹妹不但是雲王府的掌上明珠,亦是皇后娘娘的心頭寶,借我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負她,她不欺負我們就不錯了。前幾日我府中一個外家的表舅在街上不小心得罪了她,她命人劈頭就暴打了一頓,如今那表舅還躺在家裡下不來床呢!這事兒娘娘怕是也聽說了的。」那粉衣女子回過神,艱難地從太子殿下身上移開視線,立即接過話道。

      「蘭妹妹所言極是,就在昨日我府中也傳著一件事兒,說月妹妹不知為何帶著人跑到了西街最火熱的望春樓去了,將望春樓一把火就給燒了,而且還命令人不准放裡面的人出來,可憐了望春樓數百人,死的死,傷的傷,這事兒鬧得大據說今日不少大臣都上書要參月妹妹一本呢!」那綠衣女子也從太子殿下身上艱難地移開視線,看著李芸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竟有此事?」皇后顯得異常驚訝,看向李芸。

      李芸聽著那兩名女子煞有介事地說了一通,秀眉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心中暗歎,沒想到她剛剛到來就攤上了這犯罪的大事兒。先前還以為這個身體的主人只是壞脾氣而已,沒想到囂張到了這樣的份上。打人放火,簡直是……無惡不作了。

      「自然是正有此事,如今整個京城都傳遍了,怕是此時已經傳得整個天聖上下皆知了。母后這兩日為佈置賞詩會之事繁忙,一時不曾聽聞而已。我看啊,就算父皇再怎麼包庇月妹妹怕也是堵不上這朝中大臣的彈劾和天下悠悠之口的。月妹妹這回的事情可是鬧大了。雲老王爺據說更是一氣之下臥病在床了。」清婉公主同樣語氣幸災樂禍。

      皇后看了半響沒見李芸出聲,從面上也看不出她心中所想,驚異於這個侄女今日似乎沉穩了。她收了驚訝,轉眸看向身旁的太子。

      太子依然面無表情,淡淡地掃了李芸一眼,聲音也聽不出情緒,「的確是出了這樣的事情,不過父皇今日並沒有上朝,彈劾的折子都送去了御書房。兒臣也不知父皇要如何處置呢!不過外祖父雲老王爺的確氣病了倒是真的。」

      「你可有去雲王府看雲老王爺?可是嚴重?」皇后聽聞老王爺被氣病,臉色不善。

      李芸想著她既然稱呼皇后為姑姑,那麼老王爺就是皇后的父親了。她垂下頭,想著怎麼就這麼倒霉,剛剛來就碰上這樣的事情,怕是不能輕易善了。

      「兒臣得知今日父皇不早朝就去過了雲王府。外祖父病得……」太子似乎斟酌著用詞,別有深意地瞥了李芸一眼,見她不爭辯,靜靜而站,被多人言語攻擊臉上卻不如往常一般見絲毫委屈惱怒等顏色,眸光閃過一絲訝異,頓了頓道:「太醫院的院首張老太醫去給外祖父診斷的,據說是氣血攻心,開了方子,說是不能再動肝火,好好調養一陣子才行。怕是沒有十天半個月下不來床了。」

      「父親竟然這麼嚴重?」皇后一驚。

      太子點點頭,看不出情緒的臉上終於露出無奈,安慰皇后道:「母后也無須擔心,有張老太醫在,父皇也派人給雲王府送去了不少好藥,外祖父定然無恙的。」

      皇后終於鬆了一口氣,點點頭。轉眸看向李芸,臉色板了起來,美眸染上一絲惱怒,喝道:「月兒,你當街毆打人也就算了,怎麼能火燒望春樓,簡直太胡鬧了!」

      李芸百口莫辯,因為她剛剛來根本就不知道昨日發生了什麼事兒。只能垂頭不語。

      「母后,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件事情兒臣知道,也著實怪不得月妹妹。」半響不言語的四皇子此時道:「據兒臣所知月妹妹是被有心人挑唆說太子皇兄去了望春樓,她才帶著人找了去的。但那望春樓的人著實可恨,居然不給一句正經的,還要將月妹妹抓了報官,月妹妹是氣急了,才燒了望春樓。」

      四皇子話落,又刻意道:「母后您也是知道,月妹妹一顆心可都是寄托在了太子皇兄身上,她怎麼能忍受皇兄去那種地方?自然燒了望春樓解氣才是。這原也沒錯。太子皇兄怎麼能被望春樓那幫子狐媚子魅惑了去呢?」

     「還有這一出?」皇后皺眉,轉向身旁的太子。

      太子深邃的鳳目射向四皇子,漆黑的瞳仁裡如下冰刀,並不接話。

      四皇子恍若不見,轉頭問身邊的李芸,「昨日我雖然沒在場,但也是聽說了具體事情始末的,是這樣吧?月妹妹?」

      幾人言語間已經給了李芸充分的思考準備,她聞言看向四皇子,目光不停留地又轉向皇后,最後落在太子身上,本來面無表情的小臉霎時溢滿了委屈不甘,眼中含淚,似乎那淚要溢出來似的,但偏偏被她倔強地強忍住不讓淚掉出來。只是一眼,便又垂下頭。隻字不說,但無疑這種表情比千言萬語還要有力。

      太子一愣。

      皇后見到李芸委屈不甘想訴又無處可訴的神色,頓時相信了四皇子的話。只要是牽連了太子,誰人都知道她這個侄女是什麼瘋狂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難怪會燒了那望春樓。想到此,她皺眉明顯不贊同地看著太子,怒道:「胡鬧!你一個堂堂太子,怎麼能去那種地方?也不怕污了你的身份!」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3 03:29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五章

      李芸見皇后不再盯著她,苗頭終於指向太子,心裡微微一鬆。她高高在上慣了,從來都是批評下屬,如今不太適應這種被人家指著鼻子批評的身份。無論四皇子是何目的幫她,但這個人情她記下了。望春樓顧名思義就不是什麼好地方,估計是古代青樓。一國堂堂尊貴的儲君逛青樓,豈止是有污身份的事兒,說嚴重了簡直是人品德行不敢恭維。

      不過看這太子殿下人模狗樣,還真看不出來是個被女色魅惑的人。皇權下的鬥爭都是不見血的獵刃,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被四皇子別有用心誣陷也說不準。畢竟想要他這個位置的人肯定還是很多的。不過披著光鮮華麗外表下的骯髒心思的人也多了去了。沒準他就不是那其中的一個。這種事情不好說。

      李芸難得的有了空隙喘息,將各種想法想了個十足十。她倒要看看太子如何應對。

      「母后息怒,昨日兒臣的確是去了望春樓,但也是奉了父皇之命去查些事情,並沒有多做耽擱,月妹妹去的時候兒臣早已經走了大半響了。兒臣自小在母后身邊長大,有母后教導,怎麼能是那種不顧德行之人?母后若不相信,只管去問父皇就是。」太子在皇后的怒目喝斥下並不緊張,淡淡瞥了四皇子一眼道。

      四皇子聞言薄唇緊緊抿起,袖中的手攥緊了幾分,有青筋隱隱爆出,顯然是沒料到太子去望春樓是奉了皇命去的。閉口再不言語一句。

      皇后聞言臉色稍緩,點點頭,也緩了語氣,「本宮就覺得你也不是那種不知檢點之人。原來是皇上有命令。這就怪不得了。那種地方還是少去為好,狐媚的伎倆沒白地污了你。」

      「是,兒臣謹記母后教誨!」太子恭謹地垂首應是。

      皇后這才放過了太子,又轉向李芸,語氣一改舒緩,頗為嚴厲,「月兒,你也太放肆了,雖然那種地方污穢,但你也不能因此就放火燒了,而且還不准裡面的人出來,再怎麼說那些也是活生生的人命!」

      李芸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讓太子躲了過去,面對皇后的指責不知道說什麼,說認罪吧,她剛來又不是她做的,說不認罪吧,她這個身體確實被眾人指控做了,似乎還鐵板釘釘,她一時間被迫得心頭有些煩悶,只能不語。

      四皇子這回到再沒吱聲幫李芸,更不再看她,顯然沒打擊到太子開始明哲保身了。

      李芸想到這一層,也頗為理解,更是想通了四皇子今日為何非要拽了她來這裡,原來打的是打擊太子的主意,想要太子擔了不潔身自好的罪名。她暗暗一歎,古代就是這樣,都是那把最尊貴的椅子惹的禍。看來這四皇子還真不是個安於一輩子當閒散王爺的主。

      皇后話落,四周寂靜無聲。數十道目光都落在李芸身上,一時間幸災樂禍的,看好戲的,冷嘲不屑的,冷漠以對的,各種表情的臉龐多有。但無一人出聲幫她。

      李芸想著這個身體主人的人品真差啊!一個知心好友看來也沒有!

      「月兒!你聽到本宮的話了嗎?」皇后也不對李芸稱呼姑姑了,本宮二字代表了高高在上的地位,嚴肅威嚴。不愧她皇后之位。

      李芸低垂著頭,小聲道:「聽到了!」聲音依然是說不出的委屈,眼淚隨著她一聲應答,辟里啪啦就滴了下來。哽咽道:「姑姑明明說看我被欺負要給我做主的,怎麼反過來就教訓起我來了。那種骯髒的地方,我早就想燒了。」

      最後一句話說得無比憤恨,似乎燒了也尤不解氣。

      皇后本來疑惑的心在聽到李芸最後一句話的口氣一鬆,看來月兒還是如以前一樣,並沒有什麼變化,可能是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了,一時間又被人欺負狠了才沉默很多。如今這樣子才算正常。她板起臉,辭色嚴厲:「你還有理了?闖了大禍不想辦法補救,還給本宮在宮內生事,看來是以往本宮太過縱容你了,才養成了你這個無法無天的性子。」

      李芸眼淚似乎不要錢似的拚命往下流,半個字也不說了,倔強地站著。皇后不是寵她嗎?寵得她無法無天嗎?她到要看看是真寵還是假寵。

      「來人!將這個闖了大禍居然還不知道悔過的混帳給本宮押到刑部大牢去。等待皇上發落處置!」皇后似乎氣急,神色似乎又怒其不爭,大喝道。

      皇后話落,李芸明顯感到整個亭子內的氣流瞬間變得輕快了。看來想她死的人很多。不少女子都露出欣喜的神色,想來是她一旦獲罪,少了她一個對手搶太子,自然歡喜。

      不出片刻,有數名侍衛湧向亭子,人人帶刀,面色冷酷,抓向李芸。

      李芸皺眉,想著到底要不要反抗,若是反抗的話有什麼後果,若是不反抗的話就這樣進了刑部大牢,不知道還有沒有出來的機會。她一時間躊躇不定。

      有兩名侍衛在李芸猶豫間快速地將她一左一右架住,托著她就要向外走去。

      李芸想著看來這皇后姑姑也不是真的寵她,否則她不會現在大動兵刃的抓了她,就算派人抓了她也不會直接送到刑部大牢。要知道進去是個什麼後果很難說。她只恨自己沒有這個身體的記憶,只能憑著猜測判斷人心,著實惱恨。

      「母后,您可不能就這樣抓了月妹妹,她……」四皇子見李芸要被拉走,頓時一驚。

      「煜兒,她犯了大錯居然還不知悔改,你休要再替她說話。本宮今日就非要治了這個膽大妄為,冥頑不靈,紈褲不化的丫頭。否則本宮出自雲王府,如何做她的親姑姑,如何統領後宮,母儀天下?如何給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交代?」皇后喝止了四皇子。

      四皇子頓時噤了聲,複雜地看了李芸一眼,終是移開視線,沒再言語。

      這話說得可夠冠冕堂皇的!李芸一時間分不清楚真假,更分不清楚到底皇后是為了保全雲王府私自治了她好給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輿論的一個交代,還是借此脫離自身是她姑姑不會跟著此事受牽連的干係。她想的頭疼,一時間莫不清楚情況,不好動作。

      「母后說得不錯!依兒臣看早就該讓月妹妹受到教訓了。這樣下去還了得?」清婉公主迎合著皇后的話道:「這件事情鬧得如此之大,母后若不懲處了她的話,如何給枉死的望春樓冤魂一個交待?」

      「皇后明鑒,正是此理!」那粉衣女子和綠衣女子眉眼隱著笑意也同時附和。

      李芸裝作惱怒地看向清婉公主和那兩個附和的女子。又瞥向太子,見他無動於衷,面色看不出表情的任她被拿下,臉上再次溢滿委屈不甘,稍縱便將委屈不甘轉為滔天怒火,對著太子大怒道:「我都是因為你才燒了望春樓的,你就忍心看著我被送去刑部大牢而不救?你真是狼心狗肺!」

      李芸指控的聲音很大,這次卻是真真實實的怒意。她替那個死去的女子悲哀!一片癡心空付不說,本來認為良人的人確是如此冷血見死不救,簡直是可恨,更是氣憤這個身體主人真是眼瞎了會看上這個男人。即便是太子又如何?沒心的男人不愛也罷!何況他這個身份又不是什麼好果子吃的身份,沒準哪天丟了呢!

      太子似乎沒料到李芸指向他,而且如此激烈的表情和言語,他一時僵住。

      皇后似乎也沒想到一直在太子面前從來都是乖乖小白兔的侄女今日能如此激烈地大罵太子,一時間也有些怔愣。

      四皇子卻是毫不意外,聞言眉眼聚上了絲冷笑。他早就看出今日的雲淺月和以往不同,想來是確確實實因為昨日之事受到了教訓,今日對那個她心心唸唸的男人寒了心,才會有此憤恨激烈地表現。實在不為過。

      甚至他更希望她再激烈一些,多罵幾句。反正既然要被押進刑部大牢,想要活著出來怕是難了。即便能出來,怕是也會半死不活,這京城裡想她死的人太多了。畢竟她如今可是佔著女子最尊貴的位置。

      在這天聖皇朝從立朝初始始祖皇帝就留下祖訓,言:「歷代皇后必須是出自雲王府。」所以,雲王府有以女為貴的說法。如今雲淺月是雲王府唯一的嫡女,自然是內定的皇后第一人選。但她不爭氣守住這個身份,別人自然樂不得想方設法她讓出來。更甚者拉雲王府下馬,從此以後最好讓雲王府退出這天聖皇朝的政治舞台。但雲王府百年大族,樹大跟固,豈能輕易撼動?所以,看來有好戲看了!

      四皇子心裡打著多種思量,抱著看戲的姿態旁觀起來。

      他到要看看他的好太子皇兄是不是會保雲淺月,雲王府這桿大旗他還想不想要?若是想要,自然不能讓雲淺月去刑部大牢找死。若他不想保雲淺月,不打算要雲王府這桿大旗的話,等於他直接得罪了雲王府,雲老爺子知道太子袖手旁觀而不救的話,如何能幹?那就更有意思了……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3 03:30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章

      李芸話落,整個觀景園數十人一時靜寂無聲。所有目光都看向太子。

      李芸也看著太子,雖然才來片刻,但從眾人你來我往的對話中也將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看來有人借雲淺月癡迷太子,而故意放出他去了望春樓的消息,而雲淺月自然受不了一心心儀的男人進入那種地方,所以找了去,而在望春樓碰了釘子,或者有人火上澆油,所以,她一怒之下不顧後果的燒了望春樓……

      這樣的事情看似簡單,但實則背後恐怕是藏了一個驚天大陰謀。與其說了矛頭對準她,不如說是對準了雲王府,更或者對準的是與她這個身體千絲萬縷聯繫的當朝太子。若太子救她會有如何後果?若是太子不救她的話又會有何種後果?

      想到此,李芸憤怒的眸光深處破碎出一絲冷笑,轉瞬即逝。她如今就是懸崖夾縫中那一株小草,想要摔下懸崖也不容易呢!她到要看看太子是救還是不救她?

      太子僵硬了片刻,俊美的容顏一變再變,深邃的鳳眸也越發的幽深難測,沉默不語。顯然他內心裡也在極度糾葛。

      李芸也不急,依然用憤怒的目光看著太子,太子沉默越久,她目光越是憤怒悔恨還有濃濃的悲哀和失望。這樣的表情,她做來得心應手,而且絲毫讓人看不出是裝的。

      架著李芸的侍衛此時也不敢亂動,畢竟他們抓著的不是別人,可是雲王府唯一嫡女,將來要嫁給太子坐皇后的人。一個不小心,他們的小命就先沒了。

      「天聖皇朝立朝如今百年,自始祖皇帝起就對雲王府寄予厚望,雲王府女子更是德才兼備,品行優異,自小受宮廷禮教,恪守嚴謹,不思一苟,實乃是閨中所有女子之典範。」沉默許久,太子面色恢復一如既往,不看李芸失望的目光,不帶絲毫情緒慢悠悠地道。

      李芸心下一沉,想著這個男人著實夠狠,果然當之無愧一國儲君。

      皇后眸光似乎也沉了一分,美眸一瞬不順地看著太子,等著他將話說下去。

      四皇子神色微動,嘴角牽起一抹難測莫名的冷笑。也看著太子靜待下文。

      其餘人諸如清婉公主和那粉衣女子以及綠衣女子之流都露出歡喜的神色。她們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太子這話意味著什麼。雲淺月身為雲王府嫡女,簡直是品行惡端,德行虧空,如今還哪裡是閨中女子典範?人人都怕她若蛇蠍,以她為恥呢!這樣的人如何能嫁入太子府?如何能做一朝皇后母儀天下?

      「也因此聖祖皇帝有訓,天聖皇朝歷代皇后之位都由雲王府女子擔任。這實乃是聖祖皇帝給雲王府天大的殊榮,也相信雲王府教女有方。」太子在李芸的目光下難得鎮定得近乎冷血,緩緩而言。須臾,話音一轉,聲音微冷,「但聖祖皇帝即便再睿智英明,也難以料想百年之後之事,更是不曾料到百年後雲王府會出如此品端不淑之女子,尤其還是雲王府唯一嫡女。這實在令人失望,也是我天聖之不幸。」

      李芸心中惱怒的同時又接受了更多她不知道的訊息。原來歷代皇后都是出自雲王府啊!尤其她這個身體還是雲王府的嫡女,自然當仁不讓嫁入太子府成為皇后的不二人選,但她就不明白了,雲王府既然知道她這個身體將來是要入宮的,又如何會允許她被自小教育的如此愚蠢不堪,惡名昭彰呢?這實在令人費解。

      「月妹妹既然身為雲王府子女,就該效仿我天聖歷代皇后,行為舉止端莊,恪守已身,更加要寬以待人,更應該悲憐弱小,否則如何能母儀天下?本殿下一直不明白外祖父怎麼能任由你到如此境地居然還一味膩寵?這實在令人費解。」太子又道。

      李芸聞言費解更深。太子口中的外祖父就是皇后的父親,也就是她的爺爺了?那老頭難道當真因為太疼愛她才造成了她無法無天的境地?否則身為雲王府當家人又如何能不知道她這個身體主人背負進宮的責任?這不是寵,而是在害呢!

      或者換一種思考,難道她不是她的親爺爺?那也不對,若不是親爺爺的話,她自小長大至今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呢!怎麼可能以假亂真矇混過去?

      李芸想的有些頭疼,遂不再猜測。看這情況太子是拿定注意要棄她不顧了。當務之急還是想辦法怎麼脫身為重。她從來就知道依靠別人不如依靠自己來得安全。好不容易活過來,她可是珍惜生命,不想還沒湊湊熱鬧就死去,那也太對不起莫名其貌來這一遭了。

      「如若不處置了月妹妹,兒臣真恐怕她將來幹出更大更無法無天的事情來!昨日是燒了望春樓,難保哪一日不縱火燒了這皇宮。所以……兒臣雖然痛心,但還是希望月妹妹自此改過才好。」太子目光重新對上李芸,似乎斟酌著用詞,面色終於露出一絲憐惜之色,眸底也明顯染上一抹痛色,聲音亦是低了下來,對皇后道:「不過兒臣還是代月妹妹求上一求,畢竟此時因兒臣而起,母后萬勿對月妹妹罰的太重,小以大戒就好。」

      李芸心裡冷哼一聲,這一番說辭可謂是爐火純青。先對皇后曉以利害,說不懲戒她如何如何,然後再幫她求情,但自始至終也沒說不將她關刑部大牢的話……

      這太子果然是個人物!

      皇后似乎早就料到太子會如此,對他所言所語沒有絲毫意外,聽太子言罷做傷痛色低下頭不語,她重新看向李芸片刻,鳳眸閃過一絲憐憫,忽然閉了閉眼,再睜開,面色恢復端莊威嚴,喝道:「皇兒說得不錯,她居然仗著雲王府和本宮的寵愛越發無法無天了。昨日是火燒望春樓,保不住哪日會縱火燒了這皇宮,本宮念其娘親早逝,一直對她心存憐惜,寵愛有加,不成想卻是慣就了她這個囂張紈褲的性子。」

      皇后的話含著恨鐵不成鋼的憤怒,鏗鏘有力,擲地有聲,頓了頓,繼續道:「如今數百條人命大案,著實讓本宮心寒。本宮若是不懲處她,實難貴為國母,也枉為其姑,更是愧對皇上聖愛和百姓厚待,更別說雲王府以她蒙羞了。如此種種,自然有百種理由讓本宮將她關進刑部大牢。以聽候皇上發落!」

     「母后……」太子看著皇后,面色沉痛,似乎還想求情。

      四皇子看著太子冷笑,倒是片字也沒言語。

     「皇兒不必再說了!」皇后擺手,不容置疑地打斷太子的話,「你身為儲君,寄予皇上和我天聖皇朝希望,不能太過心軟仁慈,更不應該有婦人之仁和兒女私情。否則如何能將來接替皇上執掌天下?月兒太過頑劣,犯下如此大錯你還替她求情,你這是害她,不是對她好。她受此教訓之後若能成人改過,總會明白你和本宮今日一片心意的!」

      靠!聽聞皇后所言,李芸徹底無語了!

      本來以為太子就夠爐火純青了,如今這皇后也不遑多讓啊!果然是皇宮裡生活的人,都不是人!皇后能穩坐皇后之位至今沒被人扒拉下去,自然有本事。而想要拉太子下台的人怕也是數不勝數。這二人能在明刀暗箭中活得好好的,果然都是個人物啊!

      尤其是這話語就是不見血的刀刃,一個口口聲聲說該懲治,卻還為她求情,一個則是句句一國之母風範,打殺了她,還說為她好……

      這二人不得不說在此刻上讓李芸佩服不已。什麼叫無恥?這就是!她真該好好學學!

      「還不將人拉下去!」皇后話音一轉,看向架著李芸那兩名侍衛,聲音頗為嚴厲,「關進刑部大牢,著人好好看守,等候皇上發落!」

     「是,皇后娘娘!」那二人立即應聲,拉著李芸重新向外走去。

     「我會救你出去的,別怕!」四皇子聲音細若蚊蠅地傳進李芸耳朵。

      李芸眸光微動,不言語一字。承諾誰都會說,要真做了才算數!她沒有到誰都信的地步。想著若是在此時反抗的話,這裡是皇宮,不服從皇后管制處置怕是對她如今來說更是罪加一等,那麼宮廷的御林軍就會齊齊出動,她如今剛剛初來乍到,對皇宮絲毫不熟悉,怕是逃不出去……

      所以,看來今日這牢獄之災怕是難免了!正好她也可以趁機看看這古代的刑部大牢是不是比安全局的監控還要牢固。也可以靜觀其變。若有人能救她出去就罷了。若是沒人救她的話,再想辦法吧!

      李芸心裡憋屈,但想著也只能如此了!遂不反抗,安靜地讓侍衛架著向外走去。

      觀景台靜靜,數十人都看著這一幕。不少女子都露出歡喜興奮的神色。去了一個爭奪太子殿下的強敵,如何能不開心?即便雲淺月能活著出了刑部,怕太子妃之位也大勢已去,更何況她們如何能讓她活著出來?

      太子和皇后則是心生訝異,雲淺月今日如此安靜,沒有大吵大鬧可是不同以往的!互相對視一眼,都齊齊想著她自小被眾人寵著,沒經過大變,想來真是嚇怕了吧!

      四皇子總感覺雲淺月今日不對,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看了皇后和太子一眼,垂下頭,心裡不知道想些什麼。

      「哈哈,我贏了!」忽然一個輕揚的男聲打破沉靜,聲音開心好聞。緊接著便聽到有人一推棋盤,棋子刷刷落地,再接著就是兩枚棋子向著李芸飛來,轉眼間李芸身邊一左一右傳來兩聲慘呼,架著她的侍衛齊齊栽倒在地,然後她身後不遠處傳來衣衫摩擦桌面的沙沙聲,似乎有人站起身向她走來,一邊輕快地踱步,一邊笑道:「月兒妹妹當真有我當年的風範!望春樓那種齷齪骯髒的地方就該燒了算,真是燒得好!依我看月兒妹妹不但無過,還是大大的有功之臣呢!當年我火燒紅袖樓的時候,皇伯伯可是褒獎了我一番呢!」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3 03:31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七章

      李芸沒想到居然有人救她,身邊的鉗制被擺脫,她第一時間轉身看向為她說話的人。

      這才注意在一群花紅柳綠的人群後不遠處擺放著一張白玉桌,桌旁對面而坐了兩人,桌上棋盤被翻起,棋子散亂,看來那二人剛剛正在對弈,因為人群眾多且將二人身影擋住的關係,她才一直未曾發現場中居然還有這樣獨特的存在。

      那二人都極為年輕,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皆是面容俊美,身姿秀逸。其中一人正站起身向她走來,一身淡青色的錦緞長衫,腰束玉帶,腰間掛著一枚碧色玉珮,玉珮隨著他輕快的腳步左右擺動。他眉眼飛揚,聲音輕揚,隨著他緩緩走出,擋在前面的人都齊齊為他讓出一條路來。

      不少女子一改早先看太子的目光,全部都將目光移向了他,人人臉色微紅,眸光躲閃,面露春色,似乎不敢看又不忍不看。一時間似乎連觀景園內的空氣都輕快了幾分。

      李芸猜想這個人剛剛說到皇伯伯,想來是皇族子弟了。她看著男子,想著從來到這個世界到如今總算看到一個順眼的人了。不容易啊!很快就能知道他的身份了。

      移開視線看向白玉桌旁端坐著的另一名男子,那名男子並沒有起身,而是低著頭盯著桌子上散亂的棋盤似乎在沉思。以她的視線只看到他一個側面,但僅是一個側面也可以窺探他俊美不凡的冰山一角。收回視線,目光重新落在向她走來的男子身上,暗暗想著果然古代盛產美男子,「擲果盈車」的典故真是存在的。這二人走在街上,怕真是能使道路不通。

      「輕染!本來以為你出外歷練七年,怎麼也該沉穩了些,看來還是老樣子。」太子看著出來的男子,面色似乎含了一些無奈和嗔怪,責道:「你幼年不懂事火燒紅袖樓之事怎麼能和昨日月妹妹火燒望春樓之事相提並論?那時你一人未傷,加之年幼,父皇寵你,自然不忍責怪,這回可是數百人命。」

      「如何不能相提並論?我看並沒有什麼不同,不過都是行齷齪骯髒之事的地方而已。當年那些人要不是有你保著,我早就給燒個片瓦不留了。何止數百人,數千人也照燒不誤。」那男子說話間就走到了場中,瞥了太子一眼,眉梢挑起,語氣更為張揚。

      李芸一怔,想著原來這個人就是輕染,也就是她貼身婢女口中所說的染小王爺了?

      太子一窒,面色瞬間一沉,「那是人命,怎麼能如同兒戲?」

      「我的好太子皇兄,七年不見,你怎麼越發的天真了?人命雖然可貴,但無恥下作,齷齪骯髒之輩的人命不要也罷!更何況這些年在你手中死去的人命何止百人?如今怎麼悲天憫人起來了?真是稀奇!難道你只是對在月妹妹手上出的人命才會如此悲憫?」男子在距離李芸面前三步的距離停住腳步,認真地看著太子,口中嘖嘖稱奇。

      太子面色一僵,眸光剎那匯聚上一絲惱怒。

      男子視而不見,輕揚的聲音一改,忽然歎息一聲,感歎道:「我聽說了,你不喜歡月妹妹,不想娶她嘛,那也不要將人往死裡逼不是?雲王府雖然就這麼一位嫡女,但是庶出之女可是眾多,當初的始祖皇帝也沒要求一定要嫡女才能為後,那就是說庶女也可以啊!月妹妹何必要辛苦學那恭謙禮儀,恪守性情?何必非要入宮?依我看月妹妹就挺好。這天聖上下沒有一人能及得上她的真性情呢!」

      李芸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稍縱即逝。這人可比四皇子討喜多了。

      「夜輕染!」太子僵硬的面色也含了怒意,看著男子聲音加重,直直道出其名字,怒道:「始祖皇帝雖然沒明言是嫡出還是庶出,但自古哪裡有身份卑賤的庶出女子入宮為後的?你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是不是無稽之談太子皇兄心裡清楚。在坐的這些人哪年手底下不死個幾人甚至幾十人幾百人的,據我所知這些年朝中很多貴族子弟都喜歡玩一種遊戲,就是將最卑賤的下等人放到了馬場上去,讓那些人跑起來,而他們則是同時放箭射那些人,誰射中的箭最多,誰就是贏家。可以想像,那場面血流成河怕是不為過。我雖然七年不在京中都有聽聞,就不信太子皇兄日日在朝能不知道此事?你若是不知道的話,那也太過孤陋寡聞了。」夜輕染歎息之後,聲音又張揚了起來。

      太子頓時一噎,似乎失了反駁的言語。

      李芸為得到的信息眸光發沉,她直到此時才確確實實地感受到這裡是真真切切的古代。皇權至上,視人命如草芥。本來她以為這個身體的主人火燒了幾百人真是罪無可恕,如今與那貴族公子間的遊戲相比較起來,這簡直就是微不足道了。她稍微一想像那種場面就心裡發寒。

      「比起這些人視人命如草芥,月妹妹火燒望春樓之舉簡直就是大善。我就不信皇伯伯和皇后娘娘也不知道有此等事情存在。既然這些年皇伯伯和皇后以及太子皇兄都未曾制止這種殘忍的遊戲存在,那麼如何今日就要置了月妹妹的罪去?這簡直就是說不過嘛!」張揚的聲音繼續,夜輕染眉眼神情染上一絲嘲弄,很是輕微,不易被人看到。

      李芸注視著夜輕染一舉一動,卻是真真實實將他嘲弄的表情盡收眼底。看來這個染小王爺雖然是在救她,但何嘗不是借她之事來說這種令人看不過去的殘忍遊戲呢?若要是今日懲治了她的話,那麼朝中那些親貴子弟就都有罪。這樣牽連下去,事情可就大了。

      這樣想著,她對這個人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分。想著不愧是出外遊學歷練了七年的人。雖然行為舉止張揚不羈,但看來比在坐這些人強多了去了。

      太子臉色愈加發沉,看向夜輕染的目光也更是沉暗,似乎沒想到他拿這件事情來說。

      「就是嘛,若是月妹妹燒了望春樓有罪的話,那麼這天聖上下的朝中大臣親貴子弟日日玩那種遊戲都有罪了。處置月妹妹而不處置那些人的話就說不過去的。」一直未言語的四皇子此時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夜輕染,又掃了一眼李芸,眸光微動。

      太子閉口不語,沉暗的目光轉向李芸,幽深難測。

      「而且輕染那句話可是說對了,聖祖皇帝也沒說一定要雲王府嫡出女子為後,雲王府庶出子女多了,月妹妹一人不恪守禮教又有什麼關係?不過是死傷了望春樓百人而已,每年這天聖朝中因為那種遊戲死去的人不計其數,又該怎麼算呢?太子皇兄不是也一直未稟告父皇處理嗎?怎麼今日就偏偏盯上月妹妹了?難道真是因為她喜歡你的關係?」四皇子話語不留餘地,任何打擊太子的機會他都不放過,話落,轉頭對李芸笑道:「若是因為如此的話,月妹妹可就要看看了,這就是你這麼些年喜歡的人呢!你一顆真心空付不說,若你因此入獄的話,讓我等真心為你好的人該有多傷心?」

      最後一句話說的意味深長,暖味綿綿。

      李芸嘴角微抽,想著這個四皇子真也是夠無恥的。他是真心為她好嗎?不見得吧!

      「是呀,讓真心為你好的人該有多傷心呢!呵呵……」夜輕染看著李芸輕笑起來,張揚的聲音一改,說不出的輕柔,因了他語氣改動,剎那觀景園暖如春風,潤如細雨。連太子陰沉的臉色似乎都朦朧起來。

      李芸看著他眸光閃動的趣味,再聽聲音和那語氣,頓時惡寒。她對於這個身體如何不被討喜早已經摸了個七七八八,如今聽他們的話中所言她倒是成了香餑餑了。她垂下頭,難得地翻了個白眼。

      夜輕染正看著李芸,見她翻白眼的動作頓時一愣,須臾,笑聲更加肆意起來。

      四皇子在李芸和夜輕染身上不停地穿梭,眉頭輕蹙,似乎想不明白夜輕染舉動。

      不但是四皇子想不明白,就是皇后和太子也想不明白這個出外遊歷七年剛剛回來的人怎麼會對雲淺月上心了,居然為幫她得罪他們不說,而且還挑出天聖朝中貴族子弟內部的醜聞來,這可是牽連甚廣最不討喜的事情。而他剛剛回來還未在朝中站穩腳就敢如此肆無忌憚樹敵,比七年前有過之而無不及,實在讓人不懂。

      沉默許久,太子沉暗的眸光淡去,看著李芸和夜輕染,鳳眸幽如深潭,再次出聲,「輕染和四皇弟的話的確都正確,但這些年那些貴族子弟玩耍的都是家奴,父皇和本太子雖然有所耳聞也不好過問臣子家中之事。但今日月妹妹火燒望月樓死去的數百人可不是雲王府的家奴,這件事情在京中鬧得甚廣,京中百姓人人不滿此舉,文武百官更是都有微詞,若是不懲處了月妹妹的話,恐怕天聖子民暴亂不滿。到時候可是不好收場了。所以,這件事情還是要給百官和天下子民一個交代為好。」

      李芸聞言臉色發寒,沒想到這個太子一心要置她於死地,真是可恨!

      夜輕染沒想到他一番說辭盡數被推翻,太子還要治雲淺月的罪,而且輕輕一句臣子家中之事不好過問的話就將那些殘忍的屠殺遊戲定型,而且責任推得一乾二淨,他面色也微微一沉,看來真是小看夜天傾這個太子了,他倒是不同於七年前了。

      夜天傾話落,不等夜輕染言語,幽深的眸光冷冷一笑,語氣清厲不容置疑,喝道:「來人,將雲淺月押入刑部大牢,嚴加看管,任何人不准探視,聽候父皇發落處置。」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3 03:35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八章

      夜天傾話落,四周湧出數十大內侍衛,齊齊將李芸用劍指住,也同時將距離她最近的夜輕染和四皇子包圍其中。顯然,這些人都是太子的心腹。對他為命是從。

      李芸心底發寒,剛剛皇后喊了幾遍侍衛拿她,那侍衛們都慢騰騰的。如今太子一聲令下就如此迅速,顯然可見這個太子平素行事風範讓人不敢忤逆。她不明白這個身體主人怎麼就讓太子如此不放過。她看向夜天傾,袖中拳頭攥緊。這個人最好祈求別落到她手上,否則她必報今日之惱恨。

      皇后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一直沉默靜觀其變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但並未出聲制止。

      四皇子則看向夜輕染,似乎在說看你有什麼辦法。

      夜輕染面色微沉只是一瞬,薄唇微勾,隨意地伸手撫了撫本來沒有褶皺的衣擺,就是這一個動作看得圍著他周圍的侍衛齊齊面色一變後退了一步,他慢悠悠地道:「我七年不在朝中,還沒發現這天似乎變樣了呢!當年整個皇宮外加天聖上下誰人見著我不躲著走,怎麼著?誰借給了你們膽子敢用劍指著我?」

      最後一句話雖然很輕,但整個觀景園的氣流剎那變得暗沉起來。

      那些侍衛頓時駭然地又退了一步,身子微顫,握著劍的手也幾乎拿不穩,但因為夜輕染距離李芸實在太近了,他們不敢靠近,所以只能將夜輕染和四皇子都圍了起來。如今聞言都將目光看向太子夜天傾。

      有些人更是打開了塵封的記憶。七年前誰人不知道天聖的混世魔王染小王爺夜輕染?他不殺人,對誰都笑如春風,但是整起人來真是讓那人生不如死。被他整過的人不計其數,整個朝中幾乎少數幾個人沒被整過,每當他出現在一個地方,那個地方都會有人望風而逃,對他退避三舍。連皇上都是無奈。後來還是德親王老王爺不忍整個京城被他弄得烏煙瘴氣,這才將他趕出去歷練,帝京城才自此安靜了下來。他七年不出現在京中,眾人幾乎都將他遺忘了。如今想起那些他的整人事跡,只覺看著他似笑非笑的神色越加心底發寒。

      而不少女子也想起當年之事,當年有些大膽的女孩對著剛剛幼年的小王爺只要露出喜歡的神色,便會被他扔進荷花池,那據說還是輕的,已經手下留情,對於得罪他的男子,那懲治的招就多了去了。想到此,那些女子看著夜輕染眼中的春色亦是齊齊退了幾分。但還是忍不住被他的俊美張揚所傾倒。

      李芸暗讚,沒想到有人氣場這麼大!什麼都不做就讓人怕成這樣。又一想他一定曾經做過什麼,才讓人怕成這樣。

     「是啊,輕染你這些年不在京中,這天聖的天還真是變得不同了呢!這些奴才是越發地沒規矩了。」四皇子瞥了一眼同樣指著他的刀劍,聲音微沉,「你這回回來,還是要好好的替父皇懲治了這些奴才才是。否則他們有人撐腰,都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四皇子話落,瞥了夜天傾一眼。

      夜天傾面無表情,只是一雙眼睛越加暗沉,他頓時惱怒地看向侍衛,「本太子令你們押下雲淺月,你們用劍指著四弟和小王爺做什麼?」

     「太子恕罪!」那些侍衛本就害怕夜輕染,如今聞言齊齊扔了刀劍跪在地上。

     「一群廢物,滾起來,將她押入刑部大牢!」夜天傾太子顯然怒了。沒想到他辛苦調教的人在夜輕染面前如此不堪。

     「……是!」那些人立即起來,冒著膽子顫抖著繞過夜輕染去抓李芸。

     「晚了,你們以為剛剛得罪本小王會這麼輕易饒恕?」夜輕染漫不經心一笑,忽地輕輕一揮手,他手中紅光一閃,只見一條赤紅色的小蛇從他衣袖中飛出,頃刻間只聽一片慘叫連連,數十人扔了劍,齊齊抱著胳膊躺倒在了地上。

      胭脂赤練蛇?李芸一怔,沒想到在這裡還能看到這種好東西。

      夜天傾面色一變,聲音驟然一沉,「夜輕染,你在皇宮內公然傷人,違抗本太子命令,到底意欲何為?」

      皇后也面色一變,但依然裝作鎮定而坐,只是臉色發白。她從沒見過這麼厲害的蛇。

      四周一些女子都沒看清夜輕染出手,只看到那些人躺在了地上,所以,並沒響起驚叫聲。而且有些人還崇拜的目光看向夜輕染。覺得若是誰人能得這染小王爺真心,那可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如今見李芸兩眼放光地看著夜輕染,不由更為嫉妒。憑什麼這個紈褲不化的女人能得染小王爺如此庇護?真是可恨!

     「看來你又得到好東西了呢!」四皇子看著乖巧地又回了夜輕染衣袖內的小蛇,無視太子陰沉的臉,笑著道。

     「本小王好東西從來就多的是,你要不要見識一下?」夜輕染聞言看向四皇子挑眉。

      四皇子含笑的面色頓時一僵,搖搖頭,「好東西還是給用得著的人用比較有意義。」

      夜輕染輕叱了一聲,不屑地道:「瞧你的膽子,還是和以前一樣小。真是沒種。」

      四皇子頓時一怒,瞪了夜輕染一眼,「你有種?你也就會這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而已。要是你能上得了檯面的話,怎麼能被德王叔給趕出京城去的?」

     「那是本小王覺得這京城玩得沒意思了,想出去溜溜彎。」夜輕染道。

     「那京城既然沒意思,你如今怎麼又回來了?」四皇子緊追不捨。

     「自然是因為外面沒意思了,如今京城又有意思了,所以我才回來了啊!」夜輕染理所當然地道。

      四皇子頓時一氣,一甩袖,惱道:「怎麼說都是你有理。」話落,他似乎不甘就這麼被堵回來,小聲且置氣地道:「你有本事今日從他手中將雲淺月救出來才是本事。」

     「我還不知道你這麼想將她救出來?是因為有情,還是因為她有用?」夜輕染唇瓣微動,聲音避開眾人傳到四皇子耳中。

     「無論如何也不用你管,你想救他難道沒目的?」四皇子眨了眨眼睛,同樣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

     「我嘛……」夜輕染看向李芸,見她緊盯著他衣袖,嘴角微抽了一下,對上四皇子探究的視線,他呵呵一笑,隨即板起臉來,毫不留情地道:「要你管!」

     「你……」四皇子氣急,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暗暗罵了一句。別說出外歷練七年,就是十年二十年,這個小魔王也改不了性子,還是一樣德行。

      二人你來我往,似乎全然忘了上面震怒的太子和四周哀叫的侍衛。

     「夜輕染,你在皇宮內公然傷人,違抗皇后和本太子命令,到底意欲何為?沒聽到本太子的話嗎?出外七年本來以為你有所長進,如今越發無法無天了!」夜天傾只看到那二人嘴動,聽不到聲音,見他話落無人理會,臉色更沉。多少年無人敢頂撞忤逆他了。這個夜輕染一回來就和他作對。真是可恨。

     「聽到了,太子皇兄聲音這麼大,四周的花草都顫一顫。真是讓我害怕啊!不過太子皇兄也太不憐香惜玉了。怎麼說月妹妹也是國色天香的美人。你不喜歡也就罷了,怎麼能這麼狠心關她進大牢?你忍心,我可不忍心。本小王從來都是最惜花的。可捨不得一朵傾城之花就此枯萎。那多可惜?」夜輕染明顯的不當太子的話看在眼裡,幾句輕言輕語就將太子暴殺的氣氛一掃而空。

      四皇子心中暗罵,他夜輕染說這句話也不知道臉紅,他會憐香惜玉?鬼才信!

      太子震怒,額頭有青筋暴起,緊緊盯著夜輕染,夜輕染依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他慢慢收斂了震怒,不再理會夜輕染,慢慢道:「今日之事本太子念你剛剛回來,暫且不追究。」話落,頓了頓,看向李芸,聲音極沉,「自古都言紅顏禍水,今日因為你險些讓我等兄弟反目,就算本太子再想對你輕罰,看來也不行了。」

      李芸對這個人已經徹底沒了表情,冷漠地看著他。

     「來人,請本太子隱衛,將雲王府雲淺月押入天牢。若敢反抗,無論死傷。若有人相助,視為同犯,不計後果,一併拿下。」夜天傾這次聲音不高,卻是極具威力。眸光戾氣明顯。此時才徹底展示一國儲君優勢和威儀。

      他話音剛落,四周上百人身著緊身黑衣勁裝,齊齊出現,繞過夜輕染和四皇子,將李芸瞬間圍了起來。

      李芸一動不動,知道她若是動一下,怕是不死也傷。夜輕染看著出現的太子隱衛,薄唇緊緊抿起,眸光幽暗。他沒想到夜天傾對雲王府雲淺月真到了片刻也不容的地步了,他都如此力保,居然還不能讓他讓步。袖中的手攥緊,想著是動手還是不動手。他動手雖然輕而易舉能救了雲淺月,但怕是後果不容樂觀。夜天傾一定會借此事讓雲淺月帶上紅顏禍水,讓他兄弟反目的罪責,那比火燒一個小小的望春樓可是大多了。皇上定不會容忍。如今再不比幼時,他不可以太過胡鬧。若是公然和太子在皇宮作對,甚至血染皇宮的話,皇上那關怕是過不去。

      想到此,夜輕染惱恨地垂下頭開始想對策。

      四皇子看著隱衛,嘴角微翹。今日即便救不出雲淺月,能引出夜天傾的隱衛來也算是成功了一半。至於雲淺月……他倒要看看這小魔王還能救出人不?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3 03:39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九章

      隱衛濃濃的暗沉肅殺之氣瀰漫整個觀景園,觀景園陷入死一般沉寂。

      那些千金小姐一個個嚇白了臉,她們平時在家中和庶女姐妹姨娘鬥個你死我活,但那無疑都是小打小鬧,如何見過這種肅殺場面?一個個對太子崇敬欽慕的同時又多了一分畏懼和心顫。都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

      皇后自夜輕染出現插手此事後就一言不發,如今更是坐壁旁觀起來。

     「呵呵,沒想到七年不見太子皇兄越發有魄力了,這隱衛可都是一等一的死士呢!我好久沒打架都手癢了,真想試試太子皇兄隱衛的實力。」片刻,夜輕染抬起頭,輕笑道。

      夜天傾面色沉暗,警告道:「這可不是玩笑,你可要想好了。不是什麼都能玩的。」

     「哎,真沒意思,本來看著月妹妹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受難,我也想著學習英雄救美救上一救,她對太子皇兄死了心,也好一顆真心傾慕在我身上,也讓我感受感受被人愛得死去活來的感覺。沒想到太子皇兄不給弟弟我這個機會,著實讓人傷心。」夜輕染玩世不恭的面色難得露出傷心神色,幽怨地看了夜天傾一眼。

      夜天傾面色稍緩,也不理會。對著隱衛一揮手,隱衛押了李芸向外退去。

     「暮寒,自己的親妹妹就被押入大牢了,你這個當哥哥的倒是無動於衷,坐得可真老實。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他親哥哥呢!」夜輕染將目光看向那張玉桌上依然穩穩端坐盯著棋盤和散落的棋子沉思的年輕男子,笑道。

      李芸一愣,順著夜輕染目光看向那名男子。那個人是她的親哥哥?

      太子聞言也順著夜輕染的目光瞥了一眼那名男子,神色微動。

     「是啊,我們兩個在這裡拚死保月妹妹不得,你這個親哥哥坐得可真老實。」四皇子也看向那名年輕男子。

      那名男子聞言緩緩抬起頭,向著這邊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又收回視線,聲音聽不出情緒,「有聖上這個姑父在,皇后娘娘這個姑姑在,家中爺爺雖然臥病在床也還是不糊塗的,月兒所犯不過是些許小事兒而已。哪裡由得著如此大動干戈,甚至出動太子殿下隱衛來押她?實在小題大做了。本世子不是不管,而是覺得實在沒有必要。她不過是一名小小的弱女子而已。在坐誰人殺的人都不比她少,豈不是都有罪?」

      李芸聞言暗讚了一聲,哈,原來真正厲害的人在這裡。

      夜輕染一愣,繼而哈哈大笑了起來,聲音再次恢復張揚,似是極為開心,「說得有理,實在是有理。暮寒兄,本小王以往還真是小看你了,哈哈哈……」

      整個觀景園都飄蕩著他的笑聲,一邊笑一邊看著雲暮寒樂不可支,「不錯,在坐誰人殺的人都不比她少,她這件事情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勞動太子隱衛實在小題大做。更何況有皇伯伯這個姑父在,皇后娘娘這個姑姑在,雲老王爺依然健在,誰能真欺負了月妹妹去?哈哈……」

      太子看著一本正經的雲暮寒和夜輕染臉色越來越發黑。

      夜輕染越說似乎越是開心,無視太子漆黑的臉色,對著李芸擺擺手,「月妹妹,你就去住大牢吧!且放心地住著,刑部大牢可是個好地方,不是什麼人都能去的。太子皇兄也是為你好,先拿了你,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稍後你玩一圈再出來,照樣還是你。只要皇伯伯不倒,皇后娘娘不倒,雲王府不倒,誰能真打殺了你去?」

      話落,他忽然眼睛一亮,「你要是覺得一個人住大牢沒意思我可以陪你一起,正好我們做伴。啊,就這樣,你會玩支色子打馬吊嗎?會玩斗蛐蛐壘長城嗎?會玩……」

     「夜輕染!」太子陰沉的聲音打斷夜輕染的話。

     「走,我們這就一起住刑部大牢去。越想越覺得有意思。你放心,有我在,絕對讓你玩得開心,一點兒都不想家的。」夜輕染不理會夜天傾,轉過身,三步並作兩步就走到李芸身邊,伸手揮開太子隱衛,拉上李芸就走,還不忘對太子擺手,「太子皇兄不用派人送了,刑部大牢我熟悉的很,自然知道怎麼走。啊……有七年沒去過了,不知道那牢頭換了沒?還認識我不?可以喝一杯……」

      李芸心裡暗笑,這個人著實是個混世小魔王,誰都不怕的!

      太子隱衛一個個面面相眈,都看向太子聽從指示。

      夜天傾再也坐不住,騰地站起身,對著夜輕染怒道:「夜輕染,你夠了。別以為本太子一再地縱容你,你越發地放肆不將我看在眼裡了。如今你敢再胡鬧試試?」

      夜輕染停住腳步,眸光有一股凌厲之色一閃而過,不過瞬間之事,他慢悠悠地轉過頭,看著夜天傾憤怒的臉色笑嘻嘻地道:「我哪裡敢不將太子皇兄放在眼裡?我今日可是看得清楚明白你穿著的是太子朝服呢。這明黃的顏色著實顯眼,天聖上下除了皇伯伯也就你敢穿。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不認識你呀。」

      夜天傾聞言面色沉怒不減,緊緊盯著夜輕染。須臾,他緩緩抬步向著夜輕染和李芸走來,步履沉穩,雖然是簡簡單單的步子,但是在他如此走來,憑空流出一股濃郁的殺氣。

      李芸移開視線看風景,她是一眼也不想看這個男人了。

      夜輕染看著夜天傾走來,眸光微動,寬大的衣袖下抓著李芸的手微微一緊,隨即鬆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含笑看著夜天傾。

      夜天傾走到夜輕染和李芸面前,微沉的目光凝視夜輕染片刻,淡淡道:「我真好奇,月妹妹是如何打動了我們天聖的混世魔王染小王爺?如此讓你傾力保她?」

     「什麼叫傾力保她?」夜輕染翻了個大大地白眼,「我根本就沒盡力好不?若是盡力的話她還能在這裡?早在雲王府的閨閣睡她的安穩大覺了。」

     「那你大可以盡力試試!」夜天傾瞇起眼睛。

      夜輕染也瞇起眼睛,似乎也被夜天傾如此緊咬著不放人激起了怒意,慢悠悠地道:「既然太子皇兄如此盛情,那本小王就試試也無妨。不過若是這些隱衛盡數損去的話,太子皇兄可不要到皇伯伯面前哭鼻子,說我欺負你。」

      夜天傾眸光凝聚厲色,抿唇看著夜輕染,一言不發。

      夜輕染手指忽然動了一下,看來真要出手。許久不出聲的李芸忽然甩開被夜輕染抓著的手,淡漠地道:「算了,不就是刑部大牢嗎?我去就是了。」

      她就不信古代的刑部大牢能關得住她!

      夜輕染一愣,轉頭看向李芸。夜天傾也看向李芸。

      李芸也不理會二人,轉身就走。她不是傻子,相反聰明絕頂。雖然初來乍到,但是經過這一番變動該得到的訊息也得到了個七七八八。若是今日真因為救她而讓這一對堂兄弟反目的話,那麼她本來小小的一件放火燒人的事情便會變成了天大的事情了。到時候想活著出來還真是一件難事。就算她有本事逃出刑部大牢,也怕是逃不出皇族勢力鋪天蓋地天涯海角的追殺。得不償失。

     「還不跟上,帶雲淺月去刑部大牢!」夜天傾袖中緊攥著出手的起始勢不松,似乎只要夜輕染動手他就出手。

      夜輕染看著李芸離開,不怒反笑,嘴角微微勾起,這個小丫頭比七年前有趣多了。

      太子隱衛得了命令,立即上前押住李芸。

      皇后收回視線,似乎暗暗歎息一聲,眉眼凝聚一抹說不出的哀傷和憂色。溫婉莊嚴的皇后裝似乎也因為她的轉變失色了幾分。

      那些被嚇得白了臉的女子再次興奮起來。雲淺月這回連染小王爺都保不了你,看誰還能保得了你。進了刑部大牢,休想再活著出來。

      四皇子看著夜天傾,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再變。

      觀景園再次陷入靜寂,只聽到李芸被押著離去的腳步聲。絲毫不亂。

      就在這時,一個老太監從遠處急急忙忙跑來,大約五十歲年紀,保養極好,身穿宮廷大總管的太監服,手執一柄佛塵。一邊跑一邊喘,雖然看著慢,但很快就跑到了近前,正好攔住了太子隱衛押著李芸離去的腳步。

      夜天傾看著老太監蹙眉。

      夜輕染忽然一樂,「陸公公,好久不見了,您可想我?」

     「哎呦,染小王爺,老奴自然是想你的,您走了這七年來,老奴是夜也想,日也想,就盼著小王爺早些回來呢!」老太監看著夜輕染,一句話說完,眉眼都笑成了花,對著皇后,夜天傾,夜輕染,四皇子深施一禮,「老奴拜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染小王爺,四皇子……」

     「陸公公不在父皇身邊伺候,何事勞動您親自來跑一趟?」夜天傾緩和了聲音問。

     「回太子殿下,這件事還就得老奴親自來,別人來老奴怕是給景世子交待的差事辦砸了。那老奴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陸公公看了李芸一眼,回完夜天傾的話轉向被押著的李芸,似乎沒看到太子隱衛的肅殺之氣,笑呵呵地對她道:「景世子吩咐老奴來知會淺月小姐一聲,說知道淺月小姐今日也來了賞詩會,他正在和皇上下棋,一局棋馬上就要下完了,要淺月小姐在宮門口等他一等,一會兒他和淺月小姐一起去雲王府看望雲老王爺。」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3 03:46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十章

      陸公公雖然年邁,但吐字清晰。他話音一落,整個觀景園靜寂無聲。

      皇后微露訝異,夜天傾眉頭皺緊,四皇子不敢置信地看著李芸,似乎人人都不明白十年不出府的容景為何要有此一番話傳來。尤其還是這當口上。雲王府他自己不會去?單單要和雲淺月同路?這豈不是明顯在保雲淺月?

      尤其是那邊正暗自得意的一眾女子,聽聞皇上身邊大總管來親自傳達景世子這一番話更是人人嫉妒得不行。景世子七歲時就勝過了當年文武狀元,被皇上譽為天聖神童。只不過後來一場大病險些讓他失去生命,所以,一直在榮王府臥床養病,閉門不出。但每一年的新任文武狀元都會被皇上指派到榮王府和景世子比試一次,鬥志昂揚地進去,垂頭喪氣地出來。十年來,無數人敗北,天聖文武狀元無一人能抵過景世子之才華。他因此坐穩了天聖第一奇才的桂冠。

      這樣一個對於天聖神邸一般的存在,如今十年後第一次出府的第一件事就保惡名昭彰的雲淺月,實在令人氣憤嫉妒到不行。在她們的心中,景世子是不可褻瀆的存在。

      幾乎觀景園內所有人都不明白雲淺月到底是踩了什麼狗屎運,居然讓染小王爺和景世子出面保她。要知道那二人可是不同於別人,一個十多年前僅七歲稚齡就名揚天下至今長盛不衰,一個同樣十多年前還是個小娃子就將天聖上下攪得烏煙瘴氣。換句話說這二人在天聖跺一跺腳地面都震三震的人物,如今同時出手保雲淺月,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呵呵,看來今日月兒妹妹還真是不犯牢獄之災啊!」夜輕染低低笑了起來。

      夜天傾臉色不好,看著陸公公,問道:「父皇可有話語傳來?」

     「回太子殿下,皇上知道景世子今日出府和染小王爺今日回京,實在是高興,就免了早朝。如今和景世子下了一上午的棋,要說景世子可真是厲害,十年前皇上下不贏景世子,如今還是下不贏景世子。皇上這半日誇了景世子不下十句。說景世子當真不愧我天聖第一奇才呢!」陸公公提起容景,眉眼笑得瞇成一條縫,顯然是與有榮焉。

      夜輕染撇撇嘴,低聲嘟囔了一句,「那個弱美人……」

     「皇上可是知道景世子指派你來給月兒傳話?」一直不開口的皇后看了一眼太子,又看了一眼依然被押著的李芸,出聲詢問。

     「皇上自然是知道老奴來傳話的。而且還囑咐淺月小姐一定要好好招待景世子,萬不可再發脾氣連景世子也作弄。並且讓淺月小姐這些日子就不必進宮了,專心伺候雲老王爺。」陸公公垂頭,據實以告。

      皇后點點頭,看向太子,眉眼神色似乎輕鬆了幾分,問道:「皇兒,你看此事?」

     「既然景世子要和月妹妹一起去雲王府看望雲老王爺,父皇也已恩准,兒臣豈有不遵循之禮?兒臣也不過是想給月妹妹一個小小的教訓,以警其他人效仿,才不顧心痛拿下月妹妹。若真是將月妹妹關進刑部大牢,兒臣也是不忍的。坐這個位置艱難,想必母后能夠諒解。如今兒臣也算給滿朝文武頗有微詞的一個交代。」太子面色所有情緒盡數褪去,緩了口氣,看著李芸,眸光和暖,「想必月妹妹能明白本太子的一片心。」

      李芸輕叱了一聲,恍若不聞。這人極品已經到一定等級了。

      夜天傾對著隱衛擺擺手,隱衛頃刻間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他似乎根本看不到李芸不屑的眼神,緩步走了一步到她面前,伸手要去幫她撫平被押褶皺的衣袖。

     「閃開!」李芸揮開夜天傾伸來的手,嫌惡地退出兩步,看著他一僵的面色,想著如今她不是什麼雲淺月了,有必要將話說明白。鄭重道:「今日你我情斷,自此希望再無瓜葛。我誓死不會嫁入你的太子府。也不會入宮。若違此誓,天打雷劈。你聽好了。」

      古人最重誓言,李芸要的就是堵死這條可能復甦的路。

      夜天傾面色驟然一變,似乎不敢置信地看著李芸,對上她堅毅漠視沒有一絲感情的目光,再不復以往羞怯癡迷,他身子一顫,忽然感覺某種一直不被他珍視但很重要的東西悄然飛走了。

     「月兒!」皇后驚呼一聲。想要出聲制止為時已晚。

      李芸再不看皇后和太子一眼,對著一旁看著她愣神的夜輕染道:「今日這個人情我記住了。」

     「就這一句?」夜輕染不滿地看著雲淺月,「我救你要的可不是你欠我人情?」

      李芸皺了皺眉,真是虎落平陽啊!她以前一個人情別人求都求不來,如今上趕著送上居然還有人不想要。她想著自己能有什麼東西給他,低頭摸索了一下週身,除了珠玉粉黛沒有什麼好東西,只有手腕的碧玉鐲子看起來價值連城,她揚了揚手,將鐲子對向夜輕染,意思不言而喻。

      夜輕染臉一黑,「本小王什麼好東西沒見過,不缺這個。」

      李芸聳聳肩,「我就一句空口白話,你要是不要的話,我也沒什麼好東西了。」

      夜輕染再次一怔,忽然大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道:「月妹妹果然不同於七年前了,如今真是有意思多了。」

      李芸抬眼看天,耽擱這麼久,太陽已經偏西。她想著如今靈魂都換了一個,她可不是不同於七年前嗎?不過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她自己知道,怕是永遠也不敢對人說了。

     「本來可沒打算要你什麼,不過如今我改變主意了。」夜輕染止了笑,眸光閃動,璀璨如星辰。認真地道:「好,就依你所說,我就要你一個人情。」

      李芸點點頭。她的人情重不重以後他就知道了。遂不在說話,轉頭看向她一旁恭敬而立的陸公公,問道:「公公可有見到我的貼身婢女?」

     「淺月小姐的貼身婢女彩蓮如今就等在外面,您出去就能見到了。」憑借伺候皇上三十多年的經驗,識人無數,陸公公敏感地察覺到今日的淺月小姐似乎與以往不同了。難道真是昨日經此望春樓一變,讓她改了性子?

      李芸點點頭,原來她的婢女叫彩蓮。再不逗留,抬步走上玉橋,向外走去。

     「淺月小姐可不要忘了景世子的囑托,您一定要在宮門口等候他的。」陸公公不放心地又囑咐了一句。

     「曉得了。」李芸不回身應道。

      四皇子和夜輕染費了九年二虎之力都沒能從太子手中救出她來,那個景世子輕飄飄一句話就保下了她,這個人能有這份本事她自然是要見見的。就憑借這一份人情,不管那人是黑是白,是什麼目的救了她,她出於禮貌,總要等上一等的。

      李芸剛走兩步,夜輕染忽然快走了一步,伸手拉住她的手,「等他做什麼?他又不是不認識路,我正好也要去雲王府去看看雲老王爺,這就跟你出宮。」

      李芸偏頭看夜輕染。

      夜輕染對她眨了眨眼睛,貼近她耳邊小聲道:「我費了這麼大勁險些手染鮮血都沒救了人,那弱美人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將功勞全抱走了,著實令人惱恨。」頓了頓又道:「月妹妹,你可要記住我的功勞哦,不能被那弱美人給騙了去,那傢伙就是一頭披著羊皮的大尾巴狼,吃人不吐骨頭的主。你以後一定要離他遠些。」

      李芸看著夜輕染惱恨不甘的神色,低聲輕笑,並不言語。

      夜輕染心中此時正恨恨的,乍一看到李芸笑容頓時一呆。他以前覺得女子都笑得艷而媚,甚是反感。今日這樣的笑容清麗無暇,極是純粹,他卻是第一次看到。不由一時間忘了惱恨,怔怔地看著她,錯不開眼。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8:22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十一章

      李芸沒察覺到夜輕染的異樣,甩開他的手,繼續向前走去。

      夜輕染怔怔片刻,白玉的面上不由得染上了一抹紅暈,感覺手被甩開,他猛地驚醒,又快步追上李芸,走在她身邊,這回不敢看她的臉,似乎為自己剛剛的呆愣有些不適,問道:「喂,你……你聽到我剛剛說的話了嗎?」

      「聽到了。」李芸點頭。

      「你聽到就好,以後離那個弱美人遠一點。」夜輕染再次囑咐。

      「嗯!」李芸不置可否。她最善於聽納別人意見。善意的勸告總不是無地放矢的。那個容景能輕飄飄一句話救了她,可見這個人真是厲害,不能過多接觸。

      夜輕染見李芸真聽了他的話,心中歡喜,眉眼再次輕揚起來,腳步也輕快了幾分,且口中哼起了山間小曲。調子極是歡快。

      李芸瞥了他一眼,嘴角再次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從來到這裡到現在就一直處於緊張的氣氛下,難得有人能夠讓她放鬆幾分。

      二人很快就走出了觀景園。

      陸公公完成任務,自然笑瞇瞇地也跟著二人身後告退了。

      夜天傾望著那二人步履相同的背影,袖中的拳頭早已經不知何時緊緊攥起,更甚至是手心攥出了血痕,他也未覺。依然處在剛剛李芸對夜輕染的那一笑裡,說不出的心底發沉。本來以為一直視如塵埃不上心的人如今突然以著決然的面孔對向他時,他方才察覺原來早先的認定一切都是錯的。心中昏暗,眼前剎那一切景物都變得令人煩躁莫名。

      四皇子也看著那二人共同離去的身影,聽著夜輕染輕快的小曲,眼前儘是李芸清麗純粹的笑顏,雖然不是對他而笑,但那樣的笑還是讓他晃了心神,許久收回視線,看到夜天傾臉上明顯顯露的情緒,他一愣,隨即笑了,「太子皇兄,您今日可是棋錯一著了,沒想到月兒妹妹是個如此決然的性子吧?」

      太子收回視線,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臉上雖然歎息,但話語可是極盡諷刺,「哎,弟弟都替你可惜,月兒妹妹就是脾氣差了些,對你可是一等一的,如今是你親手將她推向了懸崖,雖然沒掉下去,可以後怕是再也不是那個她了呢!」

      太子壓下心中翻滾的情緒,霎時陰沉地看著四皇子,「四弟,我看你近來是太清閒了。要我奏秉父皇讓你去戍邊嗎?如今西南可是不太安靜,你武功兵法皆是上乘,去了定然會事半功倍。」

      四皇子臉色微變,但依然淺笑道:「戍邊哪裡用得著弟弟?太子皇兄側妃的娘舅文將軍可是已經前去了。文將軍久經戰場,西南蜀地六州自然不再話下。再說父皇憐愛母妃陳貴妃早逝,外祖父陳老將軍就我這麼一個外孫,父皇自然是不捨的我去的。還勿勞太子皇兄記掛弟弟了。」

      話落,四皇子不等太子再開口,對著上座的皇后深施一禮,「母后,兒臣告退!」

      「去吧!」皇后擺擺手。

      四皇子再不看太子一眼,轉身施施然走了。

      夜天傾臉色陰沉,似乎心中積攢的情緒無處發洩。回身對皇后也是一禮,「母后,兒臣想起還有一件事情未向父皇稟告,也容兒臣告退。」

      「嗯,去吧!」皇后點頭。

      夜天傾也轉身下了玉橋。

      幾人前後一走,觀景園的氣流一改沉悶,剎那輕鬆了幾分。女子們都互相看了一眼,都齊齊看向皇后。清婉公主則是看向一直盯著棋盤看的雲暮寒。

      「本宮今日乏了。賞詩會改日再進行吧!你們都散了吧!」皇后看了一眾女子一眼,不少女子眼中露出失望的情緒,她收回目光,對身後的孫嬤嬤抬起手,孫嬤嬤立即上前攙了皇后,一行人儀仗隊走出了觀景園。

      「送皇后娘娘!」一眾女子恭敬地讓開路。

      直到皇后走沒了影,眾人都看向清婉公主。

      清婉公主看了雲暮寒半響都沒得他一個眼神掃來,收回視線,煩悶地對著眾人擺擺手,「既然皇后和太子皇兄都走了,我們也都散了吧!」

      眾人也覺得再逗留也沒意思,都點點頭,三倆相攜著相繼散去。

      那粉衣女子和綠衣女子並沒有走。她們至今疑惑雲淺月怎麼就得了景世子和染小王爺的厚愛了。囂張跋扈,惡名昭彰。這天聖上下閨中女兒誰得那兩個人的青睞也臨不上她。心中不甘,齊齊看著清婉公主。

      「你們看著我做什麼?我哪裡知道那個雲淺月今日走了什麼運?」清婉公主瞪了二人一眼,對著粉衣女子道:「鈴蘭,景世子可是你的哥哥,你難道不知道他為何要救雲淺月?」

      容鈴蘭搖搖頭,「公主你也知道,哥哥自從大病後整個人就變了。性子雖然溫和卻淡漠。對榮王府所有人都不理不問。爺爺想要見他一面都要提前和他貼身隨侍打招呼才能見得。更別提我了。他的院子我一年也去不了一次,去一次也不一定見得到他,他怕是都不記得我這個人了。我哪裡還知道他今日出府就保雲淺月?」

      清婉公主聞言蹙眉,「那你可知道他與雲淺月可有來往?」

      「據說他每日有大半日要在床上度過,我們府中之人這十年都沒見過他出府一步。如何能與雲淺月有來往?」容鈴蘭再次搖頭。

      清婉公主看容鈴蘭說不出所以然,遂看向綠衣女子,「疏離,你早先可從孝親王叔那裡得到什麼信嗎?怎麼雲淺月今日運氣就這麼好?她到成了香餑餑了。太子皇兄都拿她不下。」

      「我早上只聽爺爺說今日雲淺月怕是會吃不了兜著走,所以才早早就進宮了。進了皇宮直接就去你的宮內,後來都與你在一起。自然不明白她走了什麼運,能得到那樣的二人庇護。」冷疏離也有些恨恨地道。

      清婉公主同樣沒得到什麼訊息,又看向連皇后和太子離開都一直端坐著沒動一下,更似乎根本沒聽到她們說話連頭也不抬的雲暮寒,對著二人擺擺手,「你們這就各自回府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二人點點頭,對看一眼,都明白這位公主對雲王府的世子雲暮寒心儀,都識趣地退了下去。在她們的心裡覺得雲暮寒雖好,就是性子沉悶,他們還是比較喜歡雷厲風行的太子殿下。

      當年始祖皇帝初建天聖皇朝,封了唯一的親弟弟為世襲德親王,也就是如今的德親王府。封當初打天下時候落難結拜的異姓兄弟為世襲孝親王,也就是如今的孝親王府。封兩名追隨其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將軍為世襲親王,也就是如今的榮王府和雲王府。且因為雲王府出了他唯一心愛女子的事情,所以,留有遺詔,歷代天聖皇后都要出自雲王府。

      所以,她們一個身為榮王府嫡出二小姐,一個身為孝親王府雖然掛著親王名頭但是沒有絲毫血緣關係的孝親王府郡主自然都有機會嫁給太子的。

      二人懷著各自的心思離去,觀景園再次靜了下來。

      「暮寒,你不是最不喜這個妹妹嗎?怎麼今日還幫她?」清婉公主走向雲暮寒,聲音不禁柔了三分。以往他都對雲淺月不冷不淡的,顯然是不喜。而且每每見她們和雲淺月大鬧他都不置一詞。她本來以為處置了雲淺月他會高興,沒想到他居然今日還幫雲淺月。

      「即便再不喜她也是我妹妹,由不得別人欺負。」雲暮寒忽然站起身,扔下一句話,看也不看清婉公主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翩翩身影轉眼就出了觀景園。

      清婉公主小臉一白,身子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想要說什麼,終究是沒吐出一個字。她本來以為他不喜那個妹妹,那樣囂張紈褲不化的女人哪裡配做他的妹妹?她才屢次幫著榮鈴蘭和冷疏離出手對付雲淺月,以為他會高興,沒想到原來根本不是這樣……她看著雲暮寒頭也沒回地消失了身影,惱恨地一跺腳,揮袖將玉桌上的所有果盤糕點都揮到了地上。哭著向自己寢宮跑去。

    此時,李芸已經和夜輕染一起出了觀景園。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8:30 P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4-7-25 10:04 PM 編輯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十二章

      出了觀景園,李芸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貼身婢女彩蓮垂著頭等在那裡。

      彩蓮的額頭已經包紮好,彩色的絲帶將磕破的地方遮擋住,若不細看實在看不出受過傷,她的臉也洗的極為乾淨,臉龐白皙。此時站在那裡,正不停地焦急向這邊張望,見她出來,頓時一喜,連忙上前一步,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哽咽地輕喚了一聲,「小姐……」

      似乎想要說什麼,當看到李芸身邊的夜輕染立即將話止住,後退了一步,對著夜輕染恭敬地垂首一禮,「奴婢見過小王爺!」

     「嗯!」夜輕染點了點頭,打量了一眼彩蓮,目光落在她額頭上,玩味地笑了一聲。

      李芸心下一暖,這個彩蓮剛剛顯然是得到了她險些被關進刑部大牢的消息而擔心吧!她點點頭,輕聲問道:「我無事,你的額頭可上藥了?」

      彩蓮一愣,小姐何時關心過她?立即點頭,有些受寵若驚地道:「回小姐,已經上過藥了,您無事就好。」頓了頓,看了一眼夜輕染,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道:「奴婢聽說了觀景園裡的事兒,擔心小姐您出事,所以私自找人將話傳回了雲王府……」

     「嗯!傳了就傳了。無事!」李芸點頭,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若這個小丫頭沒將信傳回雲王府求救的話,那才不正常,如今看來她早先從四皇子手上饒了她一命是沒錯的,是個知恩圖報的主。腳步不停,說道:「走吧!出宮!」

     「是!」彩蓮錯開一步,跟在李芸身後。

      李芸剛剛輕鬆了幾分的心底又開始有些微緊張和壓力。如今在皇宮內算是糊弄過去了,回到雲王府還不知道是何種情形,能不能讓她以假當真的糊弄過去還是難說。畢竟那裡是這個身體主人的家,有對她最為熟悉的人。

      一路上宮女太監看到夜輕染和李芸走在一起都規矩地在距離好遠就垂首見禮,每個人都戰戰兢兢,比之她和四皇子走在一起要不知恭敬多少倍。李芸瞥眼看了一眼旁邊的人,想著不知道這人以前做過什麼惡事,誰人都怕他若老鼠見到貓。

     「人人畏懼的感覺真好啊!月妹妹,你說是不是?」夜輕染忽然偏過頭,笑問李芸。

      李芸嘴角抽了抽,有些無語。

      夜輕染不再言語,神情卻是得意洋洋,小曲哼得更加歡快了。

      彩蓮跟在二人身後,看著並肩而走的二人,想著若是小姐不心儀太子殿下就好了。染小王爺雖然是小魔王,但看來對小姐不錯。不過小姐可能不心儀太子殿下嗎?小姐將來是要入宮的做皇后的,太子也是要登基的,她不心儀太子還能心儀誰人?

      夜輕染再未開口說話。

      李芸自然更無話可說,隨意打量著皇宮,只走一遍,便將皇宮方位和景色以及宮牌道路摸了個七七八八。想著看來這天聖皇朝應該很是富爍,端看這皇宮就能看出幾分。

      一行三人很快就出了宮門。

      宮門口停了許多馬車,或奢華或高雅,車前都立著衣著光鮮的奴僕和做侍衛打扮的人。每個車前都有各府的標牌,顯然是各府家眷的馬車。其中一輛馬車通體黑色,黑色的馬,黑色的車,車前只站著一名侍衛,那侍衛也做黑衣打扮。那車前並沒有掛牌,不知道是哪個府的。但在一堆光鮮的馬車和僕從侍衛對比下,相當顯眼。

      四周的馬車雖然都相互擁擠,但都齊齊地距離那輛馬車一丈遠的距離。此情況雖然細微,但從細微處才能見真章,李芸想著這輛馬車的主人定然有個超然的身份,否則,不會令所有人對著一輛馬車就心生恭敬。

     「既然見不得天日就別出來。沒得讓人看了心裡不舒服。」夜輕染也看到了那輛馬車,眉頭蹙了蹙,嘟囔了一句。

      他的聲音雖小,但李芸還是聽了個清清楚楚。她也不敢多問,以防露餡,大家都知道的她不知道那也太奇怪了些,總之早晚也能知道的。從那輛馬車移開視線,尋找雲王府的馬車。找了一圈並沒有看到有雲王府標誌的馬車,她回頭看向彩蓮。

     「小姐您的馬在那裡!」彩蓮立即上前一步,伸手一指不遠處一匹棗紅馬。

      李芸順著彩蓮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匹通體油光水滑的棗紅馬拴在一根木樁子上,那馬看著就精神,馬鞍通體黃金打造,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金星閃閃,很是醒目。馬頭掛著彩鈴和絲帶以及各種小飾物。

      她心想難怪她找不到自家馬車,原來她是騎馬來的。不過這馬掛了那麼多東西累不累?這個身體主人的審美水平她真是不敢恭維。這馬也太可憐了。

      餘光掃了一眼各府家眷看過來嘲弄的神色,想著怪不得這個身體不容世俗呢!大家閨秀都是出門遮面,坐車而行,處處恪守閨中女子之禮,她這個身體主人出門騎馬,也不遮面,如此張揚,且不顧世俗,也太另類了。

      不過她倒是喜歡!尤其一看這匹馬,就更是喜歡。遮遮掩掩也實在不是她的作風。

      李芸嘴角微勾,轉過頭看向夜輕染,同樣沒看到德親王府的馬車。

     「我的馬也在那裡!」夜輕染伸手一指。

      李芸順著夜輕染手指看去,只見是一匹通體油黑的高頭大馬拴在距離她的棗紅馬不遠處,不像她的馬重金打造馬鞍,馬頭沒有任何零零碎碎裝飾,除了馬鞍外輕無一物。她心下讚歎,如此輕便簡練,這才是坐騎嘛!

     「看來月妹妹很喜歡我的馬,要不咱倆換了?」夜輕染見李芸眼睛放過,笑問。

      李芸搖搖頭,「君子不奪人所好。不必了。」

     「好一句君子不奪人所好。這話由月妹妹說來,由我聽來,怎麼好一番值得推敲呢!哈哈……」夜輕染一愣,大笑了起來。

      李芸心裡惡寒,這個身體的主人云淺月和身邊這個染小王爺可都不是什麼「君子不奪人所好」的主,端看二人以往所做所為就能知道。她見到夜輕染大笑,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過,正色地對他建議道:「笑多了不好,容易使人提前衰老。」

      夜輕染聲音頓時戛然而止,張大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李芸見他吃噶,這回滿意了。笑著對著他道:「你先走吧!景世子既然派陸公公傳了話,皇上也知道,我不等怎麼能行?豈不是違抗皇命?我就在這裡等他片刻一起走。」

      夜輕染閉上嘴,想想似乎又覺得沒面子,但讓他再笑還笑不出來了。嘴巴又張又閉半響,他看到李芸看著他好笑的神色,頓時一惱,在她頭上敲了一個爆栗,笑罵道:「你這個小丫頭,我怎麼沒發現七年不見你越發調皮了?笑多了容易使人提前衰老?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李芸沒躲閃開,頭上結結實實被打了一下,雖然不疼,但她一直沒被人當做小孩打過,不由臉色一紅,「你長不大還當別人也長不大嗎?做什麼動手動腳的。笑多了本來就容易使人衰老。」

      最後一句話說得一本正經。笑多了,臉上就皺紋多。皺紋多了,可不顯老嗎?她可沒說錯。不過跟古人說這些怕是對牛彈琴。她歎息一聲,又有些頭疼,這裡可是古代啊!

     「行,你說得有理。走了,等那傢伙做什麼?皇伯伯知道你被我拉走了也不會怪你的。再說你做得惹皇伯伯怪罪的事情還少嗎?若是都事事怪罪的話,你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夜輕染伸手一拉李芸,向著拴在木樁子上的兩匹馬走去。

      李芸想想也是,那就不等了。反正有人陪著她一起回雲王府她膽子大些,無論陪著她回去的那個人是景世子還是染小王爺,反正都是兩尊大佛,都一樣。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8:30 P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4-7-25 10:05 PM 編輯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十三章

      夜輕染見李芸痛快地答應,心裡開心,拉著她很快就走到馬前。上下打量了她的馬一眼,見那馬知道主人來,立即轉過來,露出歡喜又委屈的神色,他強忍著笑道:「果然是月妹妹的風範,這馬也太……」見李芸挑眉看向他,立即將可憐兩個字吞了回去,轉了話道:「這馬能被你選中,當真驕傲的很。」

      李芸抬眼望天,這人睜著眼睛說瞎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我可是聽說了月妹妹馬上功夫好的很,要不要比比馬技?」夜輕染走到自己馬前,解了馬韁,一個利落地翻身上馬,動作行雲流水,煞是好看。他端坐在馬上,看著李芸,神采飛揚。

     「有何不可?」李芸想著幸好她不是窩囊廢。以前太忙的時候排解壓力的最好辦法就是會玩。什麼飆車,賽馬,登山,跳水,跳傘……所玩不可枚舉。騎馬她自然得心應手。

     「那還不快上來!」夜輕染催促。一雙鳳眸興致勃勃。

      李芸點頭,伸手解了馬韁,將馬頭前面的零碎扒拉開,也學著夜輕染足尖輕輕一點,仿若一抹紫色的雲霞流過,轉眼間,她已經端坐在了馬上。動作熟練,雖然不若夜輕染之幹練張揚,但貴在輕柔爽利,如清風流雲,這一霎那的風采令看過來的人群視線一晃。

      眾人都想著怎麼從來就沒有發現淺月小姐這麼美呢!絲毫不次於天聖第一美人丞相府玉凝小姐之貌。她上馬的動作甚至比玉凝小姐還要美上幾分。剛剛不屑的眼神齊齊退了幾分。

     「好!」夜輕染毫不吝嗇地大讚一聲。端看一個人上馬的動作,就能觀其馬技如何。她的馬技無疑是上乘的。

      李芸受之無愧地挑了挑眉,想著身輕如燕,這就是有武功的感覺嗎?真好!她對夜輕染詢問:「開始?」

     「開始!」夜輕染同樣挑了挑眉。

      二人同時打馬,兩匹駿馬如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剛一出去李芸就後悔了。她馬技再好也不認識路啊……

      李芸心中無比鬱悶,即便再不甘心,也只能微微勒了一下馬韁放慢些許動作讓夜輕染先行。夜輕染正神情飛揚,自然沒注意李芸的細微動作。兩匹馬一前一後地跑離了宮門,跑向街道。

      出了通向皇宮這一條街道後,左拐就是一條繁華的主街。此時大街上人群如潮,熙熙攘攘。夜輕染恍若未見,縱馬疾馳,高頭大馬如一陣風一般穿過,人群雖然發出大聲的驚慌聲,但都穩穩而站,顯然並未傷到一人。

      李芸緊隨其後,看著前面縱馬飛揚的身影,心下暗讚了一聲,果然是好騎術。她也並未勒住馬韁,在人群中疾馳而過,同樣驚起尖叫聲一片,但也並未傷到一人。

      夜輕染餘光掃到李芸只距離他半個馬頭的距離,心中同樣讚了一聲。他雖然聽聞這小丫頭什麼也不會,就是練就了一身好輕功和好馬技,他以前不以為然,想著女子騎術無非就是些花架子,如今看來他以前想法卻是錯了。這樣的馬術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名不虛傳。

      兩匹馬穿過繁華的主街,又行了一段路,眼前是一條寬敞的長街。長街上高門府邸節次鱗比。夜輕染打馬不停,略過一眾府邸來到雲王府門口,勒住馬韁,回身看著李芸。爽朗的聲音笑道:「小丫頭行啊!」

      李芸想著若不是我找不到路自然要強你一分的。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打量眼前的雲王府。只見雲王府府邸莊嚴,兩扇大鐵門緊緊關閉。門前兩尊大石獅子栩栩如生。府牆有三丈高,看不到內部情形。她攥著韁繩的手緊了緊。希望能矇混過關。

     「從我記憶起雲王府就是如此,百年如一日,還真是一點兒沒變呢!不知道裡面的人變了沒有?」夜輕染看著雲王府,清爽的聲音含著某種感歎的情緒。

     「變沒變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李芸淡聲道。

     「不錯!」夜輕染點頭,對著大門揚聲高喊,「來人!給本小王和你家小姐開門。」聲音輕揚敞亮,何止雲王府一府聽到,就是這一整條街怕是也能聽到他的聲音。

      李芸想著這人要是在現代唱高音估計不錯。

      夜輕染話落,不出片刻,吱呀叮鐺一聲,大門應聲從裡面打開,走出一名身穿灰袍的老者,老者大約五十多歲,腳步穩且輕,顯然身懷武功。他身後跟著一眾守門的侍衛。

      李芸見那老者腰間掛著大總管的腰牌,知道古代高門大院都有管家之類的人物,想必這位就是了。雲王府的管家,自然非常人能勝任,會武功也不稀奇。

      那管家走出來見到完好無損地端坐在馬上的李芸,將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臉色微微一鬆,眸光露出喜色,移開目光看到同樣端坐在馬上的夜輕染一愣,又越過二人伸長脖子掃了一眼二人身後的長街,只見長街沒有見到他要找的人,不由疑惑地看向李芸。

     「棋老頭,找什麼呢?難道不歡迎本小王?」夜輕染不滿地挑眉。

      那管家聞言立即收了疑惑,臉上堆滿笑意,上前一步給夜輕染見禮,「雲孟見過小王爺,小王爺七年出外遊學,如今一看果然歷練精神許多,比昔日風采更勝。」

     「哈哈,你老頭這個棋簍子還是如此會說話。如此不歡迎我難道怕我將你的水晶白玉棋再次偷了?放心吧,本小王如今得了一副好棋,比你的白玉棋好了不知多少倍,不再惦念你視如寶貝的破棋了。」夜輕染大笑道。

      雲孟老臉染上一抹紅,搖搖頭,「小王爺說的哪裡話?府中剛剛得了宮裡傳來的話,說景世子會同小姐一起回府,沒想到來的卻是小王爺,所以,奴才這才心生訝異,萬萬沒有不歡迎小王爺的意思。」

     「哦!你說他啊?他還在皇宮陪皇伯伯下棋呢?多大架子還要別人等他?我如今無事,七年沒回京,又聽說老王爺病了,自然趕先過來看看。」夜輕染翻身下馬,將馬韁繩扔給一個侍衛,抬步就往府裡走,一邊走,一邊對李芸招呼,「還坐在馬上幹什麼?還不進府?月妹妹,你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李芸心中好笑,遂翻身下馬,一個侍衛立即過來接過她手中的馬韁。

     「恭喜小姐平安回來!」雲孟對著李芸一禮。

      李芸點點頭,也不知道說什麼,跟著夜輕染向裡走去。

      雲孟又往外瞅了瞅,依然沒見到容景的影子,遂對著侍衛吩咐道:「大門就不必關了,我先陪小王爺和小姐進去,等景世子來了,立即著人去告訴我。」

     「是,大總管!」一眾門衛齊齊應聲。

     「真是天差地別的對待啊!棋老頭,你是盼著那個弱美人來陪你下棋,還是惦著將你家的閨女嫁給她?否則為何對那傢伙怎麼猶如供奉祖師爺?」夜輕染回頭瞥了雲孟一眼。

      李芸撲哧一聲忍不住笑了。這丫的嘴也太毒了。聽到他一口一句說這個雲孟是棋簍子,看來是個熱愛下棋之人。

     「小王爺,老奴可沒得罪您!再說老奴家裡也沒有丫頭能嫁給景世子,就算有的話,有多少名門閨中小姐想嫁給景世子,也臨不到老奴家的丫頭啊!小王爺您就別消遣老奴了。」雲孟哭笑不得,解釋道:「老奴雖然酷愛下棋,也十分期盼和景世子對弈一局,但實在是剛剛老王爺聽到景世子要來心中歡喜,對老奴吩咐了,說一定要好好接待景世子,老奴才會如此啊……」

     「哼,雲爺爺也太厚此薄彼了。怎麼就沒有見我的歡喜?」夜輕染哼了一聲。

    「我的小王爺,那是因為老王爺不知道您也會來啊!」雲孟被夜輕染弄得似乎有要崩潰的趨勢。在這個有名的小魔王面前什麼都不佔理,怎麼說感覺都是錯的。

     「那你還磨蹭什麼?還不快去稟告?」夜輕染大踏步往裡走,當自家院子般隨意。

     「是,老奴這就去。」雲孟腿腳加快,轉眼就走到了夜輕染前面。

      李芸想著可憐見的,一個好好穩穩當當的老頭,三句話就被這人給折騰的成了練飛毛腿了。她心中冷汗連連。心想這個人她最好以後別得罪他。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8:35 P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4-7-25 10:06 PM 編輯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十四章

      三人剛走不遠,只聽又一陣馬蹄聲從長街盡頭傳來,不出片刻便來到雲王府大門口,來人一勒馬韁,對著夜輕染的背景急喊,「小王爺!」

      夜輕染立即停住腳步回頭,李芸也轉回頭看向門口。

      只見端坐在馬上的是一名小書僮,大約十三四歲的樣子。見夜輕染回頭看來,他立即喘息著道:「小王爺,老王爺令您快快回府。」

      夜輕染聞言不喜,反而蹙眉,「那老頭找我能有何事?」

      書僮頓時汗顏,連忙道:「老王爺聽說小王爺回京了,剛剛從慈雲寺急急趕回來。吩咐奴才盡快找小王爺回府,並未說何事。但奴才想老王爺已經有七年沒見小王爺了,估計是想立即見到小王爺。」

      夜輕染撇嘴,「不是他將我趕出去的時候了。」

      書僮再不說話,想著再趕出去也是親爺爺啊!

     「你先回去告訴他,我看望完雲爺爺就回去。」夜輕染擺擺手,回身向裡走去。

     「小王爺,您還是先回去吧!老王爺知道您先看望雲老王爺不回去看他的話怕是該跳腳了。奴才可頂不住老王爺發怒……」書僮立即急急地道:「您明天再來看望雲老王爺也是一樣。」

      夜輕染再次停住腳步,皺眉更是皺緊,似乎有些猶豫。

     「小王爺,老奴看您還是先回府看望德親老王爺,您七年沒回京,德老王爺自然是想得緊。明日您再來雲王府也是一樣。」雲孟也早已經停住腳步,聞言立即道。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走呢!」夜輕染哼了一聲,但還是轉身向門外走去,走了兩步回頭對李芸道:「月妹妹,明日我再來。」

     「好!」李芸點頭。

      夜輕染再不耽擱,雖然口上如此說不待見德老王爺,但距離門口短短的幾步路卻是不走了,直接足尖輕點,飛身而起,頃刻間落在了門外馬上。雙腿一夾馬腹,駿馬離開了雲王府向德親王府馳去。

      李芸想著這就是骨肉親情,無論如何也割捨不得。她自小是孤兒,只能心生羨慕。

     「小姐,走吧!老王爺此時沒睡,醒著呢!」雲孟轉向李芸道。

      李芸點點頭,跟隨雲孟向前走去。她剛剛一時興奮和夜輕染賽馬,將彩蓮給扔在宮門口了,不知道那小丫頭怎麼回來。她如今對雲王府一抹黑,如今夜輕染離開了,彩蓮又不在身邊,她心裡突然沒底起來。

     「老王爺知道小姐今日定有貴人相助,有驚無險,才准了小姐入宮。小姐雖然受了大驚,但昨日火燒望春樓之事總算是揭過去了。小姐再不必擔心聖上怪罪了。」雲孟一邊走一邊道。

      李芸一怔,訝異問:「爺爺……怎麼知道我有貴人相助?」

     「老王爺料想染小王爺和景世子今日既然都在皇宮,斷然不會袖手旁觀的。」雲孟立即道。

     「爺爺真是料事如神。」李芸不置可否地讚了一句。她不明白雲老王爺怎麼就這麼斷定容景和夜輕染會出手救她。是因為雲王府?還是因為當下時局?反正不會因為她。

      雲孟點點頭,萬幸道:「幸好有景世子出面相助,否則就染小王爺一人還真救不下小姐來。不過這回小姐可以看清太子殿下的心了。」話落,小心地看了李芸一眼。

     「嗯!」李芸點頭,淡漠地道:「我和他以後再無瓜葛。」

      雲孟一愣,忽然感歎了一聲,似喜似憂,「小姐能看開最好。」

      李芸不知道在說什麼,不再開口。

      這時前面迎來了一個做婢女打扮的女子,女子走到近前還沒開口,雲孟就問:「玉鐲,你不在老王爺身邊伺候,如今出來可是老王爺有何吩咐?」

     「回大總管,老王爺剛剛得知小姐獨自一人回府了,派奴婢來傳話,說小姐怎麼能不等景世子就先回來了呢!讓小姐立即再去皇宮接景世子。」玉鐲給李芸行了一禮,對雲孟回話道。

      李芸一愣,讓她去接容景?這個人雖然救了她,但這也太慎重了吧?

     「既然老王爺有話,那小姐還是再跑一趟皇宮吧!」雲孟一聽,立即對李芸道。

      李芸蹙眉,她能不去不?隨即一想如今就這麼兩眼一抹黑進府去見雲老王爺也的確不是個事兒,萬一露餡就不好了。他若是知道她的孫女莫名其妙地換了一個人,指不定怎麼盤問處置她呢!想到此,還是點點頭,「好,我這就去!」

      就算不接容景,也要見了彩蓮,從她口中探出些口風才好能矇混過關。

      雲孟點頭,囑咐道:「景世子不同別人,小姐萬不可對景世子行出不敬之舉。」

     「知道了。」李芸轉身向府外走去。

     「如今經此一變,看來小姐是看開了,也沉穩多了。這是好事。」雲孟見李芸出府,行雲流水地翻身上馬向皇宮而去,感歎了一句。

      玉鐲也露出微笑,「希望老王爺再不要再為了淺月小姐操神才是。老王爺年歲大了,經不起日日操神的。」

     「怎麼能不操神?今日事情還不算過去,怕就怕只是個開始。希望這回景世子重新入世,染小王爺回歸京城,雲王府受到的關注能夠少些,那麼淺月小姐也能安穩些。」雲孟滿面愁雲地道。

     「大總管也莫要操神了,老王爺不是常說吉人自有天相嗎?說小姐是個有福之人。上天不會虧待了她的。」玉鐲笑著勸慰道。

     「嗯,也是。老王爺的話總是沒錯的。」雲孟臉上的愁雲散去,露出笑意。對玉鐲擺擺手,「你先去回稟老王爺吧!就說小姐聽他的話入宮去接景世子了。我就在這裡等著小姐和景世子回府。」

     「是!」玉鐲點頭,轉身順著原路返了回去。

     「對了,吩咐廚房備桌席。選些景世子愛吃的菜。今日景世子就在府中用完膳再回去。」雲孟看看天色,又吩咐道。

     「是!」玉鐲不回頭應了一聲。

      雲孟再不多言,雙手背負在身後,慢慢踱步走回大門口。希望小姐盡快將景世子請回府,不要等太久。

      李芸騎在馬上一路尋思著容景到底神到何種境界,能陪皇上下棋,讓雲老王爺如此厚待,且輕輕飄飄一句話就救了她免去牢獄之災。這種人還沒得見,就讓她已經心生好奇了。

      一邊想著,一邊按照剛剛回雲王府的路線向皇宮行去。

      走過那道繁華主街,迎面一輛華麗的馬車弛來,車簾掀起,裡面探出一張傾城絕色的容顏,對著側身而過的李芸輕喊,「月姐姐!」

      李芸從來就一直聽到月妹妹個不停,如今總算聽到了不一樣的稱呼,她勒住韁繩,止住馬,看向馬車探出頭的女子。霎時被她的絕色容顏驚艷了一把。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美,而且這麼柔婉如水的女子。

     「恭喜月姐姐今日躲過了一劫。玉凝早先還一直擔心,如今總算放心了。」那女子再次出聲,聲音亦是溫婉柔美。

      李芸想起在她醒來時彩蓮說過這個玉凝名字,似乎是丞相府的小姐。今日早上多虧她說景世子和染小王爺進宮了,那些欺負她的女子才離開,她看著她美眸真誠,似乎真是為她擔心,想必此女子心地很好。她淡淡友好地對她一笑,「謝妹妹記掛,我沒能去成刑部大牢的確是一件喜事兒。」

      女子聞言頓時用帕子掩嘴輕笑,「瞧姐姐這話說的,有景世子和染小王爺出手相救。姐姐想去刑部大牢住著也是不成的。妹妹早先一直擔心,去了秦太貴妃宮中想找太妃老人家出面保下姐姐,太妃說你不會有事我還不信,後來得到姐姐有貴人相助脫險,我才知道原來自己是白擔心了。」

     「多謝妹妹一番辛苦。」李芸不知道說什麼,只能道謝。想著怪不得在觀景園數十女子中不見這個女子呢,原來是去了秦太貴妃宮內,秦太貴妃是誰?怎麼會斷定她不會有事?

     「你我姐妹還說這些客套話做什麼。」玉凝嗔怪地一笑,看李芸騎馬是向皇宮方向返回,不由奇怪問道:「月姐姐這是又要進宮?」

     「嗯,是去接景世子。」李芸點頭。

      玉凝一怔,美眸閃過一絲什麼,隨即笑道:「妹妹剛剛也聽說了景世子要去雲王府,以為姐姐在宮門等候呢,不成想從太妃宮內出來沒見到姐姐,想著以姐姐的性子定然不耐煩等候人先回府了,可是如今姐姐這是為何又去皇宮?」

     「還不是爺爺非要我去接人!我不去也得去啊!」李芸苦下臉。想著這個女子雖然溫婉,從這幾句話來句句圍繞著她想知道的信息,看來不簡單。

     「原來是這樣!那姐姐快快去吧!景世子想必也該從皇上那裡下完棋出來了。要是讓景世子等姐姐可就不好了。妹妹不耽誤姐姐了。改日再找姐姐一聚。」玉凝看到李芸苦下的臉,了然一笑,催促道。

     「那我就走了。妹妹再會。」李芸點頭。雙腿一夾馬腹,再不逗留,向皇宮馳去。

      在她身後,玉凝收了笑意凝視著李芸騎馬馳遠的身影半響,美眸沉思。許久,直到看不到李芸身影,她才慢慢落下簾幕。丞相府的馬車繼續向前行去。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8:37 P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4-7-25 10:08 PM 編輯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十五章

      李芸感覺身後一直糾纏的視線,想著這個玉凝小姐也很有意思。復又想這裡的古人都很有意思。好笑地搖搖頭,擺脫滿腦的心思,一心向皇宮馳去。

     「雲淺月!你站住!」忽然前面傳來一聲大喝。

      李芸一驚,只見眼前又駛來兩輛華麗的馬車,兩倆馬車的車簾同時掀起,一輛車內一名粉衣女子探出頭來,另一輛車內一名綠衣女子也同時探出頭來。說話的人正是前面那輛車中坐著的粉衣女子。

      李芸蹙了蹙眉,想著這一路皇宮之行還真是一波三折。但還是勒住馬韁。

     「我告訴你雲淺月,你別得意。你以為有我哥哥和染小王爺保你就能安然無恙了?太子殿下永遠也不喜歡你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妖怪。你也休要妄想我哥哥和染小王爺會真心對你好,他們不過是看在雲老王爺和雲王府的面子上才出手救你。你以為你是誰?」粉衣女子是榮王府的二小姐容鈴蘭。

      李芸不語,冷漠地看著容鈴蘭。想著容景是她哥哥,那麼她就是彩蓮口中的榮王府二小姐了?

     「你看著我做什麼?難道我說錯了?你也不拿鏡子照照,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哪個男子會真心出手救你?你也配?要不是你命好出生在雲王府的話,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千百回了。」容鈴蘭又道。語氣尖酸刻薄。

      李芸心中惱火,但還是出於禮貌等她說完,冷冷問:「你說夠了沒有?」

      容鈴蘭觸到李芸冰冷的視線身子一顫,但還是有恃無恐地道:「說夠了怎麼樣?沒說夠又怎麼樣?」

      李芸懶得再理這個刁蠻的女人,不再看她一眼,一揮馬鞭,從她身側風馳而過。

     「該死的,雲淺月,你站住!」容鈴蘭看著李芸的背影瞪眼。

      李芸恍若不聞,轉眼便打馬駛出老遠,她惱恨地放下簾幕,對著車伕怒道:「快趕車!回去找爺爺問問,憑什麼哥哥要出手救這個蠢女人?」

      榮王府的車伕不敢耽擱,馬車再次快速駛了起來。

      後面孝親王府的馬車內,冷疏離也落下簾幕。今日看太子決然之色處置雲淺月是狠了心的,可不像作假。想著來日方長,她雲淺月休想坐上太子妃。

      剩下的一段路終於太平,就算遇到接連回府的馬車,車中人也只是挑開簾幕看了一眼再無人說話,李芸打馬不停,不出片刻來到了皇宮門口。

      只見皇宮門口這回堆得華麗的一眾馬車都離開了,僅餘早先那輛通體黑色的馬車靜靜等在那裡。車前那名年輕的黑衣侍衛依然如早先一般冷峻著臉一動不動。似乎她回雲王府又回來這一趟的時間裡他連表情都沒變一個。

      李芸不由讚歎,這人莫不是木頭人?

     「小姐?您怎麼又回來了?」彩蓮一直等在宮門口,見李芸去而復返,不由走過來疑惑地問:「您不是和小王爺回府了嗎?」

     「是回府了,但爺爺見我自己回去沒等景世子,讓我再來接人。」李芸看著彩蓮,問道:「我剛剛一高興只顧著和染小王爺賽馬倒是將你忘了。你怎麼不自己回府?」

     「奴婢看到小姐和小王爺走了,怕景世子出來見不到小姐等候不高興,所以就留下來等候景世子再一起回府。」彩蓮立即道。

      真是個細心的丫頭!不明白她早先醒來的時候怎麼能聽到她如此恬噪氣憤的話,想來怕是一直這個身體沒吃過什麼虧,乍然被人合夥欺負到給她氣壞了才會如此。若是這樣的話,這個小丫頭好好調教對她好的話,應該可以是心腹之人的。

      李芸點點頭,「辛苦你了!」

     「小姐萬不要如此說,這是奴婢應該做的。」彩蓮再次受寵若驚地連連搖頭。

      李芸想著這個身體主人以前對貼身婢女怕是真不好,否則她一句話而已這丫頭也不會如此受寵若驚了。她看向宮門,問道:「景世子難道還沒有出宮?」

     「回小姐的話,景世子還沒有出宮呢!」彩蓮立即回話。

     「那我們就等一等吧!」李芸翻身下馬。

      彩蓮立即接過馬韁繩,將馬拴在早先的位置。又回來在李芸身側距離退後半步的距離站好,身子筆直,雙手交叉在身前,十分規矩。

      李芸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心裡尋思著怎麼樣才能不動聲色地套出她想要知道的雲王府內部的訊息來。不過這可是個技術活。她總不能裝失憶來套話。這樣傳出去雖然保險,但也很危險。一個弄不好就被發現。

      李芸想了半響也沒想好怎麼開頭,不禁有些頹然,覺得怎麼問都是不保險。

      正在李芸糾結的時候,身側彩蓮出聲提醒,「小姐,快看,宮門口……」

      李芸聞言疑惑地抬頭向宮門看去,只見宮門內由陸公公陪著走出來一人。雖然只是一眼,她瞬間被那緩步走出來的人驚艷不已。

      只見那人身著一件月牙白錦袍,乾淨無塵。通身除了一塊上好的白玉珮再無多餘點綴,手執一柄上好的油紙傘,正好遮住了他頭上的炎炎烈日。那手白皙修長,雖然油紙傘遮擋住了他的樣貌,但他身姿秀雅,步履似閒庭信步,不緊不慢,就那麼緩緩走來,似九天之上流瀉下的一片清風白雲,令人不見其貌,卻是甘心為他傾心不已。

      他一走來,宮門侍衛包括李芸在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他的身上。

      陸公公在他身後半步走著,一邊走一邊說著什麼,眉眼俱是濃濃的笑意。

      李芸心下感歎,什麼叫「陌生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她以前總不懂這句詩的意思。如今總算明白了。想著世間真有這樣的人,不見其貌,卻是令人不可忽視的存在。她定了定神,將腦中多餘的心思排除,眸光清明地看著那人。如今不用別人言語一句,她便知道看來這個人就是容景了。

      果然與眾不同,不負期待!

      只見那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視線,稍微將頭上的傘移開一分,露出半張臉向這邊看來。

      李芸本來已經穩定了的心神再次掀起驚艷。想著這男人要不要這麼美?還讓不讓女人活了?雖然她自認為不是以貌取人者,但也不要如此衝擊她的內心啊!從來至今見過四皇子,太子,夜輕染,還有她的哥哥雲暮寒,都是俊美無濤,但也無此時此人令她有捶胸頓足之感。就算剛剛在路上碰到的丞相府小姐玉凝也只是令她驚艷了一瞬,而這人卻是似乎有一種魔力一般,能吸引人深處的靈魂,且不可自拔。

      簡直可以用眉眼如畫來形容他!

      李芸想到此,眼睛不由地瞇了瞇,立即垂下頭,想著夜輕染所言是對的。這個人她還是不要過多接觸為好。據說越美的人越有毒,就像罌粟花。她可不想染毒。

     「小姐,是景世子呢!」彩蓮的聲音響起,像是天外傳來。

     「嗯!」李芸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再次抬頭向容景看去,眼睛恢復清明。

      只見容景已經移開視線側頭對著他身後的陸公公說了一句什麼,陸公公笑著點頭,轉身走回了宮內,而他則看了一眼不遠處停著的黑色馬車和侍衛,抬步向著李芸緩緩走來。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8:38 P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4-7-25 10:09 PM 編輯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十六章

      李芸看著容景一步步走近,如欣賞一幅巧奪天工精心繪製而成的水墨畫。她想著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男女老少殺手,無論何人在他面前都顯得卑如塵埃,望塵莫及。

      不多時,容景在李芸面前一步遠的距離站定,清泉般的鳳眸細細地看著她。

      李芸從來沒被一個男人如此仔細地看,似乎她在他面前就是透明的。一時間有些招架不住,臉色不由微微一紅,躲閃開他的視線,輕咳一聲,「你……」

     「走吧!」容景不等李芸開口,轉身向馬車走去。聲音清潤好聽,步履依然輕緩優雅。再不多言語一句。

      李芸一愣,瞪大眼睛看著容景轉身的背影。這樣就走了?

      容景似乎沒發現李芸瞪在他背上的視線,不多時就走到那輛通體黑色的馬車旁,那名立在車前的黑衣男子立即接過他手中的傘挑開車簾,他微微探了一下身子進了馬車內。簾幕放下,遮住了他的身影。

      李芸這回徹底目瞪口呆。想著果然大人物都是有些古怪秉性的。

      正在李芸呆愣的功夫,那名黑衣侍衛已經坐在了車前,看也不看這邊一眼,一揮馬鞭,馬車快而穩地離開了皇宮門口。

      李芸嘴角抽了抽。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侍衛!

     「小姐?景世子走了,我們也走吧!」彩蓮收回視線,詢問地看向李芸。雖然不知道景世子為何要救小姐,但是據說景世子與人從不接觸三步之內,剛剛他卻是在小姐面前一步之內站定。這就夠讓她驚訝的了。

     「嗯,走吧!」李芸撇撇嘴。

      彩蓮連忙取過馬韁遞給李芸,李芸利落地翻身上馬,看向彩蓮,「要不要載你?」

     「回小姐,奴婢不用。奴婢跟在小姐之後跑就成。」彩蓮連忙搖頭。今日小姐從醒來就十分怪異,對她也比平日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她還是有些接受不了,受寵若驚。

      跟在她的馬後面跑?李芸汗顏。就算皇宮距離雲王府很近也有好幾條街呢!最少要五里地。這麼跟在馬後跑回去成是成,但也會很累。她伸出手去拉彩蓮,「上來,我載你回去!」

     「小姐,奴婢真的不用,哪裡有奴婢和小姐共乘一騎的?奴婢跑就成……」彩蓮不但不伸手,反而嚇得後退了一步。

     「磨蹭什麼!我說能就能,上來!」李芸皺眉,聲音不容置疑。

      彩蓮一哆嗦,再也不敢後退一步,她似乎要哭出來一般地看著李芸,李芸板著的臉怎麼也不忍再怒斥她,無奈一歎,「你是我的婢女,誰看到我載你又能怎麼樣?上來!我們快些回府,這一日未曾進食,我早就餓了。」

      其實最主要的是沒有彩蓮領著她怕是都找不到自己在雲王府的住處!

      彩蓮一聽,將要流出來的眼淚立即吞了回去,四下看了一眼,猶豫地看著李芸,見到她堅定和鼓勵的神色,大著膽子上前一步,對李芸顫抖著伸出手。

      李芸在她手剛伸出就立即握住她的小手輕輕一拽,彩蓮頃刻間被拉坐在她身後馬上,她再不耽誤,雙腿一夾馬腹,棗紅馬四蹄揚起,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

      彩雲嚇得緊緊摟住李芸的腰,忽然感覺今日的小姐好溫暖,像是久違的家人。

      李芸看著緊摟在腰間的小手,嘴角勾起一抹笑。不知道為什麼,有這個小丫頭在身邊,她總感覺到踏實一些。也許因為她是她來到這裡見到的第一個人吧!總有那麼一種特殊的感情。

      追上容景的馬車,李芸不得已微微一勒馬韁,讓身下的馬放慢腳步跟在馬車後。

      馬車走過繁華的主街,這時候已經快要臨近傍晚,大街上人流明顯又多了許多。街道兩旁都擺了各種珍奇物事兒,小販的叫賣吆喝聲不絕於耳。

      李芸看著有趣,想著原來古代就已經流行這種夜市。

      又走了一段路,只見最繁華的兩處大酒樓旁邊被燒得漆黑一片,看痕跡像是才被大火燒不久,她心思一動,早先趕路太快沒注意,如今才看到。難道那裡就是望春樓了?

      李芸正打量著,車前的簾幕忽然被人從裡面掀開,露出容景一張如畫的容顏,他微側著頭向那被大火燒了的望春樓痕跡看了一眼,鳳目轉向後方端坐在馬上的李芸,對著她淺淺一笑,道:「燒得好!」

      李芸一愣,頓時被他淺笑的容顏一晃。容景已放下簾幕,再無聲音傳出。

     「小姐,據說望春樓雖然做的是那種營生的買賣,但私下裡奴婢聽說可是做著最齷齪骯髒的事情。尤其是倒賣人口,逼良為娼,更甚至有時被那裡的老鴇看中了哪家的良家女子也會想盡辦法搶了去,更甚至是有長得好的美男子也會被搶了去……簡直是無惡不作。」彩蓮在李芸身後小聲道。

     「原來是這樣,那果然是燒得好了。」李芸點頭。這麼說她還做了一件善事兒?

     「嗯,是這樣呢!京城裡的人私下都在傳這樣的事兒,奴婢想來是不假的。只不過望春樓的後台太硬,被人在暗中給壓下了,所以,才沒將這樣的事情抖出來。」彩蓮低聲繼續道:「這回小姐燒了望春樓,雖然看似魯莽了些,但百姓們其實私下裡都是拍手稱快的。只不過是不敢有人明面出來替小姐言語而已。」

      李芸再次點頭,想著這小丫頭知道的還真多。想了想,低聲問道:「難道望春樓的後台是京城所有大臣?否則為何我燒了望春樓那些人都寫奏折彈劾我?」

     「小姐,您想想啊!即便那些大臣在望春樓背後沒有一腿,但是望春樓裡面的無論是女子還是男子可都是國色天香的。那裡面畢竟是有各府大人和各府公子愛慕相好的,小姐如今一把火將人都毀了去,可不是著人嫉恨嗎?自然聯名上書彈劾您了?」彩蓮聲音低得不能再低。

      李芸恍然大悟。她這是著了群恨了。

     「望春樓的背後人是不是太子?」李芸壓低聲音又問。

      彩蓮一驚,抱著李芸的手立即鬆開了,小臉發白,險些栽落馬下。幸好李芸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住,看著她驚嚇的樣子疑惑地問:「難道我猜對了?」

      彩蓮搖搖頭,惶恐地道:「奴婢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唄,你怕什麼?」李芸看著她。

      彩蓮見李芸沒有惱怒的趨勢,喘了口氣,苦著臉道:「奴婢只是乍一聽到太子殿下的名字就不由得害怕。」

     「他很可怕?」李芸想起太子不遺餘力地要置她於死地,臉色發沉。

     「小姐?」彩蓮再次一驚,對上李芸探尋的目光,她只能低下頭誠實地小聲道:「小姐以前斷然不允許任何人說太子殿下一句壞話的……」

      李芸再次恍然,感情是害怕的後遺症。將她扶穩,回轉頭繼續打馬前行,聲音清淡平靜不帶一絲感情對她道:「以後不會了。我李……雲淺月從今以後和太子再無瓜葛。情斷念絕。更不會入太子府為妃,也不會入宮。你聽好了,也記住了。你是我近身之人,我不希望你再因此怕他懼他。」

      彩蓮頓時瞪大眼睛看著李芸,只看到她筆直的後背,顯然下定決心。她眼眶漸漸發酸,小姐這是經此大變徹底對太子寒了心才會如此吧!以前她總感覺小姐雖然脾氣不好,對待她們也不好,她身邊的婢女總是一換再換,她來也不過半年而已。但接觸長了,覺得小姐為人其實率直性真,但只有一點就是只要關於太子殿下的事情,就能讓她跟變了個人似的,什麼瘋狂事情都能做得出來,她私下裡為太子所做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可惜太子都不知道。還對她冷淡甚至厭惡不喜。如今小姐看明白了,她雖然高興,但同時又為她難受,覺得小姐真是太苦了。

     「嗯?」李芸感覺彩蓮情緒不對,半天沒聽到她聲音,回頭看了她一眼。

      彩蓮咬著唇瓣點點頭,哽咽道:「是,小姐說的話奴婢記住了。奴婢只是為小姐歡喜,您終於以後不必再受苦了。太子殿下雖好,在奴婢看來也的確不是小姐的良人。只不過有聖祖爺的祖訓而已,奴婢還有些為小姐擔心,萬一皇上下旨要小姐嫁給太子的話,小姐這樣決絕,恐怕太子更會不喜,怎麼說小姐也是雲王府唯一的嫡女……」

      李芸聞言伸手揉揉額頭,這事兒的確是個麻煩。但她心寬,如今在雲王府還沒站穩腳,還哪裡有心思想別的?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遂放下手,搖搖頭道:「沒事兒!雲王府又不止我一個女兒。嫡出庶出都是雲王府的女兒,有什麼區別?不用理會了。」

     「小姐說得也是。」彩蓮破涕而笑。抹了一把眼眶的濕潮,低聲道:「奴婢覺得小姐經此大變整個人都開朗了,真是好事兒,老王爺見了如今的小姐,一準會高興的。」

      李芸聞言頓時一喜,她終於等來了從彩蓮口中套出雲老王爺對雲淺月態度的突破口。有了這個突破口,她再小心謹慎一些,估計會容易以假當真矇混過關。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8:39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十七章

      想到此,李芸心下雖喜,但面上依然不露喜色,回頭看著彩蓮低聲問:「真的?你說爺爺見了如今轉變的我會高興?」

     「是真的,老王爺雖然總是罵小姐蠢丫頭,但是真的很疼小姐的呢!這些年您可能不知道,您每次闖了禍事,其實都是老王爺私下給您解決的。否則您想想您怎麼可以安然到現在依然無事?」彩蓮立即點頭。要換做早先的小姐,這樣的話她怎麼也不會說的。如今不知道為何,面對這樣待人溫暖性情開朗的小姐,她忍不住一吐為快。

     「是嗎?那這些年爺爺的確為我操心了。」李芸點頭。想著這個身體主人其實很幸福。她上一世是個孤兒,連這樣簡單的骨肉親情都沒有。

     「是呢!老王爺最疼小姐了。府中那些個小姐哪一個也不及小姐在老王爺心中的地位。就連世子也不及小姐在老王爺面前討喜。自從小姐的娘去世後,老王爺對小姐更是好得不行。若是老王爺知道有人在府中欺負小姐,從來都不管誰對誰錯處置了那個人。小姐,這些不用奴婢說,這些年老王爺對您的好,您也是體會的呀。」彩蓮話匣子打開,就有收不住的趨勢,但還是強自忍住了。如今的小姐雖好,但也是小姐,她不能太過多話惹小姐不喜。

     「嗯,爺爺對我的好,我自然記著的。」李芸總算心裡注入了些底氣。若是彩蓮說的話是真的,那麼看來雲老王爺是真的寵她這個身體,才讓她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彩蓮見李芸低頭思索,不再開口。

      李芸大致瞭解了這個身體在雲王府的情況,看來只要把住了雲老王爺這關,其餘的都好說了。她拿定注意,心情也輕鬆了起來。

      心情一輕鬆,這才發現街道兩旁的人都停下了吆喝或者走路,齊齊看著她的方向。不時有議論聲傳進她的耳裡。議論聲雖然嘈雜,但她依然能聽出個大概。

      無非是「看,這就是景世子的馬車!」「不錯,是景世子的馬車。」「景世子有十年沒出府了,如今總算出來了,我們也有盼頭了。」「聽說景世子今日和皇上下了半日棋,皇上依然沒贏過景世子呢!」「可惜看不到景世子面貌。」

      李芸看著前面安穩而行的馬車,包裹的極為嚴實,依然阻止不了百姓們的議論聲。而且聲音大都崇拜,人人目光欽羨崇敬。她不由感歎,果然是名人效應。

      正當她感歎的空擋,突然她的名字也傳入耳中。

     「淺月小姐今日似乎美了。看起來比丞相府的玉凝小姐還要美呢!」「其實淺月小姐以前也很美的,只是你們沒發現而已。」「誰說沒發現?我早就發現了。」「昨日淺月小姐火燒望春樓真是讓人痛快!」「是啊!真是痛快!」「聽說景世子今日救了淺月小姐。」「如今看景世子和淺月小姐一起,怎麼看著像是新娘子回門……」

      李芸本來認真聽著,可是不想聽到最後一句話轉了道,身子一歪,險些栽落馬下。

     「小姐!」彩蓮驚呼一聲,立即緊緊抱住李芸。

      李芸只覺額頭冒冷汗,新娘子回門有大晚上的嗎?她瞥了那說話的人一眼,那人似乎不覺,又和身邊的人說著什麼,她收回視線看向前面的馬車毫無動靜,舒了一口氣,希望這話裡面的人沒聽到。

      在一片議論聲中,終於來到了雲王府。

      李芸也受夠了沿途的煎熬,剛到雲王府,前面的車還沒停穩,她就迫不及待地翻身下馬往府內沖。想著以後再也不要和這個人一起走在街上了。不死也扒層皮。不妨面前撞上一堵牆,她被撞得身子後退了一步,只聽雲孟哎呦一聲驚呼,她一愣,抬頭看去,只見那老頭已經四仰巴拉地躺倒了地上。神色痛苦。

     「您……您沒事兒吧?我走得太急了!」李芸連忙快步上前,伸手去扶他。

      彩蓮也連忙跑來扶人。

     「哎呦,我的好小姐,您說景世子還沒下車,您走得這麼急幹嘛?老奴這把老骨頭可不禁你這一撞。」雲孟在李芸和彩蓮的相扶下困難地站起身,對著李芸抱怨,「你孟叔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那個,孟叔,對不起啊……」李芸無限愧疚。

     「哎呦,算了,你怕是今日折騰一日一直沒吃飯餓急了吧?才會不顧景世子是客,如此往裡跑。」雲孟見車簾挑開,容景從車內出來,立即轉了話。

     「是啊,我是餓急了……」李芸垂下頭,似乎聽到容景輕笑了一聲,她臉一紅。

     「知道景世子要來,府中已經準備了筵席了。這就可以吃飯。」雲孟推開李芸和彩蓮,連忙老臉堆上笑意向容景走去,腰也不疼了,似乎剛剛撞得不是他而是別人。容景好比那靈丹妙藥。他一邊走一邊笑道:「老奴給景世子見禮。老奴可是盼了世子十年了,今日總算是將世子盼出府了。世子今日來雲王府,雲王府蓬蓽生輝啊!」

     「孟叔過獎了!能讓孟叔惦念,容景之幸。」容景淺淺一笑。

      雲孟見容景彬彬有禮。更是笑得老眼瞇成了一條縫,整個人也鮮亮了幾分,「老王爺已經等候世子多時了,世子快快進府吧!」

     「勞煩孟叔引路!」容景含笑點頭。

      雲孟立即頭前引路,虎步生風。

      李芸看的是目瞪口呆,剛剛還向她哎呦抱怨的老人蹤影皆無。她轉頭看向彩蓮。

      彩蓮捂著嘴笑,見她看來,立即輕聲道:「小姐,您還不知道嗎?孟管家就是個棋簍子,他當年可是棋壇上的常勝將軍。誰也下不過他。後來僅被七歲稚齡的景世子大敗了三局。從此後,孟管家就認準景世子了。可惜不久後景世子就大病一場,沒想到這一病就是十年不出府,孟管家如今終於盼來了景世子,能不高興嗎?」

     「也是!」李芸沒想到容景這樣牛叉。七歲?還是不是人!

      她看向跟著雲孟身後向裡面走的容景,這回他並沒有打傘,步履卻依然輕緩優雅,背影清瘦如竹,一身月牙色錦袍裁剪得恰到好處,隨著他緩步而行,如詩似畫,當真是風采無二。很難想像這樣的人一病就是十年不出府。

      果然上天給你開一扇門,就會為你關閉一扇窗。

     「小姐,您還磨蹭什麼?老王爺要你也去他那裡。」雲孟大步走了幾步見李芸沒跟上,立即招呼。

     「哦!」李芸連忙收起心思,抬步跟上,還示意彩蓮跟上。

      彩蓮領會,立即跟在李芸身後也向裡走去。

      那名趕車的黑衣男子並沒有進府,而是安靜地等在馬車旁。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8:40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十八章

      榮王府雖然沒有皇宮的景色輝煌奢華,但也別有一番古景繁華。假山石雕,亭台水榭,廊橋畫布,花草樹木。入眼景色看起來亂而不雜,顯然都有人專門精心打點。

      雲孟大管家一邊引路一邊和容景說話,容景不時含笑點頭。

      李芸默默謹記府中地形道路,想著要是在雲王府迷路可就笑話了。

      不時有小廝丫鬟路過,小廝人人都帶著崇敬之色上前見禮,而小丫鬟都一個個臉犯桃花地看著容景。當見到李芸跟著容景之後,臉上都顯出羨慕的神色。

     「真是犯桃花啊!」李芸嘀咕了一句。

     「新娘子回門自然是犯桃花的!」容景忽然回頭,對著李芸笑道。

      李芸臉一抽,果然在路上的話被這個人聽到了,她頓時拿眼睛瞪著他,不過剛剛背後說人家被人家當面抓到有些心虛,想要嗆回去,又立即改口,「我沒說你。」

     「嗯,我也沒說你。」容景轉回頭。

      李芸頓時一噎。

      只聽容景低低笑了一聲,笑聲極是溫雅悅耳。她的氣憋得不上不下好一陣子,想到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看著好好一個溫潤如玉的公子,如詩似畫一般。果然如夜輕染所言是一條披著羊皮的狼。

      不過他如今可是雲王府盼上門的大佛,又救了她免除牢獄之災。她初來乍到,還沒人家腳跟穩,還是不要得罪為好。只能將氣堵在心口,板著臉走在他身後。

      前面的雲孟似乎沒發現身後這一樁對抗,依然興奮地拉著容景說東說西。容景也很配合,不時說上一句半句卻都在點子上,這更讓棋簍子的雲孟歡喜不已。

      李芸想著這雲孟大管家叫什麼棋簍子,直接叫話簍子更合適。

      跨過了前面的大院,來到後面一處四進四出的主院。雲孟終於止住了話題,對著身後的容景道:「景世子,老王爺說您來了和淺月小姐直接進去就成,就不用通報了。老奴這就帶您進去?」

     「嗯!」容景點頭。

      雲孟做了個請的手勢,容景回頭看了李芸一眼,李芸用鼻孔哼了一聲,他不以為意一笑,緩步走進了院子。

     「是景世子和臭丫頭回來了嗎?」剛進院子,正中主屋內傳出一聲蒼老的詢問聲。聲音雖然蒼老,但是底氣充沛。

      李芸想著聽著這聲音雲老王爺也不像是個氣病的人。

     「回雲爺爺,正是容景。」容景笑著答道。

     「嗯,聽到那臭丫頭用豬鼻子哼哼了,就知道她將你接回來了。」雲老王爺聲音再次傳來,毫不客氣地貶低李芸。

      李芸臉一黑。臭丫頭是在說她?她用豬鼻子哼哼了?這老頭雖老,耳朵真是靈。

      容景轉頭看了李芸一眼,笑而不語。

      只聽雲老王爺又道:「聽你這腳步細而無聲,比臭丫頭輕盈又歸於本然。看來你這大病是好了?」

     「回雲爺爺,好了一半。」容景此時已經來到屋門口。

      玉鐲早已經等候在門口,此時見容景來到連忙一禮打開簾子,容景緩步走了進去。

      李榮深吸了一口氣,跟著容景身後也走了進去。

      只見房間寬敞,迎面是一副福壽圖,屋內擺設皆是古玩精品。八仙桌上擺放著剛剛砌好的茶水,茶水正泛著淡淡清香。裡側一張紅木大床。床上簾帳挑起,一個瘦老頭正依靠在床前,鬍鬚花白,此時老眼瞇著,正打量進來的容景。

      李芸儘管做了許多思想工作,但心裡還是緊張。畢竟她靈魂上來說不是真的雲淺月,好在那老頭看也不看她,只盯著容景瞧。

      容景任他看來,面色沒有半絲不豫。走到床前,也不客氣,一撩衣擺,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行止說不出的優雅。

      李芸五指併攏又伸開,手心的汗驅散了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走過去喊聲爺爺。

     「嗯,好了一半也就是算活過來了。不錯。」雲老王爺看著容景不住地點頭,瞥了他身後磨磨蹭蹭站在門口的李芸一眼,頓時話音一轉,怒道:「你個臭丫頭,被人欺負了就欺負回去!躲在那鴛鴦池傷哪門子心?沒出息!」

      李芸看著雲老王爺,撇撇嘴,露出委屈的神色。

     「你還委屈?你的武功白學了?我給你的隱衛你怎麼就不用?榮王府二丫頭和孝親王府那小丫頭欺負你就打回去。都說了多少遍你打了人有我給你頂著。你怎麼就不長記性!」雲老王爺跟開了火藥炮似的,對李芸一陣轟炸。

      李芸想著她有武功她知道,可是她有隱衛嗎?她哪裡知道……

     「一邊反省去!省得我看著礙眼。」雲老王爺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

      李芸垂下頭,慢騰騰走到八仙桌上規矩地坐好。

     「每次受了氣你都是這個垂頭喪氣的樣子,真是沒長進,再離我遠點兒。」雲老爺子揮手向趕蒼蠅一般趕人。

      李芸都無語了,難以想像雲淺月是日日這麼挨罵的?只能站起身,抬步向外走去。門外遠吧?她走不就成了。正好不想在這呢!還是回這個身體自己的院子和自己的房間關上門研究明白啥情況再伺機而動比較保險。

     「回來!我讓你走了嗎?」雲老王爺見李芸要出門,更氣了。

      李芸心裡翻白眼,不情不願地回轉頭,也顧不得容景是否看笑話,只要過了這一關就好了。她委屈地看著雲老王爺小聲道:「門外最遠,您不讓我去,那我去哪裡?」

      容景低笑。

     「你……」雲老王爺聽到容景笑聲似乎才想起這邊還坐著一個人,當著別人的面這麼毫不容情地罵自己的孫女似乎太不給她面子了。乾咳了一聲,不自然地道:「那你還坐回去吧!」

     「是!」李芸又坐了回去。這回膽子大了,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不管熱不熱就咕咚咚一氣猛灌。今日她不但滴米未進,也滴水未沾。

     「真是粗魯!」雲老王爺瞪眼,又似乎怕她燙到,連聲喊:「慢點兒!慢點兒!哎,你這個臭丫頭!」

      李芸放下茶杯,對著雲老王爺吐吐舌頭,又轉頭繼續拿茶壺添水,又一氣猛灌。

      她也想明白了,這個身體是雲淺月的吧?那就行了。只要她不說,誰人能猜出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要查她是假的也沒根據。估計只能當她是轉性了。這樣一想,心頓時寬了,糾結緊張實在不是她的作風。見招拆招吧!

      雲老王爺冷哼一聲,不再理會李芸。

     「雲爺爺神清氣爽,罵起人也精氣十足,看來是大病好了。」容景看著李芸一改剛才低迷對著雲老王爺吐舌頭不覺莞爾,移開視線對雲老王爺笑問。

     「我根本就沒病。還不是為了保這個臭丫頭。」雲老王爺推開被子。

      李芸愕然,原來沒病?裝得?

      容景似乎絲毫不意外,依然含笑,沒有多餘驚愕表情。

     「你看什麼看?要不是為了保你,我哪裡犯得著裝病?皇上不顧及你也要顧及我這把老骨頭的。我就你這麼一個孫女。你要被打殺了,我還不得撞牆去?哪裡對得起你死去的母親。」雲老王爺看李芸驚愕,瞪著她鬍子又翹了起來。

     「是,是,您是對的,您裝病簡直太英明神武了。」李芸立即點頭如搗蒜,遂又不解地道:「我不是有好多庶姐庶妹嗎?死了我一個,還有好多啊!」

     「哼,那些個我不承認就不是。」雲老王爺又冷哼一聲。

      李芸用手揉揉鼻子,她不明白怎麼回事兒,自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低頭再不言語。

      雲老王爺似乎發洩夠了,不再理會李芸,對著外面道:「雲孟,將晚膳端來我房間。景世子和臭丫頭今日都在我房間一起用膳。」

     「是!老王爺!」雲孟大總管一直在門外,應了一聲下去了。

      容景不反駁,也不推辭,似乎聽從了雲老王爺的安排。

      李芸想著這人也太不知道客氣為何物了。不過救了她,也該請一頓的。

      雲老王爺吩咐完,轉頭開始和容景說話。

      不多時晚膳擺上來,三人對坐。李芸餓了一日,迫不及待地拿筷子就吃,被雲老王爺狠狠敲了她一下,她立即尷尬地笑了一下,放慢了動作。

      容景則舉止優雅,細嚼慢咽,說不出的大家公子風範。李芸學不來,只能心裡感歎。她從小就覺得吃飯要講究速度,就跟工作一樣。

      而雲老王爺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和容景話語漸漸多了起來。從他爺爺到他,再到這些年怎麼贏了每年的文武狀元,再到今日和皇上下棋怎麼贏了皇上……容景是有問必答,偶爾側頭傾聽雲老王爺說話,面上神情不驕不躁,不緊不慢。這讓雲老王爺相當滿意,甚至眉飛色舞起來。當他聽到皇上一步棋不得門而抓耳撓腮時更是哈哈大笑。

      一時間房中氣氛活躍,二人話語顯然投機。倒是將李芸涼在了一旁。

      李芸開始聽得津津有味,後來吃飽喝足漸漸困乏起來。她想起她來到這裡前可是為了拆除定時炸彈裝置一天一宿沒睡覺,如今來到這裡又險險死裡逃生擔驚受怕幾番折騰,如今一切事情都過去,身心放鬆下來,自然挨不住了,趴在桌子上漸漸睡著了。

      睡前還不由感歎,原來這個人是天聖第一奇才!果然有牛叉的本錢。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8:42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十九章

      容景餘光掃見李芸頭歪在了桌子上,均勻的呼吸傳出,他嘴角微勾,並未點破。

      雲老王爺說得正是帶勁,自然沒發現李芸睡著了。說了半響方覺口渴,伸手去桌子上拿茶水,無論拿起茶壺還是茶杯都是空的。他這些發現李芸居然趴在桌子上呼呼睡著了。頓時大怒,「臭丫頭!給我滾起來!有客人在你就呼呼睡覺,真是沒規矩!」

      李芸一個激靈,猛地直起身子,睡蟲被嚇醒了一半。

     「本來以為你受了教訓長進了,沒想到越來越不像話了。瞧瞧這京城有哪個大家閨秀跟你一樣?你娘當年可是溫婉端莊,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臭丫頭?我老頭子不知道哪輩子沒積德行善,這輩子有你這麼一個日日給我闖禍的孫女。」雲老王爺又對李芸瞪眼,再次訓誡起來。

      李芸也有些愧疚,有長輩在,有客人在,她再困也的確不該睡,太沒有禮貌了。遂不言語,悉心聽教。

      雲老王爺見她一副悉心聽教的樣子臉色緩和不少,轉頭對容景歎道:「讓景世子見笑了。我老頭子這一輩子什麼都比你家那個容老頭子好,就是出了這麼一個紈褲不化的孫女,要是有你這麼一個孫子的話,我死也瞑目了。」

      李芸汗顏。

     「雲爺爺客氣了。大家閨秀雖好,但不如真性情。」容景溫聲道。

      雲老王爺點點頭,薄怒的臉色盡退,得意之色盡顯,「這個臭丫頭一無長處,還就這一點好。也不愧是我老頭子的孫女。」

      李芸猛翻白眼。

      雲老王爺還要說什麼,院外傳來一陣環珮叮噹和女子說說笑笑之聲。他頓時皺眉,板起臉,對外面問道:「玉鐲,什麼人在外面吵吵?」

     「回老王爺,是諸位小姐來給您請安了。」玉鐲連忙回話。

     「都讓她們滾回去!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們都是什麼心思,你告訴她們都給我安分些,否則都趕出雲王府去.省得看了礙眼。」雲老王爺剛緩和的臉色再次板了起來。

     「是!」玉鐲應聲下去了。

      李芸看了一眼外面漸黑的天色,又看了容景一眼,這個時候來請安,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不由心裡嘀咕「說他犯桃花還不服,本來就是。」但吃過虧,這話她怎麼也不能再說出來,見容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似乎知道她心中徘腹,不由垂下頭,嘴角抽了抽。

     「各位小姐,老王爺正在招待貴客。說不用請安了,你們先回去吧!」玉鐲聲音從外面傳來,不卑不吭。

     「爺爺,我們也是您的孫女,您怎麼如此厚此薄彼。我們知道月妹妹明明就在的,我們怎麼就不能給您請安,難道她是嫡出,我們是庶出就該不配做您的孫女嗎?」玉鐲話落,外面傳來一聲不忿的年輕女聲。

     「就是!爺爺,您這樣偏心可說不過去。」另一個女聲也不忿地附和。

     「有貴客在我們又不是見不得人?我們也是一片孝心……」又一個女聲道。

      緊接著外面嘰裡呱啦一堆聲音響起。

      李芸想著這雲王府到底除了她外還有多少女兒?這雲老王爺還有多少孫女?她實在為古代強大的生育功能佩服。

     「都滾出去!再吵嚷一句全部送往別院,這輩子都別想再回雲王府!」雲老王爺勃然大怒,向外吼了一句。

      外面本來吵吵嚷嚷頓時鴉雀無聲。

     「各位小姐都回吧!盡孝也不在這一刻。老王爺本來就在病中,若是真惹老王爺生氣了被送到別院可就得不償失了。」玉鐲平靜地勸道。尤其最後得不償失四個字加重語氣。

      那些小姐本來不甘心。景世子十年不出府,如今好不容易可以見一面,沒想到卻近在眼前見不成,實在令人惱恨。雲淺月憑什麼就能見到?而且還能得景世子相助?她不就站著個嫡女的身份嗎?剩餘的她有什麼?還不是琴棋書畫,女紅禮儀樣樣不會?她們雖然是庶出,但不知要比她強多少倍?不知道這糟老頭子怎麼就非喜歡她護著她不可了。但儘管再不甘心,也莫能奈何。比起被趕出雲王府,見景世子來日方長。

      這樣一想,一眾女子對看一眼,互相哼了一聲,都慢悠悠地退出了院子。

      李芸想著不知道是因為這個世界嫡庶之分太嚴重,還是雲老王爺只寵雲淺月一人別人都不看在眼裡。看來她這個身體在雲王府有雲老王爺罩著還是吃香的。這樣一想,挨兩句罵也不虧。

     「真是氣死我了,都是一堆上不得檯面的東西!」雲老王爺氣得哼哼。

     「爺爺別氣了,真氣病了就不好了。來,笑一個!」李芸覺得這老頭就是個小孩,是需要哄的,伸手去揪他鬍子,以求讓他扯開嘴。

     「你個臭丫頭。你是盼著我真病了好沒人管你是不是?」雲老王爺再次瞪眼,伸手打開李芸的手。

     「哪能呢!呵呵……」李芸收回手嘿嘿一笑。想著他總是瞪眼,眼睛也不嫌累。

      容景看著二人再次莞爾。他抬眼看了外面的天色一眼,起身站起來,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拂了拂月牙色錦袍被壓褶的痕跡,對雲老王爺一禮,「天色已晚,容景就告辭了。皇上囑咐淺月好生伺候您,您未來些日子還是繼續病著吧!」

      淺月?李芸想著她與他還不熟吧!雲老王爺繼續裝病?她更是一臉黑線。

     「嗯,你小子最知我心。哈哈……」雲老王爺點頭,大笑起來,擺擺手,「嗯,你回去吧!再不回去你家那容老頭子該來找我要人了。繼續病著不錯。」

     「容景告退,雲爺爺早些休息。」容景笑著轉身向外走去。

     「臭丫頭,你還站著幹什麼?還不送景世子出府?真是不懂待客之道!」雲老王爺揮手趕人。

     「是!」李芸慢騰騰從椅子上起身,抬步向外走去。想著終於送走了這尊大佛,可以回去睡覺了。困死了。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雲老王爺的院子,李芸憑著記憶向門口走去。

      容景依然如來時一般,步履緩步而優雅。似乎天上打雷下冰雹也不能讓他著急。

      走了一段路,李芸看四下無人,回頭對容景道:「你不是認識路嗎?自己走吧!」

     「好!」容景點頭,繞過她向前走去。

      李芸沒想到這傢伙這麼好說話,真不用她送自己走了。她看著他背影猶豫了一下,打了個哈欠,實在耐不住睏意,當真轉身往回走不送了。

      彩蓮一直等在雲老王爺院子外,見李芸送容景出府她就在後面遠遠跟著,當看到小姐居然扔下景世子自己回來了,她連忙跑上前,小聲道:「小姐,您怎麼能讓景世子自己出府而您自己就這麼回來了?」

     「他說不用我送了,自己認識路。」李芸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地打,對著彩蓮擔心的小臉不以為意地揮揮手,「沒事兒,走,回去睡覺,我困死了。」

      彩蓮看著李芸,想著小姐也太誠實了。景世子說不用送她就真不送了。看著她連連打哈欠,又心疼又無奈,小姐從昨日火燒望春樓後晚上就一直沒睡好,如今又折騰了一日也的確受不住。連忙挽住她手臂,拉著她拐上一條道:「小姐既然乏了,這就回去吧!奴婢伺候小姐梳洗睡覺。」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8:44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二十章

      李芸被彩蓮拉著,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靠她身上,更是將頭也倚在了她的肩上。

     「小姐,您好好走,您這樣奴婢走不了路。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院子啊!」彩蓮覺得小姐真是變了,以前的小姐絕對不會拉她上馬,更不會將自己這樣親密地靠著她,雖然身上的重量很重,但她心裡卻是甜滋滋的。若不是她一直沒離開小姐,她真以為換了一個人呢。不過這樣的小姐可親的讓她喜歡。

     「嗯!」李芸身子直了幾分,但還是沒鬆開彩蓮。

      彩蓮輕鬆些,拽著李芸也走快了腳步,一主一僕綁得像是一根麻花。

      李芸雖然困得迷糊,但還是不忘時而在轉彎處默記一下路。大約走過了十多分鐘,眼前終於來到了一處院子,還沒走近,就聞得陣陣花香。她吸了吸鼻子,感覺這花清雅好聞,氣息如蘭,看來是院子中栽種了蘭花。

     「終於到了!」彩蓮長舒了一口氣,用袖中擦了擦額頭細密的汗珠。

     「嗯,你辛苦了,我們可以睡覺了。」李芸感覺除了蘭花香還有濃濃的脂粉味,不由蹙了蹙眉,從彩蓮身上移開,直起身子。

      就在這時,只聽她院子內傳來一聲尖刻的女聲,「呦!妹妹,我說你如今送走了景世子可是捨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會留景世子促膝夜談呢!」

      話落,只見院子內走出幾名女子,俱是綾羅綢緞,粉黛釵裙。面容嬌柔貌美。一名女子走在前面,尖酸的話語和嫉妒的臉色損壞了她的美感。

      幾個人一出來,濃濃的脂粉味撲面而來。

      李芸捏住鼻子,想著幸好這個身體主人品位雖差但沒有這樣脂粉氣,否則她這一日剛活過來還不被粉再嗆死。

     「雲淺月!你那是什麼表情!」那女子看到李芸嫌惡的神色,立即一怒。

      李芸掃了幾名女子一眼,雖然早先沒見到樣貌,但聽到聲音也知道是去雲老王爺那裡鬧的女人。看來是在雲老王爺那裡吃了噶,不甘心又跑她這裡來了。她就不明白了,她這個身體不是不好欺負嗎?怎麼這些女人還敢來找麻煩?同是女人,都說女人不為難女人,她也懶得計較,擺擺手道:「你們有何事明天再說。今天我困了。」

      幾名女子同時一愣,早先那名女子立即露出不屑的神色來,「雲淺月,你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女人居然妄想嫁給太子殿下,如今更是妄想把上景世子,簡直是可笑!你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幾斤幾兩?你這個從小就對琴棋書畫和女紅禮儀白癡的女人!幾個大字都反覆學也學不會,你憑什麼能得天聖奇才的景世子照拂?」

      李芸想著原來這個身體主人連幾個大字也學不會啊!真是笨!

     「哼!你會武功管什麼?還不是那上不得檯面的花架子!女人最重閨中禮儀,端莊賢淑,你看看你站哪一樣?太子殿下不喜歡你那是太子殿下英明。你以為景世子能對你另眼相待幫助你就是看上你了?別做夢了!景世子是誰?那是比太子殿下還要有才華有眼光的人。」那女子又道。

     「就是!要說這天聖上下輪到誰讓景世子另眼相待也輪不到你。丞相府的秦玉凝小姐,宮中的清婉公主,還有榮王府的二小姐容鈴蘭小姐,還有孝親王府的小郡主冷疏離,還有文大將軍家的太子側妃表妹文如燕,還有兵部侍郎家的趙可菡……這些女子哪個拿出去不是一等一的才女,你看看你這個蠢貨哪裡能比?」另一個女子也道。

     「就是!你這些年闖了禍還不多嗎?父親都懶得理會於你,要不是你有爺爺罩著,早就不知道死了幾回了。尤其是一直恬不知恥地跟在太子殿下屁股後,而太子殿下看也不看你,你將咱們雲王府的臉都丟盡了。」另一個女子也不甘落後,極盡嘲諷道。「昨日你火燒了望春樓,那可是死了幾百人呢!群臣上書皇上請求懲罰你,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用狐媚的伎倆魅惑了景世子和染小王爺出面幫你。要不是他二人,你今日哪裡能回得來雲王府?早就蹲在刑部大牢等死了。」又一個女子道。

     「可不是嘛!莫不是她去望春樓也和那裡面的女人學來什麼狐媚伎倆?否則怎麼能讓景世子和染小王爺出手相助。」早先那第一個說話的女子聽到別人這樣說,立即緊緊盯著李芸,「說!你到底用了什麼狐媚伎倆!」

      靠!一連串狂轟濫炸讓李芸本來濃濃的睡蟲給趕沒了。她不惱怒,相反佩服地看著面前這些個女人能嘰裡呱啦一大堆話貶低她都不帶喘氣的。怪不得雲老王爺嫌她們礙眼呢!在她看來這些女人就是吃飽了沒事兒干,欠抽!

     「就是,快說你是怎麼魅惑了景世子和染小王爺!」一眾女子都緊緊盯著李芸。

      李芸想著看來這才是她們今日來的目的了,也是她們最關心的話題了。想來不止是她們,就是這整個京城上下多少人怕是如今還正在想著那二人為什麼出手幫她呢!可是她怎麼知道?她又不是那二人肚子裡的蛔蟲。

     「不知道!」李芸很是乾脆地給出一個答案,揮手趕人,「我要睡覺了。你們趕快回去吧!」大晚上在這裡跟她嘰歪,也不嫌累。

     「你……雲淺月!你別不識抬舉!」當先那女子大怒。

     「我就是不識抬舉了又怎麼樣?」李芸的火氣被引了上來。她想睡覺就這麼難嗎?

     「姐妹們,這個死丫頭還越發膽子大了。我們今日就教訓教訓她,讓她知道知道別以為有老王爺寵就不知好歹了。也不看看這雲王府的後院主母是誰?」當先那女子走來,揮手一巴掌就打向李芸。

      雲王府後院主母?這個身體的娘似乎早死了,顯然不是她媽了。李芸看著揮過來的手,心中惱恨。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就是一句屁話。有些女人就是下賤,她不教訓她們的話,她們永遠不知道自己犯賤找打。

      想到此,李芸眸光微沉,冷冽之氣溢出。剛要出手,彩蓮忽然從後面衝出來擋在李芸面前,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那女子一巴掌煽到了彩蓮臉上,彩蓮被打得一個趔趄,但依然還是穩穩護在李芸面前。

     「彩蓮!」李芸一驚,伸手扶住彩蓮。

     「大小姐!老王爺還沒睡呢!若是知道你們欺負小姐,老王爺定不會饒了你們的。」彩蓮捂著臉對面前的女子警告。

     「你個下賤蹄子滾一邊去!」那女子根本不聽,沒打到雲淺月打得她手卻很疼。頓時更怒,撩起裙擺照著彩蓮就一腳踢去。

      李芸想著潑婦也不過如此。剛剛她沒想到彩蓮擋在她前面讓她得了手,如今怎麼還能讓?伸手拽開彩蓮,怒道:「你夠了沒有?別以為我忍你讓你就怕了你!」

     「死丫頭!你以為有爺爺給你撐腰你就不怕了?爺爺如今病著呢!哪裡有空管你這個死丫頭。我今日就非要教訓你不可。」那女人一腳沒踢到,手腳並用向李芸招呼來。

      李芸帶著彩蓮躲開她的腳,瞬間出手攥住了女子揮來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女子疼得尖叫起來。聲音慘烈,比之殺豬不遑多讓。

      李芸冷哼一聲,猶如未見她疼得慘白的臉,手上再次用力。她從來不輕易出手,只要出手必然會讓那人受到一生的教訓。今日非要將她手腕掰碎不可。讓她永遠看著手腕就能想起她來。再也不敢來惹她。反正她有些看明白了,雖然有老王爺寵著,她似乎要在雲王府立足也不容易。雲王府的後院必是還藏著一尊給這些女人撐腰的大佛!她今日就先嚴懲了這些個小蝦米,看看那尊大佛到底是哪個!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9:02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二十一章

      李芸拿定心思想殺雞儆猴,所以下手絲毫不留情。

     「雲淺月,你個賤人!你放開我。」那大小姐疼得大叫。

     「你快放開大姐!你個死丫頭居然敢和大姐動手,父王和鳳側妃若是知道你傷了大姐,定會饒不了你。」一旁的女子嚇得後退了一步,再不敢上前,對著雲淺月大叫。

      她們的父王也就是她父王了?和鳳側妃?李芸皺眉。這就是這些女人倚仗的大佛?

     「雲淺月,父王最是寵我,若是知道你傷了我,有你好看。我娘也是不會放過你的,你以為爺爺那個老不死的能活幾年?」大小姐臉色發白,手上傳來鑽心的疼痛一直傳到心裡,但還是仗著有倚仗對雲淺月怒目而視,目光好似吃人,「你還不放開我!」

     「你說爺爺是老不死?這話我可記住了!今日就是殺了你,你也得受著。」李芸聞言冷冷一笑。在這個時代辱罵長輩可是大不敬吧?那這女人慘了。

      那大小姐大驚失色,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口不擇言,不過想收回已經晚了。

      李芸眸光清寒,手下猛地用力,只聽卡一聲脆響,當真將大小姐手骨折斷。

     「小姐,不能啊!王爺和鳳側妃會治您的罪的。大小姐可是鳳側妃親女兒……」彩蓮此時反應過味來,連忙抱住雲淺月,可惜已經為時已晚。

      那大小姐慘烈尖叫一聲,頓時受不住昏了過去。

      李芸鬆開手,大小姐身子栽倒了地上。她自己下的手自己知道,小小的骨折,自然能接上,只不過以後不能用力干重活而已。不過這個大小姐出生在雲王府,雖然是庶出,但以後嫁的人也是非富即貴,能用她幹什麼重活?這次給她一個小教訓,希望她能識相再不來招惹她。

     「小姐,您不該傷了大小姐,王爺最是寵大小姐,鳳側妃也不會放過小姐的。您雖然有老王爺寵著罩著,但以後還是得聽王爺和鳳側妃的啊!」彩蓮看著似乎要哭出來了,抱著李芸身子不住地顫抖。

      李芸皺眉。想著這個身體主人看來在雲王府混得也不怎麼好。除了老王爺之外看來不被爹重視,親娘又死了,看這些女人這個囂張勁就知道鳳側妃是個什麼東西。她推開彩蓮,臉色不好地看著她斥道:「怕什麼?是她先侮辱爺爺,我替爺爺教訓她而已。就算父王和鳳側妃來我也有的說。」

     「小姐,可是您……」彩蓮想再說什麼,一想反正大小姐手骨已經折了。遂不再言語。她雖然才來小姐身邊半年,但也知道小姐看著風光,其實過得也是辛苦。老王爺畢竟不能所有事情都照拂,背後鳳側妃那些手段可是厲害的很。小姐雖然會武功,但因為顧忌,也不敢真動手,每次都是被欺負的獨自躲在屋內傷心。這回小姐真是發狠了呢!雖然痛快,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擔心。

     「雲淺月!你好大的膽子!你居然傷了大姐!」一眾女子都被這一幕嚇怕了。她們是親眼看著李芸出手的。而且快狠準,絲毫沒有心軟猶豫,這和她往日大不相同。她雖然會武功,但每次都不敢動手。如今怎麼就敢了?

     「是,我傷了她!你們若是再多說一句,就是她如今的下場。趁著我如今懶得再動手,有多遠滾多遠。」李芸冷冷地看著那些女子,淡漠地道。

      上一世她是孤兒,沒有得到親情。這一世初見雲王府的世子哥哥雖然僅僅一句話,看著是漠不關心,但實則是出面幫了她,她覺得溫暖。而後來又見到雲老王爺,覺得老王爺雖然句句罵她臭丫頭但更是可親,以為雲王府真是一個溫暖的地方。不成想居然後院卻是姐不姐妹不妹,在這些女人的眼裡毫無親情可言。那她還留什麼情面?她可不是軟柿子任人拿捏。

     「你……」早先那說話的女人還想再說什麼,聞言立即害怕地住了口。

      其餘人也想趁機大肆詆毀李芸,觸到她冰冷的視線頓時都將話吞了回去。

      眾人對看一眼,眼中互相傳遞著相同的神色,有和大小姐相好的幾個小姐立即招呼身邊的下人過來拖了大小姐退出了院子。有個女子還不忘扔下一句話,「雲淺月,你等著!你如今傷了大姐有你好果子吃的。」

      李芸冷哼一聲,不再理會,轉頭對著彩蓮擺擺手,「關門,睡覺!」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知會老王爺一聲。王爺對大小姐很好,從王妃去世後,這王府中後院裡掌權的人可是鳳側妃。鳳側妃是鳳老將軍的女兒,如今太子側妃的姑姑。她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很受王爺寵愛,您……」彩蓮戰戰兢兢地看著李芸詢問。

      李芸想著怪不得這些女人如此囂張,怪不得這個身體主人想來以前如此隱忍這些女人呢!原來又和那個太子掛邊。她臉色陰沉地擺擺手,「不用了,天都這麼晚了,爺爺早該睡了。我們也洗洗睡吧!」

     「小姐,可是大小姐被抬了回去,一會兒王爺和鳳側妃怕是會來找您,若是沒有老王爺撐腰,小姐怕是會受罰……」彩蓮急得不行,小身子不停發顫。

     「來找就來找!怕什麼?老王爺如今不是還健在嗎?在這王府中誰能大得過爺爺?就算他們來了也不理。」李芸見彩蓮還是驚嚇得不行,她歎了口氣,拍拍她肩膀,安撫道:「別怕,他們今夜忙著給大小姐醫治手,沒空來找茬,明日我早早就去爺爺那裡請安,我們今晚好好睡覺。」

     「小姐說得也是,可是奴婢還是擔心,萬一鳳側妃要是真來呢,怎麼辦?」彩蓮可憐兮兮地看著李芸。

      真是膽子小!還是這個身體以前根本就一味忍受沒出過手?如今她這麼一出手就怕得不行?李芸再不說話,伸手拉了彩蓮就往內走,「走,回去先給你臉抹了藥,之後我們睡覺。就算來了也不怕。有我呢!不會讓人再欺負你的。乖哦!」

     「小姐……」彩蓮哭笑不得,小姐拿她當小貓哄呢!不過害怕的心還真減少了些。

      李芸走了兩步看了一眼眼前的幾處房門,想起雲老王爺是正中間那屋,既然這裡是她的院子,想來她的房間估計也是中屋。拉著彩蓮向中間那屋走去。

     「小姐回來了!奴婢們給小姐請安!」中屋和東西幾間屋內接連走出十多人,有婆子,有婢女,人人臉色發白,戰戰兢兢上前請安。

      李芸停住腳步蹙眉打量這十多人。古代大家大院都是有不止一個僕人伺候的。看來這些都是伺候她這個身體主人的。剛剛院中這麼大的動靜都無人出來。她眸光微動,不說話,認真地看著這些人。雖然天色已晚,但她還是依然能看清楚每個人臉上的情緒,或害怕,或擔憂,或幸災樂禍,或冷漠無動於衷……

     「你,你,你,還有你。明日別在我這院子裡待著了,哪裡好就去哪裡。另外,你,還有你,還有最後面一個,我不管你們以前是在這個院子做什麼的,從今以後起都跟在我身邊。其餘人以後都在這院子裡做事兒,沒事兒別出現在我面前。」李芸是誰,摸爬滾打二十多年,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如今一句話不用說,僅看每個人的表情就能看出個八九不離十。話落,再不顧那些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神色,抬步向屋內走去,懶洋洋地揮手,「我的話都聽到了吧?既然聽到就散了吧!」

      「小姐,老奴一直伺候小姐,您怎麼能趕老奴走?」其中一個婆子立即上前拽住李芸。肥胖的老臉滿是不敢置信。

      李芸皺眉看著她,這個婆子是她第一個指到的人。她剛剛可是從她臉上看到幸災樂禍的情緒了。雖然隱藏的很好,但還是瞞不過她的眼睛。

     「小姐,奶娘是從小就跟著您的……」彩蓮不忍,不明白小姐怎麼突然懲治院子裡的人了。不過還好,小姐提拔的那幾個都是善良心腸好的,平時和她交情也不錯。其餘人她自然也知道有各院的眼線,但小姐不懲治她平時也不敢說什麼,只是這奶娘可是小姐以前一直依賴的,不明白小姐今日怎麼突然連奶娘也要趕走。

     「貪心不足蛇吞象。你以後好自為之吧!」李芸看了一眼奶娘穿金戴銀,管手腕上的鐲子就一大把,冷哼一聲。她這個身體主人好蒙騙,她可不好蒙騙。奶娘就了不起了?她最討厭的就是古代仗著餵了主子幾口奶的奶娘太拿自己當回事兒了!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9:03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二十二章

      奶娘身子一哆嗦,嘴巴張了張,眼睛瞪大,更加震驚不敢置信地看著李芸。

      李芸甩開她,抬步向屋內走去,一邊走一邊對著愣神的彩蓮吩咐,「這屋子的主事兒以後都由你管。哪個不聽話就打殺了,別讓我看著鬧心。」

     「……是,小姐!」彩蓮這才真正體會到小姐的確不一樣了。以前的小姐看著雖然厲害脾氣不好,但是心地其實最是軟,奶娘每次有要求小姐必然千方百計給辦到。更別說今日一句話不說就要將奶娘趕走了?以前的小姐哪裡忍心?如今哪裡有半分不捨?

     「你……你不是小姐!」奶娘頓時伸手指著李芸,眼含精光。

      李芸眼睛瞇了一下,回頭冷冷地看著她,「你說我不是小姐?那誰是?用我現在脫了衣服讓你驗明正身嗎?別以為你是奶娘我一再容忍你就得寸進尺。」

     「你就不是小姐!小姐是不會這樣對我的。」奶娘盯著李芸的眼睛。

     「呵……」李芸忽然笑了一下,轉頭看向彩蓮,漫不經心地道:「你告訴她,我到底是誰?」

     「奶娘!您怎麼能如此說呢!這明明就是小姐,我今日始終沒離開小姐!你不願意離開求小姐就是,你怎麼能說小姐不是小姐?」彩蓮本來心腸就不壞,今日更是被李芸的溫情關懷給收買了。如今轉頭惱怒地看向奶娘。

     「她明明就不是小姐,你個死丫頭從哪裡弄回來跟小姐一摸一樣的女人冒充小姐的?還不從實招來!」奶娘這回也沒了恭敬祈求之色,指著彩蓮怒道。

     「你胡說!我怎麼可能找人冒充小姐?」彩蓮瞪著奶娘。但奶娘長期積威下,她說話終是不及奶娘有氣勢,她心裡也覺得今日小姐奇怪,跟變了一個人一樣。這樣一來反駁的話就更沒底氣了。

      李芸想著這小丫頭還是欠調教。這樣的場面都鎮不住,以後還怎麼能讓她放心?既然如今她是雲淺月了,就不容有人搗亂。今日好不容易過了雲老王爺的關,怎麼也不能因為一個小小的奶娘就壞了她的辛苦。眸光一寒,怒道:「你這些年都做了什麼你自己知道。難道非要我一本本都給你點出來嗎?我今日一直在宮裡,難道能從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手下被人掉包?回府就去了爺爺那裡,難道他老人家還沒你一個奴才眼力好?」

      奶娘似乎從來沒見到李芸對她露出如此凌厲的氣勢,頓時身子一顫,後退了兩步。

     「來人!將她給我扔出去!我沒有這樣黑心狗肺的奶娘!」李芸輕喝。

      院中十幾個人似乎嚇傻了,無人上前動手。

     「都聾了嗎?我說扔出去!沒聽到嗎?」李芸聲音又凌厲了幾分,喝道。

     「是,小姐!」早先被李芸點名留下身邊伺候的幾個人終於走上前去拽奶娘,還有以前冷漠以對被留在院中的人也立即上前,這些人都或多或少得到過奶娘欺負而不敢反抗忍氣吞聲。如今見小姐真心是要將奶娘趕出去,哪裡還有再不動手的道理?

     「小姐饒了老奴吧!老奴該死,老奴再也不會了……」奶娘見李芸來真的,這回是真怕了,連忙跪地求饒。

      李芸冷冷地看著她。想著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善類,你要早死,自然成全你。

      無論她以前多麼崇尚民主人權,但從來到這個世界這一日發生如此多的事情,尤其在皇宮險些被強權下強行入了大牢,她就徹底明白這個世界沒有民主人權,只有誰更厲害,心軟最是要不得。尤其在她剛剛初來乍到還沒站穩腳跟的時候。最不該心軟。

      她應該感謝今日那幫子女人來鬧了這麼一出,讓她趁機肅清這個院子的蛀蟲。否則指不定剛來就會因此吃上一虧呢!尤其是對這個身體瞭如指掌的奶娘。而且如此心術不正。她斷不能再留她身邊。

     「小姐,老奴該死,老奴求小姐看在老奴伺候了您十幾年的份上饒了老奴吧!老奴再也不敢了,求小姐饒恕……」奶娘不顧一旁人阻攔拉拽,跪在地上拚命地磕起頭來。

     「要想我饒你也行,你說說你這些年都背著我做了什麼?」李芸忽然改變了主意。她沒有這個身體主人的記憶,沒準這就是一個瞭解雲王府內部的契機。

     「小姐?」奶娘頓時驚喜地看著李芸,「老奴要說了的話,您就能饒了老奴,不趕老奴走嗎?」

     「嗯!」李芸聽不出情緒地應了一聲。

     「好,我這就說,我是……啊……」奶娘似乎下定決心,剛要開口,忽然慘呼一聲,身子栽倒了地上,她的後背插著一柄匕首,匕首正中後背心的位置,一擊致命。而她肥胖的臉扭曲,眼睛大睜,死不瞑目。

      李芸心下一寒,目光緊緊看向匕首飛來的方向。她沒想到居然有人這麼及時當著她的面就殺人滅口。那人的匕首太快,她反應過來已經遲了。即便不遲她如今也不敢冒然出手,畢竟是敵暗我明。

     「小姐,有賊!」彩蓮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用身子擋在李芸面前。

     「是有賊!而且還是很大一隻賊!」李芸看著院外那一棵榕樹,雖然已經天黑看不到它物,但她依稀可見那樹枝微不可見地晃動了兩下後又靜止了。就算現在她過去,那裡也已經無人了。她抿了抿唇,收回視線,鬆開緊緊攥著的手,推開彩蓮,「將她拖下去看好,明日交給爺爺處置。」

     「小姐,難道不報官抓賊?」彩蓮不解地看著李芸,實在不敢想像剛剛活著的奶娘就這麼死了。她再不聰明也知道是有人怕奶娘說出什麼秘密而殺人滅口了。而且不敢想像若是那匕首當時不是衝著奶娘而是衝著小姐來豈不是死的就是小姐了?實在可怕!

     「不用,這是雲王府的家事,奶娘怎麼說也是雲王府的家奴。這事情還是交給爺爺來處置比較好。」李芸搖搖頭。

      剛剛那人武功身手都是上乘,雖然不敢肯定是不是那個鳳側妃的人,但那人背後的人肯定勢力不容小視。她如今還沒在雲王府站穩腳,自然不適合將此事弄大。畢竟死的是她的奶娘。今日望春樓事情好不容易脫身,若是再因此將她牽連進去就不好了。反正這奶娘估計也沒幹什麼好事兒,尤其還對她這個身體瞭如指掌,死了就死了。她也省得擔心了。

     「小姐說得也是!」彩蓮立即點頭。

     「今日太晚就不必打擾爺爺了。明日早上再說吧!」李芸擺擺手向屋內走去。困死了,睡個覺也這麼難。怎麼從她來了就不得安生?

     「你們都聽到小姐所說了,將奶娘……抬下去安置了。明日等候老王爺處置抓賊。都下去吧!小姐累了一日要睡覺了。」彩蓮也知道李芸太累了,只能大著膽子吩咐人將奶娘抬了下去。

     那些人本來恨奶娘,如今見她突然就這麼被殺了,一時間還是有些悲憤之感。那賊人也太大膽了。幾個人聽從彩蓮吩咐將人抬到柴房去了。

      彩蓮又吩咐人收拾完院中的一切才走進屋。只見李芸連衣服鞋子都沒脫,已經抱著被子躺在床上睡著了。她想著小姐今日真是太累了。希望明日有老王爺護著不會被王爺和鳳側妃懲罰。

      這一夜,太醫進進出出鳳側妃的院子,雲王府一夜燈火未息,而李芸睡得極其香甜,連夢也沒做一個。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9:05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二十三章

      第二日,三更時分,彩蓮就進來喊李芸起床。

      李芸睡得迷迷糊糊,伸手將彩蓮一把扒拉走,睡意濃濃地翻了個身道:「一邊玩去,別吵我。」

      彩蓮看著李芸心下著急,昨日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就不明白小姐怎麼還能睡著?她可是聽著鳳側妃的院子人影進進出出聲擔驚受怕一宿沒睡,生怕鳳側妃殺來淺月閣。如今眼看三更天那邊院子裡沒了動靜,想必鳳側妃快處理完了大小姐的事情沒準就要過來了,她怎麼能允許李芸再睡?

     「小姐,您快起吧!已經三更了,您還是趕快去給老王爺請安比較妥當,萬一鳳側妃和王爺過來,您就去不了了。」彩蓮伸手去拽李芸。也顧不得什麼奴僕之禮了。

     「不是才三更嗎?別吵,我再睡會兒!」李芸再次扒拉開彩蓮。這些年算起來頂數這一覺睡得最香。

     「小姐,奴婢求您了,快別睡了。鳳側妃的手段您知道,王爺又不喜歡您。他們要是真來了,截住不讓您去老王爺那裡,您一定會吃虧的。昨日晚上據說鳳側妃將宮中的太醫都請來了,連太子府那邊也驚動了。還不知道大小姐的手傷得什麼樣呢!大小姐可是鳳側妃心尖上的女兒,出了這樣的事情鳳側妃怎麼能饒了您呢!」彩蓮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利弊,一邊使勁往起拽李芸。

      李芸被吵得睡不著,有些惱地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睛瞪著彩蓮,「我說沒事兒就沒事兒,你這個小丫頭怎麼這麼煩人!來就來唄,怕什麼?」

     「小姐恕罪,奴婢也是為了小姐好啊!更何況昨日還出了奶娘被人殺死的事情。您還是趕快去老王爺那裡吧!老王爺向著您,就是王爺和鳳側妃找去老王爺那裡您也不會吃虧。否則奴婢真怕啊!」彩蓮快要哭了。

     「行,行,別哭,我起,我起還不成嗎?怕了你了!」李芸敗下陣來。彩蓮立即一喜,連忙拿過衣服,幫李芸掀開被子,「奴婢伺候小姐梳洗換衣。」

     「嗯!」李芸坐在床上不動,依然趕不走睡蟲。

      彩蓮手腳麻利地將李芸身上的舊衣脫了,換上一件同樣顏色的羅裙,繫好細帶,扣好環扣,又在她手腕挽上一匹輕紗。

      李芸看著繁瑣,這東西穿在身上也囉嗦不便,但也知道古代都是這般穿著,也無奈,只能像木偶一般任彩蓮擺弄,自己則打量著房間。

      這間房間比老王爺房間小了些,但貴在佈置典雅,處處流露著女兒香,香爐裡香煙裊裊,牆上掛著一幅水墨畫,兩廂有一副百鳥齊鳴的屏風相隔。她身下是梨花木的大床,床前是淡紫色的輕紗床帳,門口是珠翠簾幕,屋內擺設不少珍奇古玩,皆是上品。

      李芸看著這樣的房間不由心底疑惑,對忙活的彩蓮問道:「這屋子是誰佈置的?」

     「小姐真是睡糊塗了,這房間據說都是您親手佈置的,連奶娘都沒讓插手呢!」彩蓮一愣,不由笑道。提起奶娘,臉色黯了黯。

      是她這個身體主人佈置的?這個身體主人居然有如此高雅的品味。真不像是她從來到這裡所聽所感體會的作風。就比如那只被打扮的傲嬌的馬。想到此她又問:「那匹馬呢?」

     「看,奴婢說小姐睡糊塗了還當真睡糊塗了。自然也是您啊!驟風您從來不讓別人碰一下的。」彩蓮看著李芸迷糊的樣子無奈。以前都是奶娘貼身伺候小姐穿衣和其它,從來不知道小姐醒來居然這般迷糊,昨日在鴛鴦池小姐醒來迷糊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如今又是一樣。想著難道小姐每每醒來都是這麼迷糊的嗎?這樣一想,心裡頓時鬆快了。小姐還是小姐就好。

      李芸驚醒,睡蟲被趕走了一半,伸手揉揉額頭,「是啊,我睡糊塗了,還想睡啊,怎麼辦?」話音未落,伸手抱住彩蓮的腰,將腦袋黏在了她的身上。

      彩蓮好笑,小姐居然和她撒嬌。立即道:「小姐,快起來吧!想睡也不行,先去老王爺那裡。等事情過去了您再隨便睡。奴婢絕對不喊醒你。」

     「這可是你說的?」李芸軟綿綿地問。想著從今以後和安全局再也無緣了,她這回醒過來不是在地府,還是在這裡,看來她真要做雲淺月了。

     「是,奴婢說的。」彩蓮立即保證。

      李芸這才鬆開她,起身下地。

     「奴婢已經打了水,小姐淨面後奴婢給您梳頭,然後咱們就去老王爺那裡。」彩蓮立即道。

     「嗯!」李芸走到水盆前,掬水洗臉。

      彩蓮遞給她手帕將臉擦乾,然後李芸坐在鏡子前,彩蓮拿起梳子給她梳頭。

      李芸這才第一次看到了她如今這張臉。和她看了二十幾年的熟悉面孔沒有一絲相似。大約也就十四五歲,如此稚嫩而陌生,她以前那張臉也還算個美女,可和如今這張臉比起來就天差地別了。如今這張臉雖然沒長開,但也可見其貌絕美。怪不得昨日騎馬和容景回來的路上那些百姓們說她很美的。這張臉的確不比丞相府玉凝小姐的容貌差。

      玉凝雖然傾城絕色,但重在溫婉嬌柔,而她則是同樣傾城絕色,但比之玉凝多了一份清麗明艷。尤其是眉眼間的英氣,如今更是灼灼。令她自己都恍然如夢,錯不開眼。

     「小姐!為了趕時間,奴婢給你梳個簡單的髮髻吧!」彩蓮沒發現李芸愣神。

     「好!」李芸點頭。

      彩蓮快速地動手梳起頭來,一頭青絲很快就在她手下變成一朵盛開的花一般開在李芸頭頂,雖然她口中說的簡單,但在李芸看來還是太過複雜了。她很難想像她口中複雜的髮髻是何種樣子。

      沒用多長時間,彩蓮就收拾妥當,滿意地看了鏡中一眼道:「小姐,奴婢也發現您真的是更漂亮了呢!」

     「嗯,怎麼說?」李芸問。

     「以前小姐雖然美,但是眉眼間總是帶著陰鬱之氣,而且臉上也很少看到笑,如今小姐眉眼間陰鬱盡散,笑容也多了,整個人看起來從內到外都不一樣了呢!」彩蓮語氣真誠。

     「不過還是我而已。哪裡能分辨得這麼清楚。」李芸淡淡一笑,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若說捨不得安全局嗎?是也不是。她只是感到迷茫。以前那個國安局最年輕最具才華的上將不見了,如今她不再是李芸,甚至除了她心底深深記憶的這個名字和那些經歷外,從這個身體內外都再找不到一分李芸的影子。

     「小姐?」彩蓮發現李芸神情不對,似是說不出傷感,連忙出聲輕喚。

      李芸定了定神,笑道:「走吧!」

      彩蓮認真地看了李芸一眼,再沒發現小姐有何異樣,連忙點頭,向外走去。

     「雲淺月!你給我出來!本側妃倒是要問問你大姐與你有多大的仇讓你如此下狠手廢了她一隻手?」外面忽然響起一聲怒喝,緊接著一群雜亂的腳步衝進了淺月閣。

      彩蓮小臉一變,聲音都抖了起來,「小姐,完了,鳳側妃來了!」

     「來了就來了!」李芸想著來得可真早。

     「小姐,怎麼辦?」彩蓮急得團團轉,「看這架勢鳳側妃一定不饒小姐的,您如今從後面用輕功趕緊去老王爺那裡吧!這裡奴婢頂著。」

     「怕是後門也走不了。」李芸搖搖頭。既然鳳側妃有備而來,斷然不讓她離開。

     「啊?那怎麼辦?小姐……」彩蓮要哭了。悔恨自己應該再早些將小姐拽起來。

     「沒事兒!別怕!走,出去迎迎鳳側妃!」李芸想著要有事也是別人,不會是她。心裡默念她從今以後再不是李芸,她是雲淺月,以後就是雲淺月,一定要將李芸這個名字盡快忘記,否則萬一哪一日不小心蹦出這個名字就是大禍。

      她默念了兩遍雲淺月,鎮定地抬步向外走去。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9:06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二十四章

      雲淺月的這份鎮定讓彩蓮害怕緊張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來。再不阻攔,不由自主地跟著她走了出去。想著鳳側妃要真懲罰小姐的話,動靜鬧大了,老王爺自然會知曉的。

      出了房門,只見院子門口氣勢沖沖地走來一群人。當前一名一身貴夫人打扮的女子,大約四十多歲。形容貌美,一身珠光寶氣,頭髮高盤,金步搖隨著她一步三晃,裙擺拖在地上老長,著實貴氣逼人。她的後面跟著丫鬟婆子小廝有二十多人。

      雲淺月不用費心去猜測,看著她面上明顯的怒意,就知道此人是彩蓮口中的鳳側妃無疑了。她不由感歎,果然是高門大院裡的貴夫人,這一份派頭就是十足十。

      不過沒看到據說是她爹爹的王爺呢!

     「雲淺月!動手傷了親姐,你可知罪!」鳳側妃一見雲淺月出來,一雙美眸就噴火地看著她,怒喝道。她沒想到這些年這個一直被她暗中欺負的小丫頭居然也有敢動手的一天,而且傷的還是她的心肝大女兒。當聽到宮中的御醫說那隻手再也不能彈琴了,她就恨不得生吞活剝了雲淺月。誰借了她的膽子敢如此狠辣出手對付她的女兒。

     「大姐辱罵爺爺,我這個嫡出的妹妹代爺爺教訓她,不過是小懲大誡而已。若是爺爺動手的話,怕是廢的不止是她一隻手,而是她一條命了!」雲淺月無視鳳側妃的怒意。淡淡地道。想著這個女人應該算是她庶母吧!

     「你還有理了?你大姐一直溫婉端莊,哪裡會不尊長輩辱罵你爺爺?雲淺月,你不要胡謅找恕罪的借口?怕是只有你這個不尊長輩沒有教養的丫頭才會如此!」鳳側妃橫眉怒目,說話間,帶著人已經來到雲淺月面前。

     「她辱罵爺爺,無故想要打我,卻導致我婢女被打,這些可是事實。若不相信的話鳳側妃可以帶著大姐和我去爺爺面前當面對質!看看我到底有沒有胡謅。」雲淺月面不改色地看著鳳側妃,無懼她的怒意。

     「哼,我的女兒什麼品德我自然知道,你什麼品德這整個天聖上下可都是清楚的很。不用對質就已經清楚明白。你對王爺是你父親不親,對老王爺是你爺爺不敬,對皇上也偶爾敢頂撞,這些年闖的禍事兒多如高山堆石,如今又火燒望春樓不知悔改,對我這個庶母見之不行禮。這些年我一直看著死去的王妃姐姐上對你關照有加,不想你卻是不知感恩變本加厲地傷我女兒。是可忍孰不可忍!」鳳側妃一口氣都不帶喘地盡數雲淺月罪行,美眸狠毒地盯著她。

     「是,您這些年的確對我關照有加。所以,昨日我也是對大姐姐關照有加,才只小小地傷了她的手,沒打殺了她,以懲罰她對爺爺的不敬。」雲淺月想著這女人睜著眼說瞎話也不知道臉紅。就憑借昨日那些女人敢明目張膽欺負她,還有彩蓮口中說的話,就知道這個女人這些年是怎麼關照這個身體原主人的了。

     「你居然敢狡辯?傷了人還不知悔改?你給我跪下!」鳳側妃聞言顯然怒極。

     「我沒錯,為何要跪?」雲淺月淡淡地看著她。她從出生還沒跪過別人呢!

     「來人!將這個目無尊長,動手傷了親姐的混帳拿下!」鳳側妃對著後面一揮手怒道。眸中狠厲盡顯。今日別說是老王爺,就是天皇老子來了她也要雲淺月好看。再不濟也要她償還一隻手來。

     「是,王妃!」後面的丫鬟婆子小廝早已經摩拳擦掌了。此時聽到指令,立即一窩蜂湧了上來。

      雲淺月皺眉,看這架勢今日無論她怎麼說這個女人也是有備而來報仇的了。也不看看她教育出了什麼樣的女兒,還有臉過來找她過錯?她冷哼一聲,對著衝上前的人群道:「你們敢上前一步試試,別死了不知道怎麼死的。昨日我的奶娘可是在我的院子裡被躲藏著的賊人殺了。今日沒準你們就是她的下場。」

      衝過來的眾人聞言頓時腳步戛然而止。昨日奶娘的事情他們聽說了。

     「別聽她危言聳聽!她的奶娘怎麼死的她能不知道?給我將她拿下!」鳳側妃聲音又厲了幾分,「我到要看看誰敢在我面前殺人!」

      眾人一動不動,看著雲淺月沒有表情的臉只覺得腿腳發軟,不敢上前。他們也不明白今日淺月小姐怎麼看起來似乎比往日有氣勢多了,不說一句話淡淡地看著他們就讓他們不由自主從心裡冒涼氣。你看我我看你,忽然都不敢上前了。

     「還不過去拿下她?沒聽到我的話嗎?你們不想活了?」鳳側妃也發現今日雲淺月的確不一樣了。難道果然如傳言一般說她轉了性子?她眸光陰沉,不管如何,她今日都要懲治了這個死丫頭。

      眾人嚇得一哆嗦,畢竟是在鳳側妃手下混飯吃,有幾個鳳側妃貼身的丫鬟婆子此時一發狠,對看一眼,衝上前來抓雲淺月。手法利索,幾個人配合默契,顯然這樣的事情是經常做。而且幾個婆子都是五大三粗的,看起來還會點兒手腳功夫。轉眼間就到了雲淺月面前。

     「小姐快走!」彩蓮擋在雲淺月面前,用力往外推雲淺月。

      這時候淺月閣內伺候的人也都過來護在雲淺月面前。首當其衝的是雲淺月昨日提拔留下的那幾個,一個個對著鳳側妃雖然害怕,但還是擋在了她的面前,齊聲焦急地道:「小姐,您快走!」

      「好一幫子忠心護主的奴才!真是反了,連本妃的意思也敢違抗!給我全部拿下!」鳳側妃大喝一聲。不明白怎麼就一日之間,這淺月閣居然連奴才都翻身了。

      「你們都閃開!」雲淺月輕飄飄用手就將彩蓮和護在她面前的幾人推開,心中微暖。人心換人心,這個道理她最是運用自如。看到衝上前的人雖然手腳利索,但步法雜亂無章,她哼了一聲,就這樣的人也想抓她?左右接連出了幾腳,頓時院中響起一大片慘呼,圍上前來的那幾個人都齊齊栽倒了地上,抱著腳身子扭曲,再也起不來了。

      鳳側妃臉色更沉,「雲淺月,你好大的膽子,敢反抗傷我的人?」

     「我說了我沒錯,為何要等著被你抓?」雲淺月眸光也有些發冷。

     「沒錯?沒錯你大姐手廢了?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當真被寵得無法無天,南北不知了。我今日就代老王爺,王爺,還有死去的王妃姐姐教訓教訓你。」鳳側妃瞥也不瞥地上打滾的幾人一眼,輕喝一聲,「王府隱衛何在?」

     「屬下等在!」頓時出來數十黑衣人。齊齊對鳳側妃一禮。

      雲淺月一愣,沒想到鳳側妃在這雲王府中權利如此之大?居然還有隱衛。她忽然記起昨日那老王爺說她也是有隱衛的,不知道能不能這樣叫出來?

     「將這個目無尊長,傷害親姐的混帳給我拿下,立即加法處置!」鳳側妃眼中現出一抹狠辣得意之色。這些年她引以為傲的事情不是成為這雲王府名副其實的後院當家主母,而是從王爺手中要過來了一半的王府隱衛。看雲淺月今日如何能逃脫?即便老王爺待會兒趕來又能將她怎麼樣?她會先將雲淺月拔下一層皮來!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9:08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二十五章

      鳳側妃話落,那些王府隱衛立即得令,衝上前去捉拿雲淺月。

     「小姐……」彩蓮嚇得小臉發白,身子一下子軟了。

     「怕什麼!給我直起身板來!」雲淺月回頭瞪了彩蓮一眼,想著不如今日就試試老王爺說的隱衛,真有就更好了,沒有她再動手。最起碼她還沒弄清楚這個身體的基本狀況,不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將自己的本事顯露出來。想到此,看到衝上前的隱衛,她輕喝一聲,「我的隱衛可在?」

      鳳側妃一愣,這個死丫頭也有隱衛?她怎麼沒聽說?而且從來被欺負也沒見她用過?

     「在!」雲淺月話落,院中輕飄飄落下一人。黑衣黑面,全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看不清楚面貌。但從身形和話語可見是一名年輕男子。

      原來她還真有隱衛?可是就這一個?不過又想想這人剛剛出現的無聲無息的,她距離如此之近,自認為耳力眼目都極好也沒發現他是從哪個方向來的,可見這人比出現在她面前的鳳側妃這些隱衛武功都高。貴精不貴多,她不是那等膚淺之人認為一個就不敵這數十個了。雲淺月點點頭道:「告訴她們,你的職責是什麼?」

     「一切聽從小姐吩咐!」那名隱衛不帶絲毫感情地道。

     「好!」雲淺月滿意了。就這樣用得才順手,她懶洋洋地不看那些愣神的隱衛一眼,看著鳳側妃一句一句地道:「將這個胡亂施行家法的女人給我扔到湖裡去餵魚。」

      那隱衛一愣,似乎沒想到他出現不是讓他打退這些王府隱衛的,而是讓他扔一個女人進湖裡?他站著不動,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怪異地看著雲淺月。他的身手用來扔一個女人進湖?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你剛剛不是說你的職責是聽我吩咐嗎?怎麼?難道不是?」雲淺月挑眉。

      那隱衛立即轉身,只見他輕輕一揮袖,看不出如何動作,鳳側妃的身子就飛出了淺月閣。方向正是雲王府唯一一處碧湖。

     「雲淺月,你好大的膽子,你敢……啊……」遠處隨風傳來驚恐聲,緊接著「噗通」一聲重重地落水聲。顯然鳳側妃掉進了湖裡。

      「不錯!記你一功!」雲淺月笑了。滿意了。這才心裡痛快。

      那隱衛不語,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一雙怪異的眼神。

     「你們還想動手嗎?」雲淺月對於她這個隱衛的態度也也不以為意,有本事的人脾氣都古怪。就比如昨日見到的那個容景,還有他身邊那個侍衛。她轉頭看向面前愣愣的幾十王府隱衛,目光凌厲,「王府隱衛是保護王府職責,你們卻參與女人間的家鬥,簡直就是侮辱王府隱衛這個身份,我一會兒一定要去稟告爺爺,既然你們不稱職,不如都將你們趕了出去省心!」

      那些人聞言頓時大驚失色,齊齊看向那名雲淺月的隱衛,那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幾十人頓時回轉頭齊刷刷跪在了地上,齊聲道:「淺月小姐恕罪,吾等也是受王爺命令,一切全部聽鳳側妃行事!」

      雲淺月跟著這些人目光也看向她的隱衛,明顯感覺到這些人怎麼有以他為首的樣子?她也懶得細究,慢慢總會知道的。收回視線,淡漠地看著這些人道:「饒不饒你們還是爺爺說了算!這事兒我可不做主。」

      那些人聞言垂頭跪在地上,不再言語。

     「你可有名字?」雲淺月看向她的隱衛問道。

     「莫離!」男子怪異的神色褪去,眸光一片死寂。

      「嗯,莫離,好,我記住了。」雲淺月點點頭,對愣愣的彩蓮一招手,「走,爺爺估計這時候也醒了,去給他老人家請安!」話落,抬步向外走去。

      她這就去老王爺的院子裡請安,順便將昨日的事情和今日早上的事情都告訴他,也順便謝謝他給了她這麼好的一個隱衛。要不今日真和鳳側妃槓起來的話,沒準她還真吃虧的。

     「小姐……那他們……」彩蓮指著地上跪著的王府隱衛問。

     「不用管他們,沒準一會兒他們就不是這王府的隱衛了。」雲淺月頭也不回地道。

      彩蓮點點頭,覺得今日小姐真威風。不過看了一眼那些抱著腿腳躺在地上的丫鬟婆子,還有嚇傻的鳳側妃院中的人,不由心下擔心,貼近雲淺月小聲道:「小姐,王爺不知為何沒出現,想必不在府中,若是被王爺知道您將鳳側妃扔進了湖裡,奴婢怕是王爺會對小姐發脾氣?」

     「你見過王爺發最大的脾氣時候能有多大?」雲淺月偏頭問彩蓮。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跟在小姐身邊就才只半年,總共也沒見過王爺幾面,只知道王爺不喜歡小姐,每次見到小姐臉色都不好。可是奴婢見過他面對大小姐時候臉上總帶著笑意,還不停地誇獎大小姐呢!其餘小姐也都是討王爺喜歡的,唯獨小姐……」彩蓮說到這,猛地住了口,似乎怕雲淺月傷心,連忙去看她臉色,見她面無表情,不由心疼,「小姐,王爺可能不知道您的好,等王爺知道了您的好就會喜歡您的……」

     「嗯,我覺得也是,他就是不知道我的好。」雲淺月點頭,心裡卻不以為然。不喜歡就不喜歡唄!她又不是人民幣,要人人都愛。就是人民幣,也不見得人人都愛的。想到昨日那些嘰裡呱啦的女人就可以知道她的王爺爹爹估計是個風流種,生了一大堆女兒,想必女人也多的是。

      主僕二人很快就出了淺月閣,順著昨日來路的方向向著老王爺的院子走去。

     「若是還想鳳側妃有命在,你們此時就趕快去救她!」莫離看向那些鳳側妃院子裡的人,冷冷道。

      那些人似乎此時才驚醒過來,跑的跑,爬的爬,不能跑也不能爬的就使勁滾,轉眼間一群人就出了淺月閣。鳳側妃是他們的主子,若是丟了命,不管上面會不會治淺月小姐的罪,不過他們心中清楚,他們伺候不利,小命是別想要了。鳳側妃可是太子側妃的姑姑。太子側妃和鳳側妃很是交好,定不會饒了他們的。

     「隱主,我們……」剩餘那些隱衛看向莫離,他們雖然聽從鳳側妃命令,但這些年並沒有真的向淺月小姐動過手,這些隱主可是知道的。不過其餘對淺月小姐不利的事情他們倒是做了很多,畢竟鳳側妃命令就是王爺的命令,他們不敢違背。

     「既然小姐去稟告了老王爺,你們就等候老王爺裁決吧!」莫離不看那些隱衛,扔下一句話,轉眼消失了身影。

      那些隱衛頹然地垂下頭。以老王爺對淺月小姐的寵愛,他們的好日子怕要到頭了。

      出了淺月閣不遠,雲淺月心裡痛快,這回就讓這雲王府內的大鬼小鬼都知道她不是好欺負的,以後想對她對手,都要掂量掂量。

      正得意,彩蓮忽然拉住雲淺月驚駭地道:「小姐,您快吩咐人救湖裡鳳側妃吧!她是鳳老將軍的女兒,太子側妃的親姑姑。而且風頭正盛的文將軍府是太子側妃娘舅,朝中大臣不少都和這兩府有姻親,不少武將大都是鳳老將軍和文將軍交好或其手下。若是萬一鳳側妃死了的話,這件事情可就鬧大了。」

      雲淺月停住腳步,沒想到這女人來頭這麼大。不過又一想若是一般人還進不來這雲王府當側妃呢!尋思了一下,皺眉問:「那湖水深不?」

     「小姐,您這些年真是一心繫在了太子殿下身上,那湖水是咱們雲王府唯一一處大湖,不比池塘,水能不深嗎?」彩蓮急道。

     「那女人著實可恨!我不想救。」雲淺月搖搖頭。想起鳳側妃的嘴臉她就噁心。

     「小姐……不行啊!您還是快去救人吧!雖然鳳側妃可恨,但是昨日您火燒望春樓的事情剛剛過去,今日若是鳳側妃再死了的話,兩件事情加一起,就是景世子能救了您第一次,怕是也保不了您第二次啊!」彩蓮死死拽著雲淺月,小臉慘白,眼圈發紅,急得快哭了。

      雲淺月想想也是。煩悶地擺擺手,「那就去叫人趕快救上來吧!」

      彩蓮一喜,立即跑回去喊人。她不是真想救鳳側妃,只是不想小姐因此受牽連。

      雲淺月撇撇嘴,抬步繼續向雲老王爺的院子處走去。雖然她討厭鳳側妃,但怎麼說也是一條人命,她還沒那麼狠。更何況這個女人看來還真不能死。希望她救上來後能長教訓。否則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9:09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二十六章

      不多時,彩蓮又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

     「怎麼回來了?」雲淺月回頭問。

      彩蓮立即道:「小姐,鳳側妃的那些隨身伺候的人已經去了湖邊。想必很快就能救上人來,奴婢真是瞎操心了。」

     「嗯!操心點兒好。你以後就多多操心,讓我省心些。」雲淺月點點頭,笑著看了她一眼道。上一世她恪守嚴謹,日日勞累,一日不得歇著,這一次既然上天給了她這個重活的機會,她怎麼也不能再對得起別人而自己吃虧了。怎麼也要活得安逸些。

     「是,小姐以後不煩奴婢嘴碎就行。」彩蓮點頭,看到雲淺月笑,她卻怎麼也笑不起來。將大小姐手廢了還沒解決,又將鳳側妃扔進了湖裡。她如何能不為小姐擔心?

     「不煩你。只要你乖乖跟著我,有我一口吃的,以後就有你一口吃的。」雲淺月盯著彩蓮,純粹的笑意改成了似笑非笑。她信任人的同時也不信任任何人。

      彩蓮並不傻,立即明白了小姐的意思。連忙點頭,鄭重地道:「小姐放心,奴婢以前談不上對小姐忠心,也和小姐不親近。但以後奴婢的命就是小姐的。我除了家中有個祖母外就小姐您這一個親人了。從昨日在皇宮四皇子要殺了奴婢,而小姐卻饒了奴婢後,奴婢就下定決心了。只要小姐不嫌棄奴婢,奴婢就一直跟著小姐。一輩子不離開。」

     「傻丫頭,別說一輩子,一輩子太長了。即便夫妻都不一定一輩子的。」雲淺月溫暖一笑。用手敲了彩蓮頭一下。她上一世也以為會那樣忙碌的過一輩子的,還不是轉眼她的世界就天翻地覆?

      彩蓮搖搖頭,認真地道:「不,奴婢相信一輩子。奴婢別的都不懂,也不識多少字,但奴婢相信是有一輩子那麼長的,人和人是有緣分的。奴婢能到小姐身邊伺候就是緣分。說不離開小姐,就一輩子不會離開小姐。」

      雲淺月有些動容,但面色依然笑顏艷艷,「那你還要嫁人呢?總不能嫁我啊!我是男子還能娶你,可我是女子啊!」

     「奴婢不嫁!一輩子不嫁就跟著小姐身邊伺候。」彩蓮搖頭,很肯定地道:「小姐就別取笑奴婢了。您就算是男子,奴婢也配不上您。哪裡能嫁了您?」

      雲淺月見彩蓮提到嫁人神色異常,似乎厭惡反感,那一雙水眸也是隱忍的濃濃傷色。她想著人人都是有故事的。彩蓮的話不是說假和玩笑。看來她心裡真想的是如此,想必是有心結。她拍拍她的肩膀,也不想探究別人的隱私,溫聲道:「好,不嫁就不嫁,我養著你,就一輩子。」

      彩蓮這才笑了,真誠地道:「小姐真好!」

     「你也好!」雲淺月嘴角扯開,綻出一抹燦爛的笑。

      二人說說笑笑,似乎忘了昨日和今日和今日的煩事,不多時就走到了雲老王爺的院子外。只見玉鐲已經等候在門口。

      彩蓮住了嘴,規矩地走回雲淺月身後。雲淺月對玉鐲友好一笑,能在老王爺身邊伺候的近身人,這個玉鐲定是有本事的。她自然不宜得罪。

     「奴婢給淺月小姐見禮!」玉鐲微笑著走上近前,對雲淺月規規矩矩一禮,直起身後笑道:「奴婢昨日聽到淺月閣的動靜想過去,被老王爺攔住了,老王爺說小姐不比以往了,不會吃虧的。奴婢還不太相信,直到後來大小姐傷了手,被抬了回去,奴婢才信了。今日早上還怕小姐應付不過去鳳側妃,也正準備過去呢,沒想到小姐就來了。這回別說老王爺,連奴婢也放心小姐不會再挨欺負了。」

      雲淺月見玉鐲小嘴辟里啪啦就是一陣,想著這老爺子真是老成精了!

     「小姐快進屋吧!老王爺已經起了,知道您今日早早就會來請安,正等著你呢!」玉鐲見雲淺月站著不動,笑道。

      雲淺月笑笑,抬步向裡走去。彩蓮見玉鐲沒跟著進去,也就規矩地等在了門外。

     「你個臭丫頭,昨日晚上到今日這才多大會子時間,你就給我惹了多少事兒來?你還敢過來!」剛要挑開簾子,雲老王爺的責罵聲就從裡面傳來。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她能什麼時候見這老爺子的時候不挨罵?挑簾子的手不停,先露出三分討好的笑臉抬步走了進去,笑嘻嘻地道:「您不是說有人欺負孫女的話,孫女就給打殺回去嗎?我可是按照您的指示行事的。昨日晚上和今日早上都有人欺負我,讓我都給打殺了。特意來早早給爺爺匯報情況。」

     「嗯?說說!怎麼打殺的?」老王爺正在更衣,聞言挑眉看著她。

     「昨日大姐姐和一眾姐妹堵在我的院子裡欺負我,打了我的婢女,還要打我,還說爺爺是老不死的,打了我的婢女就算了,欺負我我也可以忍受,可她居然敢罵爺爺,我自然不容。所以……」雲淺月立即打起精神,很是氣憤地將昨日情況說了一遍。

     「所以你就將她一隻手廢了?」雲老王爺聽完點點頭問。

     「嗯!廢了。」雲淺月觀察老王爺臉色,再不喜歡那女人也是他孫女啊!

     「還以為你真長進了呢,瞧你那點兒出息!這樣不知愛護妹妹,侮辱尊長的東西就該亂棍打死,你廢了她一隻手便宜她了。」雲老王爺不贊同地叱了雲淺月一聲。

      雲淺月「呃」了一聲,立即嘟囔道:「我哪裡敢啊?我又不是您?隨意能殺了人。才只小小地廢了大姐一隻手而已,今早鳳側妃就氣勢沖沖找去了,差點兒給我就地正法了。要是沒有莫離,您哪裡還能等得到我給您請安啊!」

      雲老王爺聞言哼了一聲,「既然是她找你了去,你如今又怎麼出來的?」

      雲淺月撇撇嘴,想到鳳側妃畢竟是庶母,又是王府側妃,沒準還是有品級的命婦,她做的事情有些棘手。嘿嘿笑了笑,上前幫助老王爺系剩下的兩個衣扣,一邊小聲道:「我剛剛讓莫離將她扔進湖裡去了……啊……」還沒說完,頭上就狠狠挨了一爆栗,她疼得笑臉立即變成了淚眼,這老頭要不要這麼大勁?她的腦袋還不想開花。抱著腦袋委屈地看著老王爺,「爺爺,是你說誰欺負我就要打回去的,你打我幹嘛?」

     「瞧你那點兒出息!我給你的隱衛是讓你那麼糟踐的?你居然第一次用他就讓他去扔一個女人進湖?簡直就是大材小用!」老王爺老臉含怒,瞪著雲淺月,恨鐵不成鋼地道:「打你也不虧你!」

     「我……」雲淺月想起莫離當時的怪異眼神,頓時沒了聲。的確是大材小用了。

     「你什麼你?扔一個女人進湖而已?用得著隱主動手?蠢丫頭!給你個靈芝你拿他當根草使,我懷疑你是我孫女嗎?蠢死了。」老王爺鬍子一翹翹地訓道。

      雲淺月頭也不疼了,頓時不解地看著老王爺,「隱主?」

     「他是王府隱衛之主,我將他撥出來給你了。你個蠢丫頭,沒腦子,不僅蠢,還笨死了。他能踩死一頭大象,你讓他踩螞蟻,不是蠢是什麼?」老王爺見雲淺月呆呆地,伸手去戮她腦門。

      雲淺月鬱悶,她哪裡知道啊?她又不是真的雲淺月。以前人人誇她聰明絕頂,最年紀最有才華也最機智,從來不會出錯,每次有任務都完美無缺地完成,哪裡知道從重生到這個身體裡才短短時間就被人家指著鼻子罵了不知道多少次愚蠢。她都無語了。垂下頭,認錯態度良好,「我不是不知道嗎?以後一定不會了。早知道那女人我自己扔了也不會讓莫離扔啊……啊……」

      話未說完,雲淺月頭上又挨了一下,她頓時氣得抱著頭躲遠,爺爺也不叫了,惱道:「我都認錯了,您幹嗎還打我?打上癮了嗎?」

      雲老王爺哼了一聲,「我打你是讓你知道知道,你比他還要金貴。你的身份和身手自己動手去扔更會污了你的手。你是雲王府嫡女,這整個天聖皇朝的女人都沒有你金貴。更何況我傳給你的鳳凰真經是讓你動手去扔一個女人的?混帳!」

      鳳凰真經?是她的武功嗎?雲淺月一愣,很厲害?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9:11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二十七章

      看老王爺神色和話語鳳凰真經很厲害的樣子。可是她輕而易舉就被四皇子抓住了手掙不開,而那些女人說她是三腳貓的功夫,她自己除了感覺輕盈些,什麼感覺也沒有,有那麼厲害嗎?雲淺月明顯不相信。

     「蠢丫頭!你那是什麼眼神?」老王爺老眼圓瞪。

      雲淺月立即收了神色,若是很厲害那她豈不是賺了?以後琢磨明白了還怕誰?別說被人欺負,她可以隨便欺負別人了。想到此,也不惱了,嘻嘻一笑,「爺爺說的都是對的,我自己不該動手,更不該讓莫離動手,應該逼迫鳳側妃手下那些人將她扔進湖裡去。我們出手是抬舉她了。」

      雲老王爺哼了一聲,以示贊同。

      雲淺月揉揉鼻子,將鼻子上的一層灰抹掉,想著這算過關了吧!她那王爺爹或者誰要來找她算帳的話,最起碼要先過了老王爺這一關。

     「你個蠢丫頭,又打什麼主意?以為有我給你撐腰就沒事兒?哼!想也別想。這次的事情自己解決。我老頭子才沒空理你。」老王爺又去敲雲淺月。

      雲淺月有了準備這次躲得快,讓老王爺敲了個空。她不滿地嘟起嘴,「別啊,爺爺,您要不管我還有誰管我?不行,我會被人欺負死的。尤其是……」

     「稟老王爺,王爺和鳳側妃來了!」外面玉鐲的聲音響起。

      雲淺月立即住了嘴,向外看去,只見一個中年人邁著虎步走進了院子,雖然已經中年,但是樣貌堂堂,可見年輕時候是個十足十的美男子。不過她的樣貌不像他,應該像她這個身體的娘。他的身後跟著渾身濕淋淋的鳳側妃。不用想也知道找上門來了。她看向老王爺,老王爺給了她一個你自己解決的眼神,就坐到了主位上,似是等著好戲。

      雲淺月無奈,看來這老頭是拿定主意不管她了。她怎麼就那麼倒霉?以前雲淺月犯事都有這老爺子罩著,怎麼她剛剛一來就沒人罩了?她咬了咬唇瓣,見王爺和鳳側妃已經到屋門口,立即搬了椅子坐在了老王爺身邊。

      老王爺瞥了她一眼,雖然面無表情,但眼底深處還是帶了分笑意。

     「兒子給父王請安!」王爺走了進來,臉色不好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對老王爺一禮。

     「嗯!」老王爺老神在在地哼了一聲,聽不出情緒。

     「兒媳給父王請安!」鳳側妃也看了一眼雲淺月,眼中深處滿是怨毒之色,不過一眼就移開視線,垂下頭,跪在地上,瞬間地上被染上了一大片水漬,她低聲哭道:「兒媳求父王做主,雲淺月目無尊長,居然將兒媳扔下湖裡,兒媳怎麼也是她的母親,求父王懲治了她,否則她以後更會無法無天了。」

     「淺月,你太不像話了!昨日傷了你大姐姐,今日居然將你母妃扔下湖裡,你明日是不是將本王和你爺爺也打出這雲王府去?」鳳側妃話落,王爺對著雲淺月怒目,見她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喝道:「還不給我跪下!」

     「父王是來興師問罪的?那怎麼就不問問緣由?我如何能無緣無故打人扔人?為何我不傷府中任何人的手偏偏傷了大姐的手?為何我不扔府中其他庶母姨娘偏偏扔了鳳側妃進湖?」雲淺月坐著不動,無視王爺怒喝,淡淡挑眉,「想必父王問也沒問就來找我問罪了吧?您這偏心偏的也太大了些?」

      王爺一愣,訝異地看著雲淺月,似乎從來不曾聽聞她如此清晰調理地說話。

     「再說我母妃早死了,鳳側妃不過是父王的側妃而已。就是庶母,哪裡算是我母親?就我所知朝廷的命婦等級可是森嚴的。」雲淺月又淡淡道:「我是嫡女,我的母妃是王妃,鳳側妃想做我母妃,怕是還沒資格!」

     「你……」鳳側妃本來哭花的臉這次眼淚流的更凶,見老王爺面色不動,任由雲淺月說來,她轉向愣神的王爺,哭道:「王爺,你看看她,我雖然不是她母妃,但是我這些年來在姐姐去後盡心盡力打點王府,她……她……我不活了……」

      不活正好去死!雲淺月懶得看鳳側妃一眼。裝也有點兒水平好不?

     「淺月,你太不像話了!你怎麼能如此說……說你庶母呢?」王爺皺眉,但語氣卻是沒剛才凌厲了。

     「父王?難道我剛剛說錯了嗎?」雲淺月挑眉反問。

      鳳側妃頓時哭得更厲害。

      王爺想反駁,卻是一句話也反駁不出口,當著老王爺的面臉上有些掛不住,半響才道:「你說的是沒錯,可是這就是你和父王說話的態度?」

     「在父王進來時我本來也想好好給父王行個禮的,但父王不等我行禮就不問青紅皂白的興師問罪,這如何能怪我?我態度一直不好,想必父王也知道。這也沒辦法,這是天生我母妃肚子裡生出來就是如此。皇上都不怪我無禮,父王要是為此生氣也太不值了。」雲淺月連表情都懶得奉獻一個。不是都說她紈褲嗎?那她就紈褲到底。

     「你真是太紈褲不化了!」王爺氣瞪著雲淺月。

      雲淺月抬眼望著頂棚,這話整個天聖上下怕是都知道,簡直就是廢話!

     「你給我說說,昨日因何傷了你大姐?還有今日因何傷了你庶母?都說清楚,你要是沒錯,本王就不追究了,要是你的錯,本王今日非要處置了你這個……」王爺想要說逆女,但對上老王爺瞇著眼睛看著他的眼神,改口道:「本王今日非要處置了你這個丫頭不可!」

      老王爺冷哼一聲,雲淺月心裡冷笑。

     「王爺,您怎麼能不相信妾身是被她欺負?僅憑她幾句話就要相信她呢?您這些年難道還沒看清嗎?他有父王寵著越發無法無天了,當街毆打人致傷殘不說,還火燒望春樓幾百人命,如今廢了她大姐的手,那手可是彈得一曲好琴啊,您請了京城有名的師傅教育了她十年琴藝呢,就這麼廢了,太醫說以後再不能彈琴了,還有今日早上我本來想要問問她到底為何傷了她大姐,她卻將我扔進了湖裡,王爺……您想想,就這麼一個紈褲不化囂張跋扈的丫頭,她的嘴裡能給您一句可相信的話嗎?」鳳側妃立即抬起頭,滿臉含淚,滿眼控訴地看著王爺,盡數雲淺月罪行。

      王爺臉色越來越陰沉。

      雲淺月看著王爺,淡淡道:「信不信我說的話,父王總要先聽聽,一棒子打死一個人總要給人申訴的機會。是不是?」

     「那你就說!本王今日到要看看你能說出什麼來?」見雲淺月態度不以為然,王爺的父親權威受到不尊重,他顯然更怒了。

     「王爺!」鳳側妃忽然大喊了一聲,聲音極是淒淒,「您要聽她胡言亂語,難道還想讓妾身再感受一次傷女之痛和被侮辱之痛嗎?妾身以後還有什麼臉面活著,不如死了算了!」

      靠,演戲成精了!雲淺月佩服地看著鳳側妃。她自然不敢讓她說,但是她偏要說。見王爺剛要去安慰鳳側妃,她立即道:「父王!她是你的愛妃不假,可我也是你的女兒。您聽了她的,就不該不聽我的。否則爺爺可是坐在這裡,您要是偏向的話……」

     「雲淺月,你非要逼死我嗎?」鳳側妃騰地站起身,恨恨地看著雲淺月,忽然轉身向牆上撞去,「那我就死給你看!讓這天聖上下看看你是怎麼逼死庶母的!」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9:13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二十八章

      雲淺月眸光一沉,好個鳳側妃!竟然來這一招!

     「鳳兒!」王爺一驚,連忙出手拉住鳳側妃。

     「嗚嗚……王爺,妾身不活了……」鳳側妃就勢撲進王爺的懷裡淒慘地哭了起來,雖然年紀四十有餘,但因為保養得宜,如今風韻猶存,梨花帶雨,好不我見猶憐。

      雲淺月無心欣賞那一張晚娘臉上矯揉造作的神情,偏頭看老王爺,老王爺就跟沒看見似的。她撇撇嘴,看來這老頭是真拿定主意不管她了。

     「雲淺月!你還不知罪?難道要真逼死你庶母才作罷?」王爺輕柔的安慰了鳳側妃兩句,回身對雲淺月勃然大怒。

      雲淺月清楚地看到鳳側妃眼中得意一閃而過,她心裡對這個親生父親已經徹底不再抱最後一絲希望,只覺得為她有這樣的父親而心寒,她眸光微冷,聲音也冷而沉,「既然鳳側妃不想再感受一次,父王將她請回去休息就是,我不當著她的面說,只當著父王的面將事情經過說不就得了,如此簡單的事情,哪裡用得著尋死覓活?父王不覺得鳳側妃反應太過激烈了嗎?」

      王爺一怔,低頭看鳳側妃。

      鳳側妃心裡咬牙,本來小下去的哭聲突然又大了起來,掙脫王爺的手就向牆上撞去,「王爺,您就讓妾身死了算了,若是被她再這麼侮辱下去,妾身以後如何再在雲王府後院立足?」

     「不準死!本王又沒說答應她?你尋死什麼?」王爺用力拉住鳳側妃,但雲淺月剛剛的話他還是往心裡去了,仔細地看了鳳側妃一眼,鳳側妃只是哭,他也看不出什麼,煩悶地對雲淺月道:「鳳側妃一直是個柔順的性子,若不是你昨日傷了你大姐的手,今日又將她扔下湖,她如何能會如此激烈?淺月,你不能仗著有老王爺寵你,你就越發不像話了。還不給你庶母認錯?」

      認錯?雲淺月冷冷看著王爺,眸光迸出厲色,「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父王?我是不是你親生女兒?我是不是雲王府唯一嫡女?你連聽我一番話的機會都不給我,就一心認定我有錯。如此寵妾和妾生的女兒,滅妻和妻生的女兒,這就是你的作風?我更甚至懷疑你如此聽信枕邊風,受一個女人幾句哭聲就左右擺佈,你這個王爺怎麼做到現在還沒讓皇上給撤了的?」

      她的聲音清厲凌厲,絲毫不留餘地將王爺一切引以為傲的資本盡數推翻。

      王爺隨著她的話臉色一變再變,由青變白,由紅變綠,最後推開鳳側妃,劈手就向雲淺月打來,大喝一聲,「混帳!」

      雲淺月坐著一動不動。她就不信他真打死她!再說還有老王爺在身邊,她怕什麼?

     「你才混帳!給我住手!」雲老王爺一直在旁邊看好戲一般看著三人,此時見王爺發怒要打雲淺月,他這才不幹了,拿起手邊的枴杖就向王爺扔了出去,同時怒道:「她哪裡說錯了讓你動手?我看你白活了四十多年了。天天知道圍著女人轉,瞧你那點兒出息!你所學所用還有我的教導都餵狗肚子去了?你今日敢給我打她一下試試!」

      王爺手掌已經到雲淺月面前,生生頓住,但他身上卻是著著實實挨了老王爺枴杖一下,那一下打得狠,他痛得身子一顫,但因為疼痛他也清醒了幾分,看著雲淺月鎮定且冷漠地看著他,眼前忽然現出一個小女孩拽著他衣角央求他陪著她玩的情景,他心神一晃,再看眼前依然是雲淺月清冷的神色,看著她那雙眸子沒有了仰慕和期盼,沒有溫度,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一般。他心中一痛,從何時起,他以前最喜歡的女兒已經離他遠了,更甚至對他還不如陌生人。是五年前?還是十年前?他緩緩垂下手,一言不發。

      鳳側妃已經嚇傻了,呆呆地看著被打的王爺,想上前,一步也邁不動。

     「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當著我的面還敢如此愚蠢,居然連一個女人下三濫的伎倆都看不出。我老頭子一輩子自詡英明睿智,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是非不分被女人擺佈的東西!咳咳……」雲老王爺徹底怒了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一句話未落,猛地咳嗽起來。

      雲淺月也驚了。她雖然做好讓老王爺幫助的準備,也想借此試探老王爺,但沒想到老王爺是真心裡疼她寵她,居然為了她連王爺也打,她剛剛那番說王爺的話的確有些大逆不道。連忙用手給他拍後背,見他終於止了咳,趕緊跑下椅子倒了一杯熱水給他。柔聲安撫道:「爺爺,乖,不氣哦,不氣……」

     「你個臭丫頭……」熱水總算是壓下了咳嗽,老王爺瞪了雲淺月一眼。

      雲淺月舒了口氣,餘光瞥見王爺怔怔地看著她和老王爺,眼神痛苦,她移開眼睛,忽然無所謂地道:「算了,我背負的爛七八糟名聲多了去了,如今天聖上下誰不知道我紈褲不化,我連望春樓都敢燒,自然是什麼都敢做的。反正大姐的手的確是我掰斷的,鳳側妃也的確是我扔下湖的。至於什麼原因我看你也不想知道,那我也不必說了。你說我錯了就錯了吧!我認,你想怎麼懲罰就怎麼懲罰吧!」

      鳳側妃聞言一喜,看向王爺,見他居然沒反應,忍不住輕喚,「王爺……」

      王爺看著雲淺月,痛苦的眼神漸漸清明,須臾,他轉頭看向鳳側妃,這一次居然清晰地看到那張柔媚的臉上眼睛深處不再是對他的濃濃情意,而是難以掩飾的得逞和得意。他忽然不願再看一眼地轉過頭,心底升起一抹厭惡,閉口不語。

      雲淺月冷冷一笑,還以為鳳側妃多大道行呢?她只退了一步,她就露出馬腳了!

     「混帳!沒錯就是沒錯!我雲王府的骨血,無論是男是女,都頂天立地,豈有容烏七八糟的人來侮辱清白的?」老王爺將水杯往桌子上一放,杯中水花四濺,他怒道:「我今日就要看看到底是誰要將雲王府整得烏煙瘴氣,我若是不懲治了這股子歪風邪氣的話,我老頭子就將雲字倒過來寫。」

      鳳側妃得意的面色瞬間一變。

      王爺依舊垂著頭,沉默不語。

     「玉鐲!」老王爺話落,對外面喊了一聲。

     「奴婢在!」玉鐲聲音響在門外。

     「去將雲孟,還有臭丫頭的婢女,還有鳳側妃身邊的丫鬟婆子,還有大丫頭身邊的人,以及那些庶女丫頭們和她們身邊的人,奉是昨日晚上和今日早上參與這兩件事的人都給我叫到這院子來!我就讓他們說說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所有人都聽著看著,看我到底是偏寵臭丫頭,還是有人故意和臭丫頭過意不去給她潑污水。」老王爺下命令。

     「是!」玉鐲應聲去了。

      鳳側妃臉色刷地就白了,但很快就恢復鎮定。這些年她一直是雲王府後院當家主母。長期積威下人人都怕她懼她更是不敢對抗她,她就不信根本就不懂收攏人心和惡名昭彰的雲淺月能讓他們為她說話。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9:14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二十九章

      雲淺月看著鳳側妃在老王爺一番話落挺直的腰板心中冷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如今將府中所有牽扯此事的人都喊來當面鑼對面鼓的說昨日和今日之事,她這個身體主人在府中估計不得人心擁護,而鳳側妃卻是長期積威,看起來是她吃虧。但是但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有利就有弊。鳳側妃未必能贏,她也未必就會輸了。

      另外她也相信老王爺是真心向著她的,自然不會將她推出去做那眾矢之的。所以,不如她就陪著鳳側妃好好玩玩,看看這一場戲誰是笑到最後的那個人。

     「父王,兒臣看這件事情就算了!所胃家和萬事興,今日都有錯,都罷了吧!」半響沒開口的王爺看雲淺月一眼,又掃了鳳側妃一眼,對老王爺道。這話倒是似向著雲淺月的口氣,畢竟他還是知道鳳側妃在府中長期積威的。

      鳳側妃臉色頓時不好看,但也不敢發作。

      雲淺月也不領情,她對這個父親再無好感。

     「你給我滾一邊去!這事斷不能就這麼算了。這王府從你娘和臭丫頭的娘接連去了後就烏煙瘴氣了十多年,如今趁著我老頭子還沒死,就給它徹底的清一清。」老王爺將枴杖敲得叮噹響,「你窩囊軟弱,我老頭子還沒死呢!這王府還輪不到別人來當家。」

      王爺頓時住了口,再不言語一聲。

      雲淺月嘴角微勾,想著如此甚好。如今可是一個好機會,她也想趁機認識認識這雲王府裡的人。當將所有人都放在這個大鍋裡煮的話,到底誰是黑的,誰是白的。一定要煮過了才知道。要想在這王府中立足,必須要先摸清這個王府中的人都屬於哪種顏色。

      鳳側妃自然不反對。她今日就想徹底整死雲淺月。當所有人苗頭都指向她的時候,她到要看看老王爺還怎麼包庇她。

      一時間幾人各懷心思,等著玉鐲將人喊來。

      就在此時,雲孟匆匆進了院子,立在門外恭敬地道:「稟老王爺,王爺,太子殿下攜太子側妃來訪,說是聽聞昨日大小姐受了手傷,今日特意來看大小姐。」

      鳳側妃聞言頓時更是精神了,她的侄女來了,看誰還能欺負她!冷冷瞥了雲淺月一眼,眼中得意盡顯。有太子側妃撐腰,到時候她看雲淺月怎麼死!立即沖外面道:「還不快請太子殿下和太子側妃進來!」

      雲淺月當沒看到鳳側妃眼中得意之色,心中冷哼一聲,不就是個太子側妃嗎?還能將這雲王府掀上天去。她能在皇宮全身而退,如今回到這雲王府了,太子還能拿她入刑部大牢?笑話!

     「胡鬧!如今是什麼時候?怎麼能請太子殿下和太子側妃進來!」王爺回頭叱了鳳側妃一句,對外面道:「既然太子殿下和太子側妃是來看望大小姐的,就將人直接請去香荷院吧!好生伺候!」

     「王爺,太子殿下和太子側妃既然來了,怎麼能不先來拜見父王?自然是先來這裡。」鳳側妃哪裡能幹?如今太子側妃就是她的娘家人,自然需要娘家人撐腰。看王爺還是維護雲淺月那個死丫頭的,她指望不上。

      王爺臉色一沉,「鳳兒,家醜不可外揚!你不知道這個道理嗎?」

     「王爺,太子殿下和太子側妃怎麼能是外人?她們也算是妾身的娘家人。」鳳側妃立即道。滴水不漏。

     「你……」王爺眼中凝聚上怒意。他今日才發現一直對她事事聽從千依百順的女子原來也可以這樣頂撞他,一時間只覺得自己怕是真錯了。這樣的女子,哪裡溫柔了?

      鳳側妃被王爺的眼神看得一驚,連忙收起了得意之色,美眸含淚,垂然欲泣道:「王爺,太子殿下和太子側妃何等尊貴,如何能去一個小小的香荷院?豈不是污了太子殿下尊貴的身份。反正香荷傷的是手,也還是能走的,就讓香荷來這裡吧!也順勢讓父王看看香荷的傷勢,那一隻好好的手,以後是真再也不能彈琴了呢……」

      王爺聽到大小姐香荷的手再不能彈琴,他臉色稍好。再次看著鳳側妃,想著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心裡一歎,他對她私下裡有些小伎倆也是知道的,好在她有分寸,從來沒惹過大事兒,人又溫柔順從,所以他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些年淺月也實在紈褲不化讓他傷心,所以,漸漸的心自然是向著她多些,近而將王府一半隱衛給了她。只是淺月畢竟是他的女兒,如今才發現這個女兒似乎不同了,這麼些年他幾乎都不知道她是怎麼過來的。如今想也知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側妃來的目的,太子不喜歡淺月,太子側妃更是向著鳳側妃。這樣一想,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既然如此,那就將太子殿下和太子側妃請到前廳吧!讓香荷去前廳見也一樣。」

     「王爺!」鳳側妃睜大眼睛看著王爺,似乎怎麼也想不到她都如此說了,這個對她一直有求必應的人今日會如此幫雲淺月?難道僅僅是剛剛雲淺月那幾句大逆不道的話起了作用嗎?

      她心中惱恨,剛要再開口。王爺打斷她,「不要再說了,就請到前廳!」

      鳳側妃看到王爺態度堅決,心中雖然惱恨,但也無法。

     「既然太子殿下和太子側妃都是鳳側妃的娘家人,那就不算外人,父王何不將人請進來?太子殿下既然身份尊貴,我們這裡的事情又一時間處理不完走不開,如何能讓太子殿下久等?我看父親還是將人請進來吧!」一直沒開口的雲淺月忽然開口了,話落,她轉頭對老王爺眨眨眼睛,「爺爺,您說呢?」

     「嗯!臭丫頭說的對!既然不是外人,怕什麼家醜不可外揚!請進來吧!」老王爺點頭,對外面吩咐,「雲孟,去將人請到我這裡來,也讓大丫頭香荷過來。一起說說昨日事情的始末,看看到底誰對誰錯。也請太子殿下和太子側妃做個旁證。」

      「父王!」王爺一愣。沒想到雲淺月居然主動開口讓太子殿下和太子側妃進來。難道她以為太子殿下會向著她嗎?還是她根本就是清白的?可是就算再清白又如何?這府中的人誰敢幫她說話?立即道:「孩兒覺得不妥!」

     「有什麼不妥?我看沒什麼不妥!就請進來吧!你不用再說了,一邊看著就成。」老王爺嫌惡地對王爺擺擺手。對外面的雲孟吩咐道:「請到這裡來。」

     「是!」雲孟轉身出了院子。

      王爺看了雲淺月一眼,又看了鳳側妃一眼,無奈一歎,轉身坐在了一邊椅子上。

      鳳側妃這回圓滿了,心裡恨恨地想著:雲淺月,這是你自找的,一會兒讓你哭都哭不出來。別到時候怪我心狠。

      雲淺月恍若不見。

      不多時,各房各院的人都先後進了老王爺的院子,老王爺讓玉鐲吩咐的,還有沒讓玉鐲吩咐的都來了。不但來了各院的小姐、丫鬟、僕人,就連沒參與此事的王爺的幾位貴妾、姨娘,孌妾都來了。一時間來的人堆滿了老王爺整座院子。一眼望去,黑壓壓一片。

      鳳側妃臉色得意,她就知道這些人都心裡明白誰才是這後院主母。自然不敢不來幫她。瞥了雲淺月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王爺皺眉,但這回並沒有言語。

      不多時,太子殿下攜同太子側妃進了老王爺的院子。在二人身後除了陪同而回的雲孟外還有一人,正是夜輕染。

      雲淺月微微一笑,她記得昨日夜輕染是說今日再來看望老王爺的。如今來了可不正趕上了場子?不過她不怕人多,人越多越好。今日這一齣戲人多才有得演,也有得看。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9:22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三十章

      鳳側妃看到太子殿下攜同太子妃而來本來一喜,當看到夜輕染臉色頓時難看。

      昨日在皇宮中染小王爺和景世子齊齊出手保雲淺月之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別說整個帝京城百姓無不知曉,就是這天聖上下如今怕是也傳遍了。今日夜輕染來做什麼?若是有他在的話,她還能懲治了雲淺月?不由心裡開始想主意。

      老王爺看到夜輕染忽然一樂,「今日咱們府中刮了哪股邪風?真是熱鬧了!」

     「父王,我看今日之事還是算了。畢竟是家事。」王爺又向老王爺建議。

     「算什麼算?都來了正好,都做證人!你以為就算不來,這王府這麼大能藏住事兒?」老王爺掃了鳳側妃一眼,哼了一聲。

      王爺頓時住了口。

      鳳側妃眼珠子轉了幾圈忽然停住不動,難看的臉色也有了笑意。

      雲淺月一直盯著鳳側妃舉動,此時見她模樣顯然又是有了對付她的壞主意,她冷冷一笑,有什麼招她最好都使出來,而且最好將她趕出雲王府,否則的話,從今日起,她就讓她倒台,以後這個王府再不會有她立足的地方。

      一時間屋內幾人再次無聲,誰也沒出外迎接人。

      立在院中的眾人一見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側妃進來立即恭恭敬敬請禮,還沒等太子揮手讓人起來,就看到夜輕染踱步走了進來,人人臉色大變,瞬間比見到太子殿下還要恭敬了幾分,連忙給染小王爺見禮,似乎生怕慢一步被他不滿給打殺了。

      夜天傾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回頭冷冷瞥了夜輕染一眼,抬步向屋門口走來。

      夜輕染無視夜天傾的冷意,嘴角掛著欠扁的笑意,顯然心情很好,依然如昨日一般行止張揚,大踏步走來,衣袂生風,人還未到,他輕揚的聲音就已經傳進了屋內,「雲爺爺,七年沒見您,我可是想您的緊,不知道你老人家可有想我?」

     「你個小魔王,一出去就是七年,回來也沒長進,還是一樣德行!」雲老王爺的聲音從屋內傳出,雖然是罵語。但顯然心情愉悅。

     「哈哈,就知道您老想我了。」夜輕染大笑。

     「想你有鬼!我見你就頭疼!」雲老王爺道。

     「雲爺爺,您想我就說想我,哪裡需要不好意思?我就敢說我想您了,我可是剛剛回來就巴不得來看您呢!」夜輕染很厚臉皮地回了一句。

      李芸嘴角抽搐。這人當真不知道臉紅為何物啊……

     「還是一樣沒臉沒皮!」果然,雲老王爺笑罵道。

     「哈哈,昨日爺爺也如此說我。」夜輕染大笑起來,張揚的笑聲震得院中花草都微微輕顫。他口中的爺爺自然是德親老王爺。

      二人說話間,夜天傾和她的側妃已經來到了門口,雲孟快步上前一步打開簾子,語氣雖然恭敬但不如對著容景和夜輕染愉悅,「太子殿下請,側妃請!」

      夜天傾抬步走了進來,剛剛進屋,一眼就看到了在雲老王爺身邊的雲淺月。今日的雲淺月似乎與昨日又不同,只見她懶洋洋沒骨頭一般毫無女子形象地倚在椅子上,嘴角掛著淺淺的笑,那笑卻不是對他,而是對他身後的夜輕染,甚至從他進來她都沒看過來一個眼神,只是定在後面夜輕染的身上,他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昨日從皇宮回去他就再也壓制不住那種煩悶翻滾的感覺,今日見到她,不但這種感覺不退,反而又增加了幾分,尤其是她這樣毫無形象,坐沒坐相的模樣,此時看起來要比那些端莊的大家閨秀不知美多倍?讓他不由得將眼睛焦在她身上。想著以往為何不曾發現這個女子不同?不,或許不是他沒發現,是他從有記憶起雲淺月就如他的影子一般,無論他走到哪裡,那個影子必然追到哪裡,他躲她反感她厭惡她還來不及,如何會仔細注意她?

      雲淺月感受到夜天傾直直的視線,那視線不停變換,複雜難懂,她不由皺了皺眉。

      老王爺心裡哼了一聲,並沒有起身。他如今對皇上都行免禮,夜天傾只是一個太子而已,還不值得他老頭子起身行禮。

      王爺倒是站了起來對夜天傾一禮,「微臣參見太子殿下!小女香荷只是區區受傷,勞動殿下和側妃大駕來看望實在是她福氣。」

     「王叔嚴重了,天傾聞言大表妹之事,今日特意來看看。更何況天傾最擔心的還是外公的病情。宮中母后可是一直惦記呢!」夜天傾勉強從雲淺月身上收回視線,伸手虛扶了一把王爺,對上座的老王爺道:「今日外公看起來氣色不錯。」

     「哼,那還要感謝你昨日在宮中對臭丫頭一番教訓,讓我老頭子消了火氣,病也就好了一半了。」雲老王爺冷哼一聲,任誰聽來都是反話。絲毫沒給夜天傾面子。

     「昨日不過是對月妹妹小懲大誡,做給群臣看而已。天傾又怎麼忍心傷害月妹妹呢!外公誤會天傾了。」夜天傾面色不變,立即道。

     「到底是不是誤會你心中清楚。」雲老王爺不再看夜天傾。

      夜天傾淡淡一笑,也不再反駁,轉頭看向鳳側妃。他從進來一直沒注意到鳳側妃,此時看到她的模樣險些認不出來,不由一愣。

     「姑姑?」太子側妃此時也認出鳳側妃來,不由用帕子摀住嘴驚呼一聲。

     「妾身拜見殿下和側妃娘娘。香荷昨日遭了大難,妾身……妾身實在是……有失禮儀,殿下和側妃娘娘恕罪……」鳳側妃過來行禮,抓住機會流下淚來,哽咽不成聲。她被從湖裡才撈出來就來了這裡,本來就渾身是水,剛剛又哭又鬧了一通,如今再配上她的模樣,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哪裡還是昔日華貴的貴夫人?

     「姑姑,您……您的衣服怎麼全是濕的?您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太子側妃驚訝之後連忙走上前,扶起鳳側妃問道。

     「我……我不活了……」鳳側妃順勢哭出聲來。

     「姑姑,您有話好好說。千萬不要言死。表姐的事情我昨日就聽說了,本來昨日晚上我就想過來,殿下說我過來也幫不上忙,不如今日再來。您這是怎麼?是誰欺負了您,您告訴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定會為您做主的。」太子側妃連忙安慰鳳側妃,一邊說著,目光一邊看向雲淺月。她也發現雲淺月與以往不同了。

      夜天傾皺了皺眉,並沒有言語,也重新看向雲淺月。

      鳳側妃聞言一喜,剛要趁機開口,只聽夜輕染的聲音再次傳來,話語說不出的愉悅,「月妹妹,昨日你我賽馬實在是路程太短不過癮。今日天色正好,不如我們再出去比試一場。西山馬場場地寬廣,可以任你我多跑數十來回。」

      話音未落,他人已經走到了雲淺月面前,笑得意氣張揚,見她淺笑不語,又問道:「如何?我知道昨日你也沒盡興!」

      鳳側妃一句話憋在心口,心中恨死夜輕染了。

     「今日怕是不成!」雲淺月搖搖頭。

     「為何?難道你真要聽皇伯伯的話在府中伺候雲爺爺?我看雲爺爺今日氣色很好嘛!根本就不用伺候,再說這種伺候人的活你也做不來啊?悶在府中也不是你的性子,不如出去玩玩?」夜輕染似乎有上來拉人的架勢。

      雲淺月看了鳳側妃一眼,眸光又掃過正看著她的太子和太子側妃,最後定在院中黑壓壓一群人身上,狀似苦惱地搖搖頭,「我倒是真想去賽馬,不過今日怕是真不成,即便不伺候爺爺也去不了。有人說我欺負了她和她的女兒,非要找我討個說法。」話落,她又看了鳳側妃一眼,幽幽地道。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9:25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三十一章

      鳳側妃看到雲淺月一邊說著一邊看她的神色,整張臉都快猙獰了。這個死丫頭何時也會如此裝相了?她那神情明明就是委屈,她如何會委屈?昨日到今日明明是她半絲也沒吃虧,反而傷了香荷,又將她扔進了湖裡。她委屈什麼?

     「哦?竟有這事兒?」夜輕染一怔,隨即嗤笑一聲,「就你這個小丫頭看著是面硬,實則最是心軟,別人不欺負你就不錯了,你如何能欺負得了別人?」

      知音啊!雲淺月險些熱淚盈眶。她看著夜輕染,吸了吸鼻子,輕聲道:「也就是你能知我,別人可不這麼認為。」頓了頓,看了一眼一旁的王爺,繼續道:「就連父王都認為是我欺負了別人。他可是我的親生父親,不問緣由就要治我的罪。就連他都這樣認為,我還哪裡說理去?這不,如今你正好趕上了,我正準備等著挨罰呢!你說如何還能陪你出去?」

      夜輕染猛地轉頭看向王爺。

      王爺頓時露出尷尬愧疚之色。他這幾日都外出了,今日剛剛回府,在外面就聽到他這個最不讓他省心的女兒居然火燒望春樓幾百人命,致使朝中大臣聯名上書,他氣得不行,後來聽說染小王爺和景世子齊齊出手保下了她,不由鬆了一口氣。可是今日早上剛剛回府就聽到她昨日廢了香荷的手,致使她再不能彈琴,又見鳳側妃被人從湖裡撈上來,一時間真是氣沖腦門,帶著鳳側妃就來問罪了。哪裡還顧得問緣由?在他心裡的確就認定雲淺月的錯了,不曾想來了才知道她這個女兒是真的變了。

     「王叔,您怎麼能不問緣由就要治月妹妹的罪呢?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月妹妹的性子軟著呢。昨日在皇宮她被人欺負了獨自躲在鴛鴦池裡傷心哭得跟淚人似的,後來太子皇兄要拿她問罪,她吭都沒吭一聲就等著被人抓,試問這樣的柔弱性子如何能欺負別人了去?人家不欺負她她就燒高香了!真不知道外面那些傳言到底是怎麼傳的,說月妹妹日日欺負人,我看著怎麼都是別人在欺負她?」夜輕染瞪著王爺。

      王爺聞言面色更是愧疚,對雲淺月道:「這件事情的確是我不對。我不該……」

     「側妃娘娘,妾身……妾身……」鳳側妃哭聲忽然大了起來,打斷了王爺的話。

     「姑姑快別傷心了!仔細身子。您到底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昨日香荷表姐為何手被傷了,而且還那麼重?她可是學習了十年琴藝,彈得一手好琴呢!就這麼廢了實在可惜,到底是哪個這麼狠心,居然下如此狠手!」太子側妃說著,聲音恨恨。

     「還不是……」鳳側妃又找到了機會。

     「呵,看來我今日來了可是趕得巧了。那正好,本小王也陪你一起看看到底是哪個說你欺負她了,怎麼欺負的?賽馬就挪在改日。反正賽馬隨時都可以,這樣的事情確是稀少的很。」夜輕染打斷鳳側妃的話,忽然伸手輕輕一招,一把椅子輕飄飄就落在了雲淺月身側,他大模大樣地坐了上去,而且貼著雲淺月很近。

      雲淺月讚歎,手輕輕一招椅子就來,這是媲美於電視上演的吸魂大法啊!不知道她能不能?這樣一想,手忍不住就向著遠處無人坐的空椅子吸去,可是那椅子紋絲不動,她頓時洩氣,原來她不會。什麼破鳳凰真經,虧得老頭子說得很厲害似的。

     「月妹妹?你的手幹什麼?」夜輕染不解地看著她直直地伸出手似乎要招什麼。

      雲淺月失望地垂下頭,搖搖頭,臉不紅氣不喘的撒謊,「沒什麼!就是坐久了,胳膊腿都僵了,活動活動。」

     「原來如此!」夜輕染點頭,自然相信。

      雲老王爺哼了一聲,他自然知道這個臭丫頭心裡所想。一個隔空取物算什麼?他傳給她的鳳凰真經要是修煉好了何止區區隔空取物?就是搬一座大山也無不可。沒眼光!不由罵道:「臭丫頭!」

      雲淺月偷偷對著老王頭吐吐舌頭。

      夜輕染看到她俏皮的神色,不由笑了。從來沒見過一個這樣的女子,可以冷靜,可以沉穩,可以絕然,可以洞察時局,可以審時度勢,又可以聰明絕頂,就如昨日在皇宮他和夜天傾針鋒相對時她忽然自甘去刑部大牢一般,自然是知道他們真打起來,血流成河的話,對她沒好處。而她昨日賽馬時候的自信灑脫,開玩笑時候的俏皮純真,等等多種樣貌在她臉上呈現,可謂如此鮮明。覺得這些年來見過無數女子,還是身邊這個人最得他心。不由一時間看著她錯不開眼睛。

      雲淺月回頭就看到夜輕染俊顏含笑,不由感歎,人長得美就算了,別這樣笑好不好?笑也就算了,一邊笑去啊!還離得她這麼近,不知道她對美男的抵抗力不是很高嗎?

      剛要開口讓他離遠點兒。只聽太子側妃忽然笑道:「這京城都傳小王爺不近任何女子,依妾身看來卻不是這樣。月妹妹看來很得小王爺的心呢?小王爺出外七年未歸,回來就和月妹妹如此親近,難道這七年來月妹妹和小王爺都有書信來往?」

      雲淺月聞言慢悠悠抬頭,從夜天傾和他的側妃進來至今她才第一次看向二人。

      只見夜天傾今日未穿太子朝服,而是穿了一身墨色錦袍,褪去了太子桂冠和他高高在上的鋒芒,也不過是一個普通年輕公子而已,除了今日看著她的眸光更為陰沉複雜難辨外,與昨日沒有任何不同。而他身側的女子極為貌美,一身綾羅綢緞,珠翠滿頭,頭綰著高高的雲髻,露出雪白的脖頸,手腕上戴著好幾個金玉鐲子,通身上下都極為華貴。此時她握著鳳側妃的手笑看著雲淺月和夜輕染,神情說不出的暖味,話中意思任誰都聽得明白。

      古代未婚女子和男子有書信來往說明什麼?尤其以雲淺月的身份還有和夜天傾糾纏不休的情形下和夜輕染書信往來。很容易讓人想到腳踏兩隻船勾,沒準還要搭上昨日救了她和她一起回雲王府的容景,那就是腳踏三隻船了。否則大家正不明白為何染小王爺和景世子如此不遺餘力的幫助雲淺月,如今正好給大家了一個解釋。

      一時間就連老王爺臉色都陰沉下來。

      鳳側妃伏在太子側妃肩上露出陰狠得意的笑。果然不愧是她的侄女,和她剛剛所想正是一樣。今日不整死雲淺月,也定要讓她背上勾三搭四的罪名。看她還如何囂張,這可不比她紈褲不化被人恥笑,這要傳出去的話,天下人的吐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雲淺月自然也明白其用意,心想果然是太子側妃,能跟在夜天傾身邊的女人自然不是好惹的。區區一句話就將她冠上了這麼大的名頭。她不怒反笑,淡淡道:「太子側妃說得這話好像是親眼見了似的,若是按你這麼說,我這些年來犯了多少過錯皇上姑父都沒治我的罪,處處維護我,是不是也說明我和皇上姑父有書信來往呢?」

      太子側妃臉色頓時一白,她沒想到雲淺月居然拿皇上說事兒,借給她天大的膽子她也不敢說她和皇上有書信來往啊!頓時不知如何開口了。

     「哈哈,是啊!太子側妃真是火眼金睛啊!皇伯伯日理萬機,你都能知道御書房除了堆著大臣的奏折外居然還堆著月妹妹的書信,了不得,了不得。」夜輕染本來要發怒想將這個女人扔出去,如今聽雲淺月如此一說,頓時怒意盡退大笑了起來,對夜天傾道:「太子皇兄,你娶這個側妃可真是有本事。有她在你身邊,豈不是天下事情她都能洞察?連皇伯伯和四王府的一舉一動都瞭若指掌啊!」

      夜輕染這話說得毒。如果說雲淺月點了個小火苗,那麼他就將這小火苗燒成了滔天大火。監視四王府不算什麼,監視皇上一舉一動罪過可就大了。夜天傾雖為太子,皇位繼承人,但他為太子一日,也是背不起這個罪的。

      果然,夜天傾臉色霎時陰沉,回頭對太子側妃就怒喝一聲,「胡說什麼?月妹妹這些年來所做事我都一清二楚。她如何會與輕染有書信來往?若是再讓我聽到你胡謅一句。就滾出太子府去!」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9:27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三十二章

      雲淺月嘴角微勾,什麼叫做偷雞不成啄把米?太子側妃就是!

     「是啊!太子這個側妃可真是厲害的緊啊!想我天聖上下還沒有此能足不出戶就窺探他人一舉一動之人。老臣來日一定要上朝去稟告皇上,太子側妃如此大才,定要為我天聖朝局出力才是。」雲老王爺緩了臉色,順著夜輕染的話笑道。

      夜天傾聞言臉色更是陰沉如雨,死死盯著太子側妃。

      太子側妃一把推開伏在她肩上的鳳側妃,「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太子面前,花容失色,連連驚慌地道:「妾身有錯,妾身不過是看小王爺和月妹妹交好就胡言亂語猜測,實在是愚蠢。太子殿下恕罪!」

     「哦!原來是胡言亂語!」夜輕染忽然恍然大悟,對夜天傾笑道:「我還以為太子皇兄多英明睿智娶了個智囊星回府,哪裡知道原來是一個只知道無端猜測,愚蠢無知,信口開河,毫無半絲品行修養的婦人。」

      雲淺月嘴角微抽,想著若論起毒嘴毒舌,這丫的任第二無人敢認第一吧!

      夜天傾臉色更寒,他本來就對雲淺月得了夜輕染和容景庇護忌諱,更是對她突然決然和他斷情心中煩悶莫名,如今被她這個側妃說出來雖然貶低了雲淺月,但同時又何嘗不是在打他的臉,此時看她顫抖地伏在地上求饒,眼前浮現出昨日雲淺月面臨隱衛刀劍架著被押入刑部大牢都面不改色,這個女人與她簡直是天差之別,心中更是惱極。

     「太子殿下,求您饒了妾身吧!妾身該死,妾身不過一時猜測,妾身無知,妾身……」太子側妃沒聽到太子話語,但感受到他滔天的怒火和低氣壓,一時間嚇得語無倫次起來。

     「你如今就給本太子滾回府去思過,沒有本太子的命令再不准離開你的院子半步。任何人不准探視。」這裡畢竟是雲王府,夜天傾還是壓下了心中的怒意,冷冷地對她的側妃道。

     「是,妾身這就回府思過!」太子側妃立即站起身,再不敢停留一步,連忙出了雲老王爺的屋子,似乎生怕走慢一步就被雲淺月和夜輕染再來兩句害死人不償命的話給留住,那麼她不止是思過這麼簡單了。沒準還會被趕出太子府,甚至被皇上降罪的大事。早已經忘了來時的初衷,恨不得立即離開雲王府。

      鳳側妃一見太子側妃就這麼被雲淺月和夜輕染兩句話就灰頭土臉地趕回了太子府思過。心中恨極,但也無可奈何。畢竟那二人給她冠上的可是比雲淺月勾三搭四還要大的罪。她咬了咬牙,今日之事賠了夫人又折兵,她絕對不讓雲淺月好過的。想到此,立即對夜天傾道:「葉兒的確未思量好就胡亂猜測,實在不該。但她跟殿下這麼久了,殿下應該也是瞭解她的,她沒有什麼壞心眼,不過就是實誠了些而已。等她思過些日子,太子殿下就將她赦免出來吧!」

      夜天傾面色稍怒,但也知道這不全在她側妃的錯,雖未點頭,但還是緩和了語氣,「姑姑莫要再為她操心了。靜思己過,她以後才能更加知事。」

      鳳側妃點點頭,也不敢再說什麼。

      夜輕染解了恨,趕走了一個討他厭的女人,頓時心情舒暢很多,轉頭對雲淺月眨眨眼睛。雲淺月對他也眨眨眼睛,二人心照不宣。

      就在這時,外面玉鐲輕聲稟報,「老王爺,大小姐過來了!」

     「讓她進來!正巧將今日事情解決了。你們不嫌累,我老頭子還嫌累呢!鬧了昨日一夜不說,今日又鬧了整整一早上,個個都不省心!」老王爺看了鳳側妃一眼,哼道。

      鳳側妃心中雖怒,但也不敢言語。想著太子側妃雖然走了,但還有外面那些人在。看著老頭子如何還能當著太子殿下的面包庇雲淺月。就算有夜輕染這個小魔王在,也不能不佔理。總要給她和她女兒一個公道。

      夜天傾看了鳳側妃一眼,又看了雲淺月一眼,早已經將事情明白了個七七八八。不言語,也看向門外。

      不多時,珠簾挑起,雲香荷由一名婢女扶著走了進來。與昨日一身鮮華咄咄逼人極為猖狂判若兩人,今日只見她素衣裝扮,臉上未施脂粉,在婢女的攙扶下輕移蓮步,顯得盈盈弱弱。一雙杏眸哭得紅腫不堪,一隻受傷的手裹著白綢放在身前,尤其醒目。剛一進來,紅腫的眸子掃了一眼屋內幾人,目光在太子夜天傾身上多停留了幾秒,垂下頭,上前跪拜,還未言語,便低低哭泣起來。

      鳳側妃眼中滿意的神情一閃而過。想著她這個女兒不白被她教養一回。柔弱是最好的武器,弱者有時候最容易博得人同情。

      老王爺冷哼一聲,顯然不吃這套。

      果然王爺有些不忍,看了雲淺月淡淡的神色一眼,還是對雲香荷溫聲開口道:「有話起來說!」

      雲香荷搖搖頭,眼淚簌簌如斷了線的珍珠,依舊不語。

      王爺皺眉,輕聲道:「香荷,起來說話,有太子殿下和染小王爺在此。莫要失了禮數,總是哭泣不言像什麼話!」

      雲淺月瞥了王爺一眼,想著果然他很寵這雲香荷。連大聲說一句話都不會。

     「是,父王!」雲香荷起身,慢慢抬起頭,一雙紅腫的眸子含著盈盈淚水地看了老王爺一眼,對王爺道:「求爺爺和父王做主,妹妹廢了我手骨,請爺爺和父王還給香荷一個公道。」

     「你廢了她的手?怎麼廢的?」夜輕染轉頭看向雲淺月,眼睛亮晶晶。

     「我也不知道,昨日她帶著一幫子姐妹堵在我院子裡,非要我說出是怎麼勾引了景世子。我說沒勾引,她不信,三句話沒說完就要上前打我,我婢女彩蓮替我挨了打。她還依依不饒,說別以為有爺爺那個老不死的向著我我就不將她放在眼裡了,說也不看看這後院的當家主母是誰,非要教訓我,我豈能再任她打?只能握住她的手,後來她不知為何就大叫了一聲昏死了過去,哎……」雲淺月慢悠悠,一字一句說得尤其無奈而清晰。雖然她臉色未作出絲毫委屈哭泣等情緒,但這樣平靜敘述的話語更容易讓人相信。尤其這的確是事實。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嘛!以你柔弱的性子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傷人!」夜輕染點點頭。轉眸對雲香荷冷哼一聲,「居然敢欺負月妹妹,罵雲爺爺老不死,傷了一隻手是輕的。若是我在,定亂棍打死了,還允許來這裡哭哭啼啼求公道。笑話!」

      鳳側妃臉色頓時難看。

      雲香荷立即搖頭,「才不是這樣,她說得不對,她撒謊。我昨日帶著一眾姐妹來給爺爺請安,爺爺不但不見還將我等趕了回去,我等擔心爺爺病體,放心不下,所以去了淺月閣詢問妹妹,豈知她二話不說就傷了我的手,有一眾妹妹見證……」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擔心爺爺病體?是想著看容景那株桃花吧!

      王爺本來相信了雲淺月幾分,此時看雲香荷不像說假,不由又露出疑惑。

     「是啊,昨日香荷回去後就昏死了過去,妾身問過了那些同去的女兒們,她們也是同妾身這樣說的。妾身今日想去淺月閣問問怎麼回事兒,誰知這個丫頭沒有一句正經的。妾身想要將她拿下過來父王這裡給個處置,誰承想她居然將妾身也扔進湖裡。」鳳側妃接過雲香荷的話,對王爺哭著道:「王爺,您回來時候可是親眼見妾身才從湖裡被救上來的,若是那些奴才們再慢一步,妾身就再也見不到王爺了……」

      王爺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臉色淡淡,「到底起因如何,外面那麼多人,既然都來了爺爺院子裡,怎麼也不能白來一趟不是?我們都在這屋子裡坐著,由父王自己出去問問不就一清二楚了!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雲王府養的人可不都是趨炎附勢的小人。總有人會說真話的。」

     「也好!你們三個都是當事人,就都等在這裡,由本王出去問問。」王爺站起身。

     「等等,太子皇兄和我左右也無事,今日趕得巧了,不如也陪王叔一起出去做個見證。熟黑熟白到時候給那真正受委屈的人一個交待才是。本小王可是最看不得有人受委屈。」夜輕染忽然站起身。雖然他不在京中七年,但京中大小事可瞞不過他。如今顯然鳳側妃這些年來積威甚深,他不明白雲淺月為何如此肯定能有人為她說話,自然要去親眼看看。怎麼也不能讓她吃虧的。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9:29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三十三章

      王爺聽聞夜輕染所言看向夜天傾。

      夜天傾看向雲淺月,見她依然沒看他,心中不由憋悶煩躁,點點頭,「也好!」

     「那太子請,小王爺請!」王爺對二人一禮,以主人的身份先出了房門。

      夜天傾和夜輕染跟隨王爺之後也走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了老王爺、雲淺月、鳳側妃,還有鳳側妃的女兒大小姐香荷。那二人得意地看著雲淺月,心想一會兒等王爺怒氣沖沖進來,看她還如何悠然地坐在那裡。

      雲淺月閉上眼睛,將頭靠在老王爺身上,打了個哈欠道:「爺爺,我困死了,先睡一會兒,等有了結果你喊我。」

     「臭丫頭,就知道睡。」老王爺雖然口上罵著,但還是沒推開她。

      雲香荷嫉妒地看著依靠著老王爺閉著眼睛真要睡去的雲淺月,心中惱恨自己為何不是嫡出,若是嫡出的話,如今靠在老王爺身上的沒準就是她。

      鳳側妃則是心中冷笑,想著就先讓這個死丫頭得意片刻。一會兒有她好果子吃!

      屋中一時靜靜,無人說話。

     「昨日大小姐在淺月閣受傷和今日早上鳳側妃被扔進湖裡的起因到底是如何?本王今日要聽實話,若有胡言亂語不說事實者,待本王查清楚後亂棍打出府去。」此時外面傳來王爺嚴厲的聲音。話落,不等眾人開口,他對彩蓮道:「彩蓮,你先說!」

      鳳側妃聽到心中惱恨,她這麼些年精心伺候王爺,如今他還是向著那個死丫頭,不過先說又如何?等到時候所有人都反駁她,吐沫就能淹死她。

     「是,王爺!」彩蓮本來身子發顫,如今見王爺點名,想著小姐安撫她侍時候的鎮定神色,頓時也不怕了,直起身子,一字一句清晰地道:「回王爺,昨日小姐送走了景世子回淺月閣,大小姐帶領一眾小姐堵在了淺月閣門口……」

      彩蓮將昨日情形一字不露地說來,尤其鄭重說大小姐如何要打小姐,她如何被打,又給王爺看了看她的臉傷,五個清晰的手印依然在,她昨日沒聽小姐囑咐,特意沒上藥,就是為了今日。又說今日鳳側妃叫出了數十隱衛要當時打殺了小姐,幸好小姐的隱衛出現等等。開始面對王爺、小王爺、太子殿下時候陳述有些緊張,後來越說越氣憤,將當時情形渲染的讓眾人如身臨其境。

      雲淺月並沒有真的睡著,想著彩蓮這小丫頭子絕對有說書天賦。

      王爺聞得臉色越來越青。他雖然有時糊塗,但也並不是真的糊塗。他如何也是活了大半輩子,識人無數。多少人盯著雲王府呢!這個王爺若真是當得窩囊的話早就被人拉下馬了。只是府中的事情他一直覺得不是男子插手的地方,雖然知道這些年鳳側妃有些手段,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沒想到她們居然如此放肆行徑。

      尤其他一直認為雲香荷雖然身為庶出,卻是有大家做派。在雲淺月讓他失望下,香荷是他的驕傲。沒想到香荷居然做出如此行徑,鳳側妃居然仗著他給的一半隱衛要當時殺了她的嫡出女兒。那個女兒再怎麼不爭氣也是他的女兒,他和他最愛的女人的女兒,且唯一的女兒。這也是他這麼多年來從來未曾再娶或者抬任何人為正妃的理由。如今險些失去這個女兒,他一時間氣得手都哆嗦了。

      彩蓮話落,垂下頭安靜地站著,再不多言一句。

     「嘖嘖,真是可怕啊!沒想到我七年沒回京,這雲王府內部的熱鬧是如此讓人大開眼界。」夜輕染嘖嘖稱奇,似乎不見王爺鐵青的臉色,對他勸道:「王叔,您這府裡沒有個正經的王妃的確不像話,哎,這若是晴姨活著,您府中怎麼也不至於如此烏煙瘴氣。而且月妹妹是晴姨唯一的女兒,這若是被那些您親手給了別的女人的隱衛打殺了,九泉之下的晴姨知道了……哎哎……」

      夜輕染期期艾艾兩聲,後面的話沒說,意思不言而喻。

      王爺的怒氣徹底被引燃,他剛要怒喝,只聽太子夜天傾緩緩開口,「這不過是這個小丫頭的一面之詞。她畢竟是月妹妹的貼身婢女。王叔不妨再聽聽別人如何說。若是別人也如此說,那真證明事實如此,王叔也好秉公辦理。若不是的話,這件事情還有待查明。」

      聞言,王爺壓下火氣,點點頭,「你說的也對!來,你們都一個個上前說說!」

      屋內的鳳側妃得意,她的侄女沒白嫁給太子殿下,關鍵時候太子殿下還是幫她的。香荷一雙美眸也透過窗戶焦在院中夜天傾的身影上,怎麼也錯不開。

      老王爺冷哼了一聲。雲淺月似乎睡熟了,呼吸均勻。

      王爺話落,好半響院中無一人開口,靜寂無聲。

     「怎麼了?都啞巴了?都給我說說!」王爺拿出威嚴的架勢。今日才意識到他不過問後院之事已經好久,看來都無人當他是個王爺了。

     「回王爺,彩蓮姐姐說的全部都是真的。」被雲淺月提拔上來的一個小丫頭上前一步道。她還是有些緊張,聲音都打顫,但還是完整將話說完了。

     「回王爺,事實的確如此,奴婢可以作證。」又一個被雲淺月提拔身邊的小丫頭也立即道。有了第一個打頭,她雖然害怕,說話到不那麼緊張了。

     「回王爺,老奴也作證。」雲淺月留下的那三個人中有一個趙媽媽,也上前道。

     「嗯,你們都是淺月閣的人,不足為證。還有哪個過來說說。」王爺沒想到他這個女兒還是有幾個知心奴才的,緩和了臉色,對其他人問道。

     「回王爺,他們說的都是真實的。奴婢(奴才)可以作證。淺月小姐是被逼不得已才動手的。」王爺話落,呼啦啦跪地下一大片人。

      王爺一怔,頗顯訝異,「你們都是哪個院子伺候?」

     「奴婢是二小姐院子伺候的,昨日也跟著二小姐去了淺月閣。」一個人道。

     「奴婢是跟在四小姐院子伺候的。昨日是跟著四小姐去了淺月閣。」又一人道。

     「奴婢是跟在五小姐院子伺候的,昨日是跟五小姐去了淺月閣。」又一人也道。

      ……

      緊接著眾人都接連開口,有丫鬟,有婆子,有小廝,各房各院都有。皆是指證彩蓮所言句句屬實。有些人更是將彩蓮沒說到的還添油加醋補充了一番。說大小姐如何如何咄咄逼人要教訓淺月小姐,不得已之下,淺月小姐才出手要攔住大小姐。

      夜輕染嘴角露出笑意。沒想到啊!看這情形根本就不用他幫什麼忙嘛!

      夜天傾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鳳眸越發幽深難測。

     「不可能!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這些狼心狗肺的……」鳳側妃聽到外面一聲聲指證的人,眼睛睜得老大,怎麼也不肯相信自己親耳聽到的。哪裡還能在房間待得住?快步就跑了出去。

      香荷也是不敢置信,這些年她娘把持雲王府後院當家主母的大權,何人不是巴結討好,生怕出一點兒錯討她娘不喜,如今怎麼會全部翻臉了?她也隨著鳳側妃跑了出去。

      老王爺看到二人衝出去,拍了雲淺月頭一下,哼一聲,「臭丫頭,你得意了?」

     「別吵,困著呢!」雲淺月揮掉老王爺的手,繼續會周公。

     「死丫頭,滾一邊睡去。」老王爺又要敲雲淺月。

      雲淺月似乎後腦勺長眼睛似的出手快速攔住他的手,警告道:「我得意又如何?這件事情也沒有你什麼功勞,別想我領情。你再吵我,我揪你鬍子。」

      老王爺鬍子一翹,「反了你了!」隨即她看雲淺月還睡,瞪眼道:「那你說說,我既然沒功勞,這些人為何都給你作證?你說明白了,我就給讓你睡覺。」

     「鳳側妃在這府中積威多年,府中姨娘又不是她一人,王爺的女兒又不是她雲香荷一個。雖然明地裡都怕她,以她馬首是瞻,可是背地裡怕是恨不得親手弄死她。如今我給她們創造了一個扳倒她的機會。那些人又不是傻子,如何會不抓住這機會?所以,自然是都給我作證了。」雲淺月迷迷糊糊地說了一番話,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一個聲音幾不可聞,漸漸的均勻的呼吸聲再次傳來,又睡了過去。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9:31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三十四章

      老王爺老眼閃過一絲訝異,低頭認真地看著雲淺月。似乎看了許久,才收回視線,似是得意,又似是傷感地感歎道,「果然這才是我老頭子的孫女!」

      雲淺月早已經去會周公,小臉埋在了臂彎裡,均勻的呼吸聲輕輕淺淺。

      外面各房各院的僕人都作證完了之後,人人跪在地上再不言語。王爺臉色鐵青,也再不言語。院中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能聽見。

     「王爺,您不要聽他們胡說。這些人定是被老王爺和雲淺月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收買了,來冤枉香荷和妾身,否則怎麼可能都言語一樣?」鳳側妃此時從屋內衝出來,對著王爺急急說道。

      王爺緩緩轉過頭,看著鳳側妃慌亂急迫的臉,眼中餘光掃過那些作證的僕人閃爍著陰狠,他冷冷一笑,「你說他們都冤枉你?被父王和淺月收買了?」

      鳳側妃身子一顫,但還是咬牙道:「是,老王爺一直維護雲淺月……」

     「鳳金珠!」王爺忽然大喝一聲,打斷她的話,怒道:「你如今還不認帳嗎?還不承認是香荷先欺負淺月要挑起事端?還不承認是你找上門去想藉機用隱衛打殺了淺月?如今還想狡辯?」

      鳳側妃身子猛地倒退了一步,臉色刷地一下白了,但還是很快鎮定,眼淚像是不要錢似的往外倒,「王爺,這些年妾身品行如何您也是知道的,否則如何能跟隨您身邊這麼多年?這些奴才分明就是被人指使了的,不是老王爺和雲淺月還能是誰……啊……」

     「你再胡說一句!」王爺忽然出手,只聽「啪」的一聲,鳳側妃的臉上被煽了一下,她驚呼一聲倒在了地上。王爺死死地瞪著她,「你說父王算計你?他還怕髒了自己的手呢?你是什麼身份?能值得他老人家動手?你說淺月算計你?她若是真有那本事這些年也不至於被你欺負了!別以為我都不知道你做得那些事情。」

     「王爺,妾身真是被冤枉的……」鳳側妃再不敢提老王爺和雲淺月一句。

     「王叔,這些人全部都眾口一詞也的確有些怪異。也許鳳側妃是真被冤枉的。」太子夜天傾瞥了一眼鳳側妃,眼中的厭惡一閃而逝,但還是開口道。

     「我冤枉她?哼,她這些年有什麼心思我只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別以為我真不知道,她無非就想當本王的王妃。」王爺額頭隱隱青筋冒出,見鳳側妃不停說冤枉,他深吸了一口氣,「好,你說這些人都冤枉你!那你拿出別人冤枉你的證據!本王今日就給你洗冤,若是這些人說的全部都是事實的話……」

     「王爺,妾身一定能找出證據。」鳳側妃立即打斷王爺的話,眼中迸出喜色,她猛地轉頭看向另一邊她院子中的人,連忙道:「你們快說,我是不是被冤枉的?」

      那邊無一人言語,在她目光看來都齊齊垂下頭。

      鳳側妃臉色一變,怒道:「你們倒是說啊!」

      那些人身子一顫,但是依然無人言語。

      鳳側妃臉色一灰,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她轉頭又看向另一旁站立的十幾名衣著光鮮,花紅柳綠的姨娘小妾通房道:「各位妹妹,你們可要給我作證啊!我平日待你們可不薄。」

     「姐姐,不是我們不幫你,實在是我們昨日和今日早上都在自己的院子裡。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呢!」其中一個和鳳側妃年紀相當的女子道。

     「是啊,我們都沒親眼見,這事情不好作證。」另一名女子也道。

     「對啊,我們都不知道,如何給姐姐作證?」其她女子也不約而同點頭。

      鳳側妃心裡一沉,連忙看向在這些女子身邊小一輪的女子,大約十多人,都是府中的庶出小姐,平時一個個在她面前討巧的很,一口一個母親的,如今連忙道:「你們昨日是同香荷一起去的……」

     「是,我們昨日是和大姐姐一起去的,所以,大姐姐欺負三妹妹我們也是親眼所見。彩蓮並沒有說謊。」其中一個和香荷相差不幾分的女子立即道。是府中二小姐。

     「不錯,昨日大姐姐欺負三姐姐,我們也是親眼所見的。」一個較小女子點頭道。

     「是啊,大姐姐錯了就是錯了。側母妃,您快向父王認個錯。父王平日最寵愛您,勝過其她人,他一定會原諒您和大姐姐的。」又一個女子柔聲勸慰道。

      鳳側妃頓時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渾身顫抖,伸手指著她們,「你們……」

     「你還有什麼話說?難道她們也是被父王和淺月收買了?這府中幾百人,連你自己身邊的丫鬟僕人也被人收買了?鳳金珠!我真是看錯你了!」王爺怒喝一聲,露出的手緊緊攥著,青筋盡顯。

      鳳側妃頹然地閉上了眼睛,她忽然明白了。哈哈,枉她這些年費盡心機,認為整個王府盡在掌控,殊不知一個小小的事情卻將她打入萬劫不復之地。什麼日日姐姐叫得親熱地恭維她,什麼日日喊她娘親比喊親娘還親。只不過是因為她手中的權利而已。如今這些女人終於找到了機會了,這是合起來要置她於死地呢!怪不得雲淺月聽到老王爺將人全部叫來依然穩坐不動。連雲淺月那個愚蠢的死丫頭都知道的事情,她居然到如今萬箭所指才醒悟過來。她忽然大笑起來,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別人。

     「你還有什麼話說?」王爺失望地看著鳳側妃。

     「妾身無話可說,王爺處置吧!」鳳側妃止了笑,默然地看了眾人一眼。

      這些年她汲汲贏取,無非是讓自己能被王爺抬上正妃之位,想讓香荷成為府中嫡女,有朝一日入主中宮而已。可是這些年她也看明白了,無論她如何努力,依然是個側妃,她無數次提點,都被王爺應付而過,根本就沒有抬她為正妃的意思,她知道他依然心心念著那個死人,活人還能爭一爭,但誰能爭得過死人?所以她也不爭了,她將心思動在雲淺月身上,幸好雲淺月被老王爺寵得無法無天,又癡迷夜天傾,所以瘋狂之事做了不知多少,弄得聲名狼藉,她就一直在旁邊笑著,看著,想著有朝一日雲淺月遭了大難,那麼她的女兒就有了機會。她這個女兒自小被她悉心教導,請了京中琴棋書畫的名師傳授藝技,絕對比什麼都不會的雲淺月強了百倍不止。唯一缺少的就是嫡女身份。

      前日雲淺月火燒望春樓死傷幾百人,她知道機會來了,關在屋子裡樂了一日,想著這回怕是無人能救她了。可是不成想偏偏出現了個景世子和染小王爺保下了她,她正在想對策,不想她女兒找去了淺月閣,而且被雲淺月傷了手。她雖然怒,但想一隻手若是能換雲淺月一命和嫡女身份也值了。所以,才早早去了淺月閣,下狠心要將雲淺月打殺了。不成想老王爺居然給了她隱衛……

      所有事情都只差一步,僅僅差一步而已……

     「來人!將這個……」王爺不再看鳳側妃,恨恨開口。

     「王叔,鳳側妃雖然是您的側妃,但是也是雲王府的一員。如今外公健在屋中,而且受傷害之人是月妹妹。以天傾看來您還是進屋徵求一下外公和月妹妹想法再處置鳳側妃也不遲。」夜天傾再次開口。

      王爺頓時住了口。

      夜輕染心裡冷哼一聲,想著他無非是要看雲淺月想要將鳳側妃如何吧?瞥了夜天傾一眼,轉身走回了屋,他正好也想看看。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9:33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三十五章

      夜天傾盯著夜輕染回屋的背影一眼,瞇了瞇,跟著他身後也進了屋。

      王爺算是默認了,也跟在二人身後進了屋。

      屋內老王爺閉目養神,雲淺月趴在老王爺身上像一隻小貓,似乎睡著了。

      夜輕染一怔,夜天傾也微微愣神。

      王爺壓下怒意,對老王爺道:「父王,已經證實是香荷欺負淺月在先,淺月自保才傷了她的手,鳳側妃被扔下湖也不怪淺月,實在是她要打殺了她,您看如何處置她?」

     「她是你的女人!你自己看著辦!」老王爺頭也不抬地道。

      王爺沉默了一瞬,目光定在雲淺月身上,「淺月,你說該如何處置?」

      雲淺月呼吸均勻,睡得正熟,根本就聽不見。

     「淺月!醒醒!」王爺聲音加大。如今太子殿下和小王爺還在,她趴在老王爺身上睡覺像什麼話!實在太過無禮。本來想教訓她,但想到他這些年冷落這個女兒,下不去口,只能溫和下聲音,「先別睡了,你先醒來,說說如何處置此事!」

      雲淺月被吵醒,心下煩悶,一個覺也睡不好。動了動身子,緩緩抬起頭,睜開迷濛地眼睛看了王爺一眼,懶洋洋地道:「她是你的女人,自然是你處置。我管不著。」話落,又垂下頭,準備繼續睡去。

     「臭丫頭,要睡回你自己的院子睡去!我胳膊都被你壓麻了。」老王爺推開她。

     「好!反正你一把老骨頭,硌死我了。」雲淺月就勢真起身,抬步就向外走去。

     「你個死丫頭!」雲老王爺將枴杖揮了出去。

      雲淺月不回頭,輕輕握住枴杖,睏倦地打了個哈欠道:「爺爺,您多大歲數了?脾氣真是壞透了。修身養性知道不?哎,估計你也改不了了,真愁人。」扔了枴杖,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了。

      老王爺吹鬍子瞪眼,手中的枴杖扔出去真打著她又捨不得,只能看著她走。

      夜輕染忍不住輕笑,待雲淺月路過他身邊一把拉住她胳膊,問道:「喂,你就這麼困?」

     「嗯,我好幾日沒好好睡覺了。困!」雲淺月停住腳步。

      夜輕染仔細地看著她,見她一臉迷迷糊糊,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似乎真的很睏,連忙鬆開手,「算了,既然如此困,那你就趕快去睡吧!我改日再來找你賽馬。」

     「嗯!」雲淺月點點頭,出了房門。

      她剛出房門,彩蓮和淺月閣的人立即跟上,一行人很快就出了老王爺的院子。理都沒理會院中或站或跪的那些人一眼。

      夜天傾袖中的手緊緊攥緊,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時恨不得上去拽住她問問她當真就準備和他絕情到底了?以至於今日連看他一眼也不曾。亦或者是她這一切都是以退為進?如果若是這樣引起他主意和在意的話,那麼雲淺月,你真的做到了。勉強壓制住心中翻滾的感覺,才沒追上去。

      「既然月妹妹去睡覺了,本小王覺得也很睏,我也回府去睡了。太子皇兄和雲爺爺看起來也很困的樣子,既然如此,大家一起睡好啦。」夜輕染扔下一句話,施施然也出了老王爺的院子。

      老王爺嘴角抽了抽。這個小魔王!

     「父皇和母后一直擔心外公身體,天傾也是不放心今日再過來看看。既然外公如今看起來大好,想必不出數日就能上朝了。天傾也甚為欣喜,父皇和母后定可大為寬心了。天傾這就告退了,回宮去向父皇和母后稟告這一則好消息。」夜天傾也告退。

     「嗯,我這把老骨頭估計還能活兩天,讓皇上和皇后放心吧!」老王爺擺擺手。

     「王叔也莫要生氣傷心,哪家府邸都有這種事情。」夜天傾對王爺道。

     「太子殿下慢走,老臣就不送了。」王爺點頭。

      夜天傾轉身出了老王爺的屋子。

     「太子殿下……」從鳳側妃和她被所有人指證開始,一直傻了一般雲香荷此時見夜天傾要離開才驚醒過來,立即出聲輕喚。

      夜天傾停住腳步回頭,看向雲香荷。女子淚眼盈盈地看著他,他鳳眸淡淡一掃,繼續轉身,一言不發地向外走去。他的侍衛長隨立即跟在他身後,一行人不出片刻離開了老王爺的院子。

      雲香荷忽然傷心地哭了起來。

      鳳側妃心疼地看了一眼雲香荷,眸光陰狠地掃過那些女人和庶出小姐。無遺漏在她們眼中看到了冷笑和幸災樂禍。她垂下頭,袖中的手緊緊攥起。

     「還不滾出去處置你女人,處置完了讓外面那些人趕緊滾。」老王爺揮手趕王爺。

     「是,孩兒告退!」王爺點點頭,退出了屋子。

      房門關上,老王爺打了個哈欠,這麼早就起來折騰了一早上,他自然也是沒睡夠的,那臭丫頭和小魔王說得對,的確應該繼續睡覺。

      院中,王爺目光凌厲地看向鳳側妃,片刻,他輕喝:「將鳳側妃貶為侍妾,收回王府隱衛和掌家之權,從今日起搬到後院祠堂思過,沒有本王命令,任何人不准探視,也不准放其出來。」

     「王爺!」鳳側妃沒想到處罰這麼重,讓她關祠堂就算了,收回王府隱衛和掌家之權她也能接受,搬到後院祠堂思過她也想過了,唯一沒想過的就是他居然將她貶為侍妾。一時間不敢置信地看著王爺。

     「來人,將她帶進祠堂去!」王爺不看鳳側妃。

     「不,父王,您饒了娘親吧!娘親她……」雲香荷驚醒,立即跪下求王爺。

     「香荷,你太讓我失望了。念你手傷了也算受到了懲罰,今日就不再罰你了。從今以後你要好自為之。」王爺低頭看了雲香荷一眼,甩開她,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對著眾人擺擺手,疲憊地道:「都散了吧!」

      話落,他不再停留,抬步出了院子。

      雲孟一揮手,有兩人上前拉了鳳側妃向祠堂走去,雲香荷哭倒在地上。那些姨娘小妾見終於除去了一大勁敵,都志得意滿地帶著女兒丫鬟僕人回去了。

      不多時,老王爺的院子終於安靜下來。

      此時雲淺月已經回到了淺月閣,剛到房間她就一頭扎進了床裡準備大睡。彩蓮卻在此時想起一件事,驚呼一聲,「小姐,您向老王爺稟告奶娘之事了嗎?」

      雲淺月一怔,睜開眼睛,搖搖頭,「忘了!」

     「那怎麼辦?還讓老王爺抓殺了奶娘的賊人嗎?」彩蓮立即問。

      雲淺月低頭想了一會兒,擺擺手,閉上眼睛繼續睡去,「算了,你找人將奶娘屍體送給她家人葬了吧!反正一個家奴而已,死了官府也不會追究的。她做惡事不少,死了也一了百了了。你拿些銀子給她家人,算是全了她和我主僕一場的情意。」

     「是!」彩蓮點點頭,想著小姐真是好心,奶娘那樣對她,她還給她家人錢。不過這樣的小姐她也喜歡。但還是擔憂地道:「可是就這樣不追查的話,那賊人萬一再來傷小姐怎麼辦?」

     「再來賊的時候正好抓賊了。就這麼辦吧!你放心,沒人傷得了我。」雲淺月擺擺手。實在沒睡夠,吩咐道:「我只要不醒來,天大的事兒這回再不准吵醒我。」

     「好,小姐睡吧!我吩咐聽雨和聽雪在外面守著小姐。奴婢這就去將奶娘送給她家人去。」彩蓮道。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

      彩蓮給她掖了掖被角,轉身走了出去,順帶將房門關上,轉身對兩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小丫頭低聲交待了一番,兩個小丫頭點頭,她帶著人抬了奶娘的屍體出了淺月閣。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9:35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三十六章

      雲淺月這一睡就睡了整整兩日夜,最後終於醒來,是被餓醒的。

      她睜開眼睛就見彩蓮和兩個小丫頭還有一個媽媽都站在她床上擔憂地看著她,見她醒來大家都面露驚喜,險些喜極而泣。彩蓮更是上前一把抱住她,激動地道:「小姐,您嚇死奴婢了?您終於醒來了!」

     「怎麼了這是一個個的?發生什麼事兒了?」雲淺月看著彩蓮,又看著屋內幾個人,這情形好像是她死而復生是的。不就睡了一覺嗎?不過這一覺睡得可真舒服,這些年一直忙忙碌碌,日日都像是機器一般不得清閒,如今方才解了乏。

     「您還說呢!您這一覺睡得也太長了,整整睡了兩天兩夜。將奴婢都嚇壞了,要去找老王爺,不想剛出了淺月閣就遇到了世子,世子過來看了您,說你是睡熟了無礙,奴婢這才放下心來。」彩蓮鬆開雲淺月,小嘴依然埋怨她,「小姐,您也太能睡了。」

     「世子?哪個世子?」雲淺月一時間腦筋轉不過彎來。

     「小姐,您真是睡糊塗了,還能是哪個世子?自然是咱們世子!您以為是景世子嗎?景世子這兩日沒來府中。」彩蓮立即道。

     「哦,是我哥哥!」雲淺月恍然。

     「嗯,是小姐的哥哥。」彩蓮立即笑道。

     「他是我親哥哥嗎?」雲淺月皺眉,想起那日在皇宮僅見了一面的哥哥,就幫她說了一句話,後來回府她再沒見著他。

     「哎呀,小姐您看來真是睡糊塗了。世子是王妃親生,您也是王妃親生,世子比您大三歲,如今十八,您比世子小三歲,如今十五。王妃生下小姐兩年後就病逝了。他真真正正是小姐除了老王爺和王爺外的唯一親人呢!如何能不是您哥哥?」彩蓮伸手去摸雲淺月腦袋,眼中憂心,莫不是真睡糊塗了吧?

      原來真是他親哥哥!而且才十八,她這個身體才十五……

      雲淺月想著賺了,真是越活越年輕了。推開彩蓮的手,撇了撇嘴,「我自然知道他是我親哥哥,不過哪裡有親妹妹出事他連面兒也不照的。這樣的親哥哥有幾個?」

      彩蓮頓時住了口。

      一旁的趙媽媽忍不住開口勸道:「小姐也別怪世子對您心冷。實在是世子十年前遭了大難,被救回來時昏迷了三個月,醒來後對誰都淡漠了。即便是老王爺和王爺也不甚親近。當時這件事情老王爺和王爺瞞著五歲的小姐您的,所以您不知道,就一直以為世子不喜歡您了。」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不勝唏噓,想著那大難一定很大,否則如何會昏迷三個月?她感慨了一下,落在那三人眼中便成了傷心。

      趙媽媽暗罵自己多嘴,連忙補救道:「不過這些年世子雖然對誰都淡漠,但是對小姐其實還是好的,暗中幫小姐躲過了不少府中的暗箭。只不過小姐實在太過頑劣,喜歡纏著太子殿下,世子和您再親近不起來罷了。」

      雲淺月心想可能她這個身體主人纏上夜天傾了,眼中再無別人,親哥哥不親近她,她也更不會主動,一來二去,自然就遠得很。點點頭,「倒是我錯了,他不親近我,我該親近他才是。」

     「就是呢,世子人其實很好,昨日聽奴婢一說您的情況,他二話沒說立即就來了,給小姐把過了脈知道小姐是睡熟了無事才走了。」彩蓮立即接話道。

      雲淺月聞言立即按住手腕,急聲問道:「她給我把脈了?還說別的了嗎?」

     「就說小姐是長期失眠以致氣血兩虧,以後多多補補就好了。再沒說別的。」彩蓮搖搖頭。

      雲淺月鬆了一口氣。她這個身體那日在皇宮四皇子要請太醫她沒讓,沒想到她這個哥哥也懂醫術。她自己摸了摸脈,除了身體的確很虛外一切很正常的樣子,他應該查不出她這個身體已經換了人才對。除非他是神棍能探知,想想又覺得不可能,她沒有那麼倒霉的。若是那人查出來什麼,她如今怕是早不能好好待著這裡了。這樣一想,終於放下了心,肚子適時地咕嚕叫了一聲。

     「早就知道小姐餓了,您快起床洗漱吃飯吧!飯菜趙媽媽一直給您備著的。」彩蓮撲哧一笑,立即道。

     「是呢,奴婢這就去廚房給小姐端菜。」趙媽媽也笑著下去了。

     「奴婢二人也跟著趙媽媽去給小姐端菜!」聽雨和聽雪也笑著走了下去。

      雲淺月臉有些紅,但想著吃喝拉撒,人之常情,也就沒了什麼不好意思。在彩蓮的伺候下換了衣,淨了面,坐在桌前,趙媽媽和聽雨、聽雪已經端了飯菜上來,她立即拿起筷子狼吞虎嚥起來。

      吃相極其不文雅,片刻桌上大半菜就被風捲殘雲。將四個人看得目瞪口呆。

     「哎,小姐您以前就算再不守閨中之禮,但這坐相站相吃相還都是很溫婉舒雅的,怎麼如今越發地粗魯了?」彩蓮看著雲淺月,苦著臉感歎。

      雲淺月不語。填飽肚子為大。粗魯算什麼?

     「您再這樣下去,看以後誰敢娶您?」彩蓮從那日皇宮回來之後,知道小姐變得很好了,她說話也膽子大了起來。

     「沒人娶就沒人娶,你不是也不嫁嗎?那咱們倆以後就相依為命。」雲淺月不以為然地哼哼兩聲,上一世二十七都沒談一個男朋友,不是沒人追她,是追她的人當知道她的身份都望而卻步了。這一世才十五,急什麼?不嫁人也挺好。

     「奴婢怎麼能和小姐一樣?奴婢不嫁人是可以的,小姐如何能不嫁人?」彩蓮嗔了雲淺月一眼。

     「是啊,小姐今日是餓急了,以後這坐相站相吃相還是要注意為好。女子哪裡有不嫁人的?」趙媽媽也笑道。她也覺得小姐如今很好,是真的變了呢!

     「是啊!」聽雪和聽雨兩個乖巧的小姑娘也笑著點頭。

     「好,你們說得都對!」雲淺月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語言不通的杯具啊!剛要再說話,眸光掃見桌子上堆的高高一摞類似帳本的東西,旁邊還有一大串鑰匙。她秀眉一皺,「那是什麼?」

      她記得睡覺前沒有那些東西的。

     「回小姐,那是兩日前王爺派人送過來的帳本和鑰匙。說以後這府中由小姐掌家,府中之事全部由小姐說了算。」彩蓮立即喜滋滋地道。

     「什麼?」雲淺月一聽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飯也不吃了,惱怒地大喊了一聲。

     「小姐?」彩蓮四人一驚,都看著雲淺月。

      「憑什麼讓我掌家?欺負人是不?我不幹!趕緊將這些東西都給他送回去!」雲淺月怒道。她上一世累死累活,日日不是電腦資料就是這個方案那個方案,天天沒清閒,這一世好不容易得了個小姐的身份,以為能當個米蟲呢,誰知道居然給她送來這麼一堆麻煩。她才不幹!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9:54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三十七章

      雲淺月話落,彩蓮在內四人震驚莫名地看著她。

     「怎麼了?都這麼看著我做什麼?」雲淺月看著彩蓮、趙媽媽、聽雨、聽雪。四人臉上神情一樣,像是看怪物一般地看著她,讓她不由心慌。

     「小姐,您真是睡糊塗了嗎?要不要奴婢去給您請大夫?或者是將世子請來給您看看?」彩蓮看著雲淺月,一張小臉皺在一起,似乎極是緊張擔憂。

     「我沒睡糊塗!」雲淺月翻了個白眼,「我問你們都看著我幹嘛?」

     「小姐,您可知道多少人搶這掌家的帳本和鑰匙都搶不來呢!據說前日兒鳳側妃被關入祠堂後,有兩位姨娘就追著王爺去了書房,王爺將人給趕出來了,後來就派大管家孟叔將這帳本和鑰匙給小姐送來了。奴婢聽小姐交待天大的事情也不准喊您,就沒喊。如今您怎麼能將這些給王爺送去呢!」彩蓮不贊同地看著李芸,在她看來小姐就是睡糊塗了。

     「是啊小姐,這掌家之權可是大好事兒。王爺上趕著給您送來了,怎麼能不要?」趙媽媽也是不贊同地道。

     「小姐還是收下吧!到時候這整個王府都是小姐說了算呢!」聽雨和聽雪高興道。

      雲淺月看著四人無語。這對於別人來說可能是好事兒,但對於她來說就是麻煩。誰奉著小姐不當,奉著清閒日子不過非要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去?那她以後不用做別的的,只天天對著帳本就夠了。擺擺手,「你們不用說了,反正我不要這些,彩蓮,你趕緊的去給王爺送去。」

      彩蓮站著不動,「小姐,您為何不要啊?」

     「這不是啥好事兒,自然不要了。天天烏七八糟的事情,以後我還怎麼清閒?」雲淺月重新坐下,這回吃飯的胃口也沒了,拿起筷子又放下。

     「奴婢不去!」彩蓮嘟起嘴。

     「去!你不聽我話是不是?那你以後看這些帳本,掌管這鑰匙,成不成?」雲淺月看著彩蓮。小丫頭,才兩天而已,就懂得反抗了。是不是她對她太好了?

      彩蓮小臉一白,立即搖頭,「奴婢哪裡會掌家?小姐莫要開玩笑了。」

     「那趙媽媽會掌家?」雲淺月瞪了彩蓮一眼,又問趙媽媽。

     「老奴大字不識一個,哪裡會管家?小姐饒了老奴吧!」趙媽媽立即搖頭。

     「那你們倆會?」雲淺月又看向聽雨和聽雪。

     「奴婢更不會。」二人立即嚇得搖頭。

     「這不就得了!我也不識幾個大字,我也不會管家,既然你們也不會。這不就是個燙手山芋嗎?不送回去萬一出了事情,怎麼辦?」雲淺月看著四人。她似乎記得雲香荷罵她大字都不識幾個,什麼都不懂來著,如今正好利用上。

      四人一聽臉齊齊垮了下來。管想著高興了,早就忘了小姐根本不會掌家。他們四個人之中只有彩蓮識得幾個字也是有限,一時間都互相大眼瞪小眼對看了一番,齊齊歎了口氣。既失望又無奈。

     「小姐,那也不能就這麼送回去吧!奴婢可捨不得,這可是掌家之權啊,您就沒別的辦法嗎?」彩蓮期盼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白了她一眼,小丫頭權利心還挺重,沒好氣地道:「沒有!」

     「小姐,奴婢不是非喜歡這權利,而是覺得以後若是您掌了家,那我們就有好日子過了,以後吃啊穿啊,還有府中分發的份例也就不會少了咱們淺月閣的了,您是一直不關心這個,這些年咱們淺月閣往往都比別的院子少東西,不是被鳳側妃剋扣這就是剋扣那的。就是奴婢們的月錢也是總剋扣,而且有老王爺罩著我們淺月閣據說還算是好的。其它的院子有的人都吃不飽呢。」

     「這樣?」雲淺月蹙眉。

     「是這樣的小姐。」趙媽媽歎了口氣。

      聽雨和聽雪也不停地點頭。

      雲淺月又看向那堆摞的高高的一摞帳本,心中說不出的厭煩,想著難道真接手了?那她以後的好日子豈不沒了?若是不接手的話,她瞥了眼垮著臉的四人,伸手揉揉額頭,極為苦惱,想著到底接還是不接。

      正在她糾結的時候,外面忽然想起一聲清淡的男聲,「妹妹可是醒了?」

      雲淺月聽到熟悉的聲音,將手從額頭拿開向外看去。只見一名極為年輕的男子正走進了院子。身姿挺拔,步履閑雅,一身青色錦緞長袍,俊美的臉上表情淡淡。一雙鳳眸同樣是淡無顏色。她盯著她疑惑地看了幾秒,才恍然想起這正是她的哥哥雲王府的世子,似乎叫雲暮寒。

     「小姐,是世子來了!」彩蓮連忙推雲淺月,「小姐要迎出去嗎?」

      雲淺月站著不動。她畢竟不是真的雲淺月,讓她走上去親近一個陌生男子她可做不到。搖搖頭,「不用,哥哥已經進來了。」

      彩蓮點點頭,趙媽媽對聽雨和聽雪使了個眼色,二人連忙過去門口挑簾子。對雲暮寒恭敬地道:「世子請,小姐剛剛醒來,正在吃飯呢!」

      雲暮寒微微探了一下頭,抬步走進了屋。一眼就看到桌上一片杯盤狼藉,而雲淺月正站在桌子前看著他,眸光清澈純淨,如晶瑩剔透之雪,整個人雖然有才睡醒的慵懶,但看起來清清爽爽。他微愣了一下,淡淡問道:「父王命我過來看看妹妹醒來沒有?若是醒來了,就開始看帳本掌家吧!」

     「恐怕要讓父王失望了,我不會掌家。」雲淺月搖搖頭。覺得她這一世可不能再為誰動不動就犧牲了,比起自己的悠閒,掌家實在是大麻煩。只能對不起彩蓮這四人了。頂多她爭取給淺月閣多謀福利,讓她們跟著她以後過上好日子。

     「父王就是擔心妹妹不會掌家,命我來教會妹妹學習看帳本和管帳。」雲暮寒道。

      彩蓮等人聞言頓時一喜。不過喜色剛爬上眉梢,只聽雲淺月立即搖頭,「不學!」

     「你說不學?」雲暮寒訝異地看著雲淺月。掌家這可是每個女子夢寐以求的吧?這些年這後院的女人,無論是夫人小妾還是小姐可都是掙破了頭想掌家。大小姐跟著鳳側妃可是學習了好幾年了。

     「嗯,不學。」雲淺月搖頭,很是堅定。

     「為何不學?」雲暮寒收了訝異,淡淡問。

     「不學就不學唄,哪裡有那麼多為什麼?」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忽然想起什麼,立即眼睛晶晶亮地看著雲暮寒,「要不你教我武功吧!你若是教我武功的話,我一定學,而且好好學。」

      雲暮寒再次一愣,清淡的眸子望近雲淺月晶瑩的水眸,清澈見底,眸光倒影著濃濃的興趣和期待,幾乎要將人吸進去。他移開視線,不看她,淡淡道:「你的武功從來都是爺爺親手教的,用不到我。但是這掌家看帳本的事情父王交待你必須要學。所以,你不想學也不成。」

      這回論雲淺月愣了。靠!那王爺是誠心不想她好過是不是?

      雲暮寒繞過她走到書桌前坐下,伸手拿過一本帳本看了一眼對她道:「吃完飯了吧?吃完飯就趕緊過來,我們現在就開始學習。」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9:56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三十八章

      現在?雲淺月睜大眼睛看著雲暮寒。她還沒答應呢!

     「我來時去爺爺那裡請安,爺爺說讓我好好教你,過幾日他會考校你。說你要不學的話也成,那以後就去陪如今被貶為侍妾的鳳側妃一起守祠堂吧!他是教導不了了。讓雲王府已經仙逝的列位老祖宗去教導你。」雲暮寒頭也不抬,淡淡地道。

      雲淺月聞言頓時惱恨。和著這不學還不成了?不帶這樣的!她剛剛過來,一天好日子還沒過呢!看著雲暮寒俊逸的臉,她站著不動,咬牙切齒道:「也沒說非要我今日就開始學吧?」

     「爺爺和父王都想你早些掌家,如今府中沒有掌家的人就猶如一盤散沙。左右我今日也無事,就今日開始學吧!」雲暮寒瞥了她一眼,淡聲道。

      雲淺月臉垮了下來,心中既鬱悶又頓足,「你雖然沒事兒,但我剛剛睡醒,腦子迷糊著呢!不如明天吧?」

     「明天你難道就不迷糊了?」雲暮寒不為所動,「別磨蹭了,盡快過來坐好。你睡了兩日兩夜,這府中怕是誰也沒有你更精神了。」

      雲淺月瞪眼,「那你先告訴我,你要教我幾日?」

     「幾日?」雲暮寒看向雲淺月,只是一眼又收回視線,清淡地道:「我昨日和皇上請了一個月的假期,皇上聽說你要學管帳,說恐怕一個月你學不會,就准了我兩個月的假期。所以,你學兩個月。」

      靠!這是赤果果鄙視她的智商!

      雲淺月感覺額頭隱隱冒青筋。就憑她國安局最年輕最具才華的上將,學幾本破管家的帳本也要兩個月?說出去怕是多少人會撞牆。但看到雲暮寒大模大樣坐在那裡一副你就是如此的樣子不由洩氣,好漢不提當年勇啊!她再英雄也是過去式了,如今她是紈褲不化大字不識一個的雲淺月,別說看帳本,就是認全裡面的字在別人看來也是有難度的。估計此時指不定多少人笑話她呢!這樣一想,心中更是郁卒。

     「別洩氣,皇上也說了,兩個月不成就三個月。他無限期准我假期教你學成。」雲暮寒看到雲淺月垮下的臉,安慰道。

      雲淺月一口氣憋在心中,欲哭無淚。她有那麼笨嗎?

     「今日先不看帳冊,我先教你識字吧!」雲暮寒忽然歎息一聲,對著彩蓮吩咐道:「準備筆墨紙硯。」

     「是,世子!」彩蓮歡喜地跑了下去。由世子親自教導小姐學帳本,小姐一定可以學會掌家的。

      趙媽媽和聽雨、聽雪也極其高興,歡歡喜喜地開始收拾桌子。不多大一會兒就將桌子上的盤盤碗碗收拾了個乾乾淨淨。

      彩蓮也取來了宣紙和筆墨,鋪在桌子上。喜滋滋地動手給研墨。趙媽媽和聽雨、聽雪站在遠處,屏息凝神,期盼地看著雲淺月。一個個眼中的歡喜掩飾都掩飾不住。

      雲淺月抬頭望著棚頂,想著真是虎落平陽啊!

     「倒是磨得一手好墨!」雲暮寒對彩蓮讚了一句。

      彩蓮連忙回道:「父親沒去世前是個私塾的教書先生,奴婢以前沒進府時候常常伺候父親筆墨。後來父親去了,奴婢就進了府,好久沒研墨了,手生疏了呢!」

      雲暮寒點點頭,再不言語。

      雲淺月想起初來那日彩蓮說她家中就只有一個祖母相依為命了。她眸光閃動了兩下,想著改日陪她回去看看她祖母。

      不多時,彩蓮磨好墨退回一邊,雲暮寒起身站起來,執起筆,在宣紙上書寫。

      雲淺月見盯了半響棚頂也不能出花,終於收回視線看向雲暮寒。只見他一手撫著衣袖,一手執筆書寫。墨黑的字跡鋪灑在白紙上力透紙背,那字跡勁骨豐肌,銀鉤鐵畫,臻微入妙,端得一手令人一見便無比欽佩的好字。

      她壓下眼中的讚歎,想著當年書法大展上她一時頑皮跑去參賽卻沒想到得了個第一回來。和人家這字比起來還是少了一分筋骨,虧得她還沾沾自喜好幾天,後來還是她的授業恩師教訓了她一頓,才將她一臉喜色壓了下去,說她就是一塊朽木,怎麼雕琢也成了不才。她心下不服,年輕氣盛,從此後更加刻苦,進入軍區特殊培訓學校後,各項功課都門門第一不說,課外選修的任何課程也都拔尖,當幾年後她拿到十多項學士學位後,又去見老師,想著總也能得他一句誇吧!沒想到那老頭瞥了她一眼,說了一句話「大成成者,從不以身外物當做炫耀的資本。你認為你是第一?殊不知學無止境?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道理?」從此以後,她才開始反省自己,再不爭強好勝,靜下心來,後來果然她一步步走上夢想的高位,卻從不覺得自己志得意滿。

      雲淺月想到此,心神一陣恍惚。才短短兩日而已,那些似乎已經成了前塵之事了。

     「今日就先學這些吧!多了我怕你接受不來。」雲暮寒寫了滿滿一張紙,回頭對著雲淺月道。當見她神情恍惚地看著他的字不由一怔。

      雲淺月立即警醒過來,收了恍惚的神色,看著那字換成一副煩躁和陌生的情緒,對雲暮寒皺眉道:「這麼多?我怎麼能學得來?」

     「才一張紙而已,不多!」雲暮寒搖頭,對她招手,「快過來,我先念給你聽。」

      雲淺月無奈走過來,這才看清滿滿一張紙都是人名。古代的繁體字而已,還難不倒她。尤其第一個名字就是雲孟,她嘴角抽了抽,想必這都是這個府中有頭有臉人物的名字了。但還是以一副陌生厭惡地情緒問:「這都寫的是什麼?好難啊!」

      心中鄙視自己,裝吧?不裝怎麼辦?難道說她不是真的雲淺月?

     「學學就不難了。」雲暮寒指著第一個名字道:「雲孟。這是孟叔的名字。」

     「哦!雲字我自然知道,原來孟字長得這樣,真難看。孟叔怎麼叫了個這樣的名字?」雲淺月皺眉點著那個孟字道:「孟叔估計不識字。」

     「孟叔不但識字,而且還飽讀詩書。」雲暮寒道。

     「啊,那就是他爹不識字。否則為什麼要給他起了這個字。醜死了。」雲淺月道。

      彩蓮和趙媽媽等人聞言齊齊一臉黑線。

     「孟叔的爹曾經官坐太史令,負責編纂天聖史志。如何不識字?」雲暮寒清淡的臉卻沒什麼表情,依然淡淡道。

      雲淺月嘴角一抽,又道:「那他的名字就是他爺爺起的。他爺爺不識字。」

      彩蓮和趙媽媽等人實在看不下去了,齊齊轉身走了出去,還不忘將門嚴嚴關上。

     「他爺爺曾經官拜前朝丞相。後來隨著前朝亡朝後殉主而亡。你說會有不識字的丞相嗎?」雲暮寒挑眉。

      雲淺月感覺那個小小的孟字突然冒出光圈,無限擴大,她怪叫一聲,「媽呀,這孟叔居然還有這麼大的來頭啊!」話落,她嘖嘖道:「還真看不出來。那為何他要在咱們府中做個管家啊!」

     「當年爺爺救了他。所以他甘願追隨爺爺。」雲暮寒皺眉,看向雲淺月,「你的話是不是也太多了?」

      雲淺月還想說什麼頓時住了口,覺得不能太過沒人性。怎麼說這人也是她哥哥,又是一大美男。她捂上嘴,連忙道:「好,我不說了,你說,你說。」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9:57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三十九章

      雲暮寒目光定在雲淺月捂著嘴的手上,那手白皙嬌小,如一汪白玉。他微微抬眸,就見她眼珠子滴溜溜在轉,極是靈動。眉目也無往日陰鬱之氣,而且眉眼之間閃著清雅之光,他不由眼睛微微一瞇。

     「好啦,你別那麼看我,怪嚇人的。我真不說話了,也不亂問你了。」雲淺月躲開一步,不明白哪裡出了錯讓她這個哥哥如此看著她。怪慎得慌的。

      雲暮寒收回視線,指向下一個名字,淡淡的聲音聽不出任何不同,「這是玉鐲。」

      雲淺月捂著嘴點點頭。玉鐲就是老王爺身邊那個大丫鬟嘛!

     「這是林恕!」

      林恕是誰?雲淺月想著排在前面被提到,應該是府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他是父王的長隨!」雲暮寒無奈解釋。

      雲淺月「哦」了一聲,原來是她王爺的長隨啊!這個人她似乎還沒見。

     「這是綠枝。」

      綠枝又是誰?雲淺月一臉不懂的樣子。

     「綠枝是父親身邊的貼身侍墨。」雲暮寒又解釋。

      侍墨是個職位?雲淺月依然不懂地看著雲暮寒。

      雲暮寒清淡的臉上終於染上無奈,「我真懷疑你這些年是不是生活在這府中,怎麼連府中人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侍墨?」

      雲淺月捂著嘴,唔噥兩聲。

     「我沒不讓你說話!」雲暮寒有些無語。

      雲淺月想著這人清淡的臉上也終於有表情了。她功不可沒啊!拿開手,立即開口反駁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年我一門心思追著那死太子後面跑了?哪裡有心思管別的?我和父親也不親,不知道他身邊的人有什麼稀奇?這府中下人那麼多,我哪裡都能記住名字?我自己這院子裡的人我還認不清呢!」

      雲暮寒徹底沒了言語。雲淺月見他一副徹底無語的樣子不由心下得意。啞口無言了吧?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是我疏忽了。」雲暮寒重新將目光定在白紙黑字上,繼續解釋道:「侍墨就是父王身邊添香伺候筆墨的女子。」

     「通房?」雲淺月想到這兩個字,就說了出來。她知道古代大家的老爺公子都是有通房的,不由蹙眉看著雲暮寒,「你也有通房?」

      雲暮寒清淡的臉終於黑了,「我沒有通房!」

     「哦!」雲淺月點點頭,「那有小妾了?我有嫂嫂了?大嫂嫂?小嫂嫂?」

     「我也沒有小妾,沒大婚,你哪裡有嫂嫂?」雲暮寒似乎磨牙了。

     「哦,那你也有侍墨?既然這侍墨不是通房,那是什麼?暖床的?」雲淺月又問。

      雲暮寒忽然轉頭死死瞪住雲淺月。

      雲淺月嚇得後退一步,有些懼怕地看著他,連連改口道:「好,我不問了,我不問了還不成嗎?你愛有什麼有什麼?有什麼我也不問了。」

      雲暮寒瞪了雲淺月半響,收回視線,似乎深吸一口氣,又恢復淡然道:「我什麼都沒有。侍墨也沒有。侍墨是專門伺候父王書房書畫筆墨的女子,幫父王打點奏折行走等物。不同於府中姨娘、小妾、通房。而是父親身邊獨特的存在。也可以說是女長隨。」

     「哦!」雲淺月恍然大悟。就是秘書嘛!看來這綠枝當王爺的侍墨定是才女。她不禁疑惑地看著雲暮寒,「既然如此好用,那你為何沒有?」

     「不需要!」雲暮寒吐出簡單的三個字,「我們繼續!」

      好吧!人家不需要還有什麼問的。雲淺月識相地閉上了嘴。

      雲暮寒又指向下面的人名,「這是紅梅,這是海棠,三姨娘身邊的兩大近身侍婢打點三姨娘一切起居,這是關婆婆,三姨娘的陪嫁丫鬟。這是翠兒,三姨娘的二等丫鬟,掌管三姨娘院中一些瑣事,這是麗兒,三姨娘的三等丫鬟,掌管涮洗……」

      雲暮寒一個個人名指下去,一邊指一邊解釋。

      雲淺月佩服地看著他,在他停頓的空擋又問:「哥哥,你也太厲害了吧?你是不是沒什麼事兒專門盯著三姨娘了?連她身邊一個小小涮洗的丫頭你都一清二楚。三姨娘長得很美嗎?或者是她院子裡的丫鬟都很漂亮嗎?」

      雲暮寒再次抬起頭看向雲淺月,這次不止是臉黑了,連清淡的眼睛都是黑的。只聽他清淡的聲音一改,冷冷道:「雲淺月!」

     「在!」雲淺月哆嗦一下,立即站定。

     「想要掌家,你就要清楚這府中有多少人,更要清楚每個院子多少人,每個人都是做什麼的。否則你如何掌家?」雲暮寒道:「三姨娘和五姨娘是除了鳳側妃之外比較受父王寵愛的兩名貴妾。你說該不該知道她們院中之事和院中之人?」

     「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這麼清楚呢!」雲淺月覺得她這樣懷疑人家一個大帥哥的人品實在很差勁,於是立即自我反省一番,但還是忍不住道:「這的確是掌家的人該學習的,可是我就不明白了,那你既然這麼明白,什麼都清楚,你還教我做什麼?乾脆你自己掌家不就得了?」

     「我是男子,如何能管這後院之事?」雲暮寒似乎怒了。

     「男子也可以管家啊!你看孟叔不就是咱們府的大管家嗎?」雲淺月覺得她擺脫這個麻煩忽然有希望了,立即上前一把抓住雲暮寒衣袖,眼睛再次晶晶亮地看著他,「哥哥,反正學這個東西好難,我就不學了,你就掌家吧好不好?反正你是世子,整個雲王府將來都是你的。你掌家正好將後院都攥在手裡,將來你的女人進門再接手,如今你這樣辛辛苦苦教給了我的話,我也管不了幾天家,反正我是要嫁人的嘛,你教了也白教,還不如不教,不教你也就不必這麼辛苦,你也可以不用像皇上請假了,你還可以……」

     「你說完了嗎?說完給我立即鬆手!」雲暮寒聲音忽然像是冰山崩塌,頃刻間都涼到底了。

      雲淺月身子一顫,彷彿要被凍僵,但還是沒鬆手,繼續求道:「哥哥,你也知道我不是那塊料,就不學了好不好?這東西真不是人幹的,我覺得我還沒學就開始老了好幾歲,要真是學會了掌家估計會少活好幾年,你就去和爺爺父王說,由你掌家兩全其美,對了,你定親了嗎?哪家的小姐?她會掌家嗎?要是會那就好了,我現在就去將她喊來提前來給咱們府裡掌家,若不會的話,那你就教她吧,她……」

     「閉嘴!」雲暮寒忽然怒喝一聲,甩開雲淺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抬步向門外走去。青色錦袍衣袂如風,看不見他有多快,轉眼間就推開了門衝出了淺月閣。直到他離開,似乎他身後所過之處還一陣涼颼颼的風。

      這叫惱羞成怒?

      雲淺月看著門口珠簾晃動,刷拉拉響,似乎昭示著那人瀕臨盛怒的邊緣。她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笑聲透過珠簾傳了出去,似乎震得珠簾晃動的響聲更大了。

     「小姐?您做了什麼將世子給氣走了?」彩蓮第一個衝了進來,一張小臉發白。

     「是啊小姐,老奴看到世子出去時臉都黑成碳了。這可是從來就沒有過的事兒。」趙媽媽也緊張地隨後跟了進來,見雲淺月大笑,立即問。

     「是啊,世子踩壞了院中兩株蘭花呢!似乎都氣得不擇路了。」聽雪道。

     「就是,那兩株可是上好的翠蘭。」聽雨也附和道。

      雲淺月依然笑不可支,越想越好笑。一雙眼睛幾乎瞇成一條縫,她好不容易止了笑,但眉眼依然笑意濃濃,對四人擺擺手,「沒事兒,哥哥去找未來嫂嫂替我來掌家了。不用管他。」話落,她伸了個懶腰,舒服又輕鬆地道:「終於不用學習了啊,真好!」

     「誰說不用學的?繼續!」門口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冰寒刺骨。

      嘎!雲淺月伸懶腰的手僵在半空中,猛地回頭,只見雲暮寒黑著臉站在門口正涼涼地看著她,她忽然感覺頭頂上有一群烏鴉飛過,那麼黑,那麼黑……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09:59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四十章

      雲暮寒去而復返實在讓雲淺月感覺意外,她看著他漆黑的臉心裡發顫。連忙放下僵住的手,訕訕地對著他笑了笑,「哥哥,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雲暮寒盯著她,一順不順。

      雲淺月訕笑的臉僵了下來,抿著嘴看雲暮寒。

      半響,雲暮寒忽然道:「你若是不想我教你學掌家也可以。」

     「真的?」雲淺月一喜。

     「不過我會去請榮王府世子過來叫你,我想若是他來教你的話,你估計很樂意學。也許還很快就能學會。」雲暮寒話音一轉,又道。

      雲淺月嘴角一抽,容景教她?想起那人外表看著雅致,其實心黑著呢!還是不必了。她立即搖頭,討好地走過去伸手拉雲暮寒胳膊,「誰說我不樂意哥哥教我了?我樂意著呢,你快進來,咱們現在就繼續學。」

     「這可是你說的,若是你再不好好學,我當真對你不客氣。」雲暮寒躲開她的手,繞過她重新進了屋。

      雲淺月伸手摸摸鼻子。她這是倒了哪輩子霉了?

      彩蓮、趙媽媽、聽雨、聽雪四人對看一眼,齊齊摀住嘴忍住笑意退了出去。

      雲淺月磨磨蹭蹭走到桌前,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看著桌子上白紙黑字,無奈道:「好,你繼續吧!我這回好好學就是。」

     「嗯!」雲暮寒哼了一聲,也一撩衣擺坐了下來,繼續指著白紙上的黑字往下念,「朝煙、朝夢,五姨娘貼身一等丫鬟,打點五姨娘一切起居,錢婆婆,五姨娘陪嫁丫鬟,秋葉,五姨娘二等丫鬟掌管五姨娘院中一些瑣事,方思,五姨娘的三等丫鬟,掌管涮洗……」

      雲淺月點頭。看來這三姨娘和五姨娘的位份在這雲王府中來說不比被沒貶為侍妾之前的鳳側妃差多少。否則一個院子也不會有二三十人伺候。如今鳳側妃倒台,看來這二人還是最大了。

     「彩蓮,你的貼身婢女。趙媽媽,以前掌管淺月閣小廚房。聽雪、聽雨,以前掌管淺月閣院內打掃。如今都被你提到身邊。」雲暮寒見雲淺月半天沒吱聲,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認真地盯著他手指的地方,繼續低下頭念下去,「燕蝶,大小姐雲香荷貼身婢女,姜婆婆,大小姐奶娘。白露,二小姐雲香霞貼身婢女,何婆婆,二小姐奶娘……」

      雲暮寒的聲音清淡,吐字純清。雲淺月開始還端正而坐,後來漸漸沒有骨頭一般地趴在了桌子上,只盯著他手指看。想著一個大男人長這麼好看的手做什麼?

     「好了。這些我都念完給你聽了,記住了嗎?」雲暮寒收回手,看著雲淺月。

     「沒有,太多了,哪裡記得住?」雲淺月頭也不抬地搖頭。

      雲暮寒也不氣,繼續道:「那重新再來一遍。」

     「好!」雲淺月點頭。

      半個時辰後,雲暮寒又抬頭問雲淺月,「這回記住了嗎?」

     「沒有!」雲淺月再次搖頭。

     「那……再來一遍!」雲暮寒又重新指向開頭。

      又半個時辰後,雲暮寒抬頭看向雲淺月,見她正鬱鬱著一張臉看著那些字,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他一歎,伸手揉揉額頭,問道:「還沒記住?」

     「嗯!」雲淺月無精打采地點頭。

      雲暮寒眉頭皺起,忽然一歎,「是我太急了些,那就一個字一個字的從頭學起吧!」

     「好!」雲淺月附和。

      雲暮寒站起身,重新拿起一張紙,提筆在上面寫了個雲字,將筆遞給雲淺月,「你來寫這個字。」

      雲淺月接過筆,用小手緊緊攥住,一副生怕它從手裡滑出來的樣子。

      雲暮寒見了搖頭,提點道:「不用抓的那麼緊,它掉不出來。」

     「哦!」雲淺月乖巧地點頭,看著白紙卻半天下不去筆。

     「寫吧!」雲暮寒有些頭疼。

     「嗯!」雲淺月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提筆用力地向紙上畫去。

     「不用太用力。」雲暮寒再次出聲。

      雲淺月再次點頭,閉了閉眼睛,腦中用力想著自己第一次學寫字寫出的東西什麼樣。就算她自詡記性極好,但想了半天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也早已經忘記,如今腦中清晰地記得的都是怎麼將字寫好。她睜開眼睛,不由洩氣。

     「放鬆寫,寫錯了沒關係。」雲暮寒聲音溫和了許多。

     「這可是你說的哦!我寫錯了沒關係的?」雲淺月歪著頭看著雲暮寒。發現這個哥哥那日第一次在皇宮見覺得為人定是孤傲冷漠,如今看來也不是嘛!

     「沒關係。」雲暮寒不再看她。已經做好了她寫錯的準備了。

      雲淺月低下頭,嘴角勾了勾,忽然提筆,照著雲暮寒寫的字畫起來。足足有半柱香一個雲字才寫完,完後她自己看著那字都有些看不下去。但還不得不裝作高興地喊雲暮寒,「哥哥,寫完了!你看,我是不是寫對了?」

      雲暮寒低下頭,看著白紙上不能稱做字的塗鴉,嘴角一抽。

     「怎麼了?是不是寫得不好?」雲淺月看著雲暮寒,心裡鄙夷自己姥姥家去,但還是裝作洩氣惱恨地扔下筆,「我說我寫不好,你非要我寫。我不學掌家了,難死了。」

     「若是爺爺知道你將雲字寫成這樣,他的枴杖定會招呼到你身上。」雲暮寒歎了口氣,拿起筆,對著雲淺月道:「看著,要這樣握筆,要這樣寫。」

      雲淺月點點頭,盯著他的手。剛勁的字跡在他手下渲染到白紙上,說不出的好看。

     「你來!」雲暮寒將筆遞給雲淺月。

      雲淺月接過,繼續塗鴉,完了又看向雲暮寒。

     「繼續!」雲暮寒又道。

      雲淺月只能再繼續塗鴉,完了又看向雲暮寒。

      雲暮寒這回不再看她,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帳本翻開,對著她道:「寫一百張雲字帖,寫完了一起給我看。」

     「一百張?」雲淺月筆險些攥不住。

     「對,一百張。」雲暮寒道:「一張也不准少。反正我們時間多的是。」

      雲淺月看著那個雲字,頓時欲哭無淚。

      抬眼看雲暮寒,那人似乎打算和她做長久戰了。她小臉五顏六色不停變幻,一時間煞是好看。腦子也不停地轉圈,想著她現在還能不能糾正錯誤?能不能一下子就寫好讓他滿意?能不能說她都識得這些字,也能寫好這些字,也會看帳本,也能掌家,全全不用學習了,能不能?

      估計不能!若是那樣的話,她就會被發現不是真正的雲淺月,會被當成妖孽,被打殺了的。還在這裡當個狗屁小姐!她怎麼就這麼倒霉來到這個大字不識的小姐身上?

      雲淺月越想越有想拿塊豆腐拍死自己的衝動。最後,頹然地趴在了桌子上,對雲暮寒道:「哥哥,你今日真沒有什麼事情要做嗎?」

     「沒有!」雲暮寒看也不看她。

     「那你先回去,我自己寫成不?我寫完讓彩蓮給你送去。」雲淺月問。

     「不成,我就在這裡看著你寫。」雲暮寒搖頭。又補充道:「不准多話了,趕緊寫。否則我要爺爺來看著你寫。」

      這個死男人!雲淺月咬牙。無奈,只能鋪好紙,一點點在紙上塗鴉起來。

      一百張字帖不大會兒就被她畫完了,還沒開口,雲暮寒就道:「繼續寫下一個字,孟字。也寫一百張。」

     「寫完孟字呢?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雲淺月問。

     「不可以,寫完孟字再繼續寫下一個。直到全部都寫會為止。」雲暮寒又道。

     「太不人道了!我不寫了!」雲淺月騰地站起來,惱怒地瞪著雲暮寒,「我要出去玩,我要去和夜輕染賽馬,我要……」

     「要不要我去請容景過來看著你寫?」雲暮寒截住她的話,淡淡問。

     「我……」雲淺月感覺黑雲壓山,怒氣突然就熄滅了,慢悠悠坐下來,惱道:「才不要。那個傢伙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我……我寫就是了。」

     「這就對了。寫吧!」雲暮寒繼續看帳本。

      雲淺月心中徘腹了雲暮寒祖宗十八代,最後看著那人不動如山。她無奈,拿起筆繼續塗鴉起來。她希望趕快天黑。

      好不容易混到中午,雲淺月以為這人還不回去吃飯,沒想到雲暮寒吩咐趙媽媽他就在淺月閣吃了。雲淺月徹底感覺到了什麼叫做暗無天日。

      傍晚時分,雲暮寒檢查完雲淺月寫完的一千張紙,點點頭,扔下一句「明日繼續。」後終於就走了。

      雲淺月在他走後,四仰巴拉地將自己扔在了梨花木的大床上,有氣無力。

      佛曰:裝也不容易啊!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10:10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四十一章

      雲暮寒走後,彩蓮、趙媽媽、聽雨、聽雪齊齊走進來。一個個心疼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對著四人大翻了一陣白眼,才無精打采地擺擺手,「我要睡覺。」

      四人識趣地退了下去。想著小姐如今才學字,真是太苦了。從明日開始一定要給小姐燉雞湯燕窩喝,一定要補補。否則這樣下去一准瘦。

      雲淺月盯著棚頂,天慢慢黑了,白月光順著窗子流瀉進來,一陣陣花香撲鼻,她想出去賞月光,動了動,胳膊酸疼,實在沒力氣,不由惱恨地想著明日一定要想個辦法,絕對不能再被雲暮寒折磨。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好辦法來,實在累及了,漸漸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還沒亮,雲淺月睡得正熟,外面熟悉地腳步聲走進了院子。她動了動眼皮,伸手猛地將被子拉上來蒙住頭。靠,雲暮寒不要這麼早好不?

      果然不出片刻,彩蓮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先和雲暮寒行了禮,說了兩句話,就來敲門,「小姐,世子來了。」

     「告訴他,我還沒睡夠呢!」雲淺月沒好氣地道。

      彩蓮頓時沒了聲,回頭看雲暮寒。

     「我以前讀書的時候都是三更起來。如今已經五更了,你也該起了。爺爺說這些日子你不必去請安了,安心識字。我給你一炷香時間起床,你若不起,那我也進去的。」雲暮寒依舊如昨日一般,聲音淡淡。

      雲淺月猛地一把掀開被子,臉立即黑了。他若進來怎麼成?雖然他是她哥哥,但……她不是那個真妹妹啊!懊惱地坐起床,恨恨地扯過衣服穿戴。

     「小姐,奴婢進來幫你穿戴。」彩蓮見雲暮寒背過身去看院中的蘭花,她推開門走進了屋,就見雲淺月和衣服較勁。心想小姐真可憐。

      穿戴洗漱完後,雲暮寒走進來。雲淺月一臉鬱鬱地看著他,他視而不見,拿起帳本,對她道:「繼續臨摹昨日那些字帖。」話落,再不看她。

      雲淺月站著不動,滿帶睏倦的臉上陰雲密佈。

      雲暮寒瞥了她一眼,「才一天就堅持不了了?昨日晚上我去爺爺那裡匯報你識字的情況,爺爺罵我笨,說要是容景教你的話,你不出幾日就能學會。我也正想見證一下爺爺說的是否有道理。要不……」

     「我寫,我寫還不成?」雲淺月立即舉手投降。

     「成,那寫吧!」雲暮寒收回視線。

      雲淺月拿起筆,咬牙切齒。將那些字都當成容景練了。心想她和那個人有仇嗎?沒有啊!他還救了她呢,可是為何如今感覺她好像和他有仇似的。難道她的臉上很明顯地寫著她很怕容景?所以讓雲暮寒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脅她?但是不得不承認,他的威脅偏偏很管用。她這個人天生對危險的人比較敏感。容景那根毒草,夜輕染嘴裡披著羊皮的狼,恐怕不止她知道,看老王爺和雲暮寒這等話語也是知道那人黑心的。她有些絕望地想著,她還是不要接觸為好。如今就忍著吧!雲暮寒咋也比容景好。

      這樣一日,又在雲淺月練字中度過。

      傍晚雲暮寒走的時候又扔下一句話,這回多了三字,「有進步,明日繼續。」

      雲淺月瞪了他一眼,沒言語。

      第三日早上,四更十分。雲淺月就醒了。掀開被子坐起來,想著今日絕對再不能被這個人折騰了。她要反抗,反抗的辦法就是今日偷偷遛出府去,讓他找不到。這樣一想,她也不困了,立即來了精神,也沒喊彩蓮,自己穿戴好了衣服推開房門,左右看了一眼,彩蓮、趙媽媽等人看來還在熟睡,她心下一喜,腳步輕得不能再輕地向院外走去。

      剛到淺月閣門口,雲暮寒正從外面走進來,手裡拿著一本書,和雲淺月碰了個正著。他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我就知道你今日知道用功了,所以早早過來等你。」

      雲淺月一嚇,頓時欲哭無淚。這是什麼人啊!

      這一日,逃跑不成,雲淺月又無精打采地在淺月閣練了一日字。傍晚雲暮寒走的時候扔下一句話,「比昨日有進步,希望你明日也能起得和今日一樣早?」

      雲淺月險些拿著毛筆對著他的臉跩過去。

      雲暮寒走後,雲淺月氣得牙癢癢,盯著淺月閣的門口看了半響,忽然他抬步就向外衝去。既然早上逃不了,那麼晚上總成吧?這樣一想又來了精神。

     「小姐,您去哪裡?」彩蓮連忙扔下手中的活跟上雲淺月。

     「都給我在院子裡待著,一個人也不准跟著我,更不准找誰去報信。誰要不聽話,以後就別跟著我了。」雲淺月回頭對彩蓮和跟上來的趙媽媽等人警告。

      四人一愣,彩蓮怯弱地道:「小姐,您……您這是要去哪裡?」

     「你別管!」雲淺月扔下一句話,大踏步就往外走。

     「妹妹,你這是要去哪裡?」誰知雲暮寒站在門口並沒有走,見雲淺月出來,淡淡地看著她問。

      雲淺月臉頓時黑了,這人是和諸葛亮是一家不?神機妙算?她沒好氣地道:「找夜輕染去賽馬!」

     「看來你還是不太累,既然如此,那還繼續練字吧!」雲暮寒道。

     「你……你還有沒有人性?」雲淺月惱了。老虎不發威他將她當病貓了嗎?有這樣的哥哥?她瞪著雲暮寒,「不練字,我說要去找夜輕染賽馬,賽馬聽懂了不?」

     「爺爺說最近讓你一心識字,哪裡也不准去。再說皇上給染小王爺安排了職位,他今日去了兵部任職。兵部在西山軍機大營,你去德親王府也找不到他的。」雲暮寒無視雲淺月怒火。

     「那我自己去騎馬總可以了吧?」雲淺月磨牙。死夜輕染,你晚一天再去上任就不成嗎?你就不會將我從這水深火熱裡救出來再去?她惱怒之下連夜輕染也恨上了。

     「不行,如今天黑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雲暮寒搖頭,攔住她。

     「你……」雲淺月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我在府中騎馬,行不行?」

      雲暮寒似乎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那好吧!你既然想騎馬,還是我陪著你吧!」

     「你陰魂不散是不是?」雲淺月感覺肺都要氣炸了,一雙眼珠都瞪成了圓的,一字一字重複,「我說了我想自己騎馬!」

     「這兩個月爺爺將你交給我管了,皇上又下了旨意,我總不能讓爺爺和皇上失望。你如今看起來心浮氣躁,如何能自己騎馬?看來這幾日專心練字還是沒收住你性子。若是再這樣下去,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去請容景了。他是天聖第一奇才,定是有辦法讓你安心識字的。」雲暮寒看著雲淺月,揉著秀眉,有些無奈地道。

     「你……」

      雲淺月已經徹底失了言語,瞪著雲暮寒磨牙,她現在很想立馬就跑回去寫一手好字拿給他看看,將那狗屁帳本倒著給他背一遍。但想歸想,她還沒失去理智。恨惱地垂下頭,神色也蔫了下來。想著等著的,雲暮寒這筆帳一定要算回來,他定親了的話,她就給他攪黃了,他沒定親的話,她就想方設法讓他定不了親,最好打一輩子光棍。

      這樣一想,心裡總算舒服許多,看也不看他一眼,「我不騎馬了,回去睡覺!」

     「嗯,去吧!」雲暮寒點點頭,看著她背影又補充道:「我已經在淺月閣布了百名隱衛,這王府四門門口也各布了百名隱衛,你別想再自己偷偷溜出去,估計以你的武功目前也是出不去的。」話落,他轉身施施然地離開了。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10:12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四十二章

      雲淺月看著雲暮寒施施然離開的身影險些吐血。

      淺月閣布了一百名隱衛?王府四門門口又各布了一百名隱衛?一共五百人。別說她就一個人,就是十個人也逃不出去。她深吸一口氣,又深吸一口氣,想著不氣啊,不氣啊,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不氣。一張好好的絕美小臉被她扭成了豬肝色。靠!這日子沒法過了。

     「小姐?」彩蓮站在雲淺月身後好遠,不敢走上前。小姐的樣子看著好可怕!

     「睡覺!」雲淺月瞥了彩蓮和趙媽媽等人一眼,轉身幾步回了房,將房門死死關上。想著那天老王爺說起的鳳凰真經,似乎很厲害的樣子,可是她如今是片絲這個身體的記憶都沒有。伸手摸摸身上,她這兩日又洗澡又換衣,身上除了幾件佩戴的首飾外別無一物。眼珠開始滴溜溜在房間各處轉動,那鳳凰真經應該是武功秘籍之類的東西,一般這種東西都是寫在娟帕或者牛皮紙上,不知道是否能藏在哪裡?

      這樣一想,她開始在房間摸索起來。床頭的櫃子,衣櫃,書櫥,最後連牆壁都摸了,看看是否有暗閣,一時間屋內響起她翻找東西的叮叮噹噹聲。

     「小姐,您是在找什麼嗎?」彩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沒什麼!」雲淺月繼續找。

      彩蓮沒了聲音。

      大約一個時辰後,雲淺月將房間翻了個底朝天,依然一無所獲。她不由洩氣地歪倒在床上。想像著是否真有鳳凰真經的可能?或者是被雲淺月熟記在心之後怕被人學給燒了?那……那她還指望個屁啊!

     「小姐,您要找的東西找到了嗎?」彩蓮小心翼翼的聲音再次傳來。

     「沒有!」雲淺月垂頭喪氣地道。

     「那您要找什麼東西?您告訴奴婢,奴婢也許能幫小姐找到。」彩蓮試探著問。

      雲淺月聞言立即來了精神,剛想開口說鳳凰真經,但想到這麼保密的東西才來半年的小丫頭估計也不知,斟酌了一下道:「爺爺給我的東西,很珍貴。我忘記放在哪裡了,你知道不?」

      彩蓮果然搖搖頭,「奴婢才來半年,這半年來老王爺除了維護小姐外就沒給過小姐什麼東西。應該是以前的事情了吧?小姐身邊伺候的婢女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就只有奴婢一人了。對了,小姐的奶娘一定知道,她和小姐以前最近,但是奶娘死了……」

      難道天要亡我?雲淺月頹死地閉上了眼睛。

     「小姐?很重要嗎?那怎麼辦?奴婢進來幫您找找?」彩蓮又問。

     「算了,也不是多重要,找不到就找不到吧!」雲淺月已經徹底沒了心思,古人的武功玄乎著呢!也許找到了她也不會學,也是一樣沒用。她睏倦地閉上眼睛,「你下去吧!我要睡了。」

     「是!」彩蓮走了下去。

      第二日,雲暮寒依然早早來到淺月閣。

      這一日,雲淺月蔫頭蔫腦無精打采地應付完了一天。走時雲暮寒看了她一眼,沒言語一句。

      接下來十多日,雲淺月已經徹底認命了。耗著吧!看看這雲暮寒和她誰耗得過誰。她怎麼來說也是在軍校待了十幾年訓練出來的人。這點兒毅力和耐力都沒有的話還混個屁,早就被人當鹽面攢吧攢吧烙餅吃了。

      一連半個月,淺月閣內外靜得連隻鳥都驚不走。

      雲淺月已經將府中那些人名看得寫得都噁心了。想著等她管家那一日,先收拾了那幫子天天討她煩的名字所對應的人。一個不差的。必須報仇!

      這一日傍晚,雲暮寒走時扔下一句話,「看來你將府中這些人的名字都記得熟了,也寫得差不多了。那我們明天開始研讀帳冊。」

     「好!」雲淺月拉了個大長音。

      雲暮寒認真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出了淺月閣。

      雲暮寒前腳剛走,彩蓮就歎了口氣。雲淺月當沒聽到,不一會兒彩蓮又接連歎氣,她才沒好氣地瞪了彩蓮一眼,「辛苦識字的又不是你,你老是歎什麼氣?」

      彩蓮有些委屈地看著雲淺月,「奴婢是替小姐歎氣。奴婢也不知道識字居然這麼辛苦,早知道那會兒就聽小姐的將帳冊在世子沒來之前提前給王爺送回去了。如今小姐日日不高興,奴婢看著也難受,您沒發現嗎?連趙媽媽、聽雨、聽雪這幾日臉上都沒了笑,更別說在咱們淺月閣伺候的其他人了,如今都一個個跟啞巴死的。」

     「我有什麼辦法!」雲淺月歪著椅子背上頹廢地閉上眼睛。

     「而且明日就是祈福節。天聖上下要祈福三日。可是世子剛剛走時居然說要小姐明日開始學習帳冊。那豈不是小姐明日也不能出府了?奴婢聽說明日天下第一聖僧靈隱大師會在香泉山靈台寺開法講壇。明日香泉山定是熱鬧無比。聽說皇上命太子殿下代替他前去聆聽靈隱大師說法,而京中的學者和公子們也都慕名前去了。奴婢還聽說這京中各府的小姐也有不少都提前去了。既能祈福,又能聆聽聖僧講壇,這可是幾年才能遇到一次的大事情。」彩蓮絮絮地說著,每說一句更是歎一口氣,「可惜小姐被世子關著識字,去不了。」

      雲淺月撇撇嘴,不以為然,「去不了就去不了唄!一個和尚而已。」

     「小姐?您怎麼能這樣說?靈隱大師可不是一般的和尚。您可能不知道,聽說靈隱大師不但佛法精深,而且還能安知天命。當年他給皇上看過面相,說皇上定為帝尊。當時先皇並沒有立太子,後來果然過不久就立了如今皇上為太子,一朝登基,可不就是九五至尊嗎?」彩蓮話落,又悄悄湊近雲淺月耳邊輕聲道:「聽說不少大家小姐其實不是為了聆聽佛法,而是為了求得靈隱大師一支籤,以求是否能覓得一個好夫婿。」

      靠!這不就是傳說的神棍嗎?

      雲淺月臉一黑,「哦,那我更不能去了。即便不關著我識字,我也不去。」若是被那神棍看出她不是這裡的人,而是傳說中的鬼魂附身,萬一要綁了她做法,將她驅逐,她豈不是有命去,沒命回?

     「小姐,這可是沐浴佛光的大好日子,您被關著識字不能去就算了,為何不關著識字也不想去啊?」彩蓮不解。

     「沒有為什麼!」雲淺月露出一種誰也不會瞭解的表情。

     「聽說今日靈隱大師到達靈台寺後就給景世子下了拜帖。說十年前和世子緣鏗一面,很是投緣,後來因為他有事急急離開,沒能盡興。如今聽說世子病癒出府,特意邀請景世子去香泉山一敘。景世子已經接下拜帖了呢!」彩蓮興奮地道。

      靠!容景也去?那她就更不會去了。這些天她被雲暮寒利用這個人折磨的她恨不得給他塞回他媽肚子裡去。

     「小姐,您知道嗎?聆聽聖僧佛音本就是妙趣。如今又能聽世子和聖僧論法,那更是妙趣中的妙趣。當景世子接到拜帖說去靈台寺這消息傳出後,整個京城都沸騰了呢!據說四面八方的人都快馬趕去靈台寺。尤其是那些大家閨秀一個個更是添衣買香。仙衣坊和胭脂鋪一天就被搶了個空。人人都想一睹景世子風采呢!」彩蓮無限神往地道。

      雲淺月不停地翻白眼。她就知道容景是一株爛桃花。最好明日讓那個神棍抓了他遁入空門,給世間減少一個禍害。那麼以後雲暮寒就不能再用這個人來威脅她了。

     「哎,可惜明日再好,小姐也去不了。」彩蓮小臉垮了下來,似乎無限哀愁。

      雲淺月瞥了她一眼,小丫頭還挺信佛!起身站起來向床上走去,對她無趣地擺擺手,「去不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別在這唉聲歎氣的了,天色晚了,睡覺。」

      彩蓮點點頭,蔫蔫地向外走去。

      這時候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步履匆匆,似乎趕得很急。

      雲淺月回頭向窗外看去,只見雲孟匆匆走進了淺月閣。她微微蹙眉,這半個月她都在淺月閣悶著,除了淺月閣內部的人就只見到雲暮寒了。如今這大管家這個時候來能有什麼事兒?她忽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小姐,是大管家,會不會您明日能出府?」彩蓮立即來了精神。

     「閉上你的烏鴉嘴!」雲淺月叱了彩蓮一句。

      彩蓮立即住了口,但一雙眼睛還是祈盼地看著雲孟走近。

      果然,不多時雲孟來到門口,停住腳步,透過開著的門對雲淺月道:「老奴給淺月小姐請安!老王爺派老奴來給小姐傳話,說看在小姐這些日子乖巧的份上,小姐明日不必學習了,特准許小姐明日去香泉山靈台寺祈福,順便聆聽靈隱大師佛音。」

     「啊,太好了!小姐,您可以出府了!奴婢這就去給您收拾東西去……」彩蓮頓時歡呼起來。說著就要衝下去收拾東西。

     「站住!」雲淺月沉著臉喝住彩蓮。

      彩蓮歡呼聲戛然而止。她看著雲淺月,想著小姐似乎不想去香泉山,頓時又蔫了。

     「告訴爺爺,我願意繼續學習識字,明日不去香泉山。」雲淺月對著雲孟道。

      雲孟一愣,看著雲淺月沉著的臉頓時笑了,呵呵道:「老王爺知道您這些日子悶在府中憋壞了,說您明日正好出去散散心,不想回來就在靈台寺住幾天也成。而且老王爺派人去給榮王府傳話了。說讓景世子明日帶著您一起去。傳話回來的人說景世子已經答應了,說明日早上來接您。您的衣服和胭脂水粉老王爺早就差老奴準備好了。小姐不必擔心,明日有景世子照拂著,無人敢欺負您,您放心去就成。老奴還急著去給小姐準備明日出行一應所用,小姐今日早些休息,老奴先告退了!」

      話落,不等雲淺月再反駁,雲孟又急匆匆走了,不出片刻身影就出了淺月閣。

      彩蓮想著果然不愧是大管家,一大段話都不帶換氣的。她低著的頭抬起偷偷看雲淺月,只見她家小姐的臉已經一黑到底,都快趕上鍋底灰了。她垂下頭,怎麼也想不明白明明大好的事情,又有景世子親自來接,不知道這京中多少小姐會羨慕嫉妒死,小姐怎麼就不願意去呢?而且景世子多好的一個人,小姐怎麼看起來似乎很不待見的樣子?

      許久也聽不見雲淺月出聲,彩蓮抬起頭,聲音幾若蚊蠅,「小姐?明日……」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10:18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四十三章

      她能說不去嗎?該死的!

      雲淺月深吸一口氣,對彩蓮擺擺手,「還不快去準備!」

     「是!小姐!」彩蓮頓時歡喜地跑了下去。

      雲淺月對著窗外黑濛濛的夜色恨恨地想著,這回她非要在那個什麼香泉山靈台寺住上一年半載的。才不回府學什麼狗屁帳本掌家,這個破府的家誰愛管誰管!

      聽說小姐要去香泉山靈台寺祈福,淺月閣一改死氣沉沉的氣氛,頓時熱鬧起來。以彩蓮為首,大家匆匆忙忙開始收拾東西。能跟著去的自然歡喜不已,不能跟著去的也覺得陰雲散去,開始琢磨著小姐走後會輕鬆悠閒些可以偷懶跑出府去玩玩什麼的。於是,人人臉上帶笑,各處洋溢著歡快的氣息。

      雲淺月聽著外面眾人歡喜的笑聲,一臉陰鬱。所思所想無非是明日見了面她一定要掐死容景那個禍害。若是掐不死的話,最好這回去靈台寺讓他遁入空門再不回來。這樣一想,她心裡舒服了些,打了個哈欠,回床去睡了。

      彩蓮等人一直忙在半夜,淺月閣才安靜下來。

      第二日五更時分,彩蓮就過來叫雲淺月起床。

      雲淺月睡得正熟,對她擺擺手,「早著呢!再睡會兒!」

     「小姐,別再睡了,如今都五更了,您要起來空出時間好好打扮一番,今日去香泉山的不知多少女子,您怎麼也不能被別的女子比下去。而且香泉山距離這裡大約要有二十多里的路程,景世子怕是會早早就來接您啟程。您也不好讓景世子等候不是?」彩蓮伸手去拽雲淺月。若是換做以前她絕對不敢,如今越發覺得小姐雖然有時候脾氣不好,但也不會真的打罵她。

     「等著就等著!一邊去,我再睡會兒。」雲淺月扒拉開彩蓮的手。

     「小姐,讓景世子等著如何能成?您還是快起吧!」彩蓮又伸手去拽。

     「不願等讓他先走,我自己去就是了。」雲淺月雙手將被子拉上,蒙住腦袋。這些日子被雲暮寒折磨的她一個好覺都沒睡。好不容易不用識字了,先睡個夠本再說。

      彩蓮看著雲淺月將自己包裹成一個大粽子似的,無奈地歎了口氣,求道:「小姐,那怎麼成?老王爺可是派了孟叔來特意交代了,您怎麼能放景世子的鴿子?您可知道這京中多少小姐巴不得景世子去接呢。您怎麼身在福中不知福?」

     「再不閉嘴我將你扔出去!」雲淺月被吵得煩悶,出聲警告。

      彩蓮立即住了嘴,只能睜大眼睛看著雲淺月,而她的人在被子裡一根頭髮絲都看不見。以這些日子的瞭解,小姐雖然平時很好說話,但她心中清楚,若是真惹急了,小姐真能將她扔出去,說到做到。她無奈地扔了手中的新衣,轉身向外走去。

      彩蓮剛到房門口,雲孟急匆匆衝進了院子。

     「大管家,是不是景世子來了?」彩蓮立即出聲詢問。

     「景世子還沒有來,是老王爺派我來喊小姐起床。說小姐若是敢讓景世子等著,他就扒了小姐的皮。說小姐若是不信就試試。」雲孟停住腳步,對著彩蓮道:「是不是小姐還沒起?快去將小姐喊醒!」

     「奴婢喊過了,小姐說沒睡夠。」彩蓮苦著臉道。

     「你趕快進去將老王爺的話告訴小姐,小姐自然會起的。清婉公主派人來傳話要世子去宮中接她,世子如今已經起了,我還得去幫世子收拾一番,你趕快去將小姐喊醒。」雲孟話落,又急匆匆走了。

      彩蓮只能轉身又回了屋,只見雲淺月已經掀開被子坐了起來,一臉惱恨。她立即走過去,笑著道:「小姐,您都聽到大管家的話了吧?您還是快起吧!」

     「嗯!」雲淺月哼了一聲,死老頭子!

      彩蓮立即歡喜地拿過新衣展開,頓時昏暗的房間華光一片,珠環發出清泠的碰撞聲,極是悅耳,她一邊往雲淺月身上披一邊喜滋滋地道:「這件是仙品閣今年唯一一件七重錦繡紫綾羅紗衣,據大管家說是世子早早就派人去仙品閣給小姐訂了,連宮裡的清婉公主想要都沒要到呢!據說為此清婉公主想讓世子給他,世子生生沒給,說小姐這些日子識字辛苦,送給小姐補償的。清婉公主就沒好再說什麼,不過心裡定是不高興的。」

      雲淺月聞言掃了一眼身上的衣服,的確是上好的軟綢,而且觸摸到肌膚極是雪滑溫軟,尤其是樣式簡單卻不失高雅,凌亂卻不繁雜,華麗卻不張揚奢華。尤其是右側一個用蠶絲錦緞編織的蝴蝶結,她很是喜愛。這樣一件衣服怕是花了雲暮寒不少銀子。

     「小姐,世子對您很好呢!」彩蓮笑著道。

      雲淺月撇撇嘴,雲暮寒少想一件衣服就能讓她不記仇。

     「昨日奴婢聽說世子也是要去靈台寺的,還奇怪老王爺為什麼捨近求遠不用世子帶小姐去反而派人去榮王府請景世子帶小姐一起去,如今才明白原來世子是要進宮去接公主的。」彩蓮一邊給雲淺月繫腰間的環扣絲帶,一邊道。

      雲淺月眨眨眼睛,頓時來了些精神,問道:「我哥哥是和清婉公主定親了?」

     「小姐,奴婢發現您這些年真是除了太子殿下對誰都不用心的。」彩蓮搖搖頭,話落,她似乎意識到自己提起了太子,立即緊張地看著雲淺月,見她面色不變,沒有絲毫異樣和不悅,看來小姐是真對太子殿下絕了心思了。她鬆了口氣,繼續道:「清婉公主和世子雖然沒有定親,但是這天聖上下誰人不知清婉公主心儀我們雲王府世子?清婉公主比小姐大了一歲,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而世子也是到了適婚之齡。只是皇上卻一直沒有表態,如今清婉公主要去靈台寺祈福,卻不和太子殿下一起走,反而要世子來接,奴婢覺得這事兒八九不離十是會成的。說不定哪日皇上一高興就下旨給世子和清婉公主賜婚了。」

     「哦!原來是要做駙馬啊!」雲淺月恍然大悟,她的嫂嫂原來就是清婉公主,怪不得那日雲暮寒惱羞成怒呢!的確,一個公主金枝玉葉,張嘴有飯吃,伸手有衣穿,估計更不會掌家。她哼了一聲,「看著道貌岸然的,原來背地裡勾引人家公主。」

     「小姐,噓……」彩蓮立即伸手摀住雲淺月嘴,慌張地向外看去,見外面無人她才鬆了手,立即小聲道:「小姐,您這話可萬萬不要讓世子聽到。世子聽到小姐這樣說估計會惱的。在奴婢看來世子不喜歡公主,反而是公子追著世子不放。奴婢想著肯定是皇上或者皇后下了旨意讓世子去接公主的,否則世子一定不會去接的。」

     「人家公主喜歡他是他的福氣,他還不知足。」雲淺月評點。

      彩蓮看著自家小姐有些無語,想著世子這半個月來真是給小姐得罪透了。忍不住為雲暮寒打抱不平,「小姐,您忘了嗎?那清婉公主和榮王府二小姐容鈴蘭以及孝親王府小郡主冷疏離一起欺負您。她若是真要嫁給了世子的話,那以後都在這王府裡生活,她豈不是在小姐面前更要囂張了?而且公主怎麼了?我們世子可是文武雙全呢,她就是有公主的身份而已,在奴婢看來她還沒小姐您好呢!世子不一定因為她是公主就非要喜歡她啊!」

     「行啊!小丫頭看不出還挺沒有階級觀念。」雲淺月忽然笑了,偏頭看彩蓮。

      彩蓮小臉一紅,聲音低了下來,「奴婢也不喜歡那個公主嘛!欺負小姐的人奴婢都不喜歡。若是她真嫁給世子的話,小姐哪裡還有好日子過?奴婢說的是事實。」

     「嗯,是事實。她不嫁來我也沒好日子過。」雲淺月笑笑。她現在可不是原來的雲淺月了,誰欺負她試試,她八倍還回去。就像鳳側妃和雲香荷一樣。想到那二人她問道:「鳳側妃和雲香荷呢?這幾個怎麼樣了?」

     「小姐,鳳側妃從今以後再不是鳳側妃了,被王爺貶為侍妾了。頂多以後小姐叫一聲鳳姨娘就成了。而大小姐據說開始鬧著王爺要王爺放了鳳姨娘,王爺被煩得惱了,命令她好好養受手傷,未來三個月再不准出香荷院一步。前些日子據說在香荷院日日哭,打壞了不少家什,如今香荷院沒動靜了,估計大小姐也認清形勢了。」

      雲淺月點點頭。想著雲香荷那個性子,認清形勢才怪。不過她也懶得理會。低頭見彩蓮還在她身上忙活,不由蹙眉,「這衣服真繁瑣,還是不穿了。」

     「不繁瑣,不繁瑣,這就好了。」彩蓮一邊說著,一邊扣上最後一個紐扣,鬆了一口氣,用袖子抹抹額頭上的汗,直起身看著雲淺月讚歎地道:「小姐,您快照照鏡子,如今這件衣服一穿上身,您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在奴婢看來您這樣一出去比天聖第一美人丞相府的玉凝小姐還要美幾分。街上那些人還真是說對了,小姐真的很美。而且尤其是您的氣質,奴婢看起來清婉公主的高貴都不及您呢!」

     「有什麼好照的,不過是一件衣服和一具皮囊而已。」雲淺月站起身,伸手理了理繁瑣的裙帶,這麼繁瑣都不好走路,皺了皺眉,抬步向清水盆走去。

     「就小姐您不注重外貌和裝扮,這京城哪個大家閨秀不想自己比別人漂亮?」彩蓮嘟著嘴跟在雲淺月身後,拿過娟帕站在她身邊等著她洗臉,雖然嘴上如此說,但還是真心地道:「不過奴婢就喜歡小姐這樣不甚在意的,覺得自然比刻意更好。」

     「好話都讓你說了!」雲淺月忍不住好笑,不用照鏡子就看到清水盆裡倒映著她絕美的臉龐,雖然這張臉如今是她的,也看了數日,但還是不怎麼習慣。可能內心裡她還是糾纏著不想忘記過去的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歎了口氣,掬了水輕輕試面。

      彩蓮總覺得小姐似乎有心事,雖然她有時候笑著,但走神的時候居多。難道小姐只是表面上說和太子絕情了,其實心裡還是在意太子殿下的?這樣一想更覺得可能,畢竟小姐從小就喜歡太子殿下,一心認定太子殿下就是她的良人了。如今強迫自己絕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她也跟著歎了口氣。

     「小小丫頭就日日歎氣,小心老了。」雲淺月直起身,躲過彩蓮手裡的娟帕自己擦臉。如往日一般坐在鏡子前等彩蓮給梳頭。

     「奴婢陪著小姐一起老。」彩蓮笑著拿起梳子,捋著雲淺月一頭青絲道:「奴婢今日就給小姐梳個孔雀同心髻吧!」

     「不要。」雲淺月立即否決,「我才不要做一隻花孔雀。」

     「小姐,不是讓您做花孔雀,而是一種很好看的頭髮式樣,時下女子大多不會這種式樣,奴婢的祖母曾經和前朝一位曾經在宮廷伺候的老嬤嬤偶然相識,那名嬤嬤傳了祖母這一手女子梳頭的髮髻,說祖母將來只要靠著這一手梳頭也能有個衣食無憂,可惜祖母不愛名利,偏偏喜歡種田,所以,只交給了奴婢一人。如今這種樣式都失傳了呢!」彩蓮聞言「撲哧」一樂,笑道。

     「繁瑣不?」雲淺月來了些興趣。或者說她對新鮮的東西都很敢興趣。

     「不繁瑣,奴婢很快就給小姐梳完。」彩蓮立即道。

     「那成吧,你快些,也讓我見識見識。」雲淺月隨手拿起雲暮寒仍在桌子上的書看了起來,見是一本江湖雜文趣事的書,不由想著那個傢伙原來還愛看這個,果然是大家公子,都有那種不切實際的遊俠夢。她翻了一頁,想看看裡面都寫了些什麼。

      彩蓮將雲淺月頭髮用手攏起,瞥見雲淺月在看世子的書,可是那書拿倒了小姐似乎也不知,而是在認真地看著,她等了半響不見她掉轉過來,不由出聲提醒,「小姐,您的書拿倒了。」

     「哦,知道了。」雲淺月點點頭,但還是看著書,沒糾正過來。

      彩蓮猶豫了一下又問,「小姐,既然拿倒了,您怎麼不掉轉過來?」

     「不用掉轉,我覺得這樣看著才舒服。真不明白是誰創立的這些字,明明這樣看著才舒服嘛,為何偏偏要那樣倒著寫,哎,若是我啊,我才不這樣造字,我以後一定要造出一種好寫又舒服的字來。」雲淺月歎息。對於她來說正著看和倒著看沒什麼區別,反正都能看懂。

     「小姐,造字那是流傳千古的學士傳下來的。怎麼能隨便造呢!」彩蓮哭笑不得。

     「那也不見得。這些字這麼繁瑣,就跟這衣服似的,以後的人都不會再用的。早晚要化繁為簡。」雲淺月道。

     「奴婢說不過小姐。小姐您坐正了,奴婢這樣不好梳頭。」彩蓮這些日子已經見識了雲淺月偶爾的特殊思維,識趣地不再言語了。手下動作利索。

      雲淺月再次露出一種無人瞭解的苦悶。只能坐正身子任彩蓮梳頭。

      半個時辰後,彩蓮放下梳子,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知道雲淺月不喜歡金銀,於是在一堆首飾裡給她選了碧玉簪和玉步搖,以及兩朵白玉打造的珠花。一切打點妥當才罷手,驚艷地看著鏡子中的雲淺月道:「小姐,那日給您打扮了一番奴婢就覺得您已經美極,沒想到今日此番裝扮更讓您更上一層樓。小姐這要是出去的話,怕是天下男子都會為小姐驚心不已。」

      雲淺月嗤了一聲,天下男子與她何干?她又不需要靠美色賺錢。但還是抬起頭,當看到鏡子中的自己不由也被驚艷了。

      只見鏡中女子雲鬢高綰,碧玉簪和玉步搖兩相映襯,白玉珠花點點華光。一身紫色七重錦繡綾羅紗衣,衣領微窄,露出雪白纖細的脖頸,嬌顏白玉無瑕,猶如凝脂。羅衣刺繡著幾株半枝蓮,整個人從內到外都雅到極致。

      這是她?雲淺月忽然用手遮住鏡子,回頭對驚艷不已的彩蓮吩咐,「將這頭拆了,再找一件衣服來,這件衣服也不要穿了。」

      這樣子出去怎麼能見人?人都能變成狼將她活吞了!狼就更別說了!

     「小姐,多好看啊,為什麼要拆?」彩蓮一驚。

     「難看死了!」雲淺月自己動手去拆。

     「小姐不要!真的好好看啊。奴婢一番辛苦呢,而且還是世子送您的衣服,不信您叫來趙媽媽和聽雨、聽雪問問,真的很好看,還是不要拆了。」彩蓮立即上前一步伸手摀住雲淺月的手。

     「我說難看就難看,必須拆!你若是不聽我話今日就不必跟我去了。」雲淺月堅決地道。

      彩蓮委屈地看著雲淺月,見她態度堅決慢慢地鬆了手。但還是不甘心嘟囔說好看。

      雲淺月也不理她,伸手去拔珠花。

     「淺月小姐,景世子的馬車已經來了,老王爺讓您趕緊快去,就不必去和他辭行了。」這時候玉鐲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腳步也是急匆匆。

     「小姐,時間來不及了,您還是別換了,若不然肯定是要景世子久等的。老王爺若是知道您讓世子久等,定不會饒了您的。您忘了剛剛大總管來傳的話了?」彩蓮一喜,連忙又去摀住雲淺月的手。

      雲淺月的手頓住,不由磨牙恨聲道:「我就說我和這個人天生有仇,果然不假。」

     「小姐,景世子好好的一個人,沒得罪您啊,而且那日還救了您,您怎麼偏偏就不待見人家?」彩蓮見雲淺月不堅持換衣換裝了,鬆了口氣,連忙對外面道:「玉鐲姐姐,小姐已經收拾妥當了,這就出去。」

     「好,那我這就去告訴景世子稍等片刻。」玉鐲轉身走了。

     「小姐快走吧!」彩蓮見雲淺月還在恨恨的,她一把拉著她就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喊:「聽雨、聽雪,準備好了嗎?快走了!」

     「來了!」聽雨、聽雪顯然也很興奮,連忙從房間裡跑了出來,當見到雲淺月出來頓時睜大眼睛,眼裡同樣驚艷讚歎不已。

      雲淺月瞥了二人一眼,本來她想就帶著彩蓮一個人去,但看著兩個小丫頭也和彩蓮一般年紀,定是也想去湊熱鬧,畢竟誰都有童真,她也不忍抹殺,只能都帶著了,趙媽媽則主動留下看淺月閣。她越過二人對趙媽媽道:「媽媽,這淺月閣我不在任何人不准放進來。有來搗亂的你就亂棍打出去。出了人命我頂著。定不能讓人欺負了你。」

      趙媽媽聞言立即樂了,連忙道:「小姐就放心和景世子出去玩,奴婢一定守好淺月閣。不過如今怕是無人敢來咱們淺月閣找事,畢竟小姐以後可是要掌家的,她們巴結小姐還來不及呢!」

     「也是!」雲淺月覺得她真是白操心,再不多話,抬步向外走去。

      彩蓮和聽雨、聽雪立即腳步輕快地跟上她,不多時主僕四人出了淺月閣。

      轉過了兩道長廊來到前院,雲淺月一眼就看到了雲王府大門敞開著,那倆熟悉的通體黑色的馬車停在大門口,車前還是那個一身黑色錦衣面無表情的冷峻侍衛,不見容景,顯然他在車裡等著,而雲王府的大管家孟叔站在車旁對著裡面笑著說著什麼,看那神情顯然極其高興。

      雲淺月撇撇嘴,想著這孟叔見到容景就跟見到他們家祖師爺似的!

      雲孟見雲淺月來到,立即住了口,回轉身,當看到她一身錦華不由一愣,隨即眉眼瞇成了一條縫,笑得似乎更開心了,連連道:「小姐來了!景世子已經等了您片刻了,您快上車吧!」

     「我的馬呢?去牽來!」雲淺月對著孟叔點頭,神情還是溫和地。

     「小姐,您今日怎麼還想騎馬?可不行,您還是坐車吧!」雲孟立即搖頭。這樣子明明就是大家閨秀,騎馬像什麼話!

     「我說騎馬!」雲淺月擺擺手,打發身後的彩蓮,「還不快去牽馬!」

     「小姐……」彩蓮不情願地看著雲淺月,在她眼神下還是妥協,「是……」

     「慢著!」彩蓮剛轉身,車簾已經從裡面挑開,露出容景一張如詩似畫的容顏,他看到站在車前的雲淺月目光微微一凝,也只是一瞬,便對著她溫潤道:「此去一路出了城都是山路,騎馬無法前行,你還是和我一起坐車吧!」

      雲淺月在一別半個月後再看見這張臉有種想要去扒了他皮的衝動。但她還是做不到辣手摧花,只能生生忍住,蹙眉道:「不騎馬也不和你坐一輛車。」話落,對雲孟道:「孟叔,我的馬車呢?」

     「哎呦,我的好小姐,您從來就不坐車只騎馬,您哪裡有車?府中只有兩輛車,一輛車是王爺專屬的,用於王爺上朝去了;另一輛車就是世子的,如今世子去宮中接清婉公主乘坐了,您只能和景世子坐一輛。」雲孟立即道。

      雲淺月心下懊惱,「難道就沒別的車了?」

     「哪裡還有?府中小廝丫鬟婆子出門辦事兒哪裡配得坐車?自然是沒有的。就算有也不適合小姐的身份乘坐啊!」雲孟話落,立即催促道:「小姐快上車吧!別讓世子久等。」

      雲淺月看向容景,一百八十個不情願。

     「呵……」容景低笑,溫潤的聲音也帶著笑意,對著她微微挑眉,「幾日不見而已,你如今見了我怎麼像是苦大仇深一般。我可不記得我這些日子有得罪了你。」

     「自然是得罪了!」雲淺月沒好氣的哼了一句,上前一步,伸手抓住車轅,就要跳上車。

     「小姐,您小心些,別刮了衣服,也別刮亂了髮髻。」彩蓮頓時驚呼一聲。暗暗想著小姐估計改不過來了,她不動還好,只要一動,就一點兒也不像大家閨秀了。哪裡有自己跳上車去的大家閨秀?京城中的小姐哪個不是要人攙扶著慢慢上車?

      雲淺月恍若不聞,對擋著車門的容景道:「躲開點兒!」

      容景坐著不動,目光從她頭髮上落到她臉上又落在她一身紫衣上,秀眉似乎微微蹙了一下道:「我在這裡等你片刻,你還是將這身衣服與這頭髮都重新換了吧!」

     「嗯?」雲淺月止住動作看著他。如今二人距離很近,她能清晰地看到容景的眉眼五官,再次驚艷驚歎不已。鬼斧神工之作也不及這人天生自然容華。

     「算了,你還是上來吧!」容景忽然往裡面挪去,讓出一塊地方。

     「你不是讓我換了衣服和頭髮嗎?又改主意了?」雲淺月疑惑地看著他。她也想換。沒想到這人和她一樣想法。

     「換了也一樣是你。穿了金裝也不淑女,還浪費時間做什麼?」容景慢悠悠地道。

     「你……」雲淺月瞪眼,看著容景磨牙,但礙於今日是要借坐人家馬車,她也不好發作,只能狠狠挖了他一眼,跳上了馬車,將馬車車廂踩得咯吱咯吱響。

     「這馬車通身上下都是沉香木打造,價值萬兩黃金。踩壞了的話,我不會跟你少要一分賠償的。」容景看著她的腳,聲音依然溫和。

      靠!比金子還貴!雲淺月腳步立即輕寂無聲。低頭看車廂板,果然是沉香木。這種木頭多貴啊,居然用來做馬車,還是不是人?太奢侈了!她抬頭鄙視地看著容景,「有錢燒的沒處花了!」

     「榮王府別的不多,就是錢多。你要不要數數?」容景笑看著她。

     「留著你做棺材本吧!」雲淺月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和容景保持一定距離,車廂寬敞,再坐幾個人也能坐下,她回身對彩蓮等人招手,「都上來!」

      彩蓮一嚇,不上前反而後退了一步,猛地搖頭,「奴婢和聽雨、聽雪坐後面裝行李的車就行。小姐和世子坐吧!」話落,扯上聽雪和聽雨就趕緊跑後面去了。給她一百條命她也不敢和景世子坐一輛馬車。景世子的馬車哪裡是她一個小丫頭能坐的?

     「我的丫頭見到你跟見到鬼似的。」雲淺月轉回頭對容景道。

     「嗯,你的小丫頭見到我跟見到鬼似的。可這整個京城甚至天聖上下的人見到你全部都跟見到鬼似的。我一人比你數萬人,證明你比我鬼。」容景緩緩道。

      雲淺月聞言一口血險些噴出來。

      靠!什麼叫做嘴毒?那日她覺得夜輕染敢認天下第二無人敢認第一,感情那是她錯了。更毒的人在這呢!他才是那個天下第一毒嘴毒舌。她瞪著容景,「你是叫做容景嗎?那個天聖第一奇才?我看不應該叫做第一奇才,應該叫做第一毒嘴。」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這個第一奇才是皇上封的,我也十分苦惱,覺得十分與我不對稱,這些年一直為此煩惱,要不你哪日進宮去找皇上幫我改了?」容景也不惱,狀似十分苦惱地對雲淺月道。

      雲淺月嘴角一抽,這是境界啊!什麼人才能煉出如此極品的境界?怪不得能被封為天下第一奇才呢!捨他其誰?她無語半響道:「不用了,我如今覺得這個號真的很適合你,最好留著,留個千秋萬代,讓你的子孫後代多多瞻仰。」

      容景忽然意味幽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說如何就如何吧!我都聽你的。」

      這話怎麼這麼有歧義?雲淺月一時間接不上來話,只能啞口無言地看著他。

      容景再不看她,對外目瞪口呆的雲孟道:「孟叔轉告雲爺爺放心,容景定然安然無恙將淺月帶回來。」

     「那就有勞世子了!」雲孟這才回過神來。想著剛剛他莫不是眼睛花了,耳朵鳴了,剛剛和小姐鬥嘴的人是景世子嗎?他伸手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那二人一東一西對坐,車內再無別人,沒差的。他這才相信了剛剛不是錯覺。

     「絃歌!啟程!」容景落下簾幕,對車前同樣有些愣神的黑衣侍衛吩咐。

     「是!」那名侍衛立即坐在車前,一揮馬鞭,馬車駛離了雲王府。心中卻是震驚不已。他自小跟在主子身邊,從未見過主子對誰話語如此多過。就連老王爺也是寥寥幾句。如今他居然和淺月小姐鬥嘴,實在令他不得不震驚。

      雲淺月想著原來那黑衣侍衛叫絃歌啊!名字真好聽!

     「他是我的貼身侍衛,自小跟在我身邊。」容景解釋。

     「怪不得一臉冷冰冰的,眼睛鼻孔朝天,原來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侍衛。」雲淺月評價。

      車外絃歌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冷峻的臉一僵。

      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淡淡一笑,並未言語。

      雲淺月也覺得自己在人家的馬車裡坐著被人家領著去香泉山還如此在人家的地盤上囂張實在不明智。扁了扁嘴角,也閉上了嘴,但她閒不住,開始打量這間馬車。只見馬車上衣櫃,櫥櫃,玉桌,茶水,古琴,棋盤,書架……等等一應所用俱是齊備,這哪裡是馬車,就完全是一個小型的起居室。尤其那東西還都樣樣看起來均是上品,價值不菲。果然是沒有最奢華,只有更奢華。她撇撇嘴,真會享受!

      容景似乎知道雲淺月心中所想,也不點破。掃了一眼馬車內裝設,問道:「你想看些什麼書?或者玩些什麼?畢竟路途有些遠。」

      看書?才不要!玩?能有什麼好玩的?她瞥了一眼琴棋書畫。古人無非就是這些,她早對這些厭倦了,沒意思。雲淺月神色怏怏地擺了一下手,「什麼也不要,我想睡覺。你躲遠些,給我騰出個地方。困死了。」

     「你要睡覺?就不怕你的髮髻到時候亂了?這樣繁瑣的孔雀同心髻可不是誰都會梳的。」容景挑眉。

     「亂就亂了,正好拆了。」雲淺月不以為然,這頭頂著真重,連她脖子都快要壓斷了。這些天沒幹別的,除了識字外總扭脖子了,如今還是不能適應,她這還沒插幾支珠釵呢,真不明白那些女人滿腦袋朱釵,頂著重重一頭東西怎麼走路的。

     「也好!那你就睡吧!」容景當真又往外挪了挪,給她讓出一處地方,並隨手將一個靠枕和一床薄薄的絲被扔給她。

      這人雖然嘴毒心毒,但有時候懂得給人方便還是有優點的。雲淺月接過靠枕枕在頭下,盡量不壓壞髮髻,畢竟再梳頭也是麻煩的。伸手扯過絲被蓋在身上,淡淡清雅的藥香頓時充斥她的口鼻,如蓮似雪,與容景身上偶爾散出的氣息一致,她眉頭皺了皺,將被子又扔了回去,「不用了。又不冷。」

      容景眸光微動,又重新將被子蓋在了她身上,溫聲道:「如今才剛入初夏,天氣早晚還是很寒的。你若睡覺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我體質好著呢!你少咒我。」雲淺月往外扯被子。

     「別動!你若是染了傷寒還得我照拂你。畢竟雲爺爺可是將你托付給我了,若是你不想給我找麻煩,就聽話。」容景聲音微微低了一分,不容拒絕。

      雲淺月頓時住了手,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忍吧!反正這味道也不難聞。

      容景見她不再動,鬆了手,不再理會她,伸手從書架取了一本書翻看起來。

      雲淺月瞟了他一眼,想著古人沒什麼娛樂,不看書的確沒事兒干。她打了個哈欠,困意襲來,閉上眼睛睡了過去,不出片刻,均勻的呼吸聲傳出,輕輕淺淺。

      容景低著的頭抬起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翻書的動作驟然輕若無聲。

      馬車出了雲王府進入街市,今日的街市吵鬧叫賣聲少了很多,來往馬車卻是川流不息。顯然大多是出城奔著香泉山而去。不少馬車見到容景馬車駛來,雖然車前沒有標誌,但車伕還是知道這是誰的馬車,連忙恭敬地讓路。絃歌目不斜視,依然一副冷峻神色,一路暢行無阻地出了城。

      出城三里地外道路兩旁有兩座涼亭。一座亭上匾額寫著送君亭,一輛匾額寫著候君亭。送君亭如今空無一人,候君亭如今卻是停了數量馬車和數百隨從。

     「世子,前面有太子殿下的馬車、四皇子的馬車、清婉公主和雲王府世子的馬車,另外還有丞相府玉凝小姐的馬車,以及咱們府二小姐的馬車和孝親王府郡主的馬車。看樣子似乎是在等世子一同前往。」絃歌掃了一眼候君亭,一目瞭然,回頭輕聲對容景稟告。

     「嗯!」容景淡淡應了一聲。

      絃歌再不開口,馬車來到候君亭。此時那幾輛車幾乎同時挑起車簾,露出幾張熟悉的面孔向容景馬車看來。絃歌一勒馬韁,在車上對著夜天傾微微一抱拳,卻不發一言。

      夜天傾也不介意,似乎習以為常。他對著絃歌微一點頭,對著車內緊閉的簾幕緩緩道:「本殿下聞景世子也去靈台寺,於是在此等待與世子同路,也好此一路和世子對弈一局,以解世子沿途寂寞,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殿下念著容景,容景之幸。奈何如今車中有人淺眠,多有不便。容景多謝太子好意,改日吧!」容景不挑開簾幕,溫潤的聲音輕輕淺淺,既不吵雲淺月熟睡,也讓外面夜天傾等人聽得清清楚楚。

     「哦?世子的車中居然有人?不知是何方貴客有幸得和世子共乘一車?」夜天傾一愣,盯著容景馬車,車廂包裹嚴嚴實實,除了通體黑色,看不到裡面絲毫情形。

     「是雲王府的淺月小姐。」容景聲音依舊清淺,如實相告也無絲毫情緒和猶豫。

      夜天傾聞言鳳目驟然睜大,裡面的黑色波紋剎那凝聚,他抿了抿唇,忽然笑道:「原來是月妹妹,不知月妹妹為何在世子車中淺眠?」最後兩個字聲音微低。

     「容景受雲爺爺之托此去香泉山之行要多多照拂她,所以,她自然要與我同行的。如今天色太早,她睏倦自然繼續睡,也無不可。」容景聲音微淡,似乎不願多談,對夜天傾道:「太子先行吧!容景隨後!」

      夜天傾袖中的手忽然緊緊攥起,他沒聽到雲淺月聲音有些不甘,忽然散出真氣向車中探去,他到要看看雲淺月是睡著還是醒著故意不見他。但真系還未接近馬車便被一股強大的真氣打了回來,他抵抗不住,身子一顫,不由後退了一步,俊顏微白。

     「太子恕罪,容景怕太子驚擾了淺月,故而有此一舉。」容景話語不卑不吭,淡淡然然,卻是溫和中透著不容置疑和不可打擾。

      夜天傾臉色突然變了變,袖中的手忽然鬆開,對著容景的馬車一笑,「世子這些年臥病之軀,卻是絲毫不影響武功精進。本殿下佩服。既然月妹妹在熟睡,那麼就著實不便打擾了。本殿下先行一步,請世子隨後。」

     「好說,太子殿下請!」容景溫聲道。

      夜天傾重重地放下車簾,簾幕落下遮住他的臉,忽青忽白片刻,隨即陰沉如雨。好你個雲淺月,你這是報復我當初不理會於你,如今就想要投入容景的懷裡嗎?休想!

      太子府的馬車行走在前,絃歌也不理會挑著簾幕怔愣的其他人,一揮馬鞭,跟在了太子府馬車之後。緊接著雲暮寒對著車伕吩咐一句,雲王府的馬車也緊隨其後。

      清婉公主慢悠悠放下簾幕,一張貌美的臉有幾分愁容。她這些年一直欺負雲淺月,如今才知道惹了暮寒不喜,如今雲淺月又得容景另眼相待,那麼她以後若想嫁入雲王府,怕是必須要和雲淺月親近了。畢竟她是雲暮寒唯一的親妹妹,她不明白自己以前為何會那麼蠢去幫著容鈴蘭和冷疏離欺負雲淺月,如今還得去補救,希望不會太晚。

      容鈴蘭冷哼一聲,也放下簾幕。她就不明白雲淺月何德何能居然得了她哥哥另眼相待了?在她看來這天下女子無一人能配得他哥哥看一眼,若是勉強還合格的話也就丞相府那位琴棋書畫皆是上乘,針織女紅無所不會,容貌也是萬里挑一的玉凝小姐還能讓她無話可說。

      冷疏離也冷著臉放下簾幕,太子殿下從那日皇宮雲淺月沒被入獄後他就有些變了似的,和她們都疏遠了,往日見面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意,如今他整個人都愈發陰沉,她很難不以為這一切都是和雲淺月有關係。她心裡實在不願意去想難道太子殿下表面不在乎雲淺月,實則心裡對她還是在乎的?這樣一想,心裡便憋得透不過氣來。不行,她定不能讓雲淺月再接近太子殿下一步。

      榮王府二小姐的馬車和孝親王府小郡主的馬車隨在清婉公主之後緩緩而行。

      最後丞相府玉凝小姐的馬車則是安靜地停在原處,玉凝挑著簾幕不動,美眸一眨不眨地看著走在前面那輛通體黑色的馬車,粉唇緊抿,攥著簾幕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攥死,指甲透過簾布將手心都攥出了紅痕,她卻一無所知一般,臉上表情變換不清,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姐?」玉凝的貼身婢女初喜輕喚玉凝,小姐的心思她大約知道幾分。但小姐向來心思隱得很深,她也不敢胡亂言語一句。

     「嗯?」玉凝依然一動不動。

     「前面的馬車都走遠了,咱們是不是也該啟程了?」初喜輕聲問道。

      玉凝此時才驚醒,只見她的馬車和如今冷疏離的馬車已經相距一里地有餘,她立即鬆了手,感覺手心有一陣鑽心的疼痛,低頭看去,這才發現手心有兩道紅痕,幸好有簾幕隔著才沒將手心抓破,她眼睛瞇了瞇,若無其事地用衣袖蓋住手心,回身看了初喜一眼,溫婉依舊,「嗯,啟程吧!」

     「是!」初喜吩咐車伕啟程,臉上沒有露出任何已經窺探小姐秘密的神情。

      丞相府的馬車緩緩走了起來。

      在候君亭的一番動靜雲淺月自然知道。她即便再困再嗜睡,但是前世培養了二十多年的警醒意識根深蒂固到了她的靈魂,即便換了一具身體也難以改了。她沒想到容景為了護她連夜天傾的帳也不買,而且不聲不響地將夜天傾的真氣擋了回去。夜天傾可是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許有朝一日還是皇帝至尊。他都敢得罪,不知是他本身本事太高到已經不需要鳥夜天傾的地步,還是說他拿定夜天傾不敢動他?心中不由嘖嘖兩聲,想著這個人要不是太黑太毒的話,讓他罩著也是不錯的。

      雲淺月看似睡著,腦子卻不停地轉動。

     「若是不困就不必睡了!」容景聲音忽然響起。

      嚇!她自認為裝睡絕對到一定等級了,沒想到這人居然能發現?當初一位國安局最具資歷的大師對她進行催眠試驗,她硬是裝睡得那人以為她真被催眠了,後來她睜開眼睛對那老頭嘻嘻一笑,那老頭當時血壓高就犯了。想起舊事,雲淺月不由睜開眼睛看著容景,疑惑地道:「你怎麼知道我沒睡?」

      容景看了她一眼,吐出兩個字,「感覺!」

      雲淺月險些暈過去。她瞪著容景,這個人已經黑到讓她無話可說了。

     「大約要一個時辰到香泉山,你起來與我下棋吧!」容景放下書本。

     「不會!」雲淺月吐出兩個字,重新閉上眼睛。

     「據說這些日子你除了識字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覺。你的覺真多。」容景道。

     「我樂意,要你管。」雲淺月哼了一聲。

      她有多少年沒如此好眠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小時六十分鐘,一分鐘六十秒。人家的時間都是按天計算,她的時間是按秒計算。她計算不出來多久沒好好睡過了,但絕對計算得出來她這麼多年睡過的好覺有幾日,也不過每年休假的那幾日而已。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她如何不愛睡?

     「以前管不到你,以後不知道管不管得到。但如今你在我車中,雲爺爺此行又將你托付於我照拂,我自然是管得到的。」容景慢悠悠開口,見雲淺月不理他這茬,他淡淡道:「既然你不陪我對弈,那麼我還是喊太子殿下過來車中與我對弈吧!我想他一定很願意的。」

     「你……」雲淺月睜開眼睛,惱怒地瞪著容景。

      容景視而不見,對車外吩咐,「絃歌,去喊太子殿下過來……」

     「我陪你下!」雲淺月騰地坐起身。她討厭死夜天傾那個混帳了,那人要來她估計看到他就會吐,還睡個屁覺。

     「好!」容景嘴角微勾,淺淺一笑,伸手在車壁暗閣一觸,暗閣彈出,他取出一個黑色墨玉打造的方盒,他在方盒又輕輕一按,卡的一聲輕響,方盒打開,裡面露出黑白棋子。棋子皆是上好的白暖玉和黑暖玉打造,精緻無比。

     「真是奢侈!」雲淺月看著棋子歎息。這要是拿到現代去估計能買一個市。

     「你要是贏過我,這棋我就送與你了,如何?」容景微偏頭看著她。

      送她?雲淺月眼睛一亮,不過一瞬間就滅了。撇撇嘴,慢悠悠挪到桌前與容景對坐,挑眉問道:「你是不是對任何與你下棋的人都說這句話?」

     「沒有,就你一人。當年夜輕染用他的汗血寶馬和我打賭,說若是他贏了,我這棋就歸他,若是他輸了,他的汗血寶馬就歸我。」容景如玉的手慢慢鋪展開棋盤,緩緩道。

     「後來?他輸了?」雲淺月想著這棋如今還在這人手中,看來夜輕染沒贏。

     「嗯!」容景點頭。

     「那他的汗血寶馬給你了?」雲淺月頓時來了興趣。據說奔跑的時候馬身流出的汗鮮紅似血,故被稱之為「汗血寶馬」,在中國歷史文獻中,又被稱為「天馬」。是日行千里的寶馬。

     「給了。」容景看了她一眼,發現那雙眸子如今灼灼之光,猶如夜明珠。

     「你們是多少年前打的賭?如今可還有那匹馬?」雲淺月對這棋子的興趣不大,倒是對那匹馬興趣大了。想著若是他拿那匹汗血寶馬做賭注的話,她怎麼也要發揮棋風贏了他。也好感受一下在汗血寶馬身上奔跑的滋味。

     「十年前,如今沒有了。」容景搖搖頭。

     「哪裡去了?病死了?」雲淺月有些失望。十年是夠長了。沒有了啊……

     「沒有病死。」容景搖頭。

     「那是被你送給別人了?」雲淺月又燃起希望。

     「也沒有送給別人。」容景看著雲淺月,見她興趣十分濃郁,猶豫了一下,似乎十分不忍地告訴她,但還是說道:「據說汗血寶馬的馬肉很是好吃,我不曾吃過。所以當日將汗血寶馬贏過來之後,我就命絃歌給殺了。」

     「啊?」雲淺月傻了。

     「那馬肉果然如傳言一般好吃,至今回味無窮。」容景似乎極是懷念。

      靠!雲淺月騰地站了起來,砰一聲,她頭撞上了車廂,也顧不得頭痛,惱怒地罵容景,「你真是暴殄天物!」

     「嗯,當時夜輕染知道也如此說我。還和我打了一場。」容景點點頭。

     「你肯定輸了,夜輕染定會找你拚命。」雲淺月氣道。這什麼人啊?那是汗血寶馬,居然就那麼讓他當大餐吃了。她有些恨恨地想著若是早來十年的話一定不讓他吃。

     「他是找我拚命來著,不過也沒贏過我。一氣之下看我吃得很香,於是也吃了很多。」容景又道。

      雲淺月臉徹底黑了。不用親眼見她也能想像當年情形。夜輕染這個沒有節操的人!不過又一想那可是汗血寶馬啊!不吃白不吃。否則哪裡還能再找一個殺了去吃?她有些理解夜輕染了,要是她也會跟著一起吃的。不過估計當時夜輕染大怒之下吃了那馬肉也沒從好地方下去。

     「你一定沒吃過吧?等哪一日我再得了汗血寶馬,一定先殺了讓你吃。」容景又道。

      靠!還殺?雲淺月臉更黑了,怒道:「你敢再殺了它吃肉,我就吃了你的肉!」

      容景一愣,本來要去拿棋子的動作頓時停了。

      雲淺月話剛脫口而出就發現自己口不擇言了。她頓時一陣懊惱。什麼叫做吃他的肉?他又不是唐僧。看著容景呆愣愣的樣子,她嘴角抽了抽,臉一紅,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連忙補救,「我是說那是寶馬!寶馬知道不?比黃金還珍貴。」

     「知道。」容景點頭。不珍貴他還不吃呢!

     「所以,不要再暴殄天物,佛祖都會看不下去的。」雲淺月一本正經地說教。

      容景忽然垂下頭,看了一眼自己指尖,半響不語。

      雲淺月也看向他指尖,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指尖,心裡嘀咕,一個大男人長得這麼好看做什麼?人好看就算了,手也一樣。

     「好!以後再不吃了。」容景忽然抬起頭,對著雲淺月一笑,很好說話地道。

      雲淺月再次被這輕淺的笑容閃得心神一晃。想著這孩子知道懺悔改正錯誤還有救。不過真是可憐了那匹馬啊!雖然沒見到,但想想她就心疼。

     「你要白子還是黑子?」容景指著墨玉盒子的黑白兩子問。

     「白!」雲淺月想也不想道。

     「好!」容景拿起一顆黑子放在棋盤上,見她依然面色痛苦,道:「該你了!」

     「知不知道女士優先?太不紳士了!」雲淺月白了容景一眼,伸手將那顆黑子扔回他手中,拿起一顆白子放在了剛剛黑子的位置,板著臉道:「我先來!」

     「呵……」容景輕笑,點頭,「好!」

      雲淺月挑了挑眉,容景不以為意,將棋子隨意放在了一個位置,雲淺月也拿起白子想也不想隨意放了下去,容景又拿起一個黑子隨意而放,雲淺月依然如此。二人一白一黑,接連有棋子落在棋盤上。

      轉眼間棋盤上就凌亂地擺了個亂七八糟。看不出任何形態。

      容景面色自然隨意,身子倚靠在車壁上,舒緩優雅。雲淺月沒骨頭一般地趴在桌子上,偶爾摳摳手指頭,打個哈欠,手中的白子不過大腦一般地亂擺。

      車前絃歌耐不住好奇,想看看這淺月小姐棋藝如何居然值得世子用太子殿下威脅和她對弈,遂掀開簾子向裡看來。當看到棋盤上擺了個亂七八糟,而雲淺月正在摳手指,他冷峻的臉色抽搐了一下,放下簾幕,想著世子何必要找淺月小姐糟蹋了一副好棋啊!太子殿下的棋藝雖然比世子差得太遠,但也還是不錯的。至少比淺月小姐好太多了。

      雲淺月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瞧見絃歌放下簾幕,她一笑,「你家的小侍衛都看不過去我糟蹋好棋了。哎,英雄總是寂寞的。不下了,不下了。免得傳出去笑掉大牙。」

      說著就將手中的棋子扔了,開始去攪亂棋盤。

      容景攔住她的手,笑得淺淡,「只要我不說你糟蹋好棋就成。繼續。」

     「不繼續了,沒意思。不就擺著玩嗎?誰不會啊!」雲淺月鄙夷地掃了容景一眼,伸手挑開簾幕看去,只見兩旁青山蔥翠,官道其實是一條比較寬的土道而已。這輛車的前面和後面都有車馬前行,連主子帶護衛拉了長長一隊,十分壯觀。她嘖嘖感歎,「風景鼎盛,古時方有,今時再不復得見啊!我如今能一見,實在萬幸。」

      容景聞言眸光微微一閃,並不言語。本來攔阻雲淺月的手見她當真不下了,便自動地攪亂了棋盤。

     「喂,都走了半天了怎麼還沒到?還有多久到?」雲淺月收起感歎,回頭問容景。

     「大約半個時辰。」容景道。

     「真想騎馬啊!」雲淺月看著騎在馬上的侍衛,眼含羨慕。

     「你安分些吧!馬上就要進山了,今日到了靈台寺恐怕不會得閒。」容景順著雲淺月手撩起的簾幕瞥了一眼外面。

      雲淺月放下簾幕,不以為然地又躺了回去閉上眼睛,「不得閒的恐怕是你。我的時間估計會很充裕,我可以睡覺。才不和你去聽什麼論法和佛音。本小姐不信這個。」

     「嗯,我也不信。」容景也閉目養神。

     「那你還和那和尚論什麼法?」雲淺月叱了一聲,「沽名釣譽!」

     「那老和尚還是有意思的,如今有意思的人不多了。你見了他就知道了。」容景不知想起什麼,嘴角含了一絲笑意,不同於他平時的雅致,而是別有一番趣味。

     「再有意思也是一個和尚而已,我對和尚沒興趣。」雲淺月打了個哈欠,警告道:「別再吵我了啊!我要睡覺,就算到了地方我若是不醒的話也不准吵我。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就將我扔在馬車裡睡覺就成。」

      容景不答話。

      雲淺月當他是默許了,開始睡去。

      不出片刻馬車開始顛簸起來,似乎走上了山路。車□轆壓著山石發出咯吱的聲響,一輛車聲小,兩倆車就聲大了,這整整一隊馬車合在一起的聲音可想而知。

      雲淺月根本就睡不著,不但睡不著而且還被顛簸的想吐。她終於明白這個男人為何不答她的話了,因為他根本就是知道她是睡不著的。她咬牙切齒地睜開眼睛,十分憤懣地道:「什麼破山路,我要下車!」

     「你要是下得去車也行,我不反對。」容景溫聲道。

      雲淺月立即坐起身挑開簾子,入眼處是蜿蜒直上的山巒,他們的隊伍正開始上山。道路僅能容許一輛馬車通過,道路兩旁滿是荊棘,而荊棘外圍則是古木蒼蔥,巨石林立,再無其他下腳的地方,那些侍衛都牽著馬開始上山,而且還一步三晃。她不由咂舌,回頭問容景,「這山道都被堵死了,別人還如何下山?」

     「這是上山的路,下山另有專門的路。」容景道。

     「真是受罪啊!」雲淺月落下簾子,下去走看起來還不如在馬車上被顛簸呢!她開始懷念現代的油路,火車軌道,輕軌,地鐵,飛機,哪怕是輪船也行啊,什麼快艇,遊艇,就算客船,貨船也好。啊啊啊……她想回家,不知道有沒有一條路能讓她回去?

     「你先吃了這個,忍片刻就好。」容景回來拿過一顆藥丸遞給她。

      雲淺月正難受,看到遞到面前的藥丸晶瑩剔透,一陣清香撲來,似雪似蓮,這不就是這個人身上的味道嗎?她皺了皺眉,「不會是毒藥吧?」

     「就是毒藥,我看你難受著比吃這藥看起來要好受多了,既然如此,那就別吃了。」容景將那藥丸要放入白玉瓶內。

     「誰說不吃了?給我。」雲淺月劈手奪過來放進了嘴裡。頓時滿口生香。翻滾的胃立即不難受了,她驚奇地盯著容景手中的瓶子,「這是什麼藥這麼好用?都給我吧?」

     「你可一點兒也不貪心!」容景看也不看她,將藥瓶揣回了懷裡。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好東西誰不愛?再說這個人手裡拿出的東西肯定沒有差的。但她也識趣,知道滿足,閉上眼睛,開始哼起小曲。正是那日夜輕染哼的。

     「夜輕染教你的?」容景放回懷裡的手一頓,挑眉問。

     「沒有,他唱我學的。」雲淺月誠實地道。

      容景再不說話,收回手,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似乎是在認真聽她哼曲。

      雲淺月哼完了一曲頓時覺得心中暢快了。想著沒想到這樣的小曲倒是排壓的妙招。想起夜輕染那日兩句話就讓太子側妃滾出了雲王府回太子府閉門思過,她不由好笑道:「夜輕染倒是個妙人!」

     「他的確是個妙人。」容景瞟了雲淺月笑著的臉一眼,緩緩開口:「據說他遊歷期間曾在南疆境地待過兩年,那裡有一位族主的女兒喜歡他,日日纏著他為他唱曲。似乎唱的就是這個曲子。」

      噗!雲淺月頓時睜大眼睛,呆愣半響,忽然一拍車板,恍然大悟道:「感情這是夜輕染和那姑娘的定情之歌?怪不得這麼歡喜呢!」

     「嗯!」容景點點頭,輕抿了一口茶,漫不經心地道:「所以你以後還是別唱了,免得他誤會你愛慕他。若是讓南疆那位女子聽聞,定會殺進京城來找你。殺了你是小事兒,破壞了人家感情的話,你就是大過了。」

      雲淺月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你說得對,以後絕對不能唱了。」容景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長長的睫毛垂落蓋住一雙鳳眸,再不言語。

      這時,馬車停止了顛簸,外面傳來絃歌僵硬且怪異的聲音,似乎強自壓抑著什麼,「世子,靈台寺到了!」

     「嗯!」容景應了一聲,坐著並未動。

      終於到了啊!雲淺月立即挑開簾子向外看去。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10:19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四十四章

    雲淺月的手剛剛挑開簾子一條縫隙,還沒看清楚外面情景,突然就被容景伸過來的手攔住,她疑惑地轉頭看向他。

    「你不是很困嗎?既然如此就在車中睡吧!」容景道。

    「我如今不困了。再說車裡睡哪裡有房間裡睡得舒服。」雲淺月揮開容景的手就要下車。

    容景看著雲淺月似乎在猶豫,並沒有撤回攔阻的手。

    「喂,你攔著我幹嘛啊?」雲淺月推不開他手,挑眉看著他。

    「你的頭髮亂了,我幫你弄一下吧!」容景道。

    「是嗎?不至於吧?我已經很小心不弄亂它了。」雲淺月伸手去摸頭髮,皺眉道。

    容景先她手一步到了她頭頂,指尖輕輕一挑,一頭好好的孔雀同心髻被打散,朱釵,玉步搖,珠花齊齊掉下,她一頭柔順的青絲披散開來。

    「喂!」雲淺月驚呼一聲,已經未時已晚,她頓時瞪著容景,「明明沒亂!」

    「亂了!」容景不看她道。

    「你……」雲淺月挖了他一眼,惱道:「如今這才叫亂了!」

    「我給你重新扎上!」容景不知打哪裡變出一把梳子,開始伸手捋雲淺月頭髮。

    「不用你!」雲淺月打開他手,張口沖外面喊,「彩……」

    「外面如今人定然太多,你若是喊一聲都會看過來,難道你想要別人都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嗎?」容景揚眉,擺弄著手中的梳子,「披頭散髮,衣冠不整。如果你想,我不反對!」

    雲淺月一噎,那個「蓮」字頓時吞回了口中,她臉色極其難看地看著容景,披頭散髮是真的,但她何時衣冠不整了?心中惱恨自己剛剛沒他手快,沒好氣地道:「你會梳頭?」

    「自然會!」容景道。

    「那……你梳吧!」雲淺月任命地閉上眼睛,誰叫她不會梳古代這頭髮,只能讓他梳了,反正她也不喜歡那個髮髻,如今散了也好。但還是不放心地囑咐道:「你輕點兒啊,別拽疼我頭皮。」

    「好!」容景重新抓住頭髮,果然梳子很輕地滑過雲淺月一頭青絲。

    雲淺月對男人會梳頭向來不抱什麼希望。無聊地將那些掉在車廂的玉步搖和珠花拿在手中把玩。看來這個時代的製作工藝還是特別落後的,這麼上等的玉石,卻是打磨拋光的技術極差,而且樣式也太過簡單,細微處雕刻清理的也不徹底。而且這些日子她也看了她的那些首飾,除了金銀只有玉,也沒有什麼寶石之類的。若是她去開採些寶石做成首飾來賣的話,估計一准發家。

    這樣一想,雲淺月頓時來了精神,偏頭問容景,「你家有多少錢?」

    「怎麼?你真想數我家的錢?」容景挑眉,斜睨了她一眼,手下動作卻不停。

    「問問。」雲淺月道。

    「大約五十萬兩黃金。」容景道。

    五十萬兩黃金啊!一兩黃金相當於現代四千人民幣,那五十萬兩黃金也就相當於現代的二十億了。這個世界一文錢買一個肉包子,物價比高,那個世界一塊錢一個肉包子,也就是相當於目前那個世界的二百億了,二百億人民幣的確也還算有錢人吧!但也不算太有錢,畢竟他們家是王爺嘛!若是按照他家實力龐大估計可以隨意開採金山金礦。她又問:「你家是不是開採金礦?」

    「你以為金礦誰都能開採?而且那麼容易開採?」容景淡淡道:「這天聖皇朝的金礦也多不過兩座而已。有皇室駐紮大量兵力把守,不是誰想開採就開採的來的。」

    「哦,那你家那麼多錢哪裡來的?」雲淺月又問。

    「幾代世襲存下來的家底被我擴充而已。」容景道。

    雲淺月聞言叱了一聲,「原來那是你家祖宗的錢,也不是你的錢啊。居然還花得心安理得,看你奢侈的,居然坐沉香木打造的車。」

    「榮王府祖宗將軍出身,只會打仗,不會持家斂財。自從我接手榮王府掌家的鑰匙才存儲了這些積蓄,而且如今榮王府所有家業都在我手中把持著,除了那王爺之位我還未繼承外,錢都歸我管,你說那些是不是我的錢?」容景反問。

    「呃……那倒是了。」雲淺月啞口,感興趣地問道:「那你都做什麼?居然賺了這麼多錢?」

    「你問的似乎是我的私事。」容景提醒雲淺月。

    雲淺月撇撇嘴,這就是有錢人,果然有賺錢的招都藏著掖著,怪不得容景這麼黑心呢!估計都是斂財鍛煉的。她閉上嘴,想想又不甘,問道:「誰想知道你的私事了,我只是想知道這整個天聖,或者說這一片大陸,誰最有錢!」

    「我!」容景毫不猶豫地道。

    「五十萬兩黃金也叫最有錢?第一首富?」雲淺月睜大眼睛看著容景,見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這也叫有錢?世界上首富排行榜第一的那是六百多億美元,而且隨便拿出一個在排行榜上的也是幾百億,她頓時不屑,「這片大陸還真是窮啊!」

    「雲王府連十萬兩黃金都不稱。」容景再次提醒她。

    靠,原來她家比他家還差遠了。雲淺月有些不服氣,「我將來肯定比你更有錢。」

    「嗯,希望!」容景道。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什麼叫希望?她肯定會有錢的,只要她隨便勘測一座寶石礦藏利用起來,那豈不是就有錢了?不過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寶石。想到這不由皺眉,隨即一想她上一世累死累活,這一世還想給自己找麻煩,簡直是吃飽了撐的。若是去開採礦,那就要勞心勞力,哪裡有日日清閒舒服?這樣一想興趣立即沒了,催促道:「你好了沒有?」

    「快了!」容景按住最後一縷青絲綰好,將雲淺月手中的玉簪拿過插在她發間。

    「主子,太子殿下如今已經下車,走過來了!」這時絃歌在外提醒。聽著車廂裡面的對話他冷峻的臉不時抽搐,他就不明白了,這淺月小姐哪裡值得世子親自動手為她綰髮?這些年除了他外,世子從不讓人近身三步之內,老王爺也不行,更別說女人了。尤其還是這麼一個說話做事沒有一點兒女人樣子的女人。實在令人費解。

    「嗯!」容景應了一聲,依然不慌不忙。

    雲淺月皺了皺眉,這個死男人真是讓她厭惡,偏偏還總出現在她面前。

    「景世子為何不下車?月妹妹可是醒了?」夜天傾走過來,伸手去掀簾子。

    絃歌瞬間出手攔住夜天傾,冷峻的臉面無表情,「太子殿下請稍後,主子剛剛也睡熟了,屬下剛剛喊醒他。如今正在整理衣冠。」

    「哦?」夜天傾挑眉,鳳目深邃,顯然不信,不撤回手道:「世子居然也睡熟了?不可能吧?山路如此顛簸,世子焉能睡得著?」

    「太子殿下知道我家世子身體一直不好嗎?自然受不得山路顛簸,小睡片刻也是正常。」絃歌寸步不讓。淺月小姐雖然未和太子殿下有任何婚約,但是雲王府和皇室可是有婚約的,而淺月小姐是雲王府唯一的嫡女,自出生起就背負著入宮的責任,皇上沒表態之前,她自然是第一人選。如何能被太子殿下看到世子給淺月小姐綰髮?

    「本太子是男子,世子又不是女人,衣冠不整又如何?難道還怕我看了去?」夜天傾掀不動簾子,暗暗運功,簾子卻依然紋絲不動,他臉色微沉,雖然早就知道容景身邊這個侍衛武功高強,卻沒想到如此之高。

    「我家世子雖然不怕,但是淺月小姐可是女子。」絃歌提醒夜天傾。

    「月妹妹將來可是要入本殿下太子府的,如何怕本殿下看了去?難道在你家世子面前她也衣衫不整不成?你且閃開!」夜天傾眸光盯著緊閉的簾幕,他到要看看雲淺月和容景在做什麼?孤男寡女,共處一車。難道她就不顧及自己的名聲嗎?連清婉如此喜歡雲暮寒還分車而坐的,就算她不顧及,容景連這個也不知道?雲老王爺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做什麼!難道忘了她將來是要入宮的嗎?他心下惱怒。

    絃歌抿唇不語,但手卻依然不讓夜天傾掀開簾子。

    夜天傾看向絃歌,「你雖然是景世子的貼身侍衛,但也沒權利阻攔本殿下!」

    「絃歌退下!」車內容景忽然出聲,聲音溫潤。

    絃歌聽到容景吩咐,緩緩撤了手,站在一旁。

    夜天傾手猛地去掀車簾。不妨從裡面突然亮出一隻手先他一步挑開了車簾,雲淺月露出一張絕美的臉龐,依然雲鬢高綰,但這雲鬢比早上彩蓮給梳的孔雀同心髻可是差了很多,讓她整個人雖然依然美麗不可方物,但還是減了幾分觸動人心弦的明艷。

    夜天傾似乎被這突然觸目出現的容顏晃了心神,怔怔地看著雲淺月。

    女子眉目灼灼,容顏清麗脫俗,一身紫衣綾羅讓她看起來高雅尊貴,但偏偏她身姿柔弱,脖頸纖細,手腕如雪,整個人說不出的溫婉如水。如大海浪潮,一波波地衝擊他的心臟,使得他剎那似乎不會呼吸了。

    雲淺月則是面無表情地看了夜天傾一眼,冷冷道:「太子殿下似乎說錯了,雲王府女子入的是皇宮,可不是你的太子府。若我沒記錯,你如今還不是皇上吧?」

    夜天傾聞言頓時驚醒,驟然停住了手,看著雲淺月,眼神陌生,似乎從來不曾認識她一般。但當他意識到她說的話是什麼,面色一僵。

    「再說雲王府可不止我一個女兒,我曾立誓不入宮自然就是不入宮的。」雲淺月看著他僵硬的面色,繼續道:「另外我再提醒太子殿下一句,我的哥哥只有雲暮寒一人。我可不記得我何時是太子殿下妹妹了,你我不過是路人而已,何況我可要不起你這樣身份高貴的哥哥。太子殿下要慎言才是。」

    話落,她打開夜天傾僵在車前的手,縱身一跳,輕飄飄下了馬車。

    剛一下馬車這才注意眼前不遠處有好幾個熟悉的面孔,清婉公主、容鈴蘭,冷疏離,玉凝,還有幾位那日她在觀景園見過的小姐都站在一起,一個個衣著光鮮,綾羅綢緞,珠翠燦華一片,尤其金晃晃的首飾相當刺目。她哼了一聲,庸俗!視線轉向別處,正看到雲暮寒從車中出來向她這邊看來。

    雲淺月瞪了雲暮寒一眼,他別想一件衣服就算了,被關了這半個月的仇大了。移開視線去尋找彩蓮的身影,只見彩蓮、聽雨、聽雪的馬車被擠在了最後方,那三個丫頭似乎想過來,但被前面的公主小姐擋住了過不來,也不敢強行擠過來,只是一個個神色無奈地看著她。

    彩蓮目光定在雲淺月頭上,看到她換下了髮髻,不滿地嘟起嘴,樣子有些可愛。

    「容景,我住哪裡?」雲淺月回頭問容景。什麼聆聽佛音和沐浴佛光,她沒興趣。睡覺比較打緊,如果睡得精神了她可以參觀參觀這千年古寺,只要不見那個神棍就成。

    她喊容景喊的自然而然,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妥。卻不知包括夜天傾在內幾乎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尤其是丞相府的玉凝小姐,手裡的帕子不由一緊。

    「你和我住在後山的靜心齋,主持慈雲大師早就給安排好了。」容景微微一探身,緩步下了馬車,看了雲淺月一眼,神色一如既往溫潤雅致,似乎也沒覺得她喊他名字有何不妥,對一旁的絃歌吩咐道:「你帶著她過去安頓好再來找我。我先去靈隱大師處。」

    「什麼?我和你住一起?不要!」雲淺月立即反對。

    「景世子,月妹妹畢竟是未嫁女子,和你住在一起怕是不妥吧?怎麼說也是要顧忌名聲的。」夜天傾沉著臉道。容景嗎?她到叫的順口。多少年沒有人敢叫他容景了?連父皇都叫一聲景世子。

    雲淺月雖然討厭這個人還喊她月妹妹,但他說的話她倒是沒反對。原因不是顧忌什麼狗屁名聲,而是她實在不想和這個人黑心的人住一起。

    「如今這香泉山入山人流混雜,三教九流之人怕是混進來也有許多。即便靈台寺已經清查人數,也難免有一兩條別有用心的漏網之魚。既然雲爺爺將淺月交給我帶著,她的安全我自然責無旁貸。景是守禮之人,淺月也是雲王府嫡女出身,太子殿下難道懷疑我們會有什麼?」容景看向夜天傾,淡淡挑眉。

    「景世子品行如何本殿下自然不會懷疑,月妹妹自然也品行端淑,不會做出有損聲名之事,只是畢竟一個院子,還是多有不便的。」夜天傾道。

    「太子殿下大可放心,靜心齋雖然是一處院子,在內部實則是二進院子。景的院子和淺月的院子相鄰而已,還是不妨礙的。」容景話落,不再看夜天傾,對雲淺月道:「靜心齋是整個靈台寺最清淨之所,正好適合你休息睡覺。」

    「那行!就那了。」雲淺月立即同意,她想著和容景一個院子,雜七雜八的人估計不會容易進去,可不是清淨嗎?她懶得再磨嘰,對絃歌道:「帶路!」

    「是!」絃歌對雲淺月一禮,當先帶路。比對夜天傾居然還恭敬幾分。

    雲淺月再不理會別人,懶洋洋地跟在絃歌身後,還不忘對她的三個婢女一揮手,「彩蓮,聽雨、聽雪,你們還傻站在那做什麼?還不快跟上!」

    「是,小姐!」三人立即應聲,從容鈴蘭和冷疏離中間擠了出來。

    那二人被擠開,頓時惱怒地瞪著三人,剛要怒斥,只聽容景再次開口,「這裡地勢偏高,後山雖然清靜卻是寒氣稍重,你睡覺之時記得蓋上被子。」

    「知道了!」雲淺月不耐煩地擺擺手。真婆媽!

    其他人此時已經不能用驚異來形容,容鈴蘭更是睜大眼睛看著容景,這是她哥哥?這是她那個從來對別人冷淡無視甚至不假以辭色的哥哥?連她爺爺都難以親近他,如今他憑什麼對雲淺月關愛有加?

    冷疏離也是驚異,但她更是在意夜天傾的態度,此時見夜天傾額頭隱隱青筋爆出,薄唇緊抿,一臉陰沉,她更是確定了心中的猜測。太子殿下還是在意雲淺月的,而且看起來比她想像的還要在意。雲淺月憑什麼?

    玉凝忽然閉上眼睛,粉紅的唇瓣有些發白,緊緊抿成一線。景世子若真是因為榮老王爺的托付的話,也不必關心雲淺月到這等地步,連她受寒都怕吧!見夜天傾不言語,雲淺月要走遠,她忽然鼓起勇氣柔婉地開口道:「景世子真是關心月姐姐,比雲世子看起來還要關心呢!」

    眾人聞言這才想起雲淺月的哥哥雲暮寒也是在的!看看容景,又看看雲暮寒。

    雲暮寒好似沒聽見提他,眼皮都不眨一下,面部更是沒什麼表情。

    雲淺月雖然走遠,但也是聽得清清楚楚,聞言回頭看了玉凝一眼,目光從她緊抿的小嘴上落到她因為緊張而緊攥的帕子上,最後又落在她一眨不眨定在容景臉上的視線上,忽然明白了什麼,笑了。

    她的笑聲輕且無聲,別人未曾聽聞,容景卻回頭看了她一眼,雲暮寒也向她看來。

    雲淺月對上兩張容顏,想著她早先在車中還想著容景和雲暮寒似乎很像,因為一樣腹黑成性,喜歡威脅人,但如今看起來還是不同的,不但表象不同,本質更是不同。似乎這一刻她順利地從那兩個人表皮突破進去剖析了他們的內心。

    雲暮寒是那種從骨子裡透出的冷傲淡漠,由內到外,拒人於千里之外,不但不令人親近,花草樹木離他近了怕是都會擔心凍死;而容景則是天生尊貴,他不冷傲,他的是自傲,且有自傲的資本,但他外表絲毫表現不出來,他雅致,溫潤,看著親和,但實則是他站在了雲端之上,受眾人推崇,卻也冷漠地俯視著別人。

    想到此,雲淺月大大地翻了個白眼,收回視線,轉身繼續向前走去。在她看來這兩個人根本就是兩株爛桃花而已,看看將玉凝和清婉公主迷惑的怕是要神魂顛倒了。

    「雲爺爺既然將她交與我,我自然要保她無恙,若是染了風寒自然也是我的責任。雲世子負責的是清婉公主安穩,自然抽不出時間理會她,所以,我如此囑托關心也並不框外。」容景從雲淺月身上收回視線,看向玉凝,目光淡淡,聲音亦是淡淡,「秦小姐,景這樣回答你可滿意?」

    玉凝臉一白,連忙微微一禮,強自柔婉笑了笑,柔聲道:「景世子所言極是,玉凝並沒有其他意思,只是羨慕月姐姐不僅有個好哥哥,而且也能得世子照拂。」

    容景不再看她,目光落在雲暮寒臉上,「雲世子照拂公主是艷福,我不過是被雲爺爺強加了個累贅而已,她實在是太過麻煩,這一路惹得我頭疼不已。雲世子有這樣的妹妹,怕是會日日頭疼。」

    你個死容景!看我以後日日累贅麻煩你,最好是麻煩死你!雲淺月雖然走遠,按理說再聽不到那邊聲音,但不知為何那邊的聲音還是清晰地灌入了她耳中,她有些疑惑,隨即恍然大悟,她有武功啊!頓時為這一發現高興起來。想著不知道能聽多遠。

    「原來是這樣!」玉凝忽然捂著帕子輕笑了起來。整個人一改剛剛緊張沉重,如今說不出的靈動絕美。

    夜天傾看了玉凝一眼,順著她目光看向容景,只見容景根本並未看玉凝,而是正伸手揉著額頭,神態似十分苦惱。

    「要不咱倆換換?我不怕麻煩!」雲暮寒聲音刻板,但對著容景卻不見冷淡。

    清婉公主小臉頓時一白。

    「景可享受不了雲世子這等福氣,只是麻煩幾日而已,還能受得住。再說」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怎麼可以答應了雲爺爺卻做不到呢!」容景鬆開手,淺淺一笑。

    雲暮寒不再開口。

    「阿彌陀佛,老衲聽聞太子殿下、景世子、雲世子、公主已經蒞臨蓽寺,有失遠迎,還望諸位恕罪!」一個年約五十多歲的老和尚急急趕來,一身方丈紗衣,正是靈台寺主持慈雲大師。聲音洪亮,對著幾人一禮。

    「大師客氣了!父皇派本殿下來瞻仰靈隱大師風采,沐浴佛光回去,為我天聖子民祈福。多有打擾處,還望大師見諒!」夜天傾恢復太子豐儀,雙手背負在身後,話語雖然說得謙遜,但行止神情卻顯示一國儲君高高在上的地位。

    「太子殿下嚴重了,吾皇聖恩,蓽寺福氣。」慈雲大師微微一禮,轉頭對容景道:「景世子大病初癒真是可喜可賀!老衲恭喜世子!」

    「多謝大師。蒼天憐憫景,讓我多活幾年而已。」容景聲音溫淺,沒有夜天傾的高高在上,顯得平易近人,無端那一淺笑,讓人頓時親近不少。

    「世子大劫過去,如今紫氣東來,以後定可安然無恙長命百歲。」慈雲大師面色含笑,又打了個佛偈,對容景道:「師叔如今在達摩祖師堂內靜候景世子,說景世子若是到了自行過去便可。世子是自己人,老衲就不奉陪了,先引領太子殿下和雲世子,公主和各府小姐等人去安頓,隨後再去尋世子敘話。」

    「好!大師勿須顧忌我,我自便就可。」容景點頭。再不看別人一眼,當真緩步向靈隱大師所在的達摩祖師堂自行走去,連一個引路的小沙彌也無。

    夜天傾眸光微沉,雖然看著是容景受了慢待一般,但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靈隱大師是隱世高人,除了皇上外,尋常人難以得見其一面,更難得其一句話,如今容景單獨去他禪房,可想而知對於容景來說,靈隱大師豈止是高看,簡直就猶如貴賓。「太子殿下,雲世子,公主,各府小姐請!老衲早就著人安排好了院子。這就引領諸位前去。」慈雲大師對幾人再次一禮。

    「勞煩大師了!」夜天傾頷首。

    慈雲大師當前引路向山寺南方的院落走去。

    「大師,我們住得朝南,景世子和月姐姐住所在北,如此是不是照應不到?」玉凝看了一眼北方,只見容景身影已經拐過了一座寺廟向後而去,她微微蹙眉,柔聲問道。

    「靈台寺本就不大,後山只有兩座院子,再無其它多餘地方,一處靈隱師叔住了,一處景世子住了,世子喜靜,而又正好和師叔論法。所以,眾位恕罪,南山雖然不甚清靜,但老衲再不安排其他貴人,若是大家不喧嘩,應該也是清靜的。」慈雲大師看了一眼玉凝,笑著道。

    玉凝點點頭,再不多說什麼。

    「哥哥也不知道想什麼,怎麼就答應了雲老王爺的托付要照顧雲淺月。那個女子坐沒坐相,站沒站相,據說大字不識一個,學習了半個月才將雲王府中的名單認會,真是蠢死了。」容鈴蘭不滿地恨惱道。

    「就是!」冷疏離附和地點頭。

    夜天傾看了二人一眼,薄唇微抿,並未說話。

    清婉公主看向雲暮寒。

    雲暮寒淡而冷的眸光看向容鈴蘭,「二小姐是在說我教得不好嗎?一連半個月都教不會妹妹?不是她蠢,而是我蠢了?」

    容鈴蘭一驚,這才想起雲暮寒在身邊,頓時看向他,當觸到他淡冷的眸光心頭一顫,連忙笑道:「鈴蘭怎麼敢說雲世子,只是那雲淺月愚蠢……她紈褲不化眾所周知,如此耽誤世子時間,實在是……」

    在雲暮寒冷淡的注視下她再也說不下去。

    「她學習掌家是皇上准了我倆月假期全力施教的,照二小姐這樣說來,也是皇上愚蠢,不該給暮寒假期了?既然她是塊頑石,就理當一直頑石下去?二小姐是在懷疑聖意不智?」雲暮寒挑眉。

    容鈴蘭面色一白,她不明白往日她說雲淺月不好從來不避諱人,雲暮寒也是聽到過數次都置之不理,像是沒聽到一般,今日為何偏偏維護雲淺月了?她後退了一步,連忙搖頭,「我沒這樣說,只是說她學的有些慢……」

    「沒這樣說最好,若是這樣說傳到皇上耳中,恐怕是二小姐是要獲罪的。」雲暮寒不再看她,冷冷警告道:「他是我妹妹,我不希望再聽到有人如此說一句她不是的話。若是再被我聽到,不管是誰,休怪我不客氣!」

    容鈴蘭還想解釋什麼,頓時噤了聲。

    冷疏離心下也是一顫,自然閉口不語。

    清婉公主看了二人一眼,腳步不自覺地離二人遠了些,她那日皇宮才明白雲暮寒其實是維護他妹妹的,就像他所說,他妹妹再不好也是他妹妹,而且是親妹妹,不准許別人欺負。她快走兩步跟上雲暮寒,柔聲道:「她們不過是羨慕月妹妹被景世子照拂,你就莫要生氣了。月妹妹其實是聰穎著呢,只是她的心思從來就不下在識字知理上來而已。琴棋書畫,針織女紅在她看來還不如習武來得痛快。所以如今慢些也是正常。不過只要下工夫,又有你教導,將來定會是個才女。」

    雲暮寒彷彿沒聽見,一生不吭。

    清婉公主習以為常,也不再開口,默默跟在他身邊。

    夜天傾掃了雲暮寒和清婉公主一眼,男子冷漠,女子卻亦步亦趨,時刻注意男子表情變化,他心思一動,看著二人神情有些微恍惚,眼前映出一個女子曾經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的身影,他是否那時候也如此時的雲暮寒一般冷漠?不,雲暮寒即便冷漠也不曾厭惡,他那時候眼裡心裡真真實實顯示著煩悶和厭惡,而如今那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即便看到眼神卻是如他以前一般對他冷漠和厭惡。他不由閉了閉眼,臉色有些青白。

    「太子殿下,您不舒服嗎?」冷疏離時刻注意夜天傾神態,此時立即出聲。

    夜天傾定了定神,回頭瞥了一眼,只見容鈴蘭和冷疏離都看著她,眼中含著同樣的顏色,除了擔憂還有濃濃的愛慕和情意。以前這種眼神是他最為自傲的。覺得這樣的大家閨秀才能配得上他,可是如今再看二人為何全然沒有了以前的感覺?甚至一想到這二人以前最愛欺負雲淺月,他心裡還有一絲惱怒和不喜。

    「是不是日頭太毒了?」容鈴蘭也擔憂開口。剛剛被雲暮寒警告的怕意散去,看著夜天傾。想著只要雲淺月不和她爭奪太子殿下,她以後就不再理會那蠢女人又如何?

    「我無事!」夜天傾轉過頭。

    容鈴蘭和冷疏離對看一眼,再默不作聲。太子殿下從來就深不可測,有些事情不是她們該知道的自然就不敢再多問。這也正是她們喜歡夜天傾的地方,覺得這樣深不可測,尊貴威儀的太子殿下才能令她們少女之心滿足和臣服。

    玉凝走在最後面,不時地回頭看向後山。看到前面五人,她心中慘淡一笑,曾經她走在後面嘲笑清婉公主和容鈴蘭、冷疏離,覺得她們苦苦追逐的男人將他們自尊踐踏實在不必。如今卻不由得嘲笑自己,她甚至還不及她們,她們可以看得見夠得著,而她卻連那人的衣角都夠不到。以前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她從內心深處就覺得那樣的人只配世人仰望於雲端高處,可當有一天那人真正從雲端高處走下來對人拈花一笑時,那笑容卻不是對她,可想而知對她的衝擊該有多大。

    玉凝臉色不停變幻,許久,她攥了攥拳,不,絕對不能!她還有機會不是嗎?

    一行人再無人言語,只聽沙沙的腳步聲或輕或淺。

    慈雲大師在心裡打了聲「阿彌陀佛」,都是一群癡男怨女。他深深一歎。

    但說雲淺月,她走得遠了還能清晰地聽見身後說話,十分高興。認真地聽了起來,可是沒走幾步就聽不清了,她不由皺眉,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多不過十幾丈的距離,嘟了嘟嘴,但這還是不影響她高興的心情,她在現代可是沒有內功的呢!如今有了內功,自然還是高興的,偏頭看絃歌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她立即問道:「喂,我能聽到他們說話呢!你能聽到嗎?」

    絃歌回頭看了雲淺月興奮的臉一眼,點點頭,「能!」

    「那你現在也還能嗎?你能聽多遠?」雲淺月知道容景這個侍衛似乎武功高深,否則也不能攔住夜天傾掀不開車簾了。

    「現在也是能的。在下大約能聽清楚兩里之內的動靜。」絃歌道。

    「兩里地?」雲淺月睜大眼睛。回頭看了一眼,頓時垮下臉,她能聽到的就是這麼幾步,看來有內功也不高深了。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

    「屬下這只是小事兒。若是世子大約可以聽清這整個靈台寺的動靜。」絃歌道。

    「什麼?」雲淺月一個趔趄。容景這麼牛叉!她睜大眼睛看著絃歌。

    絃歌心下想著是該讓淺月小姐瞭解一下他家世子的本事了。否則她總是在世子面前太過囂張。只不過是世子不和她一般見識而已。尤其是她居然這一路還罵了世子不少話,連他這個侍衛都看不下去了,也難得世子不氣不惱,還任由她。遂肯定地點點頭,「以世子的功力,也許還不止!」

    靠!雲淺月打量了一眼靈台寺,怎麼也有方圓五里。容景能這麼牛?打死她也是不信的。若是這麼牛豈不是成半仙了?她撇撇嘴,「你就吹吧!」

    絃歌等著看雲淺月冒出對他家世子崇拜的星星眼,可是不成想等了半響得來的是這麼一句,他臉一黑,鄭重地道:「屬下從不吹牛!世子的確有這個本事。」

    「嗯,你乾脆說你家世子成仙了,很快就能榮登極樂世界算了。牛在天上,看到沒有?都是你在下面吹的。」雲淺月佯裝抬手指了指天空。

    絃歌不由得跟著雲淺月看向天上,天空碧空如洗,哪裡有什麼牛。他收回視線,看到雲淺月一臉欠扁的笑,頓時停住腳步,氣怒道:「淺月小姐,你不相信可以,但不可以侮辱我家世子。」

    「誰侮辱他了?哪兒敢啊!他可是容景,我說一句他不好,別人的吐沫星子估計就能將我淹死。」雲淺月看著這個冷峻的侍衛一臉氣怒,心情大好,擺擺手,「那就算你家世子這麼牛好了。」

    什麼叫就算?他家世子的本事自然是大的!否則如何歷經十年長盛不衰,將歷年的文武狀元都比了下去?他瞪著雲淺月,給她糾正,「不是就算,是本來就是!」

    「好,本來就是!」雲淺月很識時務地點頭,看著絃歌的臉色她要是不順著他的話說他估計能拔劍殺了她。看絃歌臉色稍好,她立即轉移話題,「喂,既然……」

    「淺月小姐,我不叫喂,我叫絃歌!」絃歌提醒雲淺月。

    「好,絃歌啊!我問你,既然你家世子這麼牛叉,能聽到方圓幾里的動靜,那豈不是他日日夜夜不用幹別的了?專門聽別人的動靜說話算了。」雲淺月從善如流地改口,忍不住心裡替容景悲哀,本事大了也沒啥好處嘛!要是她估計能瘋了,日日被耳邊的聲音煩死,也不用每夜想睡好覺了。

    「淺月小姐,習武之人要懂得收放內力自如。到我家世子的境界只要不自己外放內力和故意去探知周圍動靜的話,與普通人無異。而且去探知周圍動靜是一件很損耗內力的事情。要知道內力是習武者的靈魂,耗損一成內力怕是要一個月才能補回。所以,我家世子定是不會去做的,這種事情一般也無人去做。」絃歌看向雲淺月,想著都說雲老王爺親傳了淺月小姐一身武藝,可是如今看來這淺月小姐就是個半吊子,不識字就算了,居然連習武都是一知半解,實在令人堪憂。

    「哦,原來如此!」雲淺月點點頭,一副受教的樣子。

    「據說淺月小姐也是自小習武,按理說不會如此不能收放內力才是。可是屬下觀察你體內似乎有真氣亂串之象。」絃歌看著雲淺月,眸光疑惑。

    「我哪裡知道。」雲淺月聳聳肩。若她是真的雲淺月估計還知道怎麼回事兒,可是偏偏她不是啊!而且連絲毫這個身體的記憶都沒有。只覺有東西在他小腹下時而洶湧如海,時而了無蹤跡,時而暖時而冷的,幸好不影響她生活,她也搞不懂,也就只能任由它去了。估計這就是絃歌所說的真氣。

    「屬下也看不出,估計我家世子能知道的。淺月小姐可以像我家世子討教一二。」絃歌收回視線,繼續向前引路。

    「嗯!」雲淺月應付似地應了一聲。像容景討教她才不會!反正時間長著呢,這東西在它體內活動它的,只要不妨礙她就行,以前沒有武功不也一樣能攀高爬低,如今她才懶得費心。順其自然就好。

    絃歌再不開口,想著這淺月小姐看起來神經大條且愚不可及。但是越是接觸越發現她令人看不懂。別人都夢寐以求,循規蹈矩,被尊崇膜拜的東西,在她看來卻是一文不值。不知道她心裡認為什麼才是她最看重的。餘光掃見雲淺月悠哉悠哉地左看看右望望,他本來不解輕視和剛剛惱怒的情緒等都褪去,對她多了一分探究的尊重。

    「千年古剎,也沒啥好看的,不過是老了點兒而已。」雲淺月對靈台寺給出評價。

    「這是被尊稱為天下第一寺,是當初建朝時候始祖皇帝親自賜名。寺院九九八十一院落,僧眾數千人,當初始祖皇帝在落環山一戰中兵力匱乏,後來據說是靈台寺眾僧持槍上陣殺敵,才助始祖皇帝拖了困境。」絃歌估計這淺月小姐也是不知道靈台寺來歷,所以給她解釋道。

    「唔,原來還有這個背景。真是可憐了這一幫子和尚,都出家了還破戒殺人。阿彌陀佛,罪過啊!」雲淺月做出個悲憫的表情。

    絃歌頓時無語。

    當時靈台寺此舉被天下傳誦,畢竟那一戰是決定性戰役,自此始祖皇帝屯兵籌備萬全才徹底反擊,前朝一應散亂的藩王一一擊敗。靈台寺眾僧立了大功,被始祖皇帝高高封賞,千古傳誦的篇章,可是到了這淺月小姐這裡就居然成了可憐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和尚立功怕也是圖這寺廟的千載基業香火繁榮。不過都是沽名釣譽,為名為利而已。我看沒啥好值得推崇的。」雲淺月再次給出評價,輕叱一聲,不屑道。

    絃歌一怔,看見雲淺月嘴角嘲弄的笑容,他不由想起世子曾經談論起當年眾僧上陣殺敵時候的情形,那時候世子雖然沒說什麼,但似乎也是這種嘲弄微諷的表情。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身邊這個女子是和世子站在了同一個高度。

    不過那表情只是一瞬間,雲淺月忽然嘻嘻一笑,對絃歌問:「你知道這寺廟裡有尼姑嗎?和尚和尼姑結婚嗎?」

    絃歌瞬間打碎了剛剛的想法,覺得他真是鬼迷了心竅了,這個女人滿腦子都是污穢亂七八糟的思想,如何能和世子站在一個高度?他扭過頭,板著臉道:「淺月小姐慎言,這寺中都是出家人,高僧,皈依佛門,如何能住著尼姑?更遑論與尼姑大婚了,簡直就是笑話,無稽之談!」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現代和尚和尼姑可不就是通婚嘛!這個不先進的古代啊!連人都是榆木腦袋的。她立即道:「哼,現在沒有而已,以後一定會通婚的!」

    絃歌再次停住腳步,鄭重警告道:「淺月小姐,在下勸您這樣的話再不要說一句了,這裡可是靈台寺,若是被人聽見,惹了靈隱大師和主持方丈以及眾僧大怒的話,就是我家世子也保不了您。怕是會將您趕出山門去。」

    「趕走正好!這個破地方誰願意待啊!」雲淺月不以為然。

    絃歌一氣,惱道:「在下想說趕走您是小事兒,會連累我家世子的。」

    「我跟你家世子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連累個屁啊!」雲淺月翻了個白眼。

    絃歌頓時無語,看著雲淺月,像是看怪物一般。這屁話能是大家閨秀說的?尤其還在男子面前,也太過粗魯了,不知道世子怎麼就答應了雲老王爺照拂她。他真是替世子悲哀。冷峻的臉上不停變著顏色。

    「呀,你的臉和變色龍有得一拼。」雲淺月似乎突然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有趣地看著絃歌的臉。那樣子似乎想要上前伸手揉一把。

    絃歌猛地轉身,大踏步向前走去。他真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雲王府的女兒!若不是一直就知道雲王府淺月小姐紈褲不化,不顧世俗,常常做出些驚天之舉的話,如今他非要將她抓了見官說這個女人是假冒的不可。

    絃歌的腳步很快,轉眼間就將雲淺月落下一大截。

    雲淺月也不介意,想著容景這個小侍衛簡直太古板了,一點兒娛樂的細胞都沒有。

    彩蓮、聽雪、聽雨跟在二人身後,齊齊為她家小姐汗顏。在靈台寺說人家寺廟裡住著尼姑恐怕她是千古第一人。還居然說和尚和尼姑通婚,也虧她想得出來。三人對看一眼,齊齊歎了口氣。以前的小姐雖然不近人,但也還是知道什麼是禮儀,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外人面前還是有大家閨秀淑女模樣的。可再看如今的小姐,吃飯狼吞虎嚥,走路每個正行,張口還粗言亂語,實在半絲女子形象也無啊!她們不由為她猶心。不知道小姐將來能不能嫁得出去。

    前面的絃歌也同時想著這樣的女子估計嫁不出去,沒人要,怪不得太子殿下不喜她呢!實在是令人難以接受。

    雲淺月卻一點兒自覺也沒有,依然一步三晃優哉游哉踱步。想著怎麼也是踩在了古董的地盤上,好好感受也是沒差的。萬一有朝一日能機緣下又回了那個現代也能為國家文物局研究文物做出些貢獻來。

    再無人開口,走過一座座寺院,直向後山禪院。

    小沙彌忙碌地來回穿梭,看到幾人都恭敬地打個佛禮,又匆匆而去。方向是達摩祖師堂的方向。那邊已經隱隱傳來佛音朗誦聲。雖然不能親眼所見,但也可以感覺定是人聲鼎沸,極為熱鬧。

    雲淺月想著容景陪著一頭光禿禿和尚坐著的樣子,不由喜滋滋地道:「最好你家世子今日就皈依佛門。我定然為他燒香慶祝。」

    絃歌再次停住腳步,面無表情地看著雲淺月喜滋滋的臉道:「十年前靈隱大師就說過我家世子雖然有佛心,但無佛緣,這一輩子是不會皈依佛門的。淺月小姐大可以不必為我家世子擔心。」

    話落,絃歌又繼續向前走去。

    雲淺月眨眨眼睛,眼中灰黑一片。該死的!靈隱那老神棍也專門和她作對。容景明明看起來就可以立馬羽化登仙嘛!沒眼光!

    彩蓮通過這些天的接觸自然知道雲淺月想法,不由歎了口氣,對雲淺月低聲道:「小姐,景世子對您多好啊!您如今這頭是他給您梳的吧?男子的手何其尊貴,尤其是景世子那一雙手,估計從來不曾給別人綰髮過。如今對您有多不一樣,您就知足吧!別盼著人出家了。」

    「哼,我頭髮就是被他弄亂的,他不給我梳頭誰給我梳頭!」雲淺月提起這個就有氣。明明她頭髮就沒亂。硬是被僵硬著脖子腦袋受了半天折騰。

    「小姐,景世子怎麼會弄亂您的頭呢!定是您自己睡覺弄亂了。景世子好心幫您梳頭。還遭您不待見!」彩蓮嗔了雲淺月一眼,又道:「而且榮王府的王爺和王妃很早就去世了,如今嫡系一脈就只景世子一人而已。他要是出家的話誰來繼承榮王府?這話您以後可萬不要再說了。」

    雲淺月一愣,「你說容景的父母都去世了?還是很早以前?」

    「是啊,聽說十年前因為北疆發生暴亂,王爺前去征討,後來被困在了北疆,之後北疆之圍是解了,但是王爺據說中了一種障毒,染了大病,在途中病逝,回來屍體早就冰透了。王妃和王爺伉儷情深,突聞噩耗就自殺殉夫了。王爺一生只娶了一個王妃,就生了景世子一子呢!景世子從那以後也大病一場,致使十年未曾出府一步。」彩蓮聲音極輕,埋怨道:「這事兒小姐應該知道的,只是您心思從來不關心別人而已。」

    雲淺月心思微沉,沒想到容景這麼可憐,不過比起她自幼是孤兒來說也是幸福的。天下可憐去的人多了,至少他容景如今受天下人推崇,過得比別人舒服。想到此,微沉的心思鬆了幾分,也壓低聲音道:「容鈴蘭不是容景的妹妹嗎?怎麼他就成了一脈單傳了?」

    「小姐,您怎麼越發糊塗了?」彩蓮無奈,解釋道:「榮王府子息龐大,景世子這一支是自聖祖皇帝起始延下來的嫡系,但這嫡系一門卻專出癡情之人,所以子息單薄,到了這一代王妃更是生下世子後再未有身孕,所以只剩下世子一人了。而旁系的卻是子息多的數不過來。容二小姐是榮王府二老爺的嫡系女兒而已。另外還有三老爺,四老爺,所以,景世子自然是容二小姐的哥哥。他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們怕是多了去了。也不止容二小姐一人呢!」

    靠!雲淺月嘴角不停地抽搐。古代的世家大族啊!真是可怕!

    「不止是榮王府如此,我們雲王府也是如此的。只不過我們雲王府嫡系枝繁葉茂,所以才顯得比榮王府略微簡單些而已。但說是簡單,也是鬥爭不斷,這小姐您是知道的。榮王府是以男子為貴,以景世子為貴,咱們府中則是以女子為貴,如今這嫡系一支因為小姐的娘王妃早逝,王爺又沒再娶,也沒再立正妃,所以女子獨獨就只小姐一人,就是以小姐為貴了。您如今的身份和將來所代表的身份讓多少人嫉妒的眼睛發紅呢!所以,可想而知,景世子那個世子位置和他的身份也不知多少人眼紅的。您和景世子情形差不多呢!都是比較艱難的。」彩蓮有歎息著道。

    雲淺月有些無語。看看她什麼狗屁運氣,好不容易重活一回,還是個發光體,似乎想藏都藏不住。悲哀啊!

    二人一番話落,絃歌已經帶著她們來到了後山禪院,他停住腳步,指著面前的一處院子道:「淺月小姐,就是這裡,世子住在西廂院子,您住在東廂院子。」

    「嗯!」雲淺月停住腳步,打量這個地方。果然背靠青山,清幽靜寂,可以聽到有幾聲鳥鳴聲,清脆悅耳。有清風拂來,陣陣清雅的花香,她吸了一口,覺得極是好聞,不由問道:「這是什麼花的味道?」

    「回小姐,這是半枝蓮的味道。這香泉山之所以得名香泉二字,是因為有兩種珍貴的花。一種是半枝蓮,一種是廣玉蘭。這兩種花使得這山上的泉水都是花香味。等奴婢用這香泉山的水給您沏一壺茶您就知道多好喝了。」彩蓮立即道。

    「嗯,那正好嘗嘗。」雲淺月點頭,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對著絃歌擺手,「你去找你家世子吧!我這裡不用你了,告訴你家世子,我要睡覺,沒事兒不准來煩我。」

    「是!」絃歌點頭,對雲淺月道:「這處院落都有隱衛暗中守護,所以淺月小姐盡可放心安睡。在下去尋我家世子。」

    「好!」雲淺月再不看他,抬步向院內走去。

    絃歌則是施展輕功向達摩祖師堂而去。一邊乘風而行一邊想著多少女子希望能得世子青睞,偏偏這淺月小姐避世子如洪水猛獸。而世子還偏偏願意靠近淺月小姐,他真是不明白了。不過這也不是他該明白的事兒。

    來到東廂院子,雲淺月大步流星直奔主屋。

    彩蓮等人地匆匆跟在她身後。

    屋內潔淨無塵,早已經提前有人收拾妥當。雲淺月看到寬大的床和香軟的被子直接撲了上去,閉上眼睛舒服地道:「破馬車顛簸的難受死了,還是床舒服啊!」

    彩蓮無語看著雲淺月,想著小姐怎麼就這麼愛睡覺呢!連累著她們也玩不上。不由苦著臉道:「小姐,如今是大白天,您昨日睡得很早啊?怎麼還困?」

    「昨日你們吵鬧了半夜,我哪裡睡好?白天怕什麼,困了就要睡!」雲淺月閉著眼睛不睜開。

    「可是您還沒吃早膳呢!我剛剛進來的時候看到小廚房有擺好的齋飯呢!您好歹吃了再睡啊!」彩蓮想著最好是吃完飯別睡了,帶著她們出去玩玩。

    「不餓,我不吃了,你們去吃吧!吃完你們自己去玩去,不用管我。」雲淺月自然明白這三個丫頭的心思,此時怕恨不得衝向達摩堂去聆聽佛音呢!

    「那怎麼行?奴婢們如何能留小姐自己在這?不行!」彩蓮搖搖頭。

    「有什麼不行?沒聽說這個院子四下都是隱衛嗎?我就在這睡覺能有什麼事兒?丟不了,餓了自己去找吃的。你們別煩我,趕緊去玩吧!」雲淺月揮手趕人。

    「讓聽雪、聽雨去玩吧!奴婢在這裡守著小姐!」彩蓮還是搖頭。

    「讓你去就去。你們三個都去!」雲淺月扯過被子蓋在身上,還補充一句,「這是命令!快去,我要睡覺了。聽了什麼被感化的佛音回來和我說說。」

    彩蓮有些猶豫,但耐不住早就想去看的好奇心和好玩的心思,見雲淺月確實要睡覺不去看,只能點點頭,「那奴婢三人就去了。小姐好好休息!」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

    彩蓮三人對看一眼,轉身走了出去,還不忘將房門給她關上。三人商量了一下,連飯也沒吃,就興沖沖跑出了東廂院子,直奔達摩祖師堂而去。

    雲淺月聽著腳步聲走遠,當真就睡了去。在她看來什麼也不如睡覺香。

    剛睡沒多久,便聽一陣腳步聲走進了院子,腳步聲極輕,但她天生敏感外加有內功,所以聽得極為清晰。

    雲淺月蒙上頭,心裡想著誰敢來吵打擾她好眠,她一定用大鍋炒了誰。

    「小王爺請留步,我家小姐在睡覺!」莫離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原來是夜輕染!雲淺月睏倦的頭腦清醒幾分。不過還是耐不住睏意。夜輕染雖然和她交情算起來不錯,但也大不過她睡覺。想著原來莫離也跟著她來了,不錯!有這個人給他擋走了人她就可以放心睡了。

    「她在睡覺?」夜輕染停住腳步。

    「是!」莫離點頭。

    「她大白天睡什麼覺?怎麼覺就這麼多?是不是不舒服?你閃開,我進去看看她。」夜輕染繞過莫離向前走來。

    「小王爺止步。畢竟是小姐閨房。你進去多有不便!」莫離再次攔住夜輕染。

    「她難道大白天睡覺還脫衣服?」夜輕染瞪了莫離一眼,似乎也察覺不太妥當,對他揮揮手,「那你去喊醒她,就說我帶她去玩。後山谷的半枝蓮和廣玉蘭開得極是不錯,可以去看看。還可以去河裡摸魚吃,這香泉山別的都不好,就是香泉水養的魚超美味。我給她烤魚吃。本小王的烤魚技術可是一絕。一般人吃不到的。」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10:21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四十五章

    雲淺月聽夜輕染說給她烤魚吃,頓時睡蟲驅走了一半。但在暖洋洋的被窩裡還是懶得起來。是睡覺還是去烤魚吃?大腦在進行天人交戰。

    「去喊醒啊,磨蹭什麼?」夜輕染見莫離猶豫,衝著他瞪眼。

    「小王爺,您是男子,我也是男子,如何能進去喊醒小姐?」莫離立即道。

    夜輕染皺眉,「她婢女呢?怎麼一個也不出來?難道都在睡覺?」

    「小姐將婢女都打發出去玩了。她怕是沒有興趣和小王爺出去。」莫離這些日子暗中觀察也發現了小姐最近有個愛睡覺的毛病,似乎要將以往沒睡夠失眠的覺都給補回來似的。逮住機會就拚命的睡。和世子學識字開始幾天還好,後來趴在桌子上就能睡著,世子一天裡能敲醒她好幾回。

    「她真是能耐!這麼大好的天氣睡什麼覺啊!你不去喊她我去喊醒她。」夜輕染推開莫離,就往前走。

    莫離出手再次攔住夜輕染,「小王爺,您還是等我家小姐醒來再來找她吧!」

    夜輕染沒想到雲淺月這個貼身隱衛武功居然如此高強,他一推居然沒讓他挪動半步。雖然他僅用了五成功力,但是這五成若是在一般人身上定能推開的,他不由仔細地看了莫離一眼,問道:「你是隱世的莫家人?」

    「是!」莫離點頭。

    「這就怪不得了。沒想到雲爺爺居然有本事請得動莫家人來護月妹妹。」夜輕染擺擺手,看著緊閉的門道:「等她醒來估計天黑了。你放心,我不進屋子,就在外面喊她,壞不了她清譽。」

    莫離依然猶豫。

    「你確定你能攔得住本小王?」夜輕染挑眉。

    莫離讓開身子,他武功雖然不錯,但也知道是攔不住這位小王爺的,這位小王爺的武功和他的小魔王名聲一樣讓人可怕,否則也不至於橫行這麼多年了。即便能攔住的話,也會吵醒了小姐,還不如不攔。再說這位小王爺似乎對她家小姐不錯,也不會有什麼危害之舉。

    夜輕染見莫離識趣,也不再理會他,大踏步走到門口,對著裡面道:「我就不信你沒醒著,趕快起來。用半枝蓮的蓮葉包裹上剛從泉水裡撈出的肥魚,放在火上一烤,半枝蓮的香味就飄進了魚裡,還沒吃就讓人垂涎三尺,等魚熟了更是鮮嫩飄香。吃一口還想再吃第二口。那真是回味無窮啊!」

    夜輕染話落,門內沒有絲毫動靜。他等了半響,忽然歎了口氣,「我也有七年沒吃了呢!既然你不去,我可忍不住想吃了,那就不等你了,你繼續睡覺吧!我自己去了啊!」

    話落,他當真不再喊醒雲淺月,轉身離開。

    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推開了,雲淺月瞪著夜輕染背影,「等等,誰說我不去了?」

    「原來你去啊!那就更好了,我們一起烤魚吃。走!」夜輕染停住腳步回頭看著雲淺月,頓時笑了。

    莫離替他家小姐臉紅,一個烤魚就能將她騙走,實在是太沒風度和矜持了。雲淺月伸手摸摸頭髮,頭髮沒亂,看不出容景梳頭的技術還不錯。低頭看看衣服,衣服這麼滾也沒出褶皺,說明雲暮寒買的這件衣服是真的很好。她比較滿意地對著夜輕染道:「走就走!正好我沒吃早膳呢,你多給我烤幾條魚吃。」

    話落,她關上房門,走向夜輕染。

    「沒問題!你想吃多少都成!」夜輕染驚艷地看了雲淺月一眼,似乎每見她一次她都有變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聽說你這些日子被雲暮寒抓了識字了?連皇伯伯都下了旨意?我知道你定是不愛學,本來想去解救你,沒想到皇伯伯居然給我在軍機大營安排了職務,讓我立馬就去上任。我沒辦法,只能去了。你這些日子都瘦了,正好多吃些補回來。」

    「嗯!我被關了半個月。」雲淺月想著夜輕染原來是想救他的,好吧!那她就原諒他沒去救她了。走過莫離身邊對他擺擺手,「你不用跟著了。」

    莫離點頭,嗖一下子退了下去。

    雲淺月頓時感歎果然的輕功啊!可惜她雖然有也不會用。改日定要偷偷練練。

    這樣想著,只聽夜輕染咬牙切齒道:「這個雲暮寒,對自己妹妹都這麼狠,真是欠收拾。等回頭我幫你教訓他。」似乎被關了半個月識字的人是他一般。

    雲淺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從善如流地點頭,「好,你狠狠收拾他。替我報仇!最好將他收拾的教不了我識字學帳本,那我就太感謝你了。」

    「行,這事兒包在我身上!」夜輕染聞言頓時拍著胸脯保證。

    雲淺月心裡頓時高興了,心情也霎時舒暢了。感覺前景一片大好啊!她這才打量夜輕染,見他寬肩窄腰,錦袍袖帶,玉樹臨風,還是一樣俊美。這副樣子不知道會電瞎多少女人的眼,不由咂巴咂巴嘴,想起容景的話,心下一歎,再好也名草有主了。幸好她沒有談戀愛嫁人的打算,否則說不定會動心思給這娃搶到自己手裡。偏頭問道:「軍機大營好玩嗎?」

    「都是一幫子臭男人,好玩什麼!」夜輕染搖頭。

    「難道沒有女兵?」雲淺月問。古代雖然不准許女子當兵,但歷史上也是有特殊情況的,就像是花木蘭,她女扮男裝替父從軍,當然,這要不算的話,還有樊梨花,穆桂英,楊門女將呢!這可是實打實的女人。女人在軍中雖是極少數,但也還是有的。

    「沒有!」夜輕染搖頭。又補充道:「就算有女人也沒意思,本小王又不待見!」

    是啊!你只待見那南疆族主的女兒,可不是就不待見別的姑娘了唄!雲淺月仰頭望天,在心裡默默替他加了一句,又問:「就算沒有女人也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啊!你給我說說唄,沒準哪一天我一高興也去混軍中了呢!」

    這樣說著,雲淺月心中不由鄙視自己,前世在軍校軍隊中摸爬滾打十幾年,還是沒待夠,人果然是犯賤的!不過不知道古代這軍隊什麼樣?她尤其是想看看如今的軍隊設備,什麼箭弩啊,強弓啊,長矛啊之類的。她極其感興趣。

    「你去混軍中?」夜輕染嚇了一跳,看著雲淺月。

    「我去混軍中怎麼了?女人衝鋒打仗可不比男人差的。」雲淺月挑眉。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勸你還是打消了這個心思吧!首先這天聖就沒有一個女兵,別說女將軍了,更是沒有。就算有,你的身份也是進不了軍機大營,當不了兵。皇伯伯哪裡允許?」夜輕染怕怕地搖搖頭,看了她一眼又補充道:「尤其是你長這副容貌,要是當了兵的話,軍隊的兵都不用操練打仗了,管看你了。」

    「誰敢不服我練了他!」雲淺月立即囂張地道。不過還是有些鬱悶,想著自己這樣貌實在煩人。不過她會化妝,能簡易地讓自己換一個人,不是親近之人絕對認不出來,這樣一想頓時又高興起來,「我一定要去軍中看看!大不了不讓皇上知道不就成了。況且沒準哪天准許女人當兵了呢!即便沒有,我也要開個先例!」

    夜輕染撲哧一下子樂了,看著雲淺月眉飛色舞覺得有趣。

    「你笑什麼?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嗎?告訴你,我真會當兵的!肯定比你合格!」雲淺月偏頭看夜輕染。想著這男人長這麼美去軍中豈不是也禍亂軍心?不過估計沒人敢將主意打在他身上,畢竟他的小魔王名字全天下人皆知啊!

    「你呀,比我還會讓人頭疼!」夜輕染看著雲淺月一副不服氣單挑的架勢,更是大笑了一聲,然後收了笑對她道:「你要想當兵估計是真不成的。你的身份沒有人允許。皇伯伯,皇后娘娘,雲爺爺,還有雲王叔,以及你那世子哥哥,再就是太子殿下等等所有人都是不允許的,那些老頑固的大臣更別說了,估計奏折就能堆成山將皇伯伯的御書房壓塌了。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

    雲淺月撇撇嘴,這個破身份真是煩啊!

    「不過你若是真想去軍營看看我可以偷偷帶你去一次。」夜輕染又悄聲道。

    「真的?」雲淺月眼睛立即亮了。

    「嗯,我何時騙過你?」夜輕染立即挺起胸道。

    「那好,這可是你說的啊!你一定要帶我去。」雲淺月開始期待見到那些古代兵器了,連忙問他,「什麼時候?」

    「目前估計不能,你如今被雲暮寒看著學識字看帳本,我在軍機大營還沒站穩腳跟,多少人盯著找我的錯處呢!等我將那幫子玩意兒都收拾了後,你也不被雲暮寒看著的時候,我找個時間再帶你進去看看。如何?」夜輕染想了一下,問道。

    「好!早晚不是問題,只要我去看看就成!反正那軍機大營又跑不了。就這麼定了!」雲淺月痛快地點頭。伸出手掌,「擊掌作數,你不能反悔!」

    「好,就這麼定了!不反悔!」夜輕染一愣,也伸出手掌。

    啪啪啪,三聲脆響。二人算是定了約。

    雲淺月手心有些疼,但還是心情好。想著夜輕染這娃真是不錯啊不錯!比容景那死孩子黑心肝的強多去了。

    夜輕染手心不疼,而是微微酸麻,直至麻到心裡。他不知不覺地用手指撓撓手心,似乎想將剛剛手心相觸的柔軟感覺撓去,但怎麼也飄不散,他不由蹙眉尋思,神情有些恍惚和不解。

    「喂,走啊!你說的魚要到哪裡去抓?」雲淺月見夜輕染忽然不走了,催促他。

    夜輕染將心頭的怪異感覺立即揮去,伸手一指後方,「看見沒?就是半山腰那個小亭子處。距離這裡不遠,若是施展輕功的話一炷香就到的。」話落,他眼睛一亮,對著雲淺月興奮道:「你不是也會輕功嗎?我們今日不比賽馬,比輕功如何?」

    輕功?雲淺月有些動心,但她不會啊!怎麼飛起來?有些猶豫。

    「怎麼?不敢?還是你知道肯定比不過我?」夜輕染挑眉。

    「比就比,誰怕誰啊!」雲淺月不服輸的脾氣又上來了,立即道。不會輕功她可以學啊!看夜輕染怎麼飛,她有樣學樣不就成了?這樣一想頓時有了底氣。

    「好!」夜輕染見雲淺月答應,立即道:「我們就以那個小亭子為目的地。誰先到那裡誰就贏了。」

    「好!」雲淺月點頭。緊緊盯著夜輕染動作。

    「那就開始?」夜輕染問。

    「開始!」雲淺月點頭。

    夜輕染足尖一點,輕若無聲地飄了出去。雲淺月只覺眼前光影一閃,那人輕飄飄就飛出了十多丈,她頓時傻了。就這樣飛出去了?

    「喂,走啊!你還愣著幹什麼?」夜輕染感覺雲淺月沒跟上來,立即停住招呼她。

    「這就來,你回來,我們重來!」雲淺月暗暗運勁,覺得小腹丹田處忽然有了能量,她頓時一喜。不知道能不能像飛機燃燒的氫氣一般,她肚子裡的這些氣流幫助她飛起來,不過總也要試試的,不行頂多被夜輕染笑話而已。

    夜輕染果然飛了回來,同樣是足尖輕輕一點,轉眼間就輕飄飄地落在了她身邊。

    「走吧!」雲淺月骨鼓起勇氣,吐出一句話,學著夜輕染的動作,足尖用力一點,只覺身子驟然一輕,她雙腳已經離地面三尺,瞬間飛了起來。

    天!雲淺月這一刻已經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她的心情了!想著古人類的奇跡啊!太博大精深了。就沒留給現代人一點兒半點兒,真是可惜。

    「小丫頭不錯啊!小亭子見了!」夜輕染表揚了一句,頃刻間就輕而易舉地超過了雲淺月,剎那就飛到了她前方,幾個起落,就向半山腰處就亭子飛去。

    雲淺月一口氣憋在胸口,大約七八丈遠的距離忽然掉了下來,幸好她有準備,只是一個趔趄並沒有摔倒。看到夜輕染已經走遠,她再次提氣,又飛了起來。這次比剛剛稍微好些,只是在七八丈遠的時候穩穩落地點了一下地再次飛起,這樣幾次後就掌握了平衡,她每次落地逗留的功夫就短一些再短一些,但還是差夜輕染好遠。

    夜輕染感覺雲淺月沒跟上來,不由回頭看他,當看到她一直盯著自己腳尖,似乎有些吃力的氣喘,不由停住身形,站在前面好笑地看著她,「你難道不會換氣嗎?天煜那小子說你輕功極好,難道就是這般好?這也太讓我大開眼界了吧?」

    「我是好久不用生疏了。要不才不會輸你。」雲淺月停住身形,雖然被夜輕染嘲笑,但心中還是驚喜的,這要在現代她那具身體連一丈都飛不起來,別說七八丈了。她已經很知足了。

    「原來是生疏了呀!」夜輕染拉長音衝著雲淺月笑。

    「哼,我不會換氣又如何?你還比我多長幾歲呢!輕功厲害了不起啊!」雲淺月瞪了他一眼。本來高興的心情有些鬱鬱,換氣怎麼換?她真不會。

    「小丫頭,你今年十五,我今年和雲暮寒同歲,十八,才比你大三歲而已。什麼好幾歲,說得我好像多老似的。」夜輕染用手敲了雲淺月頭一下,對她道:「聽說你的武功是雲爺爺親自教的,不知道那老頭是怎麼教你的,居然不教你換氣。哎,我告訴你,你要用丹田呼吸,不要像平常一樣呼吸,這樣你的真氣就能接上,就不會中途斷了,你的速度自然就提升起來了。」

    「丹田呼吸?」雲淺月似懂非懂。

    「真是笨啊!」夜輕染又去敲雲淺月。

    「別敲了,再敲更笨了!」雲淺月不滿地躲過,這人怎麼跟那死老頭一樣,就愛敲她的頭呢!什麼破毛病!

    「你閉上嘴,也不要從鼻孔呼吸,用心去感覺丹田,你丹田是不是有氣流在來回盤旋,像是一個漩渦一般?」夜輕染收回手,見雲淺月認真聽,他也收了笑,認真地道:「你跟著它流動的順序去呼吸,自然就不會斷層的。」

    雲淺月點點頭,果然閉了嘴,也不從鼻孔呼吸,當真用心去感受丹田,果然如夜輕染所說,她本來就聰明絕頂,有人指點立即找到了門路,很快就跟上裡面的氣流快速地流動,她頓時一喜,「我會了!原來這麼簡單啊!」

    「這麼簡單的事情你現在才學會,看來不是你不聰明,實在雲爺爺不會教人。是他太笨了,不是你笨。」夜輕染自然也感受到了雲淺月體內的變化,驚異於她很快就領悟了門路,但更是更驚異於她體內居然有兩種氣流盤踞,一冷一暖,居然好像是在融合的趨勢,他有些不解,「你修習的是什麼武功?這麼怪異?」

    前幾次見雲淺月可能是她未曾用功,所以他沒有發覺。如今她體內真氣流動,外放出來,他自然感覺到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體內亂七八糟的。」雲淺月搖頭。沒有說老王爺教給她的是叫什麼鳳凰真經的東西,他怕夜輕染刨根問底,因為她除了知道這麼個名字就一概答不出來了,所以,還不如說不知道。另外她很想說其實不是那老頭笨,實在是她不是真的雲淺月,所以才不會啊!不過她自然不能說,所以只能讓那老頭背著被夜輕染說笨的名聲了。

    夜輕染蹙了蹙眉,似乎也是不解,剛想說什麼,忽然聞到一股清雅藥香,似蓮似雪,似乎從雲淺月身上散出,他立即靠近一步對她輕嗅,不由道:「你身上怎麼有那個弱美人的氣味?」

    弱美人?容景?雲淺月皺眉,問道:「有嗎?」

    「有!」夜輕染盯著雲淺月。

    雲淺月見這人一副發現姦情的表情緊緊看著她,她撇了撇嘴,「我今日坐他的馬車來的,和他一個車廂,能不沾染了他身上的味道嗎?」

    「不對,這香味是從你身體散發出來的。」夜輕染搖搖頭,「不可能是沾染的。」

    「上山的時候我暈馬車,他給了我一顆藥,我吃了。」雲淺月又道。

    「是天山雪蓮?」夜輕染一驚。

    「我也不知道,挺好吃的,我還想要,可惜他不給了。真小氣啊!」雲淺月想起容景手裡的白玉瓶子,他才給了她一顆,不是小氣是什麼?

    夜輕染聞言臉皮抽了抽,看著雲淺月,表情有些怪異,「他居然將天山雪蓮拿出來給你治暈車?」

    「天山雪蓮啊?是那個傳說中的天山雪蓮嗎?很珍貴了?」雲淺月問。她知道天山雪蓮是超級名貴的藥材,只是不知道容景給她吃的是不是那個。不過天山雪蓮是花,她吃的是藥丸。要是的話估計就是合成的藥丸。

    夜輕染輕叱了一聲,鄙夷地看了雲淺月一眼,「不知道你這腦子裡天天都裝著什麼東西?天山雪蓮當然貴了。整個天下也沒有兩株。皇伯伯的御藥房都沒有,一株被靈隱大師得了,可是當年他為救你家好哥哥雲暮寒給用了一半,另外一半是救了一個和雲暮寒同樣遭了大難的南梁國太子,也給用沒了。剩下只有一株,就是不知道怎麼被那弱美人給得了。他將其摻雜了多種名貴藥材做成了藥丸來治病,總共不過十顆而已,這麼些年下來估計被用得手中也所剩無幾。如今居然為了治你暈馬車就給你吃了一顆,簡直就是糟蹋好藥!」

    呀!雲淺月這回有些驚訝,「這麼說容景那傢伙還是很大方的!」

    夜輕染哼了一聲,「他倒是對你大方!」

    雲淺月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忽然揮了揮手,叱道:「哼,他那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恐怕我被馬車折騰死了,我爺爺會找他算帳,無奈之舉而已。否則我踩了兩下他的車板就說我要是弄壞了還要賠他錢,天山雪蓮比沉香木珍貴多了吧?沉香木雖然珍貴也是有價錢的,天山雪蓮照你這麼說是無價的了。他如何對我會有這麼大方?」

    「也是!沒準他那黑心裡打著什麼算盤呢!才不會這麼大方。」夜輕染附和地點頭,想起往事又恨又惱地道:「當年我想要了他的寒暖玉棋都不給,我還輸了我的汗血寶馬,那個可惡的傢伙居然剛將馬贏到手沒等我想辦法贏回去就給殺了吃馬肉了。太可惡了!」

    雲淺月這回也點頭附和,同樣氣憤地道:「他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不錯。什麼好東西到他手裡都是糟蹋!」夜輕染有些咬牙切齒,雖然過去十年了,但他還是忘記不了當初被殺汗血寶馬的惱恨。提起來恨不得自己吃了容景的肉。

    雲淺月畢竟不是汗血寶馬的主人,只是氣憤氣憤就算了,此時看夜輕染有找容景去拚命的架勢,想著他若是此時去找容景打架,那她的烤肥魚豈不是要泡湯?所以立即勸道:「行了,都陳年舊事了。什麼時候我幫你找回場子來,好好治他一治,你別氣了,我們這就去烤魚吃去。拿他當肥魚吃瞭解恨!」

    「好,走!」夜輕染果然向前走去。

    雲淺月跟在他身後。她剛剛領悟入門了輕功法門,此時自然要藉機嘗試,於是不等招呼夜輕染,就足尖輕點,向半山腰涼亭飛去,此時果然不再斷了真氣,幾個起落就到了涼亭外。她回頭望去,只見如此遠的距離她不過片刻就來到,再次感歎古人神武!

    「小丫頭這回不錯啊!」夜輕染也隨後來到,讚歎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得意地揚起下巴,「那是,我贏了,所以命令你抓肥魚烤給我吃!」

    夜輕染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夠了對她道:「好,我這就去抓來烤給你吃,咱們分工,我去抓魚,你去那邊採摘半枝蓮的蓮葉。」

    「沒問題!」雲淺月掃了一眼半山腰的地形,只見涼亭右側是半山坡的半枝蓮盛開,盤根錯節,極是繁華明艷。左側是一條不算太寬的河水,河水清澈,水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水藻和石頭,半山壁有泉水滑下形成的天然瀑布,順流直下流入河裡,這條河再順流直下流向山下。她不由問:「這是條什麼河,流入哪裡?」

    「這就香泉河,流入五百里以外的青林鎮河道,那裡是個河道重鎮,一般海鹽和載客乘船都走那條運河。」夜輕染一邊河邊走去,一邊道。

    「哦!」雲淺月點點頭,「那豈不是青林鎮的河道沿途這一路的魚都鮮美了?」

    「才不是!只有這香泉山的水養的魚才鮮美,出了這香泉山,就再吃不到這麼美味的魚了,也有其他處的水流入那條運河,所以,雜七雜八的雜質過去,那條河道的魚還如何能鮮美?再說除了這香泉山的香泉水養活的半枝蓮才有如此特別的味道,半枝蓮烤的魚才會特別,別處哪裡有?我出外遊歷這麼多年,也沒吃到一回比得過這香泉山水養活的肥魚好吃的。」夜輕染路過一顆樹旁伸手折斷了一根樹枝,拿在手裡比劃了一下道。

    「哦!原來如此!」雲淺月點頭。

    「你快些去,給我先采一片蓮葉扔過來。」夜輕染對雲淺月道。

    「好!」雲淺月轉身向涼亭右側走去,入眼處儘是半枝蓮相互搭著枝葉盛開,花瓣有紫、紅、橙、黃、白五種顏色,陣陣幽香撲鼻,似乎整個人都被這蓮的香味給洗染了一般。她吸了幾口氣,先採摘了一片蓮葉,手下用勁扔向夜輕染,「給,接住!」

    只見隨著她用力,那片蓮葉輕飄飄成直線飛了出去。迅疾如風。

    雲淺月頓時一驚,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又跟那日被四皇子惹怒時候她打開他手一般,丹田氣流瞬間通向她手臂,手腕,手心,直至手尖,她手中之物像是突然注入了靈魂和力量一般,聽從了她最本心的指示。但這次的手勁要比那次大不知多少倍。

    夜輕染也是一愣,眼見那片蓮葉突然向著他胸口襲來,力道迅猛,讓他不由得急急側身閃過,伸手這才接住那片蓮葉,但手還是被震得一麻,他不由睜大眼睛看向雲淺月,「月妹妹,你是要謀殺我嗎?」

    雲淺月抬起頭,也是一臉震驚地看著夜輕染,面皮動了動,有些傻氣地道:「我殺你做什麼?你又沒得罪我?不過怎麼這麼神?」

    她感覺被說是一片蓮葉,哪怕剛剛是一架飛機她估計也能給推出去!

    「你問我我問誰去?」夜輕染白了她一眼,看著她傻呆呆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地道:「這應該是說明你體內內力龐大,我用了七成功力才接住這片葉子,這要是一般人估計就會被蓮葉穿心當場而亡了。你這個小丫頭,居然還一副不懂的樣子,真不知道雲爺爺是怎麼交給你武功的,也不知道你是怎麼學會的。」

    「這就是內力啊!真可怕!」雲淺月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夜輕染手裡的葉子,忽然感慨道。她以前聽聞古時候說武功高強者飛花摘葉即可殺人於無形,以為那都是武俠小說裡瞎編亂造的,原來真是有此事啊!

    「可怕什麼?只要你掌控好了,讓它被你所用,能收放自如,把握力道,那麼就是對你防身大有益處。有些人一生汲汲贏取也不見得能達到你三成內力,如今你有如此博大內力,而且是兩股內力似乎在融合,若是都合起來的話,實在難以想像會如何,恐怕就連我體內的內力到時候也不及你呢!這是好事兒,笨!」夜輕染笑道。

    「的確是好事兒!」雲淺月頓時高興起來。早先她還覺得這個破身體的破身份真是麻煩討厭,可是沒想到有害也有益,如今有白得的武功和內力讓她心裡舒服些。以後誰敢欺負她就一拳揍過去,一掌拍過去。想起老王爺當時提到鳳凰真經時候的臭屁神情,她還不屑,如今看來是真的了。

    「嗯,不過你學的這是什麼武功?我怎麼不曾見過?來!你比劃兩招,給我看看。」夜輕染疑惑地看著雲淺月,很感興趣地對他道。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比劃兩招?她哪裡知道鳳凰真經有啥招數啊!她又不是真的雲淺月,那真經那天她也沒在她房間裡找到,不由為難地看著夜輕染。

    「小丫頭,還和我藏著嗎?比劃兩下怕什麼?我又學不去!」夜輕染笑罵她,「說容景小氣呢!我看你更小氣!」

    「誰說我不願意了?等著,我給你看兩招,讓你見識見識!」雲淺月立即道。

    「好,我看著!」夜輕染從河邊撤了回來,站在雲淺月不遠處看著他。

    雲淺月也站定,將以前每日早上打的太極給夜輕染展示。

    夜輕染頓時睜大眼睛,「這是什麼招數?」

    「這是太極真經!」雲淺月一邊打著太極一邊道。

    「太極真經?雲爺爺教與你的?」夜輕染緊緊盯著雲淺月的動作,覺得當真是無窮奧妙,他不由嘖嘖稱奇,「沒想到雲爺爺還藏了這麼個好武功,怪不得你身體如此怪異呢!我先還不明白為何你體內有如此一冰一火兩道氣流,這不就是陰陽兩極嗎?當真無愧於太極這個名字!」

    雲淺月垂下眼睫,想著張真人對不起了,我在異世幫你發揚光大了。估計你不會怪我的,傳承嗎?大不了我在心裡認你做師傅了。不過她體內的確是一冰一火在運行,以前是在各自運行,從今日起就感覺在交融的趨勢,難道說這鳳凰真經和太極很是相似?或者本來就是一種武功?她也是不解,無論什麼,能應付過夜輕染就成。

    打了幾下她剛要收手,感覺似乎丹田的氣流已經開始在她身體週身循環成了一個光圈,將她團團圍住,不覺暖融融的,有一種極其舒服停不下來的感覺。所以,她繼續開始抱球動作。

    夜輕染開始還新奇,後來越看越驚異,不由得最後嘴巴微張,一副驚嚇到了的模樣。只見雲淺月週身開始很是清明,只有風絲拂過,漸漸的她週身開始聚攏上雲霧,最後隨著她動作,雲霧越來越多,最後將她團團包裹其中,幾乎看不到人影,只見一團霧在動。這是他從來就不曾見過的。

    終於將太極打了一周天,雲淺月緩緩收了手,所有真氣全部回到丹田,她頓感一下子輕盈許多,神清氣爽,整個人都明麗了數倍。不由看著自己的手心下歡喜。靠,她以後還找什麼鳳凰真經的功法啊,以後天天堅持打太極不就成了。既簡單又可以練功了。也不用費心,簡直就是一舉數得了!

    「喂,怎麼樣?你可看出什麼門道了?」雲淺月對著夜輕染挑眉,眉眼又灼灼光華了幾分,只是她自己不覺而已。一身紫衣讓她看起來似乎從霧中走出來的仙子。朦朧不真實。

    夜輕染神情有些恍惚,依然看著雲淺月一動不動。

    「喂,傻了?」雲淺月走進夜輕染,在他面前揮揮手,「來,回魂了?不會我打了幾招太極就將你的魂給勾去了吧!罪過啊!」

    夜輕染此時才驚醒,眸光漸漸焦距,看著面前的雲淺月才漸漸清明起來,他不由開口,震驚無比,「你……」

    「怎麼了?有這麼可怕嗎?看看你這副樣子,真是嚇人!」雲淺月想著在二十一世紀大街上人人都會的太極拿到古代來居然給一個好好的美男嚇傻了,她有些無語。不過太極能被傳承千載,自然博大精深,當然是好東西啦。不由有些得意,若是張真人知道她將太極發揚到異世來,會不會也穿越時空隧道來表揚她一番?

    「還好!」夜輕染移開視線。想著何止可怕?簡直就是……他形容不出自己此時心中震驚翻滾的感覺。看了一眼四下無人,舒了一口氣,對著她認真地道:「以後你萬萬不可在人前如此練功,我也不會將今日之事說出去。不到萬不得已,你還是不要顯露你有如此功力了。還像早先一樣愚蠢就成。」

    雲淺月嘴角抽搐,什麼叫做像早先一樣愚蠢?

    「聽到了嗎?尤其是你如今看起來體內真氣不穩交融的階段,若是被有心人看破你情況,別有用心害你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夜輕染鄭重地道。

    「好,聽你的!」雲淺月笑著點頭,明媚真誠。反正她身邊有莫離,萬事有莫離出面就成,估計需要她動手的機會也不多。以後大不了她關起門來在房中摸索著練習太極就成了。什麼時候能到不被別人一眼就看出的地步就算功成了。像絃歌說的容景一樣,也和面前這個夜輕染一樣。

    「嗯!」夜輕染也笑了。

    「快去抓魚啊,我早上沒吃飯,餓死了。」雲淺月此時才覺得腹中空空。

    「好!」夜輕染將手中的蓮葉扔向了河裡,足尖輕點,身子輕飄飄落在了蓮葉上,他另一隻手用早先折斷的樹枝向河裡扎去,只見頃刻間一條二斤多的肥魚就被他串在樹枝上,而他踩著蓮葉,鞋面都沒沾濕一點兒。

    「厲害啊!」雲淺月看得目瞪口呆。

    「給,接住!」夜輕染將魚扔了過來。

    雲淺月立即伸手去接,她本身就是自小接受軍隊訓練出身,再加上如今有內力,自然輕而易舉就接到了夜輕染扔過來的魚,抓在手中,胖胖的魚帶著一股水草的清香,還沒開始烤,就感覺食慾頗大。

    「來,再接住!」正在她打量間,夜輕染又扔來一條。

    雲淺月連忙又去伸手接住,感歎夜輕染抓魚的技巧,優美又熟練,不由問道:「你是不是平時什麼也不做就只學習摸魚了?」

    「嗯,我以前沒事兒的時候都時常跑來摸了魚烤著吃,所以,魚一見我來,就歡喜地歡迎我,自願上鉤了。」夜輕染得意地道。眉眼張揚。

    雲淺月好笑地看著他,這一副景象真是賞心悅目啊!青山,瀑布,清凌凌的河水,河中蓮葉上不停輕舞的美人。她手裡拿著魚,看的目不轉睛。想著這個古代沒有照相機可惜了,不過她會畫畫啊,回去可以將這副美人美景畫出來。

    「想什麼呢?趕緊接住!」夜輕染又扔來一條魚。

    雲淺月連忙扔了手中的兩條接住這條,手被魚身壓得一沉,這一看,不由驚呼一聲,這魚估計有七八斤,見夜輕染還向水裡扎去,立即出聲制止,「喂,別再抓了,夠了,多了我們也吃不完。」

    「可是三條魚啊!怎麼也要抓四條。」夜輕染道。

    「不用,夠了,這一條魚我們倆一起吃。」雲淺月想著肚子再大二人也吃不了十多斤去啊!沒準還能剩下呢!還是別浪費了。

    「一起吃?」夜輕染微怔。

    「是啊,剛剛那兩條二斤多,你看看這條魚有七八斤,再多的話我們倆哪裡吃得完?我們一人吃那一條,然後再一起烤吃這一條就夠了。」雲淺月來回在手裡擺弄這條魚,越看越是喜歡。果然是香泉山清泉水養的魚,看著就賞心悅目。怪不得夜輕染惦記著這烤魚呢!

    「好,那就一起吃!」夜輕染心裡忽然被軟軟的如羽毛一般的東西劃過。他飛回地面,來到雲淺月面前,伸手接過魚,「我殺魚。你採蓮葉拾掇乾柴,對了,你會生火不?」

    雲淺月剛想說會,頓時想起這裡不是現代,她雖然以前在原始森林訓練過求生技能,但那時候身上都有工具啊,如今哪裡有?鑽木取火?她搖搖頭,「不會!」

    「知道你也不會,那你就看著吧!」夜輕染開始捋胳膊挽袖子。

    「好!」雲淺月轉身去採蓮葉和拾乾柴。

    夜輕染抬頭看了她一眼,只見她背影窈窕,娉娉婷婷,陽光照在她身上,她一身紫衣輕紗映著陽光說不出的炫目。連地上的影子似乎都令人難以移開視線。他壓下心頭的怪異感覺,勉強收回視線,拿出腰間的匕首,低頭開始殺魚。

    雲淺月回頭看了夜輕染一眼,美人殺魚,居然還如此優雅,天理難容啊!

    採了幾片半枝蓮的蓮葉又撿了一抱乾柴回來,夜輕染已經殺好了魚。雲淺月再次感歎這人技巧,為這香泉山上的魚默哀,端看這人殺魚,就知道魚吃的估計太多了。

    夜輕染將匕首放在蓮葉上試乾淨血跡放回腰間,得意洋洋地抬起頭,見雲淺月一臉崇拜地看著他,頓時得意不已,「讓你看看我的手藝。」

    「嗯!」雲淺月見旁邊有塊大石頭,走過去坐了下來。

    夜輕染將魚內部的血跡洗淨,然後用半枝蓮的蓮葉將魚包裹上,然後從懷內掏出一個小包裹來,在雲淺月睜大眼睛瞪視下,裡面倒出了一堆東西。只見各種各樣的香包。

    雲淺月嘴角抽了一下,撫額感歎道:「你紅顏知己真多啊!」

    夜輕染手一頓,頓時惱道:「小丫頭,說什麼呢?這裡裝的是烤魚的東西!」

    「哦,原來是烤魚要用的東西啊!」雲淺月恍然,然後不解地道:「那你用布袋子裝啊,也用不著香包吧?這東西不都是女子送給男子的定情之物嗎?」

    夜輕染聞言臉一抽,「本小王才不用那等破布袋子,所以就讓人縫製了這些香包。覺得用著還不錯。」

    「嗯,香包是不錯,很好看。你看那面上還繡著鴛鴦戲水呢!而且還有龍鳳呈祥,呀,居然還有合歡樹,你讓誰給你縫製的?真真好手藝啊!」雲淺月目光定在那些香包面上,嘖嘖稱奇。這些東西拿出來不讓人誤會都難啊!

    夜輕染低頭一看,果然如雲淺月所說,他面色一僵,俊美的臉上剎那陰雲密佈,咬牙道:「該死的!」

    話落,他忽然揚手,將香包就要扔出去。

    「別,別扔!你將這些東西都扔了我們就烤不成魚了。」雲淺月騰地從石頭上起身,飛一般地衝到了夜輕染身邊,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見香包沒飛出去,大鬆了一口氣,「還好及時。」

    夜輕染臉色發黑地看著雲淺月,似乎有暴怒的傾向。

    「這東西不過就是圖案而已,沒什麼的。快點兒弄烤魚,我等著吃你一頓烤魚容易嗎?都等了大半天了,你看看,天都快響午了。」雲淺月垮下臉。

    夜輕染漸漸散了怒意,惱道:「等著回去收拾他!」

    「誰呀?」雲淺月不恥下問。

    「我爺爺!」夜輕染道。

    「呃,你爺爺給你的這些香包?」雲淺月沒想到是這個結果,頓時傻了。

    「不是他給我的,是七年前我讓我的貼身書僮買些裝這些東西的香包回來,我爺爺正好在,說他給我弄了。後來就給我拿來這些,我看著不錯,也沒注意這上面的圖案,所以……」夜輕染恨恨地道。

    天!原來在身上一帶著就七年!

    雲淺月拿起一個香包打量,又拿起一個打量,只見每個香包的做工都很精細,是上好的錦鍛綢面布料,尤其是那些針腳和手藝每一個都不一樣,一個人一個繡法,這些香包顯然是出自不同人之手,而且估計還是大家閨秀。看這繡面和繡法估計不是一般人家女兒能繡得出來的。他不由佩服夜輕染粗心至極,更佩服德親老王爺手筆大啊!原來那麼早就給他孫子帶了一堆女兒香在身上。難道怕他旅途寂寞?聊以解悶?夜輕染這副倜儻風流的模樣,會寂寞才怪!

    「烤魚吧!再等下去我都餓扁了。」雲淺月放下香包,忍著笑道。

    「想笑你就笑!」夜輕染磨牙。

    「哈哈……」雲淺月果然大笑了起來。不同於一般女子的銀鈴笑聲,她的笑聲清爽開闊。看到夜輕染黑了臉,更是暢快地笑了起來。

    夜輕染瞪著她,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死丫頭,也太誠實了吧?讓你笑你就真笑!

    雲淺月笑了半響,在夜輕染瞪視下終於止了笑,對他上氣不接下氣地擺擺手道:「我不笑了,不笑了,緊著餓得沒勁呢,怪累人的。快烤魚,烤魚啊……」

    夜輕染哼了一聲,開始用引火石引火。只聽擦的一聲,引火石在石頭上一磨,火花就出來了,他將乾柴搭成一個小棚子的樣子,將包著蓮葉的魚放在乾柴上。頓時茲茲聲響起,蓮葉一寸寸緊收,將魚縮緊,蓮葉的香味很快就飄散開來。

    雲淺月盯著夜輕染手中的引火石,看材料是燧石。問道:「如今都用這種東西引火嗎?」

    「嗯!」夜輕染點頭,「你不會連這個都沒見過吧?」

    「沒!」雲淺月實話實說,現代誰還用這個啊!

    「你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認識也正常。」夜輕染理所當然地道。

    雲淺月想想也是,這個身體主人怎麼說也是大家閨秀的,這個時代大家閨秀都不下廚房專門有人伺候的,不知道可不是很正常嗎?

    說話間,只見蓮葉受不住火勢很快就緊緊黏在魚身上,像是魚又多了一層皮一般。這時候夜輕染搗鼓出香包,將每個香包裡裝著的東西都灑了一些在魚上,用樹枝給魚翻了個身,又照樣灑了一些。

    雲淺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不出片刻,魚香和蓮香融合成一種特有的香味,直直衝進雲淺月口鼻,她舔了舔嘴角,好想立即吃了啊!

    「真是個饞丫頭啊!」夜輕染好笑地看著她。

    「都說會吃的人普遍都是饞人。你更是!」雲淺月沒工夫看他,只盯著魚,眼珠都不轉。她一直都不會做飯,所以最佩服的是大廚。如今夜輕染在她眼中的形象是極其高大的。

    「嗯,也是!」夜輕染一邊翻著魚一邊點頭,「照這樣說容景更是饞人了!那弱美人比我會吃多了,我捨不得將汗血寶馬吃了,他可是捨得的很!」

    「因為那不是他自己的嘛!所以不心疼。」雲淺月道。

    「不錯。」夜輕染點點頭,似乎在回味,「不過那馬肉真的比一般的馬肉香啊!」

    雲淺月抬頭望天,有些無語。替那馬悲哀的同時覺得被容景和夜輕染那兩張嘴給吃了也值了。至少一回味就是十年不忘!

    「估計還要等片刻,你蹲著不累?」夜輕染問。

    「不累!」雲淺月從天空收回視線搖搖頭,這麼好吃的東西能吃到嘴裡就不覺得累。

    夜輕染不再言語,開始專心翻動魚。

    雲淺月也不說話,拿起一根樹枝也幫忙翻動。

    山間清風靜靜,魚香四溢。

    大約一刻鐘後,那兩條小一些的魚熟了,夜輕染挑起一隻來遞給雲淺月,雲淺月立即伸手接過,迫不及待地往嘴裡放,夜輕染立即阻止,「慢些,燙!」

    「不怕!」雲淺月躲開他的手,張嘴就咬了一口。果然很燙,但也果然如夜輕染所說,又香又滑,又鮮又嫩,滿口留香,唇齒都感覺酥了一般。連話也顧不上說一句,就開始大口吃了起來,更是意外於這魚就一根魚刺。連吐魚刺都省了。

    夜輕染看著雲淺月大樂,也拿起另一隻魚吃了起來。

    一時間只聽到兩個人咀嚼聲,速度都極快,似乎在比賽吃魚一般。

    不多時,兩條二斤多的魚被二人消滅掉,扔了手中的魚刺,舔舔嘴角,對看一眼,同時盯向火上的另一條大魚。

    夜輕染猶豫,「這怎麼吃?」難道你一口我一口?不太好吧!

    「你去用你的匕首給咱們倆削兩個樹枝做兩雙筷子來。我們夾著吃。」雲淺月翻動著大魚,對夜輕染吩咐,火將她臉蛋烤得紅紅的,更明艷了幾分。

    「好!」夜輕染立即拿著匕首站起身。

    不多時他削了兩雙筷子回來,一雙遞給雲淺月,一雙自己拿在手裡。

    「好了,開吃!」雲淺月覺得火候差不多了,立即先下手為強。

    夜輕染覺得有意思,也不甘落後。一條大魚頓時被二人開始瓜分。他們吃得歡快,並沒有發現有人也來了後山。一時間全部精力都投注在了吃魚上。

    直到有幾道腳步聲走近,二人才發覺,齊齊抬起頭,入眼處就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正是夜天傾,容鈴蘭、冷疏離、還有玉凝、走在最後面的是雲淺月只在初來這裡那日在皇宮見了一面的四皇子夜天煜。

    「真是陰魂不散啊!」雲淺月收回視線嘟囔了一句。

    夜輕染也只是瞥了幾人一眼就收回視線,哼了一聲。

    二人說話間動作依然不停,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動作也絲毫不慢。彷彿沒看見來人似的。

    「我說誰人敢在這靈台寺放火呢!原來是輕染和月妹妹!」夜天煜當先開口。似乎看了夜天傾一眼,對著那並排而坐的二人笑道:「皇兄,難怪我等尋不到月妹妹,聽說輕染來了也沒見著人影,感情二人是躲在這裡吃烤魚了。」

    「在靈台寺殺生,若是被慈雲方丈和靈隱大師知道的話。你們如何交代?真是胡鬧!」夜天傾看著二人,目光落在二人並排緊挨著坐在一起的身影上,一人一雙樹木削的筷子一口一口吃著,連動作都是一致,不由臉色陰沉,輕喝一聲。

    「太子皇兄,不如你將我二人抓去交給慈雲大師和靈隱大師問罪?」夜輕染頭也不抬地道:「反正我們是吃了。」

    「你……」夜天傾氣怒。一時間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因為他不可能將這二人抓去的交給慈雲方丈和靈隱大師的。

    「不是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嗎?就算我們在這裡吃魚又如何?我們心中有佛祖也不算褻瀆的。」雲淺月同樣頭也不抬。她可不想因為這幾個人將她引到那個靈隱神棍面前被剖析。

    「哈哈,不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我們雖然在這裡吃魚,但心中有佛祖也不算褻瀆。」夜輕染忽然大樂。覺得身邊這個人兒真是妙極了。

    夜天傾不再言語。只陰沉著一張臉。

    夜天煜瞟了一眼夜天傾,再看向雲淺月和夜輕染,忽然嘴角微勾,笑了起來,「月妹妹看來還是和輕染近不和我近,居然如今都分而食之一條魚了。真讓我傷心。」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四皇子這人是典型的亦正亦邪。

    夜輕染輕叱了一聲,不屑道:「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德行。你會賽馬嗎?會烤魚嗎?會玩嗎?會支色子打馬吊嗎?你都不會吧?她自然是和我近的。因為我都會。」

    雲淺月白眼剛翻完,又接著翻了一個。夜輕染也不為自己的不務正業而臉紅。

    「誰說我不會?那些我也會!」夜天煜走過來,伸手去奪夜輕染手中的筷子,「我趕著你腳後進了山門,只不過跑去達摩堂看了一眼回來你就沒影了。找了半天才找到這裡來。你到是有本事,居然將睡覺的月妹妹給拉起來陪你吃烤魚,怎麼就沒想著我?」

    「你那也叫玩?你會玩也是不精。」夜輕染躲過夜天煜的手,被他抓了個空,立即道:「滾一邊去,沒你的份!」

    「香泉山的烤魚最是好吃,我既然趕上了,怎麼能不吃?」夜天煜沒奪來夜輕染的筷子,伸手去奪雲淺月的筷子,雲淺月立即躲過,他皺眉看著二人,伸手接下腰間的匕首,將剩下的小半條魚直接紮起來,張口就咬了一口,對著瞪眼看著他的二人唔噥道:「你看看你們這一堆魚骨頭,也不怕撐到?這些我吃了,你們要吃再去抓了來烤!」

    夜輕染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摸摸肚皮,她已經吃夠多了,放下筷子,搖搖頭,「飽了!不吃了!」在夜天傾這些人剛一出現她就飽了。有些人讓她沒了食慾。

    「那好,我也飽了!」夜輕染也放下筷子。

    夜天煜得意地挑挑眉,一邊大口吃一邊道:「又香又軟,真是美味啊!從你離開這七年其實我也偷偷抓了幾次魚烤過,但總也不是這個味道。」

    雲淺月汗顏。原來四皇子也深喑此道。

    夜輕染叱了一聲,「你哪兒能烤出本小王的水平?」

    「再給我烤一條去,這些不夠我吃!」夜天煜道:「你和月妹妹吃夠了,怎麼也不能磕磣了我啊!」

    「要吃自己烤,沒空!」夜輕染起身站起來,看向雲淺月,「在這裡待了半日了,也吃飽了,我們去達摩祖師堂轉一圈如何?看看那老和尚和那弱美人論法去。順便看看那弱美人能遁入空門不!」

    「哈,你和我想得一樣。他最好遁入空門得了。」雲淺月頓時大樂,但想到彩蓮說那老和尚神了,會看面相。她撇撇嘴,搖搖頭,「不去,我困著呢,論法有什麼好看的,我要回去睡覺。」話落,她打了個哈欠,毫不淑女地伸了個攔腰,「吃飽喝足睡覺正合適啊,如今更是吃了這麼美味的魚,一准睡得香甜。」

    「好,那我送你回去睡覺。」夜輕染點頭。

    「走!」雲淺月同意。本來想著吃完魚上山上的瀑布上坐著看看風景,如今是一刻她也不想待了。

    「還比賽?輕功?」夜輕染問。

    「嗯!」雲淺月應聲的同時已經足尖輕點,整個人輕飄飄向山下飛去。

    夜輕染也不甘落後,幾乎同時和雲淺月一起飛身而起,只見兩道光影從幾人面前閃過,轉眼間就飄出了十幾丈遠。端的是如清風拂過,奇快無比。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10:22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四十六章

    夜天傾看著二人離開,俊臉瞬間如黑雲壓山,陰雲密佈。好你個雲淺月,當我是透明的嗎?居然視而不見就這樣走了!他袖中的手攥緊,額頭青筋直冒。

    夜天煜吃得正歡,沒想到二人說走就走了,他想攔住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不由看著雲淺月飄走的身影訝異地道:「咦?月妹妹的輕功何時居然進步如此神速?」

    夜天傾黑著的臉一愣,這才注意雲淺月身姿輕盈,飄然如風。的確與以往身手天差之別,不知道好了多少。他薄唇抿起,漆黑的鳳眸瞇成一條縫。

    就在這時,雲淺月忽然從三丈高的地方似乎是收勢不住身法驚呼一聲向地上栽去,哪裡還有剛剛的優美輕盈飄逸,整個人如大蝦米狀,似是失去了掌控,嚇得尖叫聲傳來,「夜輕染,快救我!」

    夜輕染似乎也驚了,發現雲淺月向地上栽去,立即迅疾如風地撲向她身邊,堪堪在她栽倒地上的瞬間將她接住。這才免去她險險和大地親吻,怒斥的聲音傳來,「你個小丫頭,輕功不好還逞能玩什麼飄然?我要是接不住你就等著狗啃屎吧!」

    雲淺月驚魂未定的伸手拍拍心口,聲音有著驚嚇後的恐慌和被夜輕染斥責的怯弱,極小的聲音隱隱傳來,「本來覺得挺好啊,不知道怎麼就掉下來了。爺爺教給我的這是什麼破武功,我以後不要學了。」

    「是你自己笨學不好,居然還怪雲爺爺。」夜輕染罵了她一句,「笨死了!」

    「你才笨!」雲淺月不滿地瞪著他,「好,我笨行了吧?你聰明?你們一個個都聰明!就我笨還不成嗎?那我離你們遠些好了,以後再也不要來找我。」

    話落,雲淺月氣沖沖地甩開夜輕染,向前走去。

    「喂,我不是那個意思……」夜輕染連忙去追雲淺月。

    「我看你就是那個意思!」雲淺月不理他。

    「你不笨,其實一點兒都不笨的,剛剛你那姿勢多優美啊,要是不掉下來就更美了……不,掉下來也美……」夜輕染似乎為了哄雲淺月,有些口不擇言了。

    「你還說!」雲淺月臉都黑了。

    「好,我不說了,不說了。剛剛你掉下來我沒看見,絕對沒看見……」夜輕染做投降狀。

    「你最好沒看見。以後敢說出去,我就去挖你家祖墳去。誰若是敢說出去,我都去挖他家祖墳。」雲淺月恨恨地警告了夜輕染一句,似乎還向夜天傾幾人這邊掃過來一眼,聲音很大,明顯是為了讓幾人聽到。話落,大步往回走去。

    「好,我不說。誰要是敢將你用輕功沒用好掉下來的事兒說出去的話,本小王也去挖他家祖墳。跟你一起挖。」夜輕染立即保證,似乎也向夜天傾幾人這邊看過來一眼,連忙追上雲淺月緊緊跟在她身邊。

    「這還差不多!」雲淺月表揚了一句,似乎和孩子一般高興了。

    夜輕染咕噥了一句什麼沒聽清,二人再不施展輕功,並排著向山下走去。

    夜天煜眼睛睜大,一口魚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直到那二人走遠,他似乎才回過味來,連忙將魚吞下,看向夜天傾,「我剛剛眼睛沒花吧?我說她怎麼一下子輕功高了那麼多,原來都是花架子。」

    夜天傾也收回視線,驚異之色消失無形,對夜天煜道:「你剛剛不是眼睛花了,是什麼也沒看見。」

    夜天煜頓時一愣,「太子皇兄,你不會真怕那小丫頭挖你家祖墳吧?借給她幾個膽子敢?就算夜輕染那死小子也不敢,他的祖墳和咱們是一家,哪裡挖自家祖墳的!」

    夜天傾哼了一聲,「總之你沒看見就是了。這件事情不准對外說!」

    夜天煜眨眨眼睛,再眨眨眼,似乎不解地看著夜天傾,「太子皇兄,你這是再給月妹妹遮醜?這事兒你以前都不會做的。如今怎麼會做了?」

    「閉上你的嘴!」夜天傾似乎惱了,聲音微沉,「四弟,父皇言明由我率領一眾皇子前來靈台寺祈福,一眾皇子都要聽我命令,不准造次。這一眾皇子也是包括你的。」

    夜天煜立即閉了嘴,隱住眼底的精光,恭敬地點頭,「是!」

    夜天傾看向容鈴蘭、冷疏離、秦玉凝三人,淡淡的聲音隱含著威嚴,「你們也是,剛剛之事不准說出去半個字。否則你們知道後果。」

    「是,我們都不曾看見。」三名女子立即垂下頭。

    「四弟,你既然吃了人家的魚,就要幫人家善後,將火撲滅,痕跡處理了,不要被寺中僧人發現。」夜天傾看了一眼被夜輕染和雲淺月折騰的地方,對依然吃魚的四皇子扔下一句話,抬步向山下走去。

    若不是聽隱衛稟報說雲淺月被夜輕染帶來了後山香泉水烤魚來了,他自然依然還在達摩堂聽容景和靈隱大師論法,如何會巴巴的趕來?如今自然還是要回去達摩堂的。

    容鈴蘭和冷疏離眼中都閃著惱恨的神色。女人的心最是敏感,太子殿下在達摩堂待的好好的,忽然就要來這香泉水看半枝蓮,他們就料到肯定有事兒,死皮賴臉跟了來,沒想到居然為了雲淺月。而如今居然還為給雲淺月遮醜對她們進行警告不准洩露一句她用輕功卻從上面掌控不中栽下來的糗事,這要是在以往太子殿下絕對不會做,而如今卻是做了。她們心中忽然有些沒底起來。

    二人對看一眼,眼中齊齊傳遞著某種訊息,一定要想辦法拴住太子殿下的心,否則萬一太子殿下真要動了娶雲淺月的心思的話,那麼以太子殿下的身份和雲淺月的身份,皇上一準會准了的,她們期盼了這麼多年的心思豈不是要做空?二人拿定主意,緊緊跟在夜天傾身後。

    玉凝看著夜輕染和雲淺月走遠了的背影,眸光清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須臾,她垂下頭,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腳步輕鬆地跟在容鈴蘭和冷疏離身後走去。

    夜天煜看著幾人離開,收回視線低頭看了一眼燃燒的乾柴和地上扔的散亂的香包,忽然冷笑了一聲,扔了手中的魚骨頭,並未如夜天傾所言處理了雲淺月和夜輕染留下的痕跡,抬步向山下走去。他走的方向並不和夜天傾一路,而是夜輕染和雲淺月離去的方向。

    幾人走後,剩餘的乾柴依舊燃燒,辟里啪啦響聲不斷。

    此時雲淺月和夜輕染已經走到了山下,她回頭看了一眼,哼笑了一聲。早先想遠離討厭的人,忘了輕功的顧忌,後來幸好聽見四皇子的話,所以她立即作勢從三丈高掉了下去,她知道夜輕染會接住她,所以,全部洩了真氣,讓人看不出半絲作假。

    夜輕染也回頭看了一眼,輕輕一笑,用手敲了雲淺月頭一眼,「小丫頭,誰說你笨?我看你怎麼比誰都鬼機靈呢!」

    「我本來就很聰明!是你一直說我笨。」雲淺月白了他一眼。

    「是,我說錯了。」夜輕染想起剛才就覺得好笑。

    剛剛連他聽到夜天煜那句話都驚了一下,想著小丫頭功力高深怕是暴露了,沒想到這小丫頭反應如此機敏,很快就讓自己出了大糗,否則以夜天傾和夜天煜那兩個人的精明,自然會尋揪探底的,難保不會探出這小丫頭其實身懷絕世武功只是一直隱而不露而已。她本來受的關注就多,那樣就更麻煩了!如今那二人怕是怎麼也想不到她是裝的,而那三個蠢女人估計正心裡嘲笑她呢!

    雲淺月嘴角扯開,這種裝的本事對於她來說小菜一碟。

    二人腳步輕快地回到了後山別院。

    別院門口,雲淺月睏倦地打了個哈欠,對夜輕染道:「你不是想去達摩堂嗎?去吧!我回去睡覺。」

    夜輕染看向西廂院子,皺了皺眉,身子不動,「你怎麼會和那弱美人住一個院子?又是他安排的吧?也不知道雲爺爺怎麼想的,居然將你拜託給那頭披著羊皮的狼。」

    「嗯,誰知道那老頭子怎麼想的。不過在他身邊也清靜,正好我睡覺。」雲淺月無所謂地道。

    「我住在東山的禪院,那裡也清靜,要不你和我去住吧!」夜輕染又道。

    「懶得挪動了。」雲淺月擺擺手,「快去吧!我困死了。」

    「要不我也搬來這裡?」夜輕染眉頭擰成一根麻花。

    「這裡就兩處院子,還哪裡有你的地方?住幾天而已,他吃不了我,我吃了他還差不多。」雲淺月懶得再磨嘰,抬步進了院子,還向夜輕染揮手,「你還不快去?再晚了估計前邊都散場了,你也替我看看容景是怎麼論法的,最好想辦法讓他遁入空門。替我們除去一大禍害,那你就是整個天聖的有功之臣了。」

    夜輕染本來擰著的眉頭散開,聞言痛快地答應,「好,等我想辦法非要將他梯度出家不可。那弱美人我早就想他遁入空門了。」

    「嗯!我祝你好運!」雲淺月揮手揮得累了,撤了回來。

    「那你睡吧!我晚上早來找你。」夜輕染道。

    「別,我估計要睡個連軸轉,明天吧!明天你再來。」雲淺月道。

    「好,那我明天再帶你去玩。我們明天去南山看廣玉蘭。」夜輕染看著雲淺月迷迷糊糊一步三晃往裡面走,不明白這個小丫頭怎麼這麼愛睡,如今多年一度的祈福論法聆聽佛音的盛世在她心裡就跟沒那麼回事兒似的。如今多少人擠破腦袋來這靈台寺去聽法呢,她倒好,睡覺來了。估計這整個靈台寺如今的人算起來,就她一個如此。

    「嗯,行,明天去看廣玉蘭。」雲淺月應了一聲。

    夜輕染見她答應,轉身大踏步向達摩祖師堂而去。

    雲淺月走到門口,伸手推開門,院內院外都靜悄悄的,顯然那三個丫頭還沒回來。她抬步進了屋,想想又對外面輕喊,「莫離!」

    「小姐!」莫離應聲出現。

    雲淺月看著莫離,想著這娃果然盡責,隨叫隨到啊!他懶洋洋地吩咐,「我要睡覺。如今就是天皇老子來也不准吵醒我。除非我自己出來。否則誰也不讓進來打擾我。」

    「是!」莫離應聲。

    雲淺月滿意地關上房門,幾步走到床前,將自己扔在了大床上,嘟囔道:「吃了睡,睡了吃,吃好了玩,玩好了又睡,睡好了再吃再玩……啊啊啊,如果沒有雲暮寒逼迫識字,如果不是這個破身份亂七八糟的事兒,這日子簡直就是神仙啊……」

    莫離在門外面皮狠狠抽搐了一下,隱了下去。

    雲淺月嘟囔夠了,滿意地閉上眼睛,不出片刻就會周公去了。

    不多時四皇子踱步來到了後山別院,他先打量了一眼西廂院落,又看向東廂院落,一雙鳳眸眸光深邃,不知道想些什麼,須臾,他嘴角含了一絲笑,抬步走進院子。

    「四皇子請止步!」莫離現出身形,攔在夜天煜面前。

    「嗯?」夜天煜一愣,「你是何人?」

    「在下是淺月小姐貼身侍衛。小姐剛剛交待,說她要睡覺,任何人不准打擾。」莫離面無表情地道。

    「你是她貼身侍衛,我為何從不曾見?」夜天煜疑惑地看著莫離。

    「小姐以前從未召喚過我。所以,四皇子不曾見在下也是正常。」莫離面無表情地道:「四皇子若是想見我家小姐,還等小姐睡醒再來。若是找我家小姐有事情,在下去給四皇子稟告。」

    「原來是這樣,月妹妹將你這個隱衛藏的倒是深。」夜天煜點點頭,向著緊閉的門窗看了一眼,簾幕遮掩,看不到裡面的情形,他收回視線,「我也沒什麼事情!就想過來坐坐。夜輕染呢?」

    「小王爺送小姐到門口就去達摩祖師堂了。」莫離道。

    「那好,她既然睡覺就我就不打擾她了。我也去達摩祖師堂,等她醒來再來。」夜天煜扔下一句話,轉身出了別院。本來有些疑惑的心此時卻是疑惑散去。老王爺既然給雲淺月安排如此武功高深的隱衛在身邊,她的武功當真是不好了。這麼說她早先在香泉水旁施展的輕功真的不過是花架子而已了。

    莫離見四皇子離開,再次隱身退了下去。

    雲淺月知道四皇子來,迷迷糊糊醒來,聽著那腳步聲走遠,又迷迷糊糊睡去。

    別院再無人打擾。

    不多時,彩蓮、聽雪、聽雨回到別院,三人開始嘰嘰喳喳說著今日所見的趣事兒,但當走進院中聽到院中靜靜,聲音立即小了下來,彩蓮走到房門口輕輕推開門往裡看了一眼,對二人噓了一聲,二人意會,想著小姐真能睡啊!彩蓮關緊房門,三人躡手躡腳回到了自己房間。

    入夜,靈台寺鐘聲響起。

    雲淺月醒來,睜開眼睛,天色已黑,她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推開被子坐起身下了床,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一起猛喝。解了渴,她走到窗前,伸手拉開簾幕,只見一縷月光順著窗子射進來,窗外繁星滿天。

    「小姐,您醒了是嗎?」彩蓮聽到屋中動靜,聲音從外面傳來。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

    彩蓮推開門走了進來,將放在桌子上的燈盞調試了一下燈芯,屋中剎那明亮起來。她看向雲淺月立在窗前的身影,笑道:「小姐,您真是能睡呢!奴婢等人都回來了半日,也不見您醒。」

    「你們回來時候我知道,我才睡下沒多久,被夜輕染拉去後山烤魚了。」雲淺月想起今日吃的烤魚的確如夜輕染所說一般香嫩可口,不禁又想吃了。

    「原來是小姐和染小王爺在後山烤魚險些將後山燒著了啊?據說有人在後山架了火烤魚,後來走時沒滅了火,那火將四周的乾柴給燒著了,險些燒了山,幸虧寺中有僧人給發現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呢!」彩蓮頓時驚道。

    「嗯?」雲淺月一愣,回頭看向彩蓮。

    「是呢!奴婢當時聽到此事的時候還想著是哪個大膽的敢在佛門聖地殺生,沒想到居然是小姐和染小王爺。要是您二人就不奇怪了。」彩蓮立即道。

    雲淺月皺眉思索了片刻,才想起她和夜輕染走時是沒有熄滅火。估計是夜天傾等人離開時候也沒有將火熄滅。她問道:「那後來呢?此事如何了?」

    「連在達摩堂論法的靈隱大師、景世子、還有慈雲方丈和靈台寺的幾位長老都驚動了呢!不過幸好發現的早,將火熄滅了,沒有造成什麼損失。本來慈雲方丈惱怒想要追查,但景世子說今日是盛世,有人為了慶祝,殺魚祈福,既然沒惹出大禍來,就不用追究了,若是再有下次,定追究不饒。靈隱大師也同意,所以,慈雲大師自然就沒追究,這件事情就過去了。但已經命僧人嚴加看管,再不准人去烤魚。」彩蓮笑道:「小姐,景世子定是知道和您有關,所以才幫了您的。否則這事情總歸是褻瀆佛祖的大事兒。您和小王爺真是太胡鬧了。若是捅到皇上那裡,指不定要怪您和小王爺的。」

    「哎呀,再不能烤魚了啊!可惜!」雲淺月嘎嘎嘴。

    彩蓮無奈地看著雲淺月,她說了一大堆小姐只知道不能再烤魚了,居然別的一句都沒入耳,又重複了一遍道:「小姐,奴婢是說景世子幫了您。」

    「嗯,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為了向爺爺交待,自然也幫我遮掩的,否則他也脫不了干係。」雲淺月不以為然。

    「小姐,您不是說您和景世子半毛錢關係也沒有嗎?怎麼如今倒是承認您要是出了事情和他脫不了關係了?」彩蓮好笑。她家小姐對景世子不知為何就如此不對卯。別的女子若是能得景世子照拂眷顧怕是做夢都會笑醒,她家小姐倒好,恨不得景世子有多遠走多遠。

    雲淺月哼哼了一聲,對於自己前後矛盾的話一點兒也不覺得臉紅,避而不答轉移話題問道:「那夜輕染呢?當時夜輕染在達摩堂不?」

    她記得夜輕染送她回來時候可是去了達摩堂的。

    「染小王爺是去了一趟達摩堂,不過沒待一會兒就離開了。奴婢看他精神抖擻的去了,沒坐一會兒就接連打哈欠困得睜不開眼睛,後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了。估計和您一樣回去睡覺了。」彩蓮想到當時夜輕染的樣子就好笑。小王爺估計聆聽不進去佛經。

    「我和夜輕染果真是同道中人啊!」雲淺月感歎。

    彩蓮笑出聲,「您和小王爺是志趣相投!」

    「嗯!」雲淺月深以為然。轉回身目光落在西廂院子,那裡漆黑一片,她問道:「容景難道還在和那老和尚論法?還是已經回來休息了?」

    「說是景世子和靈隱大師論法,其實多數都是靈隱大師在說,但是景世子偶爾一句就切中要點,畫龍點睛。連靈隱大師都連連讚歎世子佛心甚高,悟性也甚高,只是說可惜他不是我佛要接納之人。景世子天生就該生於紅塵長於紅塵,所以,他和佛門無緣。」彩蓮道:「後來論法後景世子又被靈隱大師請到他的住處去對弈了。如今怕是還在靈隱大師處未曾回來呢!」

    「這麼說夜輕染今日沒成功了!」雲淺月歎了口氣。死和尚,專門和她作對!

    「小姐,您說小王爺成功什麼?」彩蓮問。

    「自然是想辦法讓容景遁入空門。」雲淺月道。

    「哎呀,我的好小姐,奴婢不是和您說了嘛!景世子是不可能出家的,榮王府就嫡系就他一人。您再不喜歡人家也不能盼著人家出家啊!景世子對您多好,您這樣也太不近人情了。」彩蓮嗔怪地瞪著雲淺月。

    雲淺月哼唧了一聲,她盼著人家出家的確是不地道,於是再不言語。

    「不過今天奴婢回來後見小姐睡著,想去祈福樹給小姐和我祖母祈福,沒想到就見到太子殿下在質問四皇子。於是奴婢就偷偷躲在了山石後面,只聽太子殿下說他明明讓四皇子將烤魚的乾柴熄滅了的,為何又險些燒了山?四皇子說他忘了。太子殿下似乎很是惱怒,但也拿四皇子沒辦法。」彩蓮忽然壓低聲音在雲淺月耳邊說。

    「嗯!」雲淺月點點頭。想著怕是四皇子根本就沒理會那火吧!

    「太子殿下最後拂袖而去,四皇子也走了。奴婢後來想著回來告訴小姐,就沒去祈福樹。」彩蓮小聲道:「我覺得太子殿下口口聲聲似乎對小姐和小王爺很是維護呢!」

    雲淺月冷哼一聲,「他會維護我才怪?估計是怕出了事兒,皇上質問他。畢竟他的身份在那擺著,若是這個節日裡火燒了香泉山靈台寺的話,那就是大災大難,我和夜輕染雖然有麻煩,但他也有個督查不嚴之責。怕是四皇子打的就是這個主意。皇子之間爭鬥而已。四皇子若是一點兒小事兒都能忘了的話,那他在皇宮也活不了這麼大。」

    彩蓮頓時唏噓,「怪不得奴婢見太子殿下走時四皇子冷笑得很可怕的樣子。原來是這樣。還是小姐聰明。」

    「四皇子還是不夠狠。若我是他的話,沒熄滅那火算什麼?定要借此機會再給加一把火,最好將這香泉山燒著了。那麼他受益可就大了,不止我和夜輕染犯錯,太子殿下弄好了也會地位不保。也不會只有這麼大點兒小動靜,屁都不頂事!」雲淺月淡淡道。

    「小姐?」彩蓮驚了。

    雲淺月這才發現自己太那什麼了,立即轉頭對她笑了一下,「我是想著這個破地方若真是大火燒沒了就好了。省得一幫子和尚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干天天唸經,煩死了,我都睡不著覺。」

    彩蓮長出了一口氣,對雲淺月有些無語地勸道:「小姐,祈福節就三日時間。您頂多能在這寺裡待幾日啊?不能為了您這幾日不能好眠就燒了香泉山吧!您想想這裡的山水風景多美?半枝蓮和廣玉蘭開得多艷?還有您吃的烤魚,若是都將這裡燒壞了,還不將河裡的魚也給毀了嗎?」

    「嗯,也是!幸好四皇子沒那麼狠!」雲淺月想起那鮮嫩味美的烤魚也唏噓了一下,若是真燒了山那可真是可惜了。

    「而且還有小姐呢!若是今日真出了事兒,小姐剛剛火燒望春樓的事情過去,再出了這火燒香泉山靈台寺的事情,那您怕是在真該坐大牢了。四皇子對您似乎還是不錯的。估計也是顧忌您才沒做。四皇子又不是真的傻,也不是真的不心狠。您忘了,他可是說打殺奴婢的時候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呢!」彩蓮又低聲道。

    「嗯,你說得也對,四皇子看起來就不是心軟的人。不過他可不一定顧忌我,不定是心裡打著什麼主意呢!這樣的話我和夜輕染雖然獲罪,但夜天傾頂多落下個不查之責而已,既然夜天傾吩咐了他滅火,那麼他沒滅掉也有連帶責任。這樣拉別人下水自己也得不到好處的事情他才不會做的。」雲淺月點點頭又道。

    「嗯!奴婢也覺得是這樣的。所以四皇子才沒加一把火。」彩蓮也深以為然。

    「哎呀,不說他們了,真煩啊!我餓了,飯菜呢?」雲淺月擺擺手,夜天傾和四皇子愛抖個你死我活是他們的事兒。她吃飽了撐的去研究他們。

    「景世子的侍衛絃歌早先來交代奴婢了,說景世子說晚膳要小姐過去和他一起吃。所以奴婢就沒準備。」彩蓮輕聲道:「小姐,您若是餓了,奴婢這就去西廂院子看看景世子回來了嗎?沒回來的話奴婢就去靈隱大師去尋景世子?反正靈隱大師的院子就坐落在咱們所住的院子旁邊。」

    「誰和他一起吃?不要!你現在就去做。」雲淺月對彩蓮揮揮手。

    「小姐,景世子說了,咱們不屬於寺中人,所以可以不需要在飲食上顧忌。他吩咐人在他的小廚房做了芙蓉燒魚。魚用得是香泉山河裡抓的魚呢!您確定您不去吃?奴婢可做不來,就算咱們府中的廚娘也做不來。趙媽媽也不會做芙蓉燒魚呢!」彩蓮詢問地看向雲淺月。

    「吃!為什麼不去吃!你這就去喊他回來吃飯。」雲淺月立即道。

    「是,奴婢這就去!」彩蓮偷笑著跑了下去,想著只要一說到吃、玩、睡,小姐比誰都積極。景世子估計就知道小姐不願意過去他那裡吃,所以才如此說的。

    雲淺月已經開始想像芙蓉燒魚的味道了。是不是比夜輕染的蓮葉烤魚更香。這樣一想她就待不住了,彩蓮剛一離開,她推開房門就走了出去。

    夜晚的山寺畢竟是依山傍水,有些清涼之意。

    雲淺月悠悠哉哉推開西廂隔牆的院門,院中一片洗黑。她用鼻子嗅了一下,沒聞到半絲魚味,不由皺起眉頭,搜尋了一下,院中空無一人,做個屁魚,連個人影魚渣都不見。她轉身想回去,又一想既然容景說了有魚吃就必須要有魚吃,要是沒有也不成,她非要他給變出芙蓉烤魚來不可!這就進去等著他去。於是拿定主意直接向主屋走去。

    推開門,進了房間,一股清雅潔淨的氣息鋪面而來。這個房間和她那個房間一摸一樣,無甚擺設,但貴在潔淨。她走到桌前想點燃燈盞,發現手裡沒有點燈的東西,幸好窗外有月光射進來,屋中也不黑,遂作罷,走到了軟榻前一屁股靠坐了下去。

    不多時,彩蓮進了西廂院子,人未到笑著的聲音傳來,「還真讓景世子給說對了,說小姐此時一定是在他的房間等上了,讓奴婢不用回東廂院子了,直接回來告訴小姐一聲,說讓您等他片刻,他很快就會回來。」

    「嗯!他屬蛔蟲的,人家想什麼他都知道。」雲淺月撇撇嘴。想著這人怎麼就不叫諸葛亮?

    彩蓮走進來,從懷中掏出火石點燃燈盞,挑了挑燈芯,房間明亮起來。她對雲淺月道:「小姐您等著景世子吧!奴婢們可沒這福氣吃芙蓉燒魚,奴婢和聽雪、聽雨去前面寺中打齋飯了,這靈台寺的齋飯奴婢中午可是吃過了,覺得也是極其好吃的。」

    「嗯!」雲淺月擺擺手。想著容景那個小氣吧啦的,估計做的芙蓉燒魚能夠她吃就不錯了。肯定多不出來彩蓮她們的份。

    彩蓮轉身走了下去。

    雲淺月目光無聊地在房間轉悠,最後定在床頭枕邊放著的一本書上,她記得這本書似乎是來時候容景在車中拿著看的書。她走過去拿了過來翻開,發現居然是一本雜書。

    這本雜書與雲暮寒看的江湖雜文趣事不同,而是一本天下圖志。她隨意翻了翻,只見不僅記載著各地的山川風貌,也有各地發生的奇聞趣事,以及各地的世家大族姓甚名誰在當地以什麼發家以及在當地的何等地位,另外還記載了當地生活的名人,另外包括名人的簡要概況。

    雲淺月嘖嘖稱奇,想著容景手裡居然還有這樣一本好書。她自然要看看的。

    拿著書走回軟榻上半倚著靠好,開始從第一頁看了起來。前世練就的本事已經深入骨髓,所以,雲淺月看書極快,一目十行,行行仔細而過目不忘。

    從她來到這裡醒來還沒過一天好日子就被雲暮寒抓了關在淺月閣識字,應付雲暮寒就夠她費腦筋了,以至於後來看到書就頭疼,哪裡還會找書去看?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大多數她偶爾問起,從彩蓮口中探知一二的,只知道這不是她所生活那個世界的古代,是歷史上從沒出現過的異時空。如今這樣的一本書正好讓她瞭解了這個世界的概況。

    原來百年前這片大陸國姓慕容,後來慕容後期子孫只知享樂且寵信奸臣,致使國運衰弱,民不聊生。這期間各地藩王做大,以至於後來藩王勢力大過皇廷勢力,各地藩王謀反,前朝亡國。後來布衣出身的天聖始祖皇帝夜卓嵐逐一擊敗了各地藩王,奪得了天下。他得天下後並沒有狡兔死走狗烹,而且感念追隨他的一干將領兄弟,於是大肆分封,才有了如今的榮王府、雲王府、孝親王府、德親王府四大皇族。

    始祖皇帝一統天下時並未對各地藩王趕盡殺絕,而是實施了招募政策,所以,如今遺留了一些當時藩王自立的小國。小國甘願稱臣,歲歲對天聖納貢。

    雲淺月想著那位始祖皇帝一定是一位英明睿智之人,自古帝王有幾個人能有如此寬廣胸懷?哪個不是能共苦難不能享榮華的?而這位始祖皇帝最讓人稱讚的不是他的豐功偉績,而是他的癡情。因為雲王府出現了他唯一的皇后也是唯一深愛的女子,當真是後宮無妃。所以,為了這名女子,他傳下祖訓,要他後代子孫都娶雲王府女兒為後。才有了如今她這個身份和皇室牽扯不清的麻煩。

    如今百年已過,各地的小國日益強大。天聖歷經百年雖然依舊繁華,但內部已經不復百年前精幹,官員腐敗,貪圖享樂,畢竟百年沒有兵變,偶爾出現小小戰爭也不足以動搖天聖強大的根基,所以,簡直就是全民安樂之風盛行。

    在這種情形下,而各周邊小國卻勵精圖治,漸漸強盛起來。尤其發展最快的一個小國叫做南梁,如今已經是除了天聖外的第二大國。另外還有稍次於南梁的是西延國,再之後北崎國,再之後還有幾個沒發展起來的小國。小國偏遠,得不到天聖大國的太多照拂,所以想要生存,只能依附於相比鄰發展快速的南梁和西延,以及北崎。所以,雖然看似天聖依然是大國,實際上那些小國隱隱已經扭成一團,以第二大國南梁馬首是瞻的趨勢。

    雲淺月一邊看一邊讚歎。這個古代的時局也相當有意思啊!

    「看來你還是比較愛看書的!不喜歡只是沒對你口味而已。」容景的聲音傳來。

    雲淺月聞聲立即抬頭,只見容景不知何時已經進了屋,正坐在桌前椅子上品茶。她頓時一嚇,是她看得太過入神,還是這個傢伙武功太高入室而無聲?這要是來要她命的人她有八個十個估計也早被殺了。她的警醒看來脫離了李芸的身份後都丟到爪哇國去了。頓時心裡一沉,對他怒目而視,「進屋不知道敲門嗎?」

    容景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這似乎是我的房間。」

    呃,雲淺月這才想起自己的確是在人家的地盤,她才屬於那個登堂入室的人。頓時拉下臉,不滿地道:「你怎麼才回來?芙蓉燒魚呢?」

    「正做著呢!」容景道。

    「什麼?你居然才做?你想餓死我嗎?」雲淺月聞言眉毛立即豎起。

    「你中午吃了那麼多魚,後來又睡了半日,我怎麼也要給你留些時間消化不是?否則你如何吃得下芙蓉燒魚?」容景挑眉。

    「那你怎麼不說我早上沒吃飯呢?中午吃那些早消化沒了!」雲淺月用眼白白他。

    「你早上沒吃飯嗎?你也沒說,我自然不知道的。」容景神色無辜。

    「你不是會神機妙算嗎?都能算到後山是我和夜輕染烤魚吃險些著火的,又能算到我在你房間等著你,那這個怎麼就算不出來?」雲淺月沒好氣地道。想著這個男人肯定是故意的。

    「神機妙算也是算不出所有事情的,就比如你說你回來睡覺我就信了,哪裡知道你居然和夜輕染去後山烤魚,若是早算出來的話,我會帶著你一起去聆聽靈隱大師說法,沐浴佛光的。那容得你險些燒了整個香泉山犯下大錯?」容景放下茶杯。

    雲淺月頓時被堵住口,但想想被他就這麼堵住有些不甘,又道:「哪裡是我要去烤魚的,是夜輕染拉我去的。」

    「嗯,我知道不是你要去的,是夜輕染硬拉你去的。」容景點頭。

    「就是嘛!所以,不怪我。」雲淺月沒想到這傢伙還挺明白,所以她很不知廉恥地將責任都推到了夜輕染身上。反正那傢伙是小魔王嘛!反正他又是染小王爺嘛!有他頂著,她屬於從犯,還是那個被逼迫的。所以就算找到她頭上的話,她也是很無辜的。

    「嗯,所以我下午派人去給雲爺爺送了一封信,將今日中午夜輕染強硬將你拉走去後山烤魚之事險些引發的大禍稟告給雲爺爺了。我尤其在信中強調了說此事不怪你,都因為夜輕染。」容景溫潤的聲音緩緩道。

    「什麼?你居然告訴我爺爺了?」雲淺月立即睜大眼睛。

    「嗯,這件事情是瞞不住的,這裡的一舉一動你以為能瞞得住皇上和京中那幾位爺爺?雲爺爺將你托付於我,我就是身負照拂你的責任。既然不是你的問題,也就說明不是我照拂不利,實乃夜輕染太過胡鬧將你拉走,否則你還好好在房間睡覺不是?」容景看著雲淺月,微挑眉梢,如畫的容顏因為他細微的表情居然又是一種美感。

    雲淺月頓時無語。話雖然這麼說,但她是自願去的啊!可是剛剛她自己也說了是被夜輕染拉走的,此時再反悔哪裡能?她有牙齒咬了自己舌頭的感覺。張了張嘴,心中雖然懊惱,但也反駁不出半個字來。「派出去的人剛剛回來說雲爺爺極為惱怒,將夜輕染罵了半響,說居然敢帶著你胡鬧!香泉山是個什麼地方?靈台寺是個什麼地方?尤其是今日是個什麼日子?若是真火燒了這香泉山靈台寺的話,那你們就是犯了大罪,別說欽天監那幫子老道會借此說事兒,朝中那些大臣們也會借此說事兒。以你和夜輕染二人胡作非為的名聲早就被京中那些大臣們所不滿,如今眾口之下,事實俱在,你們定是難以反駁,到時候皇上不懲治了你們怕是難平眾怒。」容景又道。

    雲淺月吸吸鼻子,想著一個烤魚的小事兒到了這裡就成了治罪的大事兒了!她得感謝四皇子只是置之不理沒有另外加一把火,否則的話,她和夜輕染此時估計就在刑部大牢待著了。哪裡還能坐在這裡等著吃芙蓉燒魚。這樣一想,頓時沒了脾氣。

    「雲爺爺口諭知會我說從明日起一定要看好你。再不准夜輕染帶著你去胡作非為。所以,既然給你機會你也睡不著覺的話,從明天起就跟著我去達摩堂沐浴佛音吧!」容景最後扔出一顆炸彈,聲音依舊溫和。

    「什麼?」雲淺月騰地站了起來,「你讓我明天起你跟著你去達摩堂?」

    「嗯!」容景點頭。

    「不去!」雲淺月想起她才不去見那個靈隱神棍,話落,看著容景眼睛,堅決地補充道:「打死也不去!」

    「我就知道你不去,所以剛剛我和靈隱大師說好了,明日我不再去達摩堂和他論法了。就寸步不離的陪著你。」容景點點頭,慢聲道。

    「你……」雲淺月再次瞪眼。

    「怎麼?你難道其實想去達摩堂沐浴佛音的?」容景挑眉。

    「不是!」雲淺月磨牙。

    「嗯,那就好,就這麼說定了。」容景點頭,又溫聲道:「我聽莫離說明日夜輕染約了你去南山看廣玉蘭?你既然想看,明日我陪你去吧!夜輕染是去不了了,我將雲爺爺另外寫給他的信派絃歌拿去給他看了。雲爺爺在信中說在香泉山這幾日讓他再不准來找你,若是他不聽話,依然不安穩帶著你胡鬧的話,以後就再不准他見你,所以,夜輕染定會聽雲爺爺話的。」

    「你……」雲淺月看著容景,已經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他了。

    「不過就算沒有雲爺爺的旨意他怕是明日也不能來找你去看廣玉蘭的,因為剛剛據說皇上派人來宣了旨,說軍機大營出了些事情,讓他即刻回去處理。如今恐怕是他已經啟程下山了。所以,你也不用心裡對他過意不去。畢竟這香泉山他都玩遍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也不差這一回。」容景不看雲淺月,似乎今日說的話太多了,又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雲淺月一口氣憋在心口,不上不下,心裡恨得癢癢,這個人……這個人……真是黑心到家了。她爺爺,還有皇上,雙管齊下,夜輕染剛剛來就給調回去了。他就不信軍機大營真會這麼巧就出了事情,就算是真出了事情,沒準也有他的功勞。她氣惱半響,看到那張溫和雅致的臉很想揮去一拳,但她估計沒打到他先自己挨了一拳,瞪著他怒道:「我要吃芙蓉燒魚!」

    雲淺月的聲音很大,怒意和氣惱絲毫不加掩飾。

    容景點頭,對外吩咐,「絃歌,去看看芙蓉燒魚好了沒?」

    「回世子,已經好了!」絃歌聲音輕快,顯然將剛剛一番話都聽了去。心中對他家世子的佩服那是更上一層樓。似乎也解了白日雲淺月將他氣得啞口無言的氣。整個身心都是暢快的。

    「那就趕快端來吧!」容景又吩咐。

    「是!」絃歌立即走了下去。

    雲淺月捋胳膊挽袖子,她今日非將這個男人當芙蓉燒魚吃了!否則對不起他一番黑心的作為。

    不多時,絃歌端著托盤走了上來。動作利索,哪裡像是身懷武功的侍衛,分明就是容景的伙食小二。那端菜的姿勢都純正無比。

    雲淺月盯著絃歌托盤,托盤內共六個碟子,都是清一色素菜,哪裡有芙蓉燒魚?連個魚骨頭都沒有。她看向容景,「魚呢?」

    「魚呢?」容景問絃歌。

    「回世子,魚還在鍋裡呢!屬下先將這些素菜端來。」絃歌道。

    雲淺月不再言語,起身走到桌前,在容景對面坐下,依然有些氣鼓鼓的。

    容景也不理會她,優雅而坐,依然不緊不慢地品著茶。

    絃歌下去,不多時又端了一個托盤進來,這回托盤裡放著兩碗粥。他輕輕放在容景面前一碗,又放在雲淺月面前一碗。

    雲淺月看了一眼粥,沒說話。

    絃歌又走了下去,這回沒有托盤,只端了一個小盤進來,盤中放著一條魚。是極小的一條魚,還沒有雲淺月中午和夜輕染吃的那條二斤的魚的三分之一。

    雲淺月頓時橫眉豎目,看向容景,「這就是芙蓉燒魚?」

    容景看向絃歌。

    絃歌點頭,「回淺月小姐,是芙蓉燒魚。」

    「容景!你故意的對不對?你誠心玩我那!」雲淺月徹底惱了。騰地站起來,伸手指著容景。他將夜輕染調走就算了,他明日寸步不離明著為陪,實則為監視也就算了。不讓她再睡覺也就算了。這些都能忍受。可是為什麼還是這麼一條小的她兩口就能吞下的魚?一堆素菜,不知道她是肉食動物嗎?無肉不歡,吃個屁啊!

    「絃歌,怎麼回事兒?」容景面色不變,但聲音微沉。

    絃歌立即躬身,將那小蝶魚放在容景面前,連忙解釋道;「回世子,這是您的芙蓉燒魚,不是淺月小姐的。淺月小姐的魚還在鍋裡,屬下還沒端來。」

    「嗯,那快去端吧!看將她給急的。」容景點頭,對絃歌擺擺手,對一臉怒氣的雲淺月溫聲道:「我知道你愛吃魚,怎麼可能讓你不夠吃?坐下吧!絃歌去端了。」

    雲淺月想著肯定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她今天得罪了他的小侍衛,這下好了,報應來了!她一臉怒意無處發洩,似乎火山爆發的最關鍵時候被岩漿給壓住了。她忽然伸手「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很有氣勢地道:「我不吃了!」

    「你不吃也好。反正晚上不宜多吃,免得睡不著覺。我將給你做的芙蓉燒魚留著,你明日再吃也是一樣。」容景認真地點點頭。

    雲淺月險些一口血噴出來,她本來要走的身子又坐了回來,板著臉道:「誰說我不吃,我說著玩呢!我不但要吃,還要多吃,睡不著覺我也樂意,用不著你管。」

    「好,那就多吃吧!大不了我陪著你一起不睡覺就是了。」容景似乎無奈一歎。

    雲淺月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小臉黑得和黑炭有得一拼,懶得再和這個人說話,她覺得到如今還好好活著沒被氣死是因為有功力傍身。這丫的實在太可恨了!

    「淺月小姐,這是您的芙蓉燒魚!」絃歌端著一個大托盤進來,將一條三斤多的魚擺在雲淺月面前,不敢看她的臉色,身子也和她保持兩步距離,似乎生怕她發怒給他一掌,那麼以著他家世子對她的維護來說估計他也白挨打。聲音都帶著小心翼翼,「若是這條不夠鍋裡還有好幾條呢!您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夠的話在下吩咐廚娘再做。」

    雲淺月哼了一聲,拿起筷子用力戮魚,她怕是一肚子氣吃下這魚去會不從好地方下去。她有些切身感受當年夜輕染吃他自己的汗血寶馬肉時的情形了。定是咬牙切齒,心都在滴血的。

    「這芙蓉燒魚看似簡單,實則經過大大小小十道手續才能完成,是我今早來寺中之時就吩咐了人開始準備的,做了一天如今才剛剛出鍋,你確定要將它戮成魚泥?」容景放下茶盞,看了一眼雲淺月,慢慢道。

    「一天?」雲淺月戮魚的手頓時停止了動作。

    「嗯,先是撈了香泉水的活魚灌給它芙蓉花蕊的鮮汁餵了半日,讓芙蓉花蕊的鮮汁灌輸在它皮肉血液,之後用一種特殊的融合了十幾種名貴藥材熬了湯料浸泡兩個時辰,再之後集合了半枝蓮和廣玉蘭的枝葉熏蒸兩個時辰,然後才下的鍋,難得的是下鍋之前這魚還是活的,所以,可想而知,這魚如今出鍋後,連每一寸肉都是鮮美的。」容景溫聲解釋。

    雲淺月睜大眼睛,低頭看了看盤中的魚,這才發現滿屋都是香味,她舔了舔嘴角,還是不太相信這麼折騰之後魚還能活著,懷疑地問:「有這麼麻煩?」

    「有!比我說的還要麻煩!」容景肯定地道。

    雲淺月夾起戮爛的魚肉放進嘴裡,頓時滿口生津,今日夜輕染烤的蓮葉烤魚雖美,但也是達不到每一寸肉都鮮美無比,如今這魚簡直就是魚中極品,她滿肚子怒火和憋屈剎那煙消雲散。立即眉開眼笑道:「真好吃,我相信你了。」

    「嗯,那就多吃些!」容景嘴角微勾,淺淺一笑。

    絃歌轉身出了門,想著淺月小姐真是沒有節操!和當年的染小王爺有得一拼。染小王爺當年知道世子殺了汗血寶馬一副找世子拚命的架勢,後來當吃上了汗血寶馬的肉之後立即眉開眼笑了,說早知道自己先殺了。他當初狠狠鄙夷了染小王爺一番,不想今日這裡又有一個和染小王爺一般的人。

    「比今日的蓮葉烤魚好吃多了!」雲淺月覺得雖然受了一肚子氣,但此時值了。她就原諒容景了。畢竟這魚讓她學上十年估計也做不會,或者不是這個人做的話,她根本就不知道還能這樣做魚,而且也吃不到。

    「嗯,那麼你以後想吃魚就不要找夜輕染了。他真的不會做!」容景道。

    「嗯!」雲淺月點點頭。

    剛走出門外的絃歌頓時一個趔趄,對他家世子的敬仰何止一層樓,此時猶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了。先是將淺月小姐打入谷底,摧毀她一切所得,然後他又將她捧上雲端,讓她新生。絃歌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快步走了。

    「呀,這樣一條魚做了一天,那麼多道工序下來得花多少銀子?」雲淺月一邊吃著,一邊含糊地問。她很想知道。

    「大約百兩銀子!」容景報出一個數字,又補充道:「一條百兩。」

    噗!雲淺月險些被魚骨頭卡到嗓子眼,她咳了一下,好不容易將魚骨頭吐出來,用筷子指著容景,「你真是敗家!」

    這個世界最流通的不是金銀,金銀產量極小,用的通用貨幣是銅錢,也就是文,一文錢能買一個肉包子,普通人家一年的開銷才是幾兩銀子。而這個人做一條魚就要百兩銀子,不是敗家是什麼?

    「嗯,是的確敗家,所以今日給你吃是免費的。你盡量吃,能吃多少算多少。等以後你若是想吃的話,得給我銀子的。否則我和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哪裡能讓你每次都白吃?」容景優雅地夾了一口魚放入嘴裡,認真的道。

    雲淺月頓時一噎,想著絃歌那個小電報打的真是快。顯然連她說的話都告訴容景了。她咬牙,「你放心,我今日一定會吃夠本的。以後你想請我我都不吃了。」

    「嗯!」容景點頭。

    雲淺月不再言語,大口咀嚼。越吃越是美味,感覺通身舒暢。一邊吃一邊想著一百兩銀子,這可是吃錢啊!怪不得夜輕染說這個傢伙會糟蹋東西的呢!殺了汗血寶馬,坐沉香木打造的馬車,做一個魚就要一百兩銀子。恐怕天下沒有他再會糟蹋錢的了。但是換句話說,這個人也太會享受了吧?

    「這魚雖然好吃,但有些鹹。」雲淺月吃了半條覺得口渴,端起面前的粥喝了一口,覺得粥也是美味無比,又轉了話音道:「搭配上這粥就不覺得鹹了。」

    「嗯,這是蓮葉粥。採用半枝蓮蓮葉做的。」容景點頭,也喝了一口粥。

    雲淺月又喝了兩口,覺得香噴噴,頓時一碗粥喝了個乾淨,將碗往邊上一放,對外面喊,「絃歌,我還要粥。」

    「是!」絃歌應了一聲。似乎早就預料到一般,立即端了兩碗粥進來。

    「都給她,我不要了。」容景搖搖頭。

    絃歌將兩碗粥都放在了雲淺月面前。

    雲淺月滿意地點頭,剛出鍋的粥熱乎乎的,比剛剛涼了半天的粥似乎還要香,她立即又喝了起來。

    絃歌怪異地看了雲淺月喝粥的動作一眼,轉身走了下去。

    「怎麼還不解渴啊!給我倒杯水!」雲淺月忽然覺得這兩碗粥怎麼突然就鹹了?放下碗,對容景招呼。

    容景早就準備好了一杯水,端給她,還囑咐道:「有些燙,慢些喝!」

    雲淺月伸手接過,似乎根本就不覺得燙,一氣猛灌。這才感覺解了些渴。她放下水杯,拿起筷子,看著面前的魚,忽然就感覺飽了,她皺了皺眉,勉強吃了一口,也不那麼鮮美了,遂感歎道:「有一句話說得好,餓了吃糠甜如蜜,飽了吃蜜也不甜。果然此理啊!」

    「那就不要吃了,省得難受。」容景道。

    「不行,為啥不吃啊?一百兩銀子一條呢!我今天中午吃了一條二斤多的魚,又和夜輕染分食一條七八斤的魚,要不是夜天傾那個討厭鬼去了的話,我怎麼也還能再多吃些,算起來怎麼也能吃個四斤,如今這魚也就三斤多,我才吃了一半,也就一斤多,不可能啊!我何時這麼不能吃了?再怎麼差我也能將這一條魚吃了的。」雲淺月疑惑,伸手不淑女的摸著肚子,肚子很飽很圓,她不解,難道是今天中午吃的還沒消化掉?可是她剛剛明明很餓啊!

    容景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歎息著解釋道:「你本來就吃了一斤半左右的魚了,然後喝了三碗粥,又喝了一杯水,你肚子就那麼大,還能往哪裡吃?」

    雲淺月頓時恍然,瞪著她面前擺放的三個空碗和一個空杯子,無限後悔,「我喝粥幹什麼啊?這粥雖然好喝,但也平常啊!還有水,都被它們佔了地方了。」

    「嗯,以後你記著些,想要多吃魚,就不要吃粥了。」容景道。

    雲淺月撇撇嘴,算是認同,再吃下去怕是會撐破肚皮,她只能放下筷子,看著容景又低下頭優雅地吃而且似乎越品越香,她頓時嫉妒,剛要離開桌前,忽然她反應過來,騰地站起身,伸手一拍桌子,怒道:「你故意的!先前那一碗粥是淡的,後來那兩碗粥都是鹹的。我越吃越鹹,只能喝水了。你……你這個……」

    「先前那一碗是蓮葉粥,後來一碗是荷葉粥,一碗是蘭花粥,蓮葉粥的味道要偏淡才好,荷葉粥和蘭花粥要偏鹹菜好喝。是你自己找絃歌要的,這怎麼能怪我?水也是你要我才倒給你的。」容景抬起頭,對上雲淺月滿面怒氣的臉,溫聲歎道。

    一碗破粥才多少銀子?一條魚多少銀子?虧死了!雲淺月立即轉頭對外怒道:「絃歌!你給我說說,是不是你故意的?」

    「淺月小姐,在下不是故意的。給您和我家世子準備的就只一碗蓮葉粥。這荷葉粥和蘭花粥是在下和廚娘要喝的。剛剛做出來,您要只能先給您了。我們如今都沒的吃,只能吃魚了。」絃歌在外面道。冷峻的聲音居然有些委屈。

    靠!只能吃這麼貴的魚還委屈?雲淺月恨不得一掌拍出去,咬牙切齒地道:「那你就吃魚去,最好撐破你肚皮!」

    「多謝淺月小姐關心在下,在下定會謹記,一定不讓它撐破肚皮!」絃歌說完一句話,立即退離了窗外。

    「果然是什麼主子什麼侍衛!」雲淺月磨牙,轉過頭,對上容景無奈的臉恨恨地道:「今天吃不下明天吃,反正你別想跑了。」

    「放心,你什麼時候想吃什麼時候給你做,只要你準備足夠的銀子就成。」容景道。

    「要銀子?做夢去吧你!」雲淺月扔下一句話,大踏步出了房門。想著來日方長,等著看著的,她以後一定天天來找他要芙蓉燒魚吃,肯定不會給他錢,一定會吃空他,吃窮他,讓他再黑,再囂張。

    這樣一想,心裡依舊不痛快,「光當」一聲推開房門,開始找絃歌,她一肚子氣無處發洩,但估計打不過容景,那麼就先找他這個小侍衛練練手,但搜尋了一圈哪裡有絃歌的影子?她見廚房亮著一盞小燈,抬步向廚房走去。她倒要看看哪個大廚做出這麼美味的芙蓉燒魚。

    容景抬頭向窗外看了一眼,如詩似畫的容顏眉眼綻開,低下頭,看著對面被雲淺月吃了一半的魚和三個空碗,以及一個空杯子,忽然低低笑了起來。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10:23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四十七章

    雲淺月來到廚房,那間小廚房空無一人。不但空無一人,灶台上的鍋也不見。只聞到滿屋魚香和粥香,顯然剛剛她吃的粥和魚是從這裡出來的。她走到灶台前,只見大鍋有被新拔出搬走的痕跡,她磨了磨牙,想著絃歌真不愧是容景身邊的人,也有如此防患於未然的花花腸子。如今小廚房連個魚影都沒有,別說人影了。她頓時惱意更甚,轉身出了小廚房。

    站在院中,雲淺月抿唇,緩緩放出丹田的內力探去,發現除了西廂主屋吃魚的容景,這個院中空無一人。可想而知是絃歌帶著那個做魚的人拿著魚早跑了。她收回內力,這麼片刻時間額頭已經有細微的汗珠滾出,想著絃歌說的對,這種外放內力探知周圍的確是有損功力的,她以後還是別用了。

    抬眼見容景坐在屋中,優雅地品著魚,窗前映出的影子也是如此的素淡雅致,她忽然覺得今日就這麼被氣了一肚子回去實在虧,怎麼也不能讓這個罪魁禍首得意了。這樣一想,她抬步又重新進了容景的屋。

    「怎麼回來了?難道果真是吃多了睡不著覺?」容景抬眼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甩開珠簾,騰騰騰幾步走到容景面前站定,低頭俯視著他,「說,絃歌和那個做芙蓉燒魚的人哪裡去了?說出地方我今天就饒了你,說不出來你別想好過。」

    容景放下筷子,忽然無奈地歎了口氣,對雲淺月溫聲道:「怎麼還跟小孩子似的?我留著那做魚的廚娘以後可是要請你吃來魚的,如何會被你找到?絃歌怕你找他去練武,如今自然躲遠了,怕是這幾日你也見不到他的。」

    「果然是有預謀的!」雲淺月吐出一句話,湊近容景,伸手去抓他身上。

    容景坐著不動,靜靜地看著他。

    雲淺月手剛伸到容景胸前又收回來,她本來想著就這樣搜刮了他的天山雪蓮也不錯,但又想到是在他懷裡裝著的,她如何也下不去手去摸一個男人的懷,只能板著臉在他身上打量,目光定在他腰間拴著的玉珮身上,這樣剔透瑩白溫潤的玉珮一看就是價值連城,更何況這個人身上肯定沒有次品,她再不猶豫,伸手一把將它玉珮抓住,「這個給我!」

    「你想要這個?」容景挑眉。

    「嗯!給我!」雲淺月相當有氣勢地看著他。

    容景溫和的眸光忽然破碎出一抹幽深,他深深地看了雲淺月板著的小臉一眼,伸手去推她的手,雲淺月抓著不動,他輕笑道:「你如此抓著我怎麼給你解下來?」

    給她了?雲淺月有些愣神。這麼好說話?

    容景白皙如玉的手指輕輕一挑,他腰間的玉珮落在了手中,他塞進雲淺月的手裡,隨意地笑道:「既然你想要的話,那我就送你吧!」「不會是假的吧?」雲淺月將玉珮拿在手中,對著燈光研究。

    「自然不會。假的東西如何能沾了我的身?」容景不再看她,端起茶品了一口。

    雲淺月想想觸感這麼好的東西自然不是假的,否則她古玩珠寶堅定的學位白學了。再不猶豫,將玉珮揣進了她的懷裡,轉身就走。

    「就這麼走了?」容景再次出聲。

    廢話!不走的話等著你將玉珮要回去嗎?雲淺月回頭白了他一眼。

    「那你就回去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們去南山看廣玉蘭。」容景道。

    「不去!」雲淺月掀開簾子,腳步邁出門檻。

    「這香泉山南山最出名的不是廣玉蘭,而是用廣玉蘭釀的蘭花釀,十年前我和靈隱大師投緣,對弈一局後共同釀製了一壇蘭花釀。相約以後再有機緣一同品飲,沒想到這一壇蘭花釀一埋就是十年。埋了十年的蘭花釀也許不稀奇,但稀奇的是我們釀製蘭花釀的手法獨特,是用我二人功力合為一體將蘭花蒸出醇度,又放了十幾種名貴藥材。這樣的蘭花釀古往今來只此一壇。無市無價,連皇上怕是都喝不到。你確定明日不去嗎?」只聽容景聲音不緊不慢地跟著雲淺月的腳步傳了出來。

    「去!誰說不去了?你明日等著我。」雲淺月立即沒節操地反悔了。

    「好!」容景痛快地應聲。

    雲淺月不再回頭,也懶得再說話,抬步出了西廂院子。

    她剛走後不久,絃歌飄身進了房間,看著容景,不贊同地道:「世子,您怎麼將您從不離身的玉珮給了淺月小姐?那可是代表您身份的唯一信物。更何況還是……」

    「絃歌!」容景淡淡地打斷絃歌的話。

    絃歌立即住了口。

    容景看向窗前,雲淺月早已經走了沒影,一縷明月光從窗子射進來,直直落在他身前,形成一個光圈,他就那麼靜靜地凝視那抹月光,半響,低聲道:「父王和母妃去了十年了呢!」

    「……是!」絃歌垂下頭。

    容景繼續沉默,絃歌也不再說話。房中靜靜,瀰漫著微暗的氣息。

    許久,容景中指撫向額頭,輕輕揉按,須臾,他放下手,似乎十分好笑地搖搖頭道:「多少年無人敢碰我的東西了呢!呵……」

    絃歌看著容景,心中徘腹。世子如此高貴,京中多少小姐只能偷偷仰慕而已。別人從不敢近他身三步,何況動他東西了?他如身在雲端,何人敢褻瀆?也只有這個淺月小姐無法無天敢在他家世子頭上動土。

    「一塊玉珮而已,總歸是身外之物,她既然想要,就給她吧!」容景低頭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腰間。那塊玉珮是他身上唯一佩戴的東西,他敢斷定,若是今日他腰間再佩戴了別的東西也會都落入她手中,他無奈一笑,不欲再多說,轉了話題問道:「夜輕染可離開了?」

    「回世子,小王爺接到皇上的旨意後就立即離開了。皇上催的緊,他不敢耽誤,軍機營出了事情可就是大事兒。他連向淺月小姐辭行都不成,只派了書僮過去知會了淺月小姐一聲,淺月小姐那時候正在您的房間裡。所以,那書僮將話傳給淺月小姐的貼身婢女彩蓮了。這時候淺月小姐回去估計就知道了。」絃歌話落,又道:「世子,您至於為了淺月小姐在軍機營動手調走染小王爺嗎?」

    「怎麼?連你也以為是我動的手調走了夜輕染?」容景挑眉。

    「難道不是?」絃歌一愣。

    「不是!」容景搖頭,「我只派人給雲爺爺去了一封信而已。就算不調走他,夜輕染也不敢再來找她。軍機營之事不過是和我的書信撞在一起了而已。」

    「這真是巧了。怕是淺月小姐也以為是您動的手。」絃歌想著本來世子都已經讓他拿來雲老王爺的書信去給染小王爺了,染小王爺當時見了書信氣得跳腳,大罵世子奸詐,但他只能罵而已,畢竟有雲老王爺的威脅在,若是還想再見淺月小姐的話,未來在香泉山的日子他絕對不敢真再去找淺月小姐的。世子何必多此一舉在軍機大營動手?

    「你以為這世界上真有巧事兒?」容景看向絃歌。

    絃歌一驚,畢竟自小在容景身邊,他立即道:「難道是別人動的手,為了調回染小王爺?」

    「嗯,有人比我更不希望夜輕染帶著她胡鬧。」容景淡淡一笑,起身站起,雙手背在身後,看向窗外,繁星滿天,烘托著一輪明月,他聲音有著淡淡的涼意,「一直視為塵埃的人突然有一天變成明月,那樣的淬不及防,夜天傾如何再無動於衷?」

    「原來是太子殿下在軍機營的動作!」絃歌恍然,他也覺得這幾日太子殿下對淺月小姐改了看法,目光看向她的時候不再是以往厭惡反感,反而是追逐著她的身影。不過淺月小姐倒是相反了,看到太子殿下就厭惡地躲開。不過他就不明白了,淺月小姐是塵埃還差不多,是明月嗎?他心中徘腹忍不住就嘀咕出來,「世子,依我看淺月小姐是絲毫沒變,不但沒變,還更加粗魯紈褲了呢!哪裡有半絲明月的樣子?」

    「是啊,她越來越不像話了。可是為何夜天傾會對她突然改變了,你想過沒有?」容景不回頭,笑問。

    「那還不是世子您和染小王爺共同出手在皇宮保下淺月小姐,才致使太子殿下對她不一樣了唄,若是那日在皇宮您和染小王爺不出手的話,淺月小姐肯定被太子殿下關進刑部大牢了。他才不會有如此改變呢!」絃歌立即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試問天下有幾個女子能在夜天傾百名隱衛刀劍直指下毫不變色?天下能有幾名女子看到夜輕染出手放出胭脂赤練蛇傷人而面不改色?又有幾人有勇氣在夜輕染和夜天傾要一觸即發時自甘前去刑部大牢?又有幾人能那麼短暫那麼緊張的氣氛下想通若是夜天傾和夜輕染真要動手後她怕是不止擔了個火燒望春樓的禍端,還會擔了個紅顏禍水讓皇室兄弟同室操戈的禍端?」容景一連串反問絃歌。

    絃歌頓時啞口無言。當日他是隱在暗處的,所以,真實地看清楚了淺月小姐的鎮定淡漠,面對當時的血雨腥風,她連眼皮都沒眨一下。不過佩服歸佩服,他想到的則是淺月小姐自然因為仰仗著雲王府雲老王爺的寵愛認為自己不會出事兒才不懼的。如今被世子這樣一說,他才覺得淺月小姐當時太過鎮定了。

    「她啊……呵呵,是一團謎。」容景得出結論。

    絃歌想起今日說到靈台寺眾僧披甲上陣殺敵救了當年始祖皇帝時雲淺月嘲諷的表情頓時覺得世子說得有理,這淺月小姐似真似假,真是讓人看不透。不過她粗俗鄙陋紈褲絲毫沒有身為女子大家閨秀的自覺性可是真的。撇撇嘴,依舊道:「世子恐怕太高看這淺月小姐了。依屬下看,她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能吃能睡也是需要本事的。」容景回頭看了絃歌一眼,聲音微沉,「絃歌,跟我這麼久了,難道你還如此膚淺嗎?我不止告訴過你一次,看人要看本質,你還是太過片面了。」

    絃歌覺得委屈,聲音極低,「屬下認真看淺月小姐了。可是她從骨子裡露出的都是粗魯和紈褲,而且還滿口胡言亂語,居然問這靈台寺有沒有住著尼姑,說和尚和尼姑大婚嗎?還說將來有一天和尚和尼姑也是能大婚。您看看,這像是一個大家閨秀說的話嗎?」

    容景忽然一笑,「她是這樣說的?」

    「是!」絃歌肯定地點頭。

    「也許她說的對呢!世間之事哪裡有定准?如今是這般,說不定過了多久後就翻天覆地了。夜天傾怕是以前從來沒想過他會有一日將目光落在他身後跟著的尾巴身上,雲淺月怕是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她會連看夜天傾一眼都覺得厭惡。我也從來未曾想過十年後出府的第一件事是從夜天傾手下救她免除牢獄之災。可是那日就那樣做了。」容景笑道。

    「屬下一直不解那日在皇宮觀景園太子殿下要拿下淺月小姐之事屬下並沒有及時稟告給世子,您是如何得知的,又救了淺月小姐呢?」這一直是絃歌心中的疑惑。如今終於問了出來。

    「那日啊……」容景眸光閃過一抹思緒,笑道:「我進宮的時候路過鴛鴦池,正好看到了一幕畫面。覺得十分有意思,就多看了片刻。後來四皇子出現,拉著她非要去觀景園,就知道她那日定然是被夜天煜用來試探夜天傾的,恐怕有難。所以,和皇上下棋的時候突然想起就救了她。」

    「原來您那日進宮就已經先見到了淺月小姐?」絃歌驚訝地看著容景。

    「嗯!」容景笑著點頭。

    「四皇子和淺月小姐沒有看到世子?」絃歌又問。隨即想到世子若是不想要人發現的話,別人自然是發現不了的,立即改口道:「您看到什麼了?居然讓您救淺月小姐?屬下覺得那日皇上的態度也是奇怪。您其實是不適合救淺月小姐和她有牽扯的,其實屬下覺得不止是朝中大臣盯著雲王府和淺月小姐,皇上也是一直盯著雲王府的,您那日出手對您其實不好。皇上會懷疑的,也會將目光盯在您身上的。畢竟您如今還沒接替王位,不適合有任何牽扯和動作的。」

    「看到她犯迷糊,也看到一個小丫頭不停地磕頭。」容景笑了笑,淡淡道:「就算我不出手,不牽扯任何事,這些年皇上也是盯著榮王府和我的。既然如此,出手和不出手也沒分別。不過那日救了她,我不曾後悔就是了。」

    絃歌住了嘴。想著淺月小姐真是好運,居然就因為犯迷糊被世子見到就救了她。

    容景視線重新看向窗外,伸手指向窗外的天空,對絃歌道:「你過來,你看天上,看到了什麼?」

    絃歌聞言立即靠近容景,走到窗前向外看去,立即道:「一輪明月,繁星滿天。」

    「那明月如今也許不是她,但你又怎知以後不是她?月亮最早的時候是圓的嗎?它被掩入黑暗中,後來是一彎月牙,之後是半月,再之後是滿月,如今是圓月。光芒萬丈。這大地夜色都被它籠罩。你能說被掩入黑暗中的月不是月?你能說一彎月牙不是月?難道只有這圓月才稱之為明月嗎?」容景道。

    絃歌聞言身子一震,立即恭敬垂首,慚愧道:「屬下愚鈍了,多謝世子點撥!」

    「嗯,你明白就好。」容景點頭,聲音極低,「我期待有朝一日……」

    有朝一日什麼?他並沒有再接下去,但是絃歌是明白的。他忽然也期待起來。他相信世子的眼光,相信世子從來沒有錯誤的論斷,所以,他才更期待有朝一日那被世人掩入塵泥的人突然脫出塵泥變成明月,像世子所說的光芒萬丈,籠罩大地之時。那該是何等的震驚世人。雖然如今想到那個紈褲不化,粗俗庸俗的女子他覺得有些玄乎,但隱隱還是覺得也許有朝一日她真的會讓他大跌眼鏡的。

    「去睡吧!明日去南山。」容景離開窗前,對絃歌道。

    「是!」絃歌退了下去。

    容景路過軟榻,看到扔在軟榻上的書是倒著放的,他尋思了一下當時雲淺月看得嘖嘖有味不時發出讚歎的情形,不由一笑,走到床上躺下,揮手熄了燈。

    西廂院子清風靜靜。

    東廂院子就熱鬧了些。

    雲淺月得了玉珮回到了東廂院子,彩蓮等人立即迎了出來,一個個眼冒星星地看著她,彩蓮迫不及待地問:「小姐,芙蓉燒魚好吃嗎?」

    「好吃!」雲淺月腳步不停,進了屋子。

    「我就知道景世子做得芙蓉燒魚一定好吃,要是不好吃的話小姐肯定早就回來了,哪裡用逗留了這麼半天。您肯定吃很多吧?」彩蓮跟著雲淺月身後進了屋。

    「嗯!」雲淺月哼了一聲,想起才吃了半條魚就有氣。

    「剛剛染小王爺的書僮過來給小姐傳話,說軍機大營出了些事情,需要小王爺回去處理,有皇上聖旨,小王爺不敢違抗,即刻就下山去了。知會小姐一聲,明日不能陪小姐去南山看廣玉蘭了呢!」彩蓮道。

    「嗯,我知道了。」雲淺月想著即便夜輕染不走也不敢來找她去看廣玉蘭的。

    「那小姐您明天還去南山看廣玉蘭嗎?」彩蓮問。

    「去!」雲淺月道。

    「那真好,靈台寺的許願樹和祈福樹都在南山呢!明日小姐去了正好許願祈福了,奴婢先前還想著小姐若是不去的話只能奴婢代小姐去祈福了,但總歸不是您自己祈福,還是差著些事兒的,您自己去,一定靈驗。」彩蓮歡喜地道。

    「哼,明日有容景在,他那半仙之體往那裡一站,什麼也靈驗不了。」雲淺月冷哼。

    「景世子也去?」彩蓮睜大眼睛,「景世子祈福節這三日不是都和靈隱大師論法嗎?他難道可以有時間陪小姐去?」

    「明日他不去論法了。去南山挖酒喝。」雲淺月打了個哈欠。本來睡了半日,如今居然又困了,果然和容景在一起就是費心神和腦筋啊,那個黑心的死男人!

    「原來景世子知道染小王爺毀了和小姐的約,估計怕您自己去獨身一人沒意思才會陪你去的。景世子為了陪您居然不陪靈隱大師了,景世子對小姐真是太好了。」彩蓮立即歡喜地道。

    「如果你知道他是怕我再胡鬧給他惹出事情來沒法對爺爺交待才會準備明日寸步不離監視我的。你還認為他對我太好了?」雲淺月瞥了彩蓮一眼。

    「小姐,您就是對景世子有偏見。您今日和染小王爺去後山烤魚險些燒了香泉山的確是太胡鬧了。若是今日真出了事情,您怕是早被皇上關進大牢了。他陪著您也是為了您好,別人巴不得景世子陪著呢!」彩蓮嗔了雲淺月一眼。

    雲淺月想著容景不知道給她身邊的這個小丫頭什麼好處了。居然處處為他說話。她懶得再說話,擺擺手,「行,他好行了吧?是我不識抬舉。出去吧,我要睡了。」

    「那小姐早些休息吧!明日奴婢早些喊小姐起床。」彩蓮立即道。

    「不用喊我,該起來的時候我自然會起來。」雲淺月向床前走去。

    彩蓮也知道小姐的脾氣,只要小姐自己不醒來,明日怕是她喊也不醒。只能給雲淺月熄了燈,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雲淺月躺在床上,本來很睏,腦中卻突然想起今日夜輕染在香泉水裡踩著蓮葉輕舞扎魚的情景,青山瀑布,泉水清澈,古寺涼亭,半枝蓮盛開正艷,美人美景,身姿飄逸,手中肥魚,神采飛揚。這樣一副畫卷實在太過美好。她不由嘖嘖了兩聲,忽然推開被子坐起來。還是現在就畫下來吧!免得過幾日忘了。這樣難得的美景,怕是千百年難得一見,不留下筆墨豈不可惜?

    想到此,她披衣下地,走到桌前重新點上燈。

    「小姐?您怎麼了?」彩蓮還沒離開,見雲淺月屋中又點燃了燈,立即問道。

    「沒事兒,你去睡吧!」雲淺月掃了一眼桌子上的筆墨紙硯,對外面道。

    「是,那小姐早些睡。」彩蓮打了個哈欠,她因為昨日要來靈台寺太過興奮,幾乎一夜沒合眼,今日又玩了一日,自然挺不住了。見雲淺月不用她陪,轉身去睡了。

    雲淺月動手研墨,動作熟練且迅速,不出片刻,硯台內墨色均勻,比彩蓮研磨的還要好。她將宣紙鋪開,提起筆,想了想,開始落筆。

    筆走龍蛇,輕盈如風,勾、描、畫,濃墨淡彩,不出片刻,一副美人美景圖一蹴而就。青山、泉水、瀑布、古寺、涼亭、半枝蓮,錦衣玉帶男子、瀟灑張揚之姿、腳踩蓮葉,河上輕舞,中途不見絲毫停頓染墨之處。任誰得見,都是一副不可挑剔的絕佳之作。

    雲淺月滿意地點點頭,放下筆,嘴角勾起,心情愉悅。被容景和絃歌憋悶了一肚子的氣終於消散了。想著夜輕染這傢伙果然讓她心情愉悅。可惜他下山了。

    剛要熄了燈走回窗前,又想起後來他殺魚也是很美的。頓時興致濃郁,再次提筆,一副美人殺魚圖一揮而就。

    雲淺月看著兩幅圖,各有千秋,栩栩如真,她這回圓滿了。熄了燈,腳步輕快地走回床前,不出片刻就睡了去。

    這一覺睡得極是香甜,第二日醒來時已經太陽老高。

    雲淺月舒服地伸了個攔腰,聽著門口彩蓮不停走動的身影,想著小丫頭估計等得急了,但也沒敢喊她,立即對外面喊:「彩蓮,什麼時辰了?」

    「小姐,您終於醒了,已經巳時了。」彩蓮立即推開門進來。

    「那還早啊!」雲淺月感覺通身舒暢,坐起身,下了床,開始洗漱。

    「小姐,還早啊!丞相府的玉凝小姐早早就來了,都已經在前廳等了您一個時辰了。奴婢想來喊您,但那玉凝小姐說不急的,等您睡醒了。奴婢想著喊醒小姐您定然會不高興的,所以也沒敢來喊您。」彩蓮嘟著嘴道。

    「嗯?她來等我作何?」雲淺月一愣。

    「玉凝小姐說知道今日染小王爺有事急急下山了,恐怕無人陪小姐,她過來陪小姐一起逛逛這香泉山。也好有個照應。一個人怪沒意思的。」彩蓮道。

    「這樣啊!」雲淺月微微蹙眉。玉凝會一個人沒意思嗎?她昨日不是和容鈴蘭、冷疏離在一起嗎?

    「小姐,奴婢看玉凝小姐不錯。以前那蓉二小姐和孝親王府的小郡主明地裡背地裡都常常欺負您,但是玉凝小姐從來都對您友好,有時候還出面相幫。這京城裡的大家閨秀大多都是和容二小姐和冷小郡主一面欺負嘲笑小姐的,有少數的小姐雖然不欺負嘲笑小姐但也是和小姐離的遠遠的,只有這玉凝小姐每次對小姐都是面含笑容,說話和氣的。」彩蓮一邊忙雲淺月打點,一邊道。

    「嗯!」雲淺月點頭。玉凝嗎?她想起昨日從容景馬車出來時候的情形,不由笑了一下,是個有意思的人!那人黑心黑干,有這樣的女子喜歡也不奇怪,因為不知道他黑心的本質嘛!她想到這問道:「你對她說容景要陪我一起了嗎?」

    「呀,奴婢忘了,要不奴婢這就去告訴玉凝小姐去?說景世子陪著你的,要她不用陪小姐了。」彩蓮一驚,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就要離去。

    「不用了。反正都是出去玩,那就一起唄!」雲淺月攔住彩蓮。

    「小姐,怕是景世子不願意吧?這怎麼好?」彩蓮有些不情願。暗罵自己太迷糊,怎麼就將景世子要和小姐一起去南山的事情忘了呢!她立即道:「小姐,有了玉凝小姐在,景世子和您恐怕會不方便……」

    「不方便什麼?我們又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兒!」雲淺月白了彩蓮一眼,整了整衣擺,在手臂挽上輕紗,這個時代女子都在手臂掛上這麼一條東西,真是麻煩,她扔了幾回,但耐不住彩蓮在耳邊叨叨咕咕說沒有那個不像女人,無奈如今也習慣了,對著鏡子看了一眼,吩咐道:「端飯菜啊!吃了才有力氣去玩!」

    彩蓮一招手,聽雨、聽雪立即端上飯菜。

    吃過飯後,雲淺月抬步向外走去,「走,去前廳叫上她我們一起去南山。」

    彩蓮只能嘟著嘴在後面跟著,想著玉凝小姐樣樣都比小姐好,到時候還不將小姐比下去。景世子多好,萬一被玉凝小姐……

    「你個小丫頭,你是我的人,不准胳膊肘往外拐知道不?」雲淺月回頭敲了彩蓮一下,警告道:「尤其是容景,你給我記住了。你以後再要是向著他,我就將你發賣了,或者送去給他。」

    彩蓮一嚇,連忙點頭,「奴婢知道了。奴婢可沒有福氣去伺候景世子。奴婢以後不說就是了。反正誰對小姐好大家都能看得清的,也不用奴婢說。」

    這話明擺著是在說只有她雲淺月看不清!

    「死丫頭!那是你不知道他黑心,大家都不知道而已。」雲淺月罵了一句,忽然歎道:「哎,就夜輕染是我的同道中人啊!」

    彩蓮點點頭,「染小王爺對小姐也是極好的。」

    「嗯!」雲淺月這回贊同。

    主僕二人說著話出了主屋向前廳走去。

    來到前廳,只見果然玉凝坐在屋中。透過珠簾,雲淺月見那女子端莊而坐,無人之時也是腰板挺得筆直,一身淺白素雅的衣裙,朱釵首飾搭配也是恰到好處,不奢華,不張揚,她的美溫婉如水,恰到好處。遠遠看來,就是一副淺淡的素描。

    雲淺月嘖嘖讚歎,這樣的美人,看著就賞心悅目。

    「月姐姐終於睡夠了,可叫妹妹好等。」玉凝見雲淺月來到,笑著站起身。聲音雖然嗔怪,但沒有半絲等得不耐煩的不悅。

    「我哪裡知道妹妹要來找我去玩,一時貪睡起得晚了。」雲淺月不進屋,對著她招手,「走吧!我們去找那個弱美人。」

    「弱美人?」玉凝走出房間,疑惑地看著雲淺月。

    「就是容景!他說今日要聽我爺爺話監視我別胡鬧。那個討厭的,幸好你來找我了,否則我豈不是一天都要對著他的臉?想想就沒胃口啊!」雲淺月煩悶地道。

    「呵呵,原來月姐姐說得是景世子!」玉凝一愣,頓時捂著嘴笑了,然後看向雲淺月厭煩的小臉不像做假,她笑得越發單純,「昨日你和染小王爺的確是太過胡鬧了,怎麼能在香泉山燒魚吃?尤其又是這樣的日子口,天下百姓都向著香泉山靈台寺祈福呢!你們若真是燒了山的話,怕是會引起神明和百姓的震怒,皇上定會怪罪的。雲爺爺也是為了你好。景世子也是迫不得已看著你的。姐姐覺得自己悶,指不定景世子比你還悶呢!」

    這是說容景看見她比她看見他更煩悶?靠!這個女人也太傷她了!雲淺月不語。

    「景世子和靈隱大師論法千百年難得一見,這是盛世,世子既然願意看顧姐姐,順便帶著姐姐去沐浴佛光可是好事兒。昨日妹妹去聽了,覺得受益匪淺,本來得知昨日染小王爺下山今日定然不能陪著姐姐了,怕姐姐孤獨,我就沒再去聆聽佛音前來陪姐姐,既然景世子要帶著姐姐前去達摩堂的話,那就正好了。說實話,妹妹可是還想聆聽佛音的。」玉凝又笑著道。

    雲淺月看著玉凝笑得花一般的臉,實在不想打擊她,但不打擊人不是她的本色,撇撇嘴道:「那你估計今日聆聽不成了。因為容景不去達摩堂和靈隱大師論法的。」

    「景世子今日不去達摩堂和靈隱大師論法了?那去哪裡?」玉凝一驚。

    「昨日我和夜輕染約好去南山看廣玉蘭。可是那個傢伙有事兒爽了約,所以容景說陪我去。我本來不想去的,他說要給我開蘭花釀,看在蘭花釀的面子上,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了。所以,妹妹還想再聆聽佛音的話只能自己去達摩堂聽靈隱大師自己說法了。」雲淺月歎了口氣道。

    「原來是這樣!」玉凝忽然垂下頭。

    雲淺月看著她,似笑非笑。

    玉凝垂頭只是片刻,再抬起頭對雲淺月笑道:「妹妹雖然喜歡聆聽佛法,但是沒有景世子和靈隱大師一起論法估計也會減少很多趣味,反正今日妹妹打算豁出一天來陪姐姐的,又有景世子在,妹妹順便向他討教昨日所聽到有些不懂的佛法也是可以的。姐姐不介意多我一個人吧?」

    「自然不介意,怎麼會介意呢!走吧!」雲淺月對著玉凝一笑,比她笑得更燦爛,有這個美人在的話,容景消受美人恩,是不是就沒時間監視她,氣她了?那她感情求之不得呢!

    「那我們就快走去尋景世子吧!恐怕景世子已經等姐姐半響了。」玉凝見雲淺月半絲也不介意,想著昨日她和夜輕染話語歡快,極其投機,對容景卻是一副厭煩頭疼的樣子,心下頓時一寬,腳步和語氣也跟著輕快了。

    「走!」雲淺月再不多話,大踏步向西廂院子走去。

    玉凝看著面前大踏步走的毫無半絲大家閨秀樣子的雲淺月淡淡笑了一下,想著景世子是何等人物,定然會看不上這個的粗俗世俗且只知道吃喝玩樂任何都不懂的女子的,看來真是她多慮了。這樣一想,心更寬了,對雲淺月也親近了幾分,提著裙擺小碎步快走了幾步追上雲淺月,嬌聲道:「月姐姐,你走得太快了!」

    「是嗎?」雲淺月回頭看了玉凝一眼,搖搖頭,一本正經地道:「不是我走的太快,是你走的太慢了!和那個弱美人一樣,從來都是一副不緊不慢的脾氣,不溫不火,看了就讓人難受。」

    「看月姐姐說的,那是你對景世子有偏見。景世子很好的。」玉凝搖搖頭,忽然恍然道:「那是因為有染小王爺比著,染小王爺從來都是張揚灑脫,快人快語,所以姐姐才覺得景世子不溫不火。但是依玉凝看來,染小王爺不及景世子沉穩。各有不同而已,可能是姐姐喜歡小王爺那樣的男子,所以才看不慣景世子的。」

    「這麼說你喜歡的是容景那樣的男人嘍?」雲淺月偏頭看玉凝,笑問。

    「呀,姐姐說什麼呢!我只是覺得景世子很好罷了。這京中男女老少有哪個不說景世子好的。姐姐可不要開玩笑了。玉凝會無地自容的。」玉凝立即羞紅了臉,垂下頭,口中雖然如此說,但歡喜還是大於羞愧。

    果然再怎麼成熟早熟還是小姑娘啊!玉凝按理說比她這個身體還小了點兒。雲淺月無所謂地擺擺手,「害羞什麼啊!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就是喜歡夜輕染,不喜歡容景。那怕什麼?」

    「姐姐,這話可不能亂說的。哪有女孩子家無忌地大聲說喜歡男子的,會被人笑話的。」玉凝抬起頭,依然滿面紅霞,眉眼含春,嗔怪地看了雲淺月無謂的臉一眼,轉了話道:「不過姐姐不喜景世子喜歡染小王爺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染小王爺和姐姐志趣相投,比較說得來。小王爺對這京中女子從來都不假辭色。只有對姐姐另眼相待。姐姐喜歡他也不為過。」

    「嗯,反正夜輕染不錯!」雲淺月點點頭。從不吝惜褒揚一個人。

    玉凝輕笑,再不言語。

    二人說話間來到西廂院子,雲淺月停住腳步,站在門口高喊,「容景,走了!」

    「姐姐,這樣喊景世子不禮貌,我們還是找人通報一聲吧!」玉凝立即道。

    「你沒看見他院子中別說人了,連一隻螞蟻都不見嗎?誰給我們通報?」雲淺月有些受不了這個女人,若是她知道昨日她登堂入室在容景屋中等他不知會如何?若不是有她在身邊,她早殺進去拽了人走了。埋了十年的蘭花釀啊,不知道有多好喝。

    玉凝頓時住了口。

    二人等了半響,不見屋中有人出來。玉凝詢問雲淺月,「月姐姐,會不會景世子根本就不在?」

    「容景!你死人嗎?在不在?在的話吭一聲!」雲淺月等得不耐煩,吼了一句。

    「月姐姐,你怎麼能吼景世子?」玉凝立即去捂雲淺月的嘴,驚道。

    「呃……」雲淺月忘了身邊還有一個對容景無限愛慕的淑女呢!嘿嘿一笑,推開她的手,對她眨眨眼睛,目光看向中間的主屋道:「你看,他不是出來了嗎?」

    玉凝放下手,順著雲淺月聲音看去,果然見容景從屋中緩步走出,一身月牙白的錦袍裁剪合體,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輕緩,如芝蘭玉樹,光風霽月,說不出的尊貴雅致,如詩似畫,她不由屏住呼吸,視線頓時焦住了,怎麼移都移不開。

    雲淺月猛地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道:「這一株爛桃花!」

    那聲音太小,離她最近專神看著容景的玉凝自然沒聽見。而容景忽然腳步一頓,看向雲淺月,忽然微微瞇了一下眼睛,不過轉瞬間又恢復正常,緩步向門口走來。

    雲淺月想著這人的耳朵真尖啊!不過她又沒有說錯,他本來就是一株爛桃花。

    「玉凝見過景世子!」直到容景走到近前,玉凝才驚醒一般,臉一紅,垂下頭,給容景見了個標準的大家閨秀禮。

    「嗯,走吧!」容景看了玉凝一眼,抬步向前走去。路過雲淺月身邊,深深凝視了她一眼,溫聲道:「雖然如今是五月末,別處的桃花都開盡了,但是這香泉山靈台寺南山的桃樹如今還是有桃花盛開的。既然你想看,我們一會兒順便去看看。」

    雲淺月還沒開口,玉凝已經直起身,柔聲笑道:「原來姐姐想看的不是廣玉蘭,是桃花啊!景世子說的是,這香泉山的氣溫因為地勢高,所以偏低,別處的桃花都落了,這裡確是開得正好呢!姐姐想看看還來得及。」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無語地看了天空一眼,點頭,「好!」

    「那我們快走吧!」玉凝親密地拉住雲淺月的手,連忙跟在容景身後。

    雲淺月餘光掃了一眼玉凝嬌柔熏紅如胭脂色的臉蛋一眼,心裡對前面緩步而走的容景鄙視,這丫的就裝吧!這副樣子迷惑世人,也只有她能看清她本來面目不受魅惑,她是何等英明神武,何等不容易啊!只有夜輕染理解她。

    「景世子,昨日您和靈隱大師言」佛者,覺也!「,玉凝聽得似懂非懂,還不是很明白,不知世子可否指點玉凝一二?」三人走了幾步,只聽玉凝柔聲開口。

    雲淺月想著這小妮子套近乎的話題來了!

    「秦小姐不明白便不明白就好,無須過多深究。佛法需要有佛性來頓悟,若你真能參透明白,那麼便不再是你了。」容景腳步不停,溫和清淡地聲音傳來,一句話就給秦玉凝堵了個嚴實。

    雲淺月垂下頭,感覺全身一瞬間都在顫。這個黑心地男人!絕了!

    玉凝一愣,不但不惱,反而深以為受教地連忙鬆了雲淺月的手對著容景背後一禮,誠心誠意謝道:「世子說得對,幸虧世子提醒,是玉凝太過執著想一探究竟了。」

    雲淺月無語。這也謝?明顯是容景不想告訴她嘛!

    「秦小姐不必謝!你既然能領悟我所言,便是你的悟性甚高。」容景頭也不回,似乎不知道秦玉凝的動作一般,聲音依然溫和淡淡。

    「還是要多謝世子的,若您不點撥,玉凝會一直鑽牛角尖的。」玉凝直起身,溫柔的聲音如溫泉的水,軟軟的,柔柔的,滑滑的,讓人聽了骨子都酥了。

    雲淺月不由得抖了抖身子,離玉凝遠了些。

    容景不答話,彷彿沒聽見。

    玉凝也不介意,似乎認為容景就該這樣的。

    一時間再無話。玉凝似乎也不知道說什麼,只看著容景的背影,依然有眼珠移不開的架勢。

    雲淺月看看容景,一個背影就如畫一般,又看看玉凝,這大家閨秀春心萌動的樣子也實在美極,她覺得這二人真有趣,一邊走一邊用腳踢石子玩。石子滴溜溜在地上滾,她玩的不亦樂乎。

    「仔細將腳拗了,未來你就在床上躺著吧!」容景忽然道。

    「你少咒我!」雲淺月瞪了他一眼。這個人嘴裡從來吐不出好話。

    「月姐姐,你真是一會兒也閒不住,讓你跟著景世子真是難為你了,若是染小王爺在的話定然帶著你又該施展輕功了。」玉凝從容景背影收回視線,對雲淺月摀住嘴笑。

    「對啊!若是夜輕染在就好了。跟這個悶葫蘆真是悶啊!」雲淺月深以為然。

    「你別想了,如今夜輕染在軍機大營忙的怕是連口水都喝不上。」容景回頭瞥了雲淺月一眼道:「如果你覺得悶的話,我們可以去達摩堂,那裡人多,你絕對不會悶的。如何?」

    「才不要。」雲淺月立即反對。

    「你不是覺得悶嗎?」容景問。

    「我剛剛覺得悶,如今又不覺得悶了。」雲淺月一點兒也不為自己前後矛盾的話臉紅,很識時務地道。

    「嗯!你不覺得悶就好。」容景應了一聲,再不言語。

    雲淺月對著他後背狠狠地瞪了一眼,繼續踢石子,將石子踢得砰砰響。

    玉凝看著雲淺月好笑,柔聲道:「原來月姐姐怕聽佛音啊!怪不得你連達摩堂都不去露一面呢!也難怪,月姐姐從來就不喜歡學識字琴棋書畫針織女紅這些東西,喜歡的無非就是武功刀劍。如今來這香泉山也難為你了。」

    「是啊!我不想來,家裡那個老頭子非要逼我來。」雲淺月苦下臉。

    「雲爺爺是對你好,這是千載盛事,沐浴佛光可以祈求佛祖保佑,一生安平的。月姐姐,你要體會老王爺一片苦心。」玉凝一副知書達理的做派。

    「沒有佛祖保佑我也長這麼大了。」雲淺月不以為然。她怕沐浴了佛音之後佛祖將她當成妖孽。擺擺手,「我不信這個!」

    玉凝本來還想再勸,聞言只笑道:「月姐姐沒有佛性,這是天生得來的,也沒辦法。」話落,看了容景一眼,問道:「景世子,是這樣說吧?」

    「嗯!」容景若有若無的應了一聲,聽不出情緒。

    玉凝見容景居然順了她的話應和,頓時高興起來。

    雲淺月撇撇嘴,她本來也沒有佛性,那又如何?她從小到大得過的病屈指可數。誰說沒有佛性就不能一生安平了?不過,唯一一次大難是她被那顆定時炸彈炸來了這裡,難道是她從不信佛祖有關?佛祖故意讓她來這裡受罪?不會吧!

    「恐怕你今日想要悶的話也不會悶的。南山今日看來很熱鬧。」容景又道。

    「嗯?」雲淺月本來低著頭冥思苦想她來這裡是不是和佛祖有關,如今聞言立即打斷思路抬頭,只見在前方十字路口走出來幾個人。正是夜天傾和夜天煜,這次倒是沒有看到容鈴蘭和冷疏離。她看著夜天傾不由嫌惡地皺眉,怎麼到哪裡都能看見他?臉立即沉了下來,轉身就往回走。

    「月姐姐?你怎麼往回走了?」玉凝自然也是看到夜天傾和夜天煜了,見雲淺月往回走去,立即出手拉住她。

    「我忘了拿一件東西。回去取,你們先走。」雲淺月揮揮手。

    「咱們後面跟著那三個人不是你的婢女嗎?你忘了什麼讓她們去取就好了,都走了這麼遠了,何必親自回去一趟呢?」玉凝看向後面拉開距離跟著的彩蓮、聽雨、聽雪三人道。

    「她們找不到!」雲淺月搖搖頭。

    「你的貼身婢女呢?也找不到嗎?」玉凝拉著雲淺月不鬆手。

    「找不到。」雲淺月甩開她。

    「小姐,您忘了什麼?奴婢這就去給小姐拿來。」彩蓮和聽雨、聽雪三人一直注意前面的動靜,隱隱聽到雲淺月忘了什麼東西,連忙跑上前來。

    「忘了……哎呀,反正你找不到,還是我自己回去吧!」雲淺月本來就是胡謅的借口,一時也想不起來自己忘了什麼,對彩蓮煩悶地擺擺手,大踏步往回走。想著這個小丫頭耳朵這麼尖做什麼。

    「既然如此,我就陪你回去一起拿吧!」容景也轉身返回。「那我也陪著姐姐一起去找吧!」玉凝立即道。

    雲淺月也懶得再多說,願意跟著她回就回吧!反正只要不見夜天傾那個人就成。

    「景世子、月妹妹,秦小姐,為何見了我和太子皇兄就要轉頭離去?」四皇子聲音從三人身後傳來,而且快走了幾步就追上了三人。

    容景停住腳步,淡淡一笑,「是淺月忘了東西,要回去取一趟,我受雲爺爺之托怕她再胡鬧,左右也要看著她寸步不離的,自然也同她一起回去取來。」

    「玉凝給太子殿下請安,給四皇子請安!」玉凝回身對二人行了個標準的大家閨秀禮,對四皇子笑道:「是呢!看月姐姐的樣子很急,想必忘了的那件東西很重要。所以景世子和我去陪她一起取來。」

    「哦?月妹妹能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說出來我聽聽。」四皇子伸手攔住話也不說就急急想走的雲淺月,笑看著她道。

    「女孩子家的私物,難道你也想知道?」雲淺月挑眉。

    四皇子忽然一笑,看著她板著的小臉嘖嘖道:「沒想到月妹妹也女人了呢!我還真沒發現。好吧,既然是你的私物我就不問了,那我也陪你一起去取來就是了。」

    「不用!我自己去拿就成,你們都不用陪著我去。」雲淺月伸手扒拉開四皇子。

    「看月妹妹果然很急,想必忘記的東西真的很重要了。既然如此我們就都陪著一起去吧!反正今日我和四弟也是無事,本來也要去北山後院尋景世子和你的,如今正好遇上,那就趕巧了。」夜天傾緩緩開口。剛剛聽有人報說容景、雲淺月、玉凝三人要去南山,他本來要去達摩堂臨時改了主意,不想剛出院子就遇到了夜天煜,二人心照不宣都來此攔截巧遇,不想雲淺月居然剛一看見他就要轉頭,這豈不是明擺著不願意見他嗎?他眸光微沉,面色卻不表現分毫。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請!」容景微微一拂袖。

    夜天傾點頭,也不謙讓,當先走在前面。

    「算了,不過是昨日晚上我一時興起畫了兩幅畫忘記收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回去了。」雲淺月見根本就甩不掉狗皮膏藥,也懶得來回折騰,無所謂地道。

    「嗯?月妹妹畫的畫?」夜天煜頓時來了興致。

    「既然是月妹妹畫的畫,那我們更應該去一同看看了。」夜天傾也道。

    「玉凝還不知道月姐姐居然也會作畫呢!正好也想看看,反正天色還早,正巧月姐姐也想將畫收起來,不如就一起陪你回去吧!」玉凝一愣,也笑道。

    雲淺月這才想起她這個身體主人似乎不會作畫的,頓時感覺頭上一片黑雲飄過,她看了容景一眼,見那人顏色淡淡,沒有表態,移開視線看向夜天傾、夜天煜和玉凝道:「我哪裡會做什麼畫?不過是胡亂塗鴉而已!沒白了污了你們的眼睛。」話落,她對容景催促,「走啦,走啦,我要喝你十年前埋的蘭花釀。」

    「也好,反正你也畫不出什麼好東西的。不看也罷!」容景點頭,果然轉身。

    雲淺月覺得這個男人就這句話還中聽。

    夜天傾腳步頓住,袖中的手緊攥了一下,笑道:「看來父皇下旨讓暮寒教月妹妹識字是對了,以前月妹妹從來不碰那些東西,如今倒是自己知道學了。暮寒文武雙全,定然教得不錯的。月妹妹會畫畫也不奇怪。既然如今才初學,那就等你學成了之後再讓我們一起觀覽也好。」

    雲淺月好像沒聽見。她對這個人無感到家了。不知道以前這個身體主人怎麼會喜歡這樣的人的。難道就因為他的身份?因為她注定要嫁給他?狗屁不通!

    「哈哈,好,不看就不看。景世子說得對,免得你畫的東西真不堪入目。」夜天煜餘光掃了夜天傾微沉但還是微做笑意的臉大笑了一聲,看來這個小丫頭是下定決心和夜天傾斷情了。開始他也覺得是以退為進,欲擒故縱,如今看來真不是。不過他的好太子皇兄似乎對小丫頭卻在意了,哈,這回可好玩了!

    「月姐姐聰慧無比,假以時日定能大成。」玉凝笑了一下,對容景對雲淺月的言聽計從心裡很不是滋味。難道真的因為雲老王爺托付他照顧雲淺月他就非做到如此地步?連雲淺月對他一再無禮都可以渾不在意?

    「那是自然,我是誰啊!我只是不學而已,你們等著,假以時日一定讓你們大跌眼鏡,後悔小看我。哼!」雲淺月回頭瞥了三人一眼,用鼻子孔哼了一下。

    「哈哈,月妹妹有志氣,好,我們等著!」夜天煜大笑起來。

    夜天傾看著雲淺月一副鼻孔朝天的樣子也不覺莞爾,看著她一邊踢著石子一邊歪歪晃晃走路,頭上的玉步搖也隨著她左晃右擺,手臂挽著的輕紗來回悠蕩,和身邊的玉凝形成強烈的對比,沒有半絲女子規範端莊,但偏偏她有一種輕盈靈動的美,玉凝是一尊刻板的雕塑,而她就是那個鮮活的精靈。他微沉的眸光染上複雜,會不會琴棋書畫針織女紅那些東西又有什麼打緊?這滿京城女子都會,看多了,聽多了也是無趣,如今這樣的她,才更吸引人不是嗎?為何他以前一直不曾發現這樣的她其實很美很可愛呢?

    雲淺月感覺身後一直焦著的視線不由煩悶,石子踢得越發響了。

    「說你不聽,到時候腳疼了別抱怨。」容景警告地看了雲淺月一眼,溫聲道:「再不好好走路,我給你點了穴道。你怕是就安分了。」

    點穴?這個世界上真有點穴?

    雲淺月立即住了腳,看容景神色不像作假,她立即來了精神,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他胳膊,眼睛晶晶亮地看著他,「喂,你會點穴?那你教給我好不好?」

    玉凝一驚,目光死死地定在雲淺月拉住容景的胳膊上。傳說景世子從來不讓人接近三步之內,而且也無人敢接近他三步之內。而雲淺月卻是如此無禮?更何況男女授受不親,她是不想活了嗎?更何況她居然叫景世子教給她點穴……

    夜天傾也停住腳步,看向雲淺月拉住容景的手臂,心忽然提起,一雙鳳目剎那深沉如海。

    夜天煜也是愣了一下,看向容景,見容景面色不變,而雲淺月整張小臉都散發著光芒,這一刻極其明艷,他餘光掃見夜天傾和玉凝神色,眸光微閃,對雲淺月笑道:「月妹妹,你難道不知道天下點穴以榮王府為尊,榮王府點穴手法獨具一格,百步點穴,代代相傳,傳男不傳女,傳嫡系不傳旁系,傳嫡媳不傳庶媳,傳內不傳外嗎?」

    雲淺月轉頭看向四皇子,一副不懂的神色。

    「哎,你讓景世子交給你點穴手法,莫不是想要嫁入榮王府,或者嫁給他?」四皇子扔出炸彈,對著他眨眨眼睛。

    雲淺月嗔目結舌,不過就是個點穴嗎?這麼複雜?她看向夜天傾、玉凝一副深沉的表情,看來夜天煜說得八九不離十,轉頭看向容景,挑眉,「要學點穴手法,我還得嫁給你?」

    容景看著她,溫和地點點頭,「嗯!」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10:32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四十八章

    雲淺月見容景點頭立即鬆開手,且拍了怕手心,感覺雞皮疙瘩辟里啪啦掉落了一地,她切了一聲,不屑道:「嫁給你?才不要。」

    為了一個點穴手法就將自己賣了可不是她的風格!

    夜天傾深沉如海的眸光瞬間歸於平靜,玉凝輕輕舒了一口氣。

    夜天煜看著雲淺月動作和她立即躲得離容景遠遠的模樣大笑道:「月妹妹,有多少人願意嫁進榮王府,嫁給景世子呢!你居然還不願?我莫不是聽錯了?」

    雲淺月哼了一聲,「不願就是不願,這你也能聽錯?莫不是耳鳴?」

    夜天煜一噎,不知道這小丫頭什麼時候說話這麼噎人了,他走上前一步靠近她,低聲道:「點穴之術屬於秘術。天下間會者寥寥無幾。榮王府是點穴之術正宗之門,但因為榮王府祖訓規定,所以榮王府子女得傳者也是鳳毛麟角。如今榮王府會百步點穴之法的也就只有容老王爺和景世子二人了。你要是想學的話,還真得嫁入榮王府,還得嫁給嫡系一脈,老王爺年逾七十,你是不能嫁了,王爺和王妃早在十年前故去,所以,唯一能嫁的人就是景世子。」

    雲淺月興起的興趣被打擊到谷底。百步點穴雖好,但她終身大事更重要。何況這個黑心的男人她有多想離他有多遠就有多遠,自然不能送上去讓他黑她的。估計嫁給他不出三日就能被氣死。立即擺擺手,「算了,我還是不學了!」

    「月姐姐就算想學怕是也不能學的,如今不想學正好。你的身份可不同於別人,將來是要入宮的。皇上怎麼能允許你嫁入榮王府呢!嫁入太子府還差不多。」玉凝捂著嘴笑起來。

    雲淺月臉頓時黑了,她發現這個玉凝不是一般的討人厭!她不愛聽什麼她偏說什麼。冷哼一聲,立即道:「那可未必,我這種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琴棋書畫針織女紅任何女人會的東西都不會的人怎麼可能入宮?再說雲王府不只我一個女兒,一抓一大把,別的沒有,就女人多的是。皇上聖明,自然不會選我的。秦小姐這種玩笑可開不得。以後還是不要說了。小心禍從口出,免得皇上知道了怪罪於你和丞相府。」

    玉凝笑著的臉頓時一僵,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雲淺月的冷意,一句秦小姐就霎時拉開了二人的距離。她雖然聽說她和太子夜天傾已經斷情,但不曾想居然這麼絕然。一時間小臉忽紅忽白,吶吶道:「月姐姐恕罪,玉凝所說不過都是大家的認知而已,若有不當之處,是玉凝不知事,還請月姐姐莫怪玉凝一時嘴快。」

    「我以為秦小姐是這京城第一的才女,連皇上都稱讚不已,內心也實為感佩你的才華。不成想卻是人云亦云之人。大家的認知等於事實嗎?聖祖爺祖訓未曾言明雲王府子女是嫡是庶。所以,未來如何還未可知。再說我已經立誓,誓不入宮,更不會入住太子府。所以,你明白自己一時口快無稽之談就好。若是以後我再聽到半句這種荒謬的說法,別怪我不顧你我相識一場的情分。」雲淺月冷冷瞥了玉凝一眼,扔下一句話,大踏步向前走去。反正這個秦玉凝與她志不同道不合,她也懶得和這樣心思重的女人交友。任何碰觸她底線的人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承受的住不?不能承受以後就別再惹她,省得自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呢!

    若剛剛玉凝還只是小臉忽紅忽白,如今是徹底刷的一下子白了。

    夜天傾臉色瞬間如狂風暴雨。既那日皇宮雲淺月發誓斷情絕然離去之後,這是他第二次當面聽到她如此絕然翻臉無情和皇室和他撇清關係。一時間怒氣直衝腦門,忽然出手去抓雲淺月。

    雲淺月雖然快步向前走,但她天生練就的警惕第一時間察覺了夜天傾的動作,眸光一沉,剛要揮手甩開,就在她旁邊輕飄飄伸出一隻手攔住了夜天傾。她頓住手,抬眼,就看到容景淡然從容的臉,溫潤雅致,一如既往。

    夜天傾沒想到容景會出手,頓時陰沉著臉看著容景,「景世子,你這是何意?」

    容景目光平靜地看著夜天傾,溫和清淡地反問,「太子殿下這又是何意?她來這香泉山靈台寺由我帶出來的,自然由我負責看管。太子殿下如今此舉是要緝拿她問罪?容景受雲爺爺托付,自然不會坐視不理的。」

    夜天傾不語,目光凌厲地看著容景。

    容景不動聲色,輕緩的語氣是他慣有的不緊不慢,「淺月說的也未必不在理。一切還未有定論,有些事情的確言之過早。秦小姐的確不該妄自心直口快,而惹了她人忌諱。太子殿下貴為儲君,又何必連幾句氣話也聽不得?」

    玉凝聞言,本來慘白的臉頓時面無血色。她看著容景,一時間眸光含淚。可惜那人看也未曾看她一眼。心中悔恨,自己不該因為雲淺月剛剛抓了景世子胳膊安然無恙就一時口快說了雲淺月的忌諱。如今只能自己吞食苦果,怕是以後不但再難以接近雲淺月一步,連景世子也厭惡她了……

    「就是!月妹妹說得雖然不中聽,但也是在理的。太子皇兄就莫要氣了。將來到底如何還是要看父皇聖意。太子皇兄為了幾句話就要拿月妹妹問罪實在太不明智。」夜天煜也立即道。

    「你們如何知道我是要拿她問罪?我不過是……」夜天傾只覺一股滔天怒氣憋在心口,這些天他有些明瞭自己對雲淺月的在意了。那日皇宮他一直要將她置於死地,卻發現從來就不屑一顧的女子突然鎮定不懼冷然絕然之姿展現在他面前,他看到了不一樣的她,那樣的衝擊下,她就那樣淬不及防地鑽進了他心裡。如今這些日子她的身影困擾的他日夜不寧。早就想要找她問問,卻一直未曾尋到機會,今日又聽到她如此說,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她根本就不是以退為進欲拒還迎,而是徹底要與他斷絕情分,他如何還能受得住?一時間出手不是要拿她問罪,要做什麼他也不知道。他只是不想她就這樣絕然對著他而已。

    「不管太子殿下想要抓住她治罪還是要問什麼,還是等回到京城,我將她送回雲王府,交給雲老王爺後你再治罪或者再問也不遲。今日恕容景不可能讓太子殿下找她麻煩。」容景截住夜天傾的話,語氣不容置疑。

    夜天傾面色一變再變,而雲淺月看著前方,連給他一個眼神都不曾。他不由洩了怒氣,撤回手,點點頭,「好!就依景世子之言。」

    容景也撤回手,如玉的手指輕拂了兩下被夜天傾碰到的衣袖,寬大的袖擺瞬間齊齊落下一截,輕飄飄落在了地上,他看也不看一眼,對夜天傾和夜天煜淡淡道:「太子殿下和四皇子就此止步吧!」

    話落,他抬步向前走去。

    雲淺月掃了容景那輕輕一拂就截斷的衣袖一眼,她忽然心情很好,也跟著他動作去拂自己的衣袖,可惜拂過之後她的衣袖依然完好無損地穿在她手腕上,她頓時不服氣地感歎,這就是差距啊!絃歌說這個人武功以臻大成果然是真的。

    「還不走?磨蹭什麼?」容景回頭瞥了雲淺月一眼。

    雲淺月立即抬步跟上。鬱悶自己沒能出手打夜天傾一掌,但看到容景的做法比她打了那個死男人一掌還要覺得解氣。雖然這個黑心的傢伙對她嘴毒心毒,但對別人那不屑一顧的樣子讓她頓時覺得自己屬於上賓待遇了。看在今日他護著她的份上,勉為其難就將昨日被他惹的那一肚子怒氣清空原諒了吧!

    她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麼,回頭對玉凝冷淡地道:「秦小姐還是莫要跟上來了。以後我們不是朋友。我家中姐妹多得數不過來,卻沒有一個姓秦的。」

    玉凝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是垂下頭沒出聲。

    雲淺月再不看玉凝一眼,腳步輕快地向前走去。

    夜天傾本來強自壓下的怒意當看著容景那一截飄落的半截袖子時剎那又洶湧而出。他薄唇緊緊抿起,死死盯著容景背影,顯然是怒到極致。

    「太子皇兄,景世子從來不准人接觸在三尺之內,連父皇都知道他忌諱,與他下棋都在三尺之外擺桌,今日你碰了他衣袖,他未曾傷你半分,卻自己斬斷了半截袖口,已經是給你留了情面。」夜天煜看著容景和雲淺月一前一後離去的身影,轉頭對夜天傾提醒。他知道若是今日夜天傾真因為盛怒和容景動手的話,他若旁觀,回去免不了也要挨父皇責罰。所以,不敢不提醒。

    夜天傾洶湧的怒氣果然瞬間褪去,只一雙眸子卻是陰沉更甚。他心中清楚地知道他雖然是天聖太子,一國儲君,但真正論起來,他的身份還是不及容景尊貴,容景的貴不是在於他是榮王府世子,而是他個人才華和聲望。那種天聖第一奇才的桂冠,以及皇上的讚譽,天下第一高僧靈隱大師的推崇,以及天下百姓對他如高山仰止般的崇拜都不是他這個太子所比擬的。他今日第一次意識到除了太子殿下這個身份外,其實他什麼都沒有。袖中的拳頭緊緊攥起,他轉頭對夜天煜道:「多謝四弟提醒!」

    「你我兄弟,太子皇兄客氣了!」夜天煜雖然話如此說,心裡卻是掀起滔天駭浪。雲淺月也碰了容景,而且還抓住了他的胳膊,離的那麼近,容景卻是半絲反感也無。相反夜天傾的衣袖只是碰到了他的衣袖,他卻是自斷了半截衣袖。他第一次覺得不單單是因為雲老王爺的托付她照看雲淺月那麼簡單。若是容景不願做的事情,天下任何人,包括皇上,也不可能指使得動容景半分。這說明了什麼?雲淺月什麼時候起在容景心裡的地位如此不同了?他一時間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總之還是要多謝四弟,今日之事為兄記你一個人情。」夜天傾也覺得雖然容景口口聲聲說因為雲老王爺的囑托才看顧雲淺月,但是他也覺得不是那麼簡單。以容景的身份地位聲望來說,即便榮王府和雲王府親如一家他不喜雲淺月也絕對不會如此對她寬容。看來他勢必要好好查一查雲淺月了,也要好好查一查到底因為什麼原因讓容景對雲淺月不同了。還有遊歷七年歸來的輕染也對雲淺月不同尋常的原因。

    「不過是一句提醒而已,能得太子皇兄一個人情,弟弟今日賺到了。」夜天煜頓時笑了。他知道夜天傾會去查,當然,他也會去查。但是他覺得也許根本就查不出來,因為他們要查的那個人是容景。

    「走吧!我們去達摩堂,父皇交待的差事兒還是要完成的。」夜天傾轉身向達摩堂而去。心裡卻在想著雲淺月和容景孤男寡女去南山……這樣一想,那種想法卻是無論如何也抑制不住,他停住腳步對面無血色雙眼含淚的玉凝道:「秦小姐不如去找清婉公主吧!你們女兒家自然不必顧忌許多,聆聽佛音也不是主要,有佛心就成,你們可以去南山看看廣玉蘭。據說廣玉蘭開得極好,不去看就可惜了。」

    玉凝經夜天傾提點頓時驚醒,剎那明白過來只雲淺月和容景二人去南山了,她抿了抿唇瓣,還有機會不是嗎?不爭取就這麼放棄怎麼對得起她心心唸唸了十多年的人?這樣一想立即對夜天傾微微一禮,恭敬地道:「太子殿下說得對,玉凝這就去尋清婉公主一起去南山,定要好好觀賞一番廣玉蘭。」

    「嗯!」夜天傾讚賞地看了一眼玉凝,抬步向前走去。若是以前他不知道玉凝的心思,如今他自然知道了。若是以前他想過他的太子妃和將來的皇后人選也許就要玉凝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如今嘛,他改了心思,所以不介意成全她一番心思。

    「祝秦小姐和清婉妹妹能玩得愉快,採摘幾株廣玉蘭回來。」夜天煜自然也是明白的,他對著玉凝一笑,扔下一句話跟隨夜天傾腳步而去。

    「多謝四皇子!」玉凝在夜天煜身後微微一禮。

    夜天煜不回頭,對著他擺擺手。

    二人腳步走遠,玉凝看向南山方向,已經看不到容景和雲淺月的身影。她眸光堅定地看了片刻,提著裙擺轉了方向去尋清婉公主了。

    此時容景和雲淺月已經出了靈台寺轉向了南山山道。

    容景依然步履輕緩閒庭信步而走,似乎剛剛一番變故在他心裡根本就沒有留下絲毫痕跡。月牙白的錦袍在陽光照耀下越發顯得潔淨無塵。

    雲淺月對討厭的人和令她反感的事情也從來就不放在心上,所以,她也如早先一樣,閒閒散散地跟在容景身後。一邊心裡徘腹這個人可不可以不要連一個背影都這麼好看。一邊手不停地拈了路邊的花兒草兒把玩,腳也閒不住地踢踢踏踏。上山的碎石隨著她踢動不斷地滾下。

    「你真想讓我點住你的穴道?」容景停住腳步,回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不以為然,對他哼唧,「我正好走不動呢,你點住我穴道也好。那樣你要不就自己上山,要不就背我上山。」

    「還有一種你沒說。」容景看著她。

    「什麼?」雲淺月不恥下問。

    「我點住你的穴道,也不背你上山,就在這裡看著你被狼吃掉。你要知道這裡群山環繞,草木蔥蘢,怪石嶙峋,怪獸的品種也是多樣,它們的活動也是很頻繁的。平時這裡寺中僧人都是結伴上山,從來不敢獨自上山。獵戶也不敢獨自打獵。」容景緩緩道:「你要不要試試?看我說的對不對?」

    雲淺月立即不敢再踢石子了,她絕對相信這個男人的話,罵道:「黑心!」

    「嗯,你明白我不是善類就好!」容景嘴角微勾,扔下一句話,繼續向前走去。

    雲淺月對著他背影輕叱了一聲,但還是規規矩矩不敢再動了。人在屋簷下,焉能不低頭?這個道理三歲小孩子都明白,她自然也是明白的。

    二人一前一後,腳步輕淺。

    「喂,玉凝喜歡你,你知不知道?」走了一會兒,雲淺月忍不住開口。

    「喜歡我的人多了。」容景頭也不回。

    「你也不知道臉紅!」雲淺月發現從來到這個世界她做得最多的動作就是翻白眼。撇撇嘴,斥道:「自高自大,自以為是,自命不凡,自視甚高,自吹自捧,自我崇拜,自我陶醉,自負其能!說的都是你這種人。」

    「不識字也能說出這許多語句,我居然從不知道你有如此大才?嗯?」容景再次停住腳步,回身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頓時一噎,然後立即揚起頭沖容景道:「本小姐天生我才,不學也會。佩服吧?」

    容景意味幽深地看了雲淺月一眼,點點頭,「嗯,佩服之至!」

    雲淺月立即得意地挑挑眉。廢話,二十多年國家教育,十幾年不懈努力寒窗苦讀,那些堆得比山還高的證書和學位難道是白吃乾飯的?還對付不了你一個古人我白活了。

    「既然你如此大才,等回去之後我奏秉皇上你不用雲世子教學識字了吧!」容景回轉身繼續向前走去,溫聲道。

    那感情太好了!雲淺月喜滋滋地道:「我本來也不用學嘛!是他多此一舉!」

    「嗯,我覺得也是,你如此大才,還學那些做什麼?沒白的耽誤時間。」容景附和。

    「就是,我以為只有夜輕染明白我呢!沒想到你這傢伙也挺明白我的。」雲淺月看容景忽然覺得順眼了。這個傢伙也不差嘛!

    「嗯,我會奏秉皇上不如讓你入宮接替了太傅之職教那些皇子公主學習得了,反正那些太傅也老了該告老還鄉了。你如此大才不加以利用實在浪費。教皇子公主學習也不埋沒了你的天生我才。」容景又道。

    什麼?雲淺月頓時傻了!她停住腳步看著容景。

    容景只留給雲淺月一個背影,步履依然輕緩優雅,不緊不慢。

    雲淺月頓時大怒,怒上加怒,惱道:「怪不得夜輕染說你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果然沒錯!你叫容景做什麼?你叫容黑心還差不多。你那大才為何不入宮當太傅教導皇子公主們學習?憑什麼我大才就不成?」

    「因為我自高自大,自以為是,自命不凡,自視甚高,自吹自捧,自我崇拜,自我陶醉,自負其能!外加是披著羊皮的狼,而且黑心黑肺。我這種人品行不端,如何教導得了皇子公主們學習?豈不是誤人子弟?」容景道。

    雲淺月一口氣險些喘不上來,腳下一滑,險些栽下山坡去。她支住身子,抬眼望天,想著怎麼天不打雷劈死這丫的!

    「小心路滑,栽下去估計屍骨無存,你有多大的天生我才也沒有用武之地了。」容景回頭看了一眼,囑咐了一句。

    雲淺月磨牙,幾乎咬牙切齒,「你放心,要屍骨無存我也會拉著你一起!」

    她即便下地獄,也不想要這個傢伙在世界上禍害人!定要拉著他下地獄。

    「嗯!你如此對我心心唸唸,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容景似乎頗為感慨。

    雲淺月壓制住胸口翻湧的鮮血,住口不再言語,覺得她不能再說了。再說下去非得被這個人氣死不可。她好不容易重生,還想多活幾年呢!被他氣死都對不起老天爺辛苦將她弄來這裡。她在那個世界怎麼也自詡氣死人不償命,如今沒想到遇到剋星了。丫丫的,太不是人了!

    雲淺月這樣想著,支著身子懶得再走一步了,一屁股順勢坐在了山石上喘氣。覺得她還能喘氣真是幸福啊!

    容景忽然低低笑了一聲,聲音如清泉般溫潤悅耳,說不出的愉悅,他停住腳步回頭,看著坐在石頭上一臉漆黑的雲淺月,笑得雅致舒緩。

    「你得意吧!欺負弱女子,算什麼本事?」雲淺月用冷眼挖他。

    「真走不動了?」容景問。

    「走得動也不走了,免得被你氣死。」雲淺月恨恨地道。

    「走吧!大不了埋藏了十年的蘭花釀我給你半壇喝,如何?」容景笑問。

    雲淺月頓時來了勁,立即站起來,看著容景的笑晃了晃眼,「這可是你說的!」

    「嗯,我說的。」容景繼續向前走去,嘴角卻怎麼也掩飾不住溢出笑意。

    雲淺月連忙快步跟上。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喝他的蘭花釀,她沒有節操就沒有節操吧!這天下人誰能喝上半壇他和靈隱大師釀製的蘭花釀?被他氣一場也值。氣多了的話,估計她不用參佛就練成佛了。

    二人這回再不多言,很快就上了南山。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雲淺月皺眉,忍不住問:「到底在哪?怎麼還沒到?」

    「還有半個山頭就快到了。」容景回頭瞥了雲淺月一眼,見她一副難受的樣子,微微蹙眉,「按你如今的內力來說根本就不懼如此路程。」

    「有內力是有內力,但是我腳疼!」雲淺月有些惱。她忘了這具身體根本就不是她原來那具身體,這雙腳更不是原來她那雙能日行跑步百里的腿腳了。雖然這個身體練武,但畢竟是小姐。看來她以後不能再只貪圖安逸了,要開始練習這副身子了。否則有朝一日得罪了誰被追殺的話,跑路都跑不遠。

    「施展輕功吧!」容景道。

    「沒力氣!」雲淺月道。

    「看來你以後不能再睡覺了!」容景伸手撫額,似乎輕歎了一聲,回身走了兩步來到雲淺月面前,見她一臉菜色,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不見他用力,雲淺月就被他帶了起來。身子凌空而起,輕若雲煙,飄向對面的山頭。

    哇!雲淺月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她昨日見識了夜輕染的輕功,認為瀟灑無比。今日方才知道什麼叫做身輕如燕,如雲似煙。這個男人果然不是人!

    雲淺月感歎的空擋,容景已經帶著她飄身而落。

    「這麼快?」雲淺月還沒感受夠,立即反拉住容景要鬆開的手,興奮地道:「再來一圈吧!你這麼好的輕功為何早不帶著我,非要我走,累死了。」

    容景看著她興奮的小臉,和早先的一臉菜色判若兩人,甩開她,溫聲道:「下山自己施展輕功回去,不准中途換氣,你若是敢換氣,我就將你點了穴扔在這山上,等著狼來吃。」

    「那有何難!」雲淺月哼了一聲,輕功好了不起啊!她以後一定不比他差。

    「嗯!希望你能做到!」容景向一處峭壁的山石處走去,吩咐道:「你站在那別動,我稍後就回來!」

    雲淺月看了一眼容景離去的方向,是懸崖峭壁,估計他是去取酒了。應了一聲,尋了個塊石頭坐下,脫了鞋子一邊揉腳心,一邊打量眼前景色。

    只見這裡是香泉山最高的頂峰。幸好如今是初夏,山風拂來也不顯得冷。四周花香馥郁,陣陣幽蘭,正是廣玉蘭盛開。舉目望去,整個香泉山一覽無餘,靈台寺各個院落入目在望。有一處院落聚滿了人,大約有數千人之多,其中一黃袍鬚髮皆白的老僧坐在高台上雙掌合十,他身後有幾個年紀比他稍小一些的老僧與他一樣雙手合十而坐,台下數千人跪在蒲團上忞誠聆聽。不用想也知道那裡就是達摩祖師堂,那個高台上的老僧就是靈隱神棍。

    掠過靈台寺,可見東西南北四山山巒,同樣一覽無餘。她居然能看到她和夜輕染烤魚的北山涼亭和瀑布。不知是她目力太好,還是此地地勢太好。

    雲淺月不由讚歎,「果然是」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這話適合於泰山,也適合於此處。」

    「泰山在何處?」容景停住腳步,回頭問。平靜溫和的眸光破碎出一抹光芒。

    「孤陋寡聞了吧!不告訴你!」雲淺月得意地挑眉。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嗯,的確如是。」容景評定了一句,也不糾纏詢問,繼續向前走去。走了兩步,忽然身子掠起,直直向崖下飛去。

    「啊?」雲淺月是看著容景的,此時不由睜大眼睛,連忙站起身,連脫下的鞋子都顧不得穿直直向容景墜落的懸崖跑去。跑到崖邊看到崖下迷霧重重,一眼望不到底,不知深淺,但如此高的地勢大約幾千丈,可以想像這裡距離崖下怕也是高達數千丈。她不由睜大眼睛仔細尋找容景,找了半天連他半根頭髮絲也沒看到。她收回視線,想著那黑心的男人看著也不像是要尋死的啊!不過若真就這麼死了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大喜事。她和夜輕染一定把酒夜談,舉杯歡祝。

    雲淺月正想著,一道光影從迷霧中直直凌空飛起,頃刻間便落在了崖上。打破了她的美夢。她頓時撇撇嘴,就知道禍害遺千年!不過這丫的武功也太讓人嫉妒了!

    容景看到雲淺月居然光著腳趴在懸崖邊,不由訝異地看了她一眼,微微挑眉,「怎麼?這麼擔心我?」

    「鬼才擔心你!我是怕你死了喝不到蘭花釀!」雲淺月趴著的身子撤回來。

    「過來吧!這就給你開壇!」容景淺淺一笑。向剛剛雲淺月坐著的大石走去。

    雲淺月走了幾步才發現沒穿鞋襪,這一雙腳看起來沒有受到冤屈被纏足,但也顯得嬌小玲瓏,瑩白如蔥。她嘖嘖了兩聲,也不在意,踩著石子走到了容景面前,盯著他手中的酒罈,懷疑地道:「這就是你和靈隱神棍埋藏了十年的酒?怎麼一點兒香味都聞不到?」

    「靈隱神棍?」容景不解地看著雲淺月。

    「咳咳,就是半仙,半仙對於我來說有一個別號就叫做神棍!」雲淺月解釋。

    「呵呵,有意思!半仙我倒是知道,還不知道有神棍這一說法。」容景笑著搖搖頭,解答雲淺月剛剛的問話,「能聞到味道就會將酒香都揮散了,如何還能有醇香之感?」

    「那你快開壇吧!」雲淺月舔舔嘴,走了這麼遠的路,都渴了,正好拿它解渴。

    「你先將鞋襪穿上。如今雖然初夏,但山頂還是有涼氣的。」容景瞥了她光著的腳一眼,面色溫潤,聲音依然一如既往溫和。

    「真是管家婆!」雲淺月嘟囔了一句,穿上鞋襪。

    「去那邊石縫流下的泉水洗手。」容景又道。

    雲淺月皺眉,在容景的平視下無奈起身,走到石縫就著流下的清水將手洗了才走回來,一屁股坐在容景面前,「好了,該開啟你尊貴的酒了吧!」

    「嗯!」容景輕輕一按,只聽「砰」的一聲,活塞蹦出,頓時酒香四溢。

    「哇,極品白蘭地嗎?」雲淺月頓時驚呼一聲,只感覺她週身都被濃郁的酒香包裹了。整個南山山頂全都覆蓋了酒香,連飄過的清風都沾染了酒的香氣。她頓時感覺山花爛漫,因為這一罈酒而世界無比美好。

    「白蘭地?」容景再次疑惑不解。

    「就是極品酒的意思!」雲淺月隨意丟出口一個解釋。盯著容景手中的酒罈,只見那壇裡酒水澄清,淡淡微藍,藍中帶有微紅色的光暈,如美人胭脂顏色,令人移不開眼睛。她伸手去拿。

    容景躲開,「一邊喝酒一邊下棋如何?」

    「有酒喝還下什麼棋?不下!」雲淺月立即搖頭。

    「不下沒酒喝!」容景道。

    「好吧!下就下,你有棋嗎?」雲淺月無奈,她就知道沒這麼容易喝酒。

    容景從懷中取出棋盤,交給雲淺月。

    雲淺月伸手接過,刷刷幾下就將棋盤利落地擺好,對著容景催促,「快點兒!」

    容景又從懷中取出兩個杯子,在雲淺月和他面前一人放了一個,對上她眼饞的神色道:「先講規矩。三個落子為一局,誰贏了誰喝酒,輸的那個人……沒酒喝!」

    「你是天聖第一奇才好不好?這不是擺明了不給我就喝嗎?」雲淺月瞪眼,「不行!我不同意。你答應給我半罈酒喝的。不講信用。」

    「我是答應給你半罈酒喝,但不曾說讓你現在就喝!」容景挑眉,不等雲淺月拍石而起,他又溫聲道:「我們擺一局玲瓏棋局。這玲瓏棋局是幾百年前一位奇人所創。從來無人解開。我也是偶然得到,不曾想玲瓏棋局一個人下不來,只能兩個人下。此棋局不管會不會下棋都是可以下,全憑本心走棋。不被任何外物干擾。包括內力、文采、以及智謀,都對玲瓏棋局無用。一入內部便是乾坤斗轉。可以隨意動子,沒有任何條件。以難住對方為基準。所以,你明白的,我們誰輸誰贏還未可知。」

    雲淺月聞言頓時來了興趣,「這麼神奇?」

    「嗯!」容景點頭。

    「那好!你會擺嗎?」雲淺月問。

    「這裡有圖紙,我們一起擺。」容景拿出一張圖紙遞給雲淺月。

    雲淺月伸手接過,一眼所見只是平淡無奇的一局棋局,但再一看卻是又不盡然,再多看一眼則是令她忍不住讚歎。果然是處處玄機,如九連環一般,環環相扣。可見開創此棋局的人定是有經天緯地之才。果然心思玲瓏。稱之為玲瓏棋局果然不為過。

    「怎樣?」容景一直看著雲淺月,見她表情細微變化,不由淺淺一笑。

    「好!不就是擺著玩嗎?三個落子為一局,誰贏了誰喝酒,輸的那個人沒酒喝!反正我別的沒有,就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定是贏定你了。」雲淺月將圖紙扔回給容景。這樣的棋局她第一次見,不能把握贏了容景,但以她多年侵淫棋術,怎麼也能喝上半罈酒吧!否則她自掛東南枝去。

    「好!」容景執著酒罈給二人滿上酒。

    雲淺月看著她面前的酒杯斟滿酒,低頭用鼻子嗅了嗅,嘖嘖道:「這才是好酒。十年一品,立即死了也值了。」

    「為了一口蘭花釀就去死?那我若是告訴你我在九環山山頂埋了一壇雪蓮香,在天雪山埋了一壇靈芝醉,你豈不是死十回都不夠?」容景挑眉。

    「啥?」雲淺月眼睛一亮,「你還埋有好酒?」

    「嗯!不過你和我的關係估計也就這幾日受雲爺爺所托照拂你才有牽扯,等回到京城是半毛關係也沒有了。所以,這一壇蘭花釀酒你要盡量贏我,否則那兩罈酒我是準備用來迎娶我未來妻子時候喝的。你又不打算嫁與我,是沒戲喝上的。」容景道。

    靠,這不是明擺著饞她嗎?雪蓮香?靈芝醉?想想就是好酒啊!她咬牙道:「好!希望你未來的妻子能會品酒。」

    容景深深看了雲淺月一眼,點頭,「嗯,她絕對會品酒的。」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心裡徘腹,希望他未來娶的女人是個不會品酒不會喝酒沾酒就醉的主。讓他那兩罈好酒英雄無用武之地。

    「開始吧!」容景似乎笑了一下。

    「開始!」雲淺月想著一定都將他這一局棋贏了,將這罈酒都喝光,讓他沒酒喝。話落,她在棋盤上挪動了一個白子的位置。瞬間打撒了玲瓏棋局。

    容景看著雲淺月的動作眸光綻出一絲笑意,將棋盤上的一個黑子挪動了一個位置,頃刻間又還原了玲瓏棋局。

    雲淺月想著奇才果然不是蓋的!她又隨意撥弄了一個白子,再次將棋盤打散。

    容景面色不變,閒適地將身子半倚在山石上,同樣隨意地撥弄了一個黑子,玲瓏棋局再次恢復原狀。

    雲淺月蹙眉,又撥弄了一個棋子,再次將棋盤打散。

    容景又轉眼間將棋盤還原,對著她笑道:「三個子平局,誰也沒贏誰,所以,誰也沒酒喝。繼續!」

    「繼續!」雲淺月想著這樣不行,若這樣下去雖然這個傢伙喝不到酒,她也喝不到酒的。於是她伸手去拿黑子,挪動了一下,將完好的玲瓏棋局瞬間換了個風貌,居然還是玲瓏棋局。

    容景挑眉,「你拿的是黑子!」

    「不是說無條件動子嗎?誰規定黑子就是你的?我不能動了?」雲淺月同樣挑眉。

    「也對!」容景點頭,眸光多了一絲玩味,如玉的手指夾起一顆白子,頃刻間將玲瓏棋局打散,笑道:「既然如此也無人規定白子就是你的,我也可以動的!」

    「不錯!」雲淺月咬牙,又動了一顆黑子將玲瓏棋局頃刻間又換了個風貌。

    「你也不錯!」容景不吝讚揚,又動了一顆白子,玲瓏棋局再次打散。

    雲淺月又動了一顆黑子,玲瓏棋局頃刻間中間出現一個大空缺。她一喜,對容景道:「看你怎麼補上這個漏洞!這裡要放兩個子,而你只能動一子。」

    容景笑著將她剛剛動的那顆子挪開了一個位置,道:「這樣不就補上了?」

    雲淺月一氣,「你動了我剛動過的棋子?」

    「沒有人規定不能動你動過的棋子!可以隨意動子,沒有任何條件。剛剛你動黑子的時候不是很明白的嗎?」容景看著她淺笑。

    雲淺月啞口,果然是隻狐狸。如今兩局又是平局了!這樣下去如何喝酒?她深吸了一口氣,一雙眼珠在棋盤上滴溜溜地轉,忽然伸手去拿最尾部的一個棋子放在了最中間的位置,得意地道:「這樣我就不信你還能動我動過的這顆棋子。若是你動了,那麼就困住你了,你就輸了。」

    「是啊,真可惜動不了了。不過你難道忘了這還有一顆棋子?」容景拿起最首處一顆棋子也放在了最中間的位置,出聲詢問,「這樣如何?」

    雲淺月見一招又被破,不由皺起眉頭,難道真要使出絕招?不行,要是那樣的話這傢伙肯定知道她會下棋了,這樣一想,忽然不看棋盤,隨意地動了一個字,玲瓏棋局不是由本心而走嗎?那麼她此時只想喝酒,實在無心下棋,那麼就隨意走好了。

    她落子後等了半響不見對方動靜,抬頭看容景,「走啊!」

    「我輸了,你喝酒吧!」容景看著一下四處空門,無法補全,不由一歎。

    「咦?」雲淺月這才看向棋盤,頓時大樂。這就叫做無心插柳柳成蔭?哈哈!她立即端起酒杯,只覺酒香撲鼻,端起來一飲而盡,只覺酒氣剎那直衝丹田。整個人頓時有飄飄欲仙之感,她不由讚道:「果然是好酒!」

    容景看著雲淺月被酒熏得紅撲撲的小臉,艷如朝霞,他眸光綻出一抹清幽。

    雲淺月捨不得放下酒杯。只覺剛剛的酒下肚之後丹田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對他道:「既然你破解不出,那又該我動子了吧?」

    「嗯!」容景點頭。

    雲淺月也不看棋盤,又隨意挪動了一子。剛剛老天眷顧她,這回也一定是的。

    「不用我動子你自己就輸了。」容景忽然笑了。吐出一句話,端起面前酒杯。

    嗯?怎麼回事兒?雲淺月低頭看向棋盤,熏紅的小臉立即黑了。棋盤上數十個棋子沒動一步,而她偏偏將她面前的大本營挪了出去給人家死胡同裡堵死了,四個空門成了擺設,她不由欲哭無淚,想著相信老天爺一次就夠了,果然不能總是相信的。這棋到此已經沒有再下下去的餘地了。她欲哭無淚!

    容景含笑輕輕抿了一口酒,秀眉輕蹙,似乎對酒不太滿意,微微屈指,白玉杯輕輕貼著唇瓣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舉止說不出的雅致,道不盡的尊貴。

    雲淺月看著容景,有些飄飄然地想著回去之後也要將這一幕畫出來。美人品酒,剎那絕了這香泉山萬千景色,廣玉蘭也不及他一分。真是嫉妒死人啊!

    這樣想著,雲淺月越發覺得頭腦昏沉,熏熏然欲睡,她不由撫住額頭嘟囔道:「我往日都是號稱千杯不醉,如今怎麼才一杯酒就……」

    話音未落,人已經軟軟地趴在了桌子上。

    「我忘了告訴你,這酒是靈隱大師和我二人功力蒸餾而成。一般人一口就醉,你喝了一杯還下了一步棋才醉倒,實屬不易了。」容景放下酒杯,慢悠悠地道。

    那還答應她喝半壇?這樣的酒半壇下肚豈不是會醉一輩子?死男人!絕對是故意的!雲淺月最後殘留的一絲神智被睡神拉去之前狠狠地罵了一句。

    容景看著她軟趴趴地趴在桌子上的樣子,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極輕極淺,清風拂過為之駐留,廣玉蘭花枝微顫。

    半響,容景止住笑,低頭看向棋盤。眸光微凝,久久不動。

    他沒有告訴她,十年前靈隱大師與他在此地下的就是玲瓏棋局。靈隱大師和他都未曾勘破棋局,二人之後埋酒,相約再有機緣得見後在此地再來一局,以求勘破玲瓏棋局。不成想十年後雖然他和靈隱大師再聚,大師說他依然參悟不出玲瓏棋局,所以,不再上南山,而他卻帶著她來了。而一局精妙的玲瓏棋局卻因為她一步死棋而被勘破了……

    世事如棋,果然難以預料!

    容景伸手扶住額頭,如詩似畫的容顏蒙上了幾絲飄渺。

    南山頂清風悠悠,靜若無聲。只聽到雲淺月均勻的呼吸聲輕輕淺淺。

    這時,忽然有幾個腳步聲從山下走來。

    容景抬頭,舉目向山下看去。只見有幾個人影緩步上山而來。他目光微動,伸手打散了桌上的棋盤,將那張圖紙隨手扔下了山崖,靜靜而坐,等待幾人上山。

    不多時,山下的人走上山頂。當前之人是一名年輕男子,他身後跟著幾名隨從。

    「在下聞香而來,我道是何人能有如此美酒香飄萬里,原來是榮王府的景世子。這就不奇怪了!幸會幸會!」男子一身雲緞錦衣,唇瓣含笑,五官俊美。折扇擺動間,難掩貴氣風流。

    若是雲淺月沒醉,肯定也會再次感歎,古代「擲果盈車」的美男子也太多了吧?

    「原來是南梁睿太子貴臨,容景幸會!」容景坐著不動,淡淡一笑。

    「此酒如蘭,品香如聞君子。不知道這位小姑娘是誰家尊貴的小姐,能得景世子眷顧,與之對弈品酒?」南梁太子目光落在趴著的雲淺月身上,看不到她的面貌,只看到纖細不盈一握的身子,玲瓏有致,她週身泛著濃濃酒香,又有似雪似蓮的清香,不由熏然,對容景詢問。

    「對弈與她來說是糟蹋好棋,品酒與她來說是糟蹋好酒。她是雲王府的雲淺月。」容景淡淡道。

    「哦?原來是雲王府的淺月小姐。哈哈,本太子早有耳聞,今日得見果然不同凡響。淺月小姐的佳話可是天下皆知。她這是……輸了棋醉了?」南梁太子眸光掃見被胡亂了一團的棋盤和雲淺月睡著了仍然握著的酒杯大笑了一聲。

    「她根本就不會下棋,何談輸贏?」容景嗤了一聲。

    「本殿下據聞雲王府雲淺月小姐琴棋書畫不懂,詩詞歌賦不會,針織女紅不精,就連武藝也是花拳繡腿。如此這般女子,居然還能勞動景世子與之陪玩?實在令在下好奇。天下誰人不識景世子大才,難道關於淺月小姐的傳言都是表象?她其實非同一般?」南梁太子目光落在雲淺月和容景身上流連,似笑非笑。

    「讓睿太子笑話了!景不過是受雲老王爺所托在這香泉山照拂她幾日而已。她生性頑劣,不服管教,讓景十分頭疼。故而只能拿酒灌醉了她。以免她再去烤魚,將這香泉山燒了。」容景歎了口氣,神情頗為苦惱。

    「哈哈,原來昨日烤魚險些火燒香泉山的是她!」南梁太子恍然大悟,疑惑盡褪,看向容景頗為苦惱的神情不由大笑起來,「可真是難為景世子了!」

    容景獨自苦笑搖頭,再不言語。

    「本殿下幸蒙天聖吾皇厚愛,恩準可以前來靈台寺為眾生祈福,今日有幸在此得遇景世子,實乃大幸。不知道可否誠邀景世子借你貴酒共品,貴棋對弈一局如何?如今本殿下身無一物,他日你去南梁,定會盛情款待。」南梁太子再不看雲淺月,對容景出聲詢問。

    「睿太子客氣了!請!」容景輕輕一揮袖,雲淺月面前胡亂散開的棋子盡數挪了個位置放在了一旁空空無人坐的石桌上,他端坐在原地不動,含笑道:「睿太子想必知道景的規矩,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能得景世子一局棋和一杯酒足矣。本殿下不會要求太高。」南梁太子見那石桌與容景所在之處正好三尺之地,他不以為意,爽快一笑,抬步走過去坐好,忽然掃了雲淺月一眼笑道:「這位雲小姐於景世子來說看來是不同對待的。她距離景世子不過一尺之距。」

    「她啊……是有不同的。」容景一笑。

    南梁太子似乎明白了什麼,折扇刷地打開又合上,意味頗深地揶揄容景道:「據本殿下所知榮王府就她一個嫡女吧?景世子如此不同對待,可是有心成就鸞鳳之好?不過可是棘手啊!」

    「睿太子想多了。我說她不同而是我沒拿她當人。」容景慢悠悠吐出一句話。

    「呃……」南梁太子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風流,廣玉蘭因為他俊美絕倫的笑都嬌羞地低下了頭。他似乎不覺,更是笑得肆意。笑罷道:「幾年前本殿下和染小王爺有幸緣鏗一面,染小王爺提起景世子時笑言景世子損人不帶髒字,今日一見,本殿下就算是不喝美酒,不下此棋,得見世子一面,得聞此言,也是不虛此行的。」

    「夜輕染遊歷七年,風流無人匹敵,據說昔日睿太子一心儀女子自從見了他之後便芳心別移。睿太子提起染小王爺如此高興,想必是不計較過往前塵恨事的。」容景看著南梁太子大笑,也緩緩一笑。

    南梁太子笑聲頓時戛然而止。他板下臉,忽然將腿吊兒郎當地搭在了石桌上,當真有風流公子之態,惱道:「此事本殿下記夜輕染一輩子!」

    容景含笑,再不言語。

    南梁太子幾名隨從都撇開臉看向別處,似乎對自家太子丟人之舉慚愧。

    「來,來,來,下棋!景世子大才天下皆知,本殿棋藝不精,厚顏先走一步!」南梁太子放下腿,當先落子。

    「好!」容景輕輕一拂袖,不見風絲,卻見一顆棋子穩穩地落在了棋盤上。

    「隔空取物而落,分毫不差,景世子好武功!」南梁太子大讚,又落下一子。

    「睿太子棋藝果然如傳言一般縝密,容景佩服!」容景再次輕輕一揮手,一顆棋子落在棋盤上。

    「本殿聽聞十年前景世子和靈隱大師在此擺了一局玲瓏棋局?靈隱大師未曾勘破,不知景世子可還留著玲瓏棋局?」南梁太子詢問。

    「玲瓏棋局不過是害人之局,靈隱大師與景都未曾勘破,還險險入了魔道。所以扔下這香泉山千丈懸崖了。以免留著危害世人。」容景淡淡道。

    「那可惜了!不過既然危害世人,不留也罷!」南梁太子歎息一聲,也不糾葛。

    容景再不說話。

    南梁太子亦不說話。

    二人一來一往,頃刻間棋盤上已經有十餘落子。

    須臾,南梁太子的落棋動作漸漸慢了下來,而容景則是一派隨意閒適。

    這時山下又有腳步聲傳來。一人腳步聲似男子,極為清淺,顯然武功高深。另外有四名女子,氣喘聲傳到山上,似乎還可以聞到陣陣胭脂香。

    「唔,何方美人來?姓甚名誰?」南梁太子向來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山勢太高,怪石嶙峋,草木蔥蘢,他看不到下面情況,對他隨身來領的隨從問道。

    「回公子,是一男四女。男子似乎是雲王府世子,四名女子屬下不識。」其中一個年輕侍衛立即回話。同時為他家太子汗顏。只要有美人美酒,他家太子就忘了本色了。

    「嗯,雲王府世子啊!也就是這雲小姐的胞兄了?」南梁太子看了雲淺月一眼,桃花目中似乎快速地閃過了什麼,不過那速度太快,不過讓人以為是一眨眼。

    「回公子,是的!」那人立即回道。

    「有雲世子這個胞兄也在香泉山上,何必勞煩景世子護美?」南梁太子思索半響也不得棋路,他所幸也不下棋了,對容景問。

    「雲世子自然是因為另有美相護,所以才顧不得這個紈褲的丫頭!」容景道。

    「原來如此!哈哈,那本殿到要看看是哪個美人讓雲世子捨棄胞妹去護別人。」南梁太子哈哈一笑,一推棋盤,雙手對容景一禮,「本殿棋藝不精,以免辱沒了景世子大才,就此認輸不下吧!」

    「好!」容景點頭。

    南梁太子的隨從人人又撇過頭去不看他家太子,想著就算景世子大才吧!可太子殿下這才幾步棋就認輸?能與景世子下棋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呢!他居然不下完就徹底放棄,也實在太沒出息了!

    二人說話間,山下的人已經上了山。男子正是雲暮寒。四名女子則是清婉公主、秦玉凝、容鈴蘭和冷疏離。

    秦玉凝去找清婉公主,正巧路上碰到了急急追著夜天傾出來的容鈴蘭和冷疏離。經過她幾句話點撥,那二人則是同她一起去找清婉公主,清婉公主則是在雲暮寒處,雲暮寒本來不想來,但秦玉凝言景世子和月姐姐今日也上了南山來看廣玉蘭了。雲暮寒聞言思索片刻,便和四女一起上了南山。所以,就是如今情形。

    「原來真的是雲世子,幸會!」南梁太子看到上來的人,看了雲暮寒一眼,掃過她身後跟隨的四女,頓時一樂,「一個個都貌若天仙!雲世子看來比本殿下還要風流無匹啊!佩服!佩服!」

    「原來是南涼太子!暮寒幸會!」雲暮寒似乎沒料到在這裡看到南梁太子南凌睿,微微一怔,眸光破碎出一抹幽深,不過轉瞬間消失不見,他移開目光,定在容景對面石頭上趴著呼呼大睡人事不知的雲淺月身上,冷峻的玉顏微沉,對容景問道:「她怎麼醉成了這個樣子?」

    「她頑皮貪杯,所以就這個樣子了!我正犯愁如何將她帶回去,你如今來了正好可以將她背回去。也省得我坐在這裡吹冷風等她醒來了。」容景道。

    雲暮寒皺眉,「她喝了多少?」

    「一杯!她的酒量實在太差了,一杯就醉了。」容景道。

    「真是不像話!我帶她回去。」雲暮寒上前一步,伸手將雲淺月軟綿綿的身子抱起來,雲淺月如爛泥一般人事不醒的窩在雲暮寒的懷裡,露出半張小臉,艷如紅霞,熏熏然如胭脂,他恍若不見,用寬大的衣袖蓋住了她的臉,對容景道:「那就勞煩景世子護送清婉公主和三位小姐下山了!」

    「好說!」容景點頭。

    雲暮寒再不說一句話,足尖輕點,抱著雲淺月飛身向山下掠去。輕功端得是輕如風,淡如雲。轉眼間消失了身影。

    「暮寒……」清婉公主的一聲輕呼被吞沒在風裡。

    「雲世子好功夫!」南梁太子大讚了一聲。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10:33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四十九章

    秦玉凝、容鈴蘭、冷疏離三人俱是一愣,沒想到雲暮寒就這樣帶著雲淺月走了。三人齊齊看向清婉公主,只見清婉公主一臉不豫地看著雲暮寒離開的方向。

    秦玉凝收回視線,看向容景。見他月牙白錦袍連半絲褶皺也無,心下微微鬆了口氣,又為自己的敏感而懊惱,景世子如何是那種不君子之人?他對雲淺月的不同定是有原因的,不一定是因為喜歡她。這樣一想,就踏實許多。

    容鈴蘭和冷疏離目光卻同時落在南梁太子南凌睿身上,見那人輕搖折扇,俊美絕倫,風姿獨具,風流無匹,一時間視線焦在他身上移不開。想著她們從來不知這南梁太子如此英俊風流,和尊貴深沉的夜天傾全然不同。

    「景世子,何不介紹一下幾位小姐名姓?」南凌睿一腳踩著石桌,一腳點地,一手支著額頭,一手打著折扇,要多風流,有多風流。

    「閨中名姓實不便相告。不過她們的身份倒是說一說也無妨。」容景淡淡掃了四女一眼,一一介紹道:「這是清婉公主,這是丞相府秦小姐,這是孝親王府小郡主,這是在下二叔家的妹妹。」話落,有對四女介紹道:「這位是南梁太子!」

    「原來身份俱是非凡!本殿下今日有幸不僅得遇景世子和雲王府世子以及淺月小姐,還有幸得見皇上最寵愛的公主和天聖第一美人以及第一才女之稱的秦小姐,另外孝親王府小郡主和景世子家妹也是傾國傾城。南凌睿不虛此行!」南凌睿隨著容景一一指引,眸光掃過四女,笑得倜儻。

    容鈴蘭和冷疏離連忙收回視線,臉頰未染先紅了。齊齊對著南凌睿一禮,「見過南梁太子!」

    「兩位小姐美貌天仙,無須行此大禮!」南凌睿笑道。身子未動一下。

    「見過南梁太子!」秦玉凝規規矩矩對著南凌睿行了個標準的大家閨秀禮。不見半絲情緒。

    「秦小姐果然名不虛傳!」南凌睿凝視了玉凝一眼,笑道。

    「原來父皇說南梁睿太子也會前來靈台寺,果然如此!清婉有禮了!」清婉公主從雲暮寒離去的方向收回視線,黯然之色一改,尊貴大方的行了個半禮。

    「天聖吾皇公主無數,據聞偏偏獨愛清婉公主。今日一見,公主果然有過人之處。」南凌睿收了折扇,放下腿,對玉凝換了個半禮。

    「明日最後一日祈福節就結束了,睿太子可是在天聖多逗留幾日,還是立即返程而歸?」清婉詢問。

    「我能來此是沐浴天聖吾皇聖恩,怎麼能過家門而不入?定然會多逗留幾日,拜見天聖吾皇一番才是。」南凌睿道。

    清婉公主點頭,不再言語。

    「既然睿太子還要在天聖多逗留幾日,說話也不急於在此一時。如今天色不早了。我們下山吧!」容景對幾人道。

    「不錯!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公主和幾位小姐可要小心路滑!」南凌睿站起身,折扇打開,含笑對容景一禮,「景世子請!」

    「睿太子請!」容景淡淡一拂袖。

    二人同時抬步向山下走去。

    清婉公主、秦玉凝、容鈴蘭、冷疏離四人對看一眼,齊齊抬步跟上。可是四名女子畢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何曾徒步走過這麼遠的路?一時間只聽齊齊嘶了一聲,面含痛苦。

    容景恍若不聞,繼續前行。

    南凌睿回頭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四人腳上,他一笑,出聲詢問,「幾位可是腳疼走不動了?我隨身侍衛正好有四人,可以助一臂之力,不知幾位意下如何?」

    「不必了!我可以走!」清婉公主當先搖頭。

    秦玉凝目光幽幽地看了前面恍若不聞輕緩而行的容景一眼,咬了咬牙,「多謝睿太子好意,我也可以自己走!」

    容鈴蘭和冷疏離本來一喜,但見清婉和秦玉凝居然拒絕有些懊惱,隨即又一想她們是未嫁女兒,若是讓睿太子的侍衛幫助下山的確有違禮數,頓時打消了念頭,也齊齊嬌聲道:「睿太子好意心領了,我們也可以走!」

    「嗯,那倒是本太子多慮了!」南凌睿回過身,繼續向前走去。

    再無人說話,一時間只聽得腳步聲或輕淺或沉重。

    半個時辰後,終於下了南山。

    清婉公主、秦玉凝、容鈴蘭、冷疏離已經再也走不動了,一個個小臉發白,再也顧不得禮數都跌坐在了石頭上,雲鬢傾斜,髮簪歪斜,香汗淋漓,頗為狼狽。

    「四位看來走不動了,這可如何是好?」南凌睿欣賞眼前雲鬢鬆散,嬌軀微弱的美景,對容景笑問。

    「絃歌!去差遣她們的貼身婢女來攙扶回去!」容景吩咐了一句。

    「是!」絃歌不露面,應了一聲。

    「景世子的貼身侍衛武功都如此高深,天下間能與之對橫者怕是寥寥無幾。令本殿佩服!」南凌睿順著絃歌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

    「睿太子隨身這四人也不遑多讓。」容景淡淡一笑,問道:「不知睿太子可是有事?若無事就代替容景在這等候片刻,等公主和三位小姐的貼身之人來到迎接她們再行離開。」

    「景世子何事如此著急?」南凌睿笑問。

    「這一壇蘭花釀是十年前容景和靈隱大師共同埋藏,自然要拿去送與靈隱大師。方才山上再無酒杯可用,睿太子未曾喝到,稍後去靈隱大師處討一杯也無不可。」容景指著手中的酒罈,對南凌睿道。

    「十年前得靈隱大師用半支天山雪蓮救了本殿一命,如今前來靈台寺遇到靈隱大師,怎麼也要去叨擾一番的。」南凌睿哈哈一笑,「好,那景世子就先行一步吧!將四位美人丟在這裡喂狼我可不捨,定然保其無恙。你大可放心!」

    「那容景就多謝了!」容景轉身,當先離開。

    南凌睿見容景身影走遠,回頭對四人笑問:「不知道公主和三位小姐會玩什麼?我們在這裡等著多無聊,自然要找些樂子的。你們會玩支色子打馬吊嗎?會玩接長龍斗蛐蛐嗎?會玩推地鼠挑大蟲嗎?」

    四人齊齊搖頭,這些都是下三濫不務正業的玩法,她們如何能會?

    「啊?都不會啊!那你們會玩什麼?」南凌睿蹲下身詢問。

    「我們會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對句!」容鈴蘭道。

    「那多沒意思,我說的是玩,不是品學。」南凌睿立即否決。

    「我會玩踢毽子!」冷疏離立即道。

    「那是女人玩的,本殿下如何能玩?」南凌睿再次否決,「再說你們如今腳都傷了,能踢得起來嗎?」

    冷疏離立即住了嘴,四人經她提起,都感覺雙腳腳心一陣鑽心的痛。

    「再想想,難道你們平時連娛樂都沒有?那多無趣!」南凌睿道。

    「我們會玩捉迷藏!」清婉公主想了想道。

    「太小兒科了,那是本太子幾歲時候玩的。」南凌睿再次否決。

    「那要不……猜字謎吧!」秦玉凝猶豫了一下道。

    「多費腦筋!不玩!」南凌睿搖頭。

    「那到底玩什麼?」容鈴蘭頓時氣道。話一出口立即後悔了,她怎麼能如此情急,面前這人可是南梁太子。連忙改正低聲道:「對不起睿太子,我只是……」

    「無礙,你只是心直口快而已。我們再想想。」南凌睿不介意,揮手打斷她,還對她綻放一抹笑。

    容鈴蘭臉一紅,頓時芳心大動,想著夜天傾何曾對她這般笑過?如今更是言語冷漠。想嫁入太子府的決心忽然就那麼動搖了幾分。若是能嫁給睿太子也好,看這個人風流無匹,如此可親好說話,定是好相處之人。

    「放風箏!」冷疏離瞥了一眼容鈴蘭嬌羞無限的小臉,再看向風流無匹的南凌睿,心思也是微動。這個人不僅身份尊貴,而且英俊風流,又好接觸,雖然南梁國一直俯首天聖稱臣,但如今日益強大,皇上已不能像以前一樣隨意對南梁下旨,凡事遇事也要看三分薄面與南梁相商,論起來,這個人的尊貴雖然不及景世子,但比之太子殿下也是不差幾分的。

    「可是你們的腳還是不能動啊!哪裡去找現成的風箏?」南凌睿似乎在思考。

    「我們如今太累,估計什麼也玩不了。還是不要玩了吧!」清婉公主看了一眼容鈴蘭和冷疏離,她與她們從小長大,這兩個人一舉一動一個表情她都知道她們在想什麼。在她看來這位太子風流成性,雲暮寒雖然冷漠淡遠,但比他強多了。她的太子皇兄雖然深沉,但也不是爛惹風流債的人,這位可就不同了。

    「公主說得對。勞睿太子費心思為我們找趣了,如今我們腿腳不便,實在沒什麼可玩的。睿太子不必費心想了。」秦玉凝也立即接過話道。她覺得這位太子殿下性情看起來和染小王爺有幾分相像,都是好玩之人。但實則大不相同。染小王爺對女人從來都一副鼻孔朝天,而這位睿太子卻極為親近好說話,但她卻看不透,有時候越是好說話的人,越讓人摸不準他自己想什麼,更摸不準什麼才是他最真的秉性。

    「哎,那好吧!本殿下就陪你們一起等吧!」南凌睿忽然看了玉凝一眼,將她思量暗暗審視的目光看入眼底,忽然一笑,蹲著的身子就勢坐在了地上,也不怕一身乾淨的錦袍染塵。

    「反正殿下也不離開呢!等明日我們再玩也一樣。」容鈴蘭立即道。

    「是啊,明日再玩也一樣。或者等殿下與我們一同進京之後玩的地方多著呢!」冷疏離也立即道。

    「好!那就改日再玩!」南凌睿點頭。

    幾人再不說話坐在地上耐心等待各自的貼身婢女前來。而南凌睿扇子用力地煽著,呼呼風響。

    大約兩柱香後,終於有幾名婢女婆子氣喘吁吁跑來,公主小姐喚個不停,連忙扶起四人。四人在婢女的攙扶下直起身,對著南凌睿告辭。

    南凌睿笑著揮手,「公主和幾位小姐好走,本殿下此途護美可是完成了。這就去靈隱大師去叨擾一杯酒喝。」

    「多謝睿太子,改日定當拜謝!」以清婉公主為首說了一句話,幾人同時向住處而去。容鈴蘭和冷疏離走時回頭看了南凌睿一眼,兩雙眸子含著微微情意。

    南凌睿等四人走遠,忽然哈哈一笑,對身後幾名侍衛道:「你們說這天聖是不是比較有意思?天聖的小姐們也是有意思!」

    其中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笑道:「屬下未曾看到天聖小姐們有意思,而是看到太子殿下又惹風流債了!」

    「哈哈……」南凌睿搖著扇子又大笑了兩聲,須臾,他「啪」地一聲將扇子合上,風流倜儻地道:「人不風流枉少年!本殿下此番來天聖怎麼也不能空手回去,定要攜美而歸方為快哉!」

    那男子不再言語,其餘三人都垂下頭。

    「今日沒見到德親王府的小姐,你們說夜輕染的妹妹會不會更好一些?」南凌睿思索了片刻,對幾人恨聲道:「夜輕染奪了本殿下心儀的女子,本殿下怎麼也要找回面子,不如就帶了她妹妹回去,你們說如何?」

    「那也要等殿下見了德親王府的郡主之後再看看那女子值不值得殿下帶回南梁。依屬下看雲王府的雲淺月倒是比這些女子都有意思。」那三十多歲男子又道。

    「哦?雲淺月?」南凌睿挑眉。

    「不錯!天聖景世子高山景仰,天下莫不望其項背。今日這些女子包括那清婉公主和丞相府的天下第一美人以及第一才女秦玉凝也不能讓景世子多看一眼,而景世子卻單單獨自陪著雲淺月在南山之上下棋品酒,這不得不讓人深思!」那人又道:「難道真的是景世子所說沒拿她當人嗎?」

    「哈哈,容景損人不吐髒字。他不拿當人的人都離他才一尺距離,那麼我們這些連一尺距離都沒接近他的該叫什麼?豈不是更不是人?」南凌睿大笑。絲毫不因為自貶而呈現絲毫惱怒。

    「所以說,這雲淺月身上定有不同之處。」那人肯定地道。

    「嗯,你說得對!」南凌睿點點頭,桃花木閃過一抹光,折扇在手上敲打了兩下,笑道:「若是她真有不同的話,要帶別的女人回南梁也許容易,若是帶她回去怕是難如登天啊!別說天聖皇帝老兒那一關過不去,就算過得去怕是也過不去雲王府那一關,即便過得去雲王府那一關估計也過不去容景那一關。」

    「殿下不試試怎麼知道?」那三十多歲的男子走近南凌睿,貼近他耳邊低聲道:「據說染小王爺對雲淺月也是不一般的,那一日皇宮從夜天傾手中為救她和夜天傾險些血染觀景園不說,而且昨日據說在北山烤魚險些將香泉山燒著了的可不止雲淺月一人,還有就是染小王爺。」

    「哦?這麼說夜輕染也是在意她的了?」南凌睿挑眉。

    「看來是!」那三十多歲男子道。

    「呵呵……」南凌睿忽然笑了起來,折扇一開一合,頗為有趣地道:「這可就有意思了,雲淺月何德何能居然讓容景和夜輕染另眼相待?難道她真是非同一般?那些傳言不過表象?只是可惜了,今日她醉了,否則本殿下可以見識一番傳說中的第一紈褲女子,到底看看她有多囂張跋扈,那些惡名之下可是有真實性情存在?」

    「反正殿下也不是一日兩日就離開天聖,這雲淺月慢慢觀察就可。」那男子道。

    「嗯,你說得不錯!」南凌睿點頭,伸手拍拍三十多歲男子的肩膀,哥倆好地道:「張啟啊,本殿下幸好將你這個謀士也帶來了。否則定被這天聖的亂花迷了眼,不知道真玉在何處啊!」

    「太子殿下其實睿智英明,不過一時好玩而已,屬下不過是略微提點,起不到太大作用,能幫到殿下就好。」那叫張啟的男子立即恭敬地垂首。不卑不吭,絲毫不居功,也不因為南凌睿親近而自驕自傲。

    「這回若是能有收穫回去,本太子定會好好犒勞你!」南凌睿鬆開手,抬步向前走去,「走了,先去達摩堂討靈隱大師一杯酒喝,看看容景和靈隱大師釀的酒到底有多好喝!居然讓那小丫頭一杯就醉!」

    「是!」張啟和另外三名男子立即跟上。

    一行人向達摩堂而去。

    幾人離去後,容景從暗處現出身影,對著南凌睿離去的方向淡淡一笑。

    「世子,睿太子注意到了淺月小姐,恐怕不妙!」絃歌隱身的比容景更遠一些,他雖然功力高深,但不及容景以臻大成,不敢離得太近,南凌睿和他身邊的四位隨扈顯然都是高手。此時見幾人走遠,來到容景身後,擔憂地道。

    「無礙!」容景不以為意地搖頭,對絃歌吩咐道:「你去告訴靈隱大師,既然睿太子想要喝酒,就讓他喝個夠。將我剛剛送去的那壇蘭花釀都盛情款待了睿太子吧!我稍後給靈隱大師送一壇靈芝醉去。」

    「是!」絃歌嘴角抽搐,想著一壇蘭花釀都款待了睿太子,那麼睿太子豈不是要醉上數日?他立即應聲,施展輕功向靈隱大師住處而去。

    容景再不逗留,輕拂了一下衣袖上落的一片樹葉,抬步向後山院落走去。

    後山院落內,雲淺月早已經被雲暮寒扔在了床上呼呼大睡。因了她身上的酒香,致使整個房間都飄著酒香,將彩蓮、聽雪、聽雨這三個不喝酒的丫頭也熏得醉醺醺。

    「去弄一碗醒酒湯來,將這個放進去。」雲暮寒並沒有立即走,而是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倒出一顆紅色的藥丸遞給彩蓮,吩咐道。

    「是!」彩蓮立即接了藥丸走了下去。

    聽雨、聽雪見雲暮寒沒有離開的意思,強打著被酒香熏得迷糊糊的陪在屋中。

    「你們下去吧!我在這裡看著她。」雲暮寒對二人揮手。

    「是,世子!」二人應了一聲,實在耐不住酒氣熏染退了下去。

    雲暮寒看著雲淺月,她保持著被他放下的姿勢躺在床上,小臉紅如煙霞,呼吸輕淺,讓他想起了雨後的海棠,嬌艷中散出清新的芳香。薄唇不由抿起,移開視線,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不多時彩蓮端著醒酒湯回來,站在床前看著人事不省的雲淺月無從下手,轉頭看雲暮寒,「世子,小姐如今醉著,恐怕是喝不下!」

    「灌下去!」雲暮寒道。

    彩蓮點點頭,拿了娟帕墊在雲淺月下顎處,端著醒酒湯對著她唇瓣用力,可是雲淺月的嘴閉得極緊,她試了幾次都不成功,再次看向雲暮寒。

    雲暮寒起身走過來,伸手捏住雲淺月下巴,微微用力,她嘴張開,彩蓮立即將醒酒湯往裡灌。雲淺月被迫無意識地吞嚥。一碗醒酒湯終於給雲淺月灌了下去,彩蓮鬆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的汗道:「還是世子最有辦法!」

    雲暮寒不語,鬆開手,抬步向外走去。

    彩蓮一愣,「世子不再坐片刻了嗎?」

    雲暮寒仿似未聞,走出門,在彩蓮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聲音從外面傳來,淡而冷,「她醒來後告訴她,以後再不准喝酒了!」

    「是!」彩蓮應聲,再看雲暮寒身影已經出了院子。

    雲淺月忽然轉了個身,嘀咕了一句什麼,彩蓮回頭仔細去聽,見她不再說了。歎了口氣,以前的小姐對人不親近,又總是闖禍,她覺得小姐不好伺候,如今的小姐待人親近,但闖的禍更多了,她怎麼感覺更不好伺候了。

    彩蓮放下碗,過來給雲淺月掖了掖被角,實在也耐不住屋中的酒氣熏得頭疼,關上門退出了房間。

    此時院中傳來聽雪、聽雨的聲音,「奴婢給景世子請安!」

    彩蓮向院門口看去,只見容景緩步進了院子。她也連忙迎了過去,彎身一禮,「奴婢給景世子請安!」

    「嗯!」容景點點頭,腳步不停,向主屋走來。

    「景世子,小姐剛剛喝了我家世子給的醒酒藥摻在了醒酒湯裡,如今還在醉睡著。」彩蓮想著雲世子畢竟是自家的世子,又是小姐的兄長,進小姐閨房無大礙,但是景世子怎麼來說也是外人的。進小姐閨房不合禮數。

    「她喝的是特製的蘭花釀,普通的醒酒藥和醒酒湯不管用。我去看看她!」容景不回頭,對著彩蓮解釋,「否則她怕是要醉上三日。」

    「啊?那景世子快去看看小姐吧!」彩蓮一驚,連忙過去開門。

    門剛一打開,鋪面而來就是一陣酒氣,可以想像此酒多純。

    容景就著彩蓮打開的簾幕走了進去,絲毫不覺得是入了女子閨房。

    只見雲淺月依然醉成爛泥一般躺在床上,彩蓮剛剛給她蓋的被子扯開了,她一見立即又過去將被子給她蓋上,捂著鼻子看著容景,忍不住抱怨,「景世子,這個酒也太烈了。您怎麼讓小姐喝這個酒呢!」

    她和聽雨、聽雪三人本來是跟在雲淺月和容景後面的,但走到半山腰處實在走不動了,又一想有景世子在小姐定然無事,所以才半路折了回來,怎麼也想不到小姐喝了個爛醉如泥回來。比昨日和染小王爺去後山烤魚險些燒了山也不遑多讓。

    「是她自己要喝!」容景看著雲淺月,從懷中取出一顆藥不經彩蓮手直接向雲淺月嘴邊放去。

    彩蓮立即道:「景世子,小姐醉得人事不省,不知道給她東西吃的。剛剛我家世子是掐著小姐下巴才將醒酒湯餵下去的。」

    「不用那麼麻煩!」容景搖搖頭,對醉睡不醒的雲淺月道:「再給你一顆天山雪蓮吃,要不要?」

    話音未落,雲淺月已經張開嘴,將容景手指夾著的藥碗吞了進去。

    彩蓮驚得睜大眼睛,張大嘴巴,一臉崇拜地看著容景,「景世子,您真神了!」

    「她就是一隻饞蟲,有好吃的自然不會放過。」容景淡淡一笑,話落,轉身向外走去,吩咐道:「她大約明日醒來,你留在這裡照顧她吧!總是扯被子萬一受了寒氣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是!」彩蓮捂著鼻子,頭昏昏地想著怕是堅持不到明日她也要被小姐熏醉了。

    容景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見彩蓮捂著鼻子做難受狀,他忽然一歎,又折了回來,「算了,你們飲不了酒,而這酒又太烈,你們常在房中怕是吸了酒氣也會醉上半日,你下去吧!我左右也是無事,在這裡看著她好了。」

    「這怎麼行?如何能讓景世子照顧小姐?還是奴婢來吧!奴婢受得住!」彩蓮立即搖頭。

    「下去吧!做不到就不用逞能。她的身體打緊。」容景擺擺手。

    彩蓮一想也是,反正景世子是君子,斷然不會對小姐做什麼。她也實在受不住這酒氣,如今就迷迷糊糊想睡覺,哪裡還照顧的了人?彎身對容景一禮,「那就麻煩世子了,奴婢等人就在外面守著,若有什麼吩咐世子喊奴婢一聲就可。」

    「好!」容景點頭。

    彩蓮捂著鼻子退了出去。走到門口本來不想關門,又想著萬一敞著門有人來看到景世子在小姐房中就不好了。她又關上了門。對聽雪、聽雨擺擺手,三人聚在一邊說話去了。

    容景抬步向軟榻走去,剛走了兩步,雲淺月將被子又扯開了,他停住腳步回身看著她,見她不再動,又走了回去給她蓋上,繼續轉身走去。這回只走了一步,雲淺月又將被子扯開,他再次停住腳步,回身看著她。見她這回不止將被子撤掉,也將衣領兩個扣帶扯開,露出纖細的脖頸,小臉和脖頸都泛著煙霞色。他微微蹙眉。

    雲淺月睡得香甜,絲毫不覺春光外洩。

    容景又走回床前,看著她,伸手將她脖頸上的紐扣繫上,將被子拉上,絲毫不在意如玉的手指碰到她脖頸溫滑如凝脂的肌膚,警告道:「你再動一下,以後就別想再吃芙蓉燒魚了。」

    話落,他轉身繼續走離了床邊,這回成功地走到了軟榻上坐下。雲淺月果然一動不再動。他看著雲淺月,臉上酣睡的神情似乎露出些委屈和扁嘴,要多乖有多乖,他嘴角微勾,笑了一下,將身子靠在軟榻靠墊上,閉上了眼睛。

    房中靜靜,酒香環繞。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外面傳來絃歌幸災樂禍的聲音,「世子,靈隱大師聽了您的話將那一壇蘭花釀都給睿太子喝了,睿太子大醉,被他隨從的幾人抬了下去,估計沒有個十天半個月是醒不來的。」

    「嗯!」容景應了一聲。

    「另外四皇子向著這裡來了,似乎來找淺月小姐。」絃歌又道。

    「不用理會!」容景吩咐。

    「是!」絃歌再不多言,退了下去。

    不多時,果然外面傳來腳步聲,四皇子進了院子。

    彩蓮、聽雪、聽雨正在說話,聞聲一見四皇子來到,彩蓮顫了顫身子,有些怕意,但還是立即應了上去,截住四皇子的腳步,行了一禮道:「奴婢給四皇子見禮!」

    「嗯,你家小姐呢?回來嗎?」四皇子問。

    「我家小姐回來了,但喝了景世子給的酒大醉,如今昏睡不醒。」彩蓮看著夜天煜,離他微遠,似乎還有那日皇宮四皇子要打殺她遺留的怕意,小心詢問,「不知四皇子找我家小姐何事兒?待小姐醒來時,奴婢可以給四皇子轉告。」

    「她大醉昏睡不醒?」夜天煜一怔。

    「是!」彩蓮點頭。

    「為何?她不是和景世子去南山看廣玉蘭了嗎?怎麼會喝酒?」夜天煜問。

    「奴婢也不太清楚,據說是一種極烈的酒,小姐只喝了一杯就人事不省了。如今剛剛我家世子給小姐灌了醒酒藥和醒酒湯。正睡著呢!大約明日才能醒。」彩蓮絲毫沒提容景來過且沒離開正在房中。

    「這樣啊!居然一杯就醉,那她酒量實在太差了。本皇子不過想找她敘會兒話居然來了兩次都是吃閉門羹,算了。明日再說。」四皇子看向緊閉的簾幕,那屋中有濃郁的酒氣傳出,他深信不疑,扔下一句話,轉身走了。邊走還邊想著何時起見她一面居然如此難了?

    彩蓮見夜天煜走了,鬆了一口氣,也轉身走了回去。

    夜天煜剛走後不久,太子夜天傾緩步而來。

    彩蓮想著今日是什麼日子,居然接連有人來,而且還都是大人物。她再次迎出來,對夜天傾一禮,沒有對夜天煜的怕意,但因為這位太子以前對自家小姐不屑一顧的原因她也不甚恭敬,「奴婢給太子殿下見禮!」

    「嗯!」夜天傾點頭,看向正屋緊閉的房門問道:「你家小姐還沒回來?」

    「回太子殿下,小姐從南山回來了!」彩蓮道。

    「你去稟告,就說我有話對她說。」夜天傾吩咐彩蓮。

    彩蓮想著這是從她到小姐身邊伺候這半年多來太子殿下第一次主動找她家小姐說話,但是如今小姐醉得人事不省,且有景世子在,她自然沒法將小姐叫醒,況且小姐對太子殿下似乎真的絕了心,若是小姐不醉醒著估計也會說不見。若以前她還懷疑小姐心裡依然裝著太子殿下,但今日因為玉凝小姐一句話小姐再次絕然和太子殿下斷絕關係的舉動來看,小姐是真寒了心的。她立即道:「回太子殿下,小姐從南山回來就大醉人事不省,如今正醉睡著呢!奴婢沒辦法稟告,還請殿下有何話等小姐醒來再來吧!」

    「她大醉人事不省?」夜天傾這才發現院中飄著濃郁的酒氣。

    「是!」彩蓮點頭。

    「景世子給她喝酒了?什麼酒?她喝了很多?」夜天傾又問。

    「奴婢只知道是特製的蘭花釀,據說是一種很烈的酒。小姐只喝了一杯就醉了。」彩蓮規矩地回道。

    「我進去看看她!」夜天傾點頭,繞過彩蓮,抬步向裡走來。

    彩蓮一驚,再次攔住夜天傾,連忙道:「太子殿下請留步,小姐只是醉酒而已,並無大礙的。更何況我家世子給小姐餵了醒酒藥加在了醒酒湯裡面,明日就會醒來。太子殿下進小姐閨房多有不便。」

    夜天傾停住腳步,微微蹙眉,「雲世子給她什麼解酒藥?」

    「這個……奴婢也不知,我家世子手裡的解酒藥自然是上好的解酒藥。太子殿下不必掛心。」彩蓮回道。

    「這麼大的酒氣,我不放心,還是進去看看她吧!你躲開,我也不是外人,母后是她的姑姑,我是他表兄。兄妹之間又哪裡有許多顧忌?」夜天傾一揮手,見彩蓮還要攔阻,板下臉沉聲道:「退下!」

    彩蓮身子一顫,立即退後了一步,「……是!」

    夜天傾抬步向裡走去。

    「太子殿下請止步!」莫離話音未落,人已經攔在了夜天傾面前。黑衣黑面,聲音清冷,他一出來,陽光的炎熱似乎都淡了幾分。

    「你是何人?」夜天傾也是第一次見到莫離。他剛剛進院中覺得這院中雖然佈置了隱衛,但他都能感覺出氣息,這個人的氣息卻是不得耳聞。顯然功力在他之上。

    「在下是小姐的貼身侍衛!」莫離也不見禮,清聲道。

    「你是月妹妹的貼身侍衛?」夜天傾一愣,打量莫離,「為何從來未曾見過?」

    「淺月小姐以前從來不曾用我,最近才用。」莫離道。

    「我只是進去看看她,並不會傷害他,你且讓開。」夜天傾點點頭,他並不是任何都不懂的太子,一國當權者要對朝堂和江湖都瞭如指掌。雖然江湖上之事會差一些敏感,但是莫離身上的氣息讓他感覺到了一絲熟悉,那是神秘的莫家人身上才有的。

    「小姐閨房,如今醉睡,太子殿下雖是小姐表兄,但也不是皇后親子,也不算真正表兄,即便表兄妹也是要忌諱些的。還請太子殿下止步,有何事等小姐醒來再說。」莫離寸步不讓。

    「他是雲王府嫡女,將來雲王府嫡女是要……」夜天傾有些惱怒。他不是當今皇后親子這件事情一直耿耿於懷,所以和她一樣同樣被教養在皇后名下的四皇子才敢對他不敬。如今被莫離點出,自是心中不舒服。

    「一日未曾定准,便屬於有變數之事。還請太子殿下慎言。」莫離截住夜天傾要出口的話,清聲警告。絲毫未曾當他是尊貴的太子殿下。

    「你……好大的膽子!」夜天傾些微的怒意變成勃然大怒。

    「我的職責是看護小姐。太子殿下恕罪!即便今日皇上在此,也斷然不會走進小姐閨房一步。」莫離冷聲道。

    夜天傾面色陰沉地看著莫離,莫離露在外面的眸子神色堅定,寸步不讓。他轉過頭看向中間主屋緊閉的簾幕,忽然一甩袖子,轉身向外走去,走到院門口警告道:「你最好將她看護好了,我既然進不去,別人也不准進去一步,否則本殿下若是知道你放了誰進去,仔細你的腦袋!」

    莫離閉口不語,也不應聲。

    夜天傾轉眼間出了院子,身影消失在後山院落。

    莫離收回視線,向緊閉簾幕的主屋看了一眼,身形隱退了下去。

    彩蓮崇拜地看著莫離。鬆了一口氣,想著幸好有小姐的隱衛在,否則她是攔不住太子殿下的,不過又有些奇怪,剛剛景世子來的時候可是不見莫離出來。不過想著景世子和太子殿下自然不同,也就不再理會,腳步輕快地去找聽雪、聽雨繼續說話了。

    房間內,容景閉著眼睛,簾幕遮擋住窗外射進的陽光,昏暗的光線下他玉顏顏色清淡,看不出任何情緒。

    「水……」雲淺月忽然難受地呻一吟一聲,聲音極小。

    容景睜開眼睛,站起身走到桌前去給她倒水,剛拿起水壺衣袖掃到了桌面上捲著的畫卷,他放下水壺,將畫卷打開,夜輕染踩蓮葉而捉魚的身影映在了他的面前。他一怔,眸光微凝。

    只見執筆者筆力均勻,用墨濃淡合宜,青山、涼亭、瀑布、河水、肥魚、都是如此栩栩如生,尤其夜輕染踏蓮葉而舞的瀟灑身姿更是入木三分。這樣一副畫卷,不是長期侵淫筆墨繪畫之人難以畫成。尤其是手法獨特,顯然一揮而就。怕是就頂級畫師也有所不及。被譽為天聖第一才女之稱的丞相府玉凝小姐也難以有此畫功。

    容景眼睛微微瞇了瞇,轉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唇瓣有些發乾,似乎在等著水喝,不停咂嘴。

    容景收回視線,如玉的手挑開上面的畫卷,又一張畫卷映在眼前,夜輕染蹲著身子在殺魚,此畫同樣將肥魚和夜輕染臉上的笑意刻畫的入木三分。筆法與前一張一樣,顯然是一人而作。

    而除了昨日她和夜輕染去後山烤魚外,再無人跟去。即便是夜天傾、夜天煜、玉凝等人後來找去後,他們已經快吃完了烤魚,自然見不到那一幕的。連絃歌的功力昨日都怕被夜輕染髮現找他麻煩未曾敢靠近後山,別人自然更是不可能見到這兩幕情形的。

    那麼畫這幅畫的人是誰已經不用再猜測!

    想起早先時候她說畫了兩幅畫忘記收了的情形……

    容景薄唇微抿,白玉的指尖捏著畫卷的手不由用力,「叱」的一聲,畫卷一角被他扯掉。他看著畫捲上夜輕染張揚暢快的笑意第一次溫和的眸光現出微沉的色澤,如一汪漩渦,似乎要將那人張揚暢快的笑意吞沒。

    「水……」雲淺月等了半天也見不到水,不由眉頭皺緊,小臉繃成一團。

    「沒水!」容景瞥了她一眼,聲音清淡。

    「有……水……」雲淺月想睜眼睛又睜不開,想起來又渾身沒勁,只覺得渴的厲害。

    容景恍若未聞,不再理她,收回視線繼續看著畫卷。

    雲淺月在床上掙扎,被子滾落到床下,口中不停喃喃出聲。

    半響,容景忽然從懷中取出火石,「啪」地一聲火石打開發出爆響,他將火石的火對準桌子上攤開的兩幅畫捲上,畫卷遇到火立即著了起來。

    彩蓮雖然和聽雪、聽雨說著話,但一直注意房中動靜,此時聽到爆響聲下了一跳,連忙跑過來,在門外問:「景世子?可是有什麼事情?」

    「沒有!不用進來!」容景聲音聽不出任何異樣,一如既往。

    彩蓮猶豫了一下,想著剛剛的聲響估計是她幻覺,轉身走離了房門口。

    容景看著那兩幅畫卷燃燒,直到將涼亭、青山、肥魚,以及夜輕染那一張張揚的笑臉燒沒,兩幅好好的畫轉眼間化成灰燼他才作罷!眸中的漩渦褪去,依然如清泉般溫潤淺淡,彷彿那痕跡從來就沒出現過。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灰燼,也不理會,將火石一丟,轉身坐回了軟榻上。

    「水……咳咳……」雲淺月本來就口渴,又被燃燒的燻煙味一嗆,更加難受。

    容景閉上眼睛,理也不理。

    過了半響,雲淺月終於耐不住渴從大醉中醒來,她睜開眼睛,用力地眨了兩下,舔了舔乾澀的唇瓣,直直下了床,踉蹌地向桌前衝去。走到桌前一把抓起茶壺就一氣猛灌。咕咚咕咚的聲音在房中尤其清晰。

    一茶壺水喝光,雲淺月才覺得解了渴,她放下茶壺,袖子帶起一層灰,她皺了皺眉,似乎不明白桌子怎麼燒著了東西。頭疼的厲害,也懶得理會,轉身又走回床上,剛走了兩步才發現房中還有一人,頓時睜大眼睛,訝異出聲,「容景?」

    容景眼皮都沒抬,似乎沒聽到。

    「喂,你既然在房中,怎麼不給我水喝?」雲淺月幾步走到容景面前,怒道。

    「你自己不是起來喝了?」容景終於抬頭看了她一眼。

    「我喊了半天,你沒聽到?」雲淺月看著他。雖然這酒霸道,但她經過訓練總也會留有一二分神智的。她就感覺屋中是有人的,可是喊了半天沒人給她水喝。原來是這個黑心的。那就不奇怪了。

    「聽到了!」容景點頭。

    「聽到你不給我水喝?」雲淺月再怒。

    「不想給!」容景吐出三個字。

    「你……」雲淺月氣沖腦門,瞪著倚在軟榻上的男人,恨不得將他一張好看的臉砸扁,但礙於她頭疼的厲害也懶得再同他糾葛,惱道:「你在我房間做什麼?」

    「不做什麼!」容景道。

    「趕緊離開,我要繼續睡覺。不知道女子閨閣是不准男人隨便亂進的嗎?你所學的君子禮數都餵狗了嗎?」雲淺月一邊說著一邊向床上走去,直直栽到了床上閉上眼睛還不忘趕人,「記得走時給我關上門……」

    話音未落,人再次睡了過去。

    容景坐著不動,瞥了一眼地上的被子,也沒去給她蓋,繼續閉目養神。

    房間靜靜,酒香夾雜著燒紙的墨香迴旋纏繞。

    天色將晚時候,容景睜開眼睛,忽然伸手輕輕一招,落在地上的被子向他飛來,他半躺著的身子平躺在軟榻上,拉過來被子蓋在了自己身上,繼續閉上眼睛。

    不多時,彩蓮聲音從外面輕聲傳來,「景世子,小姐還沒醒嗎?」

    「嗯!」容景應了一聲。

    「晚膳好了,奴婢給世子端進屋中嗎?」彩蓮問。

    「不用,我今日不吃了。你們吃完晚膳去睡就好,我今日晚上看顧她。」容景閉著眼睛不睜開,對外吩咐。

    「那怎麼行,晚上怕是多有不便,再說屋中就一張床……」彩蓮一驚。

    「無礙!我睡軟榻,你下去吧!」容景不願再多說,語氣清淡溫和,卻是不容置疑。

    彩蓮想推門的手頓住,進來看看,但又礙於容景沒吩咐進去不敢進去。一時間在門口躊躇,半天再聽不到屋中動靜,權衡了一下利弊,想著這個人是景世子,景世子多少女子恨不得能得其一個回眸眷顧,而小姐得景世子看顧照拂是天大的福氣。她糾結的心思頓時寬敞,語氣也輕鬆了幾分,低聲道:「奴婢們平時睡覺都很是警醒的,景世子若是半夜餓了就喊奴婢一聲即可,若是小姐醒來餓了也喊奴婢。」

    「好!」容景應聲。

    彩蓮退了下去,招呼聽雪、聽雨不准洩露半句景世子今日在小姐閨房留夜之事。聽雨、聽雪自然連連點頭。在她們看來景世子比太子殿下或者任何人都好多了。這是天下人共知的事情。

    夜半時分,雲淺月被凍醒了,她伸手摸了半天也沒摸著能蓋的東西,不由皺了皺眉,也懶得起身,耐不住困意繼續睡去。

    一個時辰後,雲淺月再次被凍醒,雙手再次在床上摸索起來,摸了半天同樣沒找到被子,又將手轉向床下摸索,同樣未果,她想出聲喊人,但看看屋內漆黑一片,想著彩蓮等人定是睡著了,她伸手一把扯下床帳包裹在身上,繼續睡了去。

    容景睜開眼睛向著床上看了一眼,伸手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又繼續閉上眼睛。

    天明時分,容景推開被子起身,看到床上裹著簾帳捲成一團的雲淺月似乎笑了一下,瞥了一眼軟榻上的被子,抬步出了房間。

    「奴婢給景世子請安,景世子早!」彩蓮、聽雪、聽雨已經起來,見容景出來連忙見禮。她們這一夜沒怎麼睡,一直聽著主屋的動靜,可是一夜都很安靜。

    「早!」容景點點頭。

    「小姐可是醒了?」彩蓮看到容景月牙錦袍壓出的褶皺,想著真是為難景世子了,一夜和衣而睡,又在軟榻上將就了一夜,怕是沒睡好。

    「她還在睡,不用喊醒她。」容景拂了一下衣服的褶皺,抬步向西廂院子走去。

    「是!」彩蓮點點頭。想著這酒真是性烈,以後還是不要讓小姐再沾酒了。

    「景世子對小姐真好!難為景世子了!」聽雪見容景身影不出片刻便出了東廂院子進了西廂院子。她輕聲道。

    「是呢!景世子看起來對小姐好上心哦!」聽雨也輕聲道。

    「是啊!偏偏小姐還不喜歡景世子,這回得景世子一夜看顧之後,希望小姐會對景世子改了看法。」彩蓮也附和著二人點頭。

    「若是小姐能嫁給景世子就好了。」聽雪又道。

    「是啊,是啊,希望小姐能嫁給景世子!」聽雨也歡喜道。

    「噓,不准胡說。小姐身份特殊,雲王府嫡女從來都是入宮為後的,而景世子是榮王府世子,從來都是皇上聖旨賜婚的。雖然我也覺得景世子很好,但你們以後再不准說這種話,若是被有心人聽到可就會闖大禍的。」彩蓮一驚,立即壓低聲音對二人警告。

    「彩蓮姐姐說的是!」聽雨、聽雪小臉立即白了,連忙閉口不再言語。

    彩蓮歎了口氣,也不再說話,想著如今景世子已經成年,小姐也快要及笄了。太子殿下側妃都有了,皇上如今據說是身體已經大不如前。她希望小姐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但又覺得身處雲王府嫡女的位置,又如何會容易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除非她還是喜歡太子殿下。但顯然不可能。不過主子們的事情她一個小丫頭也管不到,希望將來能一切隨了小姐的意就好。當然,她心裡想著小姐能嫁給景世子最好。

    三人剛要走開,只聽屋內傳出一聲大大的「阿─嚏」聲。

    三人一愣,對看一眼。彩蓮立即轉回身子重新走到門口,出聲詢問,「小姐,您醒了嗎?」

    「嗯!」屋中傳出雲淺月鼻子不通氣發出的噥噥聲。

    彩蓮立即推開門,入眼處雲淺月裹著簾帳坐在床上,一手揉著額頭一手捂著鼻子,似乎極為難受的樣子,她一驚,「小姐,您怎麼裹著簾帳?被子呢?」

    「是啊,我問被子呢?」雲淺月一肚子氣。半夜到處摸被子的經歷她記得清楚。

    「被子……」彩蓮在屋中搜索,最後定在軟榻上,伸手指道:「小姐,被子在那裡,你不蓋被子蓋簾帳做什麼?奴婢出去時候記得你明明蓋著被子的。只不過你總是扯開,後來酒氣太重,奴婢實在受不了就出去了,是景世子看顧的你,景世子……」

    彩蓮說到容景,忽然想起屋中就一床被子,她忘了往屋內送被子了,景世子昨日就睡的軟榻,看來是他蓋了小姐的被子,那麼小姐就蓋簾帳了……這樣一想,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被子怎麼會跑那裡去的?」雲淺月也看到了軟榻上的被子。

    彩蓮搖搖頭,「奴婢也不知……」

    「那你知道什麼?」雲淺月惱怒,頭昏沉沉的,鼻子不通氣,全身酸軟,這怕是凍感冒了。因彩蓮提到,她想起昨日容景在她房中了,問道:「昨日容景怎麼會在我房中?他在我房中做什麼?」

    「小姐,難道您不知道嗎?從昨日你從南山回來就大醉不醒,一直是景世子在房中照顧你的啊,昨夜景世子也是陪在房中照顧你的……」彩蓮道。

    「他照顧我?還一夜?」雲淺月看向軟榻上的被子,明顯被人蓋過連消滅證據都沒做,怪不得她半夜摸不到被子呢!感情是他蓋了去,她咬牙啟齒,「這麼說他蓋了我的被子?讓我半夜沒被子蓋?被凍醒兩回,凍感冒了,這就是你說的他照顧我?」

    彩蓮立即噤了聲,又覺得景世子不是那種人,小聲道:「小姐,是不是你覺得熱不要被子,扯了這簾帳蓋,所以景世子蓋了被子……」

    「胡扯!我熱個屁,我凍死了!」雲淺月口爆粗話。

    「小姐,您小聲些,您怎麼能說話這麼粗魯呢!而且昨日景世子在小姐閨房過夜之事無人知道,若被人聽見不好……」彩蓮連忙上前小聲勸道。

    「你為什麼不在房間照顧我?」雲淺月對彩蓮瞪眼。居然一頭大灰狼在她房間睡了一夜她都沒發覺,果然從來到這裡之後敏感就退步了。

    「小姐,您那酒氣太大,奴婢幾人熏得難受,待了一會兒就有些受不住,若是再待下去的話估計和小姐一樣會醉得昏睡不醒,正好景世子也願意照顧小姐,所以……」彩蓮聲音小了下去。

    「所以你就讓那個黑心的傢伙在我房間了?」雲淺月接過話。

    「小姐,景世子給您吃了醒酒藥,否則您怕是三日也不醒。景世子真的對小姐很好的。景世子大病了十年,身子一向不好,你不蓋被子蓋簾帳,他自然蓋了被子……」彩蓮小聲地給容景找理由。

    「反正怎麼說都是他對了!阿——嚏!」雲淺月又大大地打了個噴嚏,心下惱恨,掃見桌子上燒得一層灰燼,又惱怒地問,「你看看桌子上?燒了什麼?」

    彩蓮順著雲淺月目光這才看到桌子上被燒的一層灰燼,她疑惑地走過去,伸手摸了一下,對雲淺月道:「小姐,像是燒的紙灰!」

    「怎麼會有紙灰?誰燒的?」雲淺月問。

    彩蓮再次搖搖頭,「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從昨日下午景世子來就出去了,後來晚上的時候小姐沒醒,景世子也說不吃晚膳了,所以奴婢就沒進來。不過奴婢走時候是沒有這些紙灰的,想來是景世子燒了什麼東西。」

    「給我檢查檢查,看看他是不是燒了我的東西!」雲淺月恍惚記起她被煙熏醒的,而且那混蛋還不給她水喝。

    彩蓮點點頭,將房間打量了一下,見其它的地方都完好,只有燒了紙灰,她在桌案前檢查了一遍,忽然驚道:「小姐,昨日你說的那兩幅畫忘了收起來,奴婢回來想起就幫小姐收起來了,但沒放進櫃子裡,就放在這桌案上了,如今沒有了,會不會是……」

    「什麼?他居然燒了那兩幅畫?」雲淺月騰地從床上下了床,幾步都到桌前,伸手一抹桌子上的紙灰,還有一塊上好的火石,她頓時大怒,「該死啊!他是燒了那兩幅畫!」

    那兩幅她昨夜一時興起給夜輕染畫的畫。

    「小姐……那畫畫的是染小王爺?真是您畫的啊?」彩蓮看著雲淺月。

    昨日她回來看到那兩幅畫就震驚不已。那樣的好畫,畫功,筆墨傳神,尤其是將染小王爺刻畫得入木三分,比尋常還要俊美瀟灑。像是人從畫中隨時走出來一樣。她對染小王爺半分心思都沒有,可是看了那兩張畫都忍不住臉紅心跳,當時就想著這畫是小姐畫的?不可能吧!她從來到小姐身邊除了被世子逼迫學字外就從來沒見過小姐動過筆寫字,更別提畫過什麼了。

    雲淺月拿著火石抬步就向門口衝去,氣沖沖的聲音磨牙一般傳來,「不是!」

    彩蓮有些歡喜的臉色一黯,原來不是小姐畫的啊!她就想嘛!那樣的好畫怎麼能是出自小姐之手呢!小姐連大字都不識幾個,如何能會畫得一手好畫?不過既然不是小姐,那這麼說就是昨日染小王爺自己畫的送與小姐的了?這樣一想,頓時覺得有可能。染小王爺對小姐很好,如今在軍機大營被事情纏身見不到小姐,難保不會給小姐送來一幅畫讓她記著他的心思。

    彩蓮正尋思著,見雲淺月衝出了房門,立即追了出去,「小姐,您去哪裡?」

    「去找那個混蛋算帳,你不用跟著了!」雲淺月週身似一團火燒,怒氣好比火焰山噴發。很快就出了東廂院子向西廂院子走去。所過之處一片陰風煞煞。想著那黑心的人搶她被子蓋也就算了,居然不經她同意就燒了她的畫,豈有此理!這回前仇舊恨都加起來,她一定好好找他算算,定不輕饒了他!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5 10:34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五十章

    西廂院子主屋內,容景已經梳洗後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衫,正坐在桌前吃早膳。

    「容景!」雲淺月怒氣沖沖進了院子,人未到,聲先聞。

    容景正喝著蓮葉粥,頭也不抬,恍似未聞。

    門「砰」地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雲淺月大步衝了進來,幾步就來到桌前,伸手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說,是不是你燒了我那兩幅畫?」

    一聲清響落下,桌子卻是紋絲未動,而雲淺月的手卻拍得生疼。

    「是!」容景點頭。

    「你憑什麼燒了我的畫?」雲淺月吃人的眼光看著容景,他居然還敢承認?

    「你確定那是你的畫?」容景挑眉。

    「廢話!自然是我的畫。」雲淺月道。

    「是你畫的畫?且畫的是夜輕染?」容景眉梢更是挑高了一分。

    「自然……你管是不是我畫的做什麼?畫上之人就是夜輕染!」雲淺月險些脫口承認,但想到自己那個傳揚出去的大字不識什麼都不會的破名聲頓時改口。

    「要是你畫的那兩幅畫的話,我就要立即派人下山去雲王府給老王爺送信了,說她的好孫女其實是繪畫天才,宮廷的畫師也及不上她。老王爺知道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皇上若是知道了,定也會大加讚賞。同樣會很高興的。」容景道。

    雲淺月皺眉,立即道:「自然不是我畫的!」

    「嗯,若不是你畫的話,你是一個未嫁女子,私藏男子的畫實在不妥,有違閨閣女子禮數,以後這天下人人都會傳揚你心儀染小王爺,恐怕被人笑話。被人笑話還是小事兒,失了不受閨中之禮的名聲也不算什麼,反正你的名聲也不好,但若是你私藏夜輕染的畫像和心儀他之事被傳去南疆的話,那位和夜輕染情意深厚的南疆族主女兒怕是會大怒,她若是殺進京來,你想想會有什麼後果?」

    雲淺月怒氣頓時散了一半,但還是恨聲道:「我放在我房中,誰能知道?」

    「那為何我會知道了?難保再沒有第二個人!」容景道。

    「你私闖女子閨閣,還拿出來說!也不知道臉紅!」雲淺月怒道。

    「你一個未婚女子私藏男子畫像日日觀看都不覺得臉紅,我只不過進了一下你的閨閣,又沒對你做不君子之事,我臉紅什麼?」容景挑眉,淡淡道。

    「你……」雲淺月瞪著容景,她聽到自己牙齒咯吱咯吱響的聲音,「不管是因為什麼,那也是我的東西,你燒了我的東西,沒經過我允許,就是不對。」

    「我是在幫你。要不咱們回去找雲老王爺評評理?讓他老人家說說這件事情,看是我燒了夜輕染的畫像不對,還是你私藏男子畫像做得不對?如何?」容景問。

    雲淺月氣沖腦門,要是此事拿到那老頭子面前說去她對才怪!狠狠挖了容景一眼,「有什麼可說的!反正就是你不對,你賠我一張畫像!」

    「沒有!」容景低下頭,繼續喝粥。

    雲淺月瞪著他,伸手按住他的粥,恨聲威脅道:「說,你到底賠不賠?」

    容景抬眼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據說南疆是毒瘴之地,毒物盛行。南疆人以養蟲為生,幾乎人人手中都有毒蟲毒物,更甚至南疆族主一脈還會一種神秘的盅術,此術以人血養一種極小的蟲,放在對手或者仇人以及看不順眼或有過節的人身體內,讓那人被施盅之人掌控。防不勝防。」

    雲淺月頓時心裡一寒,這種她以前聽說過,難道南疆就是所說的苗族?

    「所以,你想想你私藏夜輕染畫像若是被那南疆女子知道的後果有多嚴重,可想而知。你若中了盅,我是無法救你。怕是夜輕染還會厭惡你因為破壞了他和那女子的感情也不會救你,那時候,你估計離死不遠了。」容景又道。

    雲淺月一哆嗦,鬆開了手,懷疑地看著容景,「有這麼嚴重?」

    「自然!也許比這還嚴重。」容景點頭,繼續喝粥。

    雲淺月臉色的怒氣褪去,心裡琢磨,這南疆的人看來真是不能惹,她可不想身體裡被放了蟲子。但是那畫像多好的景色和美人啊,就這麼一點火給燒了,她心裡還是心疼,見容景優雅地喝粥,而她肚子空空如也,惱道:「我也餓了!」

    「知道你會過來,這裡給你準備了,喝吧!」容景將一旁的一個湯盆退到雲淺月面前,溫聲道:「昨日你飲酒大醉,沒吃什麼東西,今日喝些暖粥,可以暖胃口。」

    雲淺月這才發現她面前放了一個空碗和一雙筷子,也不客氣,坐下身,自己從湯盆裡舀了一碗粥猛喝了一大口,覺得有一股藥香,她皺了皺眉詢問,「用藥熬粥?」

    「你不是染上傷寒了嗎?喝這個會好一些。我已經讓人去給你熬藥了,一會兒就端來,你也喝了藥,免得難受。」容景道。

    「阿嚏!」容景不說還好,剛提到傷寒,雲淺月又轉過身大大地打了一個噴嚏,捂著鼻子惱怒地看著容景,「誰叫你將我被子搶走了?否則我哪裡會染了傷寒?」

    「我給你蓋了幾次被子你都不要,一直說熱,自然我就蓋了。」容景道。

    雲淺月也想起她似乎開始熱得難受,後來冷得要命。扁了扁嘴角,仍然有些惱意,「反正你要負責將我的傷寒治好!」

    「嗯,我負責!」容景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小臉揪成一團,極為難受,溫聲和暖的語氣道:「你放心,我開的方子你喝下去,不出兩日就好!」

    「這可是你說的啊!要不好我就找你算帳!」雲淺月一邊喝著粥一邊道。

    「嗯,我說的!要不好的話就找我算帳。」容景點頭。

    雲淺月住了嘴,不再言語。一邊打著阿嚏一邊喝著粥。

    容景低下頭繼續喝粥,嘴角微微勾起,清泉般的鳳眸凝聚了絲笑意。

    彩蓮雖然得了雲淺月的吩咐不讓跟著,但小姐那氣勢沖沖找人拚命的架勢還是將她嚇壞了,她生怕小姐和景世子大打出手,猶豫再三還是追進了西廂院子。走到門口透過敞開的門看到她家小姐和景世子居然對坐在桌前吃早膳,雖然隔著簾幕也能感受到裡面一團和氣,她一顆擔心終於落到了肚子裡,轉身走了回去。一邊走一邊想著她真是白擔心了,小姐遇到景世子,如何會打起來?景世子性子溫和,小姐再大的脾氣到了他面前也能止息。

    一連三碗粥下肚,雲淺月胃舒服了,但鼻子腦袋還是不舒服,見容景早已經放下筷子,她也放下筷子,懶洋洋沒精打采地靠在椅背上,繼續找茬,「那兩幅畫像畫的夜輕染多英俊瀟灑,大不了將那兩幅畫像送去南疆給那女子就是。就算路途遠送不去的話,也等著有機緣遇到給了那女子。你燒了做什麼?」

    「人家會自己畫!」容景提醒,「別人畫的再好也不如自己畫的。你以為你給人家人家會要?」

    「也是!」雲淺月有些頹廢,不滿地抱怨道:「夜輕染沒事兒那麼早談戀愛做什麼?一幅畫也能惹禍。真是……」

    「何為談戀愛?」容景問。

    「就是兩個人定情,相好,互許終生。但還沒到大婚的地步,明白了不?」雲淺月好心解釋。古人就是古人,連現代幼稚園小孩子都懂的事情居然也不懂。

    「嗯,明白了!」容景點頭。

    「哎,愁人……」雲淺月雙手支著下顎,繼續抱怨,「這麼好的男人居然這麼早就名草有主了。將天下多少好花都拒之門外,真是可惜!」

    容景清泉的鳳眸剎那凝上漩渦。

    雲淺月繼續道:「否則的話那畫像一出手,估計會風靡整個天下,天下女子都會為他瘋狂。到時候夜輕染想娶多少女人就娶多少女人,何必被一個女人給看死了。如今連一副畫像都不能留著。可憐了那兩幅畫,還有本小姐的心……」

    容景眸中漩渦又多了一圈,出聲警告道:「據說南疆那女子是不輸於秦玉凝的南疆第一美人,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針織女紅,無所不精,且還會十八般武藝,是南疆萬千女子心儀的女子。你說說夜輕染得了她的心,如何能不珍之視之苛護備至待之?連秦府小姐怕是都不能比,如何是天下那些小家女子可比?」

    「啊?那女子居然這麼厲害啊!」雲淺月驚問。

    「嗯!」容景點頭。

    「那有此女子,夜輕染為她一棵樹木放棄整座森林也不虧!」雲淺月讚歎道。

    「嗯!所以你不必為夜輕染的事情操心了,也不必念著他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針織女紅,你沒有一樣拿得出手,武功也是半吊子。夜輕染找你不過是覺得你和他一樣會玩些。你不要誤會了什麼,免得自己找罪受。」容景緩緩道。

    「嗯,你說得對!」雲淺月深以為然。

    容景眸中漩渦褪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再不言語。

    雲淺月又打了兩個大噴嚏,用手絹不停地擦著鼻子,一塊手絹用完在身上摸索,再無手絹可用,她抬頭問容景,「有手帕不?給我一塊!」

    「有!」容景將自己身上裝的帕子遞了過來。

    雲淺月接過,聞得一股似蓮似雪的清香,毫不客氣地按在了鼻子上。口中嘟囔道:「一個大男人,弄這麼香做什麼?」

    「這是天山雪蓮的香味,我因身體不好服用,所以體內自然就由內而外染了這種香。你也吃了一顆天山雪蓮,難道沒發現你身上也有這種雪蓮香的味道?」容景見自己潔淨無塵的手帕被雲淺月按在鼻子上糟蹋,也不以為意。

    「聞到了,不但是我自己聞到了,那日夜輕染也聞到了。」雲淺月道。

    容景喝茶的手一頓,「夜輕染說了什麼?」

    「還能說什麼?說我身上怎麼有你這個弱美人的味道。我哪裡知道你居然捨得給我吃了一顆名貴的天上雪蓮。」雲淺月覺得怎麼揉鼻子也不好受,唔噥道。

    「嗯,你既然知道名貴就好。我的好東西從來不給別人,但對你可是大方的。所以,以後你有什麼好東西也該對我大方,這是禮尚往來,基本禮數。」容景繼續品茶,緩緩道。

    「好吧!反正我目前沒什麼好東西。以後有好東西一定先想著你。」雲淺月點頭,算是應承了。想想從來到這裡雖然受這個傢伙氣多,但是受這個傢伙的恩惠也多。氣又不要錢,也不名貴,但在皇宮相救的人情和吃喝了他的東西可是名貴的。

    「嗯,你記得就好!」容景滿意地看了雲淺月一眼。

    「世子,藥熬好了!」這時外面傳來絃歌的聲音。

    「我這回可是看到你了!」雲淺月聽到熟悉的聲音,騰地站起身,看向外面,果然見絃歌端著藥站在門外,立即眼冒星星地看著他。她還忘不了那天吃芙蓉燒魚沒吃下被算計喝了兩碗粥的仇,想著該怎麼懲治了這個傢伙才能解恨。

    絃歌身子一顫,立即將藥碗脫手向屋內飛來,人轉眼間就消失了個沒影,聲音傳來,「世子,您可接好了!」

    容景看到飛進來的藥碗,輕輕出手,藥碗平平穩穩地落在了他手上。

    雲淺月猛地轉身,看著容景,「我有這麼可怕嗎?他見到我就跑?」

    「你雖然不可怕,但剛剛的神情還是比較可怕的。」容景放下藥碗,對雲淺月溫聲道:「來,喝了吧!免得你再難受。」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別想我放過他!」雲淺月端起藥碗,捂著鼻子,咕咚咕咚一碗藥很快就見了底。她哈了口氣,小臉垮下來,「好苦啊!」

    「吃顆蜜餞!」容景將一碟精緻的果脯推到雲淺月面前。

    雲淺月立即用手捏著吃了起來,苦味頓時消失,她垮著的小臉立即笑瞇瞇了,「好吃!你這個傢伙雖然黑心,但有一樣還是好的,就是會享受!」

    「嗯!最起碼以後我的妻子餓不著。」容景道。

    「嗯,她有福氣了!」雲淺月覺得也是。但很快就轉了話道:「不過她估計跟你過不多久日子就會被你氣死的。好在你有錢,可以氣死了一個再娶一個。」

    容景本來端著茶杯的手一顫,茶水溢出了些,他看著雲淺月,正色道:「你怎麼知道我會氣我以後的妻子?我愛護她還來不及呢!」頓了頓,他又漫不經心地道:「反正這也不是你能管的事情。嫁給我的女子會成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就是了。」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行,我看著呢!看那女子在你這張毒嘴毒舌毒心下如何能陪你活過百年。嘖嘖,想想我就恨不得立即見她一面,瞻仰瞻仰她強大的內心……」

    「放心,你早晚會見到的!」容景深深看了雲淺月一眼道。

    「嗯!」雲淺月一心攻克蜜餞,一小碟蜜餞很快就被她消滅掉,她抬頭問容景,「還有沒?再給我來一碟!」

    「中午喝藥的時候再吃。」容景道。

    「好吧!」雲淺月開始盼著中午喝那苦藥湯子了。

    容景放下茶盞,看著雲淺月無精打采的樣子,問道:「今天想去哪裡玩?」

    「哪裡也不去!」雲淺月搖頭,身子趴在桌子上,軟趴趴的,想起昨日的蘭花釀,來了幾分精神,「喂,昨日那罈好酒呢?沒被你喝光吧?」

    「怎麼?你還想喝?」容景詢問。

    「那麼好的酒,自然不能浪費了啊!你要沒喝完還給我吧!我用它練練酒量!」雲淺月對容景伸出手。

    容景看著伸到自己面前的一雙纖細白皙的小手搖搖頭,「自然不會浪費,昨日你大醉後南梁太子南凌睿上了南山,正巧看到了那酒,我送去靈隱大師處他就隨後去了。據說靈隱大師將一罈酒都招待了他。喝光了!」

    「啊?」雲淺月不敢置信,「他都喝光了?」

    「嗯!」容景點頭。

    「丫的!居然還有比我酒量好的。走,帶我去看看那個牛人!」雲淺月站起身。

    「恐怕你見到了也說不上話,據說他是被人從靈隱大師處抬著出去的。大醉不醒,怕是十天半個月也下不來床了。」容景慢慢道:「不過他此次來天聖會逗留一些日子的,一時也走不了。你等他醒來再見他一樣,不怕沒機會。」

    「這樣啊!那他酒量也不怎麼地嘛!不見也罷!」雲淺月又沒了興趣。

    「嗯,我覺得不見也罷,你對他不會有興趣的。南梁太子生性風流,紅顏知己無數。昨日清婉公主、丞相府秦小姐、孝親王府小郡主、還有我二叔家的妹妹也一起上了南山,下山之時,南梁太子悉心護美,這一段必定會引為佳話的。」容景又道。

    「唔……原來是一株更大的桃花!」雲淺月唏噓了一聲。

    容景點點頭,誠以為然地對雲淺月溫聲道:「所以這桃花一說你以後不要隨便往我身上按了,我比起南梁太子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就是比夜輕染也有所不及。當年南梁太子一心儀女子移情別戀了夜輕染,如今南梁太子一直引以為恨事。比起他二人,我十年不出府,可謂身心清正。」

    雲淺月再次唏噓,歎道:「夜輕染厲害啊!居然橫刀奪愛!」

    「嗯,他厲害的地方還有很多,以後你就會逐一發現了。否則你以為出外遊歷七年他能安然無恙回來?沒有幾分本事自然是不行的。」容景話落,補充道:「當然,他惹女人的傾慕也是無數。」

    雲淺月點點頭,對夜輕染的看法從會玩升級到會惹桃花。

    容景不再說話,起身離開桌前,坐到了軟榻上拿了一本書,對趴在桌子上做大蝦米狀的雲淺月道:「你今天既然不想出去就在我房間歇著吧!昨日你的院子總是去人,太子殿下、四皇子、今日怕是還有別的到訪者。估計你也不願意見。」

    「夜天傾那個陰魂不散的!」雲淺月聽到夜天傾的名字就嫌惡地皺眉,離開桌前走到容景的大床上軟綿綿地躺下,又扯過他被子蓋上,毫不客氣地道:「好!」

    容景不再說話,低頭看書。

    雲淺月感覺身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難受的要命,什麼也懶得動地閉上眼睛。不多時居然迷迷糊糊睡了去。

    這一日果然雲淺月的院子內前去的人不斷。夜天傾、夜天煜、還有為昨日之事登門道歉以求和好的玉凝,以及為了雲暮寒而前去探望雲淺月酒醉買好的清婉公主。不過都被莫離以小姐酒後頭暈,臥床休息,誰也不見擋了回去。

    容景的院子無人前來打擾。

    早、中、晚三次藥膳和湯藥喝下,雲淺月終於精神了些。傍晚時候,在容景屋中窩了一天的她腳步輕鬆地回了西廂院子。

    剛到門口,彩蓮就立即迎了出來,小聲埋怨道:「小姐,您總算回來了。咱們世子都來了有半個時辰了,一直在房中等您,奴婢要去景世子那裡喊,世子不讓,不想一等就是等了您半個時辰。」

    「我哥哥?」雲淺月腳步一頓,「他等我做什麼?」

    「世子還不是擔心小姐,昨日你大醉在南山上,可是世子將您背回來的呢!今日自然不放心來看看您酒醒得如何了。」彩蓮立即道。

    「哦,那辛苦他了。」雲淺月抬步向屋內走去。

    「小姐,今日祈福節就結束了,明日怕是該啟程回京了。奴婢沒得到景世子傳話要咱們收拾東西,您從景世子那裡聽到說要收拾東西回京嗎?」彩蓮問。

    「沒有!先甭收拾了,我覺得這裡挺好,再待兩天。」雲淺月擺擺手。

    「是!」彩蓮點點頭。她也覺得這裡挺好,沒有雲王府烏七八糟的爭鬥,齋飯也很好吃,最主要的是不必拘泥於禮數,青山綠水,風景又美,她都不想回去了。

    雲淺月挑開簾子進了屋,果然見雲暮寒等在房間,手捧著書卷,正在閱讀。

    雲淺月還沒開口,只見雲暮寒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你在景世子處逗留了一日?」

    「嗯!我是為了避難嘛!我這個院子不得休息。」雲淺月走過來坐下,看著雲暮寒道:「你不陪著你的公主跑我這裡來做什麼?小心冷落了公主皇上不饒你。」

    雲暮寒臉一沉,「公主不是我的。」

    「好,好,好,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唄。早晚沒準就是你的了。」雲淺月覺得他這個哥哥什麼都好,就是面子有些薄。見他沉下的臉,轉了話道,「我如今很好,你也看了,走吧!」

    「大醉人事不醒後又染了風寒。你這叫做很好?」雲暮寒挑眉,見雲淺月吐了吐舌頭,他臉色稍暖,繼續道:「我已經派人去給爺爺傳了信,明日由我帶你回京。」

    「明日?」雲淺月一愣,立即搖頭,「不回!」

    「為何不回?」雲暮寒看著雲淺月。

    「當初來的時候爺爺可是派孟叔說了,說我想在這裡多待些日子也成。如今我待在這裡好好的,為什麼要回去?不回!我還沒待夠呢!」雲淺月道。

    雲暮寒聞言板著臉道:「第一日烤魚險些火燒了香泉山,第二日飲酒大醉人事不省,第三日酒醒後染了風寒。你這叫做待得好好的?我看景世子對你太過寬容,任何事情都由著你。這樣下去如何能成?我已經稟告了爺爺,明日帶你回京,不用景世子相護了。你這就收拾東西吧!明日一早我來接你。」

    「我說了不回去就不回去。爺爺要是答應了你他就是對我說話不算話。再說我也沒闖什麼大禍,香泉山不是好好的在這沒被燒嗎?我喝酒醉的是自己又不關別人的事兒,傷寒明日一定好。況且你還要護送清婉公主一起,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回去,看到那個女人我就討厭,我可忘不了她是怎麼幫著別人來欺負我的。不回去,堅決的,果斷的。」雲淺月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突然發現堵了一天的鼻子居然通氣了。

    「她雖然得我一路護送,但是與我不同車,你和我在一輛車裡,她如今自然不敢欺負你。」雲暮寒緩了語氣。

    「那也不要,看到她我就煩!」雲淺月搖頭。

    「大不了明日不讓你見她就是了。我明日送公主回京,留你在這裡如何放心?爺爺和父王也是不放心的。」雲暮寒話落,放下書卷,站起身,不容反駁地道:「不用多說了,明日你必須和我一起回去。」

    雲淺月板下臉,不再說話。想著她不同意管用嗎?古代的人權就是狗屁!

    「來了這香泉山你只知道玩了,也沒有去沐浴佛音,甚至連達摩祖師堂一面都不曾去,白費了爺爺讓你來此的一番苦心。如今天色還早,你這就去和我一起拜見靈隱大師一番。也好請大師幫你占卜一卦。」雲暮寒又道。

    「什麼?讓我去拜見那個神棍?」雲淺月騰地站起身,距離雲暮寒一退三尺遠,猛地搖頭,「明日與你回去也成,不過我打死也不去見那老和尚!」

    雲暮寒看著雲淺月很大的反應蹙眉,「別人想求靈隱大師一卦都難如登天。爺爺和靈隱大師交情匪淺,而我十年前蒙大師用半支天山雪蓮相救也是有恩交的。如今求大師為你卜一卦不會太難說話。走吧!」

    「我說了不去就不去!」雲淺月惱了。

    「不去也不行!」雲暮寒語氣堅決,「清婉公主和丞相府玉凝小姐前去求了大師想得一卦,大師都未曾應允,說她們不是有緣人。榮王府二小姐和孝親王府小郡主拿了容老王爺和孝親老王爺的書信求靈隱大師卜一卦也被大師駁回。大師言今年只占卜他封筆的最後一支籤,但是至今沒得遇有緣人。香泉山如今的女子們都去求過了,也不得緣分。只有你沒去了。所以,你必須去!」

    靠!那更不能去了!沒準就等著她呢!

    雲淺月搖頭再搖頭,神色堅決,「我肯定不是那有緣人,我對佛祖一點兒也不忠誠,也不是佛教信徒。哥哥,你就饒了我吧!沒準去了就讓那老和尚押著我出家在這靈台寺當尼姑了,我才不要。」

    「儘是胡言亂語。靈台寺如何會有尼姑,你更不會被靈隱大師押了做尼姑的。」雲暮寒輕叱了一聲。

    「反正我不去,你怎麼說我也不去。就是不去,一定不去,絕對不去,肯定不去,打死也不去。」雲淺月用多個語句表明自己不去見那靈隱神棍的決心。

    「看來非要我押了你去你才肯去。」雲暮寒見說不動她,上前一步,淡漠的臉上無奈。話落,對著雲淺月猛地出手。

    雲淺月一驚,剛要躲閃,只聽外面傳來絃歌的聲音,「雲世子可在?」

    雲暮寒手一頓,看向窗外,淡淡道:「何事?」

    「我家世子有請雲世子過去一趟,說有要事相商。」絃歌道。

    雲暮寒蹙眉,沒有答話。

    雲淺月大鬆了一口氣,從來沒覺得絃歌這麼可親,心裡將她那天吃芙蓉燒魚而被他算計多喝了三碗粥的事情立即原諒他了。這雲暮寒實在是個鐵硬手腕的麻煩,偏偏還是她哥哥。俗話說古代講究長兄如父,她不聽也得聽。何況沒人家手腕強硬。在前世都是她管人,到這裡處處被人管著,丫的,不習慣啊不習慣……

    「容景找你一定有事兒,快去吧!」雲淺月見雲暮寒站著不動,立即催促。

    「也好,等我從景世子那裡回來再來找你去靈隱大師處。」雲暮寒收回手,扔下一句話,轉身出了房間。

    雲淺月見雲暮寒身影出了東廂院子進了西廂院子,想著容景最好留這丫的一夜秉燭夜談,那麼她就能逃過一劫了。

    正這樣想著,只聽絃歌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聲音微低似乎帶著笑意,「淺月小姐,我家世子說雲世子不會再過來找你了。你明日可以不必回京,一切他處理就是。你大可以放心睡覺的。」

    雲淺月聞言大舒了一口氣,拍拍驚嚇的小心肝對外擺擺手,「行,那就多謝你家世子了。他總算為我做了件好事兒。告訴他,最好將我回京之後能夠不再被我哥哥逼著學習的事情一併給我辦了,我更會感激不盡。」

    「是,在下一定將淺月小姐的原話帶給我家世子。」絃歌面皮抽搐地扔下一句話,退了下去。

    雲淺月一屁股坐在了床前的桌子上,想著雲暮寒剛剛說靈隱神棍要封筆算最後一卦的話。她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覺得不如還是明日回京城好了。只要回去了,那老神棍自然就算不到她了。留在這裡豈不是更危險?這樣一想,立即對外面喊,「彩蓮,快,收拾東西。我們明日回京!」

    「小姐,您不是不想回去嗎?」彩蓮疑惑。

    「我現在又想回去了。快去收拾。」雲淺月道。

    「是!」彩蓮歎了口氣。想著回府又該被圈起來了。不過小姐是主子,主子的命令不能不聽。她又問,「小姐既然改了主意回京,那奴婢去告訴景世子一聲吧!也免得景世子為了小姐得罪了雲世子。」

    「嗯!」雲淺月點頭。

    彩蓮走了下去。

    雲淺月掃見桌子上一個華美的錦盒,她伸手打開,只見是一盒糕點,她伸手捏了一塊放進嘴裡,只感覺香濃可口,頓時一塊兩塊,不多大會兒將一盒糕點消滅了一半,她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這時候彩蓮也從西廂院子回來了。

    彩蓮挑開簾子進了屋,臉色蔫蔫的,「小姐,景世子應了,說聽小姐的明日回京。」

    「容景果然夠意思!好,那你快去收拾吧!」雲淺月頓時樂了。

    彩蓮磨磨蹭蹭站在門口不走,「小姐,奴婢還沒去祈福樹給祖母祈福呢!以後不知道何時才能來這香泉山靈台寺了。據說別處的祈福樹沒有承恩天地靈氣,不靈的。」

    「你這幾天也沒跟著我啊!怎麼沒去祈福?」雲淺月疑惑。

    「第一天先和聽雪、聽雨去了達摩祖師堂聆聽景世子和靈隱大師論法,後來回來想去不是碰到太子殿下和四皇子折回來了嗎?第二日跟著小姐和景世子去了南山,走到半山腰處累得走不動折回來了,哪裡還有勁去祈福樹祈福?今天一天小姐都在景世子屋裡,這院子裡接連來人,奴婢三人也不敢離開,所以就沒去啊!」彩蓮苦著臉道。

    「說得也是!」雲淺月點頭,問道:「那怎麼辦?要不明日我自己回去,將你留下祈福?」

    「小姐……」彩蓮有些惱,「奴婢怎麼能不跟著您回去呢!」

    「那難道今天晚上去?要不我只能留下來等你祈福了再走了。」雲淺月皺眉思量,見彩蓮不再說話,像是受了氣的小媳婦,擺擺手,笑道:「好啦,好啦,你現在就去祈福樹祈福,回來再收拾東西。」

    「小姐,天都黑了,奴婢自己不敢。」彩蓮期盼地看著雲淺月。

    「得,我陪你去總可以了吧?」雲淺月站起身,抬步向外走去,「反正我今天睡了一天,如今也不睏,就陪你走一趟吧!要是真讓你自己去我也是不放心。據說祈福樹在南山,容景說南山時常有狼出沒。要是將你叼走了我再去哪裡找這麼貼身的小丫頭。」

    「小姐真好!」彩蓮頓時笑了。

    「聽雨、聽雪也沒去祈福樹吧?一起去吧!」雲淺月站起身,指了指桌子上被她消滅了一半的糕點問,「哪兒來的?這麼好吃?」

    「小姐說的是那盒糕點嗎?是清婉公主來時候帶來給小姐的。」彩蓮道。

    「哦!這個女人還不差嘛!」雲淺月點頭,說話間出了房門。

    彩蓮汗顏,剛剛小姐還和世子吵得臉紅脖子粗的說討厭清婉公主,如今一盒糕點就被清婉公主收買了。她連忙跟著雲淺月身後出了房門,對外面喊了一聲,「聽雨、聽雪!走了,小姐陪我們去祈福樹!」

    「來了,來了,小姐真好!」聽雨、聽雪歡呼地從房間裡跑了出來。

    雲淺月笑著看了三人一眼,真是天真無邪的小丫頭啊!她和她們年紀一樣的時候被埋在書山題海裡早已經失了純真。如今看到她們歡喜,雖然自己對那祈福樹不感興趣,但能陪著她們去滿足她們這麼一點兒小小的願望心裡也是滿足的。

    出了東廂院子,遇到從西廂院子出來的雲暮寒,雲淺月一驚,訝異地看著他,「哥哥,你不是找容景嗎?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你這是要去哪裡?」雲暮寒看著雲淺月,不答反問。

    「我去祈福樹祈福啊!明日就要回去了嘛!我怎麼也要去給爺爺祈福。」雲淺月不知道臉紅地道。

    「先和我去靈隱大師處,一會兒我陪你一塊去祈福。」雲暮寒道。

    雲淺月臉有些黑,絃歌不是說容景會處理嗎?這就是幫她處理的結果?她小臉揪成一團,軟聲道:「沒必要吧!我從來不信那個什麼算命的。人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再說就算算出來命數管什麼?有災有難能給我破解了嗎?」

    「靈隱大師的卦象和籤文不同於普通算命。你去算算也無妨。」雲暮寒依然堅持,走過來拉雲淺月,「走吧!靈隱大師是高僧,有我在,不怕將你如何的!」

    「那也不要!」雲淺月躲開他的手,搖頭。

    「不去也得去!」雲暮寒手轉了個弧度,奇異地抓向她躲開的胳膊。

    雲淺月明明做好了防備,但還是沒有雲暮寒的速度快,終是差了一分沒能躲開,她不由惱恨。若是在那個世界的話一般人休想抓到她,如今到這裡來她真成了待宰的羔羊了。出來一個人就比她牛叉。她瞪著雲暮寒,「你是我哥哥嗎?」

    「你可以去問問爺爺和父王我是不是你哥哥。我也不想有你這樣紈褲不聽話的妹妹!」雲暮寒拉上雲淺月就走。

    雲淺月扥不開,不由惱怒地回頭看向容景的院子。要不是因為剛才那黑心的傢伙大話說得滿滿的幫她處理了,她如何會不想辦法躲開雲暮寒,偏偏還自己撞了上來。流年不利啊!

    彩蓮、聽雨、聽雪心裡為雲淺月高興,能得靈隱大師一卦多少人求之不得,她們就不明白小姐為何如此反感!如今有世子在正好,她們也可以跟著去聽聽。

    剛走了幾步,一個婢女匆匆跑了過來,老遠就喊,「雲世子,您快去看看我家公主,我家公主不知為何突然人事不醒……」

    雲淺月頓時一喜,這清婉公主人事不醒的可真是時候啊!

    雲暮寒停住腳步,等那婢女走近,蹙眉問,「為何會人事不醒?」

    「奴婢也不清楚,公主吃完晚膳後一直都好好的,剛剛明明還在看書,不知道為何突然就昏倒了,奴婢喊了幾遍都不醒,您快去看看吧!公主若是有個三長兩短……」

    「對啊,她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又由哥哥看護,萬一出現什麼事情就不好向皇上交待了。」雲淺月立即催促雲暮寒,顯得比那婢女還急。

    雲暮寒無奈地鬆開了手,對雲淺月道:「那你先去祈福樹吧!我去看看公主到底出了何事,等回來之後再陪你去靈隱大師那裡。」

    「好,快去吧!」雲淺月這回答應的痛快。只要趕快送走這個瘟神就成。他再想抓住她就難如登天了!

    「走,我去看看公主!」雲暮寒對那小婢女扔下一句話,足尖輕點,施展輕功向公主所住的南院而去。

    那小婢女立即原路跑了回去。

    「哈哈,終於不用去靈隱神棍那裡了。走啦,我們去祈福樹!」雲淺月笑著對身後的彩蓮、聽雪、聽雨三人招呼。

    彩蓮等三人雖然有些失望,但也趕緊跟上雲淺月,走了幾步,彩蓮小聲道:「小姐,清婉公主怎麼會無緣無故暈倒人事不省?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誰知道,管她呢!又和我們沒有關係。」雲淺月懶得探究。

    彩蓮閉了嘴。

    一行四人向南山而去。

    如今正值祈福節,靈台寺此次來的大多又都是大貴人。所以香泉山夜間也有燈火,道路兩旁都掛了燈籠。偶爾遇到三倆僧人值夜,也是恭敬地避路。

    四人一路無事來到了南山門祈福之地。

    雲淺月老遠就看到有一棵大約四五個人合抱的參天大樹矗立在南山門。樹上掛著紅綢,香囊,彩條,甚至有許多小零碎玩意兒,各種各樣,幾乎壓彎了樹枝。將大樹裝裹得極為華麗。入眼看去倒和聖誕樹有的一拼,只不過這棵聖誕樹大得多而已。

    雲淺月覺得這樹和她那匹馬有的一拼,都是極為可憐的,歎道:「這棵可憐的樹!真是辛苦,它承載了多少人的願望,難道都能滿足?即便都能滿足,難道就不累得慌?」

    「小姐,您說什麼呢!」彩蓮立即伸手摀住雲淺月的嘴,「這棵祈福樹有靈性的,您平時胡言亂語也就罷了,如今可不能再有不敬之語,要誠心祈福,才能靈驗。」

    「行,我知道了。」雲淺月推開彩蓮的手。

    「小姐,這是奴婢給您準備的綵帶,您拿著它對著祈福樹默默許願,然後將它拴在祈福樹上,祈福樹一定會保佑您願望靈驗的。」彩蓮將三條綵帶遞給雲淺月,又道:「奴婢給小姐準備了三條,您要不夠我這裡還有許多綵帶。」

    彩蓮一邊說著,一邊將綵帶分給聽雪、聽雨,每個人手裡都拿了好幾條綵帶。

    「夠了!」雲淺月有些無語。想著她們有多少願望?願望多不打緊,但是這許願樹要是都應承了的話還不得累死?

    「小姐,開始吧!」彩蓮對著祈福樹雙手合十。

    聽雪、聽雨也同樣對著祈福樹雙手合十。

    「嗯!」雲淺月點點頭,見三人的神情都極為忞誠。也有樣學樣照做。

    「原來月妹妹也來此祈福了。我就說今日的祈福樹遠遠看著怎麼就見光華繚繞呢!」玉凝熟悉的聲音響起,一如既往的溫柔如水。好像昨日的不快根本就沒發生過。

    雲淺月順著聲音轉頭,只見玉凝由兩個婢女陪同著緩緩走來,手中同樣拿著綵帶。除了綵帶外還有一個同心的荷包,十分精緻,燈光照耀下,那繡功也是一等一的好。荷包上畫著一株並蒂蓮。並蒂蓮是白色的。而她一身素雅的衣裙,輕移蓮步,步步如蓮,如夜間仙女。

    雲淺月想著這女人經過昨日之事還能對她言笑晏晏,真是有本事!她心裡翻了個白眼,人家和氣,她不能冷臉,淡淡一笑,「原來是秦小姐!好巧!」

    「月姐姐難道還記掛著昨日妹妹無心之言嗎?妹妹今日本來是去你那裡賠罪的,但不想姐姐大醉後臥床不起,所以就想找個時間再與姐姐賠罪。正巧如今見了,也算隨了我的意,卻不想月姐姐和我如此生分,這叫玉凝如何自處!」玉凝聲音柔柔,看著雲淺月,一番話說得淒淒楚楚。

    雲淺月看著玉凝,她神情語氣似乎受了多大委屈一般。她沉默不語。

    「淺月小姐,您就原諒我家小姐吧!昨日我家小姐回去難受的飯也沒吃,一夜沒睡,很是自責,今日早早就去了您的院子給您賠罪,不想沒見到人,回去又難受至今,如今好不容易見到您了,您若是不原諒我家小姐,她定會傷心死的……」玉凝身後一個婢女立即對雲淺月勸道。

    「是啊,我家小姐一直將淺月小姐當做親姐姐一般,以前淺月小姐被人欺負我家小姐能幫就幫,您怎麼能因為一句話就再也不理我家小姐了呢!」玉凝的另一個婢女也立即道。

    「月姐姐……」玉凝更是垂然欲涕地看著雲淺月。

    呵,好像她成了那個不近人情欺負人的人了!雲淺月依舊沉默。

    「小姐?」彩蓮見雲淺月半天不語,輕聲提醒。人家玉凝小姐都上趕著來賠罪了,是不是小姐應該也大人大量?玉凝小姐其實對小姐真是不錯的。若是不原諒玉凝小姐的話,顯得小姐多小肚雞腸似的。

    「難道月姐姐真的不能原諒玉凝嗎?」玉凝垂下頭,聲音極低。

    雲淺月忽然一笑,轉過身熱情地去抓住玉凝的胳膊,「怎麼會呢?你還不知道我嗎?我最是沒心沒肺,像容鈴蘭和冷疏離那般欺負我,我如今都不在意,又怎麼會在意你一句話呢!昨天那冷言冷語不過都是做給太子殿下看的而已。誰叫你話說得不是時候?」

    「真的?姐姐真不怪我?」玉凝頓時一喜。

    「不怪!」雲淺月搖搖頭,笑得當真是沒心沒肺的樣子,對玉凝道:「你這麼個大美人,對我又這麼好,我怎麼會怪呢!我和家中那些姐妹也不親,在京中就你對我好,也沒一個知心的好姐妹。雖然當時有些氣,但想想你說得也對,畢竟我身份擺在這裡,你不說自然也有人說的。我氣過了也就算了。若是天天這般氣,還不將我氣死?你也不用往心裡去了,我真沒怪你。」

    「月姐姐真好,害得妹妹從昨日起一直心裡過意不去。只要月姐姐不是真的怪罪我就好,我如今終於放心了。」玉凝破涕而笑。

    「好啦,說不怪就不怪,你就寬心吧!」雲淺月鬆開拉著她的胳膊,笑看著她手裡的綵帶和香囊問,「妹妹這是也來祈願?這並蒂蓮繡得真好,看來妹妹是來求姻緣了?」

    玉凝嬌顏一紅,嗔怪地看了雲淺月一眼,低聲道:「難道姐姐不是?」

    「我啊……只求能吃好睡好安枕無憂就成。」雲淺月看著祈福樹笑道。

    「姐姐比我還年長一些呢,如何能不求姻緣?女子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是托付一個良人依靠。據說這祈福樹很靈的,姐姐也求一求吧!不過你身份尊貴,不求姻緣也不會差了的。」玉凝道。

    「你身份不也一樣?堂堂丞相府的千金平民老百姓哪裡敢娶了去?」雲淺月笑。

    「那也要嫁個中意的才是!」玉凝臉色有些黯然,抓緊了手中的並蒂蓮,隨即又一笑,「不過我相信上天總會明白我一片癡心,大抵不會叫我空付了的。也希望姐姐能嫁得如意。」

    雲淺月掃了一眼她手中的並蒂蓮,想著容景身上那似蓮似雪的香味,嘴角微勾,不置可否無所謂地道:「希望吧!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玉凝一怔,「姐姐?」

    「好一句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看來雲世子並沒有白白關了月妹妹半個月教導識字,這句話當真能讓人能領悟個中真諦。」夜天傾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大聲讚道。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8-12 12:33 A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五十一章

    雲淺月不用轉頭,就知道某些陰魂不散的人來了!她就新鮮了,男人也來這裡祈福?尤其是一國太子儲君?

    「玉凝見過太子殿下!」玉凝見夜天傾出現,連忙見禮。

    雲淺月恍若不見,頭也沒回。

    「秦小姐免禮!」夜天傾微微一擺手,看向雲淺月,笑得和氣,語氣也比平時溫柔了幾分,「月妹妹也來祈福?還以為你的性子不喜歡這個!」

    「太子殿下不是也來了嗎?一國太子也信這個?」雲淺月冷聲道。

    夜天傾對雲淺月的冷臉也不以為意,笑道:「明日要回京了,我是來為母后祈福。」頓了頓又道:「月妹妹昨日飲酒大醉,今日氣色看起來還不錯。飲酒傷身,尤其是烈性的酒,以後還是不要飲了吧!」

    「太子真是孝順!」雲淺月想到那日皇宮他和皇后聯手要將她關進大牢。她的好姑姑啊!她真懷疑那個叫做皇后的女人是她親姑姑嗎?真是諷刺。

    「母后其實很疼月妹妹的,那日之事母后和我都是無奈而已。就算那日月妹妹關入大牢,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我也會將你救出的。」夜天傾走到雲淺月面前看著她嘲諷的臉色,眼神溫柔得膩死人,解釋道:「你我從小相識,青梅竹馬也不為過,我又如何會害你?月妹妹,你要明白我身處這個位置艱難,從那日之後我這些日子心裡一直後悔沒與你說明白其實是在演戲而已,沒想到你對那日之事如此傷心絕情,是我不曾料到的。後來總想與你說說,你卻不給我機會。如今與你說明白,你就不要再與我置氣了。好嗎?」

    雲淺月抬眼望天,似乎沒聽到夜天傾說什麼。

    那日在皇宮的情形歷歷在目。隱衛都出動了,他險些和夜輕染血染觀景園,居然如今在他口中輕飄飄一句做戲就接過了。說得倒是輕巧。她若還是以前對這個男人癡情的雲淺月也許會被騙過。但如今她不再是雲淺月了。又如何能被他騙過?

    「月妹妹,我知道你心裡一定不舒服,要不你打我兩下解氣可好?」夜天傾伸手去抓雲淺月的手,柔聲詢問。

    雲淺月躲過,身子後退了一步,冷聲道:「你離我遠些就行了!」

    夜天傾面色一僵。看著雲淺月,「你當真對我如此絕情?」

    「你明白就好!反正不是假的!」雲淺月懶得跟這種人在這磨嘰,轉頭問已經躲得遠遠的彩蓮、聽雪、聽雨三人詢問,「祈福好了嗎?」

    彩蓮三人搖搖頭。她們還沒開始祈福玉凝小姐就來了,然後太子殿下就出現了,她們哪裡能祈得上福?

    雲淺月十分想走,但看著她三個婢女心心唸唸,怎麼也不能白來一趟吧。對她們擺擺手,「那你們現在就開始祈福,我們好回去睡覺!」

    「是!」彩蓮三人看了夜天傾一眼,齊齊垂下頭,開始做雙手合十狀。

    夜天傾目光追逐著雲淺月,一雙眸子深處不停變幻。須臾,他一笑,「我也是來給母后祈福的,月妹妹想必也是有所求,玉凝小姐也不是來玩的。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起吧!心誠則靈。」

    「太子殿下說的是。月姐姐,我們一起吧!」玉凝伸手去拉雲淺月衣袖。

    雲淺月擺擺手,「你們祈福吧!我沒什麼要求的,看著就成!」

    「那怎麼成?姐姐也快快和妹妹一起祈願吧!祈福節三年一次,下次再想祈願就要三年後了。今日姐姐既然來了,怎麼能錯過?」玉凝對雲淺月輕聲勸道。

    「是啊,月妹妹一起吧!」夜天傾也勸道。

    「小姐,一起吧!」彩蓮、聽雪、聽雨也齊齊勸道。

    「淺月小姐,您快一起吧!要不大家都等著您。」玉凝的兩名婢女也立即道。

    雲淺月心下煩悶,擺擺手,「好,好,一起,一起!」

    「這就對了!」夜天傾一笑,轉過身,對著祈福樹雙手合十。

    玉凝也立即笑了,也對著祈福樹雙手合十。

    雲淺月無奈,也有樣學樣對著祈福樹雙手合十,腦中想著她求什麼?上一世累死累活,這一世自然是求安逸閒適。希望老天爺看在她平生第一次信迷信的份上,讓她夢想成真吧!即便不成真,那也讓保佑她一輩子吃喝不愁。

    很快雲淺月就祈福完了,又想起不管靈不靈,應該給她如今的爺爺祈福,又默念了兩句保佑那老頭健康長壽好多多護她的話。又想起應該保佑容景那丫的一直有錢,時常有好東西讓她去蹭蹭嘴。

    三個願望都許完,雲淺月放下手,看向身邊幾人。只見玉凝極其忞誠地閉著眼睛,粉嫩的唇瓣一開一合,唸唸有詞。彩蓮、聽雪、聽雨、以及玉凝兩名婢女也口中唸唸有詞。而夜天傾幾乎和她同時罷了手,正轉頭看著她,眸光與前些日子的深沉如海大不一樣,而今是溫柔如水。

    雲淺月不看夜天傾,轉開視線看向別處。

    「月妹妹,許願完了之後要將綵帶掛到樹上去才能靈驗。」夜天傾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綵帶,見她沒有動作,提醒道:「要不要我幫你掛上去?」

    「不用!」雲淺月瞥了一眼夜天傾手中的紅色綢緞一眼,搖頭。

    「那我就先掛上去了。」夜天傾話落,飛身而起,頃刻間就落在了樹幹上,將紅綢拴在了樹枝上,他又飛身而下,端得是身法漂亮。

    雲淺月見識了夜輕染和容景的輕功後,覺得這個人的輕功真沒大看頭。

    「月妹妹,該你了!你上去吧!」夜天傾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一句話不說,足尖輕點,只覺身輕如燕,輕飄飄落在了樹幹上。

    「好!看來月妹妹的輕功真是大有進步了!」夜天傾讚了一聲。鳳目似乎閃過了一絲什麼,本是夜晚,令人察覺不到。

    雲淺月剛落在樹幹上就覺得週身被各種香味包裹了。她嫌惡地瞥了一眼四周掛得滿滿的香囊香包,將手中的三條綵帶拴在樹枝上,特意距離夜天傾那條紅綢遠一些。剛剛系完,只覺一絲異香向她幽幽飄來,她一怔,用鼻子仔細聞,頓時各種濃郁的香味充斥她口鼻,她不由打了個噴嚏,就要飛身而下。這樹上真不是人待的。

    「小姐等等!您將我的綵帶拴上去,奴婢上不去。」彩蓮喊了一聲。

    雲淺月伸手捂著鼻子,「那你扔上來吧!」

    彩蓮連忙跑上前,將綵帶捲成一團向上拋來,「小姐接住!」

    雲淺月伸手接住,只能強忍著濃郁的香料味再拴彩蓮的綵帶。本來想和她的一樣拴一起得了,可是彩蓮在下面喊,「小姐,您分開拴,要不不靈驗的。」

    「真是要求高!」雲淺月只能將彩蓮的好幾條綵帶一一拴在樹枝上。

    「小姐,還有我的!」聽雪跑上前。

    「小姐,還有我的!」聽雨也跑上前。

    「都扔上來吧!」雲淺月無奈,只能強忍著打噴嚏對著下面的聽雪、聽雨道。

    聽雪、聽雨立即高興地將綵帶學著彩蓮捲成一團扔向雲淺月。

    雲淺月伸手接過,又逐一拴在樹枝上。想著身邊丫鬟多了也是麻煩啊!剛要飛身而下,只聽玉凝柔柔的聲音開口,「月姐姐,你也幫我拴上去好嗎?」

    雲淺月第一次覺得有輕功實在不好,她擺擺手:「好吧,那你也扔上來吧!」

    「多謝月姐姐!」玉凝握了握手中的香囊和綵帶,捲成一團,扔向雲淺月。

    雲淺月伸手接過,手中一條綵帶,一個她先前所見的並蒂蓮圖案繡功精美的香囊,她問道:「怎麼拴?」

    「拴在一起,拴高一些。」玉凝盯著雲淺月的手。

    「好!」雲淺月按照她說的又高高上了一截樹幹,將她的香包和綵帶拴在一起系到了樹枝上。系完了見玉凝兩個婢女期盼地看著她,她招手,「都扔上來吧!」

    「多謝淺月小姐!」那二人一喜,連忙上前將手中的綵帶扔向雲淺月。

    雲淺月伸手接過,再次忙活著拴在樹枝上。終於都栓完了,她看著下面,有氣無力地問道:「這回沒有了吧?」

    「沒有了!」幾人同時搖頭。

    雲淺月得到大赦,飛身而下。腳剛一落地就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只覺得一身香料味,熏得她難受,她對聽雪、聽雨擺擺手,「走,回去,我要立即沐浴。」

    「是!」彩蓮連忙過來扶雲淺月。

    雲淺月從懷中掏出帕子按著鼻子,一股似雪似蓮的香味襲來,清雅清涼,她頓時好受了些,連話都懶得再說,抬步就要往回走。

    「月姐姐……」玉凝忽然開口叫住雲淺月。

    「嗯?」雲淺月看向她,這個女人又有什麼事兒?真煩!

    「你……你怎麼……用的是景世子的手帕?」玉凝緊緊盯著雲淺月的手。

    夜天傾聞言也看向雲淺月的手,當看到那塊潔白的手帕面色一變。

    「哦,我染了傷寒,身上沒帕子用,他就大方的給我用了。」雲淺月這才想起用的是容景的帕子,雖然知道玉凝喜歡容景,但不過是一塊帕子而已,更何況她也不會因為這個女人喜歡那個男人她就非要避那人十萬八千里吧!不以為意地抖抖手裡的帕子,上面什麼也沒寫,連個字符都沒標,她疑惑地問玉凝,「這上面沒標著是他的啊?你怎麼知道這帕子是他的?」

    玉凝垂下頭,沉默不語。

    「景世子的帕子最是好認,別人都在帕子上繡上表字,而景世子的帕子從來就是空無一物,沒有絲毫點綴。而且這天聖上下只有景世子一人用雪蠶絲綢的帕子,那是曾經景世子得了天生第一奇才的稱號後父王將這天下唯一的一批雪蠶絲綢賞給了他。所以,他的帕子最是好認。」夜天傾解釋道。聲音不再溫柔,而是有些發沉。

    「哦,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我覺得和我的那塊不一樣呢!」雲淺月抖抖手中的帕子,雪蠶絲啊,當真是好料子。將帕子繼續摀住鼻子,唔噥道:「一塊帕子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先回去了啊!」

    話落,她再不說話,抬步往回走去。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打噴嚏。

    「小姐,您怎麼老是打噴嚏呢?不是喝了景世子給的藥好多了嗎?」彩蓮問。

    「還不是在那顆破樹上待的,什麼味兒都有,熏死我了。」雲淺月難受地道。

    「回去之後奴婢給您弄了熱水,您沐浴之後就好了。」彩蓮輕聲道。

    「嗯!」雲淺月吸著鼻子,應了一聲。

    「月姐姐,我們有一段路是順路的,我和你一起走。」玉凝追上雲淺月。

    「好!」雲淺月只覺得頭也暈暈的,想著難道她這個身體對香料過敏?

    「如今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吧!」夜天傾也跟了上來。

    雲淺月連說聲不都懶得說,只覺得頭暈得更厲害了,幾乎半個身子都倚在攙扶她的彩蓮身上,想著過敏怎麼也不會這麼嚴重吧?到底是哪裡不對?

    正想著,只感覺腳下忽然裂開一條縫,她一腳踩空,身子向下栽去。同時聽得身邊玉凝和彩蓮驚呼一聲,她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只感覺彩蓮鬆開了她的手,另外一隻小手死死地抓住了她,還有一隻大手向她腰摟來,她想也不想一掌對著那隻大手來的方向就劈了出去。雖然頭腦昏沉,但她還是敏感地知道剛剛向她摟來的是夜天傾。雖然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但她覺得定是哪裡出了問題,尤其是她對夜天傾厭惡如斯,怎麼可能讓他碰她?

    一掌劈出後,連雲淺月自己都覺得沒有多大力氣。她心下一沉。果然聽得細微的一聲悶哼,卻沒有打開夜天傾,他的手只是頓了一秒,成功地摟住了她的腰。

    雲淺月再次提力去打,發現往日輕飄飄一動力丹田就有氣流沖天襲出,尤其是經過那日和夜輕染在後山烤魚的提點和領悟,已經更上一層樓,別說能打死一頭牛,就是兩頭牛摞在一起也不在話下,可是今日丹田內氣息混亂零散,根本凝聚不起來。頭似乎更是昏昏沉沉,她暗叫不好。

    傷寒不至於突然這麼嚴重,她早先來到南山門祈福樹前都是好好的。這樣子也不像是過敏。恐怕就是無形中中了什麼毒或者致使人昏沉提不起來理的藥物。這樣一想,只感覺身邊夜天傾的氣息尤其強烈。她心下含恨,第一時間想到是和他有關。

    「鬆手!」雲淺月想明白之後,憤怒出聲。話一說口那聲音低低柔媚,她自己都覺得心驚。

    「我們怕是踩了什麼機關,如今在下墜,月妹妹,我如何能鬆手?一旦鬆手你就栽下去了。」夜天傾聲音傳來,沒有絲毫驚慌,更甚至是攏著她腰的手抱緊。

    雲淺月這才感覺她的身子急速在下墜。剛剛想得太多,這才想起除了夜天傾外,她的胳膊上還掛著一個人,幽幽熟悉的香味襲來,是玉凝。她立即出聲,「玉凝?」

    「月姐姐……」玉凝顯然嚇得夠嗆,緊緊抱住雲淺月的胳膊,攥得死緊。

    「你怎麼樣?」雲淺月想著玉凝是不是跟她一樣的感覺,伸手去按向她手腕。她也是略懂醫術的,只不過不太精純而已。

    「月姐姐,我好怕……」玉凝再次出聲,抱著雲淺月的身子劇烈在顫。

    雲淺月只是輕輕一碰玉凝手腕就撤回,玉凝脈象正常,看來只有她自己不一樣了。她剛要開口,只覺一股大力襲來,瞬間將他們包裹了,她只覺呼吸困難,左右兩側的夜天傾和玉凝似乎都承受不了這股大力驟然鬆開了她,她身子突然被那股大力托著向前拉去,速度比剛剛快了兩三倍不止。

    「月妹妹!」

    「月姐姐!」

    夜天傾和玉凝的驚呼聲同時傳來,似乎在她身後離得很遠。

    雲淺月即便能開口也不會回應。她只想弄明白是什麼狀況,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眼前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只感覺身子摩擦著涼滑似乎石面的東西在下滑。她似乎被無形的千絲網捆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這樣的感覺持續片刻,那股大力忽然消失,她左側忽然一絲風絲劃過,伴隨著熟悉的如蓮似雪的香味傳來,一隻手伸過來,輕緩地將她攬在了懷裡。

    「容景?」雲淺月出聲詢問。數日接觸,她再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就白活了。

    「是我!」容景溫潤的聲音一如既往。

    「你弄什麼蛾子?」雲淺月有些惱地罵出一句話。

    「不是我!」容景搖搖頭,語氣溫和卻不不容質疑。話落,他將一顆藥丸放在雲淺月唇邊,低聲道:「吃下去!」

    「什麼?」雲淺月問。

    「你如今不是很難受?吃下去會好一些。」容景道。

    雲淺月聞言張口吞了下去。想著這些日子相處,這個人要害她的話早害了,哪裡還用等到現在?她自然是相信他的。藥丸入口,她昏沉的腦袋頓時清明了些,但身子依然軟得沒力氣,軟綿綿地靠在容景身上,問道:「怎麼回事兒?」

    「如今還不清楚。」容景搖頭。

    「那這裡是哪裡?」雲淺月又問。

    「應該是香泉山的密道。」容景道。

    雲淺月抿唇,她記得她一腳踩空就摔了下來,難道真如夜天傾說踩到了消息機關?想起夜天傾,她語氣一寒,「是不是夜天傾在搞鬼?我感覺我渾身沒力氣,連武功好像都不聽使喚了。」

    「是不是和他有關還待查明。」容景似乎看了雲淺月一眼,低聲道:「你是不是頭腦昏沉,渾身燥熱,內力渙散?」

    「是!」雲淺月點頭。

    「你可能中了催情引!」容景道。

    「催情引?什麼東西?」雲淺月沒聽說過,但催情兩個字讓她極為敏感。

    「是傳說中的春一藥。」容景沉默了一瞬,答道。

    果然跟她想的差不多。怪不得她渾身沒力氣且燥熱難耐呢!雲淺月睜大眼睛,黑暗中她眼睛睜得再大也看不清容景的表情。立即問,「有解嗎?你剛剛那顆藥是不是解藥?」

    「不是,催情引無解。剛剛那顆不過是使你清明的藥物而已,起不了多大作用。不出片刻你就會更加難受的。」容景道。

    「那怎麼辦?」雲淺月有些懵。她什麼時候中了這種東西?容景沉默。

    雲淺月這才想起她問一個男人怎麼辦,男人能怎麼回答?一般催情藥的解藥都是男人,難道要人家說放心吧,我給你解。她心底一寒,立即打消了這個可能。她可不想嫁給容景。想著在現代是有催情劑,也很霸道,曾經她訓練過,但那時是李芸的那個身體,可是如今是雲淺月的身體,不知道這個催情引厲害不厲害,她這個身體能不能抗過。問道:「這種藥很霸道嗎?」

    「嗯!這種催情引位居這種藥物的首位。」容景點頭。

    「如果我挺著,挺過去了不?什麼後果?」雲淺月剛剛還只是輕微的發熱,此時就開始感覺身體有些火燒火燎的了,果然像是中了催情藥物的感覺,咬牙問道。

    「兩個時辰內不解就七孔流血而亡。」容景道。

    靠!這麼霸道?雲淺月雖然身體燥熱,但這一瞬間她感覺心裡涼透了。怒道:「我怎麼會中了這種藥?你與我說說,這種藥什麼特性,什麼情況下會中?」

    「催情引是由天下最烈的幾種催情類的花粉製成。已經有百年歷史。是百年前一位採花大盜所創。它的可怕不在它的霸道,能致使中了這種毒的人兩個時辰內不解而亡,而是在於它由一種無色無味的藥物為引,凡是中了這種引子的人,只要接觸任何花粉花香都會引起中毒。」容景緩緩道。

    「這麼說我是早先就中了你說的那種引子,後來又由花粉引起的了?」雲淺月一愣,思索著今日都幹了什麼,對容景道:「我今日哪裡都沒去,就在你那裡待了一日,之後回去就在我房間,後來就來了南山祈福樹,這之前都好好的,就從祈福樹上掛了綵帶下來就開始難受,祈福樹上都是香囊荷包,裡面是花粉,這麼說我是在祈福樹上中的催情引了?」

    「這種引子要半個時辰之前沾染,才會在半個時辰之後碰到花粉管用。所以,依照時間來看,你應該不是在祈福樹才中了這種引子,不過是之前中了在祈福樹上遇到了花粉引發的罷了。尤其是一種叫做情花的粉更能催發你體內的催情引,達成最烈的效果,讓你頃刻即發。所以,你大約可以想想你何時中了那種引子。」容景道。

    雲淺月皺眉思索,一邊想一邊說道:「我來祈福樹前後不過兩盞茶時間,從北山院子走到祈福樹也就大約兩盞茶時間,這前後加起來也沒有半個小時,之前從你那裡回到我的屋子後就一直沒出去,難道我是在自己的屋子中了這種引子?半個時辰之前我正是在自己的屋子裡啊!」

    「那大概就是了。」容景道。

    「誰會害我?彩蓮?聽雪?聽雨?對了,難道是我哥哥雲暮寒?」雲淺月問道。

    「雲世子也中了催情引。」容景道。

    「什麼?」雲淺月再次一驚,「你說他也中了催情引?這麼說真是我的屋子裡的問題了?這麼說是彩蓮、聽雪、聽雨要害我?她們要給下這種東西的確輕而易舉。」

    「這種東西一般要放在事物或者水中入腹喝下。你從我那裡回去可是吃了什麼或者喝了什麼東西?」容景問。

    「我吃了半盒據彩蓮說是清婉公主送的糕點。喝了一杯茶。」雲淺月想起那盒糕點,她居然還吃了半盒,心下發寒。

    「嗯,那不是糕點的問題就是茶水的問題了。」容景點頭。

    雲淺月想著彩蓮、聽雪、聽雨三人都是純真,況且她對三人很好,她們不該害她才對,若這樣說來的話,就是清婉公主那盒糕點的問題了。她心下惱恨,「我的婢女不可能害我。這麼說是清婉公主了,我與她無冤無仇,她害我作什麼?她不是喜歡我哥哥嗎?既然想嫁給我哥哥,還來害我?她是不是腦子有病?」

    容景對雲淺月一系列疑問不答,只是平靜敘述道:「我派絃歌去你那將雲世子喊了去,本來知道你不想回雲王府,於是打算陪你在這靈台寺多逗留兩日,不想他剛剛到了我那,你就派彩蓮去告訴我說明日回京,我覺得再提也沒有必要,剛想對他說你既然不想見靈隱大師,就不見也罷,這是要靠緣分,不能強求的。可我還沒說出口,就發覺雲世子面色不對。像是中了催情引的徵兆。我並未點破,簡單說幾句話就讓雲世子離開了,雲世子離開後,我便也出了房間打算暗中跟隨他,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然後?」雲淺月想起她從屋子出來就遇到了從容景院子出來的雲暮寒。怪不得那麼快呢!原來什麼也沒說。雲暮寒要拉著她去靈隱大師處,但沒走幾步清婉公主的小婢女就來說清婉公主昏倒了。她頓時想通透理由,若是雲暮寒中了催情引,再去清婉公主那裡的話還能有好?她恨恨道:「果然是清婉公主這個女人!她算計我哥哥還情有可原。畢竟過了今日明日就下山了。他們若是有了進展,回去皇上豈不就指婚?以我哥哥那個木頭性子,她若是錯過了今日等回到京城就難上加難了。可是她算計我做什麼?」

    「是不是她算計你如今還不能確定。催情引是禁止藥物,公主不易得到。不過清婉公主時常出宮,得到也不無可能。」容景溫聲道:「我在暗中看你並無異樣,又有你的貼身隱衛在暗中護你,所以,我在雲世子離開後想了想也立即尾隨他去了清婉公主處。就沒有與你去祈福樹。想來那時候你剛剛中了催情引,我沒有看出來而已。若是早看出來的話,我還是有辦法制止的你不被引發的。」

    雲淺月想著她那時候剛剛吃下糕點,還沒消化呢!沒看出來也很正常。她問道:「後來呢?你去了清婉公主處如何了?」

    「清婉公主也中了催情引。」容景道。

    「嗯?」雲淺月一怔。那個女人也中了催情引?她挑眉,「這麼說我哥哥沒辦法,只能陣亡了?」

    「陣亡?」容景不明白地出聲詢問。

    「就是只能和她上床了。反正他也中了那種藥,正好一塊兒解了。」雲淺月咬牙解釋。剛剛還只是火燒火燎,這麼片刻就感覺那大火似乎要將她湮滅,唯有貼著容景身子的地方還涼爽一些。

    容景沉默了一下,搖搖頭,「沒有。你哥哥寧願死,也不解催情引。」

    「這麼忠貞?」雲淺月愣了,有些不敢置信,「清婉公主長得不難看啊!他又是一個男人,也不吃虧?為何不一塊兒解了?」

    「你似乎很想清婉公主當你嫂子?」容景不答反問。

    「情勢所迫嘛!再說真要那什麼了她嫁給我哥哥而已,又不是嫁給我。我無所謂。誰做我嫂子關我什麼事情?」雲淺月無所謂地道。

    「我也不明白雲世子為何不解。公主這些年一直心儀他,眾所周知。而他雖然表現出抗拒,但也沒有太果斷拒絕。如今生命攸關,我也覺得他會和公主一起解了催情引的。不過我到小看你的哥哥了。」容景淡淡敘述,「他到了公主處之後看到公主其實並沒有昏迷,而是正在用涼水往自己身上潑,身上衣服也所剩無幾。已經神志不清。他發現公主中了催情引。與此同時,也發現自己也中了催情引。」

    「然後?」雲淺月問。

    「清婉公主雖然已經神志不清,但還是留有幾分神智的,見他來了自然歡喜。而雲世子只問了公主一句話,問她要不要找別的男人,公主說不要,只要他。他說他是不會給她解的。但他也不會去找別人去解。所以,兩個人一起等死。」容景道。

    雲淺月知道雲暮寒有時候刻板,沒想到雲暮寒居然這麼刻板,或者他不喜歡公主到了寧願死也不解的地步?她不得不佩服她這個哥哥了,又問:「那後來呢?人都死了?」

    「我等了一會兒,看雲世子決心堅定,真要等死。無奈之下,將剩餘的兩顆天山雪蓮給了他們。天山雪蓮謂之寒性,可解催情引熱性。」容景道。

    「你不是說催情引沒有解藥嗎?原來有解藥?那天山雪蓮呢?再給我一顆不就得了。」雲淺月軟綿綿的手似乎突然有了力氣,一把反抓住容景的胳膊,「快給我!」

    「我來靈台寺之前手中只剩下三顆天山雪蓮,給你吃了一顆,後來剩餘兩顆給了雲世子和清婉公主服下了。而天山雪蓮這天下間千百年來就長了兩株,一株被靈隱大師得到,一株偶然機緣下被我得到。靈隱大師的天山雪蓮在十年前分了兩份救了雲世子和南梁太子。我手中的天山雪蓮將其製成了藥丸,如今最後兩顆用盡。哪裡還能再有?這天下間要尋都尋不到了。所以,我說沒有解藥了。」容景容景即便說了一大段話,也是聲音輕緩,不緊不慢。

    雲淺月聞言頓時失望,鬆開手,對容景怒道:「你救我哥哥不就行了?還救那個清婉公主做什麼?讓她死了好了。」

    「只救了你哥哥,死了公主的話,公主被你哥哥看護,你認為她死了你哥哥明明可以救她卻不救還能活嗎?那樣我何必浪費一顆雪蓮丸?」容景反問。

    雲淺月想想也是,怒氣盡退,欲哭無淚。她怎麼就這麼倒霉。又埋怨道:「那日我上山不過是暈馬車而已,你給我吃那麼珍貴的雪蓮丸做什麼?若是留著的話現在肯定派上用場了。」

    「你體內兩種強大的真氣有衝撞趨勢,若沒有我那日那顆雪蓮丸,如何能是真氣如今相互融合?你怕是早已經被真氣沖爆而死了。還如何等到今日?」容景挑眉。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我感覺這兩日丹田處的兩條氣流融合舒服了呢!」雲淺月頓時洩了氣,恨恨地道:「難道我真要等死?該死的!」

    容景沉默不語。

    「你是怎麼找來的?」雲淺月又問。

    「從清婉公主處救了雲世子和清婉公主後,我不放心你,所以跟過來看看。不過我來時還是晚了,正好見你和秦小姐、太子殿下一同墜下來,我也只能跟隨下來了。」容景道。

    「幸好你下來了,替我甩開夜天傾那個討厭鬼。」雲淺月道。

    容景不再開口。

    「怎麼這麼久?這個洞居然有這麼深也不落底?那我們掉下去還不摔成肉泥?得,不用想著活了,這回不等發作,摔也摔死了。」雲淺月這才想起她和容景說了這麼半天後身子似乎還在下墜。立即歎氣道。

    「不是一直在向下,而是斜行的光滑路面。我的腳一直能點到地,你被我攬著,沒沾到地而已。你聽不到聲音,看不到眼前,自然認為是在下墜,其實不是。」容景似乎也歎了口氣,有些無奈。

    「哦,那估計是死不了了。」雲淺月道。

    「也不一定。這裡似乎有機關佈置,若是一個弄不好,我們觸動機關的話,怕是真會不等你催情引發作就死了。」容景搖搖頭。

    「真悲哀!」雲淺月想著機關佈置啊!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機關佈置。她曾經與一位奇人學過機關佈置,聞言有些感興趣。但耐不住身上越來越難受,吐出三個字,咬緊牙關,再不言語。

    容景也不再說話。

    過了片刻,容景再次出聲,「到頭了!小心!」

    雲淺月勉強打起精神。在黑暗中待得太長,所以她如今可以適應了些看清眼前的情況了,只見如容景所說,她和他待在一處四壁光滑的暗道中。

    她還沒仔細看,容景帶著她一個旋轉,似乎腳踩到了什麼東西,只聽卡卡卡幾聲清響,一股大力突然襲來,她眼前一陣金星繚亂,身子頃刻間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容景攬著她腰的手臂突然收緊,二人抱成一團,被那股大力順著一個方向打飛了出去。

    雲淺月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身子被容景抱著在向下滾去。她似乎聽得容景悶哼一聲,想必是身體撞擊到了什麼東西。而她被他包圍在懷裡,除了眩暈些,沒碰到任何東西。心下溫暖。想不到這個黑心的傢伙關鍵時刻還挺男人,知道保護女人。

    大約滾了約一注香的時間,又聽到卡吧一聲響動,似乎一扇門打開的聲音。二人身子順著那股推動的大力滾到了門內,又滾了數圈,放在停下來。

    雲淺月本來就昏昏沉沉的腦袋此時更是頭昏眼花。她在容景懷裡,半天沒出聲。

    容景也半天沒出聲,過了片刻才溫聲問,「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才有鬼!」雲淺月從容景懷裡探出頭,剛睜開眼睛,只感覺一陣塵土味往她鼻子裡冒,她不由接連打了好幾個大噴嚏。

    「我們暫且安全了。」容景鬆開雲淺月道。

    雲淺月支著軟綿綿的身子瞇著眼睛打量眼前,只見入眼處是大約十丈見方的一處大堂,上面供奉了許多佛像。佛像和地面以及牆壁都落滿了一層厚厚的灰,顯然很長時間無人來打掃。而她和容景正躺在佛像前的地面上,身上滾得都是土,週身灰塵滾滾,她就是被灰塵嗆得難受。除了佛像和四面光滑的牆壁再空無一物。哪裡有她聽到的什麼開門聲和門?她不由蹙眉,問容景,「這什麼地方?你知道不?」

    「大概是靈台寺下的佛堂吧!」容景看著眼前,秀眉同樣皺起。

    雲淺月聞言點點頭,她和容景雖然似乎滑行了很遠,但估計也滾不出香泉山去。如今這裡又有佛堂,毫無疑問還在靈台寺了。不過看這裡灰塵滿滿的情形估計也是一處廢棄的佛堂。地面上和佛像上的灰沒有個十年八年也厚不到這種程度。

    「我們從哪裡進來的?」雲淺月看著眼前的情形,除了地上被他們滾的灰塵的痕跡外其餘地方都看不出痕跡。她對容景問道。

    「佛像後面!」容景道。

    雲淺月點點頭,此時感覺身體熱得似乎要爆炸了一般,她不再開口,咬牙忍著。

    容景轉頭看雲淺月,見她一張小臉染著不正常的潮紅,那潮紅色如洪水,似乎將她整個人淹沒,此時不再貼著她的身子也同樣能感受到她身體散出的熱度,就如一個火爐,他微微蹙眉,抿唇看著她。

    雲淺月雙手緊緊攥著,幾乎將手心摳破。她在前世沒有交男朋友,更別說和男人有過親密接觸了。最大的接觸也不過在訓練營的時候一堆人擠在一起和衣而睡,都是戰友情,哪裡有什麼男女情?如今讓她用一個男人當解藥她做不到。所以,她只能用她二十多年被訓練的強大意志抵抗了。如果能抵抗得過去就是賺了,出去之後她一定要查明誰害她,讓那人生不如死。若是挺不過去,只能說明那害她的人賺了,報仇什麼的更別說的。

    想到此,她閉上眼睛,對容景道:「你走遠點兒成不?」

    容景不動,只是看著她。

    「你知道不知道你現在就相當於一株天山雪蓮,或者是一盤芙蓉燒魚,讓我想狼吞虎嚥?等我挺不住了想撲倒你,你別後悔。」雲淺月幾乎咬牙吐出一句話。

    「嗯!」容景輕若蚊蠅地應了一聲,但身子依然沒動。

    雲淺月只能自己強自地離他遠些,奈何剛挪動了兩步就再也不想挪一步。她只能手死死地掐著手心,以圖讓亂七八糟的想法因為疼痛而揮出腦外。

    「抓住它,小心手被你抓破了。」容景向雲淺月手裡塞了兩塊手帕,不見他如何用力,雲淺月緊攥的手就鬆開了,他看了一眼她被抓得有幾絲紅痕的手心,將手帕塞進她手裡,一手一塊。

    雲淺月改為緊緊抓住手帕,但心裡仍然忍不住流連剛剛容景碰觸她手心傳來的那絲清涼的觸覺,如此衝擊她心海。讓她幾乎想立即扔了手絹去抓他的手。立即默念,「在我面前的人不是美人,是神棍,對,靈隱神棍,我對神棍沒感覺的,尤其是老神棍……」

    這樣一念,頓時升起的一絲旖念消失無無形,她輕吐了口氣。

    她自認為誰默念,殊不知自己已經念出了聲,雖然小,但很是清晰。尤其被容景聽得清清楚楚。容景的臉那一瞬間的神色極為好看。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8-12 12:34 A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五十二章

    容景本來平靜的玉顏因為清清楚楚聽到雲淺月的話而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眸光怪異地看著她。雲淺月迷迷糊糊,恍若不覺。他移開視線看向佛像,臉上的表情也分外怪異。

    過了片刻,那感覺又再次襲來。雲淺月立即再念,「真的是靈隱神棍,還是老掉牙的神棍,雲淺月,你不能越活越回去啊,雖然你中了這種下三濫的藥,有可能挺不住七孔流血而死,但不能連神棍都撲倒啊……」

    容景嘴角再次抽了抽。看著佛像,這回沒轉頭看雲淺月一眼。

    如火的感覺再次退下,雲淺月又舒了口氣。看來她對神棍的厭惡真是如斯啊!

    又過了片刻,雲淺月繼續開口,「面前的人是神棍,是神棍,是老神棍,老神棍,真的是老神棍,靈隱老神棍……」念了半響,那如火的感覺更強烈了,她有些惱,「媽的,不管用了……」

    容景身子顫了兩顫,看著佛像,依然沒回頭。似乎定住了一般。

    「怎麼辦啊……」雲淺月用力咬了一下嘴唇,閉著眼睛睜開,迷迷濛濛地看著容景,口中喃喃道:「你面前這個人雖然不是老神棍,但他比老神棍還要可怕啊,他可是個黑心黑肺的,若是撲倒了他,以後肯定沒好日子過,不但沒好日子過,還要天天被他黑,所以,你千萬別撲他啊,毒蛇都沒他毒……」

    念了半響,那如火的潮水退了下去。雲淺月再次舒了一口氣。

    容景月牙白的錦袍上沾染的塵土突然落到了地上。他依然看著佛像,沒有回頭。

    這回大約挺了一盞茶時間。

    雲淺月又忍不住再次開口,敘敘念道:「他不是靈隱,是容景啊,容景是誰?是爛桃花。若是撲倒了他的話,以後提心吊膽他被人家搶走了還是輕的,被黑被氣也小菜一碟。可是他是榮王府世子啊,以後就是王爺,那豈不是跟我那個風流的爹一樣?以後王府中會有一大堆女人,一大堆女人搶一朵爛桃花,這個女人今天享用了他,那個女人明天享用了他,又來一個女人後天來享用他,還有一大堆女人等著享用他……」

    一番話沒說完,距離容景最近的佛像忽然有簌簌土灰落下。

    「雲淺月,你想想啊,那麼多女人都輪著享用他,能輪到你享用幾次了?就算輪到你,你不嫌髒?那還下得去嘴享用嗎?所以,醒醒吧,有點兒出息……」雲淺月繼續默念。默念的聲音不見減小,反而越來越大。

    這回又有好幾個佛像上的灰簌簌而落。落在地上還發出沙沙兩聲清響。而容景似乎化成了佛像一般,一動不動。

    雲淺月自然不覺佛像的變化,感覺體內燃燒的熊熊烈火終於再次被壓了下去,她又大舒了口氣。躺在地上大喘氣,希望這次能挺得長一些。

    果然這回忍了兩盞茶的時間,身體的火再次升了起來。

    雲淺月繼續絮絮叨叨開口,「喂,雲淺月,我說你怎麼就不聽話呢?他真的是容景啊,多少女人也許還小菜一碟,可是聽說多少大家貴族內部黑暗著呢,玩女人還是小事兒,尤其是還玩男人,想想那被你燒了的望春樓,裡面不就有清倌嗎?這些大家族內部有些人也是養男人的。男人和男人也不是不可能那什麼的,你要是撲了這個男人,在這個狗屁地方就只能嫁他了,以後他娶了你膩了,就再娶一大堆女人進門,那一大堆女人玩膩了,他就再弄一大堆好看的男人進門,所以,可以想想你後半生的日子,不但等著和一堆女人排隊享用他,還要和一堆男人一起享用他……」

    雲淺月話音未落,所有佛像上的灰塵都簌簌而落,落地聲刷刷而響。

    容景忽然轉回頭看向雲淺月,往日清泉般的眸子如今幽深如碧湖。

    慾望如潮水再次退去,這次用了很大心力才打退。雲淺月有氣無力地盯著佛像喘氣,腦子還有些回不過彎來,不知道為什麼剛剛還好好一層灰塵的佛像如今塵土都被人清掃乾淨了。露出金光閃閃的色澤,她盯著那佛像看了半響,忽然一聲怪叫,「媽呀,這些佛像都是金子鑄成的。」

    容景只是看著她,一順不順,也不答聲。

    「喂,容景,你看見了嗎?這些佛像是金子鑄成的哎。發了,發了。」雲淺月歡喜起來,連忙對容景招手,「哈,要是將這些佛像都砸了,估計十輩子也吃穿不愁了啊!」

    「你還有一個時辰,挺不過去催情引的話就會七孔流血而死。這些佛像即便能融成一座金山你也享受不到了。」容景忽然開口。

    雲淺月想想也是,小臉立即垮了下來,「老天爺,不帶這麼玩人的……」

    容景不再開口,只是看著她。

    須臾,雲淺月抬起頭,眸光亮晶晶地看著容景,「喂,我不想死了,你給我當解藥吧好不好?我萬一就這麼死了也太不划算了。狗屁貞潔啊,操守了,那些玩意兒不過就是薄薄的一層膜而已,我用它換我的生命太不值了。」

    雲淺月話落,看著容景,「怎麼樣?你看我長得也不差的,身材如今雖然說還有些小沒長開,但也還是可以的,而且你是男人,這種事情一旦發生,從來傷害的都是女人,所以,你賺了。如果你不想娶我,我也正不想嫁你,到時候出了這個地方咱倆將這件事情齊齊忘了。若是你想娶我,那我勉強就嫁了,大不了等你犯桃花再娶女人回家的時候我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你說怎麼樣?」

    容景恍若未聞,沉默不語。

    「喂,你聽到我說話了嗎?」雲淺月急了。這些金像可是金光閃閃的真金子啊!為了享受這些金子,她說什麼也不能死了。以前她才進國安局是一個小小人物的時候,她領導說過一句話她一直記到現在。那就是一分錢也要花在刀刃上。浪費可恥。所以啊,她為了不讓這些金像浪費,犧牲一下自己的貞潔保住生命,用來後半輩子消費這些金像還是不吃虧的。

    「聽到了!」容景淡淡吐出幾個字。

    「那你同意不?」雲淺月問。她最是尊重人權的。人家不同意,她沒法下手啊!

    「不同意!」容景果斷地吐出三個字。

    雲淺月冒星星的眼睛星光立即煙消雲外,她小臉再次垮了下來,「你為什麼不同意啊?難道我不夠好嗎?反正你也不吃虧。」

    「我怎麼可能不吃虧?要是我捨身救了你,那麼你活了就會和我搶這些金像。你不過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女人而已,除了長得還過得去外無一長處。比你長得好的女人大把抓,我對你可下不去嘴吃。你死了,我出去的話,可以用這些金像娶一座城池的女人估計都用不了。更有甚至像你所說,我再弄一座城池的男人養著也能養得起。何必要捨身救你這個無用的女人?」容景眸光幽深退去,恢復一如既往,溫潤的聲音也是與往常無二。

    雲淺月一噎,心想這丫的會讀心術嗎?將她剛剛默念的話都知道了?還是說他懂啞語?或者說她根本就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給說出來了?她頓時欲哭無淚。

    沉默了片刻,雲淺月不死心地道:「誰說我沒用?我有用啊,我可以幫著你娶女人和男人啊,你想要多少,我就各地跑著去給你網羅多少。別說一座城池的男人女人,就是兩座城池,一百座城池也不在話下啊!」

    「你說的這些別人也可以做。有錢能使鬼推磨。我有了這些金像,還怕沒人去做?」容景瞥了她一眼,不為心動。

    「別人哪裡有我聰明絕頂,給你辦不好沒準將你騙了。還是我吧!」雲淺月不懈努力,以求說服容景。

    「是嗎?」容景輕飄飄吐出兩個字。

    「是啊,如今蠢人太多,聰明人太少了。而我就是那個絕頂的聰明人。你如今救了我,我可以幫你做許多事情,你想要什麼,我幫你做什麼。怎麼樣?」雲淺月鍥而不捨做說服工作。

    「那更不能救你了。越是聰明人越不讓我放心!」容景堅決不為所動。

    丫丫的!雲淺月從來沒想到她有一天將自己給人家送上門人家還嫌棄這嫌棄那不要的。她瞪著容景,說了這麼半天的話,感覺壓下去的慾火又洶湧而來。她磨牙,「我問你,到底要不要救我?給一句痛快話!」

    「不要!」容景依然很果斷。

    「好,算你狠!」雲淺月閉上眼睛。恨聲道,「等你有哪天也中了這種鬼東西,別想我救你。」

    「放心,你一會兒挺不住七孔流血而死是等不到那天的。」容景氣死人不償命。

    雲淺月氣得吐血,血沒出來,慾火就再次燒上了她臉,她又惱又怒,「怎麼是你這個黑心不是人的傢伙在這裡。如今要是靈隱神棍在的話估計早發揚我佛慈悲了。呸呸呸,打死也不要神棍,他下得去口我可下不去口去啃老骨頭。哎呀,該死的夜輕染,要是夜輕染在的話肯定會救我的……」

    容景剛沉寂下的黑色剎那席捲眼簾,他忽然伸手一把抓住雲淺月的手腕,將她頃刻間就帶到了自己的懷裡,低頭俯視她紅彤彤的小臉和迷濛的眼睛,問道:「你說什麼?」

    「什麼……」雲淺月腦袋已經昏沉了,她感覺她真挺不住了。一個是靈隱神棍,一個是容景。她的兩大忌諱如今都拿出來用過了,如今已經失效,她再沒武器抵抗催情引了。

    「將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容景道。

    「剛剛……剛剛什麼話……」雲淺月僅留最後一絲神智在漸漸抽離,她忽然出手去抱容景,「唔,容景這個大美人,男人長得這麼好看做什麼?讓我不忍下手啊……」

    容景身子一僵。

    雲淺月成功將容景抱住,在他身上摸,一邊摸一邊嘟囔,「我活了這麼多年,見過那麼多的男人,都沒一個比你好看的,尤其是那天在皇宮外第一次見你……好好看,好好看,姐姐當時就想撲過去,不過後來沒膽……」

    容景眸中黑色忽然退去,僵硬地看著雲淺月嘴一開一合。

    「雖然現在也沒膽……」雲淺月忽然停了手,小臉神色有些委屈,一雙眸子已經看不到清澈的色澤,她口中喃喃出聲,「哎呀,要是我真將你吃了,那此事傳出去的話,估計我會被天下人的吐沫星子噴死,被磚頭拍死,你這麼高的大山,人人敬仰,我就是一坨屎,人人都臭著我,我爬不上去你這座大山啊……」

    「你口中就不能說出些好話?」容景聽到她自我比喻,挑了挑眉。

    雲淺月迷迷糊糊似乎沒聽到容景的話,撤回手,喃喃自語道:「還是別吃了吧!大餐雖好,但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的。你太貴了,那些金像都沒你貴,我吃不起……」

    容景突然移開視線,看向別處。

    雲淺月又道:「那些金子雖好,但姐姐以前連國家的金庫都看過,在乎這點兒狗屁錢做什麼,還有我的銀行卡,那數字拿出去能嚇死一幫子人,可是錢再多管什麼?還不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容景一愣,收回視線,不明白地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又吐出一句話,「好歹我今生有出息多了,沒抱著炸彈死,而是死在美人懷裡。嘿嘿……俗話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以前到死也沒風流上,如今終於也有了機會……」

    容景微微蹙眉,將手按在了雲淺月頭上,她的額頭能灼燒一頭牛。他微微抿唇。

    清涼的觸感讓雲淺月頓時身子一哆嗦,她又唔噥了一句什麼,聲音沒發出來。

    半響,容景忽然開口,聲音極低,「若是我以身救你,你可嫁給我?」

    雲淺月卻是不再說話,無聲無息地躺在容景懷裡。似乎已經燒迷糊過去。

    容景看著她,忽然低聲一笑,和往日清淡溫和不同,那笑意似嘲似諷,他抬起頭,看向佛像,輕輕的聲音似乎從天外飄來,「原來我也能入魔障之境……」

    雲淺月依舊無聲,似乎她的世界已經再聽不到任何話語和聲音。

    容景從佛像收回視線,唇邊的笑意也收回,他伸手將雲淺月雙手執起,將自己的手心緊貼在她手心處,他手心溢出冰藍色的氣體緩緩進入雲淺月手心內。

    不出片刻,雲淺月忽然睜開眼睛,入眼處,是容景如畫從容的眉眼,她一怔。

    「別動!」容景閉著眼睛,卻知道她醒來,溫聲警告。

    雲淺月感覺體內有一股強大的真氣似乎在引領她體內融合的兩股真氣與她體內的熊熊烈火在抗衡,她頓時明白了,容景這是在用他的功力探入了她體內幫助她消滅體內因為催情引而引發的藥性。中了催情引之所以挺不住七孔流血而死大約就是人體承受不住這種藥的熱度,所以必須排泄,某些既定的辦法不能用,只能用這種極端的辦法將慾火壓下去。她沒想到容景會用這種辦法救她,不用想也知道這是極其損耗功力的一件事情。比用內力向外探知怕是損耗更甚。

    想起絃歌的話,說學武者最重功力,不會輕易浪費。她一時間看著容景不由有些怔然。

    「自己凝聚功力導引,否則救不你。」容景又道。

    雲淺月恍若未聞,依然看著他,一動不動。

    「聽到了嗎?自己凝聚功力配合我對抗,否則大羅金仙也救不你。你死的話,我絕對不會陪你一起死的。」容景溫和的聲音染了一抹凌厲。

    「哦!」雲淺月收回視線,立即閉上眼睛,開始去試著凝聚丹田的真氣。

    「跟隨我的真氣指引遊走,我先助你將你體內沒融合的兩股真氣合二為一,然後你再與我的真氣融合,合三為一。催情引太過烈性,不這樣恐怕壓制不住它。」容景道。

    「好!」雲淺月點頭。

    容景開始幫助雲淺月推引她兩大真氣融合。

    雲淺月只感覺身體奇經八脈都被脹開了一般,但咬牙強忍著,在容景的引領下,促使兩大真氣融合。她性格本就堅韌堅定。別看她平時嘻嘻哈哈無所謂,但一到關鍵時刻,只要拿定注意,就堅定如石,就如那日拆除定時炸彈之時她已經提前撤離了國安局所以人員,只留下她自己,她已經做了犧牲的準備,後來炸彈之內還有炸彈,再也來不及拆除的情況下她抱著炸彈跳下了十二層樓,結束了短暫的生命。這也是這麼些年來她年紀輕輕就一路攀爬到了國安局的上將高位的原因。她也許是真聰明,是真有才華,但最關鍵的還是她的堅持和不屑努力。即便是一座喜馬拉雅山,她也有信心用別人所用最短的時間去翻越三個回合。

    容景對於雲淺月的堅韌和忍勁絲毫不奇怪。他面色淡定從容,即便是如此耗損功力,從他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異常。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雲淺月體內的兩大真氣終於融合,她大喘了口氣。

    「聚精會神,你我真氣合三為一。若是能成,定能解了你的催情引之毒,若是不成,你必死無疑。」容景再次出聲。

    「好!」雲淺月毫不猶豫,再次提力。

    兩大真力匯聚,又是陰陽兩種真氣融合,何其艱難?

    雲淺月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但還是被衝擊的額頭冷汗直冒,只感覺渾身如散了架一般,每一個零部件都拆裝重新組裝。容景的真氣偏寒,而她的真氣因為是一寒一冷融合而成,所以偏溫性,好在容景的真氣因為引導她體內的真氣融合一番之下也也摸到了門路。雖然艱難,但還是在漸漸融合。

    雲淺月想著她如此痛苦,容景怕是也與她好不了多少。

    這樣一想,她睜開眼睛看向容景,見那人臉色比尋常白一些。但眉眼如畫依舊,清淡從容依舊,溫和淡定依舊。她心忽然就踏實了,閉上眼睛,咬著牙關,繼續推薦她體內真氣與容景真氣融合。

    這一次因為她更加堅韌,所以真氣融合急速。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雲淺月和容景真氣終於合於一處,她不由一喜。

    「不要懈怠!催情引最後的反噬最為烈性。如果我們將它壓下去,你的毒就解了。反之,還是必死無疑。」容景再次出聲。

    「好!」雲淺月再次提力。喜瑪雅拉山都翻越一多半了,自然不能因為這最後一關半途而廢,前功盡棄。

    果然如容景所說,催情引最後反噬強烈,就像是知道它要消亡一般,瘋狂地要吞沒雲淺月身心。雲淺月咬緊牙關,想著姑奶奶今天不收拾了你,雲字就倒過來寫!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催情引最後一絲烈性被消融。再無一分。

    容景住了手,輕聲道:「你的催情引解了,可以撤手了!」

    雲淺月長長吐了口氣,一番大戰後不但不感覺疲憊,反而整個人都精神許多,她有些不解地探知體內,發現催情引的烈性引起的火熱慾望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火山消退之後的死寂和枯荒,反而是內力充沛,遊走她週身奇經八脈,整個人像是被用清泉水從內到外全部洗禮了一般,她的身體就如注入了甘泉,那泉水流經每一處,再在丹田處形成循環,說不出的舒服。

    總算是撿回來一條命!

    雲淺月點點頭,剛要撤手,忽然發現她真氣在探尋碰觸容景某一處之時居然遇到了阻力,而且那阻力強大,將她真氣彈了回來,她一怔,閉著眼睛睜開,「你身體有經脈不通?」

    容景看了她一眼,重複道:「你可以撤手了!」

    雲淺月微微蹙眉,見容景臉色白得幾乎如月光,她以前連他呼吸都不能探知,而今卻是輕而易舉地感知到他似乎極度虛弱,身體空虛如久病成疾,她想起他大病十年不出府,以為他這樣的人定是裝的,如今看來真有這樣的事情存在。如今他怕是傾盡全力助她融合體內兩大真力又抵抗催情引之毒,損耗可想而知。如此虛弱,也不令人感到意外。

    她抿了抿唇,並沒撤回真氣。

    「你可以撤手了!」容景又道。

    雲淺月忽然再次閉上了眼睛,對容景道:「我助你打通你體內阻塞的經脈!」

    「不用!」容景將剩餘無幾的真氣撤回體內。

    雲淺月追隨著他真氣尾隨著就向他體內衝去,語氣堅決,不容置疑,「我說了我助你將你體內阻塞的經脈打通!」

    「我也說了不用!」容景語氣也是鮮有的低沉。

    「別廢話!不用也得用。」雲淺月強硬道。

    她感覺她體內真氣經過此大變上升了不止一個高樓的層次,這和容景絕對脫不開關係。催情引本來是禍害,沒想到讓她因禍得福。就她如今融化而成的功力怕是真如夜輕染所說超過他了。據她剛剛的探知,容景體內的堵塞的經脈少說也有十年。的確和他十年前大病的時間吻合,看來不像是大病,倒像是中了某種寒烈的毒藥又經過了創傷所致。以她不太精湛的醫術來看也是知道若不及早根除的話,他漸漸就會心脈被擠壓不堪負荷而枯弱衰竭,這樣下去,他能活多久?怕是英年早逝都不為過。

    既然如今他出手救了他,她這個人最欠不得別人人情。所以,就助他一助。更何況如今她沒有半絲疲憊,精力充沛,剛剛一番又將彼此真氣相融,正值龐大之時,何不乘勝追擊?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容景看著雲淺月,眸光清幽。

    「自然知道!」雲淺月緊抿著唇角,輕而易舉地就衝破了容景此時薄弱的防護。

    「你可知道十年前靈隱大師想助我修復損傷的經脈和驅除毒素都未能做到,無奈之下幾乎用他半生功力幫我下了封印,封印住了那處。如今十年後重遇,靈隱大師依然不能助我打通。而我這些年也未曾自己打通或者想到解除之法。你憑什麼認為你就可以?」容景平靜的聲音微帶清涼。

    「可不可以總要試試。」雲淺月道。

    「你不怕?也許你剛剛躲過大劫。但因為你幫我,就也許被我耗盡你功力枯竭而死。一旦出現絲毫差錯,你這條命即便剛剛救活也還得死去。」容景看著她。

    「磨嘰什麼?婆婆媽媽的。我這條命是被你撿回來的。死就死了。不過放心,我不會那麼偉大的。一看不成我會立即撤手。本小姐從來不做讓自己吃虧的買賣。你要不配合,過了今日這個村,可沒有明日那個店了。」雲淺月一邊說著,一邊真氣尾隨容景真氣到他體內,全身遊走之後,發現果然就心脈那一處被封印堵死。她真氣剛一碰到,就感覺冰寒徹骨。想著怪不得看他剛剛溢出的真氣是冰藍色的呢!感情體內壓了一座冰山,能不寒嗎?虧得他平時還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

    「那也不必了。」容景搖頭。

    「你到現在最好閉嘴。認為以你如今身體的情況能阻止我嗎?」雲淺月挑眉,神情微帶得意,「本小姐如今的功力可是比你此時高的,再說你這人雖黑心,但還是有一樣好的,對我大方。我要是真能救了你,等我哪天落難了,沒飯吃了,你就要給我銀子米面的養著我。」

    容景沉默,看著雲淺月得意的神色堅定的眸子,他眸底深處閃過一絲複雜。

    雲淺月卻不再看他,收了玩笑之色,全心地用真氣探尋容景被封印的那處,開始他那處產生很強大的牴觸,但她將體內真氣分流導入他心脈處,一點點地去碰觸,漸漸的她居然驚異地發現她的真氣能消融他心脈的冰寒,她抬頭訝異地看著容景,「喂,你感覺到了嗎?我的真氣在你的心脈處居然能消融被壓制的冰寒氣息。」

    「嗯!感覺到了。」容景眸光也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緣由,緩緩開口,「你修煉的內功心法既有寒性也有熱性。能消融冰寒不為過。靈隱大師修煉的功法也屬於寒性硬功法,所以他做不到。」

    「原來是這樣!那我和你的真氣能融合,顯然你我修煉功法的差不多了?」雲淺月想問是不是他的也是鳳凰真經。

    「嗯,你與我的內力同宗一源,但又不盡相同。」容景點頭。

    「也許我真可以助你。」雲淺月有些驚喜。她對未知的事物從來就有強烈的探索慾望,就像當初和一位奇人研究機關暗器時候沒日沒夜鑽研,再比如當初學那些武器科技研究之時她也能抱著研究器械睡著,諸如此類,多不勝枚舉。否則她如何能年紀輕輕又拿那許多學士學位證書。

    「也許吧!不過你別太樂觀。」容景收起了訝異道。

    「好,那你配合我啊!」雲淺月此時已經拿容景體內的那處阻塞封印當成科學研究了。勢必要攻克它。

    「嗯!」容景一歎,不再抗拒。

    雲淺月試著用真氣逐步推進,每一步雖然艱難,但是還是能突破他的封印進入他心脈深處。雖然只是微薄的一絲,但這足夠讓雲淺月驚喜,讓容景震驚的了。

    容景看著雲淺月,她神情認真,唇瓣微抿,眉峰凝聚著勢在必得的灼灼光華。一身紫衣綾羅雖然沾染了灰塵,青絲微散,玉簪傾斜,整個人說不出的糟糕,但灩華難掩,清華微顯,整個人似乎拋了光的玉石,散發著剔透瑩潤之光。他移開眼睛,不再看她,如畫的容顏卻是此時蒙上了一層雲霧。

    雲淺月聚精會神,心無旁騖。隨著她深入容景心脈處的內息越多,越能探知他心脈處枯燥的情況。她似乎看到了萬年沙漠,無一片綠洲和水源,似乎也看到了萬里無垠的沼澤地,似乎更看到了洪荒圖野,滿目蒼夷,似乎也看到了大火曾經在這裡瞞過,燒焦了土地下十尺根基……

    可以想像,他曾經受的創傷何其可怕?

    他能活著,到如今,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

    雲淺月眸光凝於一線,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一時間氣息未散,停滯不前。

    「算了,撤手吧!」容景突然伸手去推開她。

    「別動!」雲淺月搖搖頭,阻止他,閉上眼睛繼續探知,須臾她皺起眉,訝異地道:「你曾經居然也中過催情引嗎?十多年前?」

    「嗯!」容景聽不出情緒地應了一聲。

    雲淺月心裡一寒,容景今年是十七歲還是十八歲?十年前中催情引時候他才七八歲,那時候還是個孩子,誰如此狠辣對他?她如今這個身體十四五歲且有一身功力都承受不住,更何況一個孩子?而且顯然未曾得解……

    「除了中催情引外還有一種極寒的毒?」雲淺月又問。

    「當時我服用了一顆寒毒丸,用來壓制催情引的熱毒。」容景道。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想著這就是所說的以毒攻毒的法子。她繼續探知,圍繞著他心脈處半響又道:「這裡受過掌傷?是一擊致命那種,但你心臟稍微偏了一寸,所以,饒幸活命。否則那一掌你必死無疑。」

    「嗯!」容景點頭。即便雲淺月此時一一點出他曾經受過的苦,但他面色依然不變,清淡平靜雲淡風輕。似乎說的是別人,不是他。

    「寒毒丸雖然壓制住了催情引,但是也灼傷了你心脈。且留下了寒毒之症。這就是我探知的你體內被封印住的那塊冰山,而那一掌顯然是在那之後不久被人打的,進而險些要了你的命。若我所猜測不差的話,應該是你被人打了致命一掌命在旦夕之時是靈隱神棍將你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後來無法給你封印住了寒毒和那處掌傷,雖然保住了你的命,但其實也阻塞了你經脈流通,你只能用天山雪蓮長年累月供養已經日漸枯竭的心脈。而你同時又有強大的內力支撐,所以,才能活到至今。」雲淺月停住手,對容景分析。

    「嗯!」容景點頭,似乎似乎不訝異雲淺月有條有理且絲毫不差的推論。

    「老天真是厚待你啊!」雲淺月忽然大歎了一聲,似乎極其佩服地抬頭看了容景一眼,眼神崇拜,「這樣你還能活著,我真崇拜你,丫的,果然不是人!」

    容景撇開頭,似乎對她無話可說。

    雲淺月不再開口,用真力繼續在容景心脈處徘徊。一邊皺眉,一邊思索,唇瓣時抿時開,臉上的神情也隨著她心裡的變化而變化。

    容景回轉頭,繼續看著雲淺月。覺得近在咫尺這張小臉分外生動。

    許久,雲淺月抬頭看著容景,神色鮮有的認真,「我如今想到一種辦法可以將你心脈處的十年瘀傷復原,也能破除靈隱神棍封鎖的封印,還能打通你的枯死心脈讓你奇經八脈流通。不過我只有一半把握。估計會很難受,怕是你所不能承受之重。你要不要相信我,試一把?」

    「嗯」容景點頭,神色溫和又淺淡,「爛命一條而已,你隨便試吧!」

    「夠男人!若不小心弄死了你,我會給你燒香的。」雲淺月立即道。

    容景忽然笑了,足以媲美半枝蓮花開繁盛時的灩灩鮮華,他低聲道:「好!」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8-12 12:35 A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五十三章

    雲淺月見容景答應,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開始全神貫注施為。

    容景面色依然清淡從容,但眉峰處細看的話便能發現那裡隱忍著一抹堅定。

    「我先將我體內所有真氣輸入一半凝聚到你心脈內部,一半留在你心脈之外,然後雙重夾擊衝破靈隱神棍給你加固的封印,我再用我的真氣修復你十年的瘀傷,你只需要在我真氣衝破靈隱神棍封鎖的封印時將我所有真氣包裹住,就像是形成圍牆一樣,必須要包裹住,否則一旦我真氣在你體內外散,我怕還沒開始,你身子就會爆炸。這是最難的,只要這一關過了,我想我們真力在一起合二為一,定能驅除你體內的寒毒,將它趕出你體外。」雲淺月吐字清晰,一字一句道:「如何?」

    「好!」容景點頭。

    「我這個人啊,從來有七分把握都會說成五分,所以,你要相信我。別一副視死如歸的心態。應該擺正不成功就成仁的心態。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英雄好漢。」雲淺月認真凝重的話音一轉,忽然吊兒郎當地調侃了一句。

    「知道!」容景輕笑。

    「那開始了?」雲淺月詢問。

    「嗯!」容景點頭。

    兩人再不說話,齊齊全神貫注於一事。

    雲淺月知道她得知容景身體情況想要幫助他全憑一時意氣,他們剛剛經過她體內的催情引一番戰鬥,雖然她不勞累,但容景勞累,她此時幫助他突破他體內舊創頑疾不是最佳時期,這樣的事情危險,但她還是做了。誰說不是最佳時期就不能成功?有些事情天時地利人和也許也不能夠完成。她所倚仗的就是這一時的意氣,以及此時他們二人心無旁騖專心攻克的決心。大難之下,必有大福。她從來都信奉這句話的真理。所以,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容景與雲淺月所想一般無二。靈隱大師兩次施以援手,俱是天時地利人和,都未成功。這十年來他想盡辦法,終是無勞。在他已經徹底放棄之時,她卻突然要在這樣糟糕的情形下給他治癒。靈隱大師和他功力不同宗源,只能強助,卻是功倍事半。如今她的內功心法既然能和他內息融合,分屬同宗一源,這等事情奇妙得讓他不由得相信上天給他留了一條路的。他看著雲淺月堅毅的眉眼,忽然就又有了信心。無論成不成,總要試一試。也許……真能成功也是說不定呢?

    雲淺月這次不敢急進,生怕出現絲毫差錯,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內力分流突破靈隱大師的封印縫隙緩緩注入容景心脈,一點點,一滴滴,直到每一次注入的真氣在容景心脈處和他微薄的真氣融合盤踞在他心脈處,她才再進行下一次風流。她想著她別的不多,最多的就是的耐心,曾經和一個十國連體的跨國販毒集團周轉了五年,逐層深入滲透最後突破緝拿粉碎,她那一丈打的辛苦,卻是最成功的,沒有漏網一個。正因此,她連躍三級,提升上將。

    容景此時卻是不動,任雲淺月施為,他微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大約兩個時辰後,雲淺月忽然開口,輕聲提醒,「休息夠了吧?開始了!」

    「嗯!」容景點頭。剎那他所有真氣包裹住雲淺月的真氣,像是一個縝密的真空籠子,半絲縫隙也不留。

    雲淺月愣了一下,不由讚道:「你牛啊!就這麼大一會兒耗損的內息就恢復得這麼快?比剛剛多了一倍。」

    容景笑了笑,不語。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拿出全部精力,開始運用內外兩道真氣衝破靈隱大師封印。她沖了半天那封印依然牢牢堅固,她卻額頭上已經冒出汗水,也無法擦拭,恨道:「這神棍的封印也太牢固了。」

    「大師用的是金剛手法,不能硬衝,要逐一化解,他有三處關隘,只要你尋到竅門突破一關,封印自然得解。不用如此費力的。」容景緩緩開口。他額頭上也溢出細密的汗。

    「你怎麼不早說?」雲淺月瞪眼。

    「我以為你很懂。」容景道。

    雲淺月被噎得無語。她懂個屁啊!她根本就不是以前的雲淺月,這一身功力和身體都是人家的,她只佔了個靈魂思想是自己的,哪裡懂這個?她能啟動功力還是得益於那日與夜輕染去後山香泉山烤魚經他提點的功勞,再就是那日打了一場太極拳,她體內莫名其妙的內力就越來越強了,剛剛又得益於他助她驅除催情引時候的引導和指引,讓她摸清了內功的些微門路,再結合理論推測,認為這個辦法應該可行,哪裡真懂了?但這話她說不出來。她怕她一開口說自己其實是個半吊子就要大膽地人家治癒舊傷,容景會突然抬手劈死她。

    容景似乎笑了一下,溫聲道:「再試試,你一定可以的!」

    「我肯定可以的。」雲淺月大言不慚。不服輸的勁頭上來了。不就是靈隱神棍嗎?她今日非打死它打破他打殘他不成,讓他再也不能給人家瞎算卦,瞎傳播半仙論。

    容景不再開口,看著雲淺月嘴角露出笑意。

    雲淺月得到教訓,不再硬衝,而是圍繞著封印四周以尋求突破口。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她終於找到了破解之法,心下一喜,將真氣凝聚到突破口處,那裡似乎有個用真氣擰成的環扣,極其細微,她上下一挑,果然如容景所說,迎刃而解。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也瞬間解開。她喜滋滋地道:「果然解開了!」

    「嗯!你厲害!」容景不吝嗇表揚。

    「那是!」雲淺月得意地挑了挑眉。

    容景不再言語。

    雲淺月得意剛染上眉梢,只覺沖天的冰封如開了閘的洪水一般頃刻間就要將她吞沒,雖然是容景的身體,但她此時真氣在他體內流動,感知尤為強烈,就如在她體內一般。她一驚,連忙調動真氣將那冰封包裹。雪山爆發頃刻間被她的龐大的真氣再次封住。即便如此,她額頭剛剛的汗水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而抬眼看容景,他玉顏眉眼上卻是凝聚了一層冰霜。可想而知那寒毒丸的毒性該有多強烈。

    「我一點點消融它,你要挺住。」雲淺月此時覺得她也許想得太簡單了。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好!」容景點頭。

    「到時候挺不住難受就喊出來。沒人笑話你。」雲淺月又道。

    「好!」容景再次點頭。

    雲淺月緊抿起唇瓣,緩緩運動真氣,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點點,一滴滴開始融化容景體內如冰山一般的寒氣。剛進行片刻,她心就在漸漸下沉,想著她的確是想得太過簡單了,靈隱神棍都不能完成,她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想要幫助他完成,此時才知道簡直是天方夜譚。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能成就成,不能成的話怕是真如容景所說她剛從鬼門關被拉回來就要立即死去。不過她死過一次的人,倒也沒什麼可怕的。

    容景似乎知道雲淺月心中所想,低聲道:「你放心,即便不成功,我也會在最後一刻護住你。我死了,你也死不了。」

    「說什麼狗屁話!專心點!」雲淺月罵了一句。

    容景不再言語。

    雲淺月感覺她的真氣雖然在融化容景心脈處盤踞的強大冰山,但她的真氣也在快速消耗。如此下去,她不但救不了容景,也會真氣枯竭被寒毒反噬而死。所以,她當機立斷立即換了策略,將一部分真力用來護住一半冰寒,另一半真氣細微的,緩慢的逐層去消融,這樣進度雖然慢,但也減少了她真氣損耗的速度,讓她能隨著體內的消耗隨時補充體力,至少,不至於死得太早。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雲淺月只感覺週遭一切都不存在,只剩下她唯一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不斷的重複用真氣消融那座似乎不可攀越的千年冰山,直到將它融化。

    而容景也感覺週遭一切都不存在,他只剩下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要護住雲淺月的真氣,在她微弱不足之時迅速給她補充上。

    兩個人的容顏似乎都化成了一座冰像,除了專心一致,再無旁騖。

    佛堂佇立的佛像或開懷,或悲憫,或慈悲,或忞誠地看著二人。這一張方圓,天地靜謐。這裡沒有黑夜白天,沒有黎明暮色,沒有人聲雜沸,沒有俗事紛擾。似乎專門為此事準備。

    穿越時光的千載輪迴,一成不變的卻是那兩顆堅定堅韌無堅不摧的決心。

    誠如雲淺月,誠如容景。

    這二人都是心定堅韌之人!

    雲淺月功力傾盡一半之時,容景體內的冰山似乎也消融了一半。她信心倍增。證明這種方法是有效的。只要有效,就不愁冰山融化的那一刻。眉眼神色更加堅毅。

    容景月牙白的錦袍已經濕透,再由內而外結成冰,一層冰剛剛融化,一層冰就再次襲來,周次反覆,似乎無窮無盡。他玉顏愈加瑩白,那是冰雪浸透了每一處由內而外的洗禮。如此艱難,必是承受千百倍痛苦,他卻是不吭一聲,神色依舊,從容清淡,眸光透過冰封的薄霧可以透析裡面溫潤如溫泉水的色澤。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雲淺月真氣開始漸漸微弱枯竭,而容景心脈處盤踞的強大冰山還只剩一角,而這一角卻最是頑固,任雲淺月如何消融,它卻紋絲不動。

    「完了,我的真氣似乎不夠了!」雲淺月咬牙出聲。

    「你且退開,我用自身的真氣消融它。」

    「不成,你剩餘的真氣還沒我多。」雲淺月搖頭,抿唇思索,不放棄地道:「我們想想,一定還有辦法,只要能再有一些真氣,我們定可以將它全部消融。」

    「可是如今哪裡來真氣呢?」容景輕輕一歎,「也許天意如此。」

    「狗屁的天意如此,我從來就不信這個。我信奉的是」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償膽,三千越甲可吞吳。「。」雲淺月嗤了一聲,堅韌地道。

    「嗯?哪裡來的典故?」容景問。

    「等我們活著出去我告訴你。」雲淺月依然鬥志激昂。她平生自認為最大的長處就是堅韌,且無堅不摧。越是困難,越是迎難而上。世界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只要有心,宇宙飛船都能載人上天,衛星定位,科技網絡整個地球,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好!」容景點頭,果然不再問。

    「我感覺我雖然內力有枯竭之勢,但這只是表象,我體內似乎藏著無窮力量,但是不知如何開啟。你可有辦法?」雲淺月覺得一人智斷兩人智長。容景這個天聖第一奇才,甚至是天下第一奇才怎麼也不是吃乾飯的吧?

    「你修習的可是鳳凰真經?」容景問。

    「嗯!」雲淺月點頭。

    「那你啟動你內功心法試試。」容景思索了片刻,建議道。

    「我不會內功心法?如何啟動?」雲淺月有些想哭。她不是真的雲淺月啊!會什麼鳳凰真經的內功心法?此時她惱恨那天在屋子內翻找鳳凰真經心法時沒有找到不應該洩氣,應該多找一會兒,將地板也挖出來,將她的房頂也拆了,沒準就找到了呢!此時哪裡去找?

    「你明明修煉的是鳳凰真經,如何不會內功心法?」容景疑惑。

    「我哪裡知道為何?忘了!」雲淺月惱道。

    「你既然忘了,恐怕就沒有辦法了。」容景緩緩道:「我修煉的是天地真經。與你鳳凰真經是有淵源。但是此時恐怕也不能幫助你。雖然同宗一源,但到底是兩門功法,還是不成的。而我自己也不能再啟動天地真經本源,否則我體內這冰寒一角怕是也會隨著天地真經的內功增長而增長,因為天地囊括天地萬物,自然包括這寒氣。」

    雲淺月緊咬唇瓣,「再想想,天無絕人之路!」

    「嗯!」容景點頭。

    二人說話間也未曾疏忽半分。則是用全力抗住那一角頑固的冰寒。但二人經過了雲淺月驅除體內的催情引,又經過住容景驅除冰寒,如今持久兩戰打下來,體力在漸漸不支中。若是想不到辦法,二人真氣消失殆盡之時,便是冰寒反噬之時。怕兩條小命就交代這了。最好的後果怕也就是雲淺月能活一命,而容景則是必死無疑。

    「算了,你撤手吧!」容景話落,就要撤手。

    「別動,我雖然不會鳳凰真經的心法,但是我會另外一種心法。但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不管那麼多了,死馬當活馬醫。試試看再說。」雲淺月道。

    「不行,恐怕等你試了之後再撤退就撤退不了了,萬一不成功,你不死即傷。」容景搖頭,強硬地想將雲淺月脫離出來。

    「我說了你別動就別動!沒聽到嗎?別以為你這是在大仁大義保我不死。姑奶奶從來就不是孬種。大不了就小命一條而已,黃泉路上還有個做伴的人呢!」雲淺月見容景強行驅離她,她根本就抵抗不了,急得怒吼了一聲。

    容景手一頓。

    「你先挺著,我試試看成不成。」雲淺月聲音低了下來。

    「好!」容景抬眼看了面前一排佛像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雲淺月一直和容景雙手交疊,盤膝而坐。如今雙手雙腳都不能站立行走,生怕她一撤出,容景很快就會被吞噬。她只能試著用意念在腦海中催動意向幻化成影像練習太極拳,看看能不能度過難關,這是她和容景的最後一絲希望。

    她沒有想過扔下他去死而自己退卻活命。她做不到,若沒有這個人傾盡全力助她,她怕是早死了。若不是她堅持給他破除封印治癒體內頑疾,他也許最少還是能活幾年的。如今真如她說,開弓沒有回頭箭。

    再說即便如今不是容景,在她面前的換成別人,她也難以做到袖手旁觀任人去死。這不是天生具有的正義,而是前世二十多年培養和軍隊訓練根深植入靈魂的善念。「十三總勢莫輕視,命意源頭在腰隙,變轉虛實須留意,氣遍身軀不稍滯。靜中觸動動猶靜,因敵變化示神奇,勢勢存心揆用意,的來不覺費功夫。刻刻留意在腰間,腹內松靜氣騰然,尾閭中正神貫頂,滿身輕靈頂頭懸。仔細留心向推求,屈伸開合聽自由,入門引路須口授,功夫無息發自修。若言體用何為準,意氣君來骨肉臣,詳推用意終何在,益壽延年不老翁。歌兮歌兮百四十,字字真切義無遺,若不向此推求去,枉費功夫胎歎息。」

    雲淺月將太極十三式的口訣歌緩緩念出。腦中開始從第一式練起。

    容景一怔,也隨著雲淺月的口訣歌在腦中默默而念,頓時覺得意蘊奇妙。

    幾式過去,她丹田半絲動靜也無。雲淺月心下失望,卻不停頓,不到最後一刻,她不認輸。

    「似乎是不成,撤手!」容景感覺他真氣已經快消失殆盡,雲淺月真氣也枯竭無幾,他清聲出口,想要抓住最後一絲機會救雲淺月。

    難道真的就這樣死了?

    雲淺月突然有些悔恨自己任性而為,僅僅憑借一時意氣就做根本沒有準備完全之事。也許她不一時意氣,以後尋到了機會,天時地利人和,或者身邊多加個靈隱神棍輔助,也許真就能成了……

    她咬著唇瓣,搖頭,「不可能!死就死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英雄好漢,沒什麼大不了的。黃泉路上有你這個美人陪著,我也不寂寞。」

    「也罷!」容景已經沒有力氣去驅除雲淺月。

    雲淺月將太極最後一式在腦海中施展完,也開始等待死亡那一刻。

    就在最後一式在她腦中剛剛收尾,她丹田內忽然如泉眼打開,冒出涓涓泉水一般,溫暖的氣流騰升而上,瞬間遊走了她七經八脈,頃刻間順著她手心向容景體內流去,剎那援救了她和容景雙雙瀕臨枯竭的真氣。

    奇跡出現了!

    雲淺月頓時睜大眼睛,張大嘴巴,一副不敢置信地看著容景。

    容景也驚了,同樣震驚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

    二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著,半晌無言。在此時,在此刻,任何語言都太過蒼白。

    「有救了!」許久,雲淺月開口。

    「嗯!有救了!」容景點頭。

    「果然天無絕人之路!哈哈……」雲淺月大笑起來,頓時眉飛色舞,似乎不用她用任何力氣,她體內的真氣就自發地通過她身體傳遞容景手心再傳到他丹田,頑固的冰山一角被暖融融的真氣包圍,迅速在消融。

    容景嘴角勾起,淺淺一笑。如畫的眉目似乎也注入了生機,如芙蓉花開。

    「幸好我堅持吧!你這個不識趣的,我但分有一點兒退縮或者被你打擊,估計我們就都完了。」雲淺月立即臭屁起來,又恢復了本色。

    「嗯,幸好你堅持!」容景笑著點頭。

    雲淺月得意地挑挑眉,不再說話。開始調動真氣,她怕萬一高興過頭不加控制真氣導致容景承受不住嗝屁了就一切都白費了。

    容景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也不再說話。成功的最後一刻,更要慎重。不知道前方還有什麼在等著他,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能掉以輕心。

    關鍵時刻,最能展現一個人的本色。

    誠如容景,誠如雲淺月。都是堅韌且謹慎之人。

    半個時辰後,頑固的冰山一角終於消融。消融後,雲淺月似乎看到了一望無垠的燒焦的灰炭和荒漠,那一處傷痕慎重,草木枯死,寸草不生。

    她想著這應該就是催情引燒灼的痕跡和被一擊致命的重創之地,原來如此嚴重。若是她沒有容景相助消滅了體內所中的催情引之毒,恐怕比容景的下場還要重,何止七孔流血,怕是全身被燒成焦炭也不為過。

    算計她的人,等著好了!姑奶奶出去之後誓必報仇後快!

    「我試試,看看能不能將這一處恢復生機。」雲淺月雖然口中如此說,但心下是堅定的。她感覺她體內的真氣如水,暖暖的,溫溫的,若是分屬水性,那豈不是真可以療傷,給這枯死之地恢復生機?

    「嗯!」容景點頭。他也感覺出雲淺月這次啟發的真氣與早先不同。恐怕這才是她真正的內力,真正的鳳凰真經,早先那些不過是表象而已。

    雲淺月依然如早先一般控制真氣緩緩地如清風細雨般來回撫慰那一處灼傷。可能是時間太久,創傷太大,半晌都無絲毫動靜。而她卻也不急,越發地輕柔舒緩,如小溪細細流過,滋潤養護乾枯的稻田。

    容景閉上眼睛,早先的如生割一般的疼痛退去,只感覺週身暖融融的。他貪戀這種暖融融的感覺。多少年了,日日冰寒徹骨,他以為此一生直到死去怕是都會如此了,他自認為心志堅定,卻也耐不住十年漫長歲月。不想上天原來還未曾棄了他。

    大約百多來回後,雲淺月忽然一喜,「真的可以的,你感覺到了嗎?你枯死的心脈在恢復生機呢!是真的,我感覺到了。」

    「嗯,我也感覺到了。」容景睜開眼睛,笑著點頭。

    雲淺月頓時信心倍增。這樣神奇的事情比她第一次進國安局還要興奮。這在那個世界無論你怎麼做都不會出現這種武功,內力,真氣療傷的奇跡,在這裡卻是真的可以。這種奧妙她至今懵懂無知。但是破解不了這種奧妙又能如何?只要有用就夠了。

    她眉眼含笑,如吃到糖果的孩子,專心不二地重複舒緩撫慰動作,樂此不疲。

    容景微笑地看著她,眸光是從來不曾出現的暖。那種暖意不是驕陽烤照的那種炎烈,而是春日的晴天,風和日麗,不燥不熱的那種暖。如融融春水。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容景創傷的心脈恢復了一半。

    雲淺月早已經忘了在這裡過了多久的時間,容景亦是。

    二人一個專心致志勢必攻克還他一個好身體,一個閉著眼睛感受久違的暖意。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隱隱傳來說話聲,打破了靜寂。

    雲淺月一愣,容景也睜開眼睛,二人齊齊看向說話聲音傳來的地方。是在他們身後。聲音極為清晰,顯然只是一牆之隔。

    「本太子命你勢必全力破了這個機關。否則你的腦袋就不用要了!」夜天傾的聲音傳來,威嚴中含著一絲狠厲和急迫。

    「是,太子殿下!」外面傳來一個中年人恭敬的聲音。似乎帶著顫意。

    雲淺月臉一沉,又是這個陰魂不散的!

    容景眉心微蹙。

    「阿彌陀佛!」外面又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底氣充沛。

    「太子皇兄,你認為景世子和月妹妹是在這裡嗎?到如今都已經三日了,他們還能活著?」夜天煜熟悉的聲音傳來,似乎含著質疑。

    「他們不會死的!」是雲暮寒的聲音,刻板而冷峻。

    「才三日而已。」夜天傾聲音微沉,「能不能活著也要試試。」

    雲淺月再次一愣,看向容景,他們都進來這裡三日了嗎?有這麼快?

    「差不多。」容景點頭。

    雲淺月想著他們進來一刻沒停止奮戰趨毒,幾經周折,恐怕每一小處都要損耗很多時間。如今想來三日時間也是差不多的。她低聲問道:「剛剛被夜天傾命令的那個人是誰?你聽聲音可知道他?」

    「他是天下第一機關暗器世家的家主。名字叫錢焰。」容景低聲道。

    「依你看,他能否破解了這機關?」雲淺月又問。

    「天下第一機關暗器世家錢家專門以破解奇門暗道為生。百年世家,這一代家主更是奇才。天下所有暗道暗器消息機關的宗源都脫不開錢家。所以,應該不是問題,破解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容景道。

    雲淺月蹙眉,「不行,不能讓他破解了。」

    「破解了也沒什麼,我們正好出去。」容景道。

    「那怎麼行?那豈不是這裡這些金子鑄成的佛像都被他們發現了?若是發現的話豈不是要被夜天傾上繳國庫?那我以後還花個屁啊!一定不能讓他破解了。」雲淺月立即道。

    容景一愣,有些哭笑不得,「你還想著砸這些金佛像拿去花?」

    「自然!不花白不花。到嘴的東西給人,不是我的風格!」雲淺月毫不猶豫。

    「恐怕我們做不了主。錢焰是定然可以破解了的。到時候我們也變不沒這些東西,所以,恐怕是只能上繳國庫。或許皇上會讓這些佛像繼續留在這裡也說不定。畢竟這是佛像,有幾個人會敢砸了佛像去花?」容景道。

    「那可不一定。沒準國庫此時空虛,皇上也不會忌諱的。」雲淺月搖頭。

    容景不再說話。

    「難道真讓我說對了?國庫此時真空虛?」雲淺月問。

    「嗯!」容景點頭,似乎歎息了一聲。

    「靠!若是讓那老皇帝知道的話,他吞沒這些佛像是肯定的了。國庫也不是我家的,要是我家的我也許手下留情,既然是老皇帝的,將來傳給夜天傾那個討厭鬼,我怎麼也不能讓這些金像落在老皇帝和夜天傾手裡。」雲淺月道。

    「那你可有辦法能阻止錢焰破解?我對機關暗道不是很精,怕是阻止不了。」容景看向雲淺月,見她蹙眉,似在思考,問道。

    「先不用管他,這個密室如此精密,他怕是一時半會也破解不開。我們先繼續給你療傷。」雲淺月道。

    容景搖搖頭,「就到這吧!你內力如此耗費,看似涓如泉湧,我怕也經不住如此消耗。我如今已經被你治療了一半,剩下的我自己慢慢來。總歸這回是死不了了。也算是托了你的因禍得福。」

    「我覺得我還可以為之。不用說了,繼續!」雲淺月搖頭。再不理會外面響動和偶爾傳來說話的聲音,繼續為容景療傷。這是基於她一直做事的原則,只要拿定主意做一件事情,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容景見她堅持,也就不再說話。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的幾日相處,他還是瞭解她幾分秉性的。有些人汲汲贏取一生追求,學富五車,怕是也不及她的該堅韌時候堅韌,該灑脫時候灑脫。

    時間緩緩流逝。

    大約又半日後,容景傷勢已經恢復十分之八,雲淺月嘴角終於露出滿意的笑意。

    容景卻沒有笑意,則深深地凝視雲淺月,眸光一眨不眨。

    「還差最後一點兒,我們就大功告成了!果然是有志者事竟成。」雲淺月難以掩飾語氣中的興奮,她此時極其疲憊,感覺丹田內的真氣也呈現弱勢。不再有真氣湧出,可以想像消耗的幾乎無幾,就如一座大山,被她半空了一般。但她不後悔,相反還有突破了不可能實現的事情讓她實現的了滿足。

    「嗯,可以罷手了!」容景道。

    「再等片刻,剩餘這麼點兒不除掉不是我的本色。」雲淺月搖搖頭,繼續施為。

    「真的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來。」容景推開她。

    「別動!讓你別動你這孩子怎麼就不聽?」雲淺月白了容景一眼。

    孩子?容景忍不住想笑。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夜天傾不耐的怒吼,「錢焰,你到底何時能破解?」「太子殿下別急,此機關極其精妙,在下還需要些時間。」錢焰聲音傳來。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衣老衲看錢施主很快就能破解。」靈隱大師道。

    「那就再等等吧!你快些!」夜天傾壓下怒意。

    外面再無人聲傳來,但是此時卻是有卡卡的響動聲傳來。

    「看來最後這一點還就真要靠你自己了。」雲淺月撤回手,所剩無幾的真氣隨著她撤回體內。

    「嗯!」容景點頭。能到如今他已經很滿足了。多年的頑疾,一朝得解,他有些置身夢中之感。見雲淺月撤回手,他也緩緩撤回手。

    雲淺月動了動僵硬的身子,起身站起來,身子剛一站起,卻是酸軟的厲害,又向地上倒去。容景立即出手扶住她,他卻是也沒有力氣,雲淺月栽下來,將他本來坐著的身子也跟著栽倒。

    二人都狠狠地栽倒了地上,雲淺月壓著容景倒是好些,容景悶哼一聲。

    「果然是弱美人,連一個弱女子都接不住。」雲淺月不覺得臉紅,取笑容景。

    「你這個弱女子可比別人沉多了。估計太胖,以後還是少吃少睡吧!」容景道。

    「果然還是毒嘴毒蛇,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雲淺月困難地從容景身上起來,直起身。瞥了他一眼,腳步虛軟地向著他們早先滾進來的佛像後走去。若是猜測的不錯,這裡應是有兩道門,一道門就是如今外面夜天傾命令錢焰在開的門,一道門則是她和容景滾進來的門。

    容景失笑,伸手拂了拂身上的塵土,也起身站起來。他腳步同樣虛軟。

    此時外面又卡卡兩聲,牆壁晃動了一下。

    夜天傾驚喜的聲音傳來,「破解了嗎?」

    「太子殿下,還要稍等片刻,這就能破解。」錢焰的聲音似乎也有些激動。

    「喂,你去讓那牆壁的門不能打開,只拖延片刻就成。」雲淺月此時已經走到佛像前,回頭看了一眼,對容景道。

    「我沒有辦法!」容景搖頭。

    「你不是第一奇才嗎?廢物!」雲淺月瞪容景。

    「第一奇才也不是什麼都擅長的。」容景不覺得沒有面子。

    「那你來開啟這個機關,我們剛剛從這裡進來的,你總是能開啟吧!」雲淺月只能轉身走向卡卡響的牆壁,她看看能不能抵擋片刻。

    「嗯!」容景點頭,像佛像走去。

    二人交換了位置。雲淺月來到那處夜天傾等人等在外面的牆壁前,仔細地打量牆壁,忽然叱了一聲,「原來就這麼簡單!居然錢焰開了半日都沒打開,真是廢物!狗屁天下第一暗器機關世家,沽名釣譽!」

    話落,她伸手在牆壁上輕輕點了兩下,外面的卡卡聲立即停止了。晃動的牆壁再次紋絲不動,她轉身走向佛像。

    容景站在佛像前看著他,似乎絲毫不驚異雲淺月有此本事,微微一笑,「不是天下第一暗器機關世家無能,而是你比他更精通此道而已。」

    「那當然,我早就告訴過你我是天才了。天生我才嘛!不學就會。」雲淺月得意地挑了挑眉,開始研究眼前的一排佛像。很快就找到了門路。畢竟剛剛他和容景滾進來時有灰塵被劃出的痕跡的,更是好找。她走過去在兩處佛像的腳下接連按了幾下,佛像後一扇門無聲開啟,她對容景揮手,「快點兒,將這些佛像都搬進去藏起來。」

    容景看著那些佛像,又看向雲淺月,搖搖頭,「搬不動!」「搬不動也要搬!」雲淺月咬牙。這些佛像每一尊都大約幾百斤,共有十二尊,的確困難。但困難也要搬,這都是錢。

    「我如今功力盡失,真搬不動。」容景再次搖頭,「不要了吧!」

    「你是不是男人?不要不行。」雲淺月對容景低吼,「快點兒!我們一起搬。」

    容景無奈,只能走到佛像前,伸出雙手,他感覺整個身子都是軟的,走路都困難,如何能搬得動百斤的東西?手放在佛像上,看著幾百斤的佛像,半天沒動。

    「真是沒用!」雲淺月哼了一聲,也走到一尊佛像前,伸手去搬,她以為自己怎麼也要比這個黑心的傢伙強,會剩餘些內力讓她得瑟的,但是她錯了,她丹田中此時也是半分內力沒有了。所剩那些真氣如石沉大海,再也提不起半分,她立即鬆開手開始打太極十三式,一整套太極十三式打完,丹田還是沒動靜,她頓時垮下臉,「完了,我功力盡失了。」

    「嗯,我們一樣。」容景點點頭。鳳眸似乎含了絲笑意。

    「哎呀,不行,我就要這些金子。要是今日不要的話,我會以後都惦記著它,睡不好覺的。若是真被夜天傾拿去獻給老皇帝,被老皇帝放入國庫,那我會忍不住去搬國庫的。」雲淺月來回在佛像前走遛遛。

    「真沒發現你這麼愛錢如命!」容景似乎無奈地搖搖頭,看著眼前一排佛像提醒道:「要不你試試看能不能開啟機關,讓這些佛像自動進入那道門。」

    「對呀!」雲淺月再次來了精神。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8-12 12:35 A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五十四章

    容景話音剛落,雲淺月立即停止了走遛遛,開始趴在佛像身上研究,第一個佛像,第二個佛像,第三個佛像……一連好幾個佛像都走過,依然沒發現能動手的地方。但她也不著急,逐一檢查下去,這摸摸,那動動,不讓其有一分遺漏。

    容景看著雲淺月,好笑地搖搖頭,也跟在她身後看著她逐一檢查。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錢焰「咦」的一聲。

    夜天傾疑惑的聲音也傳來,「怎麼回事兒?不是要破解開了嗎?怎麼突然不動了?」

    「在下也不太清楚,按理說在下破解的方式沒錯,剛剛的確找到了機關開口。」錢焰也是震驚莫名,見夜天傾要發怒,他立即道:「在下再研究片刻,也許剛剛的開口不對。此機關設置極為精妙。」

    「阿彌陀佛!太子殿下再等片刻吧!這許多時間都等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錢施主的確是在盡力。此機關據說是百年前始祖皇帝建超時候一位奇人所設。錢施主如此短時間想要破解開的確很難。」靈隱大師打了個佛偈,對夜天傾勸道。

    夜天傾住了口,盯著緊閉的石門,玉顏深沉,一雙眸底深處複雜難測。若是說她和容景真落在了這裡的話,那麼如今已經過去三日半,也就是說他們在一起待了三日半……他袖中手緊緊攥起。

    「景世子是天聖第一奇才,什麼能難得住他?我看景世子是不想出來。」夜天煜掃了夜天傾一眼,也看向緊閉的石門。

    夜天傾神色一動,顯然順著夜天煜的話想去。

    「四皇子這就錯了,天聖奇才也不是所有都精通的,景世子畢竟是個凡人。不精通機關之術也無甚奇怪。」靈隱大師接過夜天煜的話開口。

    夜天傾陰沉的臉色緩和了些,平靜地道:「不錯,景世子也是凡人!」

    「哎,可憐了月妹妹,不知道在裡面餓得什麼樣了?估計頭昏眼花了。」夜天煜又道。神情似乎極為心疼雲淺月。

    「你能不能住嘴!要不要我幫你堵上嘴?」一直沒開口的雲暮寒突然出聲。

    「暮寒,你擔心月妹妹我也擔心啊!」夜天煜看向一臉冰寒的雲暮寒,見雲暮寒死死盯著他,他立即後退了一步,「好,好,我不說了!」

    雲暮寒轉回頭,繼續盯著錢焰。往日淡漠刻板的俊顏上此時極為深沉孤冷。

    四皇子心裡腹徘,這個傢伙以前對他這個妹妹都不聞不問,以為他根本就不在乎,沒想到卻是如此在乎?如今這副樣子倒是不像他。

    錢焰再不敢耽擱,頂著眾人的壓力繼續研究。

    外面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進來。雲淺月不屑地嗤了一聲,也不理會,繼續研究。

    容景不言不語,跟在雲淺月身後繼續看著她忙乎。

    將所有的佛像都檢查完之後,雲淺月哭喪著臉看著容景,「你所說的辦法看來是不可行,根本就沒有機關。」

    「那這些佛像是怎麼進來的呢?」容景緩緩開口,「總不能是人搬進來的。錢焰破解的那一處是個小門。這麼大的佛像進不來。而這一處門雖然大,但是你想想我們來時也曾遇到狹窄之處,只能兩個人通過,否則我後背如何會受了創傷?這些佛像自然也不是從這個門進來的。」

    「是啊,怎麼進來的呢!」雲淺月也疑惑,開始繞開佛像打量別處,又來了精神,「難道說還有第三個門?」

    「嗯!」容景點頭,「可以這麼推測!」

    「既然有第三個門那就難不住我了。」雲淺月離開佛像去四周的牆壁處探索。

    容景依然跟在她身後,不緊不慢。

    將四周的牆壁檢查了一圈,也沒發現有暗鎖可以開第三個門。雲淺月又開始檢查地面,將地上厚厚的土用腳踢開,全部都檢查完畢,依然沒有,她不死心地看向房頂,「難道在那上面?」

    「也許!」容景也看向房頂。

    「在那裡!」雲淺月一眼就盯到了佛像上面的房脊上,看著那處有一道極其細微凹凸的痕跡,她欲哭無淚,「這怎麼上去啊?沒有內力,哪裡來的輕功?」

    容景攤攤手,「那就沒有辦法了。看來你和佛還真是無緣!這些佛像都不待見你,到嘴的肥肉是吃不到了。」

    「你個毒嘴毒舌,從來就不吐好話!」雲淺月白了一眼容景,對他霸道地道:「我不管,反正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給我打開那道門。否則我就讓外面那個第一世家的白癡打不開暗門,你我就在這裡關著吧!什麼時候武功恢復了,什麼時候再出去。」

    雲淺月是下定決心了。有錢不要是傻子!

    「武功恢復怕是短時間別想了。你我如此透支功力,動了本源。留下一條命已經不錯了。沒有一年半載,功力是恢復不了的。」容景話落,見雲淺月瞪眼,他溫和地提醒道:「我們一直關在這裡出不去會餓死的!」

    「餓死就餓死。那也不能便宜了夜天傾和他那個皇帝老子。」雲淺月立即道。

    「哎,那只能餓死了。」容景無奈一歎,又道:「咱們打不開這扇門,就算夜天傾看到這些佛像也打不開這扇門弄不出去它們。所以,出去也不是以後沒有機會再得到。」

    「那不一定。萬一那個錢焰發現了第三道門呢?豈不是就弄出去了?再者說了,夜天傾一旦看見,沒準立即咂巴了這些佛像搬走了呢!哪裡有准?本小姐絕對不做這種不確定的買賣。不到我手裡,我總是不放心的。」雲淺月搖頭。

    「真沒發現你除了好吃好睡好玩外還有一個好錢如命的毛病。當真是一無是處了。當心以後嫁不出去。」容景伸手在身上摸索,摸索了半天也沒摸到一物,他不由一歎。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誰要想娶我,我還不想嫁呢!」雲淺月不以為然。

    在這個世界她更加深刻地意識到沒權沒錢是活不成的。她如今初來乍到,半分錢沒有,就算回去接手了那個狗屁雲王府管帳管家,錢也不是她的,不能隨意揮霍。哪裡有自己手裡有錢方便?況且她可不想累死累活出外想辦法賺錢去,她這一世就想吃喝玩樂外加享受,如今這白來的金子,為何不要?不要是傻子。就依照這個世界一文錢一個肉包子的消費水準,這些金子夠她花大半輩子的了。還是說不用省著的情況下,要是浪費點兒花的話,夠她花一輩子都花不完。豈不是有了這些金像以後就吃喝不愁了?所以,必須要拿下!

    「你及笄後皇上會聖旨賜婚,恐怕嫁不嫁不是你說了算的。」容景道。

    「老皇帝不都老掉牙了嗎?那時候沒準早死了。況且我不相信誰能逼迫的了我。」雲淺月懶得再說,對容景催促,「喂,快點兒,你想到辦法開門沒有?」

    「我身上空無一物。如何有東西給你打開那門?」容景目光落在雲淺月身上,見她青絲上散散地插著兩隻簪子道:「你頭上簪子撤下來吧!我試試看能不能給你打開門。」

    「必須能打開!」雲淺月毫不猶豫將自己頭上兩支簪子拔了下來遞給容景。

    容景伸手接過,看向房脊,微微抬手,一隻簪子向著那處凹凸之處打去,「啪」的一聲輕響,簪子拍打在了那處,又急速落下,掉在地上,又一聲輕響,一碎兩半。

    雲淺月眼睛一眨不眨地等著那門打開,等了半晌也不見動靜,她對容景道:「看你那麼點兒小勁,用大點兒勁。」

    「我如今只有這麼大的勁。」容景無奈。他的手如今能抬起來將那簪子扔出去且打在了那處就相當不容易了。沒有打開也很正常。

    「真是手無縛雞之力。百無一用是書生。」雲淺月嘲笑容景。

    「那你來試試吧!我怕是未來很長時間我都是百無一用是書生了。」容景將剩餘的一隻簪子遞給雲淺月。

    雲淺月伸手接過,看準了那處,用力將簪子扔了出去。她自認為使了很大的力,奈何簪子也只是「啪」的一聲打在了那處,又快速地墜落到地上,發出比容景那聲還要細微的聲響,一碎兩半。門依然未打開。

    「弱女子同樣百無一用。」容景自然落不下嘲笑雲淺月。

    雲淺月氣惱。瞪著地上碎成四瓣的簪子,如今簪子的份量減輕,怕是更打不下去那個按鈕了。如何能開門?

    「再找找你身上還有可用的東西沒?」容景提醒。

    雲淺月立即伸手去摸,摸了半晌,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珮來,正是她從容景身上搜刮來的玉珮,她看了一眼立即又揣回了懷裡,果斷地道:「不成,這塊玉珮比一尊佛像還值錢。不能用。」

    容景似乎笑了一下,緩緩道:「一塊玉珮換十二尊佛像,賺的還是比損失的多。」

    「那也不成。」雲淺月立即搖頭,「玉珮揣著多方面,佛像太麻煩了。而且我喜歡用最少的損失換最大的利益。所以,玉珮堅決不用,打死也不能用。」

    「那你身上還有能用的東西嗎?」容景詢問。

    「沒了。」雲淺月垮下臉,「我太窮了。身上一塊銀子都沒戴。」

    「你還有一枚手鐲。」容景目光定在她手腕上,提醒道。

    「對呀,還有一枚手鐲。那就用這個了……不行,這個也是很值錢的。」雲淺月剛要扒下手鐲,又住了手。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容景攤攤手,「這些佛像你只能不要了。」

    雲淺月看向別處,除了十二尊大佛像空無一物,就算她現在想掰下一個佛腳或者佛手來都沒那麼大的力氣,她不由又低頭看向手鐲,一咬牙,「算了,就用它吧!」

    「這枚手鐲流傳大約百年。是當年的始祖皇后佩戴的。她曾經是雲王府嫡女,後來和始祖皇上相愛,皇上得到了一塊南海碧璽,命天下第一能工巧匠打成了這枚手鐲送給了她,用此作為定情信物。後來始祖皇帝和皇后情深,始祖皇帝言歷代皇后都出身雲王府,所以,這枚手鐲經歷了天聖每一代皇后佩戴後都會傳給下一代皇后,而你太姑姑沒等你姑姑入宮就去世了,所以她去世前就將這枚手鐲傳給了當時還是雲王府嫡女的你姑姑。你姑姑後來承蒙聖恩入宮為後,她入宮前,將這枚手鐲傳給了你。」容景看著那枚手鐲,清泉般溫潤的眸光閃爍著難以莫測的情緒,聲音卻依然如故。

    「呀,南海碧璽啊!這麼說它真的還是很值錢的。」雲淺月看著手鐲,她從來到這裡一直沒仔細看手腕上這手鐲,如今一看可不就是碧璽嗎?還是上等的碧璽。

    「嗯!」容景點頭。

    「比你那塊玉珮還值錢?」雲淺月問。

    「大約是同等價錢,但是這枚手鐲不在於它的價錢是多少,而是它背後所代表身份。你若是成為天聖皇后,還何必要在乎這裡這十二尊佛像?這一生都榮華富貴享受不盡。所以,它不能用金錢來衡量。」容景看著雲淺月,神色話語都含了幾分漫不經心,堅毅道:「所以,依次來說,我那塊玉珮比你這枚手鐲差遠了。」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蹙眉。這枚手鐲原來是天聖歷代皇后佩戴之物。那她還真不能砸了,要是砸了的話會不會闖禍?老皇帝會不會殺了她?她小臉皺成一團,抬頭問容景,「這枚手鐲要砸了會有什麼後果?」

    「後果自然是有的。若是皇上知道你為了要這十二尊金像而砸了這手鐲的話,估計不會放過你。畢竟是歷代皇后流傳佩戴之物。抄家滅族也不是玩笑。」容景道。

    「那看來還真不能砸了。」雲淺月苦下臉。

    「我看你還是砸那枚玉珮吧!反正是我的玉珮,被你搶去,它就是一塊玉珮而已。沒什麼用處。比你這手鐲能夠帶來的榮華富貴可是差遠了。」容景建議。

    「榮華富貴如煙雲,真金白銀才實在,我又沒想進宮做皇后去。這手鐲雖好,你一說這代表的破身份我以後戴著也難受。就用它了。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我用這枚手鐲砸了開機關換金像了?就這麼決定了。」雲淺月再不猶豫,將手鐲從手腕上扒了下來。遞給容景,「你畢竟是男人,比我勁大。來,你來砸!」

    容景看著遞到他面前的手鐲,微微挑眉,「你確定用它?不用那塊玉珮?」

    「廢什麼話!就用它了。」雲淺月搖頭。

    容景伸手接過,眸光似乎閃過一絲笑意,對雲淺月低聲道:「你放心,你砸了手鐲開機關換十二尊金佛像之事我一定不說出去。就說我們掉進來時候碰到牆壁摔碎了。」

    「夠哥們!」雲淺月滿意了,這丫的關鍵時刻還是不錯的。

    容景輕輕掂了掂手鐲,手腕用力,手鐲像房脊那處凹凸之處飛了去。只聽「啪」的一聲清響,手鐲正中那凹凸之處,清響過後,手鐲快速像地上墜來,而方向正是容景和雲淺月所站的方向。

    雖然二人武功盡失,但以他們的身手接一個手鐲還是很容易的,只要前走一步,雲淺月跟沒看見似的,任由那枚手鐲向地上落去,而容景也未伸手去接。這次更脆的一聲清響,手鐲落地,一摔八瓣。

    「碎的瓣數太多,這回想要修復都修復不上了。」容景似乎為這枚手鐲惋惜。

    雲淺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丫的就裝吧!她盯著那處凹凸之處看了半晌,那處沒有動靜,她疑惑道:「咦?難道錯了?」

    「估計是你找錯了破解之處。可惜了這枚手鐲了!」容景點頭。

    「難道我真跟這些金子沒緣?」雲淺月不由洩氣,她自詡精通機關暗道此術,此時也再找不到出口了,她擺擺手,「那算了,今日得不到,等被老皇帝得到之後我去盜國庫得了。」

    「你可真是不死心。」容景似乎有些無語。

    雲淺月抬步向錢焰破解暗門之處走去,剛走了兩步,忽然聽到身後有沉重的響聲,似乎開門聲,她不由回頭,只見佛像向地上陷入。她一喜,「哈哈,原來這處門在地下。果然奇妙。」

    「上天還是厚待你的。」容景笑著道。

    「不知道研究這機關暗器之人如今還活著不?要是活著我一定找他去喝一杯。」雲淺月看著那些佛像一排都像地下陷去,她嘖嘖讚歎。

    「據說是聖祖時候的一位奇人,如今百年已過,如何能活著?你若是想找他喝一杯,估計要等百年之後去地府找了。」容景道。

    「那也行,就百年之後再去地府找他喝。」雲淺月腳步又轉了回來,盯著那些佛像腳下,看了半晌,又嘖嘖讚歎道:「原來上面的機關只不過是開啟底下這些佛腳處的暗門的,看這形式暗門地下還是有暗門的,那裡才是真正的第三個門。」

    「嗯!」容景點頭。

    「只要能將這些佛像先隱藏在這裡就行,我有辦法讓錢焰打不開這個暗鎖。那麼這些佛像就安全了。」雲淺月又道。

    「嗯,只要你有本事不讓錢焰發現這處且破解開就成。這天下如今除了他外,再無人能超過他。」容景再次點頭。

    二人說話間,外面又傳來夜天傾大怒聲,「錢焰,你是不是不能破解開?」

    「回太子殿下,在下無能……」錢焰惶恐的聲音傳來。

    「我看你真是不想要腦袋了!」夜天傾大怒,喝了一聲,「來人,將這個……」

    「太子皇兄,你要是將他殺的話,這天下間就沒人能破解開了。錢門主被公認為這一代錢門的奇才。只是這暗道可是始祖爺在世時候的奇人所建。他如今破解不開,也是有情可原。」四皇子攔住夜天傾的話。

    「阿彌陀佛,四皇子說得不錯!還是讓錢施主再繼續破解吧!」靈隱大師也道。

    「太子殿下若是殺了他,這門就是個死門了。景世子和本世子家妹豈不是要真困死此地?自然不能殺他。」雲暮寒也立即道。

    「那你繼續吧!」夜天傾儘管再急,也是無奈。

    「是!」錢焰以後衣衫浸濕。抹了抹額頭的汗繼續研究。

    此時裡面十二尊佛像已經全部沉入地下。

    雲淺月低頭看了一眼下面,伸出手在佛像的頭頂按了兩下,十二尊佛像所在的地面瞬間轉換起來,頃刻間從地下頂起十二塊玉石打磨的厚重板面,就將佛像掩蓋住,玉石的地板面和佛堂鋪地的石面吻合,不留一絲縫隙。整個佛堂空空如也,好像那些佛像從來不存在過一般。她轉過身,喜滋滋地看著容景,「大功告成!」

    容景看著她得意洋洋的神色,低聲輕笑。

    「你我現在就趕緊在這地上走個幾十圈,將這些佛像存在的痕跡消滅掉。否則管看這灰塵的印跡人家就能發現,而且我們被困了這麼久,怎麼也不能坐著不動吧!」雲淺月對容景吩咐了一聲,立即在地上繞著圈圈走起來。

    「好!」容景贊同,也跟隨著雲淺月在佛堂的地面上轉圈而走。

    二人走了大約幾十圈之後,雲淺月走不動了,停下腳步對容景道:「行了,也差不多了,我們出去吧!再不出去真餓死了,不餓死也折騰死了。」

    「嗯!」容景點頭。

    「你先快靠著牆壁坐下,我動了機關,讓錢焰打開,我們就出去。」雲淺月指向一個方向,對容景道。

    容景向雲淺月指著的方向走去,靠著牆壁坐了下來。

    雲淺月走向牆壁,在牆壁上輕輕按了兩下,將機關瞬間轉換了個位置,既不讓外面的錢焰太快開門,也不讓他發現是她在裡面動了手腳。弄完之後她尋了個距離容景很遠的位置,靠著牆壁坐在了地上,唔噥道:「折騰死我了……」

    容景長長的睫毛遮住眼簾,並未言語。

    過了大約一炷香時間,只聽外面傳來錢焰驚喜的聲音,「在下找到破解之法了!」

    「那還不快些!」夜天傾立即喜道。

    「阿彌陀佛!希望景世子和雲府淺月小姐安好。」靈隱大師打了個佛偈。

    「他們一定安好!」雲暮寒肯定地道。

    「還磨蹭什麼?快開門啊!」夜天煜催促。

    只聽卡卡兩聲清響,清響過後牆壁忽然裂開兩道縫隙,石門不是左右移動,則是由下自上緩緩上升,只聽錢焰讚歎道:「原來破解之法在腳下,是在下愚鈍了,果然精妙!」

    雲淺月心裡翻了個白眼。迂腐的白癡!本來昏暗的佛堂頓時射進刺目的光亮。容景和雲淺月均不適應地閉上了眼睛。

    「月妹妹!」夜天傾第一個衝了進來,看到容景和雲淺月各俱一邊,他直奔雲淺月而去,「你可還好?」

    雲淺月恍若未聞,閉著眼睛不動。

    「太子皇兄,你這不是廢話?困了三日三夜,如何能好?」夜天煜隨後走進來。

    雲暮寒落後了夜天煜一步,進來也直奔雲淺月。

    「世子!」絃歌的聲音傳來,在雲暮寒之後,疾步奔向容景。他一直跟隨眾人在外面守著,只是沒有說話而已。

    「還好!」容景虛弱地吐出兩個字。

    絃歌連忙蹲下身去扶容景,當觸到他虛弱的脈象不由一驚,睜大眼睛,「世子你怎麼會……」

    「先出去!」容景打斷絃歌。

    絃歌驚異於容景武功盡失,他向雲淺月所在處看了一眼,收起了驚訝,立即彎身抱起容景。想著世子這次定是為了救淺月小姐耗費了一身功力。他不由心疼。世子一身功力博大如海,如此為救淺月小姐而耗盡,真值?

    「月妹妹,你如何了?」夜天傾走到雲淺月身邊,伸手要去抱他。

    雲暮寒快夜天傾一步將雲淺月抱起,不發一言就轉身向外走去。

    「雲世子!」夜天傾出手攔住雲暮寒,沉聲問:「你做什麼?」

    「她在這裡困了三日,自然要趕快出去!」雲暮寒看了夜天傾一眼,「希望太子殿下盡快查明吾妹和景世子被陷害的原由,給雲王府一個交待!」

    夜天傾撤回手。

    雲暮寒不再說話,帶著雲淺月向門外走去。

    「阿彌陀佛!恭喜景世子和淺月小姐吉人天相。」靈隱大師看著空蕩蕩的佛堂,一雙老眼難掩訝異。他是知道這裡有十二尊佛像的。何時被人取走了?

    「承蒙大師佛光相護了!」容景話落,看向夜天傾,「太子殿下的確要查明此事。我若不是相救及時與淺月一起摔下此地的話,她怕是必死無疑。」

    夜天傾面色一變。

    「絃歌,回後山別院!」容景不再說話,對絃歌吩咐了一句。

    「是!」絃歌立即抱著容景跟隨在雲暮寒之後也向門外走去。

    「等等,這是怎麼回事兒?這玉鐲為何碎了?」夜天傾忽然發現地上碎了八瓣的玉鐲,立即彎腰撿起來,對被雲暮寒抱著離開的雲淺月詢問。

    雲淺月自然懶得說話,閉著眼睛在雲暮寒懷裡一聲不吭。

    「我們摔下來時碰碎了。」容景再次道。

    夜天傾俊顏一白,他自然知道這玉鐲所代表的什麼。一時間只看著碎了八瓣的玉鐲無言,臉色極為難看。

    雲淺月心裡哼了一聲。雲暮寒和絃歌自然不再理會。二人分別抱著雲淺月和容景很快就出了石門,均施展輕功向後山別院而去。

    雲淺月出了地下佛堂才發現這是似乎就是達摩祖師堂的大堂,那天她在南山山頂看到靈隱大師論法的地方。她瞥了瞥嘴,大口吐了一口濁氣,還是活著比較好啊!她對雲暮寒虛弱地開口,「哥哥,餓死我了,我要立即吃飯。」

    「好!」雲暮寒點頭。

    雲淺月不再說話,想著這回被困這三天雖然幾死幾生,但也不虧。雖然耗盡了她白得的一身功力,但是救了容景,而且還得了一堆金山,下半輩子不用幹什麼也衣食無憂了。這樣一想,心裡美滋滋的。但是又想起害她中了催情引之人,她一定不會放過,她定要將那人揪出來。必定讓那人生不如死。不管是玉凝,還是另有其人。

    四人離開後,夜天傾將碎了八瓣的手鐲揣進懷裡,又看到地上碎裂的兩支簪子,認出是雲淺月佩戴的,他又彎身撿了起來,也揣進了懷裡。

    夜天煜看著夜天傾的舉動,挑了挑眉,問道:「太子皇兄為何要將碎裂之物都收起來?難道你還要找人修復好不成?玉碎之後可是沒法修復的,即便修復上的話,也不是原來的玉了。」

    「此玉鐲是始祖爺給貞婧皇后的定情之物。流傳了百年,如今即便碎裂了。也要拿回去給父皇看過之後由父皇決斷。」夜天傾道。

    「那月妹妹那兩支斷裂的簪子呢!太子皇兄也要拿給父皇看?那兩支簪子可不是貞婧皇后遺留之物。而是月妹妹自己的。」夜天煜又問。

    「自然要拿給父皇看的。這是證物。證明月妹妹當時情形必是危險,所以才沒來得及護住南海碧璽的玉鐲。希望父皇不會怪罪於她。」夜天傾沉沉地看著夜天煜,「四弟,你的話如今是越來越多了。」

    「太子皇兄如今是對月妹妹越來越好了。」夜天煜不置可否。

    夜天傾面色現出薄怒,但還是強自忍下,轉過頭不看四皇子,對靈隱大師道:「在下曾聽聞父皇說過,當時披甲上陣救了始祖皇帝的十二高僧曾經都由聖祖皇帝給其鑄造了十二尊佛像金身,以求世代保留,如今為何不曾得見?」

    「阿彌陀佛!」靈隱大師搖頭,「老衲也正在納悶。」

    「太子皇兄,當初那金佛之象恐怕不是放在此處吧?你看這裡哪裡有佛像的痕跡?」夜天煜自然也是聽說過這件事情的。這件事情在天聖始祖開國志上是有記載的。當年那一戰若不是靈台寺十二高僧帶領一眾僧人披甲上陣救了始祖皇帝的話,恐怕就不會有這天聖百年江山基業。所以,這是功勳,始祖皇帝登基後第一件事情是封了四位世襲王,第二件事情就是迎娶貞婧皇后入宮,而第三件事情就是給十二高僧鑄造了金像。此三件事情當時轟動天下。

    「始祖開國志記載,如何能錯?」夜天傾沉聲道:「始祖皇帝當時是要將那十二尊金像擺設在靈台寺達摩祖師堂以供世人瞻仰的,但十二高僧不同意,所以就請了一位奇人在這靈台寺下建造了佛堂。十二尊金像自然放在了此地。」

    「太子殿下所言不錯。十二尊金像是放在了此處。」靈隱大師點頭附和。

    「那如今為何不見了?被人搬走了?」夜天煜疑惑。

    夜天傾回身看向垂首等在外面的錢焰,此時已經沒有早先的急迫和凌厲,以和藹的姿態溫聲道:「錢門主,你進來看看。可還有別的機關暗門用來存放那十二尊佛像?」

    「是!」錢焰躬身走進來。

    他剛剛一時破解了機關十分興奮,如今沉靜下來細想過程總感覺剛剛破解機關時不太對,彷彿有人在他破解機關時候動了手腳,否則不會如此艱難,而後來又如此簡單,別人可能不會察覺,但是他自小就侵淫機關之術,耳目和眼力尤其敏感。似乎是有人在裡面搞了動作。

    裡面的人是景世子和雲府淺月小姐,淺月小姐傳揚得天下皆知連大字都不識一個的名聲不是空虛,那麼若是動手的話,那個人就是天聖第一奇才的景世子了。想到此,他不敢再往下猜測。聽到夜天傾、夜天煜、靈隱大師三人的話,心中隱隱有些想法,但很快就被他掐滅。這種事情沒有根據,他也不敢妄自胡言亂語,尤其是景世子萬萬不能得罪。如今聽到夜天傾喊他,他立即走了進去。

    「錢門主可要好好研究,仔細檢查。看看是不是真還有地方藏隱了那十二尊佛像,還是佛像根本就不放在這裡。」夜天煜在錢焰路過他身邊時道。

    「是,四皇子!」錢焰點頭。

    「阿彌陀佛!」靈隱大師雙手合十,打了個佛偈,並沒有阻止。

    錢焰開始在空蕩蕩的佛堂查看,每一處果然都檢查的極為仔細。他雖然不對夜天傾等人說剛剛的不對勁感覺,但是私心裡還是想知道裡面的人是怎麼做到的。尤其是在不發出聲響的情況下讓他在外面無所知覺。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錢焰一無所獲。

    夜天傾這次似乎也不著急了,也不催促他,而是靜靜等著。

    夜天煜也沒再開口。

    靈隱大師自然也不再開口。

    又過了半個時辰,錢焰忽然向房脊那處凹凸處飛身而去。夜天傾一喜,夜天煜眸光微閃,靈隱大師面色不變,也都看向錢焰。

    錢焰身子貼到屋脊上,盯著那處凹凸處仔細看,發現居然灰塵處有被東西敲擊過的痕跡,他心裡一喜,伸手去按那處,按下之後他靜靜等著。

    而下面的人也都看著錢焰動作,也跟著靜靜等得。

    等了大約一炷香時間,佛堂沒有絲毫動靜。

    錢焰不由訝異,又按了兩下,繼續等待,過了許久,依然沒有絲毫動靜,他繼續盯著凹凸處研究,很明顯那敲擊的痕跡應該是不久前留下的,若是時間太長的話肯定會被灰塵掩蓋了。他忽然想起剛剛夜天傾撿起的碎了的手鐲和簪子,心裡一驚,將一閃而逝的想法壓入心底。

    「如何?」夜天傾見錢焰半天不動,終是忍不住開口。

    錢焰不語,盯著那處凹凸之處的痕跡冥思。按理說他找的這處就是一處機關才對,可是如今紋絲不動,很顯然被人動了手腳,但是他居然找不出癥結所在,將這整個佛堂都仔細看過了,根本就無第二處機關,看來動手的人不但是精通機關之術,更甚至高出他許多。腦中現出容景的名字,想著以那人之能和第一奇才的名聲若也精通機關之術也不奇怪,但是若是真是那人動了手腳藏匿了金像……想法剛一現出,很快被他壓了下去。有些東西不是他能想的,更不是他能知道的。

    「錢門主,那屋脊上有花嗎?讓你一直盯著它?」夜天煜也出聲。

    錢焰驚醒,壓下心頭驚駭的感覺,剛要飛身而下,想了想又身手在那處凹凸處按了兩下,這回正按在容景和雲淺月敲打之處,那處細微的痕跡消失不見,他這才對夜天傾開口,「在下可能找錯了方向,這裡不是一處機關。」

    「那上面別處可有機關?」夜天傾蹙眉。

    錢焰搖搖頭,「在下不曾發現。」

    「我就說嘛,那十二尊佛像也許不是放在這裡。」夜天煜看向夜天傾,「太子皇兄,你看看,這哪裡像是放過佛像的地方?就是這麼一座空佛堂。也許當初始祖爺雖然有心鑄造金像,奈何無金子可用,就只建造了這佛堂。」

    「不可能!」夜天傾搖頭。對錢焰道:「你再仔細檢查一遍。」

    「是!」錢焰也想一探究竟。到底那人是怎麼辦到的,他身子一寸寸在房頂上移動。仔細不放過每一處地方,將整個房頂都檢查了一遍後,確定房頂上再無機關,他飛身而下,對夜天傾搖頭,「回太子殿下,再沒有機關!」

    「怎麼可能?」夜天傾還是不信,「你再仔細檢查!」

    錢焰忽然放棄了想一探究竟的想法,對夜天傾恭敬地躬身,「太子殿下恕罪,恕在下才疏學淺。在下認為再無機關就算再檢查百遍也是沒有。若是太子殿下信不過在下,可以再另請高明。」

    夜天傾皺眉。

    「太子皇兄,錢門主在機關之術方面他認第一,無人敢認第二。他若說沒有,自然是沒有了。」夜天煜道。

    「智者能人居多,在下不敢居首!」錢焰立即惶恐道。

    「錢門主就不要謙虛了,連父皇都稱讚你。」夜天煜掃了一眼錢焰額頭上的喊,對夜天傾道:「太子皇兄要是還找的話臣弟可是不在這裡陪著你找了。臣弟要去看看月妹妹,月妹妹這回遭了大難,估計嚇壞了。」

    話落,夜天煜轉身出了地下佛堂。

    「大師,你也覺得四弟所說那十二尊金像不在此地嗎?」夜天傾詢問靈隱大師。

    「阿彌陀佛!老衲也不敢確定,畢竟當時建造此佛堂的奇人和工匠都已經仙去多時。後來這一處佛堂封死,是否佛像真不在此地,還是有人曾經打開過挪走金像也無從查證。畢竟百年已過。」靈隱大師道。

    「大師說得也對。既然如此,那此事以後再查吧!我們先出去看看景世子和月妹妹情況,大師懂得醫術,可以幫他們診治一二,看看可是傷得嚴重?」夜天傾點頭。

    「也好!」靈隱大師頷首。

    夜天傾輕輕一拂衣袖,對靈隱大師一禮,「大師請!」

    「太子殿下請!」靈隱大師也道了個禮,話落,當前抬步走了出去。

    夜天傾又掃了一眼空空如也的佛堂,除了地上被走的雜亂的腳印別無一物,他也抬步走了出去。出了地下佛堂對守在外面的隨從道:「將此地封鎖,即日起不准任何人進入。等我稟明父皇,再行徹查佛像遺失之事。聽憑父皇論斷。」

    「是!」那人立即躬身,一揮手,出現百名隱衛,頃刻間將出入口守住。

    靈隱大師看了一眼那百名隱衛,似乎歎息了一聲,向北山別院走去。

    夜天傾自然跟在靈隱大師之後,方向也是北山別院。尤其是有某一件事他極其需要肯定,走了兩步,對跟隨他的隨侍吩咐道:「立即快馬加鞭去京城太醫院請兩名女醫正來靈台寺給淺月小姐看診。」

    「是!」那人立即應聲,轉身去了。

    靈隱大師停住腳步,疑惑地看向夜天傾,「太子殿下何必如此麻煩,有老衲在此,老衲也精通醫術,可以給景世子和淺月小姐一起看診。」

    「本來本殿下和大師想得一樣。但又想起大師畢竟是出家人,給景世子診治無可厚非。但是月妹妹是女子,多有不便。尤其她是雲王府嫡女,身份特殊。」夜天傾道:「還是請太醫院的太醫來比較合適,再說太醫院有女醫正的。」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老衲愚鈍了。」靈隱大師再不多言,繼續向前走去。

    夜天傾又想起什麼,回頭對出來的錢焰道:「錢門主就暫且留在靈台寺吧!等本太子稟告父皇此事後,父皇也許有所吩咐,錢門主精通此術,可以協助查探。」

    「是!」錢焰垂首。

    「來人,帶錢門主去本殿下的院子小住。好好伺候錢門主。」夜天傾吩咐。

    「是,太子殿下。」有一人應聲走過來,對錢焰冷硬地道:「錢門主請!」

    錢焰點點頭,「有勞了!」

    那人不再說話,當先引路向夜天傾所住的南院主院而去。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8-12 12:36 A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五十五章

    錢焰跟在他身後,想著錢門一直風平浪靜過了百年,如今恐怕是要起風雨了。可惜不是他能左右的,只希望錢門別因此在他手中毀去才好,否則他對不起錢門的列祖列宗。

    夜天傾看了錢焰一眼,又掃了一眼出口,抬步跟上靈隱大師,向北山別院走去。依著他的敏感總覺得錢焰神情不對,似乎有所隱瞞。他到要看看他隱瞞了什麼。

    此時雲暮寒和絃歌分別抱著雲淺月和容景已經回到北山別院。

    還沒到門口,雲淺月就聽到幾聲驚喜的呼聲。她從雲暮寒懷裡抬起頭看去。

    只見門口立著二十多個人。其中有她那王爺父親,還有雲孟,彩蓮、聽雪、聽雨,以及榮王府的二小姐容鈴蘭六人是她認識的,另外還有十幾個人是她不認識的,其中有三對中年男女,人人衣著光鮮,和雲王爺並排而立在最前面,顯然身份不低。另外還有和雲孟差不多年紀穿著同樣管家的服飾的老頭,其中還有幾名年輕男子,和容景、雲暮寒等人的年紀相差無幾,人人均是樣貌出眾。

    雲淺月想著那不認識的人估計就是容景的家人了。的確很多。她眸光瞥向絃歌懷裡的容景,只見他閉著眼睛,眼皮都沒抬一下。她收回視線再看向前面,只見彩蓮、聽雪、聽雨三人立在人群的最邊上,喜極而泣地看著她,三雙眼睛都哭得紅腫不堪,頭髮散亂,小臉髒污尤掛在淚痕,身上的衣服還是她掉下地下佛堂那日所穿,褶皺不堪,顯然沒換過。她心下微暖,她們是真的擔心她。

    又移開視線仔細看其他人,雲王爺和雲孟兩張臉掛著欣喜之色絲毫不加掩飾,而另外那些人臉上的神色就分外精彩了,只有容鈴蘭和那個與雲孟穿著年歲一樣的老頭臉上掛著真心的喜色,反而那三對衣著光鮮的中年男女臉上似乎勉強裝出歡喜的神色,而那幾名年輕男子則有淡漠的,有失望的,有假笑的,有怨恨的,還有無動於衷似乎不出所料的……當真是百種神態,精彩紛呈。

    雲淺月本來覺得容景有錢有地位吃最好的飯坐沉香木打造的馬車讓她嫉妒的要死,如今看著那些人,她頓時不嫉妒了,她覺得比起他來,她對自己目前的情況還是比較滿意的。

    容景似乎知道雲淺月心中所想一般,閉著的眼睛睜開一條縫看了雲淺月一眼,又緩緩閉上,對絃歌低聲道:「你告訴她,就說如今雲王府內住著的都是嫡系一脈,她家旁支猶如過江之卿,不久後據說都會入住雲王府,她既然要掌家,有的是人讓她忙乎。她一定會不亦樂乎的。」

    絃歌嘴角一抽,「世子,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和淺月小姐鬥氣……」

    「讓你說你就說!」容景命令。

    「是!」絃歌無奈,看向雲暮寒懷裡的雲淺月,果然見她嘖嘖的神色似乎是幸災樂禍,難怪自家世子想打擊她,她那神情分明就是欠扁,讓他也忍不住想打擊她,立即用傳音入密對雲淺月道:「淺月小姐,我家世子告訴您,如今雲王府內住著的都是嫡系一脈,所以相對來說人是比榮王府少些。但雲王府旁支甚多,猶如過江之卿,不久後據說都會入住雲王府,您既然要掌雲王府的家,到時候會有的是人讓你忙乎。你一定會不亦樂乎的。」

    清清楚楚的聲音傳進雲淺月的耳裡。雲淺月嘖嘖聲戛然而止。她頓時轉頭惱怒地看著容景。罵道:「黑心,黑肝,黑肺,黑腸子,黑肚子,全身上下都是黑的,沒一塊好地方。爛人!」

    「多謝誇獎!」容景閉著眼睛不睜開,吐出幾個字。

    雲淺月氣血上湧,想著當初她辛苦給他治療頑疾做什麼?簡直犯賤!剛要再罵。

    雲暮寒壓低聲音道:「別鬧了,已經到了!」

    雲淺月只能住了口,但又不甘心,狠狠地挖了容景一眼才回轉頭,想著容景說的若是真的話,那麼她還不如他呢!雲王府旁支到底有多大?她頓時頭疼起來。

    「小姐!」

    「淺月!」

    「世子!」「哥哥!」

    「……」

    雲暮寒和絃歌剛剛穩住身子,別院門口頓時想起一大片呼聲,人群呼啦一下子圍了上來。將二人團團圍住。

    「淺月,你怎麼樣?」雲王爺快步上前了一步,看向雲暮寒懷裡的雲淺月。

    雲淺月雖然對這個父親無感,但是也做不到對向她伸來的關心和溫暖冷言冷語相對,她淡淡道:「還好!就是很餓!」

    「那快準備飯!」雲王府一喜,連忙對彩蓮等人擺擺手。

    「是,奴婢這就去!」彩蓮立即向院子內跑去。聽雪、聽雨緊跟在她身後,三人跑得飛快,轉眼間就沒了影。

    「淺月小姐平安回來就好,老王爺就可放心了,老奴這就去給老王爺送信。」雲孟立即道。

    「讓爺爺擔心了,勞煩孟叔了。」雲淺月對雲孟點點頭。

    雲暮寒腳步不停,抱著雲淺月大步向東廂院子走去。

    雲老王爺剛疾走一步,又回轉頭看向絃歌懷裡的容景,「景世子可好?」

    「多謝雲王叔關心,景還好。」容景睜開眼睛,對雲王爺點頭。

    「我先去看淺月,一會兒去看你。」雲王爺扔下一句話,也快步進了東廂院子。

    容景看向圍在他面前的人,蒼白的臉色清清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緒。

    容鈴蘭先一步上前,歡喜地看著容景,「哥哥,您總算被救回來了。」

    「世子,老王爺一直擔心您,本來想親自過來,但一聽您失蹤病倒了,就派二老爺、二夫人、三老爺、三夫人和老奴一起過來了。」榮王府的大管家也欣喜地道。

    「回來就好!」二老爺神色欣慰。

    「不錯,我就說景兒吉人自有天相。」三老爺也很是欣慰。

    「這回父王安心,我們大家都能安心了。」四老爺也很是欣慰。

    「是啊,當時得到消息之時將我們都嚇了個夠嗆。尤其是你爺爺,直接就暈了過去。你這回回來可不是我們大家都寬心了?要是你出事,你爺爺再有事的話,這個榮王府恐怕就要垮了。」二夫人也開口,神色同樣是欣喜和欣慰。

    「就是啊!聽說你是為了救雲王府的淺月小姐才被困在了佛堂暗室裡三日三夜。你說說你怎麼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貴重呢?居然這樣胡鬧,你要出了事情?榮王府怎麼辦?」三夫人欣慰的神色中是埋怨。

    「不錯。你要因為救雲王府那個紈褲不化的淺月小姐而搭上自己,可真是不值了。我們榮王府直系一脈可就你這麼一根獨苗,你怎麼不知道愛惜自己?」四夫人接過三夫人的話,也語帶埋怨。

    「就是,世子哥哥就算不自愛,也該為了我們大家愛惜你自己。」一個年輕男子也接過話道。

    「可不是,當時聽說你出事,大家都亂成一團,爺爺當時就厥過去了、這樣的事情世子弟弟以後還是少做為好……」又一個稍微年長一些的年輕男子道。

    「你們都別說了,世子哥哥回來就好了。」其中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立即惱道。

    「就是,都快住嘴!」容鈴蘭也有些惱。

    而容景在絃歌懷裡一直靜靜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沒有打斷,也不說話。

    那小男孩和容鈴蘭話音一落,還有要說話的人頓時住了嘴,眾人都看著容景,這時候才恍然記起面前的這個人是容景。不是他們的教訓對象。即便他做錯了,也不該是他們來出口教訓。他們雖然是長輩,但容景的身份比他們高了不是一點兒半點兒,連皇上都要禮讓三分,他們此番是對他造次了。三位夫人立即垂下頭,那幾個年輕男子後退了一步,別院門口頓時陷入死一般的沉靜。

    「你們都少說一句吧!如今景兒平安回來就好了。」二老爺看了眾人一眼,轉回頭,對容景道:「你三位嬸嬸和兄弟都是關心你而已。景兒對剛剛所言別放在心上吧!」

    「不會!」容景惜字如金,面色清淡,沒有看出任何不豫,對眾人道:「如今我既然無事,你們都回去吧!留下絃歌在這裡照顧我就好。你們回去,也好叫爺爺放心。」話落,他不再看眾人,閉上眼睛,對絃歌吩咐,「我要修養,除了靈隱大師外任何人不准踏入這處院子。」

    「是,世子!」絃歌繞過眾人,大踏步進了院子。

    在絃歌進入院子之後,四周忽然現出十名隱衛守在門口,將眾人格擋在外。

    二老爺等人對看一眼,人人面色不變,似乎對容景所行所止習以為常。

    「世子哥哥,我要留在這裡陪你。」剛剛那個十歲的小男孩大聲開口。他聲音還未脫變聲期,有著稚嫩。是三老爺家最小的兒子。

    「好,那你留下吧!」容景同意。

    「哥哥,我也要留下。到時候跟你一起回去。」容鈴蘭知道夜天傾沒走,她自然也不會走的。如今清婉公主早已經被皇上接回了皇宮,秦玉凝已經被丞相府派人接了回去。冷疏離也在那日一同啟程回了孝親王府,她則以哥哥失蹤擔心為理由留了下來,不過也確實擔心容景,如今除了雲淺月不算,就她一個女子,她自然要把握住機會和夜天傾相處。況且據說南梁太子還就醉未醒,她的心搖擺不定,自然不想走。

    「好,那你也留下吧!其餘人就都回去吧!」容景同意,且堵住了別人開口的機會。

    「世子哥哥真好!」那小男孩歡喜地喊了起來,立即越過隱衛向院子裡跑來。

    「昔兒!」三夫人立即出手拉住容昔,「不准留在這裡,跟娘下山回府。」

    「娘,世子哥哥都答應了。我才不要回府。」容昔擺脫三夫人,哧溜就跑進了院子裡。

    三夫人抬步去追,被隱衛擋在了門外,冷寒的聲音響起,「三夫人留步!」

    三夫人只能氣惱,看著容昔那小身影跟隨者絃歌跑進了容景屋中。三老爺過來對她輕聲道:「在景兒身邊昔兒不會有事兒的,就讓他留在這裡幾日吧!難得他和他世子哥哥親近,也好培養兄弟感情。」

    三夫人聞言頓時不惱了。如今容景活著回來,榮王府還是他的。若是昔兒和他相處好,自然是吃不了虧,她頓時笑逐顏開,得意地瞥了二夫人和三夫人一眼,笑道:「是啊,倒是我糊塗了。咱們昔兒出生之後就沒見過他世子哥哥,這十年來不知道在世子的院子外轉悠了不知道多少圈,世子院子外的地面都被他踩平了也沒見過人。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世子出府,他自然歡喜,那就留他在這裡住幾日吧!也好培養兄弟感情。」

    二夫人和四夫人臉色頓時一沉,齊齊看向自己的兒子一眼,似乎怒其不爭。

    「我也進去看看哥哥!」容鈴蘭沒想到容景真答應,歡歡喜喜地向裡走去。

    容鈴蘭是二夫人的女兒,二夫人頓時笑了。兒子不上進,她還有個女兒不是?女兒不僅和清婉公主走的近,還和榮王府的小郡主走的近,如今又和世子兄妹關係看來不錯。她沒阻止,還笑著囑咐道:「你哥哥既然讓你留下,那你就要好好留在這裡照顧她,千萬別惹他生氣。也不准胡鬧。」

    她連世子兩個字都省了,直接說容鈴蘭的哥哥,彷彿容景是他家的似的。

    「娘,您放心吧!我知道了。」容鈴蘭答應的痛快。

    二夫人欣慰地點點頭。容鈴蘭越過隱衛進入了院子。

    二老爺臉色也稍緩,只有四老爺和四夫人臉色有些沉,但也沒辦法。眾人再逗留在這裡也沒意思,一行人向靈台寺山門走去。

    絃歌將容景抱回房間,將他放在床上躺好,容昔和容鈴蘭也先後走了進來。

    容景看了二人一眼,對絃歌道:「將容昔安置在這間院子住下吧!二小姐還是住原來的院子。」話落,又對容昔和容鈴蘭道:「我如今很累,你們先去吧!晚些時候再過來!」

    「那好,哥哥休息!我晚些時候再過來!」容鈴蘭比較識趣。要知道他這個世子哥哥別說在天聖皇朝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就是在榮王府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對爺爺都不假辭色,更遑論別人?她能得他允許留下來感覺就相當受寵若驚了。行了一禮,轉身爽快地走了出去。

    「那等世子哥哥休息好了我再進來。」容昔其實不想走,但見容景氣色很是不好,也乖巧地點點頭,轉身退了出去。但他還是很興奮。

    絃歌跟隨容昔走了出去,對院中吩咐了一句,有人立即帶著容昔去了他的住處。

    絃歌又轉身走了回來,將房門關上,走到容景面前焦急地壓低聲音問:「世子,您怎麼會武功盡失了?這可是大事兒!您如何能沒有武功?您這樣功力盡失可是為了救淺月小姐?」

    「你只是覺得我武功盡失的害處,但沒發現其它益處?」容景反問。

    絃歌一愣,連忙出手去給容景把脈,這些年因為容景大病,他也練就了一身醫術。由開始的臉色不好疑惑到最後驚異地睜大眼睛,張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著容景,「世子您……您……怎麼會……」

    「你這回覺得我是沒了一身武功換回一個好身體比較好?還是我依然有一身好武功卻活不了幾年比較好?」容景挑眉。

    「自然是有一個好身體比較好!」絃歌不敢置信變成驚喜,直直地看著容景,身子劇烈地顫動,顯然很是激動,「世子,您是怎麼做到的?怎麼會有辦法驅除了寒毒和頑疾?屬下實在不敢相信,靈隱大師兩度給您施以援手都沒有辦法,您也是十年想盡辦法都沒有做到。這簡直讓屬下不敢相信……」

    「我也不敢相信!」容景忽然一笑,笑容溫暖,「可是它就是真真實實將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世子,您快告訴屬下!是您和淺月小姐遇到了高人?得了奇遇?」絃歌跟隨容景自小長大,平時很是沉穩,如今第一次如此激動。也難怪他激動,這些年他是從未離開過容景,親眼看著他是如何煎熬。本來認為沒了希望,如今得到他頑疾徹底根除,如何能不驚喜震撼?

    「得了奇遇卻是真的,遇到了高人嘛……」容景笑著搖搖頭,歎息一聲,「她也算是高人吧!比我還固執,我自認為天下間再無人有我忍勁和堅毅,一忍十年,一堅持也是十年,她卻是比我還能忍,還要堅毅。若是沒有她的堅持,恐怕你現在見不到我,即便見到我,我還是以前的我。」

    絃歌一愣,不明白地看著容景。

    「是東廂院子裡此時正在大吃大喝的女人!」容景笑著給絃歌解惑。

    「啊?」絃歌徹底懵了,眼睛這回睜得更大,看著容景,「世子,您說幫您解了寒毒和頑疾的人是淺月小姐?」

    「如今東廂院子裡除了她在大吃大喝還能有誰?」容景道。

    「她……她……怎麼可能?」絃歌不相信。是啊!東廂院子此時的菜香味隔著牆飄了過來,除了淺月小姐在大吃大喝還能有誰?

    「當時她說要幫助我的時候我也覺得不可能。連我自己都放棄了,可她偏偏說沒什麼不可能的。對了,她還說她不信天意,信奉的是」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償膽,三千越甲可吞吳。「我雖然不知這其中有何典故,但這樣的話聽著便令人志堅意定。你可知我當時的震撼?破釜沉舟自然也要試試的。沒想到她真的做到了。」容景緩緩道。似乎想起當時他數次要放棄而她堅毅堅持的情形,恐怕那一刻,他這一生也不會忘了。

    「那……那淺月小姐是如何做到的?」絃歌依然不敢相信。

    「當時她中了催情引被摔下密道,我去後阻止不及,只能也尾隨入了密道。後來我們墜入了達摩堂地下被封死的佛堂。我用功幫她融合了她體內的兩道真氣,以助她驅除催情引的情毒……」容景緩緩開口。

    「世子,您可知道您那樣做是很危險的?您的功力是用來壓制體內的寒氣的。如何能輕易動用?且還是傾盡功力去相助?」絃歌不贊同地看著容景,嘟囔道:「屬下就知道一遇到淺月小姐,您就大方著呢!」

    容景笑了笑,也不理會絃歌埋怨繼續道:「我沒想到她如此意志堅定,在我的幫助下破解了催情引的毒,當要撤手時,她居然發現了我體內的寒毒和頑疾。所以就非要幫我打通封印,解除寒毒和療傷頑疾。」

    「靈隱大師那麼高的功力都不能做到,淺月小姐也太不自量力了,若是我在……」絃歌話說了一半頓時想起容景如今的頑疾好了,立即住了口。

    「當時我和你想的一樣。一分希望都沒報。但她堅定,我想著就一具殘破身軀而已,就由著她吧!她的內功和我的內功同宗一源,我想著也許有機會也說不定。所以在她強硬下就同意了。沒想到她真的解了靈隱大師封印,用她的真氣融化我體內的寒毒丸之毒,我的真氣只在她的真氣外相輔助……」容景簡單敘述。

    「然後呢?」絃歌聽得屏息凝神,大氣也不敢出。

    「她一破解了靈隱大師封印就知道自己想的簡單了,但並沒有我想像的退卻,而是堅定地用真氣消融我心脈處的冰寒。最後還剩下十分之一時她體內真氣枯竭,我體內真氣也所剩無幾……」容景說到這頓了頓,聽絃歌呼吸都沒了,他一笑,繼續道:「我讓她退出,我死,她能生。但是她不同意,在我認為我們必死無疑之時,可是她卻用意念催動了體內隱藏的鳳凰真經內力本源,所以,我們得救了。不僅驅除了我體內囤積的寒毒丸,也撫平了火焰掌的那一掌創傷,修復了我的心脈。只是我們如今內力一同耗盡了。」

    「您是說淺月小姐也內力盡失?」絃歌低聲問。

    「嗯!」容景點點頭。

    絃歌轉身就往外走去,「屬下這就去東廂院子跪謝淺月小姐大恩去!」

    「回來!」容景喊住絃歌,笑笑道:「你要謝她有的是機會,如今就不用了。此事不得張揚。她不會說出去,我也不會說出去,你最好也不要說出去。」

    絃歌停住腳步,一時激動忘了這樣的事情的確不能張揚出去。有些人還盼著世子死呢!如今世子好了的事情暫且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世子此時武功盡失,他以後更要寸步不離世子身邊,又走回來問道:「世子,您和淺月小姐的武功還能恢復嗎?什麼時候能恢復?不會就這麼廢了吧?」

    「應該不會廢了,但是短時間內恐怕恢復不了。」容景不甚在意。

    「那屬下就放心了。」絃歌鬆了一口氣,眉眼難掩喜色,「世子也一定餓了吧?屬下已經吩咐人熬了藥膳,這就給世子盛來。」

    「嗯!」容景點頭。

    絃歌快步走了下去,不出片刻將藥膳端進了屋,擺了滿滿一桌子。

    容景忽然想起一事,對絃歌低聲道:「你去尋錢焰,告訴他,無論他發現什麼或者推測出了什麼,最好都盡快忘記,一輩子不記起。我保他和錢門萬無一失。若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洩露了任何信息,他和錢門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永世不復。」

    絃歌一怔,看著容景,「世子?」

    「你這就去告訴他,別讓人發現你去找過他。他如今應該在夜天傾的院子裡。」容景話落,還是解釋道:「東廂院子那個女人動了機關藏了十二尊金佛像。有些痕跡留了下來,瞞得住夜天傾等人,瞞不住錢焰。」

    「是,屬下這就去!」絃歌恍然大悟,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出了北山別院很遠的距離才想起世子說是淺月小姐動了機關?

    容景在絃歌走後起身下了床,腳步虛軟地向桌前走去。坐在桌前才發現他滿屋子藥膳的香氣居然壓不住東廂院子傳來的飯菜香味。想著那個女人此時怕是正在狼吞虎嚥,不由好笑。

    此時東廂院子主屋內,雲淺月果然是在狼吞虎嚥。何止是狼吞虎嚥?她的吃相讓人不忍看。雲王爺一直在說慢點兒慢點兒,可是雲淺月彷彿沒聽見,而雲暮寒端著水坐在她身邊,在她噎住的時候遞上水,彩蓮、聽雪、聽雨三人則是垂著頭流淚,想著小姐這三日夜真是遭了罪了,以前就算再吃飯沒形象也不會像如今這樣。

    吃了個半飽,雲淺月很自覺地放下筷子,為了讓她餓了三天的胃能夠受得住,她還是悠著點兒吧!若是撐死了就不值了。

    「不吃了?」雲暮寒問。

    「不吃了!」雲淺月搖搖頭,接過雲暮寒手中的水喝了一氣。

    「不吃就不吃吧!你餓了三日吃多的話身體會受不住。」雲王爺看著雲淺月,見她一臉淡淡,對他不冷不熱,也知道自己這些年是傷了這個女兒的心,他是被豬油蒙了腦子,居然因為她紈褲不聽教養就不聞不問。他臉上現出後悔慚愧之色,自責道:「都是父王沒照顧好你。」

    「也不關你事兒,這次是有人害我。」雲淺月擺擺手,雲王爺對不起的人不是她,而是這個身體主人真正的雲淺月,所以,她既不會對他產生父愛,也不會對他冷臉。就讓他愧疚著去吧!希望這個身體真正的主人在九泉之下聽到這句話寬慰些。話落,不等雲王爺說話,她對外面喊了一聲,「莫離可在?」

    「在!」莫離在外應聲。

    「你既然是我的貼身侍衛,我出事那日你去了哪裡?」雲淺月問。

    「回小姐,屬下一直隱身暗中保護小姐,在小姐落下那機關時候本來要出去相救,見景世子去救小姐,所以屬下就沒再動作。以為有景世子在小姐定會無事兒,不曾想關了小姐三日,屬下會自去領罰,讓老王爺撤了屬下。責罰屬下護主不力之罪。」莫離跪倒在地。

    「嗯,這事情也不怪你,畢竟誰都沒料到。不用去領罰了。你以後警醒些還跟著我吧!」雲淺月想著這事情也不怪莫離,只要他無二心就成。如今她必須要徹查誰在害她,首先排除內部人,再找外面下手的人。

    「多謝小姐!」莫離站起身。

    「將我的院子守好了,從現在起,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進來。」雲淺月又對莫離吩咐道。

    「是!」莫離應聲。

    「淺月,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誰要害你?」雲王爺看著雲淺月,剛剛這個女兒狼吞虎嚥沒有半絲女子形象他還覺得歎息慚愧自己忽視她沒教導她,一般女子即便再餓也會顧忌。如今看她眉目凝重鎮定且待人寬容與剛剛大吃大喝判若兩人,他覺得他也許真小看了這個女兒,也許她並不如表面上那麼一無是處。就像整垮鳳側妃一事。

    「到底是誰害我這就要好好查查了。」雲淺月看向彩蓮、聽雪、聽雨,緩緩開口:「我一直信任你們三人。你們三人說說,我如何會中了催情引?」

    「什麼?你中了催情引?」雲王爺騰地站了起來。

    「嗯,我那日中了催情引。」雲淺月一直盯著彩蓮、聽雪、聽雨三人。

    「小姐,何為催情引?」彩蓮小心翼翼地問雲淺月,聽名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催情引就是一種春藥。能使人發情的藥,沒有男人當解藥就會死。」雲淺月給三人解釋。

    「啊……」三人都驚駭地看著雲淺月,神情一樣。

    彩蓮哆嗦地看著雲淺月鎮定的臉,「小……小姐……那您……奴婢怎麼可能給您下那種東西害您……」

    「奴婢也不會!小姐這麼好,聽雪愛護小姐還來不及呢!」聽雪也白著小臉道。

    「奴婢也是!」聽雨也白著小臉道。

    「嗯!我相信你們!」雲淺月點點頭。她自認為識人無數,應該不至於看錯人。如今三人情形不想做假。看來不是她的人的問題了。暗中一直有莫離相護,若是外人想混進來給她下藥不被莫離發現很難。屋子內的彩蓮、聽雪、聽雨三人不會害她。那麼就只有雲暮寒和清婉公主那盒糕點了。

    「淺月,你……你是不是已經……」雲王爺身子幾乎站不住,渾身顫抖,也慘白著臉驚駭地看著雲淺月。他後面的話沒說出口,那意思不言而喻。催情引除了陰陽交合再無解他知道,如今雲淺月好好活著回來,那是不是說明她已經是不潔之身?

    雲淺月不搭理雲王爺,轉向雲暮寒,見雲暮寒也是臉色發白,她認真地道:「哥哥,據說催情引的藥毒需要半個時辰之前服用了引子才會遇到任何花粉都會中毒。我那日從容景屋中回來之後就喝了一杯放在我桌子上的茶和一盒糕點被我吃了半盒。後來就和彩蓮三人去祈福樹祈福了。距離我毒發正是半個時辰左右。我想問問,是不是和你有關?因為那日你也在我房間來著,別怪我懷疑你。」

    「不是我!」雲暮寒搖頭。

    「嗯!」雲淺月點頭,對他繼續道:「我知道那日你也中了催情引。我想知道你到底為何也會中了那種引子?我想這三日你應該已經查了。」

    「什麼?寒兒也……也中了催情引?」雲王爺又轉頭驚駭也看著雲暮寒。

    彩蓮、聽雪、聽雨三人都睜大紅腫的眼睛也是一臉驚駭地看著雲暮寒。

    雲暮寒不看王爺,臉色極其不好看。緩緩開口:「我還沒來得及查。我那日……那日從公主處出來後得知你和景世子掉下了機關暗道裡,就派人全力搜查,但就連靈隱大師也破解不了那處機關。我就快馬去了五百里地外的錢門去請了錢焰。如今一直到你出來,都沒時間徹查此事。只要你無事就好。」

    雲淺月臉色微緩,對著雲暮寒笑了一下,「原來錢焰是哥哥請來的。」

    「嗯!」雲暮寒點點頭。

    「你沒查沒關係,我們一起來查!看看到底是怎麼在不知道的情形下服用了那引子。我在容景處是不可能中那種引子的,那就只有回來後喝了桌子上的一杯茶水和清婉公主送給我的那盒糕點有問題了。」雲淺月道。

    「嗯!」雲暮寒點點頭,似乎低頭仔細回想那日情形,臉色忽明忽暗。

    雲淺月轉頭對彩蓮道:「你給我說說那日我掉下去後的情形,清婉公主送來給我吃剩下的那半盒糕點可是還在?」

    彩蓮搖搖頭,「那半盒糕點好像不在了。」

    「哪裡去了?」雲淺月瞇起眼睛。

    「奴婢也不知道。」彩蓮再次搖搖頭,慘白著臉道:「那日小姐從祈福樹上下來奴婢就覺得小姐不對,以為小姐是真的受不了那樹上的香料味,不成想地下突然就開了一道口子,奴婢嚇壞了就抓著小姐和小姐一起掉了下去,但後來奴婢被太子殿下打開,打上了地面,再之後就看到一個黑影要下去,然後一個白影先一步掉了下去,不多時太子殿下和清婉公主都被打了上來,然後那地下開的縫隙忽然就關死了。太子殿下惱怒地命人立即查看,卻是無人能打開,之後靈隱大師和世子來了,靈隱大師也打不開,世子就去請天下第一機關暗器世家的錢門主,太子殿下派人將靈台寺封鎖了,奴婢和聽雪、聽雨三人就在那處守著小姐,沒有回院子來,希望景世子將小姐救出來,直到今日早上世子帶著錢門主回來,奴婢等人身份低微,不能跟著進去救小姐,只能回來等著,回來之後不久王爺和大總管就來了,回來後奴婢也是擔心小姐,哪裡注意了那盒糕點?如今要不是小姐問起,奴婢還想不起來呢!小姐這麼一說,奴婢似乎從回來就沒見到那盒糕點。」

    雲淺月點點頭,看向聽雪、聽雨,「你們可曾注意到那盒糕點?」

    「奴婢二人一直和彩蓮姐姐在一起,回來就想著保佑小姐平安出來,哪裡還能想起糕點的事情,不過奴婢實在口渴的很,進屋就喝了一壺涼茶,喝茶的時候桌子上似乎除了那茶壺就沒有那盒糕點。」聽雪立即道。

    「是,奴婢是知道聽雪姐姐喝茶的,奴婢也渴得厲害,喝了聽雪姐姐喝剩下的,那茶水是三天前給世子沏茶喝剩下的,小姐喝的大約也是那茶呢!那時候桌子上的確沒有那盒糕點了。」聽雨也立即道。

    雲淺月點點頭,問道:「你們喝那壺差後到如今多長時間,可聞什麼了花粉?」

    「早上回來的時候,如今都大半日了。」聽雪立即道:「自然是有聞花香的,小姐沒聞到嗎?這院子中就有茶花,還有幾株蘭花。」

    「那就不是茶水的問題了。就在那盒糕點上。」雲淺月肯定地點頭,對彩蓮詢問,「這院子中可有什麼人進來過?」

    「奴婢不知!」彩蓮三人齊齊搖頭。

    「莫離,這院子中這三日可有什麼人來過?」雲淺月問向外面。

    「回小姐,屬下知道小姐陷入機關暗室,也帶著人查看了,未曾在院子中留守。景世子那一處院子也無人留守。大家都慌了。」莫離道。

    「看來是有人借此機會將那半盒糕點取走了。」雲淺月對雲暮寒道:「哥哥,看來我只有找清婉公主去問個明白了。你想明白你是哪裡出了差錯中了催情引的嗎?」

    雲暮寒抬起頭,看了雲淺月一眼,臉色極其難看,「我是從清婉公主處吃了晚膳後來找你的,在這裡等了你半個時辰,後來再去清婉公主處就發作了。」

    「呵,看來這個公主還真是厲害!」雲淺月冷笑一聲。

    「她也中了催情引。女子中這種東西是極其傷身的,若是一個不好會終身不孕。她……她也許也是受害人。」雲暮寒道。

    「難道就保不準她為了讓你娶她而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雲淺月挑眉。

    「這也許說得過去,但她有什麼理由害你?她害了你對她沒好處。」雲暮寒道。

    「這就要看清婉公主背後那個人是誰了。如今清婉公主呢?」雲淺月確定了和清婉公主脫不了關係後就打定主意,此事必定追究到底。她不相信和夜天傾沒有關係。

    「出了事的當日晚上,皇上得到消息就將公主接回去了。同時回去的還有丞相府的秦小姐和孝親王府的小郡主。清婉公主雖然服了景世子給的天山雪蓮丸,但也是被催情引傷了身,據說如今還昏迷不醒。」雲暮寒看著雲淺月,一字一句緩緩道:「此事不簡單,急不得,我們慢慢查。定不讓那背後陷害之人安然無恙就是了。」

    雲淺月點點頭,「好!」

    二人話落,屋中陷入短暫的沉靜。

    雲王爺從驚駭中回過神來,看著雲淺月和雲暮寒,臉無血色,「淺月、暮寒,你們二人是如何解了那催情引之毒?莫不是……景世子和公主幫了你們?」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不答話。

    雲暮寒看了一眼雲淺月,抿了抿唇,淡漠地道:「我和公主都中了催情引,是我去景世子院子中時景世子可能發現了我不對,尾隨我去了公主那裡,給我們服了天山雪蓮丸抵抗了那情毒,所以,我和公主沒發生什麼。」

    雲王爺頓時一喜,「那淺月呢?你可是也服用了景世子的天山雪蓮丸?」

    雲淺月剛想說不是,但想想容景和她幾經周折耗費了武功解了她的催情引和他體內的寒毒頑疾之事還是不要向外透露才好。點點頭,「嗯!」

    「真是老天保佑!你們都沒事兒就好!」雲王爺激動地看著雲淺月大喜道。

    雲淺月不再說話。

    「那……那你可是身體不舒服?你哥哥懂醫術,讓你哥哥趕緊給你把把脈!」雲王爺激動之餘想起雲暮寒說的傷身也許再不能懷孕的話,連忙收了喜色道。

    「沒有!」雲淺月搖頭,她話音剛落雲暮寒已經將手放在了她手腕上。她看了雲暮寒一眼,沒再說話,也沒推拒。反正她武功盡失之事早晚也會被他知道的。

    雲暮寒手剛按在雲淺月手腕上,臉色微微一變。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04:3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1-9 01:16 AM 編輯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五十六章

    雲王爺盯著雲暮寒,臉上著實寫滿了擔心,看著雲暮寒微變的臉色他心也跟著顫了起來。等了半晌不見雲暮寒開口,他急急問,「她……怎麼樣?」

    雲暮寒沉默片刻,緩緩放開了手,看了雲淺月一眼,對雲王爺道:「她武功盡失,除了身體極度虛弱外,沒有任何不正常。」

    「那就好,那就好。武功盡失不礙事,可以再修習回來。」雲王爺緊繃的心弦一鬆,轉身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我去謝景世子大恩。若是沒有他相助,真不敢想像後果如何!」

    雲淺月看著雲王爺出去,也不出聲攔阻。雲暮寒亦是沒有開口阻攔。

    雲王爺剛走到門口,只聽到莫離聲音從外面傳來,「小姐,太子殿下和四皇子來了!」

    「就說我要休息,不見!」雲淺月臉色一冷,斷然命令道。

    「淺月,這……太子殿下和四皇子來看你,不見是不是不太好?」雲王爺停住腳步,看著雲淺月,見她臉色冷然,歎息了一聲,低聲道:「這三日三夜太子殿下也未曾合眼,一直派人全力查找解救你和景世子……」

    「哼,恐怕是這件事情和他脫不了關係。他全力施為不過是掩藏真象而已。」雲淺月冷哼一聲,她不相信夜天傾是無辜的。尤其是那祈福樹的巧遇,說他去給皇后祈福她才不信,尤其還是大晚上的。還有她在祈福樹上聞到那一絲異香,從下樹之後她就渾身難受昏昏沉沉,打死也不相信和他沒關係。

    「怎麼說?」雲王爺一驚。

    「那日我去祈福樹的時候碰見了夜天傾,之後我催情引發作。你想想,若沒有容景在,我此時怕是不死也會被夜天傾扒層皮。」雲淺月說得毫不客氣。那扒層皮指的是什麼不言而喻。夜天傾自然沒有天山雪蓮丸救他。有的只是他自己。她冷笑,「你不覺得他出現的太過巧合了?這三日時間他難道沒有時間去給皇后祈福?偏偏那個時候去?還是大晚上的?」

    雲王爺臉色變了幾變,向窗外看了一眼,見夜天傾和夜天煜被莫離攔住,他收回視線地雲淺月低聲道:「此事需要慢慢查,沒有證據千萬不要胡說,也許真是巧合也說不定。畢竟那是太子殿下。」

    「嗯!」雲淺月表示同意。

    雲王爺見雲淺月真沒有要見的意思,點點頭,「既然你不想見就不見了吧!你的確也是該好生休息的。我先去景世子那裡,今日不下山了,就住在靈台寺,晚些時候再來看你。」話落,不等雲淺月再說話,他抬步出了房門。

    「我也去景世子那裡看看!你肯定很睏,睡吧!」雲暮寒也站起身。

    「好!」雲淺月點頭。

    雲暮寒也抬步走了出去。

    夜天傾和夜天煜一見王爺和雲暮寒先後出來,都齊齊從莫離身上移開看過來。夜天傾立即急聲問,「雲王叔,月妹妹怎麼樣了?可是受了大傷?我已經派人進京去調遣來兩名太醫院的女醫正給月妹妹看診。」

    雲王爺一愣,看向夜天傾,「太子殿下也太勞師動眾了。你忘了暮寒也會醫術了嗎?他剛剛已經給淺月看過診了。淺月除了武功盡失外只是身體虛弱些。太子殿下放心吧!」

    夜天傾面色一僵,看向雲暮寒,掩飾住眸中一閃而逝的情緒,笑道:「我一時情急,倒是給忘了雲世子也懂醫術了。只想著靈隱大師畢竟是出家人,給景世子看診還好,給月妹妹看診不太方面。就派人去太醫院調遣兩名女醫正來。如今人都已經早下了山了。」

    「太子殿下再派人隨後去攔截知會一聲吧!沒必要勞師動眾。」雲王爺道。

    「算了,醫不嫌多。太醫院的女醫正專攻女子之身病情診治。而且也知道如何給月妹妹體虛滋補調養,來了也沒害處。就讓她們來吧!」夜天傾道。

    「既然如此也好!」雲王爺點點頭。

    雲暮寒淡淡瞥了夜天傾一眼,清淡的眸光底部冰冷一片。他自然知道他讓女醫正來想什麼,無非是要給淺月驗明正身,景世子和她關在地下佛堂三日三夜,他有這個心思也不奇怪。「月妹妹不喜琴棋書畫針織女紅,從小就喜歡武功。如今武功盡失,她心中必定難受吧?」夜天傾看向中間的主屋,如今天色將晚,又有簾幕遮掩,看不清裡面的情況,他歎息難過地道。

    「是啊,她一直喜歡武藝。」雲王爺歎道:「不過淺月武藝本來就不精,再學就是了。也沒什麼打緊的,只要身子沒損就是值得慶幸的好事。」

    「雲王叔這可說錯了。月妹妹的武功其實很好呢!尤其是輕功。」一直沒開口的夜天煜道:「我的輕功都比她不及呢!如今這回她武功失去,自然是難受的。」

    「原來淺月輕功好啊,我這個做父王的都不知道,真是慚愧。」雲王爺愧疚道。

    「雲王叔這些年輔佐父皇致力於天聖朝綱,顧大家而忽視小家也在所難免。」夜天傾話落,又是一歎,「我進去看看月妹妹,可以安慰她一番。武功可以再學,她若是喜歡以後我親自教她武功就是。」

    雲王爺一愣,沒想到夜天傾如今對雲淺月不一樣了。以前他如何冷臉淡漠對待雲淺月他也是知道的,如今這太子殿下似乎對淺月上心了,居然要親自教她武功?這算不算是好事兒?他回頭看了房間一眼,似乎不知道該不該做主張讓夜天傾進去。

    「她如今睡下了,太子殿下等她醒來再來吧!畢竟是在地下佛堂沒食沒水困了三日。她睏乏是自然的。我想太子殿下既然愛護妹妹,也不想打擾她休息吧!」雲暮寒淡淡開口。

    「是啊,剛剛來的時候我就想著月妹妹定是睡下了,她實在有一個愛睡的毛病,我前些日子每日來她都在睡覺。太子皇兄,我們等她醒來再來吧!」夜天煜道。

    「也好!等太醫院的女醫正來到我再帶人過來!」夜天傾點頭,也知道強行進不去。他掃了一眼隱去的莫離,眼底狠厲之色一閃而逝。轉身向西廂院子走去,「本殿下去看看景世子。」

    「太子皇兄,我看你還是不要去了,剛剛我早你一步先去了景世子那裡。景世子的人命人將院子都守死了。比月妹妹這裡還要嚴。言明除了靈隱大師外誰也不見。」夜天煜對著夜天傾道。

    夜天傾臉色一沉,「景世子這是何意?」

    「太子皇兄,景世子秉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十年不出府,曾經十年前他大病初始連父皇都不見,如今此次又遭大難,他不見人不是很正常?」夜天煜看著夜天傾,懶洋洋地道:「沒準他也和月妹妹一樣休息了呢!畢竟他大病還未痊癒,一番遭難精神不濟會引發了舊疾也很正常。」

    「那我們更應該去看看了。」夜天傾道。

    「太子皇兄進去能幫得上忙?有靈隱大師在又何愁景世子不大好?」夜天煜道。

    「四皇子說得對。靈隱大師是得道高僧,也許正在給景世子診治,我們去了也是打擾,幫不上什麼忙。」雲王爺看了一眼天色,對夜天傾和夜天煜道:「太子殿下、四皇子、我們前去達摩堂吧!找方丈大師商量一下,此事到底因何而起。那機關暗器為何會突然從祈福樹打開讓淺月和景世子遭了難。如今景世子和淺月既然無恙,我們看他們也不在一刻。還是要徹查原因才是。」

    「好!就依雲王府之言。本太子那日也險些同月妹妹一起遭了難。自然要查個清楚明白。」夜天傾點頭。

    「我到情願那日是我和月妹妹一起遭了難。」夜天煜佯裝一歎,可惜地道:「可惜,我第一日來了這靈台寺就給母后早早祈了福,派人快馬加鞭將祈福的福氣送回京城了。若是我也和太子皇兄一樣那晚再去祈福的話,能遇到月妹妹。沒準當時就不是景世子和月妹妹一起被關了三日,而是我呢!哎,失策啊!」

    夜天煜話落,不停地歎息搖頭。

    雲王爺心思一動,剛剛本來就聽雲淺月說那日夜天傾太過湊巧遇到她。如今再聽夜天煜意有所指之言,一時間心中沉思。難道此事真和太子殿下有關?

    「四弟,父皇命我前來給整個天聖上下蒼生沐浴佛音祈福,自然沒有你有如此清閒早早就給母后祈福了。那日晚上我才得了空去祈福樹給母后祈福,卻是湊巧趕上月妹妹去祈福樹祈福。那日不止月妹妹一人去祈福,還有丞相府的玉凝小姐。玉凝被打上來磕破了額頭,如今在丞相府養傷。我有武功,才不至於出事。」夜天傾臉色一沉,警告道:「而且她和景世子被關在地下佛堂三日之事還是不要大肆宣揚為好。有關月妹妹名聲。我早已經派人封鎖消息,無人知道月妹妹和景世子一同關了三日,就說是分別被關在了兩間暗室內。你以後再休提此事。」

    「呵,太子皇兄如今倒是顧及月妹妹名聲了。」夜天煜輕笑。

    「四弟!我何時不顧及月妹妹名聲?我看你如今越來越放肆了。每日裡清閒的只管琢磨有的沒的,我此番回京就向父皇遞折子,讓父皇給你安排職務。免得你再游手好閒。」夜天傾板下臉怒斥了夜天煜一番,話落,不再看夜天煜,對雲王爺道:「雲王叔請!我們這就去達摩堂尋方丈大師徹查此事。」

    「好!」雲王爺點頭。

    二人並排向達摩堂走去。

    夜天煜好像沒聽到夜天傾一番警告,忽然靠近雲暮寒,哥倆好的將手臂搭在他肩膀上,笑問:「雲世子,我們也去聽聽如何?看看我那好太子皇兄和雲王叔能和慈雲方丈商量出個什麼來?」

    「沒興趣!」雲暮寒身後推開他,抬步向自己的院子走去。他本來就中了催情引一番折磨,後來幸好有天山雪蓮丸外加他功力護體才抗了過去。但後來他沒休息就去了五百里外的錢門去接錢焰,快馬加鞭折騰,如今也是三日夜沒睡,身體早耐不住了。

    「真是個木頭啊!你沒興趣我可有興趣。而且興趣大了。」夜天煜被雲暮寒推開也不惱,嘟囔了一句,抬步跟上前面的雲王爺和夜天傾。走了幾步他忽然想起什麼來,回頭看了一眼雲淺月的屋子,忽然一笑,「夜輕染還沒得到月妹妹和景世子被關在地下佛堂三日三夜的消息吧?本皇子就發發好心告訴他好了……」

    夜天煜想到此,對他身後輕聲換道:「暗灼!」

    「四皇子!」一黑衣男子頃刻間出現在他身後。

    「去軍機大營通知染小王爺,就說月妹妹和景世子被關在地下佛堂三日三夜了。如今人還沒救出來。」夜天煜話落,擺擺手,「現在就去!」

    「是!」暗灼躬身應聲,身影一閃,向山下飄去。

    夜天煜施施然抬步,腳步輕鬆地向達摩堂走去。天色將晚,暮色將他臉色也映照的晦暗不明。此時夜天傾和雲王爺早已經走得很遠,並沒發現後面夜天煜的動作。

    屋中,雲淺月早已經躺在了床上抱著被子睡了過去。

    彩蓮、聽雨、聽雪三人也悄聲退了下去。這三日她們也沒睡覺,如今雲淺月無事兒回來,她們寬下了心,自然也去睡下了。

    西廂院子主屋內,容景吃過飯沐浴後倚在床上,雖然虛弱,但無半死睏意。他床前的椅子上坐著給他把脈的靈隱大師。靈隱大師一張臉不停地變幻著,由開始的驚喜到驚異最後到面色激動,許久後,他抬頭看著容景,撤回手,雙手合十,打了個佛偈,聲音微顫,「阿彌陀佛!」

    「大師如何看?」容景笑問。

    靈隱大師似乎強自忍下激動,對容景道:「老衲來靈台寺前夜觀天象,十年暗淡無光的星辰死而復生。老衲本來以為是世子尋到了破解之法,不曾想來到才知寒毒頑疾並未得解,老衲著實疑惑,以為是觀天相有差。沒想到世子居然此一大難之下解了寒毒頑疾,著實是可喜可賀!」

    容景笑道:「大師佛法高深,能窺看天象!」

    「佛法高深不過是虛說而已。老衲自認佛法高深,十年時間兩度施以援手也未曾解了世子寒毒頑疾,實在是慚愧。」靈隱大師搖搖頭,噓歎一聲,對容景笑道:「景世子,你實話告訴老衲,你此次寒毒頑疾得解可是得益於雲王府的淺月小姐?」

    容景笑著點頭,「的確是她所助!」

    「果然如此!」靈隱大師笑道:「那日觀天象,貴女星鋒芒大盛,對景世子有貴助。老衲從來之日一直尋找那有緣人算上一簽,可是那人卻是避而不見。老衲就知那人定是雲王府的貴女淺月小姐。果然如是!」

    容景忽然想起雲淺月提到靈隱大師一臉嫌惡口口聲聲神棍之言,不由好笑,「她避大師如洪水猛獸,大師想要見她怕是不易得見。」

    「既是有緣,今日不得見還有他日。總有得見之日。老衲不急。」靈隱大師大笑,「不想老衲也有被人嫌棄之日。」

    容景笑而不語。

    「世子如今頑疾得驅除,也算是天不負才。一旦他日天下亂,名不聊生,但求世子要慈悲為懷才是,願我蒼生百姓能得庇護。」靈隱大師道:「這也是為世子積攢福祉。」

    「大師又窺探了何種天機?有此一說?」容景挑眉。

    「諸星呈現,天成亂象。老衲只能窺探此一分,也不敢狂言。總之萬一有朝一日烽火起,世子謹記以天下百姓為仁念就是了。」靈隱大師道。

    「大師之言景謹記於心。我所能多大,便會有多大庇護。大師且寬心,容景雖然陰暗,但還不至於是心狠手辣見死不救之人。」容景點頭。

    「老衲信得過景世子!」靈隱大師站起身,「阿彌陀佛!天色不早了,世子定是十分疲憊,早日休息吧!」

    「大師慢走!」容景點頭。

    靈隱大師再不多言,起身出了房門。向東廂院子的主屋看了一眼,笑著搖搖頭,向達摩祖師堂而去。

    容景待靈隱大師走後,低下頭,如玉的指尖輕輕揉捻著垂落的一縷青絲,如詩似畫的容顏顏色淡淡,須臾,他低低而語,「諸星呈現,天成亂象……」

    「世子!」就在這時,絃歌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容景抬起頭,看向窗外,只見夜幕降臨,他問,「如何?」

    「錢門主應了!說他定不會說任何不該說的話,也不會做任何不該做的事情。五年前,他的公子得世子搭救一命,他就言從此世子但有吩咐莫敢不從。他說世子放心,錢門以後定以世子馬首是瞻。」絃歌道。

    「嗯!」容景點點頭,似乎不出所料,他緩緩躺下,閉上眼睛,再不說話。

    絃歌自然知道容景要休息,再不打擾,退了下去。

    東西廂院子靜若無聲。

    入夜時分,太醫院的兩名女醫正上了靈台寺。夜天傾自是知道雲淺月怕是還在睡,並沒有帶人過去打擾,而是將人安排暫住在了寺中。

    夜半時分,南山門響起震耳欲聾的敲擊山門聲。守門的僧人連忙打開山門,還未看清來人是誰,只見眼前人影一閃,來人已經飄進了寺中。守門僧人大驚,連忙飛身追趕,濃濃夜色下哪裡還有人影?於是立即鳴鐘,半夜鐘聲響徹整個香泉山。

    雲淺月被鐘聲吵醒,皺了皺眉,伸手將被子拉起繼續蒙頭大睡。

    鐘聲連續響聲不斷,不多時,靈台寺內各院落所有燈火俱以點燃。外面有人聲大喊:「有人入寺,不知是客是賊,全寺戒備。」

    彩蓮、聽雪、聽雨三人自然被驚醒,都齊齊往雲淺月的屋中跑,一邊跑一邊大喊,「小姐,有賊人入寺,奴婢們保護您!」

    雲淺月蒙在被子裡困意濃濃,煩悶地道:「莫離不是在嗎?都別吵我睡覺!」

    彩蓮、聽雪、聽雨等人均是只穿著中衣,睡得迷迷糊糊對看一眼,似乎這才想起小姐是有隱衛的,但都沒立即下去,而是在屋中守著雲淺月,想著萬一莫離抵擋不住那賊人怎麼辦?她們可以救小姐。

    外面喊聲接連不斷,顯然整個山寺的僧人都以起床,全寺在搜查。

    過了大約一炷香時間,東廂院子的門被人推開,一抹黑影衝了進來。人剛到院中就被莫離攔下,他看著來人,似乎十分訝異,「染小王爺?」

    「嗯,是我!你家小姐呢?」夜輕染停住身形,向屋內看去,黑淒淒一片,急聲問,「她如今可是從地下佛堂救出來了?」

    「回小王爺,小姐今日下午被救出來了,如今正在睡覺。」莫離道。

    「她可是受傷了?可還好?我進去看看她!」夜輕染說著就往內沖。

    「小王爺請留步,小姐閨房……」莫離立即出手攔住夜輕染。

    「天天這句話煩不煩,本小王又不對她做什麼?就是去看看她。閃開!」夜輕染手一揮,對著莫離拍出一陣掌風,人「嗖」地一下子就來到了門口,轉眼間推開門就進了屋。

    夜輕染這一掌用了七成功力,莫離不敢硬接,只能避開。待他避開時,夜輕染已經進了屋,他無奈,只能睜眼看著主屋,不知道是不是應該也跟進去。

    「啊……」夜輕染剛衝進去,屋內頓時想起彩蓮、聽雪、聽雨三人的尖叫。

    「喊什麼喊?都不許叫!」雲淺月有些惱。小丫頭片子們天天就是大驚小怪。她都聽到外面夜輕染和莫離說話了,這三個小丫頭子剛想什麼了?不就是夜輕染來了,這也值得大叫。她掀開被子,看向屋內。果然見夜輕染立在屋子中間。

    「小……小王爺,這是小姐閨房……」彩蓮顫抖地指著夜輕染。她是聽見了外面莫離和染小王爺說話,但沒想到莫離沒攔住染小王爺讓他衝了進來。

    夜輕染從得到消息連夜上山,一路奔波,一時情急見到雲淺月,哪裡管什麼男女禮數?當聽到彩蓮等人一聲尖叫,又聞到了屋中暖暖的女兒香他才愣住,他看向彩蓮等人,見其都穿著中衣,又見雲淺月推開被子正躺在床上看著他,他有些臉紅,但幸好屋內沒點燈,他強忍著尷尬怒道:「我知道,她不是穿著衣服嗎?」

    這話不說還好,說完不止臉,整個脖子都紅了。他才覺得自己的確有些孟浪了!

    「那……那這也是夜晚……被人看見也不好啊……」彩蓮雙手抱胸,儘管穿著單衣也覺得不自在。聽雪、聽雨和彩蓮一樣。都瑟縮地看著夜輕染,防狼一般看著他。

    雲淺月看著彩蓮三人好笑,古代人將男女之禮看得太重。如今都穿著衣服呢!這在現代也沒什麼?她見夜輕染不再說話,一副不自然的樣子,對彩蓮等三人擺擺手,「你們點上燈就下去休息吧!小王爺是擔心我急著來看我也沒什麼,無礙的!」

    「小姐,那怎麼成?」彩蓮立即搖頭,對夜輕染勸道:「小王爺,您要看小姐也不急於這一刻啊!您聽聽,您將這整個寺中的人都驚動了,若是人們都知道你如今在我家小姐屋子內,我家小姐豈不是沒了閨譽?您還是趕快出去吧!」

    「是我太急了,我哪裡想到那僧人居然去敲響了鐘聲?」夜輕染有些惱,轉身向外走去,「我這就出去!」

    「不用!你回來!」雲淺月見夜輕染一身盔甲,風塵僕僕,身上沾染著濃郁的暗夜涼氣,恐怕是得到消息連衣服也沒來得及換就快馬加鞭趕來了,如今將他趕出去她於心不忍。對彩蓮擺手,「將燈點上,我和小王爺說會兒話。」

    「小姐……」彩蓮焦急地看著雲淺月。

    「彩蓮!你越來越不聽話了!」雲淺月板下臉,「是不是要我將你發賣了?」

    「奴婢這就點燈!」彩蓮連忙去點燈,燈剛點上就抱著身子一溜煙出了門。

    聽雪、聽雨三人也抱著身子繞過夜輕染出了門。

    夜輕染臉還是有些紅,不敢看雲淺月,背著身子立在地上不動。

    雲淺月看著臉紅彆扭的夜輕染,聽著外面依然喊聲不斷,她坐起身抱著被子大笑了起來。想著夜輕染好好玩啊……

    「喂,你笑什麼?你這個小丫頭,我還不是擔心你?」夜輕染有些轉回身,惱羞成怒地看著雲淺月。他雖然不拘禮數,任性妄為,但是闖女子閨房這樣的事情他還沒做過。如今被雲淺月一笑,他臉上有些掛不住。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你來看我而已,沒必要弄這麼大陣仗吧?」雲淺月笑得歡快,歪著頭看夜輕染,這個傢伙可愛的想讓人衝上去咬一口。

    「我只想著你被救出來沒有!哪裡會想到弄出這麼大的聲響。」夜輕染有些恨恨地,「這幫子禿驢,真是大驚小怪。」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想著你半夜闖進人家山門一聲不響還怪人家大驚小怪?見夜輕染臉色不好,她不敢再刺激他,止了笑,對外面莫離道:「莫離,你出去找到一個僧人說一聲,就說進寺的人是染小王爺,讓寺中人都休息吧!」

    「是,小姐!」莫離應聲出去了。

    雲淺月看著夜輕染還站在地上,笑道:「坐吧!」

    夜輕染撣了撣身上的塵土,走到椅子上坐下,臉色紅暈未退,對雲淺月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這幾日一直為曾聽聞你和那個弱美人被困在地下佛堂之事,還是今日下午接到天煜的派人傳話我才知道,就立即快馬趕來了。」

    「你沒有聽聞?軍機營的消息這麼閉塞嗎?」雲淺月挑眉。

    「不是軍機營消息閉塞,是外面根本沒有半絲消息露出。所以我才不知道。」夜輕染道:「若是早知道的話我早就趕來了,哪裡用等得今日?」

    「原來是這樣!看來是對外面封鎖了消息。」雲淺月道。

    「嗯,是被封鎖了消息。」夜輕染點頭。擔憂地看著雲淺月,「我見你氣色極差,似乎又瘦了許多,感覺你脈息虛弱,可是受了大傷?」

    「我餓了三日,能不瘦嗎?不過也沒受什麼傷,就是武功盡失了而已。」雲淺月歎了口氣。初來這個世界上時候得知她有武功還暗自高興的不行,沒想到就得瑟這麼幾日就變成普通人了。實在令人鬱悶。

    「什麼?你武功盡失?」夜輕染一驚。

    「嗯!武功盡失了。」雲淺月肯定地點點頭。

    「那日你我在後山烤魚時你兩大內力雖然沒融合,但也有融合之象,你內力其實博大,一般人還是奈何不了你的。如何短短幾日就武功盡失?可是你體內內力不穩之事被人發覺了?有人要害你?所以你抵抗之下才失了內力?」夜輕染詢問。

    「有人要害我是真的,也因此失了內力是真的。但不是因為體內內力不穩被人發覺了,而是另有原因。」雲淺月見夜輕染緊緊盯著她,她只能將那日的事情給他講述了一遍,但是略過去了她給容景驅毒療傷之事。只說是容景沒有天山雪蓮丸的情況是用內力幫她驅除催情引,抵抗之下因此她內力盡失。

    夜輕染聽到雲淺月中了催情引之時臉色頓時陰寒,但沒有打斷,一直聽她說完。

    雲淺月一番話說完覺得口渴,對夜輕染道:「給我倒杯水!」

    夜輕染寒著臉給雲淺月倒了一杯水,手輕輕一揮就將杯子隔空推到了她面前。

    雲淺月伸手接過,想著她那日就羨慕夜輕染這隔空取物和隔空送物,但如今她是只能羨慕了!有些後悔給容景後來解了寒毒療他瘀傷到一半時候容景說不用她了,剩下的他自己慢慢來,她那時候就該借坡下驢,至少能保存些內力。哎,愚蠢啊愚蠢!

    「此事定然和夜天傾脫不了關係!」夜輕染冷聲道。

    「嗯,我也覺得。」雲淺月點頭,但就是抓不到他把柄啊!她和容景被困了三日三夜,這整個靈台寺這三日夜都盡在夜天傾掌控,就算有痕跡早已經消滅掉了。就比如那半盒丟失了的糕點。

    「是狐狸早晚會露出尾巴的,你既然無事就好了。也不用急著追查。」夜輕染沉默片刻,壓低聲音道:「他畢竟是太子。沒有確鑿證據,還是小心開口為是。」

    「我知道。」雲淺月打了個哈欠。聽著外面喊聲吵鬧聲終於停了,她問道:「你軍機營的事情可是處理好了?如今急急趕來屬於擅離職守嗎?不會再出什麼亂子吧?」

    「沒事兒!我這些天將那幫子玩意兒都收拾了個服服帖帖,看以後誰還敢給本小王搗亂。懲治了幾個,如今大部分都老實了。」夜輕染哼了一聲,「若不是上回有人在軍機營故意暗中搞鬼。如何會出亂子?不過我七年離京,如今回來去軍機營腳跟不穩,正愁找不到明目下手收拾那幫子玩意兒呢!有人正好給我創造了機會,算起來我該謝他。」

    雲淺月點點頭。本來她那日覺得是容景給夜輕染在軍機營找了亂子支走他,但後來一想容景那人從來不會做多此一舉的事情,他既然讓她爺爺給夜輕染書信警告,斷然不會再費勁巴力去整別的,看來是另外有人了。誰有那麼長的手臂伸那麼遠?軍機營可不是任何人都有能力跳動的,否則人人都能挑動的話天聖還不早就大亂了?她如今不用想也知道那人是誰了!不過那人估計沒想到夜輕染正等著別人給他整亂子他好肅清呢!不由笑了笑,「看來離我去軍機營參觀的日子不太遠了!」

    「嗯,不太遠了!」夜輕染陰寒的臉總算緩和了些。須臾,想起什麼,又板下臉,「還以為那個弱美人能好好照顧你,原來真是個弱,居然自己也被關了三日夜,他不是很能嗎?居然連機關之術都破解不了,我看他天下第一奇才的名聲拿去餵狗得了!」「嗯,我覺得也是。他真是浪得虛名啊!」雲淺月深以為然,附和道。

    夜輕染頓時笑了,得意洋洋地道:「不過本小王這回圓滿了,原來那個傢伙不是萬能的啊!以後他再惹我,我就拿這件事情嗅他去。讓他整日裡眼睛在天上。」

    「嗯嗯,我嚴重同意你嗅他。」雲淺月再次附和。

    「哈哈,月妹妹,你我真是志趣相投啊!」夜輕染伸手一拍桌子,「知我者,月妹妹也!」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是臭味相投吧!

    「得了,你沒事兒就好!我過去看看那弱美人,看他被扒下一層狐狸皮沒有。你繼續睡吧!我明日不走,早上再過來看你。」夜輕染站起身,抖了抖沉重的盔甲,皺了皺眉,對雲淺月道。

    「好,那你去吧!」雲淺月打了個哈欠,擺擺手。

    夜輕染抬步出了房門。

    房門外,彩蓮、聽雪、聽雨三人早已經穿戴整齊守在門口,見夜輕染出來都齊齊鬆了一口氣。想著小王爺總算知趣,沒坐多大一會兒就出來了。否則她們怕是要在這涼夜裡站一夜不可。

    夜輕染瞥了三人一眼,冷哼一聲,「等哪日我讓你家小姐將你們三個都發賣了!」話落,向西廂院子走去。

    三人對看一眼,想著完了,得罪這小魔王了!都苦著臉回各自屋子去了。

    雲淺月躺下身,蓋上被子,熄了燈,繼續睡去。

    夜輕染剛走了幾步,院門口就有急匆匆腳步趕來,他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停住腳步向門口看去,只見夜天傾和雲王爺二人已經來到門口。他眸光輕閃,當先打招呼,「太子皇兄,雲王叔,好久不見!」

    夜天傾一愣,似乎沒想到夜輕染在院中,他得到稟告說夜輕染進了雲淺月的屋子,而且雲淺月居然還不顧女子閨中之禮的留他敘話,他頓時按耐不住趕了來。

    「小王爺!您怎麼深夜來了靈台寺?」雲王爺也是接到夜輕染來了雲淺月院子的消息急急趕來,淺月不知禮數,這個小王爺也是個不知禮的主,他自然不能讓二人都失了名聲。

    「我半夜睡不著,實在想見景世子想得緊,所以就來看看他。不想黑燈瞎火走錯了院子,叨擾了月妹妹。」夜輕染說謊話臉不紅氣不喘,看著夜天傾和雲王爺,挑眉問道:「太子皇兄和雲王叔難道也睡不著?半夜來看望月妹妹?」

    雲淺月在被子裡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夜輕染這個睜著眼睛說瞎話不知道臉紅的!

    雲王爺顯然一愣,吶吶道:「原來小王爺是來看望景世子的!」

    夜天傾自然不信夜輕染胡話,但如今見他出來也不能再說什麼,沉著臉呵斥道:「輕染,你真是越來越胡鬧了!擅自離開軍機大營也就罷了。夜半上山居然不知會寺中方丈大師而硬闖,偏偏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將所有人都驚醒,實在是不像話!我定要稟告父皇和德王叔好好教導你。」

    「我知道錯了!太子皇兄,你不會要半夜站在月妹妹的門口訓斥我吧?就算要稟告皇伯伯和我父親以及爺爺也要等明日天亮了啊!」夜輕染不以為意,擺擺手,「你看,那個弱美人屋子內的燈亮了,定是在等我,我先去了啊!」

    夜輕染話落,再不理會夜天傾,施施然向容景院子走去。

    夜天傾瞪著夜輕染背影臉色難看。但也拿他沒有辦法,只能看著他進了容景的院子,又進了容景的屋子,容景院子中的護衛居然無人阻攔他,顯然是得到了容景允許。他一雙眸子更是陰沉。「既然染小王爺是走錯了院子,我們回去休息吧!淺月估計還在睡著。」雲王爺看著雲淺月屋子院子都黑黑的,放下了心,對夜天傾道。

    夜天傾拿夜輕染無法,只能點點頭,二人轉身離開。

    雲淺月聽到夜天傾和雲王爺離開,靈台寺徹底安靜了下來,她又繼續睡去。

    剛要睡著,聽到西廂院子傳來夜輕染哈哈大笑聲,響徹雲霄,須臾,笑聲落後只聽到他得意大叫,「哈哈,弱美人,你也有今日,居然武功盡失?真是蒼天有眼啊!看你以後還敢惹本小王不?你敢再惹我,我就將你的狐狸皮從外到裡,一層層扒下來餵狗去……啊哈哈……」

    雲淺月再次被吵醒,嘴角狠狠地抽了抽。雖然看不見他臉,但此時也能想像到夜輕染笑得放肆而張狂。她凝神細聽,也沒聽到容景聲音,才想起那傢伙武功盡失,自然沒有夜輕染底氣充沛。

    夜輕染笑罷,又說了一句什麼,西廂院子陷入短暫的沉寂。

    只不過片刻,雲淺月忽然聽到「砰」一聲巨響,緊接著她聽到絃歌冷冷警告的聲音,「染小王爺,我家世子雖然武功盡失,但還有我在。在下的武功雖然不及您,但是世子教了我一招專門對付你的,這一招你十年前就沒贏了世子,十年後還是贏不了。如今你也同樣贏不了在下,在下將你扔出去餵魚還是輕而易舉的。」

    果然狠啊!雲淺月再次嘴角抽搐。她就想著容景那丫的不是個肯被人嘲笑吃虧的主。果然有後招在!她想著剛剛那「砰」地一聲巨響就膽寒,夜輕染不會將地面砸了個大坑吧!那可憐的地面……

    「哎呦,摔死本小王了。果然是黑心的死狐狸……」夜輕染一邊哎呦,一邊罵道:「好你個絃歌,本王爺今日就與你大戰三百回合,讓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小王爺還想再被摔,在下一定奉陪!」絃歌不懼。

    「看誰摔誰還不一定呢!我先將你摔死了再收拾你家那個黑心的狐狸!」夜輕染惱怒起身,對著絃歌就劈出一掌。

    絃歌迎身而上,二人頃刻間就打在了一處。

    西廂院子頓時傳來呼喝纏鬥的聲響,顯然十分激烈。

    雲淺月蒙上被子,但那聲音透過窗子又穿透被子直接衝進她耳裡。她忍了半晌那邊還沒結束戰鬥,還有越打越烈的架勢,她推開被子起身下床,幾步就推開房門,只見西廂院子兩個人影在晃動,她大聲怒道:「要打一邊打去,再敢吵我睡不著覺我就請你們倆都下河去餵魚。」

    那邊似乎頓了一下,都齊齊向雲淺月看了一眼,但誰都沒住手,繼續在打。

    「喂,你們聽到了沒有?」雲淺月雙手掐腰,叫嚷道。

    那邊依然恍若未聞,誰也不理她,繼續打著。

    丫丫的,他們這是知道她武功盡失沒威懾力了嗎?雲淺月來了氣了,想著自己要是有武功的話定然殺上去給這兩個吵人的傢伙扔到香泉水裡去餵魚。但想在她的確沒能力。但她沒有能力,不能說明有人沒有能力。她怒道:「莫離,上去,將他們兩個不聽話吵人睡覺的傢伙都給我狠狠地揍。」

    「是,小姐!」莫離聲音似乎還雜著一絲興奮,頃刻間就飛了過去。

    雲淺月聽著莫離這聲音咋聽咋不對味。再看莫離上去之後果然聽她指使揍了一人一掌,她頓時圓滿了,可是沒出片刻便覺得不對了。這三個人似乎打得更激烈了。她功力雖然不再,但目力還在,但看那三人你一招,我一式,哪裡是打架,簡直是在玩耍,而且一個個精神抖擻,簡直玩得不亦樂乎。

    雲淺月的臉頓時沉了下來,這樣的話豈不是要打到天亮?那她真不用睡覺了。她看著三人,剛要再喊。西廂院子主屋的窗子忽然打開了,顯出容景的半邊身子,只聽他淡淡地對三人道:「你們若是再打下去的話,我便召集這寺中所有的僧人來讓你們練手如何?這寺中可是有千名僧人。你們一定能打得過癮的,且人人都會被扒下一層皮來。」

    容景話落,三人的招式齊齊收回。打鬥聲戛然而止。

    容景似乎向雲淺月這邊看了一眼,半邊身子撤了回去,窗子關上。再無言語。

    雲淺月讚歎,容景果然是容景啊!她哈哈笑了兩聲,大聲道:「喂,你們儘管打,我豁出去今日不睡覺了。就看著千名僧人來圍剿你們。那場面一定恢弘精彩。」

    「小丫頭,我辛苦上山來看你,不帶你這麼黑心的。」夜輕染笑罵了一句。

    「誰讓你吵了我睡覺了?」雲淺月對夜輕染吐吐舌頭,覺得自己這樣對夜輕染的確不地道。連忙召回莫離,「莫離回來睡覺了,大家都睡覺了啊!」話落,她轉身回了屋子,將門關上,幾步就上了床,蓋上被子,閉上眼睛,想著這回能睡覺了。

    莫離立即撤了回來,似乎有些意猶未盡。

    夜輕染也有些意猶未盡,嘟囔道:「本小王這些天日日勞累,又一身沉重的盔甲施展不開我的本事,否則早就將你們倆個給收拾了。」話落,他抬步向容景屋子走去,「本小王沒地方睡,今夜就勉為其難和你這個弱美人擠擠吧!」

    絃歌立即攔住夜輕染,「小王爺,我家世子不用您勉為其難!」

    夜輕染看著絃歌,慢悠悠地道:「你家世子不收留我也成,月妹妹一定會收留我的。我正好也不勉為其難。」話落,他當真繞過絃歌,繼續向東廂院子走來。

    「絃歌,將你的地方讓給染小王爺吧!」屋內傳來容景的聲音。

    絃歌臉黑了黑,僵硬地道:「染小王爺,您住在下屋子吧!」

    「嗯?我住你屋子?你不勉為其難?」夜輕染停住腳步,打量絃歌。

    「在下不勉為其難。」絃歌點頭。

    「你不勉為其難我可勉為其難。我這個人就喜歡自己住一個屋子,不喜歡和人家擠在一起。」夜輕染搖搖頭,話音一轉,「不過月妹妹是例外。」

    「在下不和小王爺住一起。小王爺自己住在下的屋子。在下……在下給小王爺和我家世子守夜。」絃歌咬牙道。

    「哈哈,好,那我就去你屋子睡覺了。你要好好給我們守夜啊!」夜輕染哈哈大笑了兩聲,得意地向絃歌屋子走去。將被絃歌摔了那一跤的氣給找回來了。

    絃歌看著夜輕染進了他的屋子,他垮下臉。想著這個小魔王真是不能得罪啊!

    東西廂院子終於再次陷入沉靜,再無聲音傳出。

    雲淺月很快就睡著了,這一覺睡到大天老亮才幽幽醒來。聽到外面似乎有隱隱聲音傳來,似乎有很多人,她睜開眼睛,向外看了一眼,窗前簾幕遮擋看不到外面是何情形,她皺了皺眉,喊道:「彩蓮!」

    「小姐,您醒啦?」彩蓮應聲推開門進來。

    「外面在做什麼?怎麼這麼多人?」雲淺月問。

    「小姐,是太子殿下昨日從太醫院遣來兩名女醫正,一大早上就帶過來了,要給小姐仔細查查身子,也好對症進行溢補。如今都等在外面呢!」彩蓮立即道。

    雲淺月臉一沉,「出去告訴他,我身體很好,不需要檢查!」

    「小姐,這……恐怕不好吧?」彩蓮看了外面一眼,低聲道。

    「有什麼不好的?就說昨日我哥哥給我看過診了,一切無恙。難道太醫院的兩個女醫正還強得過我哥哥的醫術去?」雲淺月冷哼一聲。別以為她不知道夜天傾心裡打著什麼主意。

    「這……」彩蓮猶豫。見雲淺月臉色難看,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雲淺月推開被子起床,想著夜天傾大早上就來尋她晦氣,真是令她一點兒好心情都沒了。扯過衣服三兩下穿上,走到窗前將簾幕拉開。果然見院中或坐或立了十多個人。將院中的兩張石桌都坐滿了。

    其中一張石桌上坐著夜輕染、夜天煜、雲暮寒,另一張石桌上坐著夜天傾、雲王爺、容鈴蘭,夜天傾的身後立著兩名身穿太醫官服的中年女子。距離兩張石桌三尺遠之處單獨設了一把椅子坐著一身月牙白錦袍的容景,容景面色溫潤清淡,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正是容昔,容昔一雙純淨的大眼睛正好奇的向她屋子看來。

    雲淺月想著今日這陣勢好大啊!都想做什麼?

    只聽彩蓮將雲淺月的原話傳給了夜天傾。夜天傾本來和雲王爺說話,抬頭向這邊看來,正看到雲淺月站在窗前,他對她一笑,語氣極為和氣地道:「月妹妹身子矜貴,暮寒雖然懂醫術但畢竟不對女子專治。太醫院的這兩名女醫正專門給各宮的娘娘們看診,醫術高絕,讓她們給你看診,若是確認無事最好,我們大家都可以放心。」

    雲淺月不答話,冷冷看著夜天傾。

    夜天傾又道:「這也是父皇的意思,這兩名女醫正雖然是我派人進宮去請的,但父皇也是知道准許了的,還讓她們帶來了話,說一定要好好給你看診,不得有誤。母后聽聞你和景世子遭了難,三日來都是愁雲不散,後來聽聞你被救出更是喜極而泣。聽聞兩名女醫正要來,也想跟著過來,被父皇阻止了。所以,月妹妹,你還是不要任性了。父皇母后也是關愛你。」

    雲淺月繼續看著夜天傾,抿唇不語。

    彩蓮擔憂地看著自家小姐。想著太子殿下將皇上皇后都搬出來了,顯然是下定決心要給小姐看診了。她雖然不太聰明,但是心裡也明白幾分,太子殿下此舉無疑就是想確認小姐和景世子有沒有發生什麼。

    「淺月,不要任性了。太子殿下也是關心你。讓兩名女醫正給你看診吧!就如太子殿下所說,你無事我們大家都可以放心。」雲王爺心裡歎息一聲。想著以前雲淺月追著太子殿下屁股後面跑,不得其心,瘋狂的事情做了不少,有些她都看不過去,才恨其不剛強,漸漸的寒了心,可是如今見太子殿下對她有和好之勢,甚至對她不再端著太子的架子和身份,她這個女兒卻是反了過來,不由有些憂心。

    「暮寒兄的醫術雖然不敢稱天下無雙,但也是箇中翹楚,如何不比太醫院的這兩個女醫正強?我看太子皇兄真是多此一舉了。」夜輕染瞥了夜天傾一眼,聲音張揚,「皇伯伯和皇后娘娘難道還信不過暮寒兄?難道還覺得月妹妹有什麼大病他會隱瞞了不成?」

    「輕染說得對。我也覺得太子皇兄真是多此一舉了。」夜天煜附和。

    「本殿下也許是多此一舉了。但也不過是為了月妹妹好。」夜天傾瞥了夜輕染和夜天煜一眼,看向容景,「景世子以為呢?畢竟保證月妹妹萬無一失是沒錯的。」

    夜天傾話落,眾人都看向容景。

    雲淺月也看向容景。

    容景淡淡一笑,漫不經心地對夜天傾問道:「太子殿下是真想要給淺月看診擔心她身體抱恙,還是想看看本世子對她有了什麼不君子的行為?毀了她清譽?」

    容景話落,眾人一驚,雖然都大體知道夜天傾用意,但都沒想到容景居然就這樣毫不忌諱地提了出來。一瞬間都神色各異。尤其是夜天傾,他面色頓時一僵。

    雲淺月忽然一笑,眾人沉寂的空擋她清脆的聲音響起,「我看他就是這個意思。容景,你人品實在太差了。也難怪人家懷疑你!」

    「景自認為從來都循規蹈矩,守君子之禮,哎……」容景歎息了一聲。

    「你這個弱美人生活都難以自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想對人家有不君子的行為估計都弱得沒力氣。太子皇兄這懷疑來得也太過荒謬。果然是你人品太差了。」夜輕染對著容景嗤了一聲。

    「本皇子可是一直相信景世子的為人的。別人對他不君子就不錯了。他哪裡能對別人不君子?月妹妹孟浪起來誰都不敵啊!」夜天煜向雲淺月看了一眼,還對她眨了眨眼睛,笑道。

    「哈哈……」夜輕染忽然大笑了起來,看著容景,「照你這樣說的話不該給月妹妹驗明正身,該給景世子驗明正身才對。看看是不是月妹妹非禮了這個弱美人……」

    雲淺月撇過臉,她有那麼差勁嗎?不過那日似乎險些撲倒容景來著。

    容景恍若未聞,面色情緒絲毫未變,淡淡笑道:「如此說也對。本世子肩不能提,手不能挑。這樣算起來,太子殿下是該給本世子看診一番。本世子當真被她給欺負了也說不定。」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她能欺負了這個黑心的?

    「既然如此,那太子皇兄就讓這兩名女醫正先給景世子看看吧!」夜輕染大笑,看向夜天傾。

    夜天傾聽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張俊顏忽青忽白。一時間沉默無語。

    容鈴蘭看不過去了,心疼夜天傾,立即出聲道:「太子殿下也是好意。這可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恩典呢!太醫院的這兩名女醫正資歷都老著呢,除了皇后娘娘和宮中的太妃和四名皇妃娘娘、公主外,一般的宮中妃嬪都是不給看診的。月妹妹可別拿太子殿下的好心當成驢肝肺。」

    雲淺月看向容鈴蘭,見她一副氣鼓鼓的模樣。想著女人若是對男人癡起來啊,連個傻子都不如。夜天傾若不是太子殿下,容鈴蘭還會愛他?

    「容二小姐說得對,太子殿下是一番好意。淺月,你就應了吧!」雲王爺對雲淺月道:「剛剛你爺爺派人來傳話,說讓你今日就隨我一起回去。讓這兩名女醫正給你看診了之後也好啟程。否則天色該晚了。」

    「回去?」雲淺月看向雲王爺,「那我無緣無故被害之事就不查了?」

    雲王爺搖搖頭,「你和景世子遭難之事如今查無頭緒,皇上已經交給了大理寺務必將你和景世子受難之事和十二金像失蹤之事一併查明。怕也不是一兩日之功。如今這裡畢竟是佛門清淨之地,我們這許多人在此多有打擾總是不好。再說你和景世子也好回京療養。」

    雲淺月看向容景。

    「也好。」容景點點頭,面色溫和。話落,他對雲淺月溫聲道:「你如今就出來,讓這兩名女醫正當著眾人的面檢查。你既然清白,又如何能讓別人背地裡潑污水?況且這也關乎本世子清譽。讓他們檢查完我們也好啟程。這裡的確是佛門清修之地。我們長此逗留的確影響眾僧清修。」

    「哎,本小王怎麼就這麼苦命。我剛剛想在這裡多玩幾日,沒想到這就要回京了。」夜輕染歎息一聲,擺擺手,「既然如此,小丫頭你就快些讓她們看。一會兒下山之後我們賽馬回去。」

    「她如今體弱,如何能與你賽馬?」容景看了夜輕染一眼,「你若實在清閒,不妨就在這裡多住些日子。領教這寺中著名的十八羅漢陣也是不錯的。」

    「也是!看來賽馬又遙遙無期了!」夜輕染皺眉,搖搖頭,「一幫子禿和尚,你們都下山了,本小王才不要留在這裡,十八羅漢陣我七年前就領教過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花架子而已。」

    「輕染,你這話若是被慈雲方丈聽到,估計會真會將你盛情留下。這靈台寺可不止十八羅漢陣,還有好多陣法,據說有一種大陣要幾百僧人一起上陣。你確定你應付的過來?還敢再說人家是花架子?」夜天煜轉頭對夜輕染笑道。

    夜輕染哼了一聲,「本小王現在沒工夫!這破地方我早就玩膩了。就藏經閣還有些意思。」

    「藏經閣是很有意思,十年前你去藏經閣偷書,被人給打得半個月沒下來床。」夜天煜揶揄夜輕染。

    「你能不能不提這事兒?那時候我讓你給我在外面放風。你要不尿急嘩啦啦在藏經閣外面尿尿將僧人給招來我能被打?」夜輕染惱怒地瞪著夜天煜。若說被容景殺了汗血寶馬吃肉為第一奇恥大辱,那麼他去藏經閣偷書被人當賊暴打就是第二奇恥大辱。那第二奇恥大辱本來可以不發生,都怪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了傢伙。

    雲淺月面皮狠狠地抽了抽,想著夜輕染和夜天煜這兩個沒有下限的人!

    「咳咳……我那不是還小嘛,有尿自然不能憋著……」夜天煜尷尬地咳了一聲。

    「丟人現眼!」夜輕染叱了夜天煜一聲。

    夜天煜剛要說話,夜天傾皺眉喝道:「注意你們的身份,像什麼話!」

    夜輕染和夜天煜互相瞪了對方一眼,都不再言語了。

    夜天傾又看向雲淺月,緩和了語氣道:「月妹妹,我自然相信你和景世子。我只是關心你身體,並沒有別的意思。你若是真不想讓兩位女醫正給你看診也就算了。」

    「你如此勞師動眾,我如何能不領情!看吧!」雲淺月推開門從屋中走了出來。反正這破地方她也不想待了。烏七八糟。

    「你二人聽到了嗎?還不上前給淺月小姐看診?務必仔細,實話實說。」夜天傾回頭對身後兩名女醫正吩咐了一句。

    「是,太子殿下!」那兩個女醫正立即走出來。

    雲淺月停住腳步,淡淡地看著那兩個女醫正。那兩個女醫正被她淡淡地眼神看著有些心慌,心想這位淺月小姐站在這裡不怒不威,但讓她們感覺比給太妃皇后等娘娘看診還要壓力大。強自鎮定走到她身邊,一人一隻手給她號脈。

    院中十幾人靜寂無聲,目光都落在雲淺月和兩名女醫正身上。

    「世子哥哥,我發現淺月姐姐比那個京中第一美人要美呢!」容昔自從雲淺月一出來他就睜大眼睛看著她,此時貼近容景耳邊,低聲道。

    他自認為聲音極低極小聲,但在場之人除了容鈴蘭和彩蓮、聽雪、聽雨等幾名女子外都是學武的,且武功均是不差,自然都聽得清清楚楚。眾人均是心思一動,看著雲淺月此時隨意站著,臉色雖淡,但容色冠絕。盈盈獨立,說不出的風姿婉約。腦中齊齊想起秦玉凝那張絕美的容顏和謹守閨中女子之禮的筆挺站姿,猶如完美的雕像,哪裡有這份矚目和靈動?眾人雖然不言語,但都齊齊認同容昔的話。

    「美?」容景挑了挑眉,淡淡叱了一聲,「她的美都是表象,沒聽說過有一句話說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嗎?就是她這樣!你莫要被她的外表給迷惑了。」

    容景的聲音是絲毫不低,自然眾人更是聽得清清楚楚。

    雲淺月回頭狠狠瞪了容景一眼,那眼光惡狠狠地,「不用說我,你也一樣。」

    「你看,我說對了吧?她哪裡美了?」容景問容昔。

    容昔張大嘴巴,看雲淺月惡狠狠的樣子的確有些可怕,他點點頭,「世子哥哥說得對,淺月姐姐不美的。不但不美,生氣起來還很可怕。」

    雲淺月一口氣憋在胸口,轉回頭,懶得理容景。想著回京好啊,回京她就不用再見到這個傢伙了。這樣一想,頓時歸心似箭。

    夜天煜大笑出聲,「就是,月妹妹真是不美的。她還沒我美。」

    夜輕染呸了夜天煜一聲,「你也不臉紅!」

    夜天傾收回驚艷之色,眸光複雜隱晦。心裡想著她的確是美的,也的確比丞相府玉凝小姐美。可惜她什麼都不懂,當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她若是有玉凝小姐之才該有多好?他也不必直到今日還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去請父皇的旨意賜婚。這樣什麼都不懂沒有任何禮數禮儀規矩的女子如何做太子妃?更如何做皇后統領後宮母儀天下?

    雲王爺黯然愧疚地垂下頭,想著淺月與她娘親越來越像了。

    「喂,你們好了沒?」雲淺月站得不耐煩了,對兩名女醫正問。

    二人立即鬆開手,點點頭,極其恭敬,「回淺月小姐,已經好了!」

    「如何?」夜天傾問。

    二人對看一眼,由一名稍微年輕一些的女醫正道:「回太子殿下,淺月小姐只是身體大虛弱,需要多多滋補修養。尤其是陰血兩虧。這雖然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若調養不好,以後可能不孕。」

    夜天傾面色一變,「還有嗎?」

    那女醫正搖搖頭,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神色不以為意,她垂下頭對夜天傾隱晦地道:「淺月小姐體內精華純粹,除了功力盡失,無傷無痛。身體沒有大礙。」

    這話是變相在告訴夜天傾雲淺月是完璧之身。

    精華純粹?雲淺月冷哼了一聲,對夜天傾道:「這回你放心了?」

    夜天傾緊繃的心一鬆,雖然知道容景和雲淺月神色該不至於發生什麼,但還是要確認後才肯放心,他心裡雖喜,但面色卻是不顯露絲毫欣喜,面對雲淺月冷眼他也不惱,溫柔道:「你身體實在太過虛弱,等回了京城我將太子府上好的藥多給你送過去些,你定要好好溢補。萬萬不可大意了。」話落,他不等雲淺月開口拒絕,轉頭對雲王爺道:「雲王叔,你以後萬不可再冷落月妹妹了。她堂堂雲王府唯一嫡女,身份何等尊貴?怎麼會如此體弱?雲王府難道缺少他吃的東西?」

    「太子殿下說的是,以前是老臣糊塗愚鈍。將家交給了蛇蠍心腸的女人管理,才將府中弄得烏煙瘴氣。今後雲王府由淺月掌家。自然不會再虧待了她的。」雲王爺慚愧地道。

    「嗯,的確就該這樣!月妹妹是該要學習掌家的。以後也好有大用。」夜天傾點點頭。他這個大用雖然沒說出是什麼,但眾人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雲淺月實在難以對這個男人有好臉色,她擺擺手,「沒事兒了吧?那可以啟程了不?我們這就下山回府!」

    「嗯,啟程吧!」夜天傾點頭,「月妹妹今日回程就坐我的馬車吧!我將你先送回雲王府去。我的馬車佈置稍好些,如今你的身子虛弱,自然顛簸不得。」

    「你的馬車比沉香木打造的馬車還要好嗎?」雲淺月反問。

    夜天傾一僵,看了容景一眼,勉強笑道:「我的馬車雖然沒有景世子的馬車是沉香木打造的好,但是車內鋪設均是白虎皮毛和絲絨錦被,鋪了好幾層,你定不會顛簸的。」

    「車不好,東西再好也是照樣顛簸。」雲淺月不領情。話落,再不理夜輕染微變的臉,對容景道:「還坐著幹什麼?趕緊起來收拾走啊!你來時候將我帶來,回去自然要送我回去。做人要有始有終。懂不懂?」

    「懂!」容景似乎笑了一下,站起身,抬步向外走去,「那走吧,馬車就停在寺門口。你總不至於走不動讓我背你到門口吧?我可背不動!」

    「自然不用!」雲淺月跟上容景,走了幾步又道:「喂,就這麼走了?隨身帶來用的東西怎麼辦?不要了?」

    「你可真是操心,還真適合掌家。有人收拾,不用你管,走吧!」容景不回頭,步履依然輕緩優雅,不緊不慢。

    雲淺月想想也是!天生操心的命啊!她又有什麼辦法?

    二人一前一後,向門口走去。連對眾人客氣謙讓一番都沒有。簡直旁若無人。

    「世子哥哥,淺月姐姐,等等我!我也要和你們一起。」容昔連忙追了出去。

    一直沒開口的雲暮寒也起身,走了出去。

    夜輕染起身站起來,「有好車不坐白不坐,我自然也要坐沉香木打造的馬車!」話音未落,人已經追了出去。

    夜天煜也立即起身,快步跟上夜輕染,聲音傳來,「你要是去坐那沉香木打造的馬車,你的馬正好給我騎了回去。那可是不次於汗血寶馬的好馬呢!本皇子還沒騎過!」

    「想也別想!」夜輕染聲音傳來。

    「你要去坐沉香木的馬車,我就敢騎你的馬。」夜天煜毫不相讓。

    只聽遠處掌風呼嘯聲傳來,顯然二人你一拳我一腳動了手。

    夜天傾臉色極其不好,簡直用陰雲密佈來形容,他都拉下身份和架子對雲淺月好,可她彷彿視而不見,心中惱怒,哪個女子有這個膽子敢如此對他?簡直是不識抬舉!還有容景……容景……

    夜天傾袖中的手攥得死緊。容景他想做什麼?對雲淺月有求必應處處維護,以為雲淺月真能嫁給他嗎?榮王府與雲王府想要聯姻簡直就是做夢!他忽然覺得容景如今十年後出府,大病初癒,是不是該讓父皇給他指婚了?而那個人自然不是雲淺月。

    「太子殿下,鈴蘭可以和您共乘一車,我的馬車實在顛簸得很。」容鈴蘭咬了咬唇瓣,心中有些惱恨,不知道雲淺月走了什麼運,居然讓所有人的眼光都追隨著她,連以前對他最不屑一顧的太子殿下居然都如此拉下身段對她好,她居然還不識抬舉。

    夜天傾抬頭看向容鈴蘭,見女子一張小臉期盼地看著她,小心翼翼。他想著這才是女子該看著他的目光,希意他對她憐惜,眷顧,她對他愛慕,深情,都表現在這張臉上,他以前一見就心中舒服,可是為何如今全然沒了感覺,腦中全是雲淺月淡淡冷然的臉?

    「太子殿下?」容鈴蘭鼓起勇氣再次詢問。

    「好,你就與我一起坐我的馬車吧!」夜天傾臉上郁氣盡退,對容鈴蘭點頭,轉頭對雲王爺道:「雲王叔,我們也啟程吧!」

    「好,太子殿下請!」雲王爺也敏感地覺出幾人之間暗潮洶湧,想著景世子的確對淺月不錯,染小王爺對淺月也不錯。他不由一歎,心下擔憂,希望別出什麼事情就好。淺月即便不嫁入太子府,皇上恐怕也不允許她嫁入榮王府或者德親王府的。皇室最忌諱兩大勢力聯姻啊!他站起身,抬步向外走去。

    夜天傾也起身向外走去。

    容鈴蘭沒想到夜天傾居然答應和她一個馬車,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提著裙擺追了上去。心中歡喜不能自已。

    那兩名女醫正也尾隨其後離去。

    彩蓮、聽雪、聽雨三人對視一眼,轉身向屋內收拾東西去了。

    靈台寺門口。靈隱大師。慈雲方丈以及靈台寺有頭有臉的幾位僧人早已經等候在那。此時一見容景等人出來,都齊齊雙手合十,打了聲「阿彌陀佛!」

    雲淺月走在容景身後,沒想到左躲右躲臨回去了居然還見著這老神棍了。她當沒看見靈隱等人,直接越過容景向馬車走去。

    「淺月小姐請留步!」靈隱大師開口。聲音洪亮。

    雲淺月恍若未聞,繼續前走。

    「阿彌陀佛!淺月小姐請留步!」靈隱大師攔在雲淺月面前。

    雲淺月被迫停住腳步,看著靈隱大師,仙風道骨,的確像是神棍的樣子。她後退了一步,也雙手合十,口中大聲道:「阿彌陀佛!大師,都說我佛慈悲,您怎麼就一點兒也不慈悲為懷?」

    靈隱大師一愣,「淺月小姐何意?」

    「您沒看到我不待見您嗎?求您慈悲為懷,放我過去吧!」雲淺月做祈求之勢。

    雲淺月話落,只聽容景低低笑了一聲。雖然極輕,但是極為清晰。

    雲淺月回頭瞪了一眼容景。該死的傢伙,他怎麼沒告訴他有神棍在這裡等著?

    「哈哈,月妹妹,多少人想見靈隱大師一面都難如登天,你居然不待見他,果然是我輩中人啊!我也不待見他。」夜輕染看著雲淺月雙手合十,一副苦瓜臉對著靈隱大師的樣子揚聲大笑。這個小丫頭就是得他心意。

    「月妹妹當真可愛得緊啊!」夜天煜也笑了起來。想著他以前怎麼從來沒發現雲淺月居然這麼好玩。從那日在皇宮之後她似乎才不同了。

    靈隱大師無奈一歎,苦笑道:「淺月小姐,老衲似乎不曾得罪於你。」

    雲淺月暗自腹徘,你是沒得罪我,但是你是神棍,我是一縷異世靈魂寄宿了別人的身體,這樣兩個身份就注定你我勢不兩立的。除非你沒神到家揭穿不了我。否則得罪我得罪大了。她定了定神,面上染上假笑道:「我天生對神棍……不,對和尚反感。所以,你最好離我遠些。」

    容景似乎又低笑了一聲。

    「就知道笑,也不怕笑掉了大牙!」雲淺月回頭叱了容景一句。

    容景如詩似畫的容顏在陽光的照耀下愈發的眉眼如畫,他看著雲淺月,笑意不減,反而更甚,溫聲道:「好,我不笑了。」靈隱大師看著雲淺月,苦笑道:「淺月小姐,你對和尚反感沒關係,老衲對你不反感就是了。老衲一直尋找有緣人作為此生卦象封筆之簽。淺月小姐就是那有緣人,可否請淺月小姐抽取一簽,以圓了老衲金盆洗手,自此做一雲遊僧人,再不聞世間占卜。」

    「不要!」雲淺月立即後退一步,「我才不是你的有緣人!」

    「此簽只問去路,不問來路,不求前世之因果,只問今生之因果。淺月小姐,老衲保證,此簽定是對你無害就是。」靈隱大師道。

    「那也不要!」雲淺月搖頭。

    「多少人想要得知自己命運而不成,淺月小姐為何不算?」靈隱大師詢問。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相信什麼天意,自然不算。」雲淺月哼了一聲,話落,她又鄭重補充,「你不用說了,反正我不算。強人所難不是大丈夫所為。」

    「好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老衲第一次聽到,的確是老衲強求了!」靈隱大師讚道。沒有因為雲淺月拒絕而有絲毫不鬱。

    「既然如此,那我走了啊!」雲淺月對靈隱大師擺擺手。

    不妨她剛走兩步,就被人一把拉住,雲暮寒誠摯的聲音響起,「大師,請你給她卜算一簽,吾妹頑劣,自然不能任由她任性。」

    什麼啊!雲淺月忘了後面還跟著雲暮寒這個其心不死的,她惱怒地瞪著他,「你是我哥哥嗎?我怎麼會有你這樣不顧妹妹想法的哥哥?」

    「你可以問問後面的父王,也可以問問爺爺,再可以問問宮中的姑姑,讓他們說說我們是不是一個母妃生的?他們要都說不是,那今日我就讓你不卜算了。」雲暮寒緊攥著雲淺月手腕不放,冷聲道。

    雲淺月抬頭望天,欲哭無淚。

    「還請大師給他卜算!」雲暮寒又對靈隱大師道。

    雲淺月心下惱恨,難道就讓靈隱神棍給她算卦了?她轉頭看向容景,見容景含笑而立,沒有幫忙的意思,她惱道:「喂,你也忍心看著我被抓?」

    「又不是抓我。」容景道。

    雲淺月險些氣死,她狠狠挖了一眼容景,看向夜輕染,「夜輕染,救我啊!」

    「暮寒,月妹妹既然不想卜算還是不要了吧!你這樣對她實在不好。」夜輕染上前去伸手要拍開雲暮寒。

    「這是雲王府的家事兒!染小王爺還是少插手為妙。爺爺也是想要她卜算一卦的,若是因為你她占卜不成,爺爺定會大怒,估計你以後就甭想再見她了。尤其是和她賽馬,更是不可能了。」雲暮寒警告。

    夜輕染立即住了手,聳聳肩,苦著臉無能為力地看著雲淺月,「月妹妹,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我以後還想見你啊!」

    雲淺月看向夜天煜,只是一眼就收回視線,她對夜天煜更不報什麼希望。頹死地閉上眼睛,臉上神情視死如歸,凜然就義地道:「好,算吧!我豁出去了!你最好給我算出點兒什麼來,否則我就將你的和尚皮扒了去餵狗!省得你日日妖言惑眾危害人間!」

    雲淺月話音未落,腦袋就被雲暮寒的大手狠狠拍了一下。

    「喂,你打我做什麼?」雲淺月惱怒地瞪著雲暮寒。她怎麼有這樣的哥哥?

    「不得信口胡言!靈隱大師是得道高僧。能給你卜算一卦是你的福氣,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居然侮辱靈隱大師,這話若是傳出去,你一百個腦袋也不夠掉的。」雲暮寒板著臉對雲淺月訓斥。

    雲淺月撇撇嘴。這個靈隱神棍受天下人推崇,她剛剛的話的確大逆不道啊!她還不想出門就被轉頭砸死吐沫淹死,所以只能乖巧地閉上嘴,但是依然是一臉不情願。

    「阿彌陀佛!雲世子莫要怪淺月小姐,老衲不介意!」靈隱大師笑著搖搖頭。

    雲淺月看著靈隱大師臉上的笑就覺得毛骨悚然,渾身不舒服。好像她靈魂要擺脫身體立馬飛到九天之外去似的。

    「原來月妹妹就是大師要尋求的有緣人!」夜天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04:4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1-9 01:17 AM 編輯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五十七章

    雲淺月聽到夜天傾的聲音,臉色更沉了幾分。

    「原來淺月是大師要找的那個封筆的有緣人?」雲王爺跟隨夜天傾之後走出,看到靈隱大師攔在雲淺月面前,也訝異地問。

    「到底算不算,快點兒!我的手腕都快被掐斷了。」雲淺月不理會夜天傾和雲王爺。心下煩悶。想著她怎麼就這麼倒霉!從來了就一日好日子還沒過上呢!這接連的風暴就快砸死她了。難道這個身體的主人以前也是日日處在水深火熱中?天可憐見的……

    「阿彌陀佛!佛求有緣人是不假,但也要彼此心甘情願。老衲雖然心甘情願,但是淺月小姐顯然不是如此。老衲若是強行給淺月小姐算卦,就是強求了。強求不是我佛慈悲。那麼就失了卦象的靈術。也就是說此時還是機緣未到。」靈隱大師看著雲淺月,雙手合十,「今日就罷了吧!」

    「這可是你說的啊!」雲淺月頓時一喜。

    「嗯,是老衲說的,老衲這就等著淺月小姐何時想要卜算之時再給淺月小姐卜算。這一卦留待他日。」靈隱大師頷首道。

    「哥哥,聽到了嗎?還不放開我?」雲淺月轉頭得意洋洋地看著雲暮寒。

    雲暮寒蹙眉,緊攥著雲淺月的手腕不鬆,看向靈隱大師,「大師,您雲遊四方,四海為家。您和妹妹再遇見時候,不知是何時何日,今日有機緣相遇就是機緣。還是請大師將這一卦卜算了吧!」

    「雲世子,卦象也是要求心誠則靈。淺月小姐無心,就算卜算了也是不靈驗的。天地雖廣,有緣便是咫尺天涯也可相遇,無緣就是對面相遇也不相識。老衲雖然雲遊四方,但也不是無跡可尋。他日淺月小姐若是想找老衲,還是找得到的。」靈隱大師搖搖頭,對雲暮寒道:「將淺月小姐放了吧!」

    「聽到嗎?心誠則靈!我的好哥哥!」雲淺月拉長音衝著雲暮寒沒好臉色。

    「淺月,你還是讓大師……」雲王爺也覺得機會千載難遇。不明白他這個女兒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他歎了口氣,他在她自小就沒明白過,如今更是難以明白。

    「你們都煩不煩!別讓我惱啊!」雲淺月臉沉了下來。

    雲王爺立即住了口。

    雲暮寒看著雲淺月,神情似乎十分無奈,只能緩緩鬆了手。

    雲淺月揉了揉被攥紅的手腕,狠狠挖了雲暮寒一眼,對靈隱大師擺擺手,「青山綠水,後會無期啊!」話落,她向容景的馬車走去。

    「青山綠水,後會有期!淺月小姐沒準有朝一日會主動去找上老衲的。」靈隱大師看著雲淺月快步而走的身影笑道。

    雲淺月切了一聲,走到沉香木打造的馬車前,伸手挑開簾子就鑽了進去。通體漆黑的馬車和遮擋的簾幕,再看不到車內情形。

    「大師後會有期!」容景淺淺一笑,對靈隱大師微微一拱手。

    「景世子後會有期。你我無須諸多客套,景世子好走!」靈隱大師合十含笑道。

    「也是!」容景點點頭,轉身向馬車走去,他步履雖然緩慢,卻很快就走到了馬車前,伸手挑開簾子,進了馬車。之後聲音傳來,「容昔,你坐你二姐姐的馬車回府!」

    「是,世子哥哥!」容昔乖巧地點點頭,向容鈴蘭的馬車走去。

    絃歌早已經等候在馬車前,見二人上車,立即一揮馬鞭,馬車走了起來。

    「我也希望和大師後會無期!我不喜歡聽和尚唸經。」夜輕染對靈隱大師擺擺手手,去牽他的馬。

    「小王爺好走!」靈隱大師再次合十而笑。

    「喂,你不是要去坐車嗎?」夜天煜在夜輕染後面喊。對靈隱大師匆匆一拱手,立即追了上去。

    「月妹妹如今定是一副臭臉。我才不想此時去招她厭。就讓她對著弱美人發脾氣去吧!」夜輕染唏噓了一聲。他沒幫到她有些慚愧啊!可是也不怪他,雲家那老爺子手腕高著呢,若是他要是真招了那老頭子恨的話,他恐怕真將那小丫頭鎖著讓他見不著,那小丫頭又武功盡失,估計也偷溜不出來。他自然被雲暮寒威脅不敢動作。

    「唔,也是。月妹妹似乎真不一樣了。」夜天煜想起剛剛雲淺月居然對雲王爺冷臉惱怒,也唏噓了一聲。那臉色當真是臭得可以。

    「哪裡有不一樣了?我看就是她的本性而已。」夜輕染解開韁繩,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駿馬四蹄揚起向山下衝去。直上直下的盤山道旁人都不敢騎馬,他卻是如履平地。

    夜天煜蹙眉尋思,眸光微微閃爍了片刻,轉身走向自己的馬車。

    雲暮寒對靈隱大師點點頭,靈隱大師也點點頭,他向自己的馬車走去。

    「太子殿下、雲王爺後會有期!」靈隱大師對著夜天傾和雲王爺道。

    「大師何日離開靈台寺?」雲王爺詢問。他還是想著自己說不通淺月,若是老王爺也許有辦法說通她來卜算這一卦。

    「老衲也稍後就離開,應一道友相邀前去東臨海一趟。」靈隱大師道。

    雲王爺一驚,「大師要去東臨海,那萬一淺月回心轉意想要求取您一卦,那該如何去找您?」

    「雲王爺放心,淺月小姐心志堅定。短時間是不會尋找老衲的。也許此生都不會尋找老衲也說不定。佛講究機緣。雲王爺勿要太過鑽牛角尖才是。」靈隱大師笑道。

    雲王爺點點頭,只能心裡歎氣。

    「父皇此次派遣我來祈福沐浴佛音收穫甚大。父皇本來欲請大師入宮參佛幾日,如今大師要遠程,恐怕不成了。不知大師何日歸來?希望下一度的祈福節還能再見到大師。」夜天傾詢問。

    「東臨海路途遙遠。歸期無定數。小則一二年、三五年,多則十年八年也說不準。太子殿下勿念。」靈隱大師看著夜天傾,鄭重道:「老衲送太子殿下一句話,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太子殿下需慈悲為懷,心胸寬闊,才能天寬地廣。反之,恐怕會禍起天意。太子殿下需謹記。」

    「天傾受教。定會謹記於心。」夜天傾頷首點頭。轉身向,馬車走去。

    容鈴蘭立即抬步跟上夜天傾。

    「希望大師早日從東臨海回來。」雲王爺拱手,也向自己馬車走去。

    馬車如來時一般拉出長長的一隊,向山下走去。前面容景的馬車早已經沒了蹤影,後面的馬車剛剛啟程,從上而下,香泉山形成一道醒目的風景。

    「阿彌陀佛!」靈隱大師對著天空雙手合十,神情似悲憫又似歎息。

    「師叔,那淺月小姐真有不同?」慈雲方丈問靈隱大師,「與我佛有緣?否則為何您非她不可?」

    「她啊,與佛無緣。」靈隱大師笑笑,不欲再說,轉身回了寺中,一邊走一邊道:「我也該收拾行囊啟程了。」

    「慈雲真想和師叔一起離開。只是沒想到卻出了景世子和淺月小姐受難以及十二金像被盜走之事。如今又被拴住了。恐怕皇上不會放過靈台寺。」慈雲方丈一歎。

    「有難就去榮王府尋求景世子,他看在老衲的面子上定會相助一二的。」靈隱大師道:「你放心,靈台寺有驚無險。那十二尊佛像啊……就不要再想了。交給皇上和太子殿下去煩心就好。」

    「師叔說的是!」慈雲大師點頭。

    二人說話間進了寺中。山門關閉,熱鬧了數日的香泉山終於安靜了下來。

    沉香木打造的馬車內,直到下山雲淺月都一直沉著臉對著容景。容景靠著車壁坐著,似乎沒看到雲淺月冷臉的神色,從上車後就手捧了一本書翻看。似乎看得極其入神。如玉的指尖不時翻動書頁,輕輕的翻書聲不時響起。

    半個時辰後,雲淺月待得無聊,也沒有睡意,也拿起一本書倒著翻看起來。

    容景眼皮抬了抬,看了雲淺月一眼又垂下繼續看書。

    車中二人都不說話,各自看書。車廂外車轆壓著地面的聲音摻雜著凌亂馬蹄聲連續地響起。下山後,走上官道,晃蕩的馬車才平穩。

    夜輕染打馬來到車前,「月妹妹,你在做什麼?下來騎馬嗎?我載你一程!」

    「不騎!」雲淺月頭也不抬。

    「還在生氣啊?前面十里地之後我可就要轉了路去軍機大營了。你想找我賽馬估計又要等好些日子。」夜輕染道。

    雲淺月抬頭,蹙眉問:「軍機大營離京城很遠?」

    「軍機大營在西山,離這京城五十里地。也不算遠。但是半個月後就是每年一度的武狀元大會。今年皇伯伯有旨,會有所擴充武考範圍,不止京中各府好武學的公子們、各州縣武子們,布衣百姓只要過了各州縣所設的前三名,都可以參加此次武選。軍中優秀者也可以參選,進入前三甲直接官升三級。頭名武狀元封官拜將,最主要的是還有和弱美人交手的機會。我掌管軍機大營,如今自然要回去忙於此事。恐怕半個月之後才能尋到空來去找你玩。」夜輕染道。

    「原來是這樣!這麼說半個月之後又有熱鬧了?」雲淺月看了容景一眼,見他神色淡淡,她想著如今這傢伙功力盡失,手無縛雞之力。十年的奇才桂冠長盛不衰今年估計要交出去了。

    「嗯,那是自然!」夜輕染點頭。

    雲淺月放下書本,伸手去挑簾子,「既然如此,那我就出去和你騎馬吧!」

    雲淺月手剛伸出,容景出手攔住他,對外面的夜輕染道:「如今正當白日,她如何與你共乘一騎?出外遊歷七年,腦子都遊歷沒了?別忘了這裡是天聖京城,不是蠻荒之地。你不在乎名聲,她可有要在乎的。」

    雲淺月偏頭看容景,她何時理會狗屁名聲了?

    「也是!你這弱美人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了。小丫頭,那就等半個月之後完事兒我再去找你賽馬。」夜輕染點頭,「那我先去軍機大營了!」

    「那好吧!」雲淺月同意,的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雖然她不怕什麼烏七八糟的名聲和傳言,但是總歸是麻煩。她對麻煩向來敬謝不敏。

    容景鬆開了手,繼續看書。

    雲淺月卻是伸手挑開車簾,只見夜輕染已經打馬離開。駿馬疾馳,他身姿端坐在馬上筆直,僅僅是一個背影居然也說不出的瀟灑。她正看著,夜輕染似乎感覺到了她的視線,回頭對她看來,鬆開韁繩,雙手捧著臉對她做了個怪臉,她撲哧一笑,想著夜輕染真是一個讓人輕鬆且好相處的人。直到看不到夜輕染身影,她臉上依舊掛著濃濃的笑意。

    容景抬頭看了她一眼,溫潤的聲音淡淡,「放下簾幕,你刺到我眼睛了。」

    雲淺月收回視線,哼了一聲,「我簾幕就挑了一道縫,連個陽光都看不到,如何能刺到你眼睛?胡扯!」

    容景頭也不抬道:「你笑得像是花癡,我看了自然刺眼。」

    雲淺月頓時惱怒,伸出腿狠狠踹了容景一腳,瞪著他,「最好閉上你的毒嘴。夜輕染比你好多了,我自然要對他笑。花癡也比你好看。」依然為他剛剛不幫她而惱怒。

    容景忽然放下書本,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瞪著她,「難道我說得不對?」

    容景眸光微凝,忽然伸手一把將她手腕攥住,用力一拽,雲淺月就被拖到了他面前,他低頭看著她,聲音極低,「嗯?你將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喂,你鬆手!」雲淺月不妨這傢伙突然動手,伸手去掰他手腕。可惜她面前這個人雖然功力盡失她也沒他力氣大,只是有些惱地看著他,沒好氣地道:「說什麼?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

    「事實?」容景清泉般的眸光驟然深邃。

    雲淺月一愣,她盯著容景的眼睛,還沒發現他的眼睛居然還會變色。她正看著,不妨容景突然低下頭,向她湊近。

    雲淺月一驚,連忙躲閃,奈何躲不開,只能看著那臉湊近,放大,如蓮似雪的清雅之氣瞬間將她包裹,她連忙道:「喂,容景,你要做什麼?」

    「你不是說我的嘴毒嗎?我讓你嘗嘗,試試能不能將你毒死。」容景的頭繼續向雲淺月的唇吻來,手腕的力道絲毫不鬆懈,箝固著她一動不動,他低聲道。

    「自然能毒死,你……你滾開……」雲淺月驟然覺得心跳加速,慌亂地看著容景的唇湊近她,本來伶牙俐齒,如今一句話都說不完整了。這樣的風流陣仗,她哪裡經歷過?覺得自然要被他的氣息給渲染了,一顆心似乎要跳出心口。

    容景看著雲淺月慌亂的樣子,眸光微閃,低低道:「能不能毒死你說了不算,只有試過了才知道……」話落,唇瓣貼上她的唇瓣。

    雲淺月感覺她呼吸都停了,心跳了也停了。所有的一切都九霄雲外,只有眼前這個人和他清涼如羽毛的唇。她全身僵硬,一動不動。

    容景只是輕輕一觸雲淺月唇瓣,輕若無痕,似碰到好似又沒碰到。他忽然一把將她推開,閉上眼睛靠著車壁嫌惡地歎息道:「你實在令我下不去口,算了!」

    雲淺月感覺好像在做雲霄飛車。聽到容景的話,她大腦翁一聲,所有慌亂剎那都煙消雲散,她惱怒地瞪著他,「你個爛人,你……」

    「你若再罵一句,我就真會不嫌棄也要給你試試。」容景警告道。

    雲淺月聲音嘎然而止。雖然心裡磨牙恨得要死,但是卻是住了口。伸手按著心口,想著不氣,不氣,反正還沒有多遠就到家了。她以後也不用見這個毒嘴毒蛇毒心毒肝毒肺的男人了!如今就忍忍!

    馬車內陷入沉靜。

    雲淺月為了不鬧心,背過身不看容景。在心裡將他罵了個祖宗十八代!

    容景閉著眼睛睜開看著雲淺月背著的身子還氣得一鼓一鼓的,他嘴角微勾,如玉的手輕輕放在唇瓣上按了按,又緩緩放下,無聲而笑,笑意剛剛綻開,又隱沒於無形,眼中的笑意也化為深邃幽寂,片刻,他再次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抹剪影,他如詩似畫的容顏看起來莫測莫名。

    一路再無話,馬車暢通無阻地入了城。

    雲王府門口,雲孟早已經帶著人等候,一見容景的馬車來到,他立即上前,「多謝景世子送我家小姐回府。老王爺吩咐說請世子入府吃過便飯再回榮王府。」

    「告訴雲爺爺,說不必了。容景這就回府。」容景閉著眼睛不睜開,對外道。

    「既然這樣那世子改日再來也好。」雲孟知道容景說一不二,也不堅持,見雲淺月已經挑開簾子跳下車,他立即大叫,「淺月小姐,您怎麼還跳車啊?這樣不淑女……」

    雲淺月腳沾地,一句話也不說,就向府內走去。步履很快,轉眼間就沒了影。

    雲孟一愣,看著雲淺月,又看向緊閉的馬車,剛要問容景他家小姐怎麼了?容景已經開口吩咐絃歌趕車。絃歌再不耽誤,一揮馬鞭,馬車立即駛離了雲王府門口。

    雲孟愣愣地看著容景馬車走遠,他連忙去追雲淺月,大叫道:「小姐,老王爺讓您回來立即過去他那裡。他正在屋子裡等著您呢!」

    雲淺月本來要回淺月閣,只能停住腳步,拐道向雲老王爺的院子內走去。她腳步踩得重重的,一路走來踢倒了好幾株開得正艷的花。心中鬱氣不散。

    「哎呦,我的好小姐,這可是金品牡丹。都被您給踢壞了。」雲孟跟在雲淺月身後,連忙扶起被她踢倒的花,心疼地嚷嚷。

    雲淺月恍若不聞,她此時滿腦子都是容景那混蛋剛剛的舉動和那句話。

    「小姐,老奴知道您此去靈台寺受了委屈,您放心,老王爺正在查呢!定能還您一個公道。將那害您和景世子的人找出來。」雲孟跟在雲淺月身後兩步,不敢跟得太近,生怕雲淺月這氣勢將他踢倒。

    雲淺月哼了一聲,依舊不答話。

    雲孟也不再開口,想著小姐和景世子今日都看起來不對。怕是因為在地下佛堂關了三日鬱氣依然不散吧!希望老王爺能將小姐開導好。

    來到雲老王爺的院子,雲孟停住腳步,雲淺月自己走了進去。

    「你個蠢丫頭,還知道回來?每次出去一趟都給我做些蠢事兒回來!」雲淺月還沒進屋,雲老王爺的罵聲從屋內傳了出來。

    雲淺月立即停住腳步,轉身就往外走。她此時心情不好再進去挨罵的話,可不敢保證會不會真去揪了這老頭的鬍子。

    「喂,臭丫頭,你回來!」雲老王爺見雲淺月居然返回去了,立即大喊。

    「你要保證不罵我一句,我就進去。你若是還想罵我,我就等你先罵夠了我明天再來。」雲淺月背著身子威脅雲老王爺。

    「你個臭丫頭!你還反了不成?」雲老王爺吹鬍子瞪眼睛。

    雲淺月也不答話,繼續往外走去。

    「唉,你……你回來!我不罵你了。」雲老王爺見雲淺月真要走,只能服軟。

    雲淺月鬱氣散去一半,轉身走了回來。

    玉鐲含笑著走出,給雲淺月見禮,雲淺月對她點點頭,抬步進了屋子。雲老王爺正站在桌前臨摹字帖,見她進來哼了一聲,「臭丫頭,幾日不見,你倒是長了脾氣了?」

    雲淺月也哼了一聲,走過來大咧咧地坐在了老王爺面前,瞟了一眼他臨摹的字帖,忿忿地道:「誰要你讓容景那個爛人帶著我去靈台寺來著?我險些小命交待那了。若我死在了那裡,看你還上哪裡找我這麼聰明的孫女!」

    「有景世子在你身邊護著你,你怎麼會死?別胡說八道!」雲老王爺板下臉。

    「他險些自己都死那!」雲淺月想起她辛辛苦苦一根筋救了那傢伙不得好報就心中來氣。

    「他即便自己死了也護著你不死!」雲老王爺看著雲淺月,見她提起容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吹了吹鬍子,「怎麼這副要吃人的樣子。他得罪你了?」

    「得罪大了!我以後再也不要見到那個人!」雲淺月道。

    「你個臭丫頭,你以為誰願意見你?若不是我厚著老臉派人去榮王府請景世子庇護你,你哪裡有福祉能讓他護著?景世子是誰?你是誰?你以後不見人家,人家還不屑見你呢!」雲老王爺白了雲淺月一眼,哼道。

    「那正好!我求之不得。」雲淺月立即道。

    「你個臭丫頭!簡直就是找打!」雲老王爺將手中毛筆扔向雲淺月腦袋。

    「爺爺,你要打我一下,我這就走。」雲淺月瞪著雲老王爺。這老頭罵人和打人的毛病真不好。她必須得給他改正。

    雲王爺的毛筆在接近雲淺月腦門一寸處被迫停住,他看著雲淺月,胸脯鼓動,「你個臭丫頭,當真反了。我打的就是你,你敢給我走一步試試!」

    話音未落,雲淺月腦門著著實實挨了一下。

    雲淺月哼了一聲,瞪著雲老王爺,她自然不敢真走。瞪了半晌,見雲老王爺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似乎她要反抗他就打死她。她忽然雙腿一蹬,「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要多響亮有多響亮,要多驚天動地有多驚天動地。

    隨著她哭聲響起,眼淚頓時如泉湧,嘩嘩地流。

    就在此時,有腳步聲進了院子,正是隨後回來的雲王爺和雲暮寒。二人聽到雲淺月的哭聲,對看一眼,連忙快步向屋內走來。

    雲老王爺頓時慌了,手中的毛筆也扔了,看著雲淺月大哭,連忙道:「喂,臭丫頭,你哭什麼?」

    雲淺月不理他,只管蹬著腳大哭,將桌子踢得砰砰響。

    「我……我打你那一下又不疼……」雲老王爺無措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哭聲更大了起來,就是不答話。

    「好,好,是我不對,我不該打你,我……」雲老王爺伸手去給雲淺月擦眼淚,被雲淺月打開,他也不惱,陪著笑臉道:「爺爺知道你委屈了,乖,別哭,我不再打你就是了……」

    雲淺月依然哭,腳也不停,桌子劇烈地晃動,桌子上的字帖和宣紙筆墨眼看就要掉地上去。她彷彿沒見,踢得很用勁。

    「不要再哭了!」雲老王爺見哄不管用,直接怒喝。

    雲淺月哭聲在他話落驟然高了起來,哭得好不淒慘,跟死了娘似的。

    雲老王爺嚇了一跳,看著雲淺月,老臉揪成一團,又立即軟下聲音哄到:「爺爺還不是跟你玩呢嗎?你至於嗎?乖孫女,快別哭了,告訴我誰欺負了你,我將那小王八蛋去殺了怎麼樣?」

    「淺月,有話好好說,別哭了……」雲王爺也不忍心,連忙走過來勸道。

    雲暮寒則是快步來到桌前扶住桌子,拯救了一方上好的墨石硯台和一堆字帖,他倒是沒出聲,只看著雲淺月眼淚如泉,眸光閃了閃。

    「哎呀,是爺爺錯了,爺爺真錯了……」雲老王爺低聲下氣地賠不是。

    「淺月,你看你爺爺都跟你認錯了,快別哭了……」雲王爺何曾見過雲老王爺給人賠禮認錯?連皇上都讓著他三分脾氣。對雲淺月又勸道。

    雲淺月覺得是應該見好就收,哭聲停了,一時間哭得厲害眼淚卻是止不住流,她一邊吸著鼻子一邊看著雲老王爺心疼的老臉問:「你真知道你錯了?」

    「嗯嗯,爺爺真知道錯了……」雲老王爺連連點頭。

    「以後再不動不動就罵我打我了?」雲淺月又問。

    「不了,不了,以後就算你打爺爺,爺爺都不打你……」雲老王爺立即道。

    「容景那個小王八蛋欺負我了,你也給我出氣?」雲淺月恨恨地問。

    「呃……這個……」雲老王爺看著雲淺月,一時間被堵住了話。

    「淺月,景世子如何會欺負你?你在香泉山這些時日可都是景世子在照拂的!若沒有景世子那日去救你,你如今還哪裡能坐在這裡?」雲王爺看著雲淺月,「你剛剛從靈台寺下山回來時候不是和景世子好好的嗎?這是怎麼了?」

    「誰說好好的?那是因為我討厭夜天傾比討厭他更甚。所以才選擇了坐他的馬車回來。」雲淺月一時間剎不住車,抽抽搭搭地冷哼。

    「估計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和景世子鬧了彆扭。」雲王爺得出結論,對老王爺笑道:「父王,她這些日子受了不少苦,才被救出來,定是一肚子委屈,你又罵了她打了她,她自然心裡不舒服的。」

    「你個臭丫頭。哎……」雲老王爺見雲淺月終於不哭了,大鬆了一口氣,拍拍雲淺月的肩膀,安撫道:「快別哭了,爺爺知道你委屈,那也是你笨,怎麼就被人算計了都不知道?」

    「我哪裡知道那狗屁的催情引!」雲淺月想起這個就氣悶。

    雲老王爺老臉一寒,「居然有人敢弄這種下作的東西來害我孫女!簡直是不想活了。」話落,他又埋怨地看了雲淺月一眼,「臭丫頭,景世子那孩子多好?你就不知道抓住機會讓他給你當了解藥?還吃他的天山雪蓮丸做什麼?若是他給你解了催情引,我老頭子就將你嫁給他,這麼一個孫女婿可比你這個臭丫頭好百倍……」

    「喂!你還是不是我爺爺?」雲淺月瞪眼,淚珠掛在小臉上,一雙眼睛紅紅的,她不明白這老頭子是什麼眼神?容景哪裡比她好一百倍了?

    「我自然是你爺爺!你個臭丫頭,越來越沒出息了。被人欺負了不會欺負回去?就知道回來找我老頭子哭鼻子!」雲老王爺話落,又看向雲暮寒,訓道:「還有你,臭丫頭笨你可不笨,居然也中了那下作的東西。若是景世子不給你天山雪蓮丸解了那下作的情毒,難道你就真等死了?我雲王府的堂堂世子,唯一嫡子就等死?簡直是笑話!」

    雲淺月想著大炮終於轉移她這裡了,她看向雲暮寒。

    雲暮寒抿著唇不語。

    「再說清婉那小丫頭長得又不醜,你拿她當解藥怕什麼?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我老頭子就不信這件事情和她沒有關係。要了她救了你一命,願意娶就娶,不願意娶以後再說,啥也沒小命要緊。沒出息!」雲老王爺看著雲暮寒,似乎一肚子氣,伸手拍著桌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身份是雲王府世子?怎可輕易言死?」

    雲淺月心裡給雲老王爺翹起大拇指,想著這老頭真狠!

    雲暮寒沉默不語。

    「你們兩個,真是氣死我了!」雲老王爺看看雲淺月,又看看雲暮寒。

    「父王,您消消氣,他們還是孩子。一時疏忽被人算計很正常,您就別怪他們了……」雲王爺開口勸慰雲老王爺。

    「你還不如他們!別忘了你那些女人都是怎麼進門的!」雲老王爺怒道。

    雲王爺頓時住了嘴,臉色有些掛不住。

    雲老王爺似乎也訓夠了人,折騰了一場他也累了,對雲暮寒吩咐,「你明日進宮去看看那個清婉公主。據說人是醒了,神智有些不正常了。皇上聽說你今日回京,也是讓你這段時間多進宮去陪陪她。」

    「不去!」雲暮寒語氣果斷。

    「說你笨你還就真笨了?此事如今她是最有關聯的人。我聽說臭丫頭是吃了她送的糕點,而你那日在她那裡用了飯,你們中催情引必是和她有關。即便她是蒙在鼓裡也是受害的那一個,但畢竟她身邊定能尋到蛛絲馬跡。你如今要想查就得從她那裡下手!」雲老王爺道。

    雲暮寒依然語氣冷硬,「那也不去!」

    「不去不行!必須去!我老頭子看看是誰在背後弄的麼蛾子敢害我的孫女孫子。」雲老王爺態度強硬,「反正皇上給你放了兩個月的假,讓你教臭丫頭識字學帳本,你就專心去陪那小公主,關於臭丫頭學習識字看帳本的事兒我另外請人。」

    「你請誰?」雲淺月看著雲老王爺,這可事關她的前途。

    「你最討厭誰,我就請誰。」雲老王爺拋出一句話。

    她最討厭的人是夜天傾!雲淺月頓時瞪眼,然後又委屈地要擠眼淚。

    雲老王爺不等她眼淚擠出來就斷然道:「這回擠眼淚也沒用,別覺得我老頭子真老糊塗了看不出你的招數,你若是不乖乖聽話,明日我就進宮向皇上請旨將你嫁出去!省得在我府中讓我看了礙眼。」

    「不帶這樣的!我如今身體虛著呢,需要休養,休養知道不?就是休息,什麼都不做!」雲淺月徹底急了。

    「學識字也累不著,你有不用動手動腳。況且我看你如今精神得很。多吃點兒好東西補補就好了。」雲老王爺堵住雲淺月的話,「除了太子殿下就是景世子!你選一個。」

    「我都不選!」雲淺月怒道。

    「既然都不選的話,我老頭子明日就進宮向皇上請旨將你嫁出去。反正你也快及笄了。皇上沒準正琢磨著你的婚事兒呢!」雲老王爺道。

    「你……」雲淺月恨恨地瞪著雲老王爺。

    「你瞪我也沒用。別的我老頭子都依你,這識字和看帳本必須學。」雲老王爺很是強硬。

    「你個專制獨裁!法西斯!」雲淺月撇過頭,懶得再理會這老頭。

    雲老王爺雖然不明白,但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哼了一聲,對雲暮寒道:「就這麼定了。你明日進宮去陪那小公主。我派人去問問太子殿下有空沒?若是有空的話就請太子殿下教臭丫頭,總不能老是麻煩人家景世子。」

    雲淺月想起夜天傾那副嘴臉就噁心。惱道:「我不用他教!」

    「那你用誰教?」雲老王爺挑眉。

    「就那個弱美人吧!」雲淺月無奈。容景那丫的雖然嘴毒心毒,但是還是比夜天傾好多了。若是日日對著夜天傾的臉,她估計會瘋了。

    「我老頭子可不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麻煩人家景世子了。你既然想要他教你,那就明日去榮王府自己找他說吧!他要答應自然好,他要是不答應,你就只能用太子殿下了。」雲老王爺老眼精光一閃,慢悠悠地道:「我聽說太子殿下對你進來好了很多,你對他冷臉他也不介意,還拉下架子對你好,這很是難得啊!若是我派人去說讓他替了你哥哥教導你,估計他即便再忙也會很痛快地答應的。」

    雲淺月臉色發黑,提醒道:「還有半個月就是武狀元大會!他能有空理我?」

    「皇上今日早朝提了此事,將主持武狀元大會的事情交給四皇子全權處理了。太子殿下自然是有空的。」雲老王爺道。

    「就沒別人能教我了?」雲淺月問。

    雲老王爺冷哼一聲,「你是我老頭子的孫女,雲王府的嫡女,別人誰有那個資格教你?」

    雲淺月抬眼望天,就看到了棚頂有一隻蜘蛛在費力地結網,有一隻蚊子顫顫巍巍小心翼翼地飛過,還是不小心就黏在了網上,蜘蛛很快就爬過去將那隻蚊子吃了。她忽然覺得老王爺和容景就是那個蜘蛛,結了一張大網將她這只蚊子困住,然後再慢慢地一點點兒地吞食入腹。

    「臭丫頭,別看了,再看棚頂上也出不來花。」雲老王爺道。

    「淺月,你聽爺爺話,爺爺也是為了你好。景世子大才,冠絕天下。你若是能得他教導是你的福氣。我看景世子對你還是不錯的,你明日去榮王府請他幫忙,他一定會答應你的。」雲王爺也勸道。

    「嗯,此事就這麼定了吧!明日寒小子早些入宮,你也早些去榮王府。」雲老王爺話落,揮手趕人,「你們都下去吧!省得在我面前礙我眼。」

    「放心!我以後再不來你眼前礙眼!」雲淺月氣哼哼地扔下一句話,一刻也不待了,抬步出了房間。她都打算好了要和那個毒嘴毒舌的混蛋老死不相往來了,如今屁大工夫都沒有就要明日上門去求他!這簡直是……令人悲憤欲死,情何以堪?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05:0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1-9 01:17 AM 編輯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五十八章

    雲淺月出了雲老王爺的院子站在門口不走,一臉悲憤莫名。想著她是不是從來這裡表現得太軟弱了?讓人逮住她就使勁的欺負?她是不是應該強硬起來,拿出二十一世紀自己那個身份時候的魄力和架勢?讓誰也不敢再小看欺負她?

    可是那樣的話她又是一個李芸,還是雲淺月嗎?

    她如今是雲淺月,雲淺月癡情癡傻於一個男人,雲淺月軟弱被雲王府一堆上不得檯面的小妾庶女欺負,雲淺月大字不識一個,更別說看帳本掌家了?若是她突然什麼都會了,從傻子笨蛋廢物變成天才的話會有什麼後果?

    她這輩子打定主意想要好吃懶做,想要當米蟲被人養著,想要不張揚、不出風頭、不鋒芒畢露、不再無私為國奉獻一腔熱血和才華能怎麼辦?

    忍吧!

    雲淺月深吸了口氣,可是這被壓迫的日子實在沒滋味啊!

    「你若是真不想去的話,我就跟爺爺說,帶著你在身邊。一邊陪著清婉公主,一邊教給你識字。如何?」雲暮寒走出來,對雲淺月詢問。

    「不用!」雲淺月回頭瞥了他一眼,甩開大步向淺月閣走去。

    雲暮寒看著雲淺月身影很快就走了沒影,收回視線苦笑了一下,她大概還在記恨他抓住她讓靈隱大師卜算之事。回頭看了一眼老王爺的屋子,王爺並沒有出來,他抬步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雲老王爺屋子內,雲王爺待雲淺月和雲暮寒都走遠了,低聲道:「淺月畢竟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讓她日日和景世子待在一起也會惹起風言風語,這樣恐怕不妥。依孩兒看還是等寒兒陪公主一段時間後得了空時再教她也不遲。」

    「有什麼不妥?我看沒什麼不妥。這事情你不用管了。管好你自己那一攤子就行了。」雲老王爺擺擺手。

    雲王爺還想再說什麼,但見雲老王爺一副不願聽他說的神情,只能將要說的話吞了回去,躬身告退了出來。

    三個人先後離開,雲老王爺看著桌子上被弄得凌亂一團,他抖著鬍子罵了一句,「臭丫頭!還治不了個你的話,我就白當你爺爺了!」

    雲王爺出了雲老王爺的院子,總覺得讓雲淺月和容景學習不妥。男未婚,女未嫁,如今就算這天聖民風開放,但恐怕也會有風言風語的。不知道老王爺怎麼想的。當真是人老糊塗了。難道還想著淺月嫁給景世子不成?皇上怎麼可能允許?

    「父王!」雲王爺正尋思著,迎面傳來一聲嬌呼。

    雲王爺抬頭看去,只見雲香荷由婢女扶著走來,手上依然纏著白布,他收起心思,出聲詢問,「你不在院子中養傷,如今怎麼出來了?」

    「女兒聽說妹妹在靈台寺出了事兒,十分掛念。再怎麼說她也是我妹妹,我以前當姐姐不合格,如今這些日子也醒悟了許多。我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所以我就出來了,本來想去父王的院子詢問,但聽說父王在爺爺的院子裡,也就連忙趕過來了。」雲香荷低聲道。語氣十分真誠。

    「嗯,你能想明白就好。你們姐妹以後也能好好相處。她這一回是遭了大難,不過幸好無事,也算是有福氣之人。如今她剛回了自己的院子,你過去看看她吧!」雲王爺欣慰地點點頭。不管怎麼說雲香荷可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覺得她品行還是不差的,所以將責任都推在了如今被貶為侍妾的鳳側妃身上了。是她教導不利。

    「是,女兒這就去看看妹妹。」雲香荷乖巧地垂下頭。

    「嗯,去吧!」雲王爺擺擺手,向書房走去。

    雲王爺剛一離開,雲香荷抬起頭,一雙美眸現出惡毒之色,她可是聽說了雲淺月武功盡失了,還叫無事?她一個大字不識的女人,什麼都不會,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就是武功有兩下子了,如今連武功都失了,她還能有什麼?她冷笑一聲,向淺月閣走去。

    雲淺月回到淺月閣,只見彩蓮、聽雪、聽雨三人都已經回來。

    趙媽媽眼角噙著眼淚,帶著人迎了出來,拉過雲淺月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見她無大傷,才放下心,對她勸道:「老奴聽說小姐沒了武功,不過也不打緊,武功再好也沒有命打緊,小姐如今能平安回來就是最好了。以後小姐喜歡武功可以慢慢再練,千萬別傷心。」

    「嗯!」雲淺月笑著點點頭。看著眼前的趙媽媽和淺月閣伺候的人臉上都真心掛著關心,她心下溫暖。鬱氣頓時散去了大半。抬步向裡面走去。

    淺月閣依然如她走時一般,被打點得井井有條,窗明几淨,院中蘭花吐香。

    雲淺月被人簇擁著進了屋。

    「這些日子小姐不在府中,府中到也安寧。沒出什麼大事兒。就是三姨娘和五姨娘來問過帳本的事情,老奴說小姐帶走去學了。三姨娘和五姨娘臉色雖然不好,但也沒為難老奴。」趙媽媽笑著道。

    「嗯!」雲淺月點頭。提起帳本她就頭疼。

    「小姐,奴婢看您臉色不好,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彩蓮問雲淺月。

    「沒事兒!明日要去榮王府請容景教我學字,不想去而已。」雲淺月道。

    「小姐,這可是好事兒啊!景世子之才冠絕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比咱們府世子要有才華,您能跟他學習是您的福氣,怎麼就不想去呢?」趙媽媽連忙勸,「這京中恐怕誰人都沒小姐的福氣呢!」

    「是啊,小姐,您又能見到景世子了!」彩蓮一聽樂了。

    「景世子定然好好教導小姐的,比咱們世子要教得好。」聽雪也立即道。

    「是啊,小姐,您一定要去。沒準您幾日就能學會掌家了呢!」聽雨也附和。

    雲淺月無語,她真是不明白了,容景給這全天下的人都下了什麼迷魂湯?讓人人都拿他當爺供著。她也實在佩服他有這份本事。她擺擺手,煩悶地道:「我說不想去而已,又沒說不去。都不用說了。」

    四人一聽都齊齊現出喜色。想著小姐若是和景世子學的話,離掌家不遠了。

    揭過了這件煩悶的事兒,彩蓮、聽雪、聽雨三人開始圍著趙媽媽嘰嘰喳喳說香泉山祈福節的事兒,屁大點兒小事兒從她們口中也能說出花來,而且院中伺候的小丫頭們也都擠過來聽,一時間屋內熱鬧無比。

    雲淺月坐在椅子上笑看著她們,覺得生活其實還是很美好的。至少前世她沒這種時間坐著聽別人嘰嘰喳喳嘮嗑的快樂。

    一群人正說得興奮處,雲香荷和她的婢女走進了院子。

    「小姐,是大小姐來了!」彩蓮正對著門口,一眼就看到了進來的雲香荷。

    眾人聞言都立即住了嘴,向門口看去。

    「嗯!」雲淺月向外瞥了一眼,她雖然沒有武功,但是前世訓練的敏銳還是能讓她聽到五十步之內的聲音。雲香荷和她的婢女走到院門口時候她就聽到了聲音。她皺了皺眉,對趙媽媽問道:「她不是被關在院子裡養傷嗎?」

    「是在養傷,老奴這些日子也沒見到大小姐出來,怕是今日剛出來。」趙媽媽低聲問:「小姐,您若是不想見老奴將人打發了,就說你不見人。」

    「不用了,讓她進來吧!我看看她想做什麼?」雲淺月搖搖頭。

    趙媽媽幾人不再言語。

    「妹妹去靈台寺一趟,大難不死回來,姐姐過來看看妹妹。」雲香荷抬步走了進來,臉上掛著笑意,「聽說妹妹此回武功盡失,妹妹那麼喜歡舞刀弄棒,如今武功失去,以後當真是花拳繡腿了。真是可惜啊!」

    感情是來笑話她的!雲淺月冷笑一聲。

    「你大字不識幾個,琴棋書畫又不會,針織女紅不懂。如今連唯一拿手的武功都沒了,當真是一無是處了,我看……」雲香荷一腳邁進門檻,口中一邊笑道。

    「將她給我亂棍打出去!」雲淺月以為這女人有什麼新鮮呢!原來就是挖苦她來了?老王爺欺負她就算了,誰叫他是她爺爺,容景欺負她也就算了,誰叫她心沒他黑,嘴沒他毒,雲暮寒欺負她就算了,怎麼也是她親哥哥。可是小小的雲香荷憑什麼敢來欺負她?真當她是好惹的嗎?

    「小姐……」彩蓮等人都看著雲淺月。

    「我說將這個女人亂棍打出去,沒聽到嗎?」雲淺月加重語氣道。

    「是,小姐!」彩蓮、聽雪、聽雨齊齊應聲。

    三人有的拿掃把,有的拿雞毛撣子,有的拿蒲扇,向著雲香荷衝了過去。三人這一帶頭,院中伺候的丫鬟婆子們頓時各找傢伙,蜂擁而上。

    「雲淺月,你敢!我是奉了父王之命來看你的!」雲香荷大叫了一聲。

    眾人聞言立即住了手。

    「打!」雲淺月吐出一個字。雲王爺即便在她面前,這個女人敢這麼冷嘲熱諷她的話,她也照打不誤。

    彩蓮等人再不猶豫,手裡的東西都向著雲香荷招呼了去。開始還下手輕,後來東西打到了雲香荷的身上,雲香荷大喊大罵「下賤蹄子也敢打我」的話,很快眾人就想起以前這位大小姐趾高氣揚沒少打了淺月閣的人,一時間舊恨都湧了上來,下手就絲毫不客氣了。

    不出片刻,雲香荷就招架不住,抱著頭被婢女扶著打出了淺月閣。

    眾人見將人打出去了,一時間得了暢快,都志得意滿拿著手中的東西回來了。

    「不錯!」雲淺月笑看這眾人,「以後這種事情就這樣處理。我們淺月閣的人要抱成一團,不能讓人欺負了。」

    「是,小姐!」眾人都點頭。

    「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們也不要仗著我縱容就囂張地去欺負別人。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只要是我淺月閣的人一日,我都會照拂你們,不會虧了你們的。」雲淺月又道。

    「是,小姐!」眾人再次垂首。

    「行了,剛剛沒說夠的接著說,沒聽夠的接著聽。」雲淺月笑著擺擺手。

    淺月閣內霎時又熱鬧起來。歡聲笑語嘰嘰喳喳聲不時傳出院外。

    雲香荷頭髮被打得亂了,身上各處都疼,估計都青了。她惱恨地看著淺月閣,沒想到雲淺月如今沒了武功還這麼囂張。她聽著裡面的歡聲笑語,更像是嘲笑她一樣,險些咬碎了一口銀牙,猛地一跺腳,「走,我去找父王評理!一定要處置了這個囂張的死丫頭。」

    雲香荷的婢女也挨了不少下打,但總得來說還是比雲香荷輕,棍棒都招呼雲香荷身上了,她連忙扶了雲香荷,二人向雲王爺的書房走去。

    雲王爺書房內。

    三姨娘和五姨娘知道王爺回府,打聽到來了書房,都屁股後面急急追了來。無非是惦記著掌家之權。此回二人私下裡達成一致意見,兩人不再爭了,就算兩人和著掌家,也要將掌家的鑰匙拿在手裡。若是雲淺月那黃毛丫頭掌家的話,她們哪裡能有好日子過?好不容易整倒了鳳側妃,如今自然不能便宜了雲淺月。

    可是軟磨硬泡,旁敲側擊說了半天雲淺月掌不了家,雲王爺半分口也不鬆,言明淺月是雲王府嫡女,她掌家無可厚非。一時間二人都覺得估計無望了。

    就在這時,雲香荷和她的婢女來到,人還沒進來,哭聲就傳了進來。

    雲王爺被兩個貴妾磨得心下正煩,聽到哭聲向外吼了一句,「香荷,你不是去你妹妹那裡了嗎?跑這裡來哭什麼?」

    雲香荷哭得極其委屈,走了進來,哭道:「父王,女兒以後再也不去淺月妹妹的院子裡了。若是再去的話,估計再沒命回來了。」

    「怎麼回事兒?你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弄成了這副樣子?」雲王爺看著雲香荷,皺眉問。

    「我剛剛去了她那裡,人還沒進屋,就被她給打出來了。」雲香荷一邊用手帕抹眼睛,一邊哭得極是傷心,還擄開胳膊讓雲王府看,果然手臂有被打的青紅痕跡。

    「真是淺月打的?」雲王爺問。

    「父王,女兒還騙您不成?」雲香荷垂下頭,眼淚更多了。

    「淺月也實在太過放肆了!」雲王爺道。

    「王爺,妾身就說嘛,淺月小姐如何能掌得了家?掌家者要恩怨分明,照淺月小姐這般剛剛回來就打了去看她的大小姐,以後這家如何公平?」三姨娘抓住機會,立即向王爺諫言。

    「是啊,王爺,你想想,淺月小姐天生就的任性囂張紈褲不化的秉性。這麼多年也沒改成,如今更是無法無天了。聽說在香泉山剛去一日就烤魚險些放火燒了山寺聖地,後來又大醉一日夜,再後來想必也是因為她頑皮淘氣才會又被掉進地下佛堂關了三日夜。如今剛一回來就打了大小姐。這實在不像話,老王爺寵著她,您不能再慣著她了啊!」五姨娘立即接過話道。

    「是啊,王爺,再這樣下去您是害了她,哪家的女兒如她一般紈絝不化?」三姨娘又道。

    「這京中的大家閨秀小姐人人都是循規蹈矩的。只有咱們府的淺月小姐不規矩。」五姨娘又道。

    雲香荷不再言語,聽著兩個姨娘給雲王爺吹風。只要能整了雲淺月,她就不計較她們兩個幫著雲淺月整倒了她娘的仇。

    「你們都不要說了。本王和老王爺自有論斷!」雲王爺沉默片刻,對著三人擺擺手,「你們都下去吧!香荷好好在你的院子裡養傷,既然你妹妹不喜歡你,你以後就少在她面前走動。你放心,淺月其實是個大度的性子,只是有些脾氣和任性而已。即便她掌了家,也不會少扣了你一分份例的。」

    「王爺?」三姨娘和五姨娘沒想到說了半天王爺還不為所動。

    「父王?」雲香荷更是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她都如此被雲淺月欺負了,他父皇為何就這樣不管不問了?居然連說一句懲治了雲淺月的意思都沒有。

    「都下去吧!綠枝,伺候筆墨。」雲王爺板下臉。

    「兩位姨娘和大小姐請回吧!王爺要處理事情了。」一個綠衣女子走了過來,大約三十多歲,已經不年輕,但渾身上下一股書卷氣。不冷不熱地對三人道。

    三姨娘和五姨娘見王爺狠下心,只能退了出去。雲香荷唇瓣咬得死緊,看著王爺,王爺不再看她,她猛地轉身,也出了書房。

    「都是一群不讓人省心的。父王說得對,我是糊塗了大半輩子。」雲王爺歎息一聲,有些黯然和蒼蒼。

    「雖然糊塗了上半輩子,但還有下半輩子不是?王爺莫要憂心了。」綠枝笑道。

    「自從寒兒和淺月的娘去了以後,我就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一直渾渾噩噩了這許多年。幸好有你陪著我。不過你一直未嫁,是我耽誤了你。」雲王爺看著綠枝,緩緩道。

    「就憑我這七分長相,能當一個人的影子有時候也是福氣。」綠枝搖搖頭,淡淡道:「王爺開始處理事情吧!你去靈台寺這兩日又堆了不少事情,今日怕是又要忙到深夜了。」

    「嗯!」雲王爺點頭。

    書房靜了下來,雲王爺處理事情,綠枝伺候筆墨。倒也靜謐。

    三姨娘和五姨娘出了雲王爺的書房後合計了一下,齊齊向雲淺月的淺月閣走去。這些日子她們枕邊風吹了不知多少,王爺都不為所動,看這樣子王爺是鐵了心要雲淺月掌家了。那麼這回雲淺月從靈台寺遭了難回來,她們怎麼也要去看望的。以後這王府中,她們還指望她照拂的。

    二人來到淺月閣,只見大管家雲孟站在淺月閣門口指揮著眾人往裡面搬東西,不是箱子,就是錦盒,大大小小,大約數十件。二人對看一眼,快走了兩步來到雲孟近前。三姨娘笑著問道:「大管家,這是往裡面搬什麼?」

    「老奴給兩位姨娘見禮!」雲孟拱了拱手,「這是各府給淺月小姐送來的補品,老奴給淺月小姐送來。」

    「這麼多?」三姨娘驚訝。

    「這還算多?這才只是搬來了一小部分而已,一大部分都入了府中庫房了。而且宮裡的皇上和皇后都各自送了不少補品過來,如今還在路上,老奴這就去迎接。」雲孟道。

    這才只是一小部分?三姨娘咋舌,轉頭看五姨娘,五姨娘也是一副神色。一看那些精美的錦盒,定都是罕見的滋補好東西。而她們手中空空就來,實在不好。

    「兩位姨娘是來看淺月小姐嗎?進去吧!淺月小姐如今正在屋中。」雲孟道。

    五姨娘立即搖搖頭,「我們是聽到動靜過來看看,今日天色晚了,淺月小姐剛剛回來,定是舟車勞累,我們就不進去了。明日等她休息好了,我們再過來看她。」

    「是啊,我們明日再過來。」三姨娘也點頭。

    「也好!」雲孟自然知道兩人的心思。

    三姨娘和五姨娘轉身匆匆走了。各自想著明日若是來的話,拿的禮怎麼也不能比別人差了。以前她們不屑待見的人,今非昔比,掌管了她們以後的衣食住行,自然是要好好巴結討好的。

    淺月閣內,彩蓮眼尖地看到了門口的三姨娘和五姨娘,不過多大一會兒二人就離開了,她悄聲對雲淺月道:「小姐,剛剛三姨娘和五姨娘來了,和大總管說了兩句話就走了。」

    「嗯!」雲淺月倚在美人靠上,晃著腿應了一聲。

    「小姐,老奴這就去給您燉補品,您想吃什麼?送來的這些東西可都是好東西。小姐這些年每年過生辰的時候都沒有如今多,況且每年過生辰收的東西也是好的被馮姨娘放進了府中的庫裡,私下都自己用了,拿過來咱們淺月閣給小姐的都是次品。這回都是上好的東西呢!」趙媽媽一邊點著東西,一邊道。

    「撿好的燉幾樣就成。」雲淺月瞥了一眼那些補品,的確都是上好的。且不像現代加工合成,而是純天然的。她此時身體正虛,來者不拒。

    「好,那老奴就下去給小姐燉。」趙媽媽立即道。

    「嗯,多燉幾鍋,彩蓮、聽雪、聽雨她們三個跟著我擔驚受怕,也要補補,咱們院中的人都吃些。我看著一個個面黃肌瘦的,像是長期挨餓的。以後都要吃飽喝足,補圓潤回來。」雲淺月道。

    「小姐真是大善,好,老奴這就去多燉些。」趙媽媽笑著下去了。

    院中響起眾人的歡呼聲。連連叫著,「小姐真好!」

    這樣便是好了啊!雲淺月笑了笑。

    這一日晚,淺月閣的僕人人人都吃到了從來沒有吃過的好東西。淺月閣一整晚都有笑聲傳出,直到月掛柳梢頭,眾人才睡去。

    第二日,天剛破曉,雲淺月就醒了。抬眼一看天色,正是在前世每日都定時起來的那個時間。她皺了皺眉,想著難道來到這個世界,換了一具身體,剛剛休息大睡了這麼幾日懶覺,又要恢復以前的習慣?那可不行,這一世她是小姐,怎麼也要將以前沒睡夠的補回來,她閉上眼睛,用力睡,翻了好幾個身,卻是怎麼也睡不著。最後推開被子,索性起來了。

    她推開門,院中靜悄悄的,彩蓮等人還在睡。她靈機一動,選了一塊空地,開始打起太極來。還是想著盡快恢復內功。

    一遍一遍,將十三式反覆練習,丹田還是一絲真氣也無。

    半個時辰後,雲淺月罷了手。看來真如容景所說,要想恢復內力估計一年半載去了。她歎了口氣,看著自己的纖細的身子纖細的手腕,如今當真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挑,武功又沒了,當身邊沒一個人的時候,豈不是要等著任人宰割?她抿了抿唇,拿定主意,即便沒有內力,也應該要讓她這個身體先強起來。也許趕不上李芸那副身體,但也要鍛煉得不能太差了。

    這樣一想,雲淺月就開始按照前世訓練方法,做堅持了十幾年的訓練。

    一個小時後,淺月閣的眾人都陸續起來,雲淺月也結束了打拳踢腿等動作,一頭是汗地坐在院中竹椅上歇著。

    彩蓮昨日睡得晚,醒來就迷迷糊糊往雲淺月屋子走,推開門見沒人,回頭這才發現她在院中坐著,不由訝異地問:「小姐,您今日怎麼醒得這麼早?」

    「睡不著,就起來了。」雲淺月站起身,向屋內走來。

    彩蓮點點頭,心裡想著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往日小姐是拽都拽不醒,今日真是難得啊!她抬頭看看天空,太陽還是在東邊,轉身跟著雲淺月進了屋子。

    洗漱用過早膳藥膳補品後,小姐懶洋洋地窩在椅子上,陽光順著窗子射進來,金燦燦的,照在她一身紫衣上,也是燦燦金光。

    「小姐,您今日不是要去榮王府嗎?」彩蓮見雲淺月沒動身的意思,提醒道。

    「嗯!」雲淺月依然坐著不動,「一會兒再去!」

    「天色如今也不早了,咱們雲王府和榮王府隔了兩條長街,您如今該動身了。」彩蓮勸道。

    「兩條街而已,也不算什麼!」雲淺月依然坐著不動。

    「雖然說是兩條街,但這兩條街可是繁華的主街,晚些時候街上人多,自然會慢些。小姐如今不走的話,再磨蹭下去該去人家景世子家裡吃午膳了。」彩蓮看著雲淺月,她知道小姐根本不想去。

    雲淺月不語。

    就在這時,雲孟匆匆走了進來,人未到,聲先聞,「小姐,老奴將馬車給您備好了。老王爺在小姐去靈台寺這幾日著人給小姐專門打造了一輛馬車。說小姐身體如今要將養,還是不要騎馬了,就坐馬車吧!」

    「我還沒那麼弱!」雲淺月道。

    「老王爺將小姐的馬給送到三十里地外的別院去著人養著了。說什麼時候小姐身體好了,武功恢復了,再將您心愛的馬牽回來。」雲孟道。

    「這個糟老頭子!」雲淺月氣惱。

    彩蓮強忍著笑,想著老王爺和小姐真好玩,她感覺老王爺就專門以欺負小姐為樂。不過也是真寵小姐,只准他自己欺負小姐,不准別人欺負。

    「小姐快去吧!馬車就等在大門口。」雲孟扔下一句話,轉身走了。

    雲淺月站起身,向外走去。彩蓮偷笑著跟在雲淺月身後,二人出了淺月閣。

    雲王府門口,果然停著一輛全新的馬車,雖然沒有容景沉香木打造的馬車矜貴,但也是上好木料打造。車身包裹著各種顏色的綵帶,風吹來綵帶迎風飄揚。車前是一匹上好的馬,通體紅色,可是馬身到馬頭都被拴戴了許多小零碎和鈴鐺,馬站著不動,鈴鐺被風一吹就不停地響。

    雲淺月無語地看著馬車和馬,用不著如此招搖吧!這讓她感覺像是花樓裡的花魁過街。她看向彩蓮,彩蓮一臉歡喜地看著馬車,「小姐,您終於有自己的馬車了呢!真好!」

    「你就沒發現這馬車被裝飾得不正常?」雲淺月問。

    「小姐,這可是照著您的喜歡裝飾的啊!您想想您以前的那匹馬,就是這樣子啊!」彩蓮一臉再正常不過的神色。

    「感情是我喜歡啊!」雲淺月仰天一歎,再看向馬車,「那好吧!這樣上街去的話,估計大街上的人都不用幹活了,都看我了。」

    彩蓮嘻嘻一笑,「那正好,沒人敢攔小姐的路,我們正好一路暢通無阻。」

    「嗯!」雲淺月挑開簾子,上了馬車。

    彩蓮緊跟在雲淺月身後也跳上了馬車。車伕一揮馬鞭,馬車平穩地走了起來。

    果然如彩蓮所說,她們所走的路正是兩條主街,雲王府坐落於京城東城,榮王府坐落於北城。古人有東西東為貴,南北北為貴的說法,當年四大王府選址,天聖始祖皇帝賜了雲王府東城,賜給了榮王府北城,賜給了德親王府南城,賜給了孝親王府西城。四王府盤踞京城,共同簇擁著坐落於城池中間的皇宮殿宇。

    馬車一路穿街而過,綵帶飛揚,鈴聲不絕於耳。

    來往行人一看這馬車和馬匹的裝扮首先就想到雲淺月的名字,然後看到車前的車牌,都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見怪不怪地紛紛給雲淺月避路。

    彩蓮伸手將車簾挑開一絲縫隙,對雲淺月悄聲道:「小姐,您看,車上的人都知道是您,給你讓路呢!我就說小姐這樣一過街定準是暢通無阻,果然是說對了。」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還好人人都給我讓路,不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怎麼會呢?小姐雖然紈絝不化,名聲不好。但是在京城老百姓的心裡可是比那些大家閨秀要好的。小姐曾經為老百姓做過不少好事兒呢!您曾經建粥棚,救濟難民,百姓們都是親眼見過的。其實小姐的名聲都是被這京中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那些人給傳出去的。您還私下裡給無家可歸的流浪孤兒建了幾間避風擋雨的屋子,只不過這件事兒沒人知道罷了。」彩蓮道。

    嗯?雲淺月一怔,「我有這麼好?」

    「哎呀,小姐,奴婢發現您越來越迷糊了,自己做過的事情都不記得了。若不是奴婢一直沒離開過您身邊,還真以為您被誰調換了呢!」彩蓮嗔了雲淺月一眼,「這事情小姐做得隱秘著呢,奴婢來小姐身邊半年,也就跟著小姐去了一趟看望您收容的那些孩子。而且又是那麼隱秘的地方,別人自然不知道了。」

    雲淺月笑了笑,「若是人人做好事兒都為了名聲,那就失去了善心的本質。」話落,她見彩蓮似懂非懂地看著她,低聲道:「等過幾日我們去看看那些孩子。隱秘些只不過是為了不讓人知道去打擾破壞而已。」

    「嗯,小姐說得對。」彩蓮點點頭,「那些孩子大多都是小姐從京中那些真正的紈絝子弟拿人做箭靶子玩樂時候被小姐撞見搶過來的呢!若是被人知道,定然會搗亂的。」

    「嗯!」雲淺月點了點頭。對她這個身體主人第一次有了深思。

    她從來到這個世界,就被刀劍架住了脖子,所聽、所見、不過都是這個身體主人的壞處。大字不識一個,琴棋書畫不會,針織女紅不精,就連武功都是花拳繡腿。且癡迷夜天傾,受盡府中小妾庶女欺負,紈絝不聽教化,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如今看來全然不是這樣!

    她雖然沒有記憶,但是憑感覺雲淺月應該是很聰明的。尤其是她房間的佈置,那樣雅而不華,如何是沒有品味的人能佈置出的?再就是她沒失去內力前那博大如海的真氣,再然後是她從彩蓮口中聽到她私下裡做的這些好事兒。如何能是一個真正惡名昭彰的人會做的?

    她有一種感覺,這一切,怕是她迷惑世人的表象。

    就像是被打扮的花裡胡哨的那匹馬,何等的沒品味?但是符合外面傳揚她紈絝不識品味的身份。還有奉是女子會的東西她什麼都不會,武功明明極好卻是被說成半吊子的……

    可是為什麼她要裝出這種表象呢!

    可惜這一切的疑問都沒有人會解答她,因為這個身體主人已經死了。還有她到底是怎麼死的?她莫名其妙地來了這個世界佔據了這具身體,除了這身體本身的武功沒失去外,一切記憶都無,身上也無傷無痛,似乎那女子突然間就煙消雲散了。

    雲淺月眉頭皺緊。無數疑問剎那盤踞在腦海中。從來到至今,她都沒好好思索,今日被彩蓮說起,她才覺出不對。感覺這個身體不如外表這麼簡單,怕是隱藏著很多秘密的。若是如此,這個身體被傳言的一切都是偽裝的話,那麼她沒弄明白前,自然更要繼續裝了。

    雲淺月想到這,突然感覺被雲老王爺逼迫去找容景學習識字也沒那麼抗拒了。這個身體主人既然要偽裝必有苦衷,人家能偽裝的讓天下所有人都以為是事實,這也是本事,而且還偽裝了十多年,她才裝了這麼幾日就覺得辛苦了。簡直就是不如人家啊!

    難道她能真不如人家的忍勁?自然不是!所以,還是繼續裝吧!

    「小姐,您怎麼了?」彩蓮見雲淺月半天不動,臉色不停變化,輕聲詢問。

    雲淺月連忙收起了臉上的表情,剛要開口,只聽馬車驟然停下,外面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的男聲,「我當是誰家的馬車打扮的跟個花孔雀似的,原來是雲王府的紈絝小姐!」

    突兀的聲音打破了雲淺月的沉思,她抬起頭。

    彩蓮面色一變,壓低聲音道:「小姐,是孝親王府的冷小王爺。」

    孝親王府的小王爺?雲淺月凝眉,沉聲道:「不用理他,繼續趕車!」

    「小姐,怕是走不了,冷小王爺將路給堵死了。」彩蓮輕聲道:「而且冷小王爺今日似乎帶了不少人。怕是知道小姐出府,來找您麻煩的。」

    「我和他有過結嗎?」雲淺月問。

    「哎呀,我的好小姐。您忘了什麼也不該忘了和冷小王爺的過結,你和冷小王爺何止有過結?簡直過結大了去了。別的不說,就說您早些時候接連從他手中搶出了好幾個孩子,就惹了他的惱,後來您前些日子又火燒望春樓,毀了的人中就有冷小王爺的紅顏知己嬌嬌。冷小王爺怕是懷恨在心呢!」彩蓮低聲道:「您火燒了望春樓第二日就入了宮,後來一直關在府中被咱們世子教導識字。後來身邊又有景世子跟著您,怕是這冷小王爺一直沒找到機會找您的仇,如今正等在這裡了。」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蹙眉。

    「雲淺月!你沒聽到本小王爺說話嗎?啞巴了?當真是掉到了靈台寺地下佛堂被摔得傻了?」冷邵卓又陰陽怪氣地道。說話間,人似乎已經靠近了車廂。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05:1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1-9 01:18 AM 編輯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五十九章

    彩蓮聽到冷邵卓走近的腳步,身子微顫,連忙靠近雲淺月,懼意十分明顯,說出的話再也不是劈哩啪啦伶牙俐嘴,結巴地詢問,「小姐,怎……怎麼辦?」

    雲淺月面色不變,鎮定如常。不等冷邵卓挑開車簾,她先一步將簾幕挑開,淡而冷地看著他,「沒啞巴!也沒傻!只是覺得你的聲音是我聽到的人裡面說話最難聽的,讓我好半天都覺得耳朵像是長了蟲子。」

    「雲淺月!你說什麼?找死!」冷邵卓頓時大怒。

    雲淺月看著面前這個男子,和容景、夜輕染、雲暮寒、夜天煜差不多年紀,可是這副皮囊就比那幾人差遠了。一身華麗的袍子,一副浪蕩公子的模樣,看他面上氣色蠟黃,腳步虛浮,顯然是長期浸淫酒色,這樣的人還是孝親王府的小王爺?簡直是侮辱了小王爺這個稱號。

    雲淺月圓滿了!原來這個世界不全是「擲果盈車」的美男子啊!

    雲淺月上上下下將冷邵卓打量了個遍,最後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落下簾幕。她和這樣的人糾纏都侮辱她的智商。

    「小姐?」彩蓮低聲詢問,見雲淺月鎮定如常,她也鎮定了些,雖然還是緊張,但想到冷小王爺每次都在小姐手上吃虧,也就不那麼怕了。

    「他叫什麼名字?」雲淺月偏頭問彩蓮。

    「冷小王爺叫冷邵卓!」彩蓮無奈歎氣。她家小姐連和她有過結最深的人的名字都叫不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冷小王爺太失敗,還是她家小姐太健忘。

    「可惜了這個名字!」雲淺月哼了一聲。

    彩蓮剛要說話,只聽外面冷邵卓勃然大怒道:「雲淺月,你那是什麼眼神?」

    「就是你看到的眼神。」雲淺月淡淡道。

    車廂簾幕「啪」地一聲被打開,冷邵卓看著雲淺月,一張臉扭曲到變形,雙眼盯著雲淺月,那裡面似乎要冒出火星,幾乎要將雲淺月燒化,他奸笑著一張蠟黃的臉道:「雲淺月,聽說你武功廢了。小爺就看看你今天還拿什麼囂張!」

    雲淺月掃了一眼冷邵卓身後,站著大約有二十多人,都是身材魁梧的壯漢。她收回視線,淡淡道:「我沒有武功,照樣能囂張!」

    「哼,那小爺我今日就看看你怎麼囂張,今日小爺不打得你哭爹喊娘,給我的嬌嬌報仇雪恨,我冷邵卓三個字就倒著寫。」冷邵卓獰笑一聲,放出一句狠話,對身後一擺手,大喝道:「給我上!本小王今日就教訓教訓這個女人!」

    「是,小王爺!」身後二十多名魁梧大漢立即湧上前。

    「小姐……」彩蓮趕緊抱住雲淺月,小身子攔在她面前。

    「怕什麼?你閃開!」雲淺月推開彩蓮,搶過了車伕的馬鞭,輕身跳下了車。這時候那二十多名魁梧壯漢已經向她打來,她抖了抖鞭子,劈手就一鞭揮了過去。

    這一鞭打得極響,只聽得「啪」的一聲,當前兩名大漢齊齊挨了一鞭,被打得一個趔趄,雲淺月抓住機會,開始劈哩啪啦又揮出數鞭,一群人頓時都挨了個正著。齊齊抱著膀子後退了數步。

    「給我上!一幫子廢物!」冷邵卓沒想到雲淺月沒有武功,一條鞭子居然還使得這麼有勁,他站在一旁憤怒地大喊。

    那二十多人又湧上前,還沒碰到雲淺月,卻有被她的鞭子打回來。雲淺月的鞭子揮得沒有規律,卻是極其有效。鞭鞭都打在人身上,半天讓人不得動彈。

    一時間二十多人生生靠近她不得,沒傷到她一絲,卻是被她打了個狼狽!

    「無用的東西,今天要不給老子收拾了這個女人!老子就將你們都宰了。」冷邵卓看著他帶來的人如此不堪一擊,一雙眼睛冒火,撂下狠話。

    這一句話像是興奮劑,那二十多人也顧不得疼痛了,蜂擁湧上前。

    雲淺月立即扔了鞭子,赤手空拳迎上二十多人。她在軍情局特殊訓練多年,這些人自然不放在眼裡。頃刻間就撂倒了兩個,她出手乾淨俐所索,不留餘地,不出片刻,十多人就痛得慘叫躺在了地上,不是傷了腿的,就是斷了手腕的,再就是嘴巴被打歪的,騰空、旋踢、斜劈、直擊等等動作雲淺月做得行雲流水,絲毫不拖泥帶水。她的招式身手不繁雜,卻最是有效。

    「上!都給我上!」冷邵卓看著躺在地上的人不再起來,憤怒大喊。可是無論冷邵卓怎麼喊,地上的人都痛苦地爬在地上起不來。他一雙眼睛噴火,「一幫子廢物,小爺白養你們了。」

    雲淺月冷哼一聲,三拳兩腳又將剩餘的十餘人撂倒,她拍拍手,看向冷邵卓,挑了挑眉,不屑地道:「不服氣?你來!」

    「你以為小爺不敢?來就來!」冷邵卓扔了手中的扇子,對著雲淺月出手。

    雲淺月側身閃過,冷邵卓又揮出一拳,雲淺月再側身閃過,冷邵卓又一拳打來。如此幾招過後,雲淺月見冷邵卓都是直來直去打她面門,根本沒有絲毫招式和打法,顯然這個冷小王爺根本就不會武功。她嗤了一聲,懶得再跟他磨嘰,忽然出手,一拳擊中了冷邵卓下巴,冷邵卓慘呼一聲,被打倒在地。

    雲淺月停住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冷邵卓,「如何?不服滾起來再打!今日姑奶奶就豁出去陪你玩了!」

    「你……你敢打我……」冷邵卓捂著下巴,疼得厲害,幾乎話都說不出來。

    「是你來招惹我的!」雲淺月冷冷地道。

    「好你個雲淺月……是你要逼小爺的……別怪小爺對你不客氣!」冷邵卓狠厲地看著雲淺月,話落,捂著下巴大喝了一聲,「冷衛,都出來!」

    冷邵卓話音未落,他身後頃刻間現出十多名黑衣侍衛,身上掛著孝親王府的腰牌。齊齊將雲淺月圍住。

    雲淺月一驚。沒想到這傢伙也有隱衛,不過一想人家也是孝親王府的小王爺,有隱衛也不稀奇。她看著圍著她的隱衛蹙眉,她自然清楚她的身手對付沒有內力的尋常人自然是綽綽有餘,若是對付隱衛自然猶如以卵擊石。

    「給小爺今日打死這個女人!」冷邵卓躺在地上喊。

    孝親王府的隱衛看著雲淺月,都猶豫著不動。畢竟雲淺月可不是一般人。

    「沒聽到嗎?本小王命令你們動手!」冷邵卓每喊一句話下巴就鑽心的疼。此時她哪裡還理會雲淺月的身份,只覺得新仇舊恨加一起,今日一定要報仇,最好是殺了這個女人!他見隱衛猶豫不動,怒道:「你們若不聽命令,等回去我就讓父王打殺了你們。」

    他話落,十多人瞬間對著雲淺月齊齊出手。

    就在這時,莫離飄身而落,抱住雲淺月躲開了十多人一起揮出的掌風。不過眨眼之間,就退出了圈外。

    莫離身形還未落穩,只聽冷邵卓大喊,「殺了,兩個一起殺了!」

    十多人再次蜂擁而上,黑暗的掌風如排山倒海襲來。

    雲淺月眼神發冷,看來剛剛她根本就不該手軟,冷聲怒道:「冷邵卓,光天化日之下你想殺人,反了不成?」

    「我殺的就是你!」冷邵卓在兩名壯漢的攙扶下站起身,歪著下巴得意地看著十多名隱衛圍攻莫離一人。對雲淺月陰狠地道。

    雲淺月本來以為冷邵卓就是一個繡花枕頭,高門大院被寵壞了的公子而已,教訓教訓他就算了。沒想到這個傢伙還是個陰狠的小人。居然如今要殺了她。她瞇起眼睛,射出冷冷精光看著他得意洋洋的嘴臉,寒聲警告道:「最好命令你的人住手,否則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雲淺月,你到現在了居然還敢囂張?吃不了兜著走的我看是你。你以為你能威脅的了本小王?」冷邵卓話落,狠狠地道:「給我將她殺了,快些!」

    「恐怕你殺不了!」雲淺月伸手扯下頭上的幾支髮釵對準圍在面前的隱衛甩了出去。不見她動作如何用力,只見髮釵剛剛飛出去,便聽到數聲慘叫。有好幾名隱衛都被擊中咽喉應聲倒下。

    莫離一怔,沒想到雲淺月只是輕輕一出手便殺了四五個孝親王府的一等隱衛。他不由心下訝異,沒想到小姐武功盡失還有如此身手。他顧不得驚異,掌風掃過,兩名隱衛的身子被震飛了出去。

    十二人不過頃刻間就去了一半。

    冷邵卓臉色一變,若說早先還是有一半要殺了雲淺月的心思,那麼如今便是真起了殺心,且十足十。他也顧不得捂著下巴了,喝道:「給我殺,誰殺了這二人本小王賞他黃金萬兩。」

    本來露出怯意的孝親王府隱衛聞言齊齊都使出殺招。

    雲淺月被莫離護在懷中,只感覺無數戾氣鋪面而來,壓抑的她幾乎喘不過起來。這六個人殺機畢現,不次於剛剛那十二個人的殺機。

    雲淺月再去伸手摸頭上的簪子,卻是摸到了一頭散亂的青絲,她皺了皺眉,伸手摸莫離的頭,可是這傢伙卻微微偏頭躲開,對她道:「小姐,我帶你先離開!」

    「好!跑路不丟人!」雲淺月收回手,點頭。

    「想走?做夢!」冷邵卓一直都盯著莫離和雲淺月,自然聽到了二人的聲音,立即大喊,「不能讓她離開,給我殺!」

    六名隱衛得到指令,瞬間將莫離和雲淺月圍得死死的。

    若是莫離自己自然離開不成問題,但是帶著雲淺月就有些困難,一時間只能又和六名孝親王府隱衛顫抖在一起,雙方俱是殺招。

    「你將我扔出去!」雲淺月當機立斷。

    「不行,太危險!」莫離搖頭,「若是將小姐扔出去,這些人定會立即甩了屬下奔著小姐而去。我懷裡放著信號彈,小姐取出來扔出去,王府隱衛看到必然來救!」

    「好!」雲淺月伸手向莫離的懷裡摸去。

    「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殺人!冷邵卓,你好大的膽子!」就在這時,一聲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聲音雖然溫潤如風,卻是頃刻間蓋過了漫天的殺氣。

    雲淺月手猛地頓住,轉頭,只見不遠處不知道何時停了一輛通體黑色的馬車,車廂簾幕挑開,露出容景如詩似畫的容顏,面色淡淡,眸光淡淡,並沒有看她,而是正看著站在遠處觀戰的冷邵卓。

    冷邵卓聽到聲音一驚,猛地轉頭,當看到容景,他身子似乎劇烈地顫了一下。

    「還不停手!」容景清淡的聲音微沉。

    「景世子,這是我和雲淺月的私事,你還是別管得好!」冷邵卓雖然怕容景,但是也不願意錯過今日殺雲淺月的機會。

    「都動用了王府隱衛,還是私事?本世子倒是頭一回聽聞!」容景眉梢微挑。

    「自然是私事!雲淺月打了本小王,還殺了本小王的隱衛,自然不能就這麼算了。」冷邵卓立即道。

    「看來你非要殺了她不可了?」容景問。

    「不過是一個臭女人而已,她……」

    「絃歌!你上去將那些光天化日之下殺人的人都給我殺了。」冷邵卓話音未落,容景出聲截住他的話,溫潤的聲音透著絲冷意。話落,又強調道:「一個不留!」

    「是!」絃歌飛身而起,衝向包圍著莫離和雲淺月的隱衛。身形剛到,手中的劍寒芒一閃,頃刻間一名孝親王府隱衛被一劍刺穿。

    「景世子,你這是何意?」冷邵卓面色大變。

    「既然冷小王爺說是私事,那麼本世子也就認為是私事了。私事自然私下處理。如今雲王府的淺月小姐未來有一段時間歸在本世子名下管教。她的私事自然也是我的私事。你要殺她,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容景淡淡道。

    「你……」冷邵卓看著容景,一雙眼睛全是怒意。

    容景不再看冷邵卓,而是看向打鬥的場中,有絃歌的加入,莫離不再受到制肘,二人合力,頃刻間孝親王府剩餘幾名隱衛都躺在了血泊中,無一活口。

    雲淺月從莫離懷裡出來,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十二個,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她早就警告過了冷邵卓別惹她,是他豬油蒙了腦子要報仇,活該!

    冷邵卓從容景身上收回視線,只見他貼身保護的十二隱衛已經全部身死。他身子一軟跌坐在了地上。這十二名隱衛一直跟隨著他,沒想到今日都死了。他打得紅腫的臉再次憤恨地轉頭看向容景,想要張口大罵,在看到容景淡淡飄過來的眼神立即住了口,憤恨的眸子染上恐慌。

    容景只是淡淡瞟了冷邵卓一眼就移開視線看向雲淺月,見她披頭散髮,衣裙染了斑斑血跡,蹙了蹙眉道:「沒有一日你不惹事!」

    「這如何能怪我,是他攔了我的馬車要打殺我,自找的!」雲淺月哼了一聲。

    「還站在那裡做什麼?你以為你現在的樣子很好看嗎?還不過來上車!」容景目光落在雲淺月胳膊上,那裡袖子被斬斷了兩截,沒傷到胳膊,卻是露出一截白如雪的手臂,他眸光一凝,溫潤的聲音微沉。

    雲淺月順著容景的視線看了一眼自己的半截胳膊,想著還好當時她躲得快沒有受傷,聽從了容景的話,抬步向他走去。幾步走到容景的馬車前,上了車廂,才想起她是自己有車的。不過反正也要去他家,也懶得下去了。

    「冷小王爺,若是不想被皇上知道你當街攔截意圖殺人,今日的事情最好就如你所說私了。」容景對冷邵卓扔下一句話,落下了簾幕,對絃歌吩咐,「回府!」

    「是,世子!」絃歌回到車前,一揮馬鞭,調轉車頭,向北街駛去。

    彩蓮早已經在車內嚇傻了,此時驚醒過來,立即吩咐車伕趕車。車伕連忙拾起雲淺月扔了的馬鞭,上了馬車,一揮馬鞭,馬車跟在容景馬車身後向榮王府而去。

    莫離冷冷地看了一眼冷邵卓,足尖輕點,此回沒跟著雲淺月,而是向雲王府雲老王爺的院落而去。

    冷邵卓坐在地上死死地盯著容景的馬車離去,半晌,他忽然「呸」了一聲,咬牙切齒地道:「容景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病秧子而已。今日這筆帳本小王跟你記下了。」話落,他回頭對著那二十多魁梧大漢破口大罵,「一幫子廢物,都給本小王滾起來,趕快將這裡收拾了。若是留下一點兒血跡,本小王就要了你們的命。」

    「是,小王爺!」那二十多人立即從地上爬起來,忍著身上的疼痛收拾屍體。

    二十多人動作俐索,不出兩盞茶的功夫便將這一處街道打掃乾淨。冷邵卓帶著人抬著隱衛的屍體回了孝親王府。一邊走一邊依然不甘心地罵罵咧咧。

    百姓們在冷邵卓攔截雲淺月馬車的時候早就怕殃及躲得遠了,只有膽子大一些的人躲在犄角旮旯看熱鬧,如今見人都走了,才都出來,三兩一夥地聚在一起悄悄討論剛剛的事情。沒少氣壓百姓,如今被淺月小姐和景世子和收拾了,眾人雖然不敢大聲宣揚,但內心裡覺得解恨,無一人不拍手稱快。

    容景的馬車上,雲淺月想著經過今日之事那冷邵卓必然不會善罷甘休,看來她以後出門要小心一些了。今日若不是容景突然出現,即便王府隱衛來救她和莫離,怕是她和莫離也會受傷的。

    從上車後雲淺月再沒聽到容景說話,她抬起頭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雲爺爺昨日晚上派人去給我送了信,說你今日會去榮王府,左右等你不到。聽說你被人攔住且動了手,我便過來看看熱鬧,誰知道你竟然如此不濟,還需要我救。」容景淡淡道。

    「若不是我武功盡失,若不是對方人多我能用你救?」雲淺月哼了一聲。

    「你和冷邵卓結下的樑子有多大你自己該是最清楚。你當知道他這些日子就等著你出府呢!你今日沒有什麼準備就敢出府,不知該誇你膽子很大,還是該罵你不自量力如此愚蠢。」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

    雲淺月心下腹徘,她又不是真的雲淺月,丫的哪裡知道這個身體和這個冷邵卓結了這麼大的梁子?話語如鯁在喉,吐不出,吞不下,著實難受,半晌無語。

    容景從雲淺月身上收回視線,對外面道:「轉路,去仙品閣!」

    「是!」絃歌應聲。

    「喂,不是去你府中嗎?去仙品閣做什麼?」雲淺月問。

    「你一身血腥骯髒,令人聞之欲嘔。自然將你這身衣服扒下來換一件。難道你要穿成這個樣子進我的府中嗎?」容景嫌惡地挑了挑眉。

    雲淺月抬起手臂,皺眉聞了聞自己,血腥味的確有些難聞,但也沒有他說的那麼想要吐的地步。她哼了一聲,「真是毛病大。」

    容景彷彿沒聽見。

    雲淺月又道:「我去你的府中是奉我家那糟老頭子爺爺的命令請你教我識字看帳本,既然你如今都知道了,看來也答應了,我還去你的府中做什麼?你跟我去雲王府不就得了,這樣也髒不了你家的地兒了。」

    「我是答應了教你識字。但沒說是在雲王府教。」容景道。

    「那在哪裡?」雲淺月一怔。

    「自然是榮王府。」容景看著雲淺月,見她不贊同的神色剛露出,眉梢微挑,緩緩道:「你不會認為我要每日早起跑到雲王府教你識字看帳本吧?你給了多少好處?值得我要日日往雲王府奔波?既然你要學,自然是來榮王府。」

    雲淺月皺了皺眉,沒反駁。這個傢伙說得的確有理。

    「每日雞鳴時分,你就到榮王府報到。」容景又扔出一句話。

    雲淺月也就立即反駁,「不行,太早了。」

    「早?古有聞雞起舞之說。天下學子都是此時起。」容景道。

    「我又不是學子,也沒想一朝成名天下知。不行,再靠後些。」雲淺月搖頭。

    「這是跟我學的規矩!你若是不同意,那就算了。本世子如今臥床休息,實在沒有多餘心力擔負你這個重任。尤其還是個時時刻刻不讓人省心的重任。」容景本來直直坐著身子靠在車壁上,漫不經心地道。

    「容景,做人不能如此苛刻!」雲淺月瞪眼。想著若不是雲老王爺那個老頭子硬性規定,除了容景外只能夜天傾這兩個人教她的話,她能如此非霸著他不可嗎?

    「做人的確不能如此苛刻,但是對於你來說不苛刻不行。」容景話落,閉上眼睛,似乎極其睏倦,不欲再說,一句話封了雲淺月還要爭取的嘴,「就這麼定了!你再多說一句,就改在半夜子時吧!」

    雲淺月要開口的話一哽,張了張嘴,沒聲音發出,只是看著容景,見他盈盈弱弱地倚著車壁靠著,似乎不經一陣風吹雨打,偏偏她真不敢還嘴一句,要知道這個人是真做得出的。她懶得再爭取,反正在那個世界時候哪日不是差不多天還沒亮起床。只當又恢復以前的日子好了。沉默半晌,她問,「我要學幾日?」

    「這就要看你的天才本事了。我滿意了,你就可以不用學了。」容景道。

    「要是你永遠不滿意呢?我豈不是要學一輩子?」雲淺月哼了一聲。

    「即便你想學一輩子,我也沒那份閒心教你一輩子。」容景眼皮都不抬一下,聲音微低,「你就期盼著清婉公主早些好了吧!只要她好了,雲世子抽出空來教你,就用不到我了。」

    雲淺月再不開口。她希望那公主明日就好。雲暮寒那丫的雖然刻板,但至少沒全黑心,這丫的簡直不是人。

    二人不再說話,車中靜靜。

    過了大約兩盞茶後,馬車停住,絃歌的聲音傳來,「世子,仙品閣到了!」

    「將掌櫃的請來。」容景倚著車壁動了也不動道。

    絃歌立即去了,不多時有一人腳步匆匆走來,人還沒走近,只聽極為恭敬的女聲響起,聲音不太年輕,卻有著成熟韻味,「琳琅拜見世子,不知世子有何吩咐?」

    「你過來看一眼她的身量,取一套合適的衣服來。」容景道。

    外面那女子應了一聲,立即上前來,伸手挑開車簾,當看到車中除了容景外還坐著雲淺月,她看著雲淺月似乎愣了一下,目光掠過目測了一下二人相距不到一尺的距離,眸光輕閃了一下,盯著雲淺月仔細地看了一眼,還沒等雲淺月看清她的樣貌,她已經落下了簾幕,應了一聲,「我這就去取來,世子稍等片刻。」

    「好!」容景聲音傳了出去。

    雲淺月蹙眉,但也坐著沒動。有人白給衣服穿,不要是傻子。

    那個叫琳琅的女子動作很快,不多時就抱了一件衣服出來,遞給絃歌,對容景恭敬地道:「世子看看這件可是喜歡?若是不合心意,我再去換一件來。」

    「不用了,她穿什麼都是一個德行。喜歡不喜歡也沒所謂。」容景眼睛依然未睜,對絃歌道:「拿進來吧!回府!」

    絃歌挑開簾子,將衣服扔了進來,一揮馬鞭,馬車走了起來。

    那名女子看著馬車離開,低頭思索著容景的話,忽然笑了起來,看到馬車走沒了影,她才轉身歡快地走了進去。

    雲淺月不看那衣服,瞪著容景,罵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容景睜開眼睛瞥了一眼仍在車廂上的衣服,又閉上眼睛道:「趕快換上!」

    「我就這樣換?」雲淺月問。

    「那你不想換?」容景問。

    「我是說我就在這裡換?」雲淺月默了一下,看著容景,咬牙問。

    容景也沉默了一下,閉著眼睛睫毛輕顫了一下,面色神情不變,理所當然地道:「不再這裡換難道你想上車外換去?你又沒幾兩肉,也沒什麼看頭,你放心,我是不會看你的。看了你估計會污了我的眼睛。」

    雲淺月頓時氣血上湧,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雖然說還是個小丫頭,沒長開,但也是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的。這丫的是赤裸裸的鄙視瞧不上她,她立馬反擊回去,「你更沒什麼看頭,還不及我呢!我雖然沒幾兩肉,但比你身上肉還是多的,你就是一根竹竿,麻秸稈,一點兒魁梧的男人胸肌都沒有。還嘲笑別人?別五十步笑百步了。」

    「原來你喜歡魁梧的男人?就像是剛剛冷邵卓帶著那二十多名打手嗎?」容景忽然睜開眼睛,清澈的眸光鎖定雲淺月。

    雲淺月頓時嘔了一下,抬起頭一臉黑線地看著容景,磨牙道:「不是!」

    「既然不是,還就是殺豬的屠夫?你喜歡那樣的?」容景挑眉。

    雲淺月腦中自行想像拿著一把大刀長著絡腮鬍子光著膀子的魁梧大漢,她又嘔了一下,磨了磨牙,「也不是!」

    「那是什麼樣的?」容景繼續問。

    「什麼樣的都不是。你問這個幹什麼?難道你想長胸肌?」雲淺月嗤了一聲,「我看你就算了。這輩子估計都是這副麻秸稈的樣子了。沒有發展潛力的。」

    容景忽然閉上眼睛,不再詢問。就在雲淺月以為他不再說話的時候,他忽然又道:「我看你也沒有什麼發展的潛力了,再長估計也就是這個德行了。我們一樣。」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這丫的。發誓一定要將自己長成魔鬼身材,閃瞎這丫的鋁合金狗眼。

    「還不快換?換完了將你這身上這身衣服趕緊丟了。」容景催促。

    雲淺月看了看那衣服,又看了看容景,坐著不動,「我就不換,噁心死你得了!」

    「難道你等著我幫你換?」容景再次睜開眼睛問,「我不介意幫你,回頭再洗手就是了。」

    靠!雲淺月徹底惱了,伸手將自己的身上的外衣天下五除二就給脫了,一把扔到容景的頭上,惡狠狠地道:「洗你個大頭鬼!」

    容景伸手一擋,將她扔過來的衣服扔出了車外,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當真是沒幾兩肉,沒什麼看頭,我果然沒說錯。」

    雲淺月當沒聽見,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拿起車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可是這衣服太過繁瑣,比她身上剛脫下的那件衣服還繁瑣,她惱恨得不行,手下用力,觸感是絲滑水潤的布料,她認真的看了一眼,覺得這衣服定是價值不菲。

    「這是天絲錦織成的,一件衣服價值千金。你確定給扯壞了?」容景道。

    雲淺月下手的力道頓時輕了。

    容景不再言語,看著雲淺月,見她半晌都穿不上,再次出聲,「過來,我幫你,笨死了,一件衣服都不會穿。你果然是需要學習。」

    雲淺月頭也不抬,哼道:「不用!」

    「過來!」容景對她伸出手。

    雲淺月躲過,瞥了他一眼,怪聲怪氣地道:「小女子可不敢勞動景世子大駕,您的手多金貴啊!髒了估計得用洗豬手的肥皂狠狠地洗。」

    容景不怒反笑,看著雲淺月穿了一半亂成一團的衣服道:「好,那你就慢慢穿著,希望到榮王府之前你能穿好。否則榮王府人多,眼睛也多,有些人正愁閒得無事,都願意看你熱鬧的。」

    雲淺月恍若未聞。反正她身上又不是沒穿衣服。在二十一世紀多少女人穿著比基尼游泳,在海邊一眼望去白花花的一片胸脯和大腿,她如今裡面不僅穿了肚兜,還穿了中衣,裹得嚴嚴實實的,能暴露個屁。瞪了容景一眼,「那也不用你。你們榮王府的人想看姑奶奶就給他們看。看丟的是誰的臉。」

    「自然丟你的臉,你和我有何關係?」容景慢條斯理地道。

    「是啊,我和你沒關係,半兩銀子的關係都沒有。既然如此,我還在你的車裡坐著做什麼?」雲淺月忽然一把扯了穿了一半的衣服,她有病才在這裡受這混蛋的閒氣。伸手挑開車簾,就向下跳去。

    容景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她,問道:「你去哪裡?」

    雲淺月回頭衝他一笑,要多溫柔有多溫柔,「我決定了,不用你教了。我去找夜天傾教我。他如今據說正閒得無事,有心要和我和好,見我去了一定會很高興的,至少我和他還是有些以前的情愛糾纏的,比起和你這個連半兩銀子關係都沒有的人來說,他肯定不會嫌棄我的。」

    容景面色一僵。

    雲淺月看著他僵硬的面色又道:「我爺爺說除了你們二人沒人有資格教我,所以,既然你這裡容不下我這粒沙子,我還是去夜天傾那裡吧!我覺得夜天傾雖然以前可能不喜歡我,但是如今似乎又喜歡我了。也許我們能再有什麼發展也說不定。」

    容景僵硬的面色忽然染上一層清霜。

    「我也快及笄了,一個女兒家的,整日裡和你這高貴的世子待在一起也的確不好,影響閨譽。若是和夜天傾在一起就不同了。我們總歸也是有那一層關係在的,別人想嚼舌頭根子都覺得沒什麼新鮮的。況且雲王府和皇室又有始祖皇帝的婚約祖訓,我又是雲王府的嫡女,他是太子殿下。估計若是我們感情有什麼進展的話,這一樁事情總會水到渠成的。」雲淺月又道。

    容景如詩似畫的容顏在清霜之上又聚攏了一層薄霧。

    雲淺月不再看容景,對絃歌喊,「停車,我要下車!」

    前面絃歌額頭上冷汗直冒。聽到雲淺月喊他,硬是憋著沒出聲。

    「喂,我說停車,你沒聽見嗎?」雲淺月又喊。

    絃歌恍若不聞,似乎真成了聾子。

    雲淺月見喊不動人,她只能跳車了,用力去甩容景的手,手腕傳來的力道極大,拉著她紋絲不動,她惱怒地瞪著容景,「鬆手,我要下車,你拉著我做什麼?」

    容景眼睛瞇了瞇,不說話。

    雲淺月看到容景這個神情身子忽然顫了顫。

    二人兩相對視。

    半晌,容景看著雲淺月,一字一句慢慢道:「你確定你現在下車?那你可別後悔!」話落,他忽然鬆了手。

    雲淺月伸手揉揉手腕,切了一聲,不理會容景,再次挑開車簾就要向下跳去。她若是被他威脅,她就白活了上輩子了。

    「絃歌,轉道去皇宮,既然太子殿下和淺月小姐都有結成連理的意思。我便去奏秉皇上,成全了他們吧!也免得有些人已經急於想嫁入太子府了。我的話皇上還是會能聽一二的。尤其是被我燒了的那幅畫,我若是仔細說來那人的畫法就連天下第一畫師也不如,皇上想必也很想探究一番的。」容景前傾的身子向後一靠,重新又靠回了車壁上,對外吩咐。

    雲淺月要下車的動作一僵。

    「是,世子!」絃歌立即應聲,一勒馬韁立即轉道。

    「容景!」雲淺月回身咬牙切齒地看著容景。

    「嗯?何事?」容景挑眉。

    雲淺月暗自磨牙半晌,覺得自己真是鬥不過這個黑心的,他已經不是人,已經是黑神了。沉默了許久,見絃歌真的已經轉道,她收回要跳下車的腳,落下簾幕,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這衣服太繁瑣,我不會穿,還是你給我穿吧!」

    容景輕輕一笑,聲音極是溫柔,「好!」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十章 登堂入室

    雲淺月坐下身子,將那被揉虐一團的衣服主動遞給容景。

    容景伸手接過衣服,笑著看了一眼,對外面道:「絃歌,回府!今日不去皇宮了,皇上日理萬機,最近操神太過,這事情改日再說吧!」

    「是!」絃歌嘴角抽了抽,怪異地應了一聲,將轉向皇宮方向的馬車又轉了回來,繼續向榮王府走去。

    容景不緊不慢地將被揉了一團的衣服整理,將絲帶扯開,又將卡在一起的環扣解開,再將外罩的薄紗卸下,又將挽在手臂的錦綢單提出來,看不出多費力,不消片刻功夫就將衣服弄好,他看雲淺月一眼,見她臉色不好地坐在那裡,似乎笑了一下,身子前傾,雙臂環過雲淺月的身子,溫聲道:「伸手!」

    雲淺月配合地伸手。

    容景將衣服給她穿上,又將絲帶繫上、環扣逐一扣上,最後將那一條錦綢挽在她雙臂處,做完這一切,他又拿出木梳給雲淺月梳頭。

    雲淺月僵硬著身子任他擺佈。

    將頭髮梳好,容景又從自己馬車的壁匣裡取出一支簪子給她插在髮間。滿意地看了一眼,讚揚道:「還不錯!」

    雲淺月懶得理他,也不說話。

    容景也不以為意,身子退後了些,重新靠著車壁閉上眼睛,但若是仔細看他,便發現他的嘴角是微微勾著的,那弧度彰顯著他心情不錯。

    二人再不說話,車中靜靜。

    不多時馬車在榮王府門口停下,絃歌聲音再次傳來,「世子,回府了!」

    容景應了一聲,睜開眼睛,看了雲淺月一眼,慢悠悠地伸手挑開車簾,微微一探身,當先下了馬車。

    雲淺月在他下了馬車之後,一個輕身跳下了馬車。她剛腳沾地,就聽到一陣抽氣聲,順著聲音看去,只見榮王府門口立了不少人。除了守在門口的侍衛外,有容鈴蘭和兩名她沒見過衣著華貴的女子,還有兩個年輕男子和一個老頭。那兩個年輕男子都是她那日在靈台寺見過的,似乎是容景的旁支兄弟。那個一個老頭也是那日她和容景被救出後在靈台寺北山別院見過的,看衣著打扮是榮王府的大管家。剛剛那聲抽氣聲是那兩名年輕男子發出的。

    雲淺月將幾人掃了一圈,目光在那兩名驚艷地看著她的年輕男子身上掠過,不做停頓,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

    「哥哥,您怎麼……她怎麼來了?」容鈴蘭看著雲淺月,對容景詢問。

    「她在府中小住幾日。」容景道。

    她什麼時候說在榮王府小住了?雲淺月看向容景,剛要說話,只見容景回頭看了她一眼,挑眉道:「難道你能三更起來趕來榮王府?晚上戌時再回雲王府?來回奔波?」

    雲淺月立即噤了聲,自然是不能!那是絕對的!

    「那是不是要在榮王府小住幾日?」容景又問。

    雲淺月不太情願地點點頭。

    容景收回視線,掃過門口的幾人,目光落在那兩名年輕男子身上,淡聲道:「昨日我收到了天雪山來的書信,說容楓過兩日會進京。我身體需要將養,又被雲老王爺托付對雲王府淺月小姐教導識字,沒有心力招待他。所以,就勞煩二哥和三哥吧!他剛剛回京,是為此次武狀元大會而來,我們分屬一脈同枝,照拂也是應該的。昔日的文伯府已經荒廢,就安排他住進這府中來吧!」

    容景話落,那兩名年輕公子無人應聲。一直看著雲淺月移不開視線,沒聽到容景說什麼。齊齊心想這就是那個紈絝不化大字不識這京中的笑柄雲王府的淺月小姐?如今見她亭亭玉立,紫衣華貴,眉眼清淡,高雅婉約,怎麼也和傳言搭不上邊。

    容景眸光瞥了雲淺月一眼,見她面無表情,他遮住眼睛微冷的神色,又對二人道:「就安排他住進翠華軒吧!」

    那二人無意識地點點頭。

    容景轉身抬步向府內走去,雲淺月抬步跟上。

    「世子,老王爺說您若是回來請你您去他書房一趟。」榮王府的大管家容福也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往日他是見過這淺月小姐的,似乎不是這般樣子。

    「讓爺爺等我片刻,我將淺月小姐安頓了就過去。」容景頭也不回。

    「是!」大管家容福躬身應聲,不再說話。

    「哥哥,她被你教導識字?她……她住進咱們府中?不太好吧……」容鈴蘭盯著雲淺月亦步亦趨跟著容景的背影,半晌轉不過彎來。雲淺月何德何能讓世子哥哥教導她識字?而且還要住進榮王府?

    「沒有什麼不好的!雲世子照顧公主,無人管她,老王爺就將她托付我了。」容景回頭看了容鈴蘭一眼,淡淡道:「我剛剛出府的時候碰到了孝親王府的小郡主似乎去丞相府了,估計是看望秦小姐了。妹妹若是無事,也去看看吧!」

    「你倒是關心她!」雲淺月低低哼了一聲。

    「丞相府距離太子府很近,是在一條街上。」容景笑著看了雲淺月一眼。

    雲淺月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是啊,世子哥哥說得對,我是該去看看玉凝。」容鈴蘭一聽,立即不再糾纏雲淺月讓不讓容景教導或者住不住進榮王府的事情了,連忙命人備車。怕是冷疏離想去的不是丞相府,而是太子府。她如何肯讓她獨自搶了太子殿下的心?她那日和太子殿下坐車一路回來太子對她比前段時間要好很多,她自然要趁熱打鐵。

    「二姐姐,你不是說要帶我們去逛街嗎?聽說西街的胭脂鋪又來了上好的胭脂,你不去了買了?」站在容鈴蘭身邊的女子立即詢問。她是榮王府的四小姐。

    「是啊,不止是西街的胭脂鋪來了好胭脂,而且東街的翠玉坊還來了上好的首飾呢!聽說都是新樣子。」另一個女子也立即道。她是榮王府的五小姐。

    「明日再去!」容鈴蘭哪裡還有心思買什麼胭脂首飾,對二人擺擺手,「你們若是急自己去好了。」

    那二人自然知道她的心思,立即嘟起嘴。

    容鈴蘭也不理會二人,見馬車備好,立即上了車。馬車很快離開了榮王府門口向太子府而去。

    「二嬸娘也不管管二姐姐,就這麼讓二姐姐整日往太子府跑。」四小姐道。她是榮王府三老爺家的嫡出女兒,之所以稱為四小姐,是按著榮王府的大排行來的。

    「四姐姐,這樣的事情二嬸娘自然是不會管了。二嬸娘巴不得二姐姐嫁入太子府呢!」五小姐是榮王府四老爺家的嫡出小姐,她看著容鈴蘭馬車急匆匆而去,撇了撇嘴。

    「我看那太子殿下也沒什麼好的,我倒是覺得四皇子不錯呢!」四小姐道。

    「四皇子是不錯,那是你沒見過七皇子,若是你見過七皇子,就不會這麼說了,依我看七皇子可是比太子殿下和四皇子都要好呢!」五小姐道。

    「七皇子?就是那個五年前因為母妃犯罪他也受到牽連被貶去了北疆從軍的七皇子?」四小姐詢問。

    「嗯,就是他。聽說七皇子五年前去了北疆,正逢北疆動亂,當時已經死了不少朝中官員,眾人都束手無策,皇上要派大兵去圍剿,但是七皇子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就阻止住了那場暴亂,皇上大加讚賞,當時就免去了七皇子的牽連之罪,讓其留在北疆歷練,有了大功再准他回京。據說七皇子由一個小小士卒開始做起,每年都有軍功拿到,皇上龍心大悅,連連給七皇子升職,去年北疆發生了旱災,七皇子開山引水解了災情,皇上更是將七皇子連升三級,據說如今已經恩准了七皇子回京,卻是被七皇子給拒絕了,說不願回京,寧願一直給咱們天聖鎮守北疆。皇上更是大為讚賞,說這才是天聖好兒郎!」五小姐壓低聲音,卻是掩飾不住眉目間的神往之色。

    「原來是這樣!這麼說那七皇子當真了得了。」四小姐也露出神往之色。問五小姐,「妹妹是何時見了七皇子?怎麼對他的事情如此瞭解?」

    五小姐臉一紅,低聲道:「我五年前在七皇子離京的時候遠遠見過他一面。」

    「哦,就是你那天偷偷跑出去玩,回來後險些被四嬸嬸打斷腿那次。」四小姐恍然。

    「嗯!」五小姐點點頭。

    四小姐看著五小姐,顯然能看出她對七皇子怕是一見傾心,如今更是情根深種,她雖然也讚歎那七皇子的作為,但還是不以為然地道:「他雖然有軍功,又得到皇上的讚揚,但是又有什麼用?他的母妃獲罪,母族全部被牽連,如今就他孤身一人。而且他身份如何能高過太子殿下和四皇子?太子殿下母妃雖然不尊貴,但是是教養在皇后名下的。又身為太子,這才是尊貴。而四皇子的母妃出身尊貴,是宮中已逝的陳貴妃,陳貴妃雖然已逝,但是四皇子的身份還是尊貴的,而也同樣在皇后娘娘膝下教導,這七皇子的身份和地位再怎麼也越不過去太子殿下和四皇子的。管有軍功,也不夠。」

    五小姐咬著唇瓣,不言語。

    四小姐又道:「況且七皇子也太不識時務了。皇上都准了他回京了,偏偏還不回來了?據說北疆是苦寒之地,這七皇子莫不是腦子壞了?居然要一輩子守在北疆?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以後怕也沒什麼作為,只能守在北疆那塊地方了。」

    五小姐臉色頓時有些不好,依然沒言語。

    「五妹妹啊,我知道你的心思,就算你喜歡七皇子有什麼用?難道要嫁去北疆陪他受苦?我看還是算了吧!北疆哪裡有這京中繁華之地好?七皇子腦子壞了不打緊,你腦子可別壞了。」四小姐看著五小姐,壓低聲音勸道:「在這府中就我和你感情最好,當然說的都是知心話,你若是還死腦筋的惦記著七皇子,我怕以後有你苦果子吃的。」

    「我知道了四姐姐。」五小姐點點頭,神色黯然,低聲道:「七皇子若是回來就好了。」

    「回來怕是也會受到太子殿下和四皇子以及一眾皇子的排擠,總之沒好果子吃。我勸你還是別惦記了。除去咱們的世子哥哥外,還有染小王爺、太子殿下、四皇子、還有雲王府的雲世子、孝親王府王府的三公子,丞相府家的公子、以及尚書府家的公子……這麼多家有才華有家室的公子,以你我的身份怎麼也會選好的,你何必非選一個沒家室沒地位沒母族支持的七皇子?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若是讓四嬸嬸知道,定是會饒不了你的。」四小姐又壓得極低的聲音道:「我聽說四嬸嬸已經開始給你選親事了呢!」

    五小姐小臉一白,看著四小姐,「二姐姐、三姐姐和四姐姐都還沒嫁呢,如今議親的人選也沒定,我哪裡著急?」

    「你不著急四嬸嬸著急啊!」四小姐嗔了五小姐一眼,用胳膊碰了她一下,笑著道:「走了,二姐姐不去胭脂鋪和翠玉坊我們去。」

    「嗯!」五小姐點點頭。

    二人一番話落,剛要離開,這才發現她們的兩個哥哥還站在門口怔怔向院內看著,四小姐一愣,順著二人的視線疑惑地看去,什麼也沒有,立即問道:「二哥,三哥,你們看什麼呢?」

    那兩名年輕公子一人是榮王府二老爺家的大公子容翼,一人是榮王府三老爺家的大公子容喆,聞言回頭,那容翼對著四小姐和五小姐問道:「剛剛那個和世子進去的女子真的是雲王府的淺月小姐?」

    「是啊!」四小姐和五小姐齊齊點頭。

    「她……她怎麼和傳言不一樣?」容喆問。

    「有不一樣嗎?我怎麼沒看出來!她不還是她嗎?」四小姐道。

    「嗯,我也覺得淺月小姐和以往不太一樣呢!」五小姐想起剛剛所見的那女子,尋思了一下措辭道:「她好像變美了呢!」

    「對,就是這個!」容翼一拍手。

    「什麼呀,我沒看到她美哪裡去?一個大字不識的女人能美哪裡去?走了,我們上街。」四小姐伸手拉上五小姐抬步就走。

    「四姐姐,咱們的世子哥哥似乎對那淺月小姐有些不一樣呢!」五小姐一邊被四小姐托著走,一邊輕聲道。

    「有什麼不一樣?」四小姐滿腦子如今都是新鮮的胭脂和首飾。

    「你見過世子哥哥對誰另眼相看?別說女子,就是男子都沒有幾個。」五小姐回頭看了一眼,什麼也沒看到。低聲道:「剛剛她是坐了咱們世子哥哥的馬車來的呢!這些年有哪個女子靠近了世子哥哥一步?別說共同坐馬車了。」

    四小姐腳步一頓,「聽你這麼說似乎世子哥哥是對她不一般。」

    五小姐點點頭。她心裡想著何止不一般。

    「哼,沒聽剛剛世子哥哥是看在雲老王爺的面子上照拂她嗎?她也配世子哥哥另眼相待?若是丞相府的秦玉凝得世子哥哥另眼相待還差不多。」四小姐不屑地撇撇嘴,「別說她了,我們快走吧!去的晚了估計都被人搶走了。」

    五小姐點點頭,雖然不認同四小姐的話,但也不再言語。

    二人很快就出了榮王府。

    容翼和容喆對看一眼,本來要外出,卻是齊齊又進了府,不約而同地向後院容景所在的紫竹苑走去。

    此時容景和雲淺月二人已經轉過了榮王府前院,來到了後院。

    容景依然如以往一般,步履輕緩,每一步都極輕極淺,卻又看起來極穩極雅。自始至終頭也沒回。雲淺月跟在他後面,一邊漫不經心地走著,一邊欣賞著榮王府的景致。

    榮王府前院的景致和雲王府一般無二,可是過了前院走進後院卻是大有不同。後院入目處沒有假山石雕,沒有珍奇名貴的花種,不像雲王府佈置彰顯大氣奢華,而是獨獨有一種清幽寧靜。尤其是容景帶著她走的這條路,又與後院不同,一條大而寬的碧湖將前後院齊齊攔住,碧湖上坐落著一處八角涼亭,一條吊橋橫穿涼亭而過,吊橋不是太寬,僅於兩三個人通行,碧湖那端是一片紫竹林。紫色的竹干,紫色的葉子,根根筆直,風吹來搖曳多姿。紫竹林甚是繁茂,再看不到那端。

    雲淺月剎那就喜歡上了這份入眼的景色,不由讚歎了句,「紫煙雲霞,風景如畫。」

    容景回頭看了她一眼,「你還有這個品味懂得欣賞?」

    雲淺月瞪了他一眼,「本姑娘品味自然不錯!」

    「嗯,是不錯!」容景回轉頭,溫聲道:「就像你的那匹馬和剛剛那輛新馬車!那輛車一上街,不用掛牌子,人人都知道那輛車中坐著的是雲王府的淺月小姐。」

    雲淺月臉一黑,剛要嗆回去,忽然想起她那輛車中還坐著彩蓮了,立即回頭看去,哪裡有彩蓮的影子,連忙停住腳步,「喂,我那婢女和那輛車似乎被我給扔到大街上了。」

    「若是等著你想起的話,你那車和那婢女早就在日頭底下曬成乾了。你放心吧!我已經交代過了,讓你那婢女和馬車已經返回雲王府了,反正你住在這裡,也用不到她伺候。」容景道。

    「回去了啊!」雲淺月蹙眉,「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你什麼時候交代的?」

    「就在我給你穿衣服的時候。」容景臉不紅氣不喘地道。

    雲淺月臉立即沉了,提起這件事兒她氣就不打一處來。她絲毫不懷疑雲老王爺和這個黑心的傢伙暗中通了氣了,知道他討厭夜天傾,就死命地利用威脅。

    二人再不說話,走過了吊橋,來到紫竹林前。

    雲淺月看到前面立了一塊石頭,石頭上寫著幾個大字,「不經允許,不得私闖。」幾個大字潦草,但因為石頭很高,這幾個大字又是紅字,著實醒目。她瞥了瞥嘴,「你怎麼不寫『擅入者死』?」

    「一樣的意思。凡是不經允許走進來的,下場就是死。」容景道。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你還真當自己隱士高人了?」

    「隱士高人倒不是,但是這竹林沒有人領著是進不來的。」容景忽然停住腳步,回頭見雲淺月翻白眼,他眉梢微挑,笑問:「要不你試試?看看你能進去不?」

    「我還不想早死。」雲淺月站著不動,催促道:「快領路,該吃午飯了吧?我餓了。」

    容景抬眼看了一眼天色,伸手揉揉額頭,抬步向前走了,「果然是天色太短,我讓你三更起來識字是很明智的。」

    「你三更能起來嗎?你能起來我就起來,你起不來少要求我。」雲淺月哼了一聲,盯著容景腳下的步子,她前世是和那位高人學了機關之術和奇門遁甲的。但是這個紫竹林的陣法相當奇妙,如今她沒有武功,自然不敢輕易嘗試,若是武功沒盡失的話,怎麼也要試試的。如今只能跟著容景腳步走。

    「我起得來。所以,你也要起來。」容景道。

    雲淺月又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這片紫竹林在外面看著濃密,實在不大,不出片刻,容景和雲淺月就出了紫竹林。雲淺月本來想著估計就是個犄角旮旯的小地方,前面一片竹林擋著,容景長期住在這裡也不嫌憋悶,可惜她想錯了。入眼處不但不是犄角旮旯,還是一處方圓一里多的空曠之地。而且在這一片空曠之地上中滿了各種藥材。還沒走近,就覺得一陣藥香撲鼻。

    雲淺月嘖嘖了兩聲,「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家賣草藥為生呢!」

    「嗯,也差不多,我家大部分財源都是來自這些草藥。」容景點頭。

    雲淺月默了一下,移開眼睛,看向那處院落,院子的正門正衝著她,她一眼就能看到裡面風景。見過容景的沉香木打造的馬車,吃過他的天山雪蓮和用百兩銀子做的一盤芙蓉燒魚,依然沒有此時來的震撼,她目瞪口呆看了半晌,看著容景,那眼睛已經不是再看人的眼光,而是看怪物,許久,吐出一句話,「你居然用翡翠鋪地面,用白玉當圍欄,用珊瑚做涼籐,用墨玉做桌子,用瑪瑙做石凳,用綠松石做台階,用紫水晶做窗簾……你,你太不是人了!」

    容景看著雲淺月,笑意淺淺,「難得你識貨!」

    雲淺月心裡一抽,勉強收回視線,打量容景,「就沒人著將你這地面都掘地三尺?你也睡得著覺?」他住的這院子哪裡是院子?明明就是一座金山啊!

    「目前還沒有人敢!我睡得很香。」容景抬步向院子走去。

    雲淺月盯著容景的背影,盯了半晌,才搖搖頭,人比人氣死人啊!

    二人先後進了院子,入目的景致看得更為清晰。雲淺月一邊嘖嘖讚歎,一邊絮絮叨叨罵容景簡直不是人。

    院中一個花農,一個打掃的婢女,一個小童正在各自忙活著手中的活,當看到二人進來,都齊齊給容景見禮,又看到雲淺月居然大大咧咧毫無顧忌地罵自家世子,而世子淺淺而笑恍若不聞,三人都齊齊顯出驚異的神色,對看一眼,驚異的神色又換成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他們早就聽聞自家世子待雲王府的淺月小姐與眾不同,如今一見,哪裡只是與眾不同,簡直就是天下獨一無二了。試問誰敢當著世子的面罵他?連皇上都是要禮讓世子三分的。三人又齊齊想著,這位淺月小姐從今以後給他們一萬個膽子也是不敢得罪的。

    雲淺月罵了容景半晌,才將目光定在了院中僅有的三個人身上,三人衣著都很普通,一個老頭手裡拿著花鋤和剪子,看起來是花農,大約六十多歲。一個婢女,大約是和老王爺身邊的玉鐲一般年紀,十六七的樣子。另外一個小童眉目清秀,也就十三四歲,還很是稚嫩。她將三人都仔細地看了一遍,三人呼吸均是輕淺,尤其是那老頭,連半絲呼吸都不聞,顯然都是有武功的,而且還是武功極高。她收回視線,想著怪不得沒人敢打這裡面的主意呢!外面有精妙的連環陣法,稍錯一步就是死無葬身之地,裡面有這三個人就能敵百人了。哪裡還用得著害怕?這個黑心的傢伙睡不踏實才怪。

    「沒天理啊,沒天理!」雲淺月想著她上一世辛辛苦苦累死累活,銀行卡的所有錢加起來也抵不上這裡巴掌大的地面值錢,她深受打擊。又想起她辛辛苦苦費勁九牛二虎之力藏在靈台寺的那十二尊佛像,也就是能買腳下站著的這麼一塊地面吧,她更是受打擊!恨恨地對容景道:「你怎麼早不說你家有的是錢,要是早說的話,我還藏那破佛像幹個鳥啊,早來你家搬了。至於最後為了那破佛累得像脫了一層皮似的嗎?」

    容景笑看著雲淺月,神色極其無辜,「我告訴過你我家有的是錢,還問你要不要數數,是你說不數,要我自己留著做棺材本的。如今你怎能怪我?」

    雲淺月一噎,想起似乎是有這麼回事兒。那是那日他去雲王府接她去靈台寺上車的時候說的,但她也就以為他只是有錢而已。哪裡知道這麼有錢到變態的地步。她憋了半晌,哼道:「我哪裡知道你家的錢夠做一萬個棺材本還有剩餘呢!」

    「如今知道也不晚,你還能數得上。」容景淺淺一笑,忽然壓低聲音道:「再說誰會嫌棄錢多?那十二個金佛像你當時要不下手可就便宜了夜天傾了。你藏起來也沒有什麼不對。」

    「也是!」雲淺月點點頭,心裡總算是舒服了些,想起那十二尊佛像還在那靈台寺底下藏著呢!她蹙眉道:「可是怎麼弄出來呢!」

    容景看著她皺眉的小臉,不說話。

    「這事兒就包在你身上了,你負責給我弄出來。」雲淺月覺得以她如今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初來乍到,沒內功沒勢力,自己是弄不出來的,就算弄出來估計也藏不住,只能指望這個人了。

    「好!」容景答應得很痛快。

    「哎呀,餓死了,吃飯,吃飯!」雲淺月懶得再費心,只要有人給她解決了就行。越過容景,直接自己向他的房間走去。絲毫沒有登堂入室做客人的自覺。

    那花農、婢女、小童都一愣一愣地看著雲淺月。見她當真大模大樣大搖大擺地進了屋,齊齊轉頭看向容景,見容景面色含笑,如畫的眉目似乎都染了笑意,暖融融的。三人又對看一眼,都有一種錯覺,這個人不是自家世子。自家世子多少年沒笑了?多少年少言寡語?多少年冷冷清清?如今讓他們感覺到了萬年冰封被融化,人人垂下頭,既歡喜又心酸不已。對雲淺月的敬仰又提升了一層。

    「青裳,你可將那房間收拾好了?」容景回頭問那名婢女。

    「回世子,已經收拾好了。」青裳點點頭。

    「嗯,她住在榮王府這些日子就由你來伺候她吧!」容景吩咐。

    「是,奴婢定然伺候好淺月小姐。」青裳用力地點頭。

    容景似乎笑了一下,搖搖頭,「也不用太盡力,就將她當成這院中的事物就行,每日打掃拾掇一下,她是來識字的,可不是來享受的。」

    青裳「呃」了一下,乖巧地點點頭,「是!」

    雲淺月在屋內聽得猛翻白眼。想著這傢伙真是抬舉她了,她自己都覺得沒他院中那些東西值錢的。不用人伺候也成。

    容景又轉頭問那名小童,「青泉,可是按我的吩咐將書房整理好了?」

    「回世子,整理好了,都是按您的吩咐做的。」青泉立即點頭。

    「嗯!」容景點點頭,又看向那老頭,「藥老,她身體極其虛弱,氣血兩虧,外加內力盡失,這些日子的膳食裡要備的藥膳就勞你費心了。」

    「放心吧世子,老奴就是什麼都不做,也要將淺月小姐和您身體早早養好。」那老頭立即笑呵呵地點頭。

    「嗯,我自然信你。」容景也笑了一下,不再多說,轉身進了屋。

    那三人對看一眼,連忙扔下手中的夥計,都笑得合不攏嘴各自去忙活了。

    容景挑開珠簾進了房間,就見雲淺月大大咧咧地佔了他的暖玉床,正身子腿伸得筆直在上面躺著,他微微挑眉,笑問,「你這是做什麼?難道想睡覺了?」

    「從來沒躺過這麼高級的床,躺來試試。」雲淺月覺得身下暖融融的,一邊感受一邊歎息,真是舒服啊!

    「要不送給你?」容景詢問。

    「送給我?」雲淺月騰地坐起身子,懷疑地看著容景。

    「這床是從我七歲那年得了創傷才一直睡的,否則你以為我能熬這十多年?如今也用不到了,你要喜歡,就送了你又何妨?」容景走進來緩緩坐下。那十年大病苦苦煎熬的痛苦在他話語裡雲淡風輕,似乎不過是一片雲煙。

    雲淺月伸手摸摸暖玉床,恍然記起他因為中了催情引用了寒毒丸來壓制自此落下寒毒的病根身體奇寒無比才要睡這暖玉床的。撇了撇嘴,「我才不要。這床都是你這黑心味,我怕睡幾天自己也染了黑心了。」

    話落,她跳下暖玉床,懶洋洋走到桌前坐下。

    「不是有一句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你以後與我要天天在一起。恐怕就算你不睡這張床,也白不了。」容景別有深意地瞟了雲淺月一眼。

    「不就是學字這些天與你在一起嘛!放心,本小姐抵得住不讓你黑心給染了。」雲淺月白了容景一眼,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大讚道:「這是極品的毛尖!沒想到你這裡也有毛尖,簡直就是我的大愛啊!」

    「以後的事情可是說不準。」容景清澈的眸光有一絲別樣的情緒閃過,看向雲淺月讚歎的神色,挑眉笑道:「毛尖?」

    「難道不是?」雲淺月偏頭詢問。

    「這是今年藥老去雲霧嶺新發現的一種茶葉,覺得好喝,就採了回來,還沒有名字。」容景迎上雲淺月的視線,緩緩道:「據說它的採摘工序十分繁瑣,就要那一株茶葉的那一片嫩芽,之後再避光遮涼。尤其是清晨雨後去採摘,這茶葉才更好喝清香,藥老拿回來讓我賜名,我還沒賜,如今你說這是毛尖,倒也最為貼切合乎此茶之名。」

    靠!感情這毛尖還是她給起的名?雲淺月抖了抖嘴角,半天沒言聲。

    容景仔細地看著雲淺月表情,見她似乎一副被打擊到了的樣子,他眸光閃了閃,瞥了一眼他手中的茶水,心思莫定。

    「雲霧嶺在哪裡?」雲淺月沉默了半晌又問。

    「在百里外的雲霧山。」容景也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細細品著。

    「什麼樣子?你可去過?」雲淺月問。

    「山高萬丈,山中一年四季雲霧瀰漫,山中長了多種名貴藥材,但是野獸也是時常出沒,不小心就會栽下懸崖,所以,幾乎長年無人跡。」容景溫聲解釋。

    「嗯!」雲淺月點點頭。低頭看向杯中的茶葉,外形緊圓,色彩碧綠,香氣馥郁,味道醇厚。而且生長在濃霧地帶,這種茶葉就是毛尖無疑了。她盯著茶葉茶水,眸光蒙上一層雲霧,她之所以愛喝這茶,是基於一個人,那個人也是愛喝這種茶,兩個人每逢有假期趕上毛尖的產茶季節就親自去採來喝,後來一次任務中那人去了再沒回來,她就一個人每次都喝兩個人的量,也想將那個人的份量一起喝了。直到她來到這個世界,以為在這裡徹底斷了前塵舊事,沒想到居然有毛尖,看來有些人是要一輩子記在心裡,永遠也難以忘了,即便死了,靈魂只要還在,也會記起。她內心輕輕歎息一聲。

    容景仔細看著雲淺月的神色,聽著她細不可聞的歎息,秀眉微微蹙了一瞬,對她笑問:「何人何事竟讓你如此感慨?」

    她有這麼明顯?雲淺月面上雲霧褪去,又恢復以往大咧咧地樣子,將身子沒骨頭一般地趴在桌子上,瞥了容景一眼,不以為意地道:「能有什麼人什麼事兒能讓本小姐感慨?」

    容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語。

    雲淺月抿了一口茶水,細細品著,清聲道:「春茶碧綠,先苦後甜。夏茶味澀,顏色發黑。白露後採的茶為秋茶。如今你這種毛尖被那藥老採來時候大約正趕上春末夏初,所以既有苦,也有甜,也有澀。」

    「淺月小姐當真識得此茶?小老兒正是一個月前採摘的。」外面藥老的聲音傳來,似乎極其驚喜激動,如同找到了久違的知己,「我這裡還有好幾種採來的茶葉,不知淺月小姐可都識得?」

    「藥老嗎?不妨拿來看看!」雲淺月對外面招手,窗子開著,正好看到那老頭一臉激動。她對他笑了笑。

    「好嘍!」那老頭連忙下去了。

    容景低著頭品茶,並未反對,長長的睫毛遮住眼簾,不知道想些什麼。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雙手捧著茶杯輕輕晃蕩,茶葉和著水在杯中轉圈圈,一圈圈蕩成碧幽幽的波紋,煞是好看。

    不多時,藥老捧著幾個精緻地盒子進了屋,將幾個盒子放在桌子上,一臉期盼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放下茶杯,將盒子逐一打開,當將幾個盒子都逐一看過,她對上藥老期盼的視線很困難地搖搖頭,「我都不認識。只認識這一種茶。」

    藥老期盼地老臉剎那一垮到底。

    容景輕笑,抬起眼皮對藥老道:「你還真當她什麼都懂了?若是什麼都懂,哪裡還用得著被逼著來學習?她之所以識得這種茶不知是踩了什麼狗屎運。」

    藥老點點頭,垮下的老臉立即又笑呵呵了,連忙收起那幾個錦盒,對雲淺月道:「淺月小姐識得這一種茶也是了不起的,一般女子根本就識不得。」話落,他抱著幾個錦盒走了。

    「容景!說話不用這麼粗魯,你可是翩翩公子,你嘴裡怎麼能吐出狗屎呢!」雲淺月見藥老離開,神色鄭重地提醒容景。她能說識得這幾種茶葉嗎?能說也不說。反正都不是她喜歡喝的,她就想看看而已,看看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有那個世界那幾種茶葉。

    「你還是雲王府的嫡女呢!大家閨秀,你不也一樣粗魯?」容景挑眉。

    「我和你怎麼能一樣?」雲淺月話落,聞到一陣菜香問,頓時吸了吸鼻子,「好香,我聞到芙蓉燒魚的味道了。」

    「那你有沒有聞到銀子的味道?」容景笑看著雲淺月,慢悠悠地道:「昨日晚上雲爺爺給我送來了一筆銀子,是你的伙食費。我一看數目很多,就給你做了這芙蓉燒魚。希望夠你吃個幾日。雲爺爺還說不夠的話再去找他拿銀子。我應了。」

    「你……」雲淺月瞪大眼睛,伸手指著容景,半天沒說出來話。

    這時候外面響起青裳的聲音,「世子,午膳好了!」

    「嗯,端來吧!」容景吩咐。

    青裳端著午膳進來,果然第一道菜就是芙蓉燒魚。雲淺月一見芙蓉燒魚剎那什麼都忘了,那個糟老頭子給這個黑心的銀子就給唄,反正也不是她的,以後雲王府的家業也交不到她手上,要說心疼的人那該是雲暮寒才是。這樣一想,立即心安理得地吃起魚來。

    容景笑看了她一眼,也拿起筷子。

    二人不再說話,房中靜靜,只有菜香繚繞。

    飯後,雲淺月將自己仍在了容景的軟榻上,四仰巴拉地躺著,吃飽喝足好想睡覺啊!不等她閉上眼睛,只聽容景對外面吩咐,「冰泉,你帶淺月小姐去我的書房!」

    「是,世子!」外面那叫冰泉的小童立即應聲。

    「不要,我要睡覺。」雲淺月對著容景搖頭。

    「還想不想明日吃芙蓉燒魚?若是不想吃的話,那你就睡吧!」容景看著她。

    今日才吃過,明日不吃也行。雲淺月搖搖頭,「不想!」

    「我說的明日是指以後。這芙蓉燒魚放眼天下也就我身邊有一人會做。你確定你現在要睡覺,不去書房?」容景挑眉。

    雲淺月躺在軟榻上糾結,半晌坐起身,沒好氣地道:「不吃又死不了。被你說得我好像有多饞似的,離了芙蓉燒魚還活不了?」

    「你雖然不饞,但這等美味可不是誰想吃就吃的。」容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如玉的手輕輕敲擊桌面,發出輕輕的響聲,伴隨著他溫潤的聲音清淺卻清晰,「想想這一生如此漫長,明日不吃是沒什麼,後日不吃也沒什麼,可是一輩子再與芙蓉燒魚無緣豈不是可惜?」話落,他見雲淺月還不動,對外面道:「行了,你去做別的事情吧!不用帶她去書房了,她說不去了。」

    「誰說我不去了?」雲淺月站起身,抬步向外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頭看著容景,「不是說你教我嗎?難道就我自己去書房你不去?」

    「你先去,我要去我爺爺書房一趟。」容景道。

    雲淺月再不說話,抬步出了房門。

    青泉見雲淺月出來對他深施一禮,帶著她向容景的書房走去。

    容景順著窗子看著雲淺月跟在青泉身後踢踢踏踏地走路,笑了笑,收回視線落在被她喝的那杯茶水上,凝視半晌,玉顏淡淡,看不出情緒。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05:3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1-9 01:24 AM 編輯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十一章 暗無天日

    容景的書房距離他的主屋並不是太遠。不出片刻青泉就帶著雲淺月來到書房。

    在書房門口他停住腳步,對著雲淺月恭敬地一禮,「淺月小姐,這就是我家世子的書房,您自己進去就可。」

    「嗯!」雲淺月點點頭,推開門走了進去。

    青泉伸手將門關上,轉身走了。

    雲淺月看著這間書房,入目處一排排的書羅列在書架上,足足有好幾十排。若不是看到這裡門口沒有人在等著她拿了書交費,她還以為進入了書店或者是圖書館。就算是圖書館怕是也沒有這裡大。她抬步向裡面走去,順著一排排書架走過,只見書架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書。經史子集,詩詞歌賦,人物傳記,江湖趣事,人文地理,圖文解說,武學類、醫學類、藥學裡、毒術類,甚至還有小市井的小人故事書,當真是包羅萬象,無所不有。

    雲淺月一邊往裡走,一邊嘖嘖讚歎。足足用了兩盞茶的時間才走到盡頭,盡頭處不是所謂的牆壁,而是一排水晶簾做阻隔,擋住了這些書架和羅列的書,透過水晶簾,依稀看到那邊是一個內室,她挑開水晶簾走了進去,眼前剎那明亮,裡面空無一物,無甚擺設,只有中間立著兩個巨大的石柱,她順著石柱底部向上看去,只見這兩個石柱頂著上面的棚頂,棚頂上鑲嵌著夜明珠。棚頂距離地面大約有幾層樓那麼高,兩個巨大的石柱中間是用白玉石做成的台階,直通上面。

    雲淺月收回視線,回頭看了一眼,撇了撇嘴,她倒要看看他這個書房有什麼乾坤。遂抬步上了台階,向上走去。

    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時間雲淺月才爬到上面,她上去也顧不得看上面情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連抹汗都沒力氣,想著她這個身體如今真是糟透了。以前這短短的幾十個台階算什麼?

    過了半晌,恢復了力氣,雲淺月這才起身站起來,只見上面居然是一個八角亭台。亭台有兩間屋子那麼大,四面用一種剔透的透明牆圍住,正中間擺放了一張白玉石桌,桌子上放了一套茶具和幾盤糕點,桌子旁放了兩把軟椅,兩張軟榻,正對著門口的方向放了一排書架,書架上整整齊齊地羅列了大約百本書。其餘之外再無別物。

    雲淺月掃視了一圈收回視線,走到那透明牆前伸手去摸,觸手的感覺溫涼光滑,她不由心裡暗罵,這傢伙真真是有錢燒的,用這麼的多的水晶來做牆壁,當透明的玻璃用,當真是奢侈。

    透過透明的水晶向外看去,居然越過紫竹林將雲王府一切情形看在眼底。

    雲淺月再次嘖嘖讚歎,怪不得那個黑心的傢伙在他老爹老媽死了之後又久病十年,都沒被人從世子之位上拉下來呢!感情都是托了此地的福氣,就在這裡看著坐著,榮王府發生屁大點兒事兒都瞞不過他。他如何能被人拉了下去?

    看了半晌,雲淺月撇撇嘴,回轉身,身子一歪,躺到了白玉桌旁的軟榻上,閉上眼睛,天窗有風吹進來,煞是涼爽,她舒服地打了個哈欠,想著此地睡覺當真不錯。

    就在雲淺月剛要睡著,外面的門吱呀一聲響起,有人走了進來。步履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輕緩輕淺。雲淺月恍若不聞。

    不多時那人抬步走了上來,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軟榻上睡著的雲淺月,他眉梢挑了挑,聲音溫潤,「我倒是忘了這裡還放了兩張軟榻,居然方便了你睡覺。」

    雲淺月睏意濃濃,不理會他。

    「我剛剛忘了讓青泉告訴你了,我下面的藏書限你半個月看完。」容景一撩衣擺,優雅地坐在了雲淺月對面。

    「什麼?你下面可是一千多本書,我大字不識一個,半個月看完個屁啊!」雲淺月立即不睏了,睜開眼睛看怪物似地看著容景。

    容景看著雲淺月,聲音極輕,「你到底識不識字你知我知。紫竹林外面那幾個字可不是一個大字不識的人能看懂的。還會幫著我舉一反三說出『擅入者死』的話。所以,你明白的。」

    雲淺月瞇起眼睛,盯著容景,容景對他挑了挑眉,她無所謂地哼了一聲,「你知道就好。本小姐早就說了我天生我才了,不學就會。識字而已,自然難不住我。我如今什麼都會,當真不用學的。」

    「嗯,你不僅會識字,還過目不忘。」容景不再看她,目光落在水晶牆壁外,「你既然天生我才,不用學也什麼都會,那一千本書對你豈不是小菜一碟?」

    雲淺月一噎,怒道:「天生我才也不是這麼用的!一千本書才只用半個月看完,你想累死我嗎?」

    「你只有半個月的時間歸我教導,半個月後武狀元大會,我大約會出席觀看。而武狀元大會後會有何變化誰也不知。大約你是再來不成榮王府學習的。所以,我可不想你進來什麼樣出去還什麼樣,被人說成大字不識一個,丟了你自己的人是小,也丟了我的面子。讓人覺得我連個你都教導不了,奇才之說簡直是沽名釣譽。我豈不是被你牽累?所以,你累死也得給我全部都看完了。」容景難得說了一大段話,聲音還是一個溫潤平平不起半絲波瀾的調子。

    雲淺月不屑地哼了一聲,「你還怕人家說?」

    「我是怕雲爺爺對我失望。你要知道雲爺爺對你被我教導識字學得一身才華可是給予了厚望。我自然不能讓雲爺爺他老人家傷心。」容景一歎。

    「反正半個月我看不完。愛誰失望誰失望!」雲淺月白了容景一眼。

    「喏,你還有一個選擇,這裡到有百本書,你若是三天將這百本書都背下的話,那麼就不用看那些書了。」容景伸手一指雲淺月身後的書架,「這個對你來說應該簡單。」

    雲淺月回頭看向書架,剛剛沒仔細看,如今這一看才方知那一排書架上羅列的書均是一種書,女戒!各種版本的女戒,從幾千年前的第一女子編纂的女戒,到千年前女戒改進完善,再到幾百年前被改進完善,又到百年前被改進完善,再到幾十年前幾年前直到當今被改進完善的女戒……

    她心裡寒了寒,收回視線,臉已經一黑到底,「我才不要看這個!」

    「那就看下面那些書!」容景道。

    「容景,你還是不是人?我哪輩子和你有仇嗎?你處處要與我作對?看我好欺負是不是?信不信我將你從這樓上扔下去?」雲淺月死死盯著容景,看到他如畫的眉眼溫溫潤潤地看著她,恨不得一拳揍上去。

    「和我有仇的人你認為能進了紫竹林,進了我的屋子,還來我的書房?」容景挑眉,看著雲淺月憤怒的小臉,淺淺一笑,「我就給你兩種選擇,一種是三天看完這些女戒,一種是半個月看完下面那些書。你選一個!」

    「兩個都不選!」雲淺月斷然道。

    容景一歎,伸手揉揉眉心,無奈道:「看來我是真真教導不了你。既然如此,還是讓夜天傾教導你吧!」話落,他對外面喊道:「青泉,將剛剛雲王府送來的淺月小姐的一應所用都送去太子府吧!你也將淺月小姐護送去太子府,務必親自交給太子殿下。」

    「是!」青泉在外面應聲。難得容景聲音很輕,他耳目卻是好使。

    容景話落,不看雲淺月,對她擺擺手,「想必你是很樂意去太子府。去吧!」

    雲淺月坐著不動,心裡咬牙切齒。

    容景等了半晌見他不動,抬頭挑眉看著她,「不願意去?」

    雲淺月深吸一口氣,見夜天傾那副嘴臉還不如她對著這些書呢!一千本書半個月看完是難了些,但她的確是過目不忘的,不知道這個傢伙怎麼看出來的。況且她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又不方便問人,只能從書中瞭解了。如今容景這裡藏書種類齊全,她看了總歸是進了自己的腦子裡,雖然累點兒,也不算吃虧。半個月能看多少是多少吧!

    雖然是這麼想,但終究心裡不舒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過目不忘的?」

    容景鳳眸眨了眨,「還記得香泉山那局棋嗎?你若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如何能贏了我喝一杯酒?」

    原來是那裡出了錯!該死的酒啊,果然是喝酒誤事。雲淺月沒好氣地道:「半個月就半個月!我答應了。不過我不敢保證全部看完,只能說看多少算多少。大不了我出去絕對不辱沒了你名聲就是了。」

    「好!你若是偷懶故意看不完我大約也是知道的。到時候你那十二尊金佛像就都歸我所有了。若是你心疼它們的話,最好就別偷懶。」容景這回痛快地點了點頭,沒有絲毫意料地笑了笑,起身站了起來,對她道:「那從現在起你就開始看吧!有什麼需要對外面喊青裳或者青泉就成。」

    「嗯!」雲淺月哼了一聲。什麼是地主階級?這就是!

    容景緩步下了玉階,再不回頭,不出片刻就出了書房。

    雲淺月依舊躺在軟榻上,睜著眼睛看著棚頂,半晌,她無奈地坐起身,前世是孤兒,無父母依靠,她寒窗苦讀了二十年也就算了。誰叫天生命不好呢!偏偏今世是個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還得重拾舊業苦學,有她這麼倒霉的嗎?心裡腹徘了半晌,她還是下了玉階。那十二尊佛像她辛辛苦苦藏了起來,自然不能便宜了這個黑心的傢伙被他獨自吞了去。

    雲淺月來到那間盛滿書的房間時,容景早已經離開。她從第一排拿起第一本書,抖了抖,是一本天聖史志,她握在手裡,對外面喊,「給我搬一張軟榻來!」

    「是,淺月小姐!」青泉在外面應聲,腳步聲遠去。

    雲淺月打開第一頁,開始翻看。

    不多時青泉打開門,將一張軟榻放在窗邊,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居然倒著拿著書在讀,不由愣了一下,悄聲退了下去。

    雲淺月看了兩頁,發現自己還沒看下面的那頁腦中就自動的現出下面的內容,她翻過去那頁下一頁的內容果然和她腦中所想一摸一樣。不由心中驚異,她快速地翻頁,果然還是沒等她翻到那頁腦中就已經現出那頁的內容,一個字都不帶差的。她將書合上,閉上眼睛,一本書已經在腦中形成。

    似乎還不止是這一本書,她大腦中像是因為這一本書引開了被關住的閘水一般洶湧而出,詩詞歌賦,經史子集,奇聞傳記、江湖趣事,人文地理,圖文解說,武學類、醫學類、藥學裡、毒術類……種類繁多,將她大腦似乎要湧爆。

    雲淺月壓抑住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握著手中的書,靠著書架坐在地上,閉著眼睛靜靜地接受腦中湧來的這些東西,一行行一目目,好像是她曾經背過這些東西一般。

    時間靜靜而過,她腦中的東西依然涓涓如細流,不停地湧出。

    雲淺月靜靜地接收,她清楚的知道這怕是這個身體曾經所學,她人雖然離開了,但是腦中這些東西確是留了下來,從她來到這個世界一直抗拒學習識字,所以這些東西就被她給封存了。如今她願意學習,有了這個突破口,這些東西自然而然就湧出來了。

    一邊吸收,雲淺月心裡一邊默默感歎,這個身體主人到底學了多少東西?看了多少書?大約不次於這裡這一千多本吧!她想著她的猜測果然是對的。這個身體主人果然不如傳言一般,那些傳言她大字不識什麼都不懂只不過是表象而已。她其實是才華滿腹,飽讀詩書。

    雲淺月不停地歎息,原來這個女子和她前世那個身體一樣苦,居然都擺脫不了苦苦學習的命。或許比她還苦,因為這個身體似乎隱忍很久,也藏了很多秘密。她希望她此番得了這些知識,還能得到她這個身體留下的記憶。那麼她就能明白她到底為了什麼而如此隱忍偽裝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雲淺月閉著眼睛似乎忘了所有,只剩餘滿腦子的東西如過電影一般放映。

    這一處書房無人來打擾,靜寂無聲。甚至整個紫竹苑都靜寂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她腦中再不接收東西,雲淺月才睜開眼睛,小臉上寫滿濃濃的失望。她只得了這個身體這些年所看的書,其餘的無論她多用力去想,想到腦瓜仁都疼了也是一片空白沒有記憶。

    她歎了口氣,看來這回是尋到了這個機緣,因為她有心想看書,所以引出了腦子存留的這個身體所學的記憶,其它的記憶有沒有怕是還要看機緣。不過這已經夠她欣喜的了。本來以為容景給她半個月時間是看不完這些書的,如今保不準還真是可以看完的。

    她低頭去看手中的書,入眼處漆黑一片,這才一愣,天黑了?她站起身,動了動,屁股傳來一陣鑽心的疼,腿腳發麻,半天也動不了,看來時間太長被僵住了,她只能伸手去揉腿,半天才緩過勁來,但還是發軟不能起身,她只能對著外面喊,「青裳!青泉,誰在?」

    「淺月小姐,奴婢在呢!」外面傳來一聲驚喜的聲音。

    「如今什麼時辰了?半夜了嗎?」雲淺月問。

    外面沒了聲音,似乎被她給問住了。

    「你先進來,扶我起來!」雲淺月道。

    書房的門被推開,青裳挑著燈籠走了進來,書房內剎那亮了。她過來見雲淺月在地上坐著,一驚,連忙放下燈籠上前扶起她,她身上沾了一身夜晚的涼氣,給雲淺月涼的一個激靈。

    「對不起啊淺月小姐,奴婢在外面站得太久了才這麼涼的。我先扶您去軟榻上坐下。」青裳連忙道歉。

    「你在外面等著我來啊?其實不用的,辛苦你了。」雲淺月有些歉意地看了青裳一眼,點點頭,「你扶我先去軟榻吧,我估計坐得太久了,整個身子都僵了。」

    「嗯,奴婢扶您過去!」青裳點點頭,一邊攙扶著雲淺月向軟榻走去一邊道:「您哪裡只是坐得太久?簡直就是實在太久了?從您進來書房到今日都三日了。奴婢想進來喊您,但早先我家世子交待了說不等你喊我們,讓我們誰也不准喊您。否則奴婢早就衝進來了。」

    「啊?」雲淺月驚了,「你說我進來三日了?」

    「是呢!奴婢不敢騙小姐,您的確是進來三日了。今日是第三日夜。準確說您是進來三日三夜了。」青裳點點頭,「小姐大約是看書看的太入神了,所以忘了時間。」

    天!雲淺月唏噓了一聲。

    青裳再不說話,將雲淺月扶到軟榻上坐下,蹲下身子,「奴婢給小姐揉揉腿吧!這樣好得快一些。」

    「好,謝謝你。」雲淺月點頭,依然從那三日三夜的話裡回不過味來。

    「小姐客氣了!奴婢應該的,不用您謝。」青裳笑著搖搖頭,用一雙手給雲淺月拿捏。她的力道不輕不重,讓雲淺月很是受用,頓時感覺不那麼酸麻了。

    雲淺月依然不敢相信,「我居然就這麼過了三日?」

    「小姐的確是這樣過了三日呢!你飯也不吃,水也不喝,奴婢幾次都想進來喊您,但是怕打擾了您。所以就一直等在外面等您喊奴婢。等到明日早上您再不喊奴婢的話,奴婢是真忍不住要衝進來喊您了。」青裳道。

    「你這三日夜都沒睡覺啊!」雲淺月歉意更濃。

    「奴婢還是睡了的,青泉和奴婢二人輪班守在外面。他晚上時候下去睡了,奴婢才過來守著的。」青裳搖搖頭。

    雲淺月點點頭,又問,「容景呢?」

    「我家世子有事情沒在府中,從那日世子從這書房出去就出府了,奴婢也不知世子去哪裡了,就交代了奴婢不等小姐喊就不准來打擾。」青裳輕聲道。

    雲淺月點點頭,不再言語。

    青裳也不再說話。

    過了半晌,雲淺月擺擺手,「我好了,你起來吧!不用按了。」

    青裳站起身,見雲淺月坐著不動,沒有要吃飯的樣子,輕聲詢問,「小姐,奴婢一直讓藥老在廚房給您熱著飯菜了。您和奴婢去您的住處用膳吧!」

    「好!」雲淺月點點頭,站起身。

    青裳連忙在前面引路,二人出了書房。

    外面清風寂寂,夜色正濃。雲淺月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黑濛濛的,沒有月光也沒有星光,她收回視線,跟著彩蓮腳步向她的房間走去。

    「淺月小姐終於出來了,小老兒這就去給您端來藥膳。」藥老聽到聲音從屋中出來,顯然未曾睡下,也是在等著雲淺月的。

    「勞煩您了。」雲淺月歉意地一笑。

    藥老笑呵呵去了廚房。

    「淺月小姐您不用客氣,我家世子走的時候就交代了。我們照顧好您是應該的。」青裳回頭對雲淺月笑著道。她發現淺月小姐沒有大家閨秀的架子,還很體貼下人好說話,很容易讓人親近喜歡。

    「你家世子那是怕我累死了給他丟人!」雲淺月哼了一聲。想著不知道什麼事兒值得那個傢伙親自出去辦。

    青裳輕輕笑了,並不言語。

    雲淺月看著青裳,覺得容景的這個婢女比彩蓮、聽雪、聽雨可是強了太多。不卑不吭,不多言多語,也不嘴碎。她笑著問道:「青裳,你嫁人了嗎?」

    青裳腳步一頓,燈籠照著她的臉龐有些發紅,對雲淺月搖搖頭,「還未曾。」

    雲淺月點點頭,不再詢問。人家再好也不是她的人,況且人家沒嫁人她也娶不來。

    二人再不說話,不多時就來到了東廂的暖閣,青裳挑開簾子,對雲淺月躬身道:「淺月小姐,就是這裡。」

    雲淺月就著青裳挑開的簾子抬步走了進去。屋中珠簾翠幕,浣紗壁窗,輕紗簾帳,佈置雅致但不奢華,與她在雲王府的房間相差無幾。她掃了一眼,走到桌前坐下,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家世子這個院子還曾經住過女子?否則如何會有這樣一間屋子?」

    青裳將燈籠熄滅,笑著搖搖頭,「這是前幾日知道淺月小姐要住進來,世子命奴婢收拾的呢!以前這房間是做世子的小書房的。世子懶得去那間書房的時候,就來這裡。」

    「哦,原來這樣!」雲淺月沒骨頭一般地趴在桌子上。

    外面腳步聲伴隨著菜香味傳來,青裳立即出去迎接,不多時將各式飯菜擺了滿滿一桌子。雲淺月本來不覺得餓,這飯菜一上來她就立馬有了食慾,連忙拿起筷子吃了兩口,對青裳問,「這些都是藥老做的?」

    「嗯,藥老不僅會種植藥材,會養花,還會醫術和做得一手好菜。」青裳看著桌子上的菜笑著道:「這些都是世子列出的菜單,說淺月小姐您喜歡吃的菜。」

    「這麼說那芙蓉燒魚也是他做的了?」雲淺月眼睛一亮。是不是說明她只要圍住藥老這老頭以後都能有芙蓉燒魚吃了?

    「回小姐,不是呢!藥老雖然慣常做許多好菜,但是這芙蓉燒魚還是做不出的。」青裳笑著搖搖頭。

    雲淺月臉一垮,「那您知道誰做得好芙蓉燒魚嗎?就那天吃那個誰做的?」

    「回小姐,這個奴婢能告訴您,我家世子要我們保密。」青裳搖搖頭。

    雲淺月切了一聲,低頭繼續吃飯,嘴裡嘟囔道:「他不就是抓住我這點了嗎?等哪天我將剛剛養成這好吃懶做的毛病都改了,看她還拿什麼威脅我。」

    青裳笑而不語。覺得淺月小姐著實可愛。如今這麼純碎性情的女子何其少見?

    吃過飯後,雲淺月打了個哈欠,睏倦地趴在桌子上懶得動。

    青裳將東西收拾下去,回來見她趴在桌子上,心疼地道:「小姐這幾日大約累壞了,您趕快休息吧!有什麼事情只要喊奴婢一聲,奴婢很快就來。」

    「好!」雲淺月向床上走去。

    青裳關上門,退了下去。

    本來以為可以睡很久,不想第二日天剛亮她就醒了,而且再無睏意。雲淺月遂起床,在屋中打了一遍太極,又伸展了一番拳腳,才打開門。

    青裳也剛剛起來,似乎沒料到雲淺月竟然沒睡幾個時辰,給她見了禮,進屋來伺候她洗漱用膳。

    吃過早飯後,雲淺月惦記著將昨日腦中的東西拿去和容景書房中那些書做對比,看看是不是相差無二。便很積極地去了書房。

    青裳將她送到門口,囑咐道:「淺月小姐,你要仔細身子,記得喊奴婢。」

    「好!」雲淺月擺擺手,關上了書房的門。

    青裳看著書房愣神,想著誰說淺月小姐大字不識?一個大字不識的人如何能在書房癡迷地看了三日書不眠不休?況且世子身上的寒毒頑疾也是因為淺月小姐治好了呢!淺月小姐肯定不如傳言一般。

    「青裳,世子剛剛來信了,問淺月小姐情況如何?」青泉走過來,向著書房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

    「淺月小姐昨日半夜剛剛從書房出來,今日早早就起來又進去了。咱們世子怎麼就這麼狠心,我看淺月小姐在咱們這裡住這幾日不但胖不了,怕是還會瘦了。」青裳低聲埋怨道:「一千多本書呢,才半個月的時間,淺月小姐如何能看完?就是世子當初不也用了一個月才看完嗎?」

    「我也覺得世子太狠了。不過世子既然如此吩咐,必然有他的道理。咱們只將淺月小姐的情況告訴給世子就成了。」青泉道。

    「嗯!」青裳點點頭,又低聲問,「世子到底去了哪裡?以往離開的時候都不瞞著我們的,這回怎麼連我們也瞞著了?」

    「世子就只帶走了絃歌哥哥。恐怕只有絃歌哥哥知道世子去了哪裡了。」青泉歎了口氣,羨慕地道:「我真羨慕絃歌哥哥,可以每年都和世子出去,而我們卻要守在這裡。」

    「誰叫你沒絃歌武功好了。繼續回去練吧!世子說了,等哪日你打敗絃歌,他也帶著你出去。」青裳笑著道。

    青泉哼了一聲,「我自然一定能打敗他的!」

    青裳看著青泉笑了笑,歎息了一聲道:「我以前就想著只要世子能好好的,我們什麼都不求,如今上天保佑,世子終於好了。我們也不用再日日提心吊膽,生怕哪一日世子離我們而去了。」

    「嗯,多虧了淺月小姐。」青泉點點頭。

    「可惜淺月小姐是那麼個身份,若她不是雲王府的唯一嫡女的話,我到希望淺月小姐能嫁給咱們世子的。他們看起來言語不合,性情也大不相同,我卻是感覺咱們世子和淺月小姐站在一起或者坐在一起的時候是最相配的。」青裳低聲道。

    「我還希望呢!別想了。若是咱們世子喜歡,一定有辦法娶到淺月小姐的。若是不喜歡,我們喜歡也沒用。」青泉看著青裳,打趣道:「姐,你再操心都老了。絃歌哥哥會不要你的。」

    「去你的,死小子,越來越不學好了!」青裳臉一紅,佯裝伸手去打青泉。

    青泉立即躲開。姐弟二人笑鬧著離開了書房。

    書房內雲淺月早已經一門心思撲在了書架的書上。她從第一排書架開始,一本本翻看起來,與腦中所接收的東西做一一對照。有些她腦中沒有記憶的書單獨挑出來,將腦中有記憶的書略過。

    她沉浸在書中,不知不覺天又黑了。直到房間內再看不見什麼,但她沒有想離開的意思,對外面喊,「青裳,給我點一盞燈!」

    「淺月小姐,您要吃飯嗎?」青裳問。

    「將飯菜端來這裡吧!」雲淺月猶豫了一下道。

    「好!」青裳立即去了。

    不多時青裳拿了一顆夜明珠來,書房內霎時亮如白晝,雲淺月瞥了那夜明珠一眼,拳頭般大,她撇撇嘴,容景這傢伙有的是好東西,她這麼成日裡在這些好東西裡泡著,也見怪不怪了。

    「這顆夜明珠是王妃留下的呢!世子一直沒用,如今世子怕淺月小姐將眼睛看壞了。就將這個留下了。」青裳將一應所用準備妥當,問道:「淺月小姐,奴婢伺候您布菜嗎?」

    「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你去休息吧!不用在外面守著我的。」雲淺月拿著手走到桌前坐下,對著青裳擺擺手。

    青裳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雲淺月一邊翻著書一邊用膳。飯後,又埋入了書架中,直到睏乏,便就在青泉搬來的那個軟榻上睡了。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她便也是這樣日日除了看書就是睡覺,再無別的事情。

    接下來幾日,都是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雲淺月不知疲倦地沉寂在書中。幾十排的書架被她看得所剩寥寥無幾。而她早已經不知道進來幾日,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青泉和青裳擔憂雲淺月身體的同時,又是萬般絞盡心思地在她膳食上下功夫。

    這一日,雲淺月終於將容景書房那幾十排書架上的書都略過了一遍,她放下最後一本,看向挑出來的那些沒看過的書,大約有一百多本,有幾本是古籍典藏,還有幾本絕跡的幾百年前遺留下來的傳記孤本,還有幾本有關醫術和毒術的書籍,頁面都極其陳舊,書頁都泛黃,還有幾本是用竹簡編纂的,顯然這些市面上少見或者淘不到而沒有被這個身體主人看過,再剩下的那些則是些奇聞趣事,市井的人物故事之類的,她將那百多本書掃了一遍,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對外面喊,「青裳,今日第幾日了?」

    她想看看還有沒有時間將剩餘這幾本書熟記腦中。怎麼也要對得起她這些天的辛苦吧!這些天她略過那些書,為的就是尋出這個身體沒看過的書來。如今找出來了,自然要看完。實在沒時間,她就搬走。

    「回淺月小姐,今日第十四日了。如今午時剛過。」青裳在外面道。

    「那好,你就將午膳端來這裡,我今日定能都看完。」雲淺月一邊揉著酸疼的肩膀,一邊對外面問,「容景回來了嗎?」

    「回淺月小姐,我家世子還沒回府。」青裳道。

    雲淺月蹙眉,想著容景那傢伙幹什麼大事兒壞事兒去了?居然將她仍在這裡一連走了將近半個月還沒回來?她也懶得再想,開始端正姿勢打太極,以圖讓自己僵硬的胳膊腿活動開。

    青裳聽不到雲淺月聲音,立即下去準備飯菜了。

    吃過午飯,雲淺月繼續埋頭看那剩餘的書,自然先挑選那幾本孤本和古籍來看。這回明顯腦中沒有記憶慢了許多,但她仗著過目不忘,再加上這些日子將這個身體遺留的記憶轉化吸收為自己的,如今遇到些艱澀難懂的到也略微一琢磨就能融匯貫通。

    天漸漸暗下來時,雲淺月已經將剩餘那幾本醫書毒術孤本和古籍看完。她見天色還早,也不覺得累,頗有興趣地拿起那些市井故事和小人書看了起來。這種小書以前在那個世界很早以前地攤上也是賣的,只不過後來隨著發展,越發的稀少了。如今沒想到容景這書房裡還藏了這麼多。她看了一本,覺得有意思,便又拿起一本,緊接著一本一本便放不下了。

    就在天色全黑下來之時,雲淺月看不見了,剛要喊青裳掌燈,聽到有人走近門口,緊接著書房的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了,她一邊看著書一邊想著這個傢伙終於回府了嗎?頭也不抬地道:「你回來的正好,給我點上燈!」

    那人的腳步一頓,視線向這邊看來,並沒有立即動作。

    「對了,我忘了根本就不用掌燈了,就將你那顆夜明珠拿出來。白日裡不用的時候我給你收進左側牆壁角落那個盒子裡了。聽青裳說是你娘留給你的,我可不敢弄壞了。」雲淺月又道。

    身後那人依然沒有動作,視線卻是焦在了她身上。

    「喂,你沒聽見嗎?一走半個月,你到變成聾子了還是啞巴了?」雲淺月眼睛焦在書上不離開,用力地睜著,她正看到一處有意思處,捨不得離開一分。

    背後那人呼吸似乎亂了一亂,但很快又歸於平靜,還是沒動。

    「容景,你站在門口搞什麼麼蛾子?還不快點兒!」雲淺月有些惱,催促道:「快些給我掌燈,沒聽見嗎?」

    雲淺月話落,那人終於動了,腳步輕淺地走進來,走到左側牆角處從盒子裡取出那顆夜明珠,書房霎時明亮如晝。他將夜明珠輕輕放下,緩步向雲淺月走來。

    「你這半個月幹什麼去了?不聲不響的,不會幹什麼壞事兒去了吧?」剎那的明亮感覺讓雲淺月有些不適應,她閉了閉眼,再睜開,問道。

    那人沒有言語,則是在她身後停住腳步。

    雲淺月這才感覺出不對,看來她真是看書看的糊塗迷糊了。這人的腳步和氣息明明就不是容景,容景的腳步是輕緩優雅,即便看不到他的人,聽到他的腳步聲,也讓人感覺那是一幅畫卷在慢慢展開,而這人的腳步聲雖然也是輕,但卻是悄然沉靜,像是冬日裡簌簌而落的雪,容景的氣息是如雪似蓮,這人的氣息卻只是乾淨。

    她想到這,猛地回頭看去。只見她身後的人果然不是容景。

    那人是一名極為年輕的男子,看起來比容景要略微小一些。眉目乾淨,細看之下與容景有幾分相像,他身上穿的不是大家公子所穿的錦袍,而是一身蕭蕭白衫,白衫質地不算上乘,但貴在潔淨無瑕,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纖塵不染。腰間掛著一塊同樣剔透晶瑩的玉珮,再無多餘點綴。

    雲淺月看著那人,那人同時也在看著他。雲淺月眼中的神情是疑惑,那人眸中情緒朦朧如霧,複雜莫測,讓她看不清。似乎含了萬千情緒,又似乎什麼都沒有。

    雲淺月被他目光看得不太舒服,彷彿他認識她一般,她抿了抿唇,試探地問:「我是雲淺月!請問你是誰?」

    雲淺月話落,那人身子猛地一顫。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十二章 三千隱衛

    雲淺月見男子神色不對,暗叫了一聲遭,她大約說錯話了!

    在這天聖朝中不認識她這個身體的怕是少,而她如今才來這麼些日子,認識的人可謂是寥寥無幾。她這樣一句話,豈不是告訴他自己不是真正的雲淺月?但話出口也收不回。她只能看著男子,反正靈魂附身這種奇妙的事情沒有靈隱神棍揭穿她的話,別人就算疑惑也沒有證據,奈何不得她的。

    男子身子一顫之後,看著雲淺月,眸光劃過一絲刺痛。

    雲淺月一怔,面上卻不動聲色,坦坦然然地看著男子。見他與容景有幾分相像,看來是容景的兄弟了。不過那日在她和容景被救出來的靈台寺後山別院門口她並沒有見過這個男子。

    男子似乎受不住雲淺月的目光,緩緩移開視線,看向別處。眸光中那一絲刺痛一閃而逝,沉默不語。並沒有回答雲淺月的話。

    雲淺月撇撇嘴,想著容景家的人大約和他一樣,都是眼高於頂的怪物。她也懶得再理會,收回視線繼續看書。

    這時候外面傳來青裳急匆匆的腳步聲,緊接著她恭敬的聲音傳來,「是楓公子來了嗎?世子早就交代了我們,說您會來,奴婢以為您十多日前就該到了呢!不想今日才到。」

    楓公子?雲淺月心思一動,想起那日她隨容景進榮王府時候似乎聽過容景說容楓要來什麼的,看來就是這個人了。

    「我叫容楓!淺月小姐……當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們幾年不見而已,你便不識得我了嗎?還是說我當真不值得讓你去記住名字?」男子不答青裳的話,突然開口。他的聲音是那種霧氣沉沉,似乎從天外飄來。

    雲淺月一驚,猛地回頭。

    男子不看她,忽然轉身向外走去,腳步一改來時的輕淺,有些踉蹌。

    雲淺月眨了眨眼睛,有些呆怔,這是什麼情況?

    青裳正來到書房門口,容楓出來她險些與他撞在一起。連忙躲開,見容楓臉色發白,面色不好,她一驚,連忙喚道:「楓公子?」

    容楓看了青裳一眼,並未說話,足尖輕點,瞬間消失了身影。

    青裳一愣,再抬眼哪裡還有容楓的影子,她回頭看書房內的雲淺月,見她同樣是一臉呆怔,不由問道:「淺月小姐,楓公子這是怎麼了?」

    雲淺月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奴婢從來沒見過楓公子這般神色失態。楓公子雖然比我家世子小一歲,但是言行舉止有時候比我家世子還要老成呢!世子總是嘲笑他小老頭。如今楓公子這般失態,真是罕見。定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青裳疑惑地看著雲淺月,「淺月小姐,楓公子進來說什麼嗎?奴婢剛剛聽說我家世子回來了,離開了一會兒!」

    「我就問他叫什麼名字,他就走了。」雲淺月想起容楓說的那一句話,壓制住心底冒出的怪異想法,無辜地搖搖頭,「估計他怕見生人吧!對了,我還報了自己的名字,是被我嚇走了?」

    「楓公子如何會怕生人?淺月小姐這麼好,如何會可怕?應該是有什麼事情。」青裳笑著搖搖頭,想了半天也不得其解,遂不探究了,走進來對雲淺月詢問:「淺月小姐,您看完了嗎?世子如今剛剛進了他房間,您要過去嗎?」

    「我還沒看完,你先過去吧!」雲淺月擺擺手。

    青裳應了一聲,關上門走了出去。

    雲淺月看著剩下的幾本小書,沒了再看的心思,遂扔了書仔細冥想,腦中除了她前世的記憶和如今接收的這些書中知識外再無其它。她歎了口氣,想著難道是這個身體主人的一筆風流債?不是她齷齪,而是容楓那句話讓她不這樣想都不行?

    容楓說幾年不見……也就是說他們是認識的!

    雲淺月感覺頭有些隱隱疼了起來,用手扶住額頭,立即打住了探究的想法。愛咋地咋地,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雲淺月,自然不必要為此糾葛。想到此,遂起身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抬步向書房門口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見青裳又急急走來,見到她立即道:「淺月小姐,我家世子說您不必看了。雲王府的大管家來接您回去,如今馬車就等在門口,說天色晚了,您不必和他告辭了,這就回去吧!」

    雲淺月腳步頓住,看向容景的房間,只見那裡並沒有掌燈,簾幕拉著,隱約有一個身影立在窗前。她收回視線,點點頭,「好,我這就回去!」

    「奴婢送你出去!」青裳連忙頭前領路。

    雲淺月再不耽擱,抬步向外走去。

    出了紫竹林,就見吊橋涼亭上坐著兩個年輕公子,正是那日她進來時候在門口見的兩人,也是容景的兄弟。她視而不見,由青裳領著上了吊橋。

    距離那座涼亭還有幾步的距離,只見亭中那二人齊齊站起身,對著她斯文一禮,「在下容翼,在下容喆,淺月小姐有禮了!」

    「兩位公子好!」雲淺月向來是別人對她客氣她難以對人冷臉,除了夜天傾。她對二人點點頭,腳步不停,繼續向前走去。

    容翼和容喆顯然沒料到雲淺月會對他們和顏悅色,一時間面上齊齊染上喜色。他們不敢闖入紫竹林,在這裡足足守了半個月才將雲淺月守出來,哪裡會輕易讓她離開,連忙攔住她腳步,「淺月小姐請留步,坐下來喝一杯茶如何?」

    雲淺月腳步頓住,搖搖頭,「我不渴!」

    二人一愣,一時間不知道再用什麼理由去留人家。

    青裳強忍住笑意,看著二人道:「兩位公子要邀請淺月小姐喝茶也選得不是時候,如今雲王府的馬車就等在門口,天色也晚了,淺月小姐急於回去。您們說她能有時間坐下來喝茶嗎?」

    「那就讓雲王府的馬車等上片刻!」容翼立即道。

    「不錯!」容喆也立即點頭。

    如今距離的近了,他們看著雲淺月,越發覺得她清麗脫俗,美艷不可方物。天色將晚,那女子一身紫衣華貴,容顏絕美,她背後是紫竹林,她像是從畫中走來。讓二人呼吸都不自覺放輕了。

    雲淺月想著這就是傳說中的搭訕吧!她嘴角抽了抽。

    青裳立即又道:「雲王府大總管等片刻倒是沒什麼,就怕是宮中皇上身邊的陸公公可是等不得。兩位公子快快讓路吧!若是被陸公公知道是您二位截住了淺月小姐讓他久等,他怕是會惱了兩位的。剛剛傳來話,陸公公正等在雲王府給淺月小姐傳達皇上的話呢!」

    那二人一聽,立即讓開了路。

    雲淺月再不理會二人,抬步過了亭子。由青裳陪著,很快就出了榮王府。

    雲淺月走遠,容翼和容喆還移不開視線。

    不多時,有兩個小丫頭並肩打著燈籠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小丫頭見到容翼行了個禮,當先開口,「二公子,二少夫人命奴婢來請您回院子!」

    「三公子,三少夫人也派奴婢來給您傳話,說今日給您做了您最愛吃的菜,讓你過去用膳。」另外一個小丫頭對著容喆行了禮,也立即道。

    二人這才收回視線,眼中齊齊閃過煩躁的情緒,齊齊擺擺手,「告訴她,今日不過去了。我還有事兒!」

    「二公子?這……」

    「三公子,三少夫人可是等著您呢,您不去的話……」

    「不去就不去,能怎麼著?趕緊離開!」容翼和容喆冷下臉揮手趕人。

    兩個小丫頭對看一眼,只能轉身離開。心頭想著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這回怕是又要發脾氣了。這一連半個月兩位公子都守在這裡什麼都不做。先前她們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後來終於打聽出原來是雲王府的淺月小姐住進了紫竹苑。這兩位公子也不想想,他們都是成了家,有了妻妾的人了,如何還能再娶淺月小姐進門?就算淺月小姐行為不端,名聲污穢,但那也是雲王府的嫡女,輪誰也輪不到這兩位公子。不知道這兩位公子怎麼突然就齊齊犯了瘋,迷戀上了淺月小姐。

    兩個小丫鬟走遠,容翼和容喆收回視線,對看一眼,歎息一聲,坐了下來。

    「二哥,我看我們不應該喝茶,今日喝酒吧!」容喆道。

    「你說得對。早不知道原來淺月小姐如此……如此美好,若是早知,為兄定然不這麼早娶妻。」容翼黯然地道。

    「如此美人,若是能一親芳澤,也不枉此生。」容喆惋惜地道。

    「哼,便宜那個人了,這些日子都在他的院子裡,恐怕如今她早就不乾淨了。」容翼的口氣像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容喆向著紫竹林看了一眼,哼了一聲,「他還能活幾年?等著看吧!」

    容翼也向著紫竹林看了一眼,也哼了一聲,「這榮王府的確該換主人了!」

    二人齊齊收回視線,心照不宣,不再說話。心中卻是各自想著有什麼辦法將剛剛那離開的女子弄到身邊,就算不弄到身邊,一親芳澤,風流一夜也行。

    雲淺月自然不知道那二人的齷齪想法,腳步不停,很快就來到了榮王府門口。果然見她的那輛極為顯眼的馬車停在那裡。車前坐著雲孟。

    「行,辛苦你送我出來了。回去吧!」雲淺月對著青裳擺擺手。

    「淺月小姐慢走!」青裳停住腳步。

    雲孟連忙挑開車簾,對著雲淺月心疼地道:「淺月小姐瘦了呢!快回府吧!如今宮裡的陸公公正在府中等著,說皇上派他去傳話,要親自見到淺月小姐交待一番。」

    雲淺月點點頭,上了馬車。

    雲孟急急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榮王府。

    青裳還為剛剛雲孟的那句「淺月小姐瘦了」而自責。這淺月小姐本來就瘦,但是來榮王府之前氣色還稍微好些,這些日子沒有吃好睡好不停地看書,著實是又瘦了一大圈。她本來想等淺月小姐看完那些書好好給她補一補,不想這麼快就離開了。她有些不捨,歎了口氣,轉身往回走去。

    青裳剛走回兩步,便見有兩個女子在婢女的簇擁下急急趕來。正是二公子容翼的夫人和三公子容喆的夫人。她皺了皺眉,不理會,向內走去。她自小跟在容景身邊,在紫竹苑伺候,自然無須給這些人行禮。榮王府的小姐都沒有她作為世子身邊伺候的人尊貴。

    「青裳,那雲府的淺月小姐呢?」容翼的夫人當先出聲質問。

    「回二少夫人,淺月小姐剛剛離開。」青裳停住腳步,雖然心裡不以為然,但面上還是規矩地回了一句話。

    「什麼?她居然這麼快就離開了?」容喆的夫人聲音微微尖銳。

    「怕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怕我們找她算帳急急走了吧?」容翼的夫人面色含怒,這些日子她受夠了容翼的氣,如今自然一肚子對雲淺月的惱恨。

    「哼,我看她就是。如今知道怕了?那就別勾引別人家的男人啊!」容喆的夫人也是一肚子恨惱。這些日子容喆都不去她的房間了,著了魔似地日夜守在紫楓林外的涼亭,她對自己的丈夫無可奈何,只能來尋雲淺月,打算警告一番。

    青裳本來不打算說話,但見她們這麼污穢雲淺月,實在有些氣憤,不卑不吭地道:「兩位夫人怕是說錯了,淺月小姐從那日進府後就一直待在我家世子的書房,從來沒勾引別人。剛剛也是宮內皇上身邊伺候的陸公公親自去雲王府給淺月小姐傳話,淺月小姐才急急離開的,根本沒有怕了誰逃跑一說。」

    那二人一愣,似乎沒想到青裳維護雲淺月。

    青裳又不冷不熱地警告道:「兩位夫人可要慎言,被我家世子聽到的話,奴婢不知道世子會不會生氣,畢竟在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奴婢發現我家世子是最見不得有人說淺月小姐半句不是的。」

    話落,青裳再不理會二人,抬步向府內走去。

    那二人張了張口,兩張脂粉覆蓋的臉有些發白,對看一眼,終是再沒言聲,轉身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她們清楚地知道在這榮王府雖然是容老王爺最大,但是真正當家掌家的人是大病了十年如今出府的景世子。她們從進門兩三年到現在都未曾有機會見到過景世子一面,但榮王府無人不對景世子尊敬,無論是丫鬟,還是小廝,還是僕人,以及各院子伺候的人明地裡背地裡都不敢說景世子半句壞話。青裳是景世子身邊伺候的人,她們如今一聽景世子維護淺月小姐,哪裡還敢再多說半句?雖然心下有些不甘,但一想著景世子既然如此維護淺月小姐,她們的男人就算再鬼迷了心竅也是得不到手的,心裡總算踏實了些。

    雲淺月此時坐在車裡,哪裡知道她走後還有這一幕小插曲。更是不知道自己無意間居然勾引了人。她只是想著皇上身邊的大總管找她做什麼。

    馬車一路順暢地回到了雲王府,車還沒停穩,門口就傳來陸公公公鴨嗓子的聲音,「哎呀,淺月小姐這是終於回來了,可讓老奴好等!」

    雲淺月伸手挑開簾子,看著陸公公,露出一抹燦爛的笑,「我哪裡知道公公要來?要是早知道的話我早早就沐浴換衣回來等著您大駕。」

    陸公公一愣,頓時老臉笑成了花,「哎呦,數日不見,淺月小姐越發的嘴甜會說話了,您這話說得可讓老奴的心花兒都開了。」

    雲淺月身子抖了一下,坐在車上不動,挑著簾子看著陸公公,臉上笑意不減,「不知公公找我何事兒?」

    「哪裡是老奴找您啊!是皇上命老奴來告訴淺月小姐,明日在較場舉行武狀元大會,皇上知道淺月小姐一直喜好武藝,特意恩准淺月小姐去觀看。」陸公公笑著道。

    「皇上恩准我去觀看武狀元大會?」雲淺月看著陸公公。

    「是啊,淺月小姐,這是只准男子才能參加的武狀元大會。女子從不准涉足,連皇后娘娘和後宮的娘娘公主們都沒有資格參加的,皇上只准了您一人呢!還特意命老奴親自傳達給您。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陸公公又笑道。

    雲淺月心裡猜測著皇上的意思,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笑得越發開心,立即歡喜地道:「那感情好了,皇上姑父對我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著目睹我天聖男兒的武技英姿呢!如今有機會,自然令人欣喜。我明日一定去!」

    「老奴就知道淺月小姐一定會歡喜的。」陸公公笑呵呵對一作揖,「那老奴就回宮向皇上復旨了。」

    「好!」雲淺月笑著點頭。

    雲孟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進陸公公手裡,極為恭敬地送客,「陸公公辛苦跑了一趟,天黑路滑,公公慢走!」

    「客氣!客氣!」陸公公也不推脫,笑著接了,上了馬車。

    陸公公的馬車走遠,雲淺月才從車上下來,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心裡尋思著皇上的用意,天聖所有女子連皇后都沒有資格參加而她卻得了恩准,這的確是陸公公所說的天大的恩准了。但她總覺得她一人太過鶴立雞群不是什麼好事兒。偏頭看雲孟,雲孟也是一臉愁容,她挑眉問道:「孟叔,您可有想法?」

    雲孟一怔,似乎沒料到雲淺月問他,他連忙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歎息一聲,「這雖然是天大的恩典,但老奴總覺得不是這麼簡單。皇上必有其他用意的。不過明日景世子也是去的,咱們世子也是去的,若是有什麼事情景世子和咱們世子會照顧小姐的,小姐不必擔心,皇上既然派了陸公公親自來傳話,您總不能違抗聖旨不去。」

    「嗯!」雲淺月點點頭,她想起半個月前容景說她只有半個月的時間,看來還真要他說對了。明日的武狀元大會怕是不那麼平靜。

    「小姐去老王爺那裡吧!也許老王爺會指點小姐一二。」雲孟道。

    雲淺月哼了一聲,「才不去,那糟老頭就知道欺負我。」

    雲孟頓時笑了,「那是老王爺喜歡小姐,他欺負您成,若是別人欺負你他早就不幹了!咱們府中其她小姐還巴不得老王爺欺負呢!可是老王爺連看都不看一眼。」

    「那容景欺負我呢?我也沒見著他替我出頭啊?」雲淺月又哼了一聲。

    「景世子如何會欺負小姐?小姐快別說笑了,景世子對您好著呢!老奴可是親眼見到他待小姐不同的。」雲孟笑呵呵地催促,「如今老王爺怕是正等著小姐呢,小姐快去吧!」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為什麼容景的黑心都沒人看到呢?尤其是跟這個棋簍子雲孟說容景壞話他自然更不愛聽的,雲孟可是將容景當祖師爺供著的,她歎了口氣,以一副誰也不能體會的鬱悶抬步向府內走去。

    剛走了兩步,迎面走來一女子,年紀不算年輕,但梳著姑娘的髮髻,一身綠衣,顰顰婷婷,搖曳多姿,面貌極美,至少比雲淺月所見的府中王爺那些側妃貴妾小妾要美很多,她的美不是外表,而是氣質,獨有一番風韻。

    雲淺月看著這名女子,遠遠就聞到一絲墨香,她隱隱猜出了這人是誰。雲暮寒教她認識府中人名識字的時候這人是排在前面的。王爺身邊的侍墨綠枝。

    這樣的女子能在身邊日日伺候筆墨,她那個風流爹爹倒是好福氣!

    「奴婢給淺月小姐見禮!王爺有請淺月小姐去他書房一趟。」綠枝走近雲淺月,攔住她的去路,彎身一禮,聲音清淡,卻是極為恭敬。

    「父王找我何事?」雲淺月點點頭,問道。

    「王爺沒說,只說讓奴婢親自來請淺月小姐過去一趟。」綠枝道。

    雲淺月猶豫了一下,想著雲王爺怎麼來說也是這個身體的父親,她點點頭,「好吧,勞煩你帶路!」

    「是,淺月小姐請隨奴婢來!」綠枝轉身,向來路返回。

    雲淺月跟在綠枝身後,見她整個人如墨染了一般,渾身上下都是墨香,天色已晚,夜色照得她身影朦朦朧朧,隱隱約約,當真是個令人心動的女子。不知道怎麼就跟隨在她那個風流爹身邊了,真是難以理解。

    來到雲王爺的書房,綠枝在門口停住腳步,恭敬地道:「王爺在書房裡等著淺月小姐,小姐直接進去就可。」

    雲淺月見書房亮著燈,王爺的身影坐在窗子前似乎寫著什麼,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雲王爺的書房不算大,羅列的書自然不能和容景的那個藏書千本的書房相比,但是貴在舒適乾淨,空氣也是極好,墨香繚繞,窗前還放著幾盆茶花。一應擺設都乾淨整齊,書桌前丟了厚厚一摞累死奏折之類的本子,雲王爺正在埋首書寫。

    雲淺月停住腳步,看著雲王爺,面色淡淡。從那日她初來乍到不問青紅皂白就領了鳳側妃要治她的罪之後,無論這個男人對她再和顏悅色或者是示好,她都難以對她有任何父女之情。她不知道若是這個身體主人還活著,會對此時的已經改觀的雲王爺如何,反正她是做不到像對雲老王爺那樣對他這個父親好。

    「回來啦?」雲王爺聽見門聲,抬頭看向雲淺月。

    「嗯,剛回來!」雲淺月點頭。

    「這些日子瘦了?景世子定是給你佈置的課業極為辛苦吧?」雲王爺看著雲淺月消瘦的下巴和臉頰蹙眉。

    雲淺月沉默不語,她能說何止是辛苦嗎?簡直就是不人道!若她沒有接收那些這個身體的記憶,打死她怕是也看不完,即便能看完此時也是一具屍體了。

    「這也是怪為父這些年沒對你負起責任,否則你早就識字的話,何必如此辛苦?」雲王爺愧疚地一歎,看著雲淺月站在門邊一動不動,與他極為疏遠,他心中不好受,但也知道是他這些年傷了這個女兒的心,只能往後慢慢補救了。他語氣和氣地道:「如今學得如何了?可能掌家?」

    雲淺月尋思著,她能說她根本就不用學掌家就會嗎?不識字也只是這個身體主人一直在偽裝的?她來了之後繼續偽裝的?可是這個身體為何偽裝她到如今也沒弄明白,一時間不好開口,只是沉默不語。

    「你才學習了幾日而已,自然怕是還難以掌家,是我太急了。」雲王爺見雲淺月猶豫不定,以為她沒有把握還不會,立即轉了口氣安慰道:「反正也不著急,你如今短短時間沒學會沒什麼。再學一些日子就是了。」

    雲淺月繼續沉默,想著只要容景不嫌她丟他的人就成!學多長時間都沒問題!

    「剛剛宮裡的陸公公前來傳皇上的話,特意恩准你明日去觀看武狀元大會。這是自天聖建朝百年唯一一次女子觀看武狀元大會的先例。為父也不明白皇上用意,使了人在宮中也沒打探出個所以然來。皇上在朝堂上也沒提起此事。所以,你明日前去還是要小心,我怕皇上此回不簡單,你快要及笄了。也該議親了,皇上怕是借這次來考察你,或者不中意你入宮的話另給你擇一親事賜婚也說不定。」雲王爺緩緩道。

    雲淺月心裡咯登一下,她這個身體今年十五,應該還沒滿十五週歲。在這個世界古代女子十五及笄,男子十八及冠。算是成年人了,就可以談婚論嫁了。可是在那個世界這個年歲她還是個孩子。就議親?摧殘幼苗啊!她只感覺心裡發寒。

    「古有女子不涉及朝堂的先例,即便當年的貞婧皇后才華冠蓋,但也從未涉足朝堂。而且歷來天聖的文試會和武試會都是為朝廷擇選人才所用,自古都是男子的天地。女子的文采大多都是皇后考校,私下裡聚在一起論論才藝,不過是無傷大雅之事。就像不久前皇后在宮中因為你之事沒舉辦成的賞詩會一般。如今皇上特意恩准你去觀看武狀元大會,此舉實在令人深思,為父將此間門道與你說上一二,讓你有個心理準備,此番萬萬不是單單因為你喜歡舞槍動棒讓你去觀看這麼簡單,所以到時候要隨機應變,多加小心。」雲王爺見雲淺月認真在聽,又鄭重其事地道。

    「嗯!」雲淺月點頭。

    「另外這些年天聖皇朝外表看著繁華,但實則內部早已經空虛不堪。而當初始祖皇帝建朝之始降伏歸順的一些小國已經成長起來,尤其是以南梁為首,南梁早在幾年前就已經不對我天聖朝貢,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威脅,皇上雖然有心威懾南梁,但是南梁一直乖順,令皇上找不出毛病,所以這算是皇上的心腹大患。如今南梁太子借祈福節沐浴佛音前來天聖,不知有何打算。據說明日南梁太子也會被皇上邀請觀看武狀元大會。」雲王爺話落,對雲淺月問道:「祈福節在香泉山靈台寺你可是見過那南梁太子?」

    「沒有!當時我喝醉了。」雲淺月搖搖頭。

    「嗯,此事我聽聞了,就是因了你喝的那酒,後來據說剩下的都被景世子送去給了靈隱大師,靈隱大師拿出款待了南梁太子。南梁太子才大醉了數日,據說前兩日才醒轉,景世子這酒釀得著實烈性啊!」雲王爺讚歎道。

    雲淺月抬頭往棚頂,想著容景那個黑心的!

    「南梁睿太子生性風流,不喜朝事,據說長年遊蕩花叢,但是卻是得南梁王厚愛,將其視若珍寶,而且也得南梁百官擁護。所以,恐怕此人不如外表這般簡單。你既是未見了他,那明日得見還是要對其能避則避。畢竟你的身份不宜和南梁太子走得近。」雲王爺又囑咐道。

    「嗯!」雲淺月點頭,算是聽進了心裡。

    「而且你半個月前去榮王府的路上遇到了孝親王府冷小王爺且將其打傷,將其十二隱衛全部都殺了之事,雖然由景世子出面壓下了冷小王爺將此事私了了。但為父覺得那冷老王爺和冷小王爺必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要知道培養一名隱衛要花出許多心血,如今據說損失的還是冷小王爺貼身的一等十二隱衛,所以,你以後出門更要多加小心。」雲王爺又道。

    「嗯!」雲淺月點頭。想著那個冷邵卓最好別再找她麻煩,否則她保不住真會動手殺了他,她又不是沒殺過人?

    「我們榮王府和孝親王府雖然都是曾經始祖皇帝封賜的四大王府,但到底咱們雲王府自始至終枝葉繁密,且百年幾代後宮之主繁衍到如今勢力龐大,定是得了皇上忌諱的。哪個天子會容許臥榻之側有人對他形成威脅?尤其最嫉恨外戚專權。況且咱們當今的皇上可不是當年的始祖皇帝,沒有始祖皇帝的心胸。他對你姑姑,也是不冷不熱。」

    「嗯!」雲淺月點頭。想起她那日在皇宮見的那個姑姑,也無甚好感。

    雲王爺覺得今日自己的話多,不知道他說的雲淺月能聽明白多少,但還是想都說與她知道,繼續道:「孝親王府這些年每代的嫡子都是不堪大用,漸漸的便有些衰敗之勢,自古帝王都是要維持平衡,為父以前不覺,最近些年卻覺得皇上每每都有扶持孝親王府的勢頭,所以,就形成了孝親王府的人如今天不怕地不怕的作為,這中間事情牽扯太多,再加上你屢次和那冷小王爺結了不少仇怨。我怕他私下暗箭傷人,你會吃虧。就像那日若景世子不出現,吃虧的便是你了。所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嗯!」雲淺月再次點頭。帝王之術,她自然是明白的。以前也許不明白當今這個世界的形式,但從她腦中接收了這個身體留下的那些記憶又從容景那裡看了那些書之後,她對這個世界卻是極為通透了。書中所描述的朝局之事雖然隱晦,但也是不難探究一二的。

    「你明白就好!以後出門不止要莫離跟在你身邊,也要多帶些隱衛。」雲王爺看著這個女兒,見她鎮定如常,神色不變,他覺得她是全部都能聽明白他所說的這些話的,也許更甚至比他所說的還要明白,他心下微寬,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牌遞給雲淺月,「這是可以調動王府所有隱衛的令牌,今日為父就給了你吧!」

    雲淺月一愣,「所有隱衛?」

    「嗯,咱們王府有三千隱衛。每個王府都可以私養一千隱衛。但自從十多年前得知皇上的心思後便徇私養了三千隱衛。」雲王爺點點頭,「你以後要掌管這雲王府的家,我就將這隱衛全部給了你也不為過。」

    「你還是給哥哥吧!他是世子,我能在這王府待幾年啊?」雲淺月不接。

    「我本來想給你一半隱衛給你哥哥一半隱衛,但你哥哥卻是不要,將另一半也給了你。既然如此,你就都要了吧!」雲王爺心下甚寬,一般的兒子女子若是能接手這隱衛不知該多歡喜,他的一雙兒女卻是不甚熱衷。他見雲淺月不過來接,抬步走過去,將令牌塞進她手裡,緩緩道:「父王知道這些年對你疏忽冷落了,雖然我也恨惱你不學無術,不識禮教,紈絝不化,但心裡其實從未忘記你,早先給鳳側妃的不過是幾十隱衛而已,若是她手中有這些隱衛,早便掀塌了這雲王府的天了,焉能有你存在?為父還不至於太糊塗。你也……莫要嫉恨從前了吧!」

    雲淺月看著手中的令牌,想著那日確實是只見鳳側妃亮出幾十隱衛,她不懷疑雲王爺說的是事實。暗暗歎息一聲,她不是真正的雲淺月,沒有享受到雲王爺的冷落不愛,她自然也沒有理由對雲王爺有什麼恨意,當然也不會因為他一席話就原諒了他以前所做的,抬頭看著雲王爺,點點頭,淡聲道:「既然哥哥也說給我,那這令牌我就收了,以前的事情我大抵也記不得多少,父王也不必介懷。今日多謝父王關照囑咐,我明日會多加小心的。」

    「你和你哥哥是雲王府未來的希望,這天聖風雲不知道哪朝也許就變了,你爺爺和父王怕是也護不住你們,就看你們自己的福氣了。尤其你是雲王府嫡女,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多少人在盯著你。行差一步,也許便是死無葬身之地。你自己明白小心就好。」雲王爺點點頭,似乎要伸手去摸雲淺月,見她清淡的臉色,心下黯然,還是生生頓住了。笑著擺擺手,「你爺爺大約是在等著了,你去他那裡吧!他這些日子總是念叨你,你也別怪你爺爺將你逼去學習,他是為了你好。」

    「嗯!」雲淺月點點頭,拿著令牌轉身走出了書房。

    綠枝候在書房外,見雲淺月出來對她恭敬一禮,「淺月小姐慢走!」

    雲淺月停住腳步,看著綠枝,認真地打量她半晌,綠枝依然不慌不亂,不卑不吭,她淡淡一笑,「我一直覺得我父王無甚可取之處,今日聽他囑咐了我一席話,再看到你雲英未嫁一直陪在他身邊侍墨多年,我覺得他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王爺只不過是從王妃過世之後傷了情頹廢了數年而已。」綠枝道。

    雲淺月點點頭,不再說話,抬步向雲老王爺的院子走去。

    綠枝看著雲淺月離開,轉身進了書房,見王爺今日神態輕鬆,不似以往週身籠罩著陰鬱煩躁之色,她笑了笑,「王爺這些年怕是看錯淺月小姐了!」

    「是啊!」雲王爺點點頭。

    「今日之後王爺大可不必憂心了。您該相信有王妃那樣的女子,淺月小姐如何會真正的頑劣不通世俗禮數?老王爺人老,心卻是不糊塗的。」綠枝道。

    「這些年倒是我混帳糊塗了!」雲王爺歎息了一聲,「自己女兒卻不知她真正秉性,她在天之靈怕是會對我失望的。」

    綠枝沉默不語。

    雲王爺也不再說話,看著天空,一臉懷念和憂傷。

    雲淺月一路來到雲老王爺院子,雲老王爺院子漆黑一片。

    玉鐲等在門口,見她到來立即上前一禮,輕聲道:「奴婢給淺月小姐見禮,老王爺剛剛睡下了。說既然王爺將他要說的話都說了,就不再浪費唇舌了,您明日自己小心就是。老王爺雖然不去,明日王爺,世子,還有景世子,染小王爺都是會在校場的,說有這麼些親近的人在,您要是害怕就不是她孫女,還說您要是吃了虧回來,那就太窩囊了,以後別說您是他孫女!」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看著院中黑漆漆的屋子,哼了一聲,「這個臭老頭!」

    玉鐲撲哧一聲笑了,對雲淺月眨眨眼睛,低聲道:「老王爺如今估計還沒睡熟,淺月小姐說的話他還是會聽見的。」

    果然,玉鐲話音剛落,裡面傳來雲老王爺的罵聲,「你個臭丫頭,據說在景世子那裡又瘦下了一層皮,還不回去睡覺休息!若是明天你吃了虧回來,仔細我再扒了你一層皮。」

    雲淺月抬頭望天,也懶得理這老頭,轉身回了淺月閣。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06:54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十三章 比武大會

    淺月閣內,趙媽媽、彩蓮、聽雪、聽雨等人見雲淺月回來自然是歡騰不已。但見她瘦得尖尖的下巴和小臉,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心疼。燉補品,做藥膳,將最好的東西都搬到了桌子上,弄了滿滿的一大桌子湯羹飯菜。

    雲淺月看著眾人心疼不已的神色哭笑不得,好像容景虐待了她似的。不過這些日子著實瘦了是真的。她對著幾人擺擺手,讓大家坐下與她一起吃,這些她自己怎麼吃得完?眾人一番推辭,但最終還是和她坐在了一起吃了。

    從雲淺月離開去了榮王府後,這些日子淺月閣眾人都是沉悶無趣,尤其是彩蓮、聽雪、聽雨等人,日日盼著小姐回來,如今終於將她盼回來,自然是歡喜不已,淺月閣內一時間歡聲笑語不斷。

    雲淺月一邊吃著飯,一邊聽著彩蓮等人講這些日子京城裡發生的事兒。

    首當其衝第一樁事情就是冷小王爺當街攔截淺月小姐,試圖殺害卻被景世子救下私了之事,京中聞風得知的人還是很多,畢竟那日是在大街上,但都無人敢大聲宣揚,只百姓們在私下裡拍手稱快,而京中高門望族的人似乎齊齊得了耳鳴,無人上達天聽,皇上自然是不知道的,或許皇上知道,也是默認了這種私下了結。據說冷小王爺那日回去之後被冷老王爺罰跪去了祠堂,但孝親王府內部具體是何情形就不知道了,總之這件事情並未掀起波瀾。

    第二件事情就是南梁睿太子大醉了半個月後終於在前幾日醒了,從靈台寺下了山來到了京城,皇上給安排在了南梁的行宮暫住。睿太子仰慕天聖繁華,日日上街閒逛,最主要的場所就是那些煙花酒樓之地,他風流俊美,一雙桃花目奪人心魂,又溫柔親和,一時間整個天聖的花樓女子都為之癲狂。京中不少大家閨秀女子上街見到了睿太子,一睹睿太子風流英姿,也是暗暗心儀。睿太子在天聖不過幾日,當真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一時間風流無匹,蓋過了天聖許多大好男兒,風頭一時無二。

    第三件事情就是半個月前,榮王府的二小姐容鈴蘭和孝親王府的小郡主冷疏離因為爭風吃醋大打了一場,容鈴蘭將冷疏離的頭皮抓破了,冷疏離將容鈴蘭的脖子抓出了幾道血痕,二女血染太子府。一時間為京中百姓所津津樂道。

    第四件事情就是清婉公主在前幾日投湖自殺未遂,幸得雲王府世子雲暮寒救得及時。雖然撿回了一條性命但還是傷了身,再度纏綿病榻,十分虛弱,時而醒來,時而昏迷。皇上為此憂心不已,命雲世子雲暮寒住進了皇宮公主寢宮的隔壁,照料公主,這雖然不合乎禮儀,但天聖上下人們這些年來都認為二人珠聯璧合,朝中那些大臣也無人奏本對此有異議。

    只此四件大事兒,還有諸多小事兒接連發生,從彩蓮等人口中聲情並茂地說來,雲淺月不時唏噓一聲,覺得這半個月她過著隱世的日子,可謂是錯過了許多好戲啊!

    戌時二刻,彩蓮等人雖然還有許多話未能和雲淺月盡興而說,但想著她明日要去較場觀看武狀元大會,怕是會早起,還是有節制地住了口,都退了下去,淺月閣才徹底靜了下來。

    雲淺月躺在床上,沒有睏意,將明日要見的人在腦中過濾了一遍,直到深夜,才睡了下去。

    第二日天剛破曉,雲淺月不用人喊便自發地起了身。

    先是打了一遍太極,然後又活動了一番拳腳,感覺精神氣爽,想著今日不管發生什麼,姑奶奶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那老皇帝最好別算計她,否則她可是個記仇的,保不準去搬了他本就空虛的國庫。

    彩蓮進來幫雲淺月沐浴更衣洗漱著裝,一番打扮妥當,用過飯後,雲孟也匆匆而來,人未到,聲先聞,很符合這雲王府大總管的忙碌架勢,「淺月小姐,您收拾妥當了嗎?景世子的馬車已經等在門口,他和您一同入宮?」

    「容景?他又來了?」雲淺月挑眉,想著這個傢伙陰魂不散嗎?

    「雲世子從皇宮直接去校場,回府接您太過麻煩,自然是景世子來接您了。您跟景世子在一起,老王爺和王爺都是放心的。」雲孟笑呵呵地道。

    雲淺月撇撇嘴,她有一種被賣給了容景的感覺。

    「小姐,您快去吧!別讓景世子久等。」雲孟又催促。

    「好!」雲淺月抬步出了房門,回頭不忘對彩蓮等人道:「你們不用跟著了,你們跟著去了也是進不了校場,太陽底下曝曬的滋味不好受,在府中待著吧!」

    「是,小姐!」彩蓮也知道那種地方不是她能隨便跟去的,乖巧地點點頭。

    雲淺月出了淺月閣,向府門口走去。

    雲孟笑跟在雲淺月身後半步,對她囑咐,「小姐,今日不同往常,您一定不能頑皮,要時刻跟在景世子或者咱們世子身邊才行,也別到處亂跑。」

    「好,我曉得。」雲淺月點頭。

    雲孟不再說話。

    出了內院,雲淺月遠遠就看到門口除了停著容景那輛通體黑色的馬車外還停了一輛極為華麗的馬車,她見到雲香荷一身華麗的衣裝正站在容景的馬車前似乎說著什麼,而容景的車簾未掀開。她挑了挑眉,問道:「孟叔,她要去哪裡?」

    「回淺月小姐,大小姐這是要進宮看皇后娘娘,前幾日大小姐說想念皇后娘娘了,派人去給給皇后娘娘去請了旨意,皇后娘娘准了今日讓大小姐進宮。」雲孟壓低聲道。

    「嗯!」雲淺月點點頭,心裡冷哼一聲,雲香荷果然是個不甘於安分的主。

    「皇后娘娘雖然對淺月小姐您很好,但是對大小姐也是不錯的。」雲孟又低聲道:「鳳側妃因為您被貶為了侍妾,大小姐怕是嫉恨在心,淺月小姐您以後要小心大小姐,還是防範些好。而且大小姐這些日子外出的勤快了些,各個府中的小姐聚會大小姐也不曾落下,這些年小姐您不愛這些小姐們的來往聚會,不和京中的那些小姐們走動,大小姐在這京中那些小姐們的小圈子裡還是很得人緣的。」

    「嗯,我知道了。勞孟叔提醒。」雲淺月點頭。

    雲孟再不說話,二人一前一後來到了門口。

    雲香荷聽到腳步聲,此時轉身回來,看到雲淺月,眼底閃過一絲恨意和嫉妒,但還是佯裝親近的走過來,關心地柔聲道:「妹妹這些日子瘦了好多!」

    「我被逼著苦苦學習,自然是要瘦的。大姐姐日日好吃好喝,看起來豐腴了呢!」雲淺月也笑得極和氣。裝嘛!誰不會?

    雲香荷臉一僵,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臉,她豐腴了嗎?胖了?

    雲淺月似乎聽到車中傳出一聲低低的笑聲,她心裡哼了一聲,再不理會雲香荷,抬步向容景馬車走去,走到車前也不客氣,伸手挑開車簾鑽進了車。

    雲香荷回過神只看到雲淺月一片衣角,簾幕已經落下,她還是沒見到那裡面男子的臉,不由心下又是氣恨又是嫉妒。雲淺月憑什麼坐景世子的馬車?而且還如此理所當然?

    雲香荷剛要開口說什麼,只聽雲孟對著容景的馬車笑呵呵地叮囑道:「景世子,您一定要照顧好我家淺月小姐,老王爺說小姐跟著您他放心。」

    「孟叔放心吧!我會看顧好她,不讓她亂跑胡來的。」容景聲音溫潤。

    「誰會亂跑了?我用不著你看著好不好。」雲淺月不滿地哼了一聲。

    「你最是不令人省心,若是有選擇的話,我是最不願意看顧你的!」容景似乎無奈一歎,對絃歌吩咐道:「啟程吧!」

    「是,世子!」絃歌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雲王府門口。

    雲孟笑呵呵地看著馬車離開,轉身向內院稟告老王爺去了。

    雲香荷袖中的手緊緊攥著,幾乎攥出血痕,檀口中更是險些咬碎一口銀牙,她站在景世子的馬車前說了半晌的話卻沒得到景世子一句回復,而雲淺月在景世子面前如此沒有禮數,景世子非但不怪,還語氣溫和,著實令人惱恨。她一雙眸子死死地看著那輛通體漆黑的馬車離開,若是眼睛能化為利劍的話,她恐怕早已經刺穿了那輛馬車了。

    「小姐……」雲香荷的貼身婢女看著雲香荷的神色只覺毛骨悚然,輕喚一聲。

    雲香荷收起咬牙切齒的神色,轉身上了馬車。她的婢女也立即上了馬車,華麗的馬車離開了雲王府門口向皇宮而去。

    容景的馬車中,雲淺月從上車後一直看著容景,見他似乎也瘦了一圈,撇撇嘴,嘲笑道:「去哪裡了?沒去幹什麼好事兒吧?身子骨都整瘦了!這很容易讓人懷疑你是去了那種地方鬼混,被掏空了身子回來。」

    容景淡淡瞟了雲淺月一眼,眉梢微挑,「我讓你看我書房的藏書,這半個月你廢寢忘食就看了這麼個齷齪的思想進了腦子?我真懷疑你到底看沒看那些書。」

    「自然是都看完了,你那書房的藏書也不過爾爾,對我這種天才的腦子來說自然是小菜一碟!沒想到吧?本姑娘自然都看完了,要不要倒背如流給你看看?」雲淺月得意地挑了挑眉。

    「我看你都看完了也是混沌。白長了一副過目不忘的本事。」容景不以為然。

    雲淺月領教太多這傢伙的毒嘴毒舌,如今自然這小小的一句貶低自然不會將她氣住,她哼了一聲,「你那是嫉妒!」

    「好,算我嫉妒!那我考考你如何?」容景看著雲淺月,眸光微閃,笑著問。

    「隨便考!」雲淺月摩拳擦掌,就不信這個傢伙能難得住她。

    「張員外家的那隻母雞最後到底被誰偷了?你可知道?」容景溫聲開口詢問。

    雲淺月一愣,張員外家的那隻母雞最後到底被誰偷了?她怎麼知道?哪個張員外,她看著容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叱道:「你這叫什麼問題?」

    「小人書張員外趣事傳記第十三冊,最後一頁就有寫到張員外家的那隻母雞,最後到底被誰偷了,你如今答不出來,還敢說你都看完了?」容景似笑非笑地看著雲淺月,緩緩開口。

    雲淺月頓時有一種想那塊豆腐撞牆的衝動,她看著容景,一臉黑線,半晌無語。

    「還有何話說?」容景笑問。

    雲淺月撇開臉,無話可說,但還是有些不甘地道:「我本來會全部看完的,就剩下最後幾本小人書了,誰知道那個容……算了,我就是沒看完,你能將我如何?」

    她想起昨日在容景書房見到那個容楓,以及他當時的神色和最後那句話就覺得心裡發悶,隱隱頭疼。

    容景看著雲淺月,眼睛瞇了瞇,須臾,他身子懶懶地依靠在車壁上,溫和的聲音忽然轉淡,「我能將你如何?呵……」

    雲淺月覺得容景這語氣不對,她抬頭看去,見他閉上眼睛,面色清淡冷漠,一副不欲再理她的樣子,她蹙了蹙眉,心裡罵了一句神經,也靠著車壁不再說話。

    車中靜靜,只聽到車轆壓著地面有節奏的聲響。

    今日的大街也是異常熱鬧,清晨剛起,百姓們就三五一群三兩一夥地聚在一起談論今日參加武狀元大會的人,紛紛押注,猜測誰人最有可能成為今年的武狀元,在百姓們的言語間似乎得到武狀元不是最高榮譽,能和天聖奇才景世子一較高下才是最大的殊榮,雖敗猶榮。

    雲淺月聽著車外隱隱傳來的議論聲,想著今年容景武功盡失,估計武狀元一個手指頭就能將他打蒙,她抬起眼皮看了容景一眼,見他依舊是那副淡淡冷漠疏遠的神色,她垂下眼皮,想著最好給他打死了,這副死樣子,真難看。

    馬車一路穿街而過,大約半個時辰後才穩穩停住。

    「世子,校場到了!」絃歌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月妹妹在馬車內嗎?」容景還沒應聲,外面又傳來一聲極為熟悉的聲音,輕揚灑脫,正是夜輕染。

    雲淺月立即坐起身,伸手挑開簾子,果然見夜輕染向她乘坐的馬車走來,見到她眸光閃過一絲喜色,揚聲道:「我本來要去雲王府接你的,但聽說這個弱美人去了雲王府,就沒再跑去,提前來這裡等你了。皇伯伯知道你喜歡這個,特意恩准你來了。小丫頭,皇伯伯對你還是著實不錯的。」

    「那是當然,怎麼也要看在我祖姑婆婆,太姑婆婆,姑婆婆,姑姑都嫁入了皇家的份上對我這個侄女好吧,皇上這個姑父哪裡能是白叫的。」雲淺月一見夜輕染,胸中鬱氣霎時一哄而散,笑著挑了挑眉。

    「哈哈,要是將你這話拿到皇伯伯跟前說他不知道是何表情!」夜輕染大笑了兩聲,打量雲淺月,皺眉道:「怎麼瘦得這麼厲害?聽說你在榮王府和弱美人學識字,他難道壓迫你不給你飯吃?」

    話落,夜輕染向車廂內看了一眼,雲淺月擋著,他沒看到容景。

    「你不是也瘦了嗎?軍機大營也不給你飯吃?」雲淺月回頭瞟了容景一眼,見那傢伙依然倚著身子靠著車壁坐在車廂內,閉著眼睛紋絲不動,她回過頭,見夜輕染一身緊身勁裝,笑問,「你難道今日還上場?奪那武狀元不成?」

    「軍機大營那伙食不提也罷,本小王是日日難以下嚥,瘦了也不稀奇!」夜輕染提起軍機大營的伙食一副吞了蒼蠅的模樣。聽到雲淺月的後半句話一揚眉,「自然!聽說今年來參加這武狀元大會的人可都是高手,這天聖京城何時也臥虎藏龍了?我七年沒回京中來,如今此番回來,自然要好好領教一番。本小王自然不能比別人差了去不是?」

    「希望你能拿下那個武狀元!」雲淺月笑著點頭。

    「那是自然,你個小丫頭就看著吧,到時候我將那把劍贏來給你如何?」夜輕染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什麼劍?」雲淺月問。

    「碎雪!可是天下三把名劍之一。一直封存在皇伯伯的寶庫中,今年皇伯伯拿了他來做頭籌。這把劍輕盈,最適合女子不過。我贏來給你。」夜輕染道。

    「好!你一定能贏來。」雲淺月也想見識見識天下三名劍之一。要是夜輕染真贏了給她,不要白不要。

    「嗯,我也覺得那把寶劍我能贏來。」夜輕染笑得自信滿滿,見雲淺月趴在車轅上不動,對她招手,「還坐在車上做什麼?走,我們進去!弱美人呢?怎麼半天沒出聲?」

    「他在抽風呢!別理他!」雲淺月話落,抬腳就下車,她剛邁出一隻腳要向車下跳去,忽然後面容景伸出一隻手將她扒拉了回來,她一個不穩,驚呼一聲,栽回了馬車上,栽了個四仰巴拉,後背傳來微微的疼痛,她氣惱地瞪著容景,「你拽我做什麼?」

    容景不看她,緩緩探身,慢悠悠下了馬車,隨著他腳落地,溫和的聲音傳來,「抽風了!」

    雲淺月頓時氣血翻湧,本來半起的身子又栽了回去。

    夜輕染哈哈大笑了起來,「小丫頭,我就說這個弱美人是披著羊皮的狼,你看,吃虧了吧?我說的沒錯吧?他黑著呢!」

    容景瞥了夜輕染一眼,不冷不熱地道:「絃歌今年也會參加武狀元大會,你確定碎雪是你的?」夜輕染臉頓時一黑,「好你個容景,故意和本小王過不去是不是?」

    雲淺月躺在馬車上望著車棚頂,想起靈台寺那夜絃歌用一招將夜輕染扔出去的事兒,她極其無語。這黑心的傢伙是專門用絃歌去對付夜輕染的。

    她正感歎,只聽夜輕染話落,又張揚地大笑道:「弱美人,你的如意算盤怕是要打錯了,本小王這些天已經想出來破解了那招的招數,你那招再也奈何不了我了。哈哈哈……」

    什麼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雲淺月已經不能用語言來形容這二人了。

    「即便如此,你也不一定贏。」容景不以為然,回頭對雲淺月不客氣地催促,「車板上長了芙蓉燒魚嗎?讓你這麼不想起來?」

    雲淺月騰地坐起身,一把挑開車簾跳下了車,恨恨地道:「沒長芙蓉燒魚,我看到長了一車的黑蘑菇,正想著都給它拔下來呢!」

    容景挑眉,「我身上也長了黑蘑菇,你要不要也幫我拔下來?」

    「我怕將我的手毒爛了,就在你身上留著吧!」雲淺月用力地拍了兩下身上的衣服,似乎要拍掉什麼,哼了一聲。

    容景長長的睫毛眨了兩下,不再接話,轉頭看向前方。

    雲淺月此時也看向前方,只見前面不遠是一處三丈高的圍牆圍起的園子,門前是一副巨大的牌匾,牌匾上極為有力的筆跡題寫著「校場」二字。圍牆外駐紮了手握鉤戟長矛的士兵保守,將這一處較場守得裡三層外三層,只餘中間那一個門讓人出入,門口有人在核查進入者的身份。

    她從門口移開視線,只見不遠處早已經停了不少車輛馬匹,清一色的年輕男子,最小的大約十幾歲,最大的也就三十出頭。如今人人向這邊看來。目光大多數都落在她和容景的身上。有讚歎崇拜,那自然是對容景的,有驚艷審視疑惑不屑鄙夷等等多樣的目光,不用想也知道是看她的。而夜輕染這個小魔王的名聲在,都威懾於他整死人不償命的氣勢,只有幾個膽子大的敢偶爾掃他一眼。

    雲淺月掃視了一圈,沒有看到熟悉的面孔,她收回視線。

    「走,我們進去!」夜輕染回頭對雲淺月和容景道。

    二人點點頭,剛要抬步,就在這時,一輛馬車緩緩駛來,車還沒停下,只聽到夜天傾的聲音響起,「本殿下本來順路去雲王府要接上月妹妹一同來,沒想到景世子先了一步接了月妹妹來,看來這些時日景世子和月妹妹一個教一個學,感情是極為好了?」

    聽到夜天傾的聲音,雲淺月恍若未聞,繼續向前走去。

    容景停住腳步,看向夜天傾的馬車,只見夜天傾挑開簾幕,露出半個身子,看著他和雲淺月的眸光沉暗,他淡淡一笑,「她頑皮不聽管教,景的戒尺日日打在她手上,如何會感情極好?太子殿下莫要誇她了,她就是紈絝不化,如何教導也成不了大才。感情極好自然談不上,她如今恨不得殺了我還差不多。」

    雲淺月腳步一頓,想著這丫的睜著眼睛說瞎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他的戒尺何時日日打在她手上了?她在他的書房被關了半個月,連他個鬼影子都沒見到。這也叫教?不過他有一句話說對了,她和他感情好個屁,她當真恨不得抽了他的皮,扒了他的筋。若是夜天傾在她心裡是第一討厭的人,容景當之無愧排在第二。

    「哦?」夜天傾一怔,眸中的沉暗剎那退去了一半,眸光看向雲淺月,雖然只看到一個側面,但還是見她咬牙啟齒地看著容景,他頓時笑道:「月妹妹的確是頑皮了些,不過景世子大約是也要求太高了些,她不同於其她女子,從小就不愛識文斷字,如今硬逼迫著她學她自然接受不了,如今我見她這些日子又瘦了。景世子不憐惜她,還是有人會心疼的。」

    雲淺月頓時嘔了一下,夜天傾最好別告訴她那個心疼她的人是他,她會吐死。

    「古有『聞雞起舞』,有『頭懸樑錐刺股』,有『牛角掛書』,有『負薪讀書』有『挾策讀書』,有『高鳳流麥』,有『溫舒編蒲』,有『鑿壁偷光』,有『映月讀書』,有『囊螢映雪』,有『韋編三絕』,有『下帷讀書』有『焚膏繼晷』,有『十年窗下』,這等等典故由來哪一樣不比打了她小小幾戒尺要苦得多?若是才學習了幾日僅僅是瘦了一些就讓人心疼,那依景看她還是不必學了,以後只管做一個無知婦人就成。」容景道。

    雲淺月抬眼望天。

    夜天傾愣了一下,繼而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學富五車的景世子,這些典故也就景世子能信口拈來。是本殿下憐惜月妹妹太苦有些心疼,不及景世子高瞻遠矚。」雲淺月想吐,但吐不出來。夜天傾別噁心死她才好!

    「太子殿下過獎了!」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笑得溫和,不卑不亢。

    「不知有景世子的教導,月妹妹這些日子可是學會了景世子大才?」夜天傾說話間已經下了車,來到雲淺月身邊,偏著頭對她極為溫柔地問道。

    雲淺月當沒聽見,也當沒看到身邊來了這麼個人。

    「河冰結合,非一之日寒;積土成山,非斯須之作。她紈絝數載,今日方學,而且極其懶散,不用心力,太子殿下認為她能學得了多少?」容景清淡的聲音微揚,眉梢挑起,反問夜天傾,見夜天傾回轉頭看向他,他伸手撫額,苦惱地一歎,「景即便是大才,也難奈有些人天生愚鈍啊!著實頭疼得厲害,雲爺爺給景出了個大難題,太子殿下就未曾見不止是她瘦了,我也瘦了很多嗎?」

    無恥!還有沒有更無恥一些的?雲淺月臉色發黑。她在榮王府半個月沒見著他的人,不知道跑哪裡鬼混去了,回來居然還一副冠冕堂皇教了她多為難辛苦的樣子。簡直是欠扁!若不是四下人多,都看著這邊,她真會一拳照著那張臉揮過去。

    夜天傾從來到之後目光就一直落在雲淺月身上,如今聽聞容景一說,果然見他也瘦了一圈,他本來就瘦,如今極為明顯。他愣了一下,眼底的陰雲徹底散去,笑道:「看來月妹妹是著實讓景世子費心了!景世子當真瘦了。」

    「何止是瘦了,簡直是苦不堪言!」容景又歎道。

    雲淺月已經無語了,繼續望天。她覺得老天爺怎麼不打雷劈死這丫的!

    「那如今月妹妹到底學會了多少?可能識字掌家了?」夜天傾笑問。

    「識字掌家應該還勉強可以吧!哎……反正景已經向雲爺爺請辭了,再也不教她了。我著實再教不了她,還是請雲爺爺另請高明吧!」容景又大歎一聲,似乎前所未有的頹敗。

    「都言『女子無才便是德』,只要學會了一般的識文斷字掌家就可以了。依我看月妹妹也不必學了。若是雲爺爺還不滿意的話,景世子又難堪其苦,等這次武狀元大會之後便由我來教導月妹妹。將來月妹妹是自己人,總是叨擾景世子如何像話。」夜天傾笑著道。

    容景淺笑不語。

    雲淺月臉色攸地轉冷,回頭沉沉地看了夜天傾一眼,冷聲道:「就算學不會也不用你來教。」話落,她對一直站在一旁看好戲的夜輕染沒好氣地道:「看夠了嗎?」

    「咳咳,看夠了!」夜輕染輕咳了一聲,轉回視線。

    「好玩嗎?」雲淺月問。

    「嗯,咳咳,還好。」夜輕染摀住嘴又輕咳了一聲,躲閃開雲淺月的視線。

    「那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走?」雲淺月哼了一聲,抬步向較場內走去。

    夜輕染立即抬步跟上她。

    夜天傾本來笑著的臉色僵硬下來,極為不好地看著雲淺月向前走去。他薄唇抿起,想著雲淺月真是越來越膽子大了,當著今日這許多人居然如此甩他臉子,他眸光陰沉地看向四周的人,那些人都識趣地移開視線或者垂下頭。他袖中的手攥了攥,看向容景,見容景依然是一副無奈搖頭的模樣,忽然就不氣了,連容景都奈何不得她,這樣的她才讓他忍不住去在意放不下不是嗎?他面色陰沉散去,對容景一禮,「父皇據說一早就來了校場,我們是也該進去吧!景世子請!」

    「太子殿下請!」容景含笑點頭。

    二人幾乎同時抬步,向校場內走去。

    雲淺月和夜輕染來到校場門口,門口的人立即對二人躬身行禮避讓。二人剛要進去,就在這時,校場裡面急匆匆走出一個身影,正是皇上身邊的大總管陸公公。

    陸公公剛一出來就看到了雲淺月、夜輕染,以及後面的容景和夜天傾,他頓時一喜,連忙對著四人行禮道:「老奴給太子殿下,景世子,染小王爺,淺月小姐見禮!皇上早就到了,見您幾人還沒到,命老奴出來看看。您幾人既然到了,就趕快進去吧!皇上說較量武技辰時三刻開始。」

    「好,你去稟告父皇,就說我們這就進去!」夜天傾點頭。

    「是!」陸公公又轉身急匆匆跑了回去。

    雲淺月、夜輕染、容景、夜天傾四人先後進了校場。

    這一處校場佔地面積寬大,方圓大約幾里,地勢寬廣平坦。東面是一座亭台,亭台上早已擺設了一排桌椅座位,上面有華麗的人影晃動,且有兩面明黃大旗掛在亭台上,彰顯著皇家儀仗隊的風儀。其中有一明黃身影坐在最上面的首位,尤為顯眼。他身後立著太監婢女侍衛打扮的數十人,毫無疑問正是天聖如今的老皇帝。

    距離得有些遠,雲淺月看不清老皇帝的面貌。

    老皇帝下首或站或坐了十多人,雲淺月依稀看到有她的父王雲王爺,有一身皇子服飾錦袍玉帶的四皇子夜天煜,還有一身青衣錦緞的雲暮寒。看不清那些人的表情,但可以感受到那些人的目光此時正向他們四人看來。

    雲淺月移開視線,打量較場內的設施,只見亭台下一百米的位置是一處十丈方圓的高台,高高的拱柱支起,距離地面大約三丈距離,上面有簡易的石柱將高台四周護住,很像書中所說的擂台。高台上放著各種各樣的長短兵器,刀、矛、戟、槊、鏜、鉞、棍、槍、叉、斧、戈、牌、箭、鞭、劍、鑭、錘、抓等十八般兵器。毫無疑問,比武就在那裡。

    雲淺月看著上面的古代兵器眼睛頓時一亮,問夜輕染,「喂,你那軍機大營是不是也和這裡一樣?都有那些兵器?」

    夜輕染切了一聲,不屑道:「這不過是個小小的花架子較場而已,尋常不過是用於皇子和王府公子們來此玩耍較量,皇伯伯偶爾會來此考較皇子們武藝騎射,只有每年一屆的武狀元大會這裡才有用武之地。哪裡比得過軍機大營?」

    雲淺月點點頭,眼睛盯著那些兵器,「那些兵器不錯!」

    「這才幾個兵器,小丫頭,你別像井裡的蛤蟆沒見過大天的樣子,等哪天你若是去了軍機大營的兵器房,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真正的兵器。」夜輕染再次不屑地道。

    「輕染!不可胡說,軍機大營是兵之重地,如何能是月妹妹一個女子能去的?」夜天傾見雲淺月和夜輕染靠得極近,關係極好的樣子,在後面板起臉斥道。

    雲淺月剛剛要吐出嘴邊的那個「好」字吞了回去。

    「我就是說說而已,我自然知道軍機大營是兵之重地。」夜輕染不看夜天傾,而是對雲淺月道:「不去軍機大營也沒什麼,等你哪日去德親王府,我讓你見見我的寶庫,我的寶庫了可是收藏了許多兵器,可都是上好的。」

    雲淺月眼睛一亮,夜輕染家裡還有兵器房?偏頭看向他。夜輕染對她眨眨眼睛,她立即笑著點頭,「好!改日就去你家看看你的寶庫。」

    夜天傾沉著臉再不言語,夜輕染自幼愛收集兵器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德親王府有他自己的小寶庫自然不令人感到意外。他也無權制止雲淺月去看。

    夜輕染高興地挑了挑眉。

    容景在後面平靜的眸光輕飄飄地掃了一眼雲淺月和夜輕染,垂下眼睫。

    四人再無人說話,向那處亭台走去。

    距離得近了,雲淺月這才看到老皇帝的面相,她心裡不由一陣失望,這老皇帝也就是一個威嚴一些的老頭而已。和古書上形容的皇帝相貌說得什麼雄姿傑貌龍鳳之姿簡直相差太遠。寬大的龍袍穿在他乾乾瘦瘦的身上,除了一雙眼睛較為深邃有神外再看不出任何特別,若是脫去了這身龍袍,換上一身乞丐衣服的話,她覺得將他扔在大街上,也沒人懷疑他不是乞丐而是執掌龐大的天聖皇朝的一國之君。

    但是俗話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雲淺月深深明白這句話的道理,看人不能看表面,若是這老皇帝當真如他表面這副樣子的話,如何執掌偌大的天聖皇朝二十餘年沒被四方小國給吞了?所以她失望的情緒只是在心裡一閃而過,便垂下頭跟隨夜輕染之後上了亭台。

    「呵,月丫頭今日怎麼如此淑女了?往日一見到這種場合,依你喜歡武藝來說,早就歡歡喜喜一路蹦到朕面前來了。當真是這些時日景世子教導有方?使我們天聖的紈絝小姐改了性子?」雲淺月還沒上得亭子,老皇帝笑呵呵的聲音傳來。

    她腳步一頓,想著自己是謹慎過頭了,依著這個身體這些年一直偽裝的模樣,遇到這種場合如何能安靜緩步走來?她定了定神,剛要開口。

    只聽走在她前面一步的夜輕染笑著道:「皇伯伯,您還不知道嗎?這個小丫頭失去了武功,如今怕是心裡懊惱,不能也上去和我天聖眾多男兒較量一番呢!若是往日她如何會這麼安靜?」

    「哦?是這樣?月丫頭?」老皇帝看著雲淺月挑眉,那一雙眸子瞬間射出精光,深邃的老眼鎖定她。

    雲淺月心下一緊,想著果然人不可貌相。她抿了抿唇,眼中立即蓄滿委屈的神色,緩緩抬起頭,嘟起唇瓣,對著夜輕染惱道:「你明明知道人家心裡鬱悶難受得緊,偏偏要說出來。」話落,她看向上首的老皇帝,不滿地埋怨道:「還不是皇上姑父不疼我,和我爺爺合起來讓我學識字,天天和那個爛人……嗯,景世子哪裡教導有方了?簡直就是虐待,我的手都被他的戒尺給打腫了。」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07:30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十四章 字字珠璣

    雲淺月話落,容景腳步一頓,清淡的眸光閃過一抹神采。

    夜輕染也腳步一頓,收了嬉笑,回頭問雲淺月,「他當真打了你的手?我看看,腫成了什麼樣子?」話落,就要去抓雲淺月的手。

    雲淺月躲在袖子裡的手立即一躲,對他不滿道:「不給你看!你就不能給我留點兒面子?你以為被打得紅腫不堪很好看嗎?」

    夜輕染手頓住,看著雲淺月,乾咳了一聲,小聲道:「這裡也沒有外人,皇伯伯也不是外人,皇伯伯不笑話你,誰敢笑話你?你別惱,我不看就是了。」

    雲淺月哼了一聲,回頭狠狠挖了容景一眼。

    容景苦笑了一下,伸手撫額。

    老皇帝看著雲淺月,又看看容景,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道:「看來還就景世子治得了你這小丫頭!朕聽說你被景世子關在榮王府學了半個月的識字,如今可是學得不錯了?景世子可是我天聖奇才,想來定不辜負雲老王爺一番期望。」

    雲淺月垂下頭不語。關於這學字到底學會沒學會她交給容景來說。反正他知道她不識字是偽裝的,如今就看他想不想她給他丟人了。

    「哎,這小丫頭紈褲不化,且愚鈍不堪。恐怕讓雲老王爺失望了,恕景也未曾將她教導好,如今也不過是勉強能識幾個字,能勉強掌雲王府的家而已。其他的景實在無能無力。」容景歎息一聲,苦惱地對老皇帝搖頭,「戒尺打下去也是不頂用。」

    雲淺月心裡翻了個白眼,容景,這是你自己說的,以後別嫌棄我丟你的人!

    「哈哈,能學會識字掌家已經不錯了。這小丫頭是朕從小看著長大的,她什麼德行我自然清楚的很,雲老王爺將她寵得無法無天,雲王爺對她也莫可奈何。朕平日訓她兩句她不高興了能頂朕八句,她姑姑提到她也是每次都搖頭歎氣。朕原來還以為這小丫頭這輩子也就大字不識一個了,如今能識會了字,還學會了掌家,朕已經很滿意了。」老皇帝再次大笑道:「辛苦景世子了!」

    「容景不過辛苦幾日而已,最辛苦的還是雲老王爺和雲爺爺。」容景搖頭。

    「是啊,這小丫頭和輕染這個臭小子一樣,從小到大就讓人操心,屢教不改,朕也是拿他們沒有辦法。」老皇帝一直盯著雲淺月,見她小臉板著,一副被說了不服氣的神色,笑得更是大聲,偏頭對他下首坐著的雲王爺笑道:「雲王兄,你看看,朕說她兩句不好,這個小丫頭又給朕甩臉子了。」

    雲王爺心頭疑惑,昨日他給雲淺月塞王府隱衛令牌的時候沒見到她手被打腫啊!難道他當時沒注意,不可能啊!他看看雲淺月,又看看容景,壓下心頭的疑惑,對皇上一拱手,歎道:「小女頑劣,讓皇上也跟著操神,實在是老臣之過!」

    「雲王兄哪裡話?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月丫頭雖然紈絝不化,不服管教,不守禮數,但她性情真,是我天聖多少閨中女子所不及。你也毋庸對她太過苛責。這些年月丫頭在你手裡受了冷落,以後萬不要如此了。怎麼說她也只是個小丫頭而已。及笄之後,嫁了人,性子慢慢就收斂了。」老皇帝對雲王爺勸道。

    「皇上說的是!」雲王爺立即頷首。

    雲淺月心裡一緊,這老皇帝後面那一句話讓她心裡打了一百八十個彎彎。果然如她父王所說皇上是借此查探她,有所預謀嗎?她只是一直聽大家說她快要及笄了,到底是還有多長時間她過十五歲的生日至今不知道,也只有靜觀其變了。

    說話間四人上了涼亭,容景對老皇帝行了站禮,他經老皇帝恩准可以免跪禮。而夜天傾、夜輕染當即就要向地下跪去,雲淺月雖然心裡一百個不情願,但也清楚這是古代,皇權至上,也連忙跟著向地上跪去。

    「免了!今日在外,就無須計較這些禮數了!」老皇帝對四人笑著擺擺手。

    容景直起身,夜天傾、夜輕染也齊齊直起身。雲淺月鬆了一口氣,若是真跪下去的話她心裡指定不舒服,如今不跪正好,她求之不得。

    「月丫頭和景世子這回去青山寺遭了難,朕已經著大理寺嚴查此事。只不過如今依然未查出是何人陷害。此事只能慢慢徹查了。」老皇帝看著雲淺月,再次開口,「失去武功再學就是了,月丫頭也不要苦著小臉了。否則你今日就枉費了朕一番讓你觀看我天聖男兒武技豐姿的心意了。」

    「皇上姑父一定要好好徹查那件事情,我小命險些丟在那裡。」雲淺月聞言一副惱恨的神色,點點頭,苦著的小臉臉色好了幾分,「我一定會再練好武功的,等到明年武狀元大會的時候我也要上去較量一番,那樣才真正的領略我天聖男兒的武技英姿了呢!才不是在這裡看著上不去而難受。」

    「哦?你還想上去?」老皇帝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一仰脖,「那是自然!只要皇上姑父准許就成!」

    「淺月,不准胡鬧!」雲王爺低喝了一聲。

    雲淺月不看雲王爺,而是期盼地看著老皇帝。

    老皇帝哈哈一笑,點點頭,「好,只要你明年能將你失去的武功學回來,等明年的武狀元大會朕就准你上去試煉一番,如何?」

    「這可是您說的哦,不能反悔!」雲淺月頓時一喜,當真是喜色溢於言表。她頓時沒了顧忌,大膽地上前一步,來到老皇帝的面前,將小姆手指對他面前一身,一副孩子氣地道:「拉鉤鉤!」

    「淺月!不得無禮!」雲王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以前見過雲淺月膽子大,在皇上面前屢屢出言頂撞,但也未曾見到如此行止無忌地要和皇上拉鉤鉤。

    「朕金口玉言,自然說話算話!」老皇帝看到伸到他面前的手指一愣,大笑。

    「也是,這麼多人都在作證呢,我也不怕皇上姑父明年反悔。」雲淺月她根本就沒想要和這老皇帝真拉鉤鉤,立即撤回了手,一副得意洋洋地模樣看著夜輕染,「你今年上去玩有什麼了不起?明年我也能上去。哼!」

    夜輕染「呃」了一下,看著雲淺月大笑了起來,她覺得這個小丫頭真是聰明。今年是皇伯伯特許她來,明年還不一定呢!但她將明年的武狀元大會就讓皇伯伯親口許下了,不止能來,還能上去比武。他頓時佩服不已。

    「看來朕是被這個小丫頭給糊弄了!」老皇帝不但不惱,反而也大笑著對雲王爺道:「雲王兄,誰說這小丫頭愚鈍不堪了?依朕看她聰明的很。」

    雲淺月心思一動。

    「聰明都不用於正道罷了!」容景清清淡淡地飄出一句話。

    雲王爺也立即開口,「皇上怎能由著她胡鬧?武狀元大會在她口裡成了玩耍了,景世子說得對,老臣看她聰明都用到了別處,用不到正經之道。哎……」

    「就是,皇伯伯您就別誇她了。這小丫頭尾巴會翹上天的。」夜輕染也笑道。

    「你們是嫉妒皇上姑父對我好!」雲淺月對容景和夜輕染齊齊挖了一眼。覺得站在這裡這麼大一會兒的功夫像是無數刀劍對她身上扎來,想著這狗屁古代的話語鋒機暗潮洶湧,比現代的破解拆裝定時炸彈還難以應付。

    皇上再次哈哈大笑起來,「你們說得對,這小丫頭是真不能誇的!再誇兩句尾巴當真能翹上天去的。」

    雲淺月扁扁嘴,不再言語。幾人也都含笑不語。

    皇上下首依次而坐的文武大臣更是從雲淺月等人上來就半絲聲息也不聞。齊齊都看著雲淺月,想著雲老王爺就算讓這個女子被景世子教導識文斷字又能如何?爛泥扶不上牆就是扶不上牆。怎麼也是白費心思。不過見皇上龍顏大悅,心中儘管再對雲淺月那一副沒有任何女子形象規矩的樣子鄙夷不屑,也都不敢表現出來。

    和雲王爺並排坐在一起孝親王爺則是心裡冷冷哼了一聲,看著雲淺月,一雙老臉偶爾射出的目光仿似要吃了她,他兒子冷邵卓和雲淺月結仇已久,且從來沒在雲淺月手中討得了好處去,讓他顏面盡失,很是惱火。想著只要尋到機會,揪住了雲淺月的錯處,他定然饒不了她。

    而德親王爺則是看著自己的兒子夜輕染對雲淺月笑得開心,面上現出憂色,又眸光一一掃過容景、夜天傾和一直不語的雲暮寒、四皇子等人,見幾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容景目光清淡一如既往,看不出任何不用,夜天傾卻是看向雲淺月的目光和以往大相逕庭,再沒嫌惡,而是臉上掛著和煦的笑意,四皇子臉上也掛著頗為有趣的笑,就連雲暮寒淡漠的臉上都是舒暖的。他心中打著思量,她隱隱覺得這個小丫頭與以往有些不同,但又說不出是何不同,她依然大膽,依然言行無忌,依然無法無天,但偏偏今日裡看起來不招人嫌惡。

    有幾位年紀稍小一些的皇子都瞪大眼睛看著雲淺月,雲淺月雖然時常入宮,但是他們皇子所安排的課業頗多,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而雲淺月又是除了在夜天傾面前外,就是一副鼻孔朝天誰也不搭理的模樣,自然誰都不待見她,今日這樣看著她,覺得這位淺月姐姐似乎也不錯。尤其是她嬴嬴弱弱的,風吹起她青絲衣袂飛揚,臉上神情不斷變化,頗為生動清麗,看起來好美。

    雲淺月覺得她是被架在大火爐上烤的紅薯,這些人的目光她統統接收,然後再統統無視。想著果然沒有躺在床上睡覺舒服。

    「皇上,時辰不早了。」陸公公此時在老皇帝身後輕聲提醒。

    「嗯!」老皇帝點點頭,這才從雲淺月身上收回視線,剛剛一番話語除了看出他面上大悅外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任何情緒,他對陸公公問,「南梁睿太子為何還沒到?你可曾派人去請了?」

    「回皇上,老奴去請了,睿太子說讓您先開始著,他稍後就來。」陸公公靠近老皇帝耳邊,忍著笑用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悄聲道:「睿太子昨日宿在了煙柳樓,派去的人回來說剛剛醒來,沒那麼快趕來。聽說昨日煙柳樓素素的房間因為睿太子到來,鬧騰了一夜動靜,老奴覺得睿太子肯定是累壞了,一時間趕不過來也是正常。」

    雲淺月想著這老太監也懂風花雪月啊!看他張老臉上笑得像是那風流了一夜的人是他似的,她不由感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想著這南凌睿這樣的日子,居然還能風流得起來,當真是風流無匹了。

    「果然是十年如一日,這睿太子風流的德行是改不了了。」夜輕染嘲笑道。

    「你這小魔王也是十年如一日的魔王德行。同樣改不了了。」老皇帝笑罵了夜輕染一句,對陸公公擺擺手,「既然如此就不用理會了,睿太子醒來自然會來。」

    「是!」陸公公住口不再言語,身子退到了老皇帝身後。

    「煜兒,可以吩咐人開始了!」老皇帝對站在一旁的四皇子威嚴開口。

    「是,父皇!」夜天煜規矩地對老皇帝一躬身,回頭看向場中,對他身邊跟著的一名小太監道:「吩咐下去,武狀元大會開始。」

    「是,四皇子!」那小太監得到吩咐立即跑了下去。

    「眾卿都依次就坐吧!」老皇帝對容景等人一揮手,對雲淺月吩咐道:「月丫頭坐到朕身邊來!」

    容景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清淡的眸光破碎出一抹幽深,轉瞬即逝。

    眾人聞言大驚,看向皇上身邊,果然設了個空座位。再看向雲淺月,眼神都微變,這是何等的殊榮,難道皇上是真想讓雲淺月入宮?下一代皇后人選非她莫屬?

    雲淺月一愣,心裡一緊,頓時怕怕地後退了一步,搖搖頭,「皇上姑父,您饒了我吧!我本來就招人嫉恨,被人說成是無法無天呢!若是再坐到您身邊去那豈不是更要被人恨死?以後日日都有人做成我的模樣的小人偶拿針扎我,不要!」

    似乎沒想到雲淺月拒絕,老皇帝一愣。

    眾人再次轉換了一種神色,有些人想著這雲淺月真不識抬舉,皇上給了如此天大的殊榮居然不要還怕得要死的樣子,簡直沒出息!

    「哈哈,皇伯伯,您的好意這小丫頭怕是消受不起。」夜輕染眸光也飛快地閃過一抹訝異,看著雲淺月怕怕的樣子,對老皇帝大笑道:「您看看她嚇得……」

    「皇上,這可使不得,小女頑劣,萬一調皮……」雲王爺也連忙請罪。

    「月丫頭,你一直都天不怕地不怕,如今何時怕起來?你放心,誰敢做成小人偶扎你的話,只要朕發現了,定斬不饒!」老皇帝一怔過後,威嚴開口。

    「可是就算是這樣,我在您身邊也受到束縛,看不好啊!」雲淺月扁嘴。

    「你還怕朕?」老皇帝看著雲淺月,用審視的眸光看著她。

    雲淺月搖搖頭,心中快速打著轉轉,當她眸光掃到孝親王爺冷笑的老臉,立即有了主意。扁著嘴角快速地看了一眼孝親王爺,又迅速地移開視線,低聲道:「皇上姑父雖然對我好,但是有人可不對我好,還恨不得要殺了我呢!就在半個月前的大街上,孝親王的冷小王爺攔截住我的馬車,動用了隱衛要殺我,若不是容景救了我,我哪裡還有小命在?您沒看到孝親王爺看著我的眼神嗎?一副要吃了我的樣子,他坐著離您那麼近,我若是也坐過去的話,豈不是如坐針墊?我不過去!」

    雲淺月拋出一番話,她堵一點就是當日發生那麼大的事兒,這老皇帝不可能一點兒也不知曉,人人都言他英明睿智,如今一看果然不可小覷。大家都說私了,但她偏偏就要將這件事情抖出來,看看如何?水深淺不用石頭試試也不知道是不是?

    雲淺月話落,孝親王爺面色瞬間一沉,似乎沒想到雲淺月將半個月前的事情,在這個場合當眾抖出來。

    容景眸光落在孝親王爺陰沉的臉上,嘴角微勾了一下,並未言語。

    「什麼?冷邵卓竟然敢當街攔截動用隱衛殺你?好大的膽子!沒有王法了嗎?」夜輕染聞言面色微變,聲音瞬間高揚。

    「嗯,你在軍機大營可能太忙了,是不知道這件事情。」雲淺月點頭,「我險些死在他隱衛下,就差那麼一點兒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夜輕染聞言眸光驟然凝聚上怒意,轉頭對老皇帝鄭重道:「皇伯伯,這天聖皇朝雖然有規定各府可以養隱衛護衛王府,但並沒有說可以隨意動用隱衛殺人。尤其還是在大街上。這樣的事情定要嚴懲。」

    老皇帝皺眉,看向孝親王,「冷王兄,竟有這事?」

    「沒有淺月小姐說得那般嚴重,不過是兩個小孩打架而已。皇上您也知道邵卓和淺月小姐一直都不對卯。」孝親王立即直起身,對老皇帝恭敬地道。

    「孝親王,什麼叫做兩個小孩打架?十二名隱衛從你家兒子身後跑出來要殺我,這還是小小的打架?這是有預謀的謀殺。」雲淺月臉一沉,對孝親王冷冷地道。

    從剛剛她上來就看到這個老頭子一雙老毒眼盯上她了,再看到他和冷邵卓三分相似的面相就猜出是孝親王爺。既然是毒蟲,自然要抬出明面上來,她也好光明正大的對付他,即便這回說出來也會無疾而終,但也要給他提個醒,說明她不是好惹的,最好以後讓他兒子安分些別再來惹她,否則她保不準先殺了那個傢伙。

    而且最主要的一點是她想借此試探老皇帝,看看是否如雲王爺所說,這老皇帝有扶持孝親王府打壓雲王府的勢頭。那麼她以後行事就知道怎麼做了。

    「淺月小姐你也是有隱衛的!我家那個小子並未討得了半分好處,還讓你和景世子將那十二名隱衛殺了。」孝親王轉頭對雲淺月怒道。

    「我的隱衛就貼身保護我的一人,如何是那十二個人的對手?他沒殺得了我那是容景去得及時,後來容景勸他住手他還不住手,自然死有餘辜。」雲淺月冷哼一聲。

    「你……一派胡言!」孝親王被雲淺月噎了個啞口無言,惱怒地瞪著她。

    雲淺月不再看孝親王,而是對老皇帝道:「皇上姑父,您可以評評理,那日我是聽我爺爺的話一早去榮王府學識字的,卻被冷邵卓帶著人當街攔住,如今半個月過去了,孝親王府連個道歉的話也不說,就跟沒那麼回事兒似的。這回我剛剛一來他就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神色,如今還句句有理了!就算他德高望重,得皇上姑父倚重,也不該不分青紅皂白,我雖然紈絝好玩,但從不做傷天害理之事。不像他的兒子,殺人不眨眼。」

    「你還不做傷天害理之事?那望春樓的幾百人難道不是你放火燒的?」孝親王終於尋到了雲淺月的錯處。

    雲淺月心底一沉,她怎麼將這件事情忘了呢!她雖然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她這個身體以前做過,但依她推測,這個身體既然是偽裝的,當時火燒望春樓怕也是有原因的。而那原因肯定不是為了夜天傾。

    她抿了抿唇,剛要開口反駁。只聽容景淡淡道:「孝親王說對了,據容景所知望春樓的大火還真不是淺月小姐燒的,而是背後有人縱火,栽贓陷害。她不過是替人背了黑鍋而已。」

    雲淺月一怔,轉頭去看容景,容景不看她,一派從容淡定。

    「哦?」老皇帝也看向容景,顯得十分訝異。

    夜天傾薄唇抿起,偏頭去看容景。

    夜輕染也是一怔,隨即道:「我就覺得不是月妹妹,這小丫頭看著膽大妄為,其實膽子小得很,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殺了,被人家欺負了就知道躲起來哭,哪裡會忍心殺了望春樓幾百條人命?如今若說是被人栽贓陷害,我倒是相信的。」

    「景世子,當時她火燒望春樓眾人親眼目睹。您就算要幫著雲淺月,也不必如此胡言來為她開脫罪責。」孝親王看著容景,立即道。

    「我的口中從不虛言。」容景淡淡道。

    「那證據呢?景世子難道能查出證據來?」孝親王步步緊逼,若是以前他還有心討好容景,但從他幫助雲淺月打殺了他兒子的十二名隱衛之後他就惱恨他。如今自然不客氣。

    「沒有證據我也不敢將此事堂而皇之的拿出來說!」容景話落,緩緩從袖中抽出一份密折,遞給皇上,「皇上看完這個就知道那日不是淺月小姐所為,而是另有人陷害她了。」

    「呈上來!」皇上對陸公公吩咐。

    陸公公立即走上前來接過容景手中的密折遞給老皇帝,老皇帝看了雲淺月一眼,緩緩將密折打開,只是看了一眼,他老臉一沉,將密折「啪」地一聲合上,怒道:「好一個栽贓陷害!」

    雲淺月這才見到他龍冠下的老臉第一次顯現出帝王威儀。

    眾人一驚,都不清楚容景給皇上的密折裡寫了什麼,居然只一眼就讓皇上相信了望春樓的大火不是雲淺月所為,而是栽贓陷害。

    「孝親王,你還有何話說?」雲淺月獲取了主動。想著容景關鍵時刻真夠意思,她也覺得依照這個身體給乞丐施粥,從冷邵卓手裡救出被迫害的孩子來說,應該是個心善的主,望春樓再齷齪骯髒也是幾百條人命,她這個身體即便再紈絝不化不聽教導也不可能那麼心狠的,原來是有人栽贓陷害她。

    孝親王哼了一聲,本來也想看看皇上手中的密折,但見皇上臉色陰沉,想來此事定然屬實。但他依然不甘心,轉頭對容景道:「老臣剛剛說到淺月小姐火燒望春樓之事,景世子立即就遞上了密折,事情過去了這麼久景世子明明有證據而不拿出,如今才拿出來這是為了哪般?」

    老皇帝也看向容景。

    眾人目光都看向容景。

    容景面色不變,淡淡道:「望春樓出了事情之後,我一直覺得疑點頗多,便私下查探,昨日才尋到了證據,今日本來等武狀元大會後要遞給皇上看的。既然孝親王提到,我如何能不拿出來?」

    「景世子倒是很關心淺月小姐!」孝親王爺頗具意味地扔出一顆炸彈。

    「我關心的不過是天聖朝綱,火燒望春樓怎麼來說也是死的幾百性命。太子殿下和朝中所有人都一心認定了是淺月小姐所為,自然不會認真去查,但容景覺得不是,所以私下就查了,得到結果果然如此。容景是天聖子民,自當為吾皇分憂。孝親王爺這般質問容景,到讓容景覺得孝親王因為私人恩怨而黑白不分了。四王府和一眾朝臣共同輔佐吾皇,自當盡本心。孝親王莫不是年歲大了,只顧私人恩怨,而將國家大事置於腦後?」容景挑眉,平淡的聲音任誰聽起來都清淡如水,但偏偏字字珠璣,鋒利無比。

    雲淺月不禁暗暗為容景叫了一聲好。想著這丫的欺負她的時候可恨,可是見到他欺負別人的時候怎麼看怎麼舒心啊!

    孝親王一張老臉剎那青白一片,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是啊,孝親王看起來當真是歲數大了。只顧私人恩怨,而罔顧國事了。若無人查出,月妹妹豈不是要背一輩子的黑鍋?皇伯伯,這事情必須要嚴懲處理,才能還月妹妹被委屈的公道。」夜輕染此時也開口,瞥了夜天傾一眼道:「那日皇后娘娘和太子皇兄在觀景園,可是大發雷霆要將月妹妹押入刑部大牢呢!當時若真將月妹妹押入刑部大牢,那她豈不是得冤枉死?」

    夜天傾面色一變,沉沉地看了夜輕染一眼,連忙上前躬身道:「秉父皇,兒臣當時也覺得有些懷疑不是月妹妹所為,但當時好多人都親眼所見,證據確鑿,兒臣才並未深查,著實是冤枉月妹妹了,兒臣請罪,請父皇責罰!」

    雲淺月終於明白為什麼夜天傾做了二十年太子屹立不倒了。這般見機認錯的態度來得快,著實令人佩服。她心裡冷笑一聲,就不信夜天傾不知道那火燒望春樓不是她所為。

    老皇帝沉默不語,看了夜天傾一眼,又看向孝親王,臉色極其難看。

    孝親王心裡一驚,也立即躬身道:「不過是死傷了望春樓幾百性命,如何能和國家大事相提並論?景世子莫要小題大作。老臣雖然年歲大,但也不至於公私不分。請皇上明察。老臣赤膽忠心,日月可鑒。」

    「螻蟻之穴可以潰千里之堤!望春樓被燒幾百條人命是小,但望春樓背後諸多牽連事大。孝親王連這等小小道理都不明白,依我看你當真老了。」容景一歎。

    「孝親王叔今年年逾六十了吧!冷邵卓是您唯一的兒子,又是年近四十才得了一子,自然愛護的緊,這誰都可以理解,但是當街殺人,無惡不作,你不知教導,還私自維護,可就是大錯了。您年輕可是不這般私心的,如今當真老了吧!」夜輕染也附和容景道。

    孝親王老臉慘白,額頭有汗水滾落。沒想到他僅僅是針對了雲淺月,就惹了這景世子和染小王爺雙雙庇護,而且句句拿他私心年老說事兒,偏偏他還反駁不出一句,一時間氣得手都哆嗦了,只一個勁地道:「請皇上明察!老臣雖然教子無方,但對天聖對皇上可是忠心可昭日月……」

    夜輕染撇撇嘴,容景面色清淡,不再言語。

    雲淺月此時腰板挺得筆直,既然她沒殺人放火,沒做十惡不赦的事兒,那她還怕什麼?該怕的人是背後搞陰謀害她的人,還有縱容兒子當街殺他的這孝親王才是。她今日就看看這老皇帝怎麼個論斷法。

    「月丫頭既然沒有放火殺人,便也說明心地純真良善,這些年不辜負朕一番厚愛苦心。天傾身為太子,太過武斷處理望春樓之事,讓月丫頭蒙上黑鍋,讓別有用心之人陷害她,著實令朕失望,罰你半年俸祿。」老皇帝沉默半晌,威嚴的聲音緩緩開口。

    雲淺月低下頭,她這個身體背負了多大的黑鍋,居然老皇帝輕飄飄一句她心底純真良善就算了?而夜天傾不查望春樓,一心認定她有錯,險些將她押入大牢迫害,才罰俸半年?她心中冷冽,並未言語。

    夜天傾立即謝恩,「兒臣遵旨!多謝父皇!」

    「至於冷王兄對朕的忠心朕自然心中有數。不過冷世子所作所為著實令朕失望,若是將來孝親王府傳到他手中的話,這般當街殺人,胡作非為之舉,如何能讓朕放心?」老皇帝聲音發沉。

    孝親王頓時惶恐地跪在地上求饒,「皇上恕罪,犬子還年幼無知,老臣定會好好教導犬子!再不讓他胡作非為!」

    「既然月丫頭蒙景世子相救平安無事,而冷世子也失去了十二隱衛,算是損失慘重,此事朕今日就不予追究了,若是再有下次,朕定嚴懲不貸!冷王兄,你可要好好教導好冷世子!」老皇帝道。

    雲淺月心底一沉,想著果然她父王說得對,皇上是在包庇孝親王府。

    「多謝皇上,老臣定好好教導犬子。定不辜負皇上一片苦心。」孝親王大喜,立即謝恩。

    「起來吧!」老皇帝擺擺手。

    孝親王立即從地上爬起來,片刻的功夫就已經汗打衣襟。

    夜輕染蹙眉,似乎對老皇帝這樣輕的判有些不滿,他剛要開口,接收到了德親王的警告眼神,將要說的話吞了回去,偏頭看雲淺月,見雲淺月低著頭,並未有何不滿和表示,也就並未言語。

    容景似乎早就料到,面色清淡一如既往,也未言語半句。

    「月丫頭,你就坐到朕身邊來!」老皇帝再次對雲淺月開口,威嚴的面色一改,和藹可親,笑道:「朕就覺得你這小丫頭是個面善之人,雖然調皮紈絝了些但不會真的去做惡事兒。果然不辜負朕一番期望,你姑姑也就不必日日愧疚沒教導好你了。」

    雲淺月心裡冷笑,果然帝王都是要有兩面三刀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本事的。她垂著頭站著不動,彷彿沒聽見老皇帝的話。

    「難道你還怕孝親王?」老皇帝也不怒,笑著對孝親王擺擺手,似乎無奈道:「冷王兄,你就去坐遠一些,這個小丫頭就是個孩子,都沒吃虧還使性子呢!這要是真吃了虧的話,還不得翻塌了朕的天,她既然對你不滿,今日就由了她吧!」

    「是!」孝親王心中雖怒,但是面色不敢表現出來,連忙退遠了些。

    「月丫頭,這回你總該坐過來了吧?」老皇帝盯著雲淺月。

    雲淺月深吸一口氣,想著這麼點兒的不公平對她來說算什麼?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公平,只要能力,實力,權利,如今她什麼都沒有,只佔了個雲王府嫡女的身份,自然任人拿捏。她心中冷然,但面上不動聲色,抬起頭,對著老皇帝扁扁嘴,一邊向他走去一邊嘟囔道:「皇上姑父若是早早發了話,讓孝親王挪開,我不早就過去了嘛!他那麼大歲數,還這麼嚇死人。以後有孝親王的地方,我堅決都躲著,對了,還有他兒子,我也躲著。惹不起我躲得起!」

    孝親王即便隱忍的功夫再好,還是露出怒意。這雲淺月真是不懂得見好就收。真當以為有景世子和染小王爺護著她,就能平安無事為所欲為胡言亂語了?笑話!

    「小丫頭,你這是怪朕處理不公平了?那日有景世子幫你殺了他十二個隱衛也算是懲罰了,你不是毫髮無傷嗎?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件事情就算了吧!若是冷邵卓再有下次攔截你找茬害你,朕一定不饒他。」老皇帝話落,對一直沒言語的雲王爺笑道:「雲王兄,你這個小丫頭可真是厲害啊!朕都有些怕了她了。」

    雲王爺看了雲淺月一眼,又看了一眼忍得青筋直突的孝親王,歎了口氣道:「皇上有所不知。這也不怪淺月惱恨,她背了這麼久殺人放火的名聲,心裡不痛快很正常,又半個月前被冷世子當街攔截意圖殺害,幸好景世子相救及時。當時老臣得知也是氣憤不已,但是念在不想讓皇上憂心,也念在和冷王兄同僚情意,不想因為小兒女之間的過節而彼此生出間隙,也就壓下了。如今冷王兄不過是離這丫頭坐遠一些而已。冷王兄別與她小丫頭一般見識,海涵吧!皇上也請多多包涵。」

    「嗯,雲王兄說得不錯。月丫頭是受了委屈了!」老皇帝點點頭,將手中的密折握了握,遞給容景,沉聲道:「辛苦景世子了,幸好查出不是月丫頭所為,還給了她個公道。這個你好好收起來,此事朕今日結束了武狀元大會後好好與你商議。看看到底誰在幕後搗亂,陷害月丫頭!」

    陸公公立即上前將密折接過,遞還給容景。

    「是!」容景點頭,伸手接過密折,放入袖口裡。

    在坐的文武大臣都看向容景袖口,只見到他潔白的衣袖蓋住了密折,都猜測密折裡面的內容。皇上未曾展示出來,雖然心下好奇想看,但也無人言語。而有些人聽到皇上要和容景密談徹查此事,一時間臉上分外僵硬。

    雲淺月這回大大咧咧自自然然地在老皇帝身邊的座位上落座,看著下面的眾人,一眼望盡所有人的臉色,她心中冷哼,看著些大臣神情,恐怕這朝中沒剩幾個人沒去望春樓風流過,如今一聽徹查,才臉色都掛不住了。

    她眸光掃向夜天傾,見夜天傾面色不變,她移開視線,想著火燒望春樓陷害她和靈台寺中了催情引之事到底和夜天傾有沒有關係她定會查明,早晚會水落石出。若是有關係,她定不讓他好過。

    夜天傾似乎感受到雲淺月的視線,向她看來,雲淺月不看他,低頭看地。

    「都別站著了,坐吧!」老皇帝對容景、夜天傾、夜輕染、孝親王等人擺擺手,待幾人緩緩落座,他轉頭詢問夜天煜,「煜兒!時候不早了,你那邊的人準備得如何了?」

    夜天煜一直看好戲沒開口,此時聞言立即恭敬垂首,「回父皇,早已經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剛剛兒臣未敢打擾您。」

    「嗯,既然準備好了,那就開始吧!」老皇帝點頭。

    「是!」夜天煜應了一聲,運用真氣對下面揚聲道:「比武開始!第一輪!」

    眾人目光這才都看向下面。

    雲淺月此時也抬頭看向下面,只見她和孝親王一番爭執的功夫較場下面已經站滿了人,均是清一色的年輕男子,人人精神抖擻,一張張年輕的臉上是寫滿興奮。她剛要移開視線,只見下面人群中突然有一人飛身而起,一身白衣,翩翩然落在了高台上,端的是飄逸俊雅,清骨風流,顯然輕功極好。

    雲淺月看著落在台上那男子一怔。

    「好!」只聽身邊老皇帝大讚了一聲。

    「這一手輕功的確是端得極好!這是誰家公子?怎麼和景世子長得有幾分相像?榮王府除了景世子外何時有了這樣的人物?」德親王也是大讚了一聲,偏頭看向容景。

    「是啊!朕怎麼也未曾見過?」老皇帝也看向容景。

    容景瞟了雲淺月一眼,見她盯著台上的容楓愣神,他鳳眸瞇了瞇,清淡的眸光微暗,只是一眼便收回視線,幽暗褪去,只餘清淡,對老皇帝和德親王淡聲道:「他叫容楓,是榮王府曾祖父一脈的旁支,這一旁支因為出了一個有才華之人,蒙先皇封賜文伯侯府。十年前文伯候隨父王征戰為國捐軀再未歸來,文伯候府後來又經過一場被暗殺的大禍,滿門三百餘人一夜之間被殺,自此就沒落了去。當時這件事情皇上也是追查的,最後沒查到兇手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文伯候府沒就此絕後,而是遺留了自小被送去了天雪山習武的容楓一人,他如今學藝歸來,要為國效力。昨日剛剛進京,暫住在榮王府。所以,皇上和德親王未曾見過他也不奇怪。」

    「原來是文伯候府的後人!」老皇帝點點頭,看向高台上的容楓老臉深邃。

    「怪不得他與景世子長得有幾分相像呢!原來是榮王府的旁支!」德親王爺點點頭,也看向容楓,歎息道:「當年文伯候府一夜之間被滅門,是百年來的大案,沒有任何蛛絲馬跡。文伯候當年可是我天聖最有才華之人,恐怕不次於如今的景世子。可惜隨容王兄出兵再未歸來,如今一晃十年過去了,能有文伯候的後人也甚是令人欣慰。」

    「不錯!容王兄和文伯候離朕而去也十多年了!」老皇帝也是一歎。

    雲淺月心思一動,從高台上移開視線去看向容景,只見他臉色淡淡,眸光淡淡,彷彿老皇帝和德親王說的不是他家的事兒。她秀眉微微蹙了一瞬,便轉過頭去繼續看向場中,正好對上了容楓向她看來的視線。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08:44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十五章 就嫁給他

    四目相對。容楓剎那移開了目光,背轉過了身去。

    雖然距離得有些遠,但雲淺月還是清晰地從他眼睛看到了一閃而逝的痛苦。她唇瓣抿起,想著這個身體主人以前看來的確是與容楓認識,且有某種極深的聯繫。到底是什麼聯繫呢?她想起他那日的話,忽然覺得心口莫名地疼了起來。她低下頭,伸手摀住心口,有些不明白地看著自己。

    容景視線忽然看過來,目光定在雲淺月捂著心口的手上,清淡的眸光瞬間形成了黑色的漩渦,似乎要將她捂著心口的那隻手吸進去。

    那疼痛不過是一瞬,待雲淺月想要探究的時候便消失於無形。她用力在腦中搜索記憶,卻是沒有絲毫,她歎了口氣,重新抬起頭。只見容楓對面已經站了一個人,一個和容楓差不多年歲的年輕男子,她不認識。

    「弱美人,你倒是本事,居然將他請了回來。為了那把碎雪?」夜輕染看著容楓出現,湊近容景,壓低聲音道。

    容景瞥了夜輕染一眼,沉默不語。

    夜輕染哼了一聲,「就算他是雪山老人的徒弟又如何?本小王也不怕他,照樣贏回碎雪給月妹妹把玩。」

    「只要你贏得了他就行。」容景淡淡道。

    「那你就看著!本小王自然贏得了他。反正你武功盡失,那碎雪你是別想了。絃歌不是我的對手。」夜輕染一副胸有成竹自信滿滿的神情。

    「碎雪雖好,也不過是在天下三大名劍中位列第三而已。」容景道。

    「那第一第二名劍在百年前就早已經失去蹤跡,只要那兩把劍一天不出來,這碎雪就是最珍貴的劍。本小王今日就非要拿它到手不可。」夜輕染不以為然道。

    「嗯,希望你能成功,不要讓她失望。」容景聽不出情緒的扔出一句話。

    「那是自然!」夜輕染聞言看向雲淺月,只見她看向場中,面上神情和目光與以往不大一樣,他順著她視線看去,就見她目光是落在容楓身上,那樣的目光不是她以往的純碎清澈淡然,到底是什麼她說不出來,但總感覺是不一樣的。他收回視線,疑惑地問容景,「月妹妹和容楓認識?」

    「我哪裡知道!」容景不去看雲淺月,聲音淡薄,「不認識她的人怕是少!」

    夜輕染一怔,隨即撇撇嘴,哼了容景一聲,「不過是問問你而已,你怎麼跟吃了土炮似的?別人認識月妹妹不奇怪,我只是奇怪月妹妹居然看著像是認識那小子似的。他不是自小被送去了天雪山拜在了雪山老人門下嗎?月妹妹如何能認識他?」「那就需要你去問問你的好月妹妹了。」容景聲音依舊淡淡,似乎漠不關心。但仔細聽來還是覺得與以往不大一樣。

    「我自然會問的,但不是現在。」夜輕染不再理會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見她專注地看著場中,也向場中看去。

    「第一局,文伯候府公子容楓對文將軍府的公子文勝。比武開始!」四皇子身邊一個裁判高聲大喊了一聲。

    眾人三兩低語的人都直起身子,停止了交談,向場中看去。

    只見喊聲落,高台上二人瞬間交起手來。眾人還沒看清如何出手,就見文將軍府的公子文勝以一個漂亮的弧度被打下了高台,偏偏還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直到站穩身子,還茫然地看著高台,一副不明白自己怎麼還沒過一招,就被人打下來的。

    「好!果然不愧是文伯候的後人!」老皇帝大讚了一聲。

    「是啊!這等身手當真了得!」德親王也大讚。

    「半招定輸贏,出手不傷人!有君子風範!」雲王爺也稱讚。

    「當年文伯候才華冠蓋,他的後人有此身手也不稀奇。」孝親王爺在幾人話落,覺得應該說些什麼,但容楓是榮王府的旁支,他自然不想誇,只能變相地說了一句應場的話。

    「果然是雪山老人的徒弟。」夜輕染也讚了一聲。心中掂量著若是自己半招之內是不是能將文將軍那個小子扔下高台去,這樣一想覺得文勝本來就是草包,自己也可以將他扔下高台去。

    容景面色清淡,似乎此等情形早就在他預料之中,沒任何表態。

    「第一輪文伯候府公子勝出!第二輪,鳳老將軍府小公子鳳楊上台!」裁判高喊了一聲。

    下面人群中一人飛身而起,還沒等裁判說開始,他就當先出招。招式狠辣,直擊容楓面門。容楓輕輕躲過,衣袖擺動間,只見他輕鬆一揮手,鳳楊身子如一抹柳絮般飄了出去,眾人再次驚呼一聲,再看他已經被扔下了高台,只不過這回鳳楊重重栽了一下子,顯然是容楓故意為之。

    「好!」老皇帝再次高喊了一聲。

    德親王等人齊齊點頭,讚揚的話雖然沒說出口,但面上神情著實顯現著讚揚。

    雲淺月如今雖然武功盡失,但目力比常人還是要好。她見容楓出手簡單,卻輕飄飄將人扔了出去,而那二人顯然連他半絲衣邊也未曾沾到,顯然他內力強大。

    「第二輪文伯候府公子勝出!第三輪兵部侍郎公子王聽譯上台!」裁判再次高喊。

    他話音剛落,一名年歲稍微大一些的男子飛身上了高台。

    與剛剛前兩名一樣,不過須臾功夫再次被打下了台。

    「第三輪文伯候府公子勝出!第四輪,文昌郡府尹公子上台!」裁判再次高喊。下面又有一人飛身而起。與剛剛那人一樣,很快就被打下了台。

    「第四輪文伯候府公子勝出!第五輪……」裁判重複同樣高喊。

    緊接著重複一樣的動作,那人剛上台片刻,便被扔下了台。

    接下來有人上台,又有人下台,盞茶時分已經二十多人被打下了台。

    這一處亭中眾人靜靜,只有老皇帝偶爾叫好聲。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後,百多人都被容楓打下了台。而那裁判依然在繼續高喊,沒有停頓的勢頭。而高台上容楓也沒有任何異議。

    雲淺月蹙眉,從台上移開目光看向台下,只見黑壓壓一片,大約千人。她想著若這樣車輪戰下去的話,千人對付一人,如何受得了?她收回視線看向在坐的人,眾人都無人有異議,眸光掃過容景清淡的面色和夜輕染認真觀看的面色,那二人顯然也無異議。她抿了抿唇,轉頭對老皇帝道:「皇上姑父,他若是不輸的話就一直在這台上了嗎?您看下面還有那麼多人呢!若是這樣下去,他豈不是贏了也要累死?」

    雲淺月的聲音不低,足夠亭中眾人都聽到。眾人聞言都轉頭看向她。

    老皇帝也從場中收回視線,笑著道:「這是歷年來武狀元大會的規矩,我天聖男兒要的不僅是武功,還要有耐力體力。若是堅持不住,也當不上武狀元!」

    「可是往年也是這麼多人?」雲淺月疑惑地問。

    老皇帝一怔,再次看向場中,收回視線,搖搖頭,「往年大約是這些人的一半吧!」

    「這就是了。往年才是一半人,今年卻是增加了一倍人數。這未免有失公允。若是真將台上的贏者累死了的話,豈不是我天聖就少了一個英才?」雲淺月道。

    老皇帝皺眉,看著容楓,似乎在認真尋思雲淺月的話。

    「淺月小姐,文武大會的規矩可是由百年前就規定下的,難道你想打破?」孝親王雖然離得遠,但不影響和雲淺月說話,聲音也清晰地傳來。

    「請問孝親王,規矩是誰定的?」雲淺月反問。

    「自然是始祖爺!」孝親王府。

    「始祖爺也是人,他不是神,不能料到身後百年之事。既然規矩是人定的,為何不能打破?始祖爺已經不在,當今執掌這天聖江山的可是皇上姑父,皇上姑父也是一朝天子,自然有權利更改完善,施行與時俱進的方法,才能更好的建設我們天聖江山基業。若是一味地故步自封,如何能壯大我天聖?豈不是始祖爺時候什麼樣還是什麼樣?還談何發展壯大,繁榮富強,宏圖偉業,千載功勳?」雲淺月本來不想出頭,但這個規定太過陳舊不公平,她實在看不過。再說對於容楓她心裡總感覺有一種抓不住理不清的感覺,想來是她這個身體主人的遺留下的情緒。所以,就幫幫他又如何?

    孝親王被噎得一愣,似乎沒想到雲淺月也能說出這番話來,他看向老皇帝,老皇帝也是面色驚異,他立即道:「無知小兒,始祖爺的祖訓如何說能改就改的?淺月小姐才識字幾日,就妄談治國,實在可笑!」

    「我是愚鈍,什麼都不懂。但我懂得一樣,就是這樣的比武著實不公平。我看不過去,自然要說來,皇上姑父既然要我坐在這裡,總不能讓我只是看著不說話吧!」雲淺月橫了孝親王一眼。

    孝親王反擊,「什麼叫做公平?這自古哪裡有公平在?」

    雲淺月立即抓住了他話柄,笑了一聲,無精打采地道:「原來這武狀元大會本身就存在著不公平啊?我還當多正規多公允,感情就是玩呢!哎,早知道就是皇上姑父一片好意恩准我來看,我也不會來了。真沒勁,老是看他一個人在上面。看到最後估計就會看到他累死吐血而亡。武狀元一個也沒有了。嘖嘖,這樣的話還不如不看。」

    孝親王一時間想不出反駁的話來,頓時沒了言語。

    「皇伯伯,月妹妹說得不錯。這樣下去車輪戰後容楓指不定會累死。這樣的確有失公允。」夜輕染道。

    夜天傾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無精打采的小臉有些不忍,猶豫了一下,轉頭也對老皇帝道:「父皇,月妹妹所言不錯,始祖爺的時候是針對這京中官員子弟而設的比武大會。寒門百姓沒資格參加,如今百年已過,您要廣招賢才,這布衣百姓也有幸比武爭奪武狀元。所以,由百年前的幾十人,增加到如今的千人,的確是人力難以承受,就算這容楓武功高強,也難以應對。也的確有失公允了。」

    四皇子看了一眼太子,又掃了一眼眾人神色,也當即建議道:「兒臣也覺得月妹妹說得對。既然只准高門子弟參加比武大會的規矩已經被打破,如今這個規矩也的確不符合公允了。」

    雲淺月知道夜輕染會幫她,但沒想到夜天傾和夜天煜也會幫她。她看了那二人一眼,目光落在容景身上,見那人沒有開口的意思,她收回視線,繼續看向場中。

    「淺月小姐說得不無道理!」德親王也認同地點了點頭。

    雲王爺看了雲淺月一眼,不明白這個女兒為何要幫容楓,難道是因為景世子?這個規矩雖然表面上是定死,但是私下裡還是有作弊可循的,就比如說抽號一項,若是想保存體力,就可以由抽號官那裡下手,留著後面的號就是。染小王爺雖然不屑動這種手腳,但是德親王愛護兒子自然給選了後面的號。所以夜輕染雖然參加,但如今依然還沒上去。

    他看向容景,從容景清淡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他拿不準這位深思頗深的景世子的態度,到底景世子是想扶持文伯候府再次強盛,還是想置之不理打壓了去,至今他沒看出來。若說是扶持的話,他就該幫助容楓拿後面的號,而不是明知道這種是很吃虧的,卻還要他第一個就上去,若說不扶持的話,以景世子的手段,容楓絕對回不了這京城,入住不了榮王府,也進不了這武狀元大會。

    一番思量下,雲王爺也附和著點點頭,「小女說得也有幾分道理。」

    幾位主要的人物都表態,一眾大臣也紛紛表態。但是都說得比較隱晦。

    眾人一番話落,老皇帝沉默不語。

    這一處亭中靜靜,再無人開口。高台上依然繼續。容楓似乎不見絲毫疲憊。

    「嗯,月丫頭說得的確有理。」過了片刻,老皇帝點點頭,問向一直沒開口的容景,「景世子,你對此有何看法!說來朕聽聽!」

    「景對此沒有看法!武狀元大會發展百年至今,雖然有失公允,但這條規定是眾所周知之事。上那高台之前每個人都是明白這條規矩的,也都立下自願之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容景淡淡道。

    雲淺月猛地看向容景,他什麼意思?難道就看著容楓被累死而不理?

    老皇帝點點頭。

    「弱美人,你什麼意思?」夜輕染問容景。

    「就是你聽到的意思。」容景淡聲道。

    夜輕染皺眉,騰地站起身,對老皇帝道:「皇伯伯,我也要上去,此回報名選拔出來夠資格的人不就是這一千多名嗎?我要和他一人一半,最後我們共同再較量一番。我相信在這場中無人能是我二人對手了吧?」

    「哦?你要上去?一人一半?」老皇帝挑眉。

    「是!這樣公平公正!」夜輕染看著台上的容楓道:「我可不願意佔他便宜,等到他打累了,我贏了他之後別人說我勝之不武。那樣多沒面子。」

    德親王皺了皺眉,並未開口阻止夜輕染。

    「這樣到也算是不失為一個公允的方式!」雲王爺頷首道。

    「這樣豈不是也打破了聖祖爺的規矩?染小王爺,你沒看到台上的容楓根本就沒半絲累的樣子嗎?也許人家能拿下這一千人之後依然不知疲憊呢!你豈不是小看了文伯候府的後人。」孝親王道。

    夜輕染皺眉,「我們一人一半平分了這些人之後再進行對決,他能勝過我自然他武藝比我高強,若是敗給我,本小王也不會覺得勝之不武。我如何會小看了文伯候的後人?」話落,他不給孝親王說話的餘地,對老皇帝道:「請皇伯伯恩准!」

    老皇帝似乎是在思量,片刻繞過旁人又詢問容景,「景世子覺得輕染的提議如何?」

    「既然染小王爺不想勝之不武,這也算是一個好的提議。」容景淡淡道。

    「好!那就依輕染所言。」老皇帝點頭,對四皇子吩咐,「煜兒,你吩咐下去,將高台一分為二。設兩場比武,同時進行!准輕染上去守台!若是能和容楓一起守到最後,二人再進行對決,決一勝負。若是中途有人打敗二人而換人,就由兩方勝者一決勝負!」

    「多謝皇伯伯!」夜輕染頓時大喜。

    「是,父皇!」夜天煜對身邊的裁判吩咐了一句。

    身邊的裁判立即揚聲高喊,「皇上有旨,為了公正公平,將高台一分為二,再設一場武試同時進行。由染小王爺守台。若是能和容楓一起守到最後,二人再進行對決,決一勝負。若是中途有人打敗二人而換人,就由兩方勝者一決勝負!」

    裁判話落,下面千人頓時嘩然,紛紛和身邊人交談起來。

    雲淺月看到有些人一聽夜輕染守台臉色立即就變了。她笑了笑,想著恐怕這些人正在擔心小命呢!若是夜輕染出手將人從三丈高的高台扔下去的話,保不住會下手重而導致人缺胳膊少腿。

    夜輕染勾唇一笑,飛身而起,身子瀟灑如風,頃刻間飄然落在了高台上。

    「好!」老皇帝大讚了一聲,哈哈笑道:「這小魔王七年歷練,武功總算沒白費!如今回來雖然還是一樣玩世不恭的德行,但總算也知事了不少,朕心甚慰!」

    「也不枉費當年父王將他踢出去京城的苦心。」德親王道。

    「哈哈,德親老王叔疼這個小子疼得跟掌中寶貝似的,當年將他踢出去的確是下了一番苦心。朕今日就看看這小魔王的武功到底如何成就了!」老皇帝大笑道。

    德親王笑著點點頭。

    眾人都無人言語。

    只聽夜天煜又吩咐來一個裁判官高喊,「第一輪,染小王爺對丞相府公子!」

    裁判話落,下面的人群停止了喧嘩,一人飛身上了高台。

    裁判官剛宣佈開始,夜輕染輕輕飄渺一掌,丞相府的公子根本接不住夜輕染的招數,頃刻間身子向台下飛去,弧度同樣漂亮,又輕飄飄落地,落地之後那丞相府公子紅著臉拱手,「多謝小王爺手下留情!」

    夜輕染不看他,擺擺手,「客氣!」

    下面等待應試的眾人都大鬆了一口氣,染小王爺只要手下留情就好說。否則他們雖然過了選拔報了名,但若是有人被他摔了個腦漿迸裂的話他們還真不敢上去只能棄權了。

    裁判宣再次高喊,「第一輪染小王爺勝,第二輪……」

    那邊容楓同樣將一人打落下高台,看了夜輕染一眼,夜輕染對他挑了挑眉,他也緩緩點了點頭,並未言語。

    同時早先那名裁判官再次高喊,「第一百三十八輪,文伯候府公子勝,第一百三十九輪……」

    「皇上,何不將容楓叫回來暫時歇上一歇,等染小王爺也到一百三十八輪之時再讓他下台去與染小王爺同時進行。這樣兩方都便能同時開始,也好過等容楓將剩餘人打下之後染小王爺會疲憊。這樣才真正公平。」孝親王建議道。

    「也好!」老皇帝這回沒有詢問眾人意見,也未思索,對夜天煜擺擺手,「天煜,將容楓暫且叫上來歇息。待輕染追上他再上去!」

    「是!」夜天煜點頭,對裁判官吩咐。

    裁判官剛要喊下一輪的名字,聞言立即改了口,「皇上有旨,文伯候府公子下場休息,此一場暫停,稍後與染小王爺同時進行!」

    裁判官喊聲落,台下再次響起喧嘩聲。似乎疑惑今日的武狀元大會打破了以往規定。但也只是說說,皇上在此,無人敢反駁半句。

    容楓似乎有些訝異,背著的身子此時緩緩轉過來,向亭中看來。

    「讓他上亭內來!」老皇帝吩咐。

    「父皇有請文伯候府容楓上亭!」四皇子這回沒用裁判官,親自開口。

    容景看著亭子,並沒有立即上來,而是靜靜看著,眾人也看著他,片刻,他才飛身而起,向這一處亭台飛來,端得是輕功高絕,轉眼間輕飄飄就落在了亭中。

    「好!」老皇帝今日已經無數次稱讚。

    「容楓拜見吾皇,吾皇萬歲!」容楓站穩身形,不看任何人,向地上跪去。

    「免了!起身吧!」老皇帝似乎極為歡喜,在容楓剛要跪在地上,一揮手,喊道:「來人,賜座!」話落,又補充道:「就坐月丫頭旁邊吧!」

    雲淺月一驚,容楓亦是一怔。夜天傾面色微變,夜天煜眸光閃了閃,容景面色淡淡,看著場中,似乎沒聽到老皇帝的話。

    雲王爺看向老皇帝,德親王和孝親王對看一眼。而其他人因為這一句話而瞬間心思各異。

    在天聖皇朝所有人的心裡,無論是朝臣,還是百姓,雲淺月的身份都是異於常人。如今正值她即將及笄,此時最為敏感。因為始祖皇帝的祖訓,她的身邊所有男子大約都該避嫌。尤其是容楓這般坐在她身邊,便不合禮數。但皇上有旨,尤其還是當著這樣的場合。一時間眾人心中想沒有想法都難,都齊齊想著難道皇上不想雲淺月入宮?

    一時間亭中鴉雀無聲。

    「多謝皇上,容楓站著就可!」容楓垂下頭。

    「坐吧!你連戰百多人,自然是疲憊的。朕准你坐!」老皇帝無視眾人各異的神色,對陸公公使了個眼色,沉聲道:「賜座!」

    「是!」陸公公立即搬來座位放在了雲淺月身邊,對容楓笑呵呵招呼,「容楓公子,皇上厚愛,您還是過來坐吧!這個位置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坐的。」

    容楓垂著頭,站著不動。

    雲淺月想著難道是她剛剛幫助容楓表現得太過,老皇帝想試探她?還是今天即便不是容楓,她身邊還會是另一個人坐過來?她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定了定神,忽然笑著對容楓招手,「喂,那個誰,你快坐過來啊!這裡坐得高,看得遠,可以清楚地看到夜輕染一舉一動,到時候你好知己知彼將他打敗了,省得那個小魔王一副鼻孔朝天誰也不看在眼裡的模樣。我就是沒了武功了,否則非要和他去較量一番不可。到時候你一定要打敗他。」

    容楓猛地抬起頭,看著雲淺月。

    「不會是個呆子吧?皇上姑父,您看他怎麼站著不動啊?難道是得了您的特准坐您身邊來這天大的恩典他高興壞了?還是沒見過世面被您給嚇傻了?」雲淺月偏頭看著皇上,笑顏艷艷,聲音清脆。

    「你個小丫頭,人家好好的文伯候府公子被你說得到成了上不來檯面的阿斗了。」老皇帝笑著敲了雲淺月腦袋一下,對容楓和顏悅色地笑道:「坐過來吧!月丫頭說得對,這裡坐得高看得遠。你到時候贏了那個小魔王,殺殺他的銳氣。」

    「是!」容楓緩步走向雲淺月身邊的座位。

    依然如那日在榮王府容景的書房所見一般,他一身蕭蕭白衫,雖然打了百多場,但不見絲毫汗漬,身上也未染污漬,整個人緩步而來,背對著陽光,顯得纖塵不染,似乎從雪山之巔踩著雲霧而來,多了幾分虛幻縹緲。

    雲淺月歪著頭看著容楓,臉上掛著笑意,待他剛一坐下,她身子就湊了過去,很是自來熟地和他說話,「那個誰,你武功真好啊!可以教我不?我家那個糟老頭子爺爺教給我的都是上不得檯面的半吊子武功,你的武功多好啊,要是我能學會,以後就沒人敢笑話本小姐了,本小姐一拳打蒙了他去。」

    眾人頓時汗顏,有不知道人家名字就讓人家一見面教武功的嗎?

    「淺月小姐,我不叫那個誰,我的名字叫容楓。」容楓看著雲淺月,鄭重道。

    「哦,容楓啊!好,就容楓,那個我問你話呢?你能將你武功教給我不?」雲淺月眨眨眼睛,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笑著問。

    「月妹妹,你這不是強人所難了嗎?沒聽到景世子說嗎?容楓自幼在天雪山習武,天雪山只住著雪山老人,那麼容楓就是拜在雪山老人門下,據我所知,雪山老人一生只收了兩個徒弟,容楓可是雪山老人的關門弟子。雪山派武功不外傳,除非你要拜容楓為師。不過有這麼年輕的師傅嗎?我覺得你還是算了吧!」四皇子笑著開口。

    「這樣嗎?那我好想學怎麼辦?除了拜師,就沒別的辦法了?」雲淺月問容楓。腦中打著轉轉,她就用容楓來試探老皇帝一番也無不可。到底看看這老皇帝打得什麼主意。

    「應該也有吧!」夜天煜看向容楓,「你告訴月妹妹,可還有別的辦法。這個小丫頭好武成癡。只要是看到誰武功好,她就不忿。總想著學來。那日在清泉山靈台寺還要景世子教她百步點穴呢!」

    眾人都知道榮王府的百步點穴是不傳之秘,齊齊一驚,看向雲淺月。就連老皇帝,雲王爺、德親王、孝親王等人也都面色各異地看向她,見雲淺月彷彿沒聽見,只笑看著容楓等他回答,眾人又從她身上移開視線去看向容景,見容景盯著場中夜輕染和人對打,彷彿也沒聽見。眾人都齊齊看向夜天煜。

    「不過後來她聽說榮王府的百步點穴原來是不傳之秘,只有嫁進榮王府才可以學,她立即打消了念頭,說打死她也不嫁給景世子。哈哈,這個小丫頭,當時太子皇兄也是在場的。她那神情啊,彷彿嫁給景世子多吃虧似的。」夜天煜頓了頓,迎上眾人的視線笑著道。

    「這樣?」老皇帝看向夜天傾。

    夜天傾雖然不滿雲淺月和容楓湊近乎,但是也不好發作,此時聽到夜天煜的話,他冷冷瞟了夜天煜一眼,回頭恭敬地對老皇帝道:「回父皇,當時是這樣!月妹妹一聽之後就說不學了。」

    「哈哈,這小丫頭,能嫁給景世子是多少閨中女兒夢寐以求的,她還不喜。」老皇帝大笑了兩聲,除了臉上龍顏大悅,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眾人也都跟著應景似地捧場笑了笑。

    「容楓,你不會也告訴她除了拜師這一條路外,也得讓她嫁給你才可以學吧?」夜天煜本來一直沉默,如今似乎話多了起來。

    一句話,又讓眾人的目光都齊齊看向容楓。

    老皇帝似乎也等著聽一個答案,也笑看著容楓。

    雲王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張了張口,但觸到雲淺月笑顏灩灩的小臉,將要說的話吞了回去。也看著容楓,等著他的答案。

    「四皇子所言不錯!雪山派的確有這個規矩。」容楓抿了抿唇,對他點點頭。

    「這樣啊,真的只要我嫁給你,就可以學你的武功了?」雲淺月眼睛一亮,剎那一雙眸子璀璨奪目,她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容楓的衣袖,歡喜地道:「那好,我就嫁給你了。」

    一句話,說得清脆,擲地有聲。

    眾人聞言大驚。沒有哪個女子會有這淺月小姐這般大膽,如今敢高聲言嫁人。尤其還是當著皇上和滿朝文武大臣皇子公子們的面。都齊齊看向老皇帝。

    夜天傾臉色剎那陰沉。

    夜天煜一怔,他本來開玩笑,沒想到容楓當真如此說,而這小丫頭居然順著桿子爬了上去。他看著雲淺月笑靨如花的小臉,和容楓僵住的面色,也轉頭去看老皇帝。

    德親王也愣了,他想的是這淺月小姐不嫁景世子,卻要嫁給背後沒有任何依靠的容楓,雖然他是榮王府一脈,但那旁支太遠,如今文伯候府又早已經滅門。他等於孤身一人,無依無靠。這淺月小姐居然還當著皇上的面要說嫁給他,是真沒心機腦子,還是故意為之?他總感覺今日這小丫頭不同以往。

    雲王爺坐著的身子幾乎坐不住,一張老臉發白,生怕老皇帝一個發怒,將雲淺月治罪。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麼,但觸到雲淺月掃過來的眸光頓時住了口。

    孝親王心裡冷哼一聲,想著這小丫頭果真是沒腦子,就這樣還想和他作對?做夢去吧!她身為雲王府嫡女,要嫁給別人,這就是打皇家的臉面。最好皇上這回治她的罪。

    容景依然看著場中,仿似未聞。

    此時夜輕染已經將一個人打下台去,正向這邊看來。他見雲淺月居然抓著容楓的衣袖,皺了皺眉,此時裁判官高喊,又有人上台,他無暇它顧,只能應付武試,但是心思早已經飄到了亭中。心中想著他為何要下台?公允個屁,累死那小子豈不是更好?月妹妹何時和他如此親近了?而且還是在皇伯伯身邊。

    老皇帝看著雲淺月和容楓,臉上笑容不變,好像沒聽到。

    這一處亭中靜寂彷彿無人,只聽到雲淺月一個人的呼吸聲。

    「喂,我嫁給你好不好?」雲淺月拽著容楓衣袖擺動,聲音微軟,似詢問,又似撒嬌。沒有半分雜質,雖然如此說話和如此姿態,也任人感覺不出半分旖旎暖味,像是小孩子耍要糖果一般。

    容楓抬眼看她,眸光定定。

    雲淺月發現他長了一雙極為好看的琥珀色眸子,那裡面如雲似霧,似乎要將她籠罩,雖然和容景長得有幾分相像,但是任何人也不會將他們看作是一個人。容景的容顏是美到極致的如詩似畫,鬼斧天工雕刻而成,坐落於雲端的俯瞰蒼生的一種美和氣質,而容楓則像是雪山上的冰雪,雪霧中透著純淨剔透,她不覺得地看著他的眸子被吸引了去。

    眾人都看著二人,忽然覺得這兩人看起來極為般配。男子俊逸,女子貌美,若是摒除雲淺月不學無術來說,當真是郎才女貌。

    「咳咳……」

    忽然一聲低咳聲響起,在靜寂中尤為清晰。眾人轉頭,只見容景用帕子捂著嘴,臉色微白,雖然咳著,但目光依然看向場中的打鬥,並沒回轉過身看這邊。

    雲淺月聽見低咳聲,攥著容楓衣袖的手一緊,被吸住的眸光定了定,回過神來。但沒轉頭,也沒鬆開抓住容楓衣袖的手。她忽然覺得,若是真要嫁一個人的話,她身邊如今手中正抓著的這個男子也不錯。

    至少比嫁進皇室強,因為她不喜歡去皇宮裡和三千粉黛爭寵,比嫁進太子府要強,因為她即便自殺,也不想見到夜天傾那個男人,比嫁給容景要強,因為她不想被氣死,也不想被那丫的黑一輩子,比嫁給夜輕染要強,因為他雖然好,但是名草有主了,她可不做奪人之美,破壞人姻緣之事,比嫁給夜天煜要強,那個心思不定兩面三刀左右和稀泥算計來算計去的男人她也不喜。雲暮寒那丫的是她哥哥,即便不是她哥哥他受她迫害威脅那麼久,半絲好感也無,自然不會嫁給他。綜合算起來,她真要迫不得已及笄之後被嫁出去的話,她不如就嫁給這個容楓。

    容楓滿門被暗殺,俗話說無累贅一身輕。她可以每日好吃懶做,只管打理好自己和他就行,也不用管一大家子。而且他長得也很好,又乾淨無塵,雖然比容景稍遜一籌,但也算是難有人匹敵的少有美男子,每日看著就賞心悅目,更何況他武功好,可有保護她,還有他看起來脾氣應該不錯,以後若是結婚了他估計會處處讓著她,愛護她。最最主要的是老皇帝既然要給她賜婚,與其被迫嫁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為何不找一個看得順眼的,容楓這樣條件都符合她的好男人上哪裡去找?

    雲淺月很快就給自己想了好幾個嫁容楓的理由,剎那覺得此生就嫁他了。一定的!非他不可,再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了。看著容楓,一雙眼睛又亮了幾分。

    容楓被雲淺月看得臉色微紅,聽見容景的低咳聲又微白。一時間僵硬的身子看著雲淺月。本來定定的眸光雲霧籠罩,雲霧後一雙鳳眸不停地變幻。

    「景世子的大病還是未曾好嗎?」老皇帝轉頭看向容景,擔憂地問。

    「這病怕是好不了了,景也別無所求,希望能活幾年是幾年吧!如今咳嗽是因為昨夜染了涼氣,皇上且寬心,無甚大礙。」容景終於收回視線,搖搖頭。眼角餘光掃了雲淺月一眼,眸底湧上暗潮。

    「哎,朕會繼續給你尋求名醫。這天聖以後還要希望你能輔佐呢!」老皇帝歎息一聲,對容景擺擺手,語氣極為緩和,「景世子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府去休息吧!」

    「景無礙!只是小小風寒,還可以堅持。皇上不必理會我!」容景搖搖頭。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09:22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十六章 請旨賜婚

    雲淺月聽到容景的話,心裡翻白眼,睜著眼睛說瞎話不帶眨眼的,這人明明寒毒好了,頑疾也被她驅除了,如今還說才只能活幾年,日日好吃好喝所有好的東西都被他享受著,在坐包括老皇帝怕是都沒他過得舒服,也沒他能活得長久。她不理會容景,繼續看著容楓,覺得越看越順眼。

    老皇帝見容景臉色雖然不好,但也的確無甚大礙的樣子,點點頭,從容景身上移開視線繼續看向雲淺月,終於出聲,「月丫頭,你抓著容楓的衣袖像什麼話?還不快鬆開!也不怕朕和滿朝文武看你的笑話,哪裡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樣子,沒白的讓文伯候府的公子笑話了你去。」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嘛!這天聖上下的人們都是知道的。」雲淺月聞言轉頭,抓著容楓的衣袖不鬆手,臉不紅氣不喘地對老皇帝道:「皇上姑父,我想嫁給容楓,你給我們賜婚好不好?」

    雲淺月話落,便聽到四下響起不約而同的抽氣聲,雲王爺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就連一直坐在遠處自始至終都沒開口的雲暮寒都是面色大變。

    自古以來哪裡有女子主動讓皇上賜婚的?她是千古第一人了!

    夜天傾更是臉色霎時一黑到底,夜天煜眨了眨眼睛,看著雲淺月和容楓,眸光閃過一絲趣味。這個小丫頭是越來越有意思了。而更有意思的是容楓,他自始至終都沒甩開他被她抓住的衣袖。

    「哦?月丫頭,你想嫁給容楓?」老皇帝挑眉。

    「嗯嗯,就是要嫁給他。」雲淺月點頭如搗蒜。

    「為何?只因為要學他武功?」老皇帝問。

    「學武功只是一點了,我看著他比較好,比較順眼,覺得我若是嫁給他以後一定會過得很快樂的,所以,就想嫁給他了。」雲淺月沒有半分不好意思。

    眾人都驚得睜大眼睛,無人言語,只是看著雲淺月。

    「哦?原來是這樣!容楓在你眼裡當真如此好?比景世子還好?」老皇帝笑問,似乎沒有辦法惱意,慢慢道:「煜兒說你想學百步點穴,卻是聽說要嫁給景世子就不學了,景世子論才華論樣貌都是我天聖獨一無二的,你卻不嫁,卻要嫁給容楓,這是為何?」

    「他活不了幾年啊,我可不想守寡。」雲淺月立即怕怕地道。

    容景似乎配合一般,又低低咳了兩聲,臉色又白了幾分,這樣一來當真有夜輕染所說的弱美人的形象了。

    眾人只覺那咳聲讓人沒來由的為他心緊難受。但都齊齊覺得雲淺月這個理由很是實在,若不是大家都知道景世子大病十年臥床不起,如今起來床出了府也只是好了一半活不了幾年的話,提親的人怕是早就蹬破榮王府的門檻了,成不了他的正妻自家的女兒做個側室小妾也成,以後當他繼承榮王府,若是自己女兒爭氣受寵愛的話,側妃也不成問題的。但偏偏這麼有才華的人天妒英才,沒幾年好活,所以至今無人前去榮王府提親。因為他若是活不了幾年,榮王府早晚是其他人繼承世襲王位,那將自家女兒送過去豈不是守活寡?

    「淺月,不得胡言亂語!」雲王爺終於受不住開口訓斥。

    雲淺月扁扁嘴,「父王,我想嫁給容楓。你向皇上姑父給我請旨好不好?將我指婚給他。等我及笄後就嫁給他了。保不住明日之後他就是武狀元了,要不然晚了該被別的女人搶去了。」

    「胡鬧!」雲王爺低叱了一句。

    「我真沒胡鬧,我說的是真的!比真金還真的真。」雲淺月立即保證。

    容楓身子微不可見地一顫,眸光鎖定住雲淺月的小臉,見她神情極為認真,僵硬的身子似乎更加僵硬了幾分,呆怔地看著她的嘴一張一合,世界在這一瞬間萬籟俱寂,只剩下她認真的小臉。

    這一刻,不止是容楓讀出了雲淺月的認真。若是剛剛所有人還以為她在開玩笑,只是想學武一時頑皮,此時卻是都覺得這小丫頭似乎真是來真的,不由氣氛更是凝重了幾分。

    「月妹妹!不准胡鬧,還不快放開容楓!」夜天傾終於受不住了,沉聲喝道。

    夜天煜並未言語,看看夜天傾,看看老皇帝,看看雲王爺、德親王、孝親王等文武大臣,最後又掠過容景微白虛弱的臉色,再看向雲淺月認真的小臉和容楓僵硬的面色,嘴角勾了勾,想著今日的好戲來了!雖然和他預想得有些差別,但似乎這一齣戲更為好看。

    「為什麼要放開他?不放!我要嫁給他,如今碰了他一截衣袖而已,怎麼啦?以後我們大婚,就是最親密的人。」雲淺月畢竟是從未和人如此親近也未如此大膽說過表白的話,如今當著這麼多人說最親密的人幾個字吐出口後,小臉不由得紅了,極為明艷。

    容楓心裡一震,呆怔的眸光凝上一抹微醺。

    「放肆!你知不知道你是誰?你什麼身份,如何能嫁給他?」夜天傾大怒。

    「知道啊!我是女人,他是男人嘛!我還沒被定親,也還沒及笄,他嘛……」雲淺月說到這頓住,偏頭問容楓,認真地道:「喂,你被定親了嗎?」

    容楓看著雲淺月,被她認真的眸子吸引,不由自主地搖搖頭。

    雲淺月一喜,「那你大婚了嗎?」

    容楓再次搖搖頭。

    雲淺月又是一喜,繼續問道:「那你家中有什麼小妾、通房、暖床的,亂七八糟的女人嗎?」

    「沒有!」容楓依然搖頭,聲音聽起來像是飄著的雪,極輕不真實。

    「那就好了。」雲淺月鬆了一口氣,喜色溢於言表,一雙眸子晶瑩璀璨,堪比明珠,小臉也因為歡喜而染上一抹艷麗,極其明媚奪目,她看著夜天傾道:「我沒嫁人,他還未娶妻,我為什麼不能嫁?他為何不能娶?」

    「你的身份只是女人這麼簡單?」夜天傾幾乎咬牙切齒,「別忘了,你是雲王府的嫡女,始祖爺有祖訓留下,每一代要有雲王府……」

    「是啊,每一代要有雲王府的女兒入宮嘛!這我知道啊!」雲淺月打斷夜天傾的話,心中冷哼,這個男人難道還想著她會嫁給他嗎?這個身體主人藏了這麼多秘密,夜天傾看起來絲毫不知道,這個身體主人以前追在他後面跑的癡心癡情沒準也只是表象偽裝而已,他別自我感覺良好了!話落,她又道:「始祖爺沒說非要雲王府嫡女入宮,我們雲王府多的是女兒,而且個個都比我好。再說了,我可是一個月前在觀景園立過誓的,說誓死不會入宮。太子殿下,你當時沒忘記吧?就算你忘記了也沒關係,當時不少人在場,都幫著我記著的。」

    「你……」夜天傾臉上凝聚上風暴,氣怒失語。雙手在袖中緊緊攥成拳。

    他沒想到雲淺月真對她如此絕心絕情到不留一絲餘地的地步,居然今日當著這樣的場合當著皇上和他以及文武百官的面就要嫁給別人。她這是在打他的臉,讓他這個一國太子將來的皇上被嫌棄,他情何以堪?

    眾人都屏息,這一處亭台內大氣也不聞一聲。

    自從太子被立,雲王府嫡女降生,新一代江山的繼承人和新一代的後宮之主被定下十幾年,這十幾年間眾人雖然私下裡認定,雲淺月就是未來的太子妃將來的皇后娘娘,但因為雲淺月紈絝不化,沒有絲毫禮數和女子規範,所以導致就京城各異性王府家眷以及大臣家中有女兒者都升起了希望,開始隱隱暗中較勁,窺視太子妃的位置和將來的後宮之位。

    但因為皇上一直沒表態,朝局看起來平穩實則暗中很是不穩,滿朝文武大臣都猜測不出皇上的心思,又因為雲淺月沒及笄,所以誰也不敢將有心插手將來新一代後宮之位的心思表露出來,所以也無人將雲王府和皇室聯姻這件事拿到檯面上來。

    如今這是第一次將這件事情拿到檯面上來。還是因為雲淺月要皇上賜婚,而要嫁的人不是皇室和太子,而是榮王府的旁支,文伯候府被滅門無任何依靠的後人容楓。雪山派雖然神秘厲害,但也就只雪山老人一人,容楓除了一身好武功外,真沒半分令人看上眼的東西。就算他武功好,奪得了今日的武狀元又如何?沒有家室背景在後面依靠,官場上也是難以運通。豈不是還是空架子?就算有景世子相助一把,但景世子能活幾年?哪裡比得上嫁入太子府,等太子一朝登基入宮為後尊貴?

    所有人都認為雲淺月瘋了!

    「淺月,婚姻大事豈能兒戲……」雲王爺身子微顫,生怕皇上一怒將雲淺月打入天牢,打入天牢還好說,若是就地處決的話,那他豈不是就失去了這個剛剛醒悟得回來的女兒。

    「父王,我沒有兒戲。」雲淺月鄭重地看著雲王爺,神色認真,「若是真嫁給容楓,我敢保證,我此生都不會後悔。」

    容楓身子一震,怔怔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也偏頭看著容楓,對他笑了一下,燦如煙霞。

    雲王爺已經徹底沒了言語。他這個女兒自小就有主意,且一根筋走到底,只要是她認定的事情,她不撞南牆不回頭。就像對待夜天傾。就因為這樣,她屢屢忤逆他,才讓他恨鐵不成鋼,寒了心,疏遠了她,如今他比誰都清楚這個女兒是真的想嫁給容楓。他不禁暗自後悔,難道是因為昨日他那一番話的作用?若是早知今日沒等皇上出手這個小丫頭就來了這麼一招非卿不嫁的戲碼,他說什麼也不會在昨日與她說那一番話。

    「淺月,別胡鬧了!父王說得對,婚姻大事豈能兒戲?你和容楓今日才只見一面,彼此都不甚瞭解,萬不可小孩子戲耍。」雲暮寒聲音不像往日刻板,而是緩緩規勸。

    「見一面怕什麼?很多夫妻大婚前還沒見過面呢!不都是一抬花轎就抬進了門,再彼此之間熟悉瞭解的嗎?我和容楓至少還見了一面呢!」雲淺月看著雲暮寒,不以為然,見他還要開口,她立即道:「哥哥,你和清婉公主倒是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相處了十幾年,到如今也沒培養出感情來,兩個人是要靠緣分的,我就相信我和容楓是有這個緣分的。」

    雲暮寒臉色一白,頓時失了言語。

    「月妹妹,你別再胡鬧了。今日是武狀元大會,要分清楚場合。」夜天傾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武狀元大會也沒被我耽誤啊!你沒看高台上夜輕染打得正過癮嗎?」雲淺月瞥了高台一樣,就見夜輕染正將人打下台去,她收回視線,不看夜天傾,而對著半晌沒言語的老皇帝道:「皇上姑父,我從小到大還沒求過您吧?如今就這一件事,您給我做主了好不好?」

    她之所以敢說沒求過老皇帝,只不過是推測這個身體主人雖然如此隱忍偽裝,但是心裡定然是剛強的,怕是從不輕易求人,更別說老皇帝了。所以她才如此說。

    雲淺月話落,四周更是靜寂無聲,眾人都看著皇上。

    老皇帝看著雲淺月,老眼深邃,面容不怒自威,就那樣看著她,似乎在思量。

    「父皇,月妹妹這是在胡鬧,如何能答應她?」夜天傾心裡是又怒又急。他最近短短的時間每日都夜不能寐,覺得以前他認為雲淺月追在他後面跑被他不屑一顧的磕磣樣,如今想起來都覺得她嬌憨可愛,哪裡能允許她嫁給別人?

    「太子皇兄,依我看月妹妹是認真的呢!」夜天煜笑著道。

    夜天傾頓時大怒,狠狠挖向夜天煜,「她以前對我也是真心的,還不是……」他想說還不是轉眼間就和他絕情了,但這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雖然夜天傾沒說出後面的話,但是眾人都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著太子殿下說得對,以前淺月小姐非太子不嫁,追著太子殿下後面跑人盡皆知。如今轉眼就要非容楓不嫁了,說得好聽的是太過兒戲,說得不好聽就是見異思遷,不專心專情,水性楊花。

    「以前的我如何能和現在的我比?以前的我才是年幼不懂事。如今的我快要及笄,自然知事了。也明白以前是錯誤的,強扭的瓜不甜。太子殿下以前避我如蛇蠍,厭惡至斯,後來還不顧我對你的癡情將我要押入天牢。我若是再沒有自知之明就白活了,自然前情皆斷。如今我想嫁給容楓,以後一心一意對他好。自然是真心真意,絕無半句虛言。」雲淺月冷冷地看著夜天傾,字如珠璣。

    夜天傾臉色一白,身子踉蹌地後退了一步。

    「皇上姑父,請您賜婚吧!」雲淺月再不理會夜天傾,對老皇帝鄭重道。

    老皇帝看著雲淺月,緩緩開口:「月丫頭,你要嫁給容楓,朕賜婚也不是不可以。畢竟始祖爺的確沒有言明非雲王府嫡女嫁入皇家不可的旨意。雲王府也有庶女。但總歸是身份不夠為后。這一條雖然沒有明言,但千古至理。雲王府只有你一個嫡女,自然要非你莫屬。」

    雲淺月蹙眉,剛要反駁。

    只聽老皇帝再次開口:「百年已過,聖祖爺的旨意若是不適合當下情形的話,總要有變數的,也許朕可以打破始祖皇帝的祖訓也無不可。」

    「那就請皇上姑父做主!我如今只勉強識字,琴棋書畫不懂,詩詞歌賦不會,好吃懶做,懶散不堪,性子頑劣不聽教導,還不服禮數管教。我這樣只懂得舞槍弄棒的女人實在沒有資格將來入宮。所以,還是請皇上姑父給我和容楓賜婚吧!」雲淺月立即接口。她不看任何人,只看著老皇帝。想著若是她自己要求老皇帝賜婚不嫁入皇室,是不是眼睛盯在她身上的人就少了?老皇帝大約也可以寬心了。她覺得老皇帝也是不願意雲王府有女人再入宮為后,導致雲王府外戚勢力繼續坐大的。

    「月丫頭,你想嫁給容楓,但還沒有問容楓願意娶你呢!若是容楓不願意娶你,朕即便願意違背了始祖爺的祖訓賜婚的話,可也導致了一對癡男怨女不是?」老皇帝目光定在容楓身上,對雲淺月提醒道。

    雲淺月一怔,她的確是一意孤行,沒有問容楓的意見了。覺得也對,自己若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容楓不願意娶她的話,豈不是白搭?她可不是非要強貼上去的女人。點點頭,偏頭問容楓,「喂,容楓,你想娶我嗎?」

    容楓看著雲淺月,眸光依舊雲霧籠罩,沒有回雲淺月的話,而是看向容景。

    雲淺月順著他目光看去,只見容景用帕子捂著嘴,懶洋洋地靠著椅子上,目光並沒有向這邊看來,而是依然看著場中,臉色淡淡的,沒什麼表情,似乎這裡的一切他漠不關心。

    「還有,容楓怎麼來說也是榮王府的旁支。如今既然景世子也在,總也要詢問一下景世子意見的。」老皇帝也順著容楓的目光看去,老眼閃過一抹幽深。

    雲淺月蹙眉,收回視線,對容楓道:「我嫁的人是你,從沒想過別的。以前不管你是誰,不管我是誰。從今日起,最起碼這一刻,我是想嫁給你的,也願意跟隨你一輩子。我這一刻清楚知道你是誰,也清楚知道自己是誰。你只說願意不願意娶我就行。」

    這一番話落,她依然沒鬆開手。她覺得容楓令她看不透。這樣為了堵住老皇帝以後給她的麻煩,她就將自己的終身大事甚至是一生都賣了出去不太明智。而且還是一個僅僅見了兩面的人。但是她還是做了。如今初來乍到,她能掌控住的主動能讓她出其不意給人一擊的事情實在太少。她怕萬一自己不出手,給別人有機可趁,那麼後果恐怕她不是一個麻煩可以形容的。尤其是今日這老皇帝奇怪的態度。與其讓他出手,不如她自己出手讓他接招。

    容景忽然閉上了眼睛,從場中移開視線,垂下頭,似乎有些累,但沒提離開。

    容楓只是一眼就從容景身上移開視線,看向雲淺月,極為認真地看著,片刻,他抿了抿唇,也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眸光突破雲霧,乍然現出裡面的月朗風清,張了張嘴,又閉上,再張開,發出聲音。

    雲淺月這一刻忽然很期待從他口中吐出一個「好」字。似乎夢裡輾轉了千百回一般,就為了聽他這一個字。聽他說「好」,聽他說「我願意娶你」。她的心忽然砰砰跳了起來,她能清晰地感覺心臟跳動,兩個人的心跳聲合於一處,那是屬於她的,也屬於容楓的。

    「月丫頭,今日是武狀元大會。此事稍後再議。」老皇帝忽然開口,將容楓剛要發出的聲音擋了回去,看著雲淺月,面色和藹不失威嚴,「你這丫頭從來都是想到一齣是一齣,今日求朕給你賜婚,明日沒準你又該來找朕退婚了。容楓今日還要接受下面的比武,你就莫要搗亂讓他分心了。若是他今日本來能拿到武狀元而拿不到的話,就是你的罪過了。」

    雲淺月期待的心從雲端剎那被打入谷底,她敢肯定,剛剛容楓沒吐口的那個字一定是「好」,雖然他只是張口,但她就如此肯定。因為從老皇帝截住他的話後,他眸中的光芒剎那就隱退了去,她一直盯著他的眼睛,自然看得極為清晰。她抿了抿唇,雖然失望,但也確定老皇帝還沒打算踢開她,滾離站著皇室未來皇后這個茅坑的身份。所以,她以後大約還是會不得安寧。

    但還是有些不甘心,雲淺月轉頭,委屈地看著老皇帝,「皇上姑父……」

    「月丫頭,別說了!你還沒有及笄,你的婚事也自然不急。要從長計議。」老皇帝揮手,打斷雲淺月的話,不願意再多說,威嚴地對容楓吩咐:「時間差不多了,容楓,你準備上場吧!」

    容楓垂下頭,應道:「是!」

    雲淺月小手用力攥了攥容楓的袖子,委屈一改,忽然燦爛地笑了,對容楓面無表情的臉道:「好,那就改日再議。反正你也跑不了,我也跑不了。」話落,她笑呵呵沒心沒肺地囑咐道:「我想要那把碎雪哦!你一定要得到,不能讓夜輕染得到,他要得到的話,說是給我,但我覺得也就是哄我高興的事兒,他一定會拿去哄南疆那個第一美人的。你要得到的話,就當做定情信物,或者聘禮送給我吧!我一定會很歡喜的。」

    容楓沉默。

    「你真是太悶了,不過也沒關係,以後跟著我時間長了,話語自然就被我練得多了。」雲淺月鬆開手,見他潔白的衣袖被抓出的褶痕,輕柔地用手給他撫平,催促道:「夜輕染也到一百三十八輪了呢!好了,你下去吧!」

    容楓緩緩點點頭,起身站了起來。

    眾人都沒見過這麼大膽沒顧忌沒羞恥的女人,但是基於雲淺月一直以來的紈絝名聲,所以都覺得見怪不怪了。若是別的大家閨秀口中說出來這一番話,這在坐的人吐沫星子就能淹死她。但是如今說話的人是向來言行無忌的雲淺月,所以,如今無人言語。

    高台上,夜輕染已經停止了打鬥,向這邊看來。雖然距離得遠,但還是感覺到亭中眾人怪異的氣氛,他直覺認為出了什麼事情,但此時見容楓站起來。他挑了挑眉,揚聲道:「容楓,快上來,本小王和你解決了這些人之後也好一決勝負。」

    「好!」容楓足尖輕點,一個好字未落,飛身而起,向台上飛去。頃刻間飄飄然落在了高台上,端得是飄逸出塵。

    「好!開始吧!」夜輕染大叫了一聲好。毫不吝嗇對容楓的讚賞。

    裁判官得令,立即揚聲高喊,「第一百三十八輪開始!文伯府公子和染小王爺守台,黎郡守二公子對文伯候府公子,佰闌縣守公子對染小王爺,開始!」

    台下有二人飛身而起。兩方在一處高台較量起來。

    兩處爭鬥,容楓和夜輕染各有風姿。眾人的視線都移了過去。

    「果然不愧是我相中想要嫁的人!這武功真真好!」雲淺月大聲讚揚,似乎絲毫不覺得大聲稱讚一個男子而害羞,「我以後要日日和他學習。定然也能學好的。」

    眾人都三三兩兩挨得近的關係好的相互對看一眼,無人言聲。

    「月丫頭,注意矜持!」老皇帝笑著提醒。

    雲淺月想著這老頭如今還笑得出來,果然當皇帝的人都不是人。無論他心裡怎麼想,這表面的功夫倒是做得很是到位。她笑得開心,問道:「皇上姑父,矜持是什麼意思?」

    眾人齊齊大汗,他們忘了淺月小姐以前是大字不識了,如今看來被雲世子景世子齊齊教導了一個月後還是和以前沒多大不同,半斤八兩,更甚至比以前更無所顧忌胡作非為了,一個尋常大家閨秀做不來的事情她都能做得出來。甚至紈絝囂張更上一層樓。這樣的女人若不是頂著雲王府嫡女的身份,當真是一無是處。就不明白皇上怎麼就不處置了她。居然還讓她坐在這裡。

    「哎,朕覺得還是讓你繼續和景世子學習吧!果然這些日子腦子裡沒學進多少墨水。」老皇帝無奈一歎,不理會雲淺月,對容景道:「景世子,恐怕月丫頭的教導學習以後還要勞煩你了。」

    「咳咳……景實在教導不好淺月小姐,皇上還是另請高明吧!」容景搖搖頭,低咳了兩聲,拒絕的很乾脆,「景這副破身體,如今又不小心著了涼氣,實在力不從心。請皇上海涵。」

    「朕倒是忘了景世子的身體不太好了。那就不能再勞煩景世子了。」老皇帝點點頭,老眼掃向場中,目光落在夜天傾的身上。

    雲淺月沒想到她一句隨意的話到讓老皇帝找到了讓她繼續學習的藉口,見他目光落在夜天傾的身上立即大聲道:「就讓我哥哥繼續教我好了!」

    雲暮寒本來因為雲淺月固執地要嫁容楓而鬧了一番臉色不好,此時聞言還是壓下惱怒,立即站起身,恭敬地道:「回皇上,微臣願意教導家妹。她頑劣,還是教給我教導吧!」

    「清婉如今還沒大好,她誰也不理,就你能跟她說句話。你還是繼續留在皇宮吧!有你照顧清婉我也放心,你如何有心力再堅固月丫頭的課業教導?」老皇帝搖搖頭,老眼放在夜天傾身上不移開。

    雲淺月蹙眉,難道老皇帝想夜天傾教導她?打死她也不會同意的。

    「父皇,兒臣願意教導月妹妹!」夜天傾看準了機會,立即請旨。

    「不要!」雲淺月立即拒絕,極為果斷。

    夜天傾臉色一沉。

    「你身為太子,事務繁忙,哪裡有時間?」老皇帝搖搖頭,話落,從夜天傾身上移開視線,看向夜天煜。

    雲淺月鬆了口氣,也看向夜天煜,想著若是這個傢伙教導也成,她既然想繼續偽裝不知書達理的樣子,自然躲不過繼續學習了。除了夜天傾,誰都無所謂。所以就沒說話。

    「父皇,兒臣可教導不了她!」夜天煜沒像夜天傾一般請旨,而是猛搖頭。

    「朕就知道你教導不了她,你和這個小丫頭自小就混在一處,哥倆好,你還需要人教導呢!若是她交給你教導,過些時日你們兩個人估計都沒法要了。」老皇帝笑罵了夜天煜一句,如今他看起來這和藹的樣子哪裡像是一國皇帝,到像是個執掌大家族的老頭,更像是一個慈父。

    這回輪到夜天煜鬆了一口氣,對著雲淺月眨眨眼睛。

    雲淺月哼了夜天煜一聲,他不願意教導她,她還懶得用他呢!她倒要看看這回老皇帝給她選誰教導。見老皇帝目光又在各個王爺和大臣中搜尋,那一張張老臉她看了就乏味,移開視線,見到高台上衣袂飄揚的身影,她眼睛一亮,對老皇帝道:「皇上姑父,就選容楓吧!您看他武功這麼好,文采定然是不差的!他又是文伯候府的後人,不是說文伯候才華堪比容景嗎?那麼他的文采想來也是不差的。我就跟著他學習吧!也好培養我們倆的感情。」

    沒想到繞了一圈又繞道容楓身上,眾人心中冒冷汗,覺得這淺月小姐真該被學習女訓,三從四德,三綱五常,讓她明白女子要知道禮儀,懂得廉恥,而不是將這等小兒女的風花雪月掛在嘴邊,叫嚷著非卿不嫁,天下皆知,真是惹人笑話!他們這些人活了一大把年紀,還是頭一回見到。

    「容楓若是奪得了武狀元,朕會給他立即安排職務。他才回到京城,需要打點的地方頗多。恐怕也是沒時間教導你的。」老皇帝搖搖頭,繼續道:「再說他恐怕是教導不了你這個丫頭,你將他教導了還差不多。容楓這孩子看起來可是個老實的主,你這小丫頭太頑皮了。不行!」

    雲淺月抬頭望天,鬱悶地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誰行嘛!反正我不要和看不順眼的人學,一點兒心情也沒有。肯定是學不好的。」

    「呵,你這個小丫頭對誰看得上眼?我看你如今眼裡除了容楓就再沒別人了。」老皇帝笑罵了一句,沉思了片刻,緩緩道:「這樣吧!武狀元大會後,你就去上書房和一眾皇子公主們一同學習吧!朕的皇子公主們的師傅可都是選得這京中最好的,你這小丫頭到時候不准搗亂。」

    「我去上書房?」雲淺月她怎麼也沒想到老皇帝想了半天是這麼個結果。

    「嗯!」老皇帝點頭。

    「可是我如今會掌家了啊!我若是去上書房學習,哪裡還有時間掌家?我父王那一堆帳本可還是在我手裡擱著的。」雲淺月想著上書房是在皇宮吧?那豈不是她每日都要去皇宮?那個初來就被夜天傾拿著劍和隱衛指著險些押入天牢的皇宮?

    「雲王兄,這掌家之事要不換一個人?小丫頭還是要學知書達理最為重要。」老皇帝看向雲王爺。

    「回皇上,府中如今無人適合掌家,老王爺也想要淺月掌家歷練一番。要不然她就不必去上書房了,微臣下了朝之後親自教導她……」雲王爺總覺得皇上如今對淺月似乎是重視起來,態度和以前大不一樣。以前是遇到她頑皮的事情會斥責幾句也就算了,可是如今卻關心起她的學習課業和教導之事來。而且今日也沒有給她指婚,也沒有將始祖爺的祖訓要廢除更改的話說死,難道還想著淺月入宮?這模稜兩可的態度他實在拿不準,所以,還是幫著雲淺月婉轉地推脫了老皇帝。

    「朕聽說過不久後雲王府的旁支會從雲縣遷來,依照雲王叔的意思是讓他們都入住雲王府,覺得熱鬧。你到時候必定繁忙,無法顧及月丫頭課業教導。再說你掌管禮部,如今南梁睿太子在天聖一應款待照料還是要靠你。你是沒有時間的。」老皇帝擺擺手,「這樣吧!月丫頭就上午半日去御書房學習,下午回府掌家料理雲王府中的家事,這樣也全了她學習,也不枉費雲王叔讓她歷練一番的心思。」

    「這……也好!」雲王爺見老皇帝心意已決,只能答應。

    雲淺月想了一下,沒有反駁,也勉強同意。皇宮御書房她還沒去過,那些皇子公主她就只認識夜天傾、夜天煜、清婉這三個。既然未來不太平靜,那就迎刃而上吧!她到要看看老皇帝對於她有什麼預謀打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就不信他是如來佛,罩著她這個猴子翻不出去他手中的天!

    一番話落,老皇帝不再開口,眾人也無人再說話。

    「第二百五十一輪!文伯候府公子對……染小王爺對……」裁判官再次揚聲大喊。

    雲淺月向高台看去,只見又有二人飛上高台。也許那二人明明知道打不過容楓和夜輕染,但還是想在二人手下過兩招的。這是習武人的驕傲。她移開視線,抬眼看天色,日頭還早,容楓上去這麼大一會兒的功夫就一百多輪一晃而過,想必今日這二人能早早贏過下面的人,決一勝負吧!

    她收回視線,垂下頭,無聊地把玩雙臂挽著的綢緞。靜等著結果。

    這一處亭中終於安靜無聲,再無波瀾。只有裁判官連續地高喊聲。

    一個時辰後,雲淺月耐不住睏意,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老皇帝偏頭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歪著頭睡覺,手中的綢緞被她編成了麻花,擰了個七零八亂。如今歪歪斜斜地躺著,當真無半絲女子坐姿和規範,他盯了她片刻,一雙老眼眸底深處是濃濃地沉思和深邃,須臾,轉過頭去,繼續看向場中。眉峰中的凌厲和帝王之氣掩蓋在他蒼老的面色內。任人看起來就是一個年邁的老頭。

    亭中的人漸漸地發現雲淺月睡著了,對看一眼,都無人出聲。

    「第五百二十二輪!文伯候府公子容楓勝出!德親王府染小王爺勝出!」裁判宣讀兩輪的勝者,最後這一聲高喊尤為大聲。

    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出所料的神色。

    雲淺月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看著高台上,果然再無人上台,只剩下夜輕染和容楓。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就聽到身邊老皇帝笑道:「月丫頭,睡夠了?」

    「嗯!果然這樣睡沒有床上睡來得舒服!」雲淺月嘟囔道。她的頭僵死了。

    「朕在你身邊坐著,你都能睡著。真是好大的膽子!」老皇帝笑罵了一句,看看天色,對夜天煜吩咐道:「今日的武試就到這裡吧!讓容楓和輕染休息一夜,明日再行比試。若是累壞了兩個孩子,朕便失去了兩個大好人才!」

    雲淺月抬眼去看天空,此時正午時,她想著正好散場回府吃飯。

    「是,父皇!」夜天煜躬身應聲,對裁判官遞了個顏色。

    裁判官揚聲高喊,「皇上有旨,今日武試暫且到這裡,明日文伯候府公子和德親王府染小王爺再行一決勝負!」

    高台上夜輕染一副躍躍欲試就等著裁判宣佈開始,他好和容楓較量一番,不想等來的卻是散場,他皺了皺眉,看向亭子內,剛要說想要繼續,容楓卻一個轉身,飄然下了高台。他也只能足尖輕點,飄身落下。

    二人衣袂翩翩,先後落下,端得是武功卓絕。

    雲淺月看著容楓和夜輕染,兩大美男子的身姿飄逸,的確惹人嫉妒。她懷念她初來有武功那一會兒,也能飄然欲飛好幾丈遠,如今只能羨慕眼饞的份了!歎了口氣,想著都是為了幫容景那黑心的才武功盡失,她移開視線去看向容景。

    只見容景依然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玉顏被一絲凌亂的髮絲蓋住,髮絲漆黑如墨,更襯得他臉瑩白如玉。比往日要白很多。她蹙了蹙眉,收回視線,想著他這副樣子若是被玉凝看到,估計芳心該碎了,當真成了弱美人了。

    「煜兒,今日參加筆試的人可都著人記錄好了成績?在容楓和輕染手中各過了幾招?」老皇帝轉頭對夜天煜詢問。

    「回父皇,兒臣照您吩咐都早就命人記錄好了。」夜天煜立即回話。

    「嗯,稍後回宮將記錄好的名單拿給朕看,朕會擇優授受官職。」老皇帝點點頭,緩緩站起身。陸公公立即上前為他撫平身上龍袍被壓出的褶皺。

    「是!」夜天煜垂首應聲。

    「擺駕回宮!」老皇帝對陸公公吩咐了一句。

    「擺駕回宮!」陸公公立即攙扶住老皇帝,高喊了一聲。

    皇家儀仗隊立即歸位,跟在老皇帝身後,老皇帝抬步,一行人下了亭子。

    「恭送皇上!」除了依然閉著眼睛坐著的容景和依然揉著脖子坐著的雲淺月沒跪外,眾人頓時跪倒一片。

    「都免禮吧!」老皇帝不回頭,對著眾人擺擺手。

    眾人等老皇帝下了亭子,才緩緩起身。

    德親王對容景道:「景世子,你身子不太好,若是勞累,明日便不必來觀看了!皇上必定會體諒的。」

    容景閉著眼睛睜開,不起身,對著德親王點點頭,「多謝德王叔!景曉得。」

    德親王點點頭,似乎歎了口氣,再不說什麼,轉身下了亭子。

    孝親王看了容景一眼,又看了雲淺月一眼,冷哼一聲,沒說話,跟在德親王之後也下了亭子。

    其他文武大臣見雲王爺沒有走的意思,互相謙讓一番,也緩步走下了亭子。

    轉眼間亭中就只剩下容景、雲淺月、雲王爺和雲暮寒四人。

    雲王爺看了一眼容景,緩緩開口,「景世子,您既然身子不太好。就讓淺月坐我的車和我一起回府吧!就不勞煩你送她回去了。」

    容景抬眼看雲王爺,淡聲問,「雲王叔不是還要進宮嗎?今日的比試名單一出,皇上必然會找幾位王叔商量的。德王叔和冷王叔看起來是追隨皇上進了宮裡了,雲王叔也快去吧!我雖然身體不太好,但是多走一程將她送回去還是可以的。」

    「這……」雲王爺見容景臉色實在白,有些猶豫。

    「父王,我先送妹妹回府,然後再回皇宮!」雲暮寒立即道。

    雲王爺覺得這樣最好,剛要點頭,只聽陪皇上已經走遠的陸公公又折了回來,對著亭子內大喊,「雲世子,剛剛來人傳話,說公主醒來不見你鬧得厲害,您快些進宮吧!」

    雲暮寒皺眉,臉色極為不好。

    「還不快去!那淺月就勞煩景世子吧!」雲王爺立即催促。

    雲暮寒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無所謂的樣子,只能連忙下了亭子走了。

    「淺月,不准再調皮,你……哎,今日之事定然不出明日就會傳得天下皆知,你等回府之後挨你爺爺的枴杖吧!」雲王爺想教訓幾句,又怕好不容易和好的父女關係又招了雲淺月的惱,他只能歎了口氣,扔下一句話,也疾步下了亭子。還是要進宮再探探皇上的意思比較妥當,今日的事情著實嚇了他好幾身冷汗。

    雲淺月看著雲暮寒和雲王爺匆匆離開的身影,撇了撇嘴,回府那個糟老頭子要打她的話,她就揪了他的鬍子。覺得脖子不那麼酸了,起身站了起來,見容景沒有起身的意思,也懶得理他,抬步就走。

    「我竟不知你何時非容楓不嫁了?」容景輕飄飄的聲音反問。語氣似冷似嘲。

    「就在今天!怎麼了?要你管!我就非他不嫁了。我看容楓比你這個黑心的傢伙好多了。」雲淺月回頭沖容景也挑了挑眉。

    「我的確是管不著你,不過希望你真能嫁給他。論起輩分他要管我叫聲叔叔,你若是嫁給了他,他再無別的親人,我也算是他的長輩,也算是你的叔叔了。以後每日你要去給我晨昏定省請安問好。想想那樣的日子,我便覺得其實很是值得期待的。」容景起身站起來,動手優雅地撫平了月牙錦袍上的褶皺,慢悠悠地道。

    「什麼?」雲淺月一驚,睜大眼睛,聲音揚高了一百八十度。

    容景淡淡瞟了她吃驚的小臉一眼,再不理會她,轉身向亭子下走去。

    「喂,等等,你剛剛……剛剛說什麼?你是他……容楓的叔叔?」雲淺月急走一步,伸手拉住容景,不敢置信地盯著他。要是嫁給了容楓,她還得每日去給他晨昏定省?

    容景甩開雲淺月的手,沒說話。

    雲淺月死死拽著他衣袖不鬆手,「快說明白,否則我不讓你走!」

    容景被迫停住腳步,挑眉看著雲淺月,「你確定你要在這裡與我拉拉扯扯?容楓可是在下面看著了。你剛剛還說要嫁給他,這麼快就與我糾纏不清。你猜他會怎麼想?」

    雲淺月轉頭,果然見容楓正向這處亭子看來,不止是他,還有夜輕染。距離有些遠,她看不到兩人的眼中神色。她手一鬆,容景抬步就走,她立即又將他胳膊拽住,「他愛怎麼想怎麼想,你快說明白!」

    若真是這樣的話,打死她也不嫁了!想想以後管容景叫叔叔,每日去給他晨昏定省請安問好,比吞了蒼蠅還叫她難受,靠!她還嫁個屁啊!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09:43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十七章 情何以堪

    容景偏頭看雲淺月,目光落在她極為難看的小臉上,須臾,眸光移開,又看向她緊攥著他胳膊的手,清泉般的鳳眸微凝,她剛剛也是這般拽住容楓的,不過拽住他的是整個胳膊,而拽住容楓的只是一片衣袖……

    「喂,你說話啊!快點兒!」雲淺月催促容景。從來到這個世界她好不容易看到一個順眼的。怎麼就成了容景的侄子?她想拿塊豆腐去撞牆。

    容景從雲淺月拽住他胳膊的手上移開視線,淡淡道:「你確定要在這裡說?」

    「就在這裡說!」雲淺月點頭。她下定決心要嫁人的,如何允許出了差錯?這讓她剛剛還信誓旦旦的非容楓不嫁的人情何以堪?

    容景蹙眉,問道:「如今都晌午了,你難道不餓?」

    「不餓!餓也不餓。」雲淺月搖頭。

    「可是我餓了。你知道的,餓了的人就沒力氣,沒力氣就說不動,外加我本來就染了涼氣,身子不大舒服。」容景慢聲慢語地道:「想要聽我說明白,那就請我吃飯吧!否則我是不說的。」

    雲淺月臉一黑,「不請!」

    「那你去找別人問吧!不過文伯候府的事情除了我怕是無人敢說。你是知道的,當年文伯候府被人滅了滿門。對了,就在我父王母妃死後不久,我被人下了催情引中了寒毒丸又受了致命一擊之後,文伯候府也出了事情。都是同一年。」容景聲音清淡,彷彿說的是別人的事情,繼續道:「容楓的存在以前一直無人知道,所以,他和我的關係只有我和他知道。就算夜輕染也是不知道的,只知道他是文伯候府唯一倖存的後人。你確定你去問容楓?讓他再難受想起自己家被滅門的慘案?」

    雲淺月皺眉,這種傷害人摧殘人痛苦的事兒她才不做。自然不能去問容楓。

    「所以,只有我能告訴你了。你確定不請我吃飯?」容景挑眉。

    「你不是染了涼氣身子不舒服嗎?」雲淺月瞪眼,身子不舒服還吃什麼飯啊?

    「身子不舒服才要吃飯。」容景道:「不吃飯身體更會不舒服,我還想多活幾年,等著看你嫁給容楓,也好等著你每日去給我晨昏定省請安問好喊叔叔。」

    「別做夢了!」雲淺月惱恨。每聽到這晨昏定省四個字她就有種抓狂的衝動。

    「請我吃飯。」容景繼續強調。

    「好,那走吧!先餵飽你這個餓死鬼!」雲淺月沒好氣地拖著容景就走。

    容景似乎笑了一下,身子懶洋洋地被她拖著,自己不用半分力氣跟著走。眸光瞥見容楓轉身走了,夜輕染皺著眉頭等在那裡。收回視線,容顏淡淡沉靜。

    「上你家吃還是上我家吃?」雲淺月心裡雖然氣,但有求於人,也沒有辦法。只能冷著臉問。她想著自己怎麼就那麼倒霉?上一世沒人敢要,這一世她厚臉皮自己送上門了還攤上了這事兒,她就不能順順利利將自己嫁出去嗎?

    「上你家吃的話估計會看到一幕雲爺爺拿著枴杖打你的戲碼,嗯,似乎很不錯,就上你家吃吧!」容景想了想道。

    「不要!我不回府去吃,上你家吃。」雲淺月立即搖頭。她準備最近一段時間都不去見那個糟老頭子了,免得挨打。

    「上我家吃還叫請我?不成!哪裡有請人吃飯跑人家吃的道理?」容景否決。

    「那你說去哪裡?」雲淺月橫了容景一眼。

    「就去京城最著名的醉香樓吧!」容景思索了一下,給出建議。

    「聽著像是煙花柳巷之地。」雲淺月懷疑地看著容景,「你那裡有相好的?」

    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眸光微黑,「那裡是酒樓,有一味荷葉燻雞不錯。」

    「那好吧!就那裡了。」雲淺月立即同意。

    二人下了亭子,雲淺月覺得手被壓得很重很酸,她皺眉,這才發現容景將全身重量都給他了,被他拖著走,能不累嗎?她小臉一黑,立即鬆了手。

    容景看她一眼,沒理會被她抓出的褶皺,繼續向前走。步履輕緩,不緊不慢。

    「小丫頭,怎麼回事兒?你和這個弱美人在磨嘰什麼?」夜輕染迎了上來。

    「沒什麼!他病得要昏倒,我拉了他一把。」雲淺月睜著眼睛說瞎話,也是臉不紅氣不喘。

    容景也不點破,還配合地腳步更慢了,看起來很是虛弱蒼白的樣子。

    「弱美人,你這是怎麼了?早先不是還好好的嗎?」夜輕染看向容景,皺眉,明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估計是昨日染了涼氣。早上沒發作,如今發作了。」容景道。

    夜輕染上前一步,伸手去按容景脈搏。

    容景沒躲,他身後卻瞬間現出絃歌的身影,絃歌擋開了夜輕染,警告道:「染小王爺,我家世子不喜歡別人碰他。請您保持三尺距離。」

    雲淺月眨眨眼睛,她又成貴賓待遇了?她可是不止一次碰了容景啊!

    「臭毛病!」夜輕染哼了一聲,還是縮回了手。

    雲淺月見夜輕染這小魔王都守規矩地躲開,看來是真的了。她用心尋思了一下,果然從見到容景之日起到如今除了她和絃歌外,真沒人距離他太近過,就連老皇帝也是不曾,今日容景坐得和夜輕染雖近,也是有三尺距離的。她這樣一想,伸手指著容景,你了兩聲,無語看天。怪人!

    「小丫頭,他對你倒是不同的。每次都有例外。剛剛你居然拉了他胳膊,還那麼長時間,若是換成別人,你那一隻手怕是早就被這個傢伙砍斷了。」夜輕染怪異地眼神一閃,對抬眼看天的雲淺月道。「在他眼裡估計沒將我當人。」雲淺月可不覺得被容景抬高自我感覺良好。這個黑心的傢伙指不定根本就沒將她當人看呢!

    「淺月小姐真神了,居然知道世子心中所想。」絃歌頓時讚歎。當初在靈台寺的南山上他家世子的確是這樣對南梁太子說的。那時候淺月小姐醉死一般,自然是聽不到的,不過能知道世子心思,也夠讓他佩服的了。

    「呃……哈哈哈……」夜輕染一愣,隨即大笑了起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容景也笑了笑。

    雲淺月哼了一聲,跟容景相處這麼長時間她再不清楚他黑心黑肺就白活了。沒好氣地回頭瞪了容景笑著的臉一眼,「快點兒,走了!」

    容景點點頭,腳步果然快了些。

    絃歌見夜輕染再不接近容景,身形隱了下去。

    「小丫頭,你和我騎馬吧?怎麼樣?我將你送回府去。」夜輕染問道。

    「不要,我有事情找容景。你自己走吧!明天你還要和……要和容楓比試,趕緊回去休息。」雲淺月提起容楓腦瓜仁就疼了起來。果然衝動是魔鬼啊!她怎麼也想不到容景居然是容楓的叔叔。天!打雷劈死她得了。

    「我不累。」夜輕染看著雲淺月神情不對,搖搖頭,皺眉問,「你有什麼事情要找這個弱美人?」

    「大事!」雲淺月很想說是婚姻大事。

    「什麼大事這麼重要?你找我也一樣,這個弱美人能辦的事情我也能辦。」夜輕染看看雲淺月,又看看容景,前者一副想撞牆的樣子,後者笑得極其欠扁。他直覺不是什麼好事。

    「這件大事你辦不了。要是能辦的了的話我早找你了。」雲淺月想著容景早先那句夜輕染也不知道不瞭解的話,她就氣不打一處來。真是流年不利啊!

    「小丫頭,你可別被這個弱美人給黑了!他黑著呢!吃人不吐骨頭。」夜輕染強調,以他對容景的瞭解,這個小丫頭怕是被他威脅了。

    「我知道,行了,你快回府休息吧!這件事情你真辦不了。」雲淺月不想再說,伸手推了推夜輕染,見夜輕染臉色不好,她立即哄道:「改日我沒事兒找你賽馬,作為補償,好不好?」

    夜輕染臉色頓時好了很多,「好,那就答應你吧!不過你這腦袋也機靈點,千萬別被這個弱美人給糊弄了。」

    「我知道了。放心吧!他敢糊弄我的話,我就讓他斷子絕孫。」雲淺月橫了容景一眼,對夜輕染保證。

    夜輕染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警告地瞥了容景一眼,「不准欺負小丫頭!若是讓本小王知道你欺負小丫頭,我就攪得你榮王府不得安寧。」

    容景淡淡看了夜輕染一眼,充耳不聞。

    夜輕染轉身走了,很快就出了校場的大門,不出片刻一陣馬蹄聲走遠。

    雲淺月鬆了一口氣,夜輕染真要跟去的話,她還真當著他的面問不出口,還是夜輕染這孩子可愛些,知道給她留點兒臉。她回頭惡狠狠地看著容景慢悠悠踱步,怒道:「你不是餓了嗎?還不快點兒!」

    「走不動!」容景看了她一眼,溫吞吞地道。

    「別想著我背你,不可能!」雲淺月哼了一聲。他從來也沒走得動過,都是那副用一百個人也將他拉不快的架勢。

    「今日是真走不動了。」容景歎了口氣,停住腳步,聲音及虛弱。

    雲淺月停住腳步,看著容景,剛要冷嘲熱諷,怒目而視,見他額頭上有細密的汗溢出,臉色較之剛剛又白了幾分,似乎真的病了的樣子。她皺眉,轉身回走幾步,來到他面前,伸手按在他脈上。

    容景站著不動,任她把脈。

    絃歌這回沒出現。

    「你當真病了?脈象怎麼這麼虛?你這些日子做什麼去了?怎麼將身子搞成了這副德行?難道真像我說的沒去幹好事兒?尋花問柳了?你堂堂榮王府的世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至於出去找嗎?」雲淺月一邊皺眉,一邊訓斥。

    「我沒去尋花問柳!」容景本來白著的臉泛起黑色,這四個字說得咬牙切齒。

    「那做什麼壞事兒去了?」雲淺月挑眉。

    容景沉默不語,清泉般的眸光仔細看的話似乎裡面多了絲幽怨。

    雲淺月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忿忿道:「果然被我猜對了,你果然沒去做好事兒,才將自己弄成了這副德行。」

    「是,我的確沒做好事兒,你那藏起來的十二座金山我不幫你運走藏起來的話,難道真等著被皇上……」容景反問。

    雲淺月一驚,立即出手去摀住容景的嘴,眼睛不忘四下看去。見這校場不知何時早已經走得空無一人,她才鬆了口氣,低聲斥道:「小心隔牆有耳,你怎麼隨便就拿出來說?若是被皇上知道,我們都玩完了,那老皇帝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老東西。」

    「是你非要逼著我說的。」容景很是無辜,聲音依然溫吞吞的。半絲怕意也無。

    「好,祖宗,我怕了你了成不?」雲淺月想著那十二座金佛像啊,眼前頓時冒起十二座金山,哈哈,以後不愁沒錢花了,她連忙低聲問:「喂,聽說香泉山一直都是重兵把守,你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那些佛像弄走的藏起來的?」

    容景臉一黑,「你若是嫁給容楓,叫我叔叔是應該的,但我家沒有重重孫子給你嫁,讓你以後天天叫我祖宗,晨昏定省,請安問好。」

    「你……」雲淺月氣得無語。小臉頓時爬滿無數黑線,惱怒地瞪著容景,「幽默,我說的是幽默,懂不?你個古董!」

    容景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搖搖頭,很是乾脆,「不懂!」

    雲淺月深吸一口氣,覺得距離氣死估計快不遠了。若是嫁給容楓,每日晨昏定省請安問好還會被他氣,她估計活不了兩年就一名嗚呼哀哉了。她垮臉,有氣無力地道:「不懂就不懂吧!沒有人懂我的……」

    她覺得遇到容景何止是流年不利,簡直就是此生不利。

    容景看著雲淺月垮下的小臉,嘴角微微勾出一抹極淺的弧度,眸光也綻出一抹笑意。他從十年前遭了大難之後,連爺爺也不親近了,那老頭曾經無數次對他無可奈何地喊祖宗,大約就是她如今這個意思吧……

    「喂,我問你,你是怎麼將那十二個金山神不知鬼不覺弄出去的?」雲淺月壓下心中的鬱悶,壓低聲音又問了一遍。這個才是她最關心的。

    「你確定要在這裡說?」容景也壓低聲音反問。

    雲淺月默了一下,拉著他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道:「去醉香樓吃飯!就點你說的荷葉燻雞。」

    「好!」容景緩緩抬步,被雲淺月拽著走。

    二人終於走到門口,絃歌已經坐在車前,看二人像是擰成了麻花一般拖拉著出來,他嘴角抽了抽,他家好好的世子啊,從遇到淺月小姐之後半絲形象都沒了。歎息歸歎息,扼腕歸扼腕,但他還是趕緊給二人挑開車簾。

    雲淺月先上了車,見容景站在車邊看著她,她無奈,又伸手將他拉上車。

    容景靠著車壁坐穩,雲淺月才伸手揉了揉酸疼的胳膊,她這些日子廢寢忘食看書同樣體力虛脫。而且都是拜這個傢伙所賜。她瞪了容景一眼,從懷中掏出帕子去抹額頭上的汗。

    容景掃了一眼雲淺月手中還是用的他那塊帕子,如詩似畫的容顏綻出一抹暖意,也伸手入懷,掏出帕子抹了抹臉上的汗,對絃歌溫聲吩咐,「去醉香樓!」

    「是!」絃歌一揮馬鞭,馬車穩穩地走了起來。

    雲淺月抹完汗,將帕子又揣進了懷裡。

    容景瞥了她一眼,淡淡提醒,「那是我的帕子,你不打算還給我了?」

    雲淺月手一頓,又將帕子往懷裡塞了塞,半絲不客氣地據為己有道:「你不是有老皇帝給了你一匹雪蠶絲錦的緞子嗎?能做多少帕子?我覺得這布料好用,柔軟又吸汗,我要了。」

    「你可真不客氣!」容景瞥了她一眼。

    雲淺月哼唧了一聲,算是認同。這些日子她算是明白了,跟誰客氣也不能跟他客氣。這人不值得人家客氣。因為他黑起人來從來都不客氣。她黑了他一塊帕子算什麼?比起他黑心差遠了。

    容景不再開口,疲憊地閉上眼睛。

    雲淺月見這會兒上了車,除了絃歌外再無人聽到他們說話了,她還惦記著那佛像被他怎麼弄出香泉山的藏到哪裡去了,但見容景氣色的確不好,他所說的染了涼氣本來她認為他是胡謅的,但給他把了脈之後知道其實的確是真的,她扁了扁嘴角,終是沒問出口。覺得這人病著,她不能太不人道再問東問西。

    雲淺月在較場亭子內睡了一覺,如今半絲睏意也無,她挑開車簾看向外面。

    容景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閉上眼睛,並沒阻止她挑簾子向外看的動作。

    今日的大街上人流依然如往日一般繁華鼎盛,叫賣吆喝聲不絕於耳,各種古玩、玉器、字畫、食物、雜耍、玩物等等都擺出來賣,入目處都是在現代沒有的真正手工藝品。隨著馬車走動,這一條街道兩旁熱鬧非凡。

    雲淺月從來到這個世界不是在馬車中睡覺度過,就是在雲王府和榮王府被人管著識字,還沒有真正地逛過街。她頗有興致地看著人們或買或賣,前世今生逛街的次數有限,如今方覺得最下層人的生活才叫做生活。

    「聽說了嗎?淺月小姐要嫁給文伯候府的公子,今日居然在武狀元大會上向皇上請旨賜婚。文伯候府十年前被人滿門殺害,聽說就留下這麼一個後人。」一個聲音忽然傳入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雲淺月耳中。

    雲淺月一怔,順著聲音轉過頭去,只見在街道拐角聚了一群人,其中說話的人是一個男子,大約三十多歲,一臉絡腮鬍子,其餘那些人則是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皆是一臉吃驚的八卦像。

    「我也聽說了,那文伯候府倖存留下的唯一公子叫做容楓!」又一男子道。

    「是,是,就是叫做容楓的。文伯候府是榮王府的旁支,這容楓公子昨日剛剛進京,如今就住在榮王府呢!」又一個年歲小一些的男子連連點頭,「我家昨日在榮王府二夫人院子侍候的一個姑姑回家探親說的。說這容楓公子很得景世子照顧呢!」

    「這淺月小姐莫不是和那容楓公子早就認識?要不她怎麼今日就向皇上請旨賜婚呢!據說還非卿不嫁?將太子殿下給氣壞了,聽說剛剛回府後將書房內的東西全砸了。我一個表親剛剛從太子府傳出來的話。」又一男子疑惑地道。

    「應該是以前就認識。不過這也說不準。淺月小姐做事向來都不顧忌,為所欲為,想到就做,快人快語,大概是覺得太子殿下不好了,又看上容楓公子了。」又一男子也點頭附和,「誰叫太子殿下那日在皇宮要拿淺月小姐關押入天牢傷了淺月小姐的心呢!」

    「嗯,聽說今日在武狀元大會上,容楓公子武功無人能及,要連戰千人。還是淺月小姐替他覺得不公平,請示了皇上,說怕累壞了容楓公子,咱們天聖就少了一個人才了。染小王爺也看不過,才向皇上請旨下場,與容楓公子平分了參加武狀元大會的人,皇上准許了呢!最後是染小王爺和容楓公子一起勝出,明日再決一勝負。」又一男子又道。

    「據說這容楓公子不僅武功好,且長得也好。不遜於景世子的容貌呢!既然是文伯候的後人,那定也是個有才華的。據說淺月小姐怕明日他奪得了武狀元大會之後被別的女人搶走,就捷足先登非要嫁了他不可。不過淺月小姐身份非比常人,皇上沒同意,淺月小姐險些以死明志……」又一男子道。

    ……

    雲淺月聽得嘴角抽搐,沒想到男人也如此八卦,且八卦起來比女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她那時候是真想讓老皇帝指婚嫁給容楓的,但什麼時候以死明志了?極其無語地看著那些人。

    「這容楓公子若是明日得了武狀元,前途不可限量!淺月小姐有眼光!」一個中年大嬸,胳膊上掛了一筐雞蛋,對雲淺月表示讚揚。

    「是啊,容楓公子的畫像如今在墨寶齋有賣呢!我剛剛從墨寶齋出來,看到了容楓公子的畫像了呢!當真是一個翩翩佳公子呢!我也覺得淺月小姐有眼光。」一個嬌小的女子擠在人群中,有些羞澀地道。

    「淺月小姐的畫像也是在墨寶齋有得賣的。我也看到了,那兩幅畫像放在一起,當真是一對璧人呢!」令一個女子羨慕地道。

    「男子有才,女子有貌,若是真能結成連理,也是千古佳話一樁。」一個大約六旬的老太太,手裡抓了一隻雞,聲音蒼老,但阻擋不住一顆年輕的心,「說書的都是這麼說的,才子佳人嘛!戲本子也都是這麼演的。」

    雲淺月看著那個老太太手中的雞,小臉扭曲,這容楓不是昨日才進京今日才轟動嗎?他的畫像出來得也未免太快了。沒想過古代也有聰明人知道抓住商機啊!

    「可惜,淺月小姐是雲王府的嫡女,要想嫁給容楓公子恐怕真不容易。」其中一個女子蒙著面紗,嬌嬌柔柔,站在人群最後面,由婢女扶著,穿得衣服極好,顯然是路過,聽到人們說便停下來聽了,看起來像是大家閨秀。

    「是啊,容楓公子雖然是榮王府的旁支,但據說也是百年前的旁支了,和榮王府的血緣早就淡了不少。從二十年前文伯候被封了侯爺,也算是另立門戶了。這文伯候府如今就剩下容楓公子一人,孤立無援。與淺月小姐門不當戶不對,就算皇上不顧及始祖爺的祖訓同意了的話,雲老王爺和雲王爺怕是也不會同意的。」又一個人道。

    「那可不一定,淺月小姐是什麼性子?那是無法無天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她要真是下了狠心非容楓公子不嫁的話,連皇上和雲老王爺也是拿她沒轍,恐怕這事兒沒準就真成了。」另一人又道。

    「是啊,淺月小姐那執著勁,若是認準了一件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呢!還記得前年淺月小姐出去打獵嗎?據說追一隻雪狐,追了三天三夜,終於將那隻雪狐給累得跑不動抓了回來。」另一人附和道。

    「對,對,我記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兒,當時茶館酒樓都說這件事兒呢!所有人都讚淺月小姐英勇不輸於男兒。」另一人也附和。

    「今日這事兒茶館如今有說書先生也正在說,我們大家不如去聽聽?」一人詢問。

    「好,走,去聽聽!」眾人立即同意。

    說走就走,轉眼間一群人嘩啦啦向著對面的茶館沖了去。就連那抱著小孩的婦人,掛著雞蛋籃子的大嬸,抓著雞的老太太都跟了去,那站在人群最後面的蒙著面紗聽眾人談論的小姐和她的婢女猶豫了一下也跟了去。

    雲淺月看著那一群人浩浩湯湯進了茶館,盯著那茶館看了半晌,才無語地收回視線。今日一不小心她又轟動了一把,怕是嘩然天下也不為過。她為古代廣大人民貢獻了茶餘飯後的輿論談資。最重要的是她為那家茶館增加了生意,為那墨寶齋拿出她畫像賺了商機。

    雲淺月抬眼望天,只見上午還好好的天晴日朗,這麼片刻就籠罩上了烏雲,一如她如今那顆顫顫巍巍的心。收回視線,她又盯著那茶館看,只見那處人聲鼎沸,只有人進去,沒有人出來,透過窗子可見人頭擠人頭,生意火爆得不行。她有心也想去聽聽,不過想著以如今自己武功盡失的小身板也擠不進去,只能打消了念頭。

    但她還是有些不甘心,目光移向茶館門面上方的牌匾上,只見一方大牌子上面寫著「一縷茶香」四個大字。她默記下了名字,才收回視線,剛要落下簾子,發現絃歌似乎忘記了趕車一般,手中攥著馬韁也看著那間茶館,臉色怪異,馬車停滯不前,怪不得她能聽了這麼久呢!原來剛剛那些人的話這傢伙也聽到了。

    「咳咳,絃歌,你想你家世子真變成餓死鬼嗎?還不快走!」雲淺月狠狠咳嗽了兩聲。想著八卦無處不在啊!

    絃歌一驚,連忙收回視線,回頭看向雲淺月,冷峻的臉色無比怪異,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張了張嘴還是回過頭,一揮馬鞭,馬車快而穩地走了起來。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想著今日這地雷踩大發了!怎麼收場啊!

    再沒有看外面大街熱鬧的心情,她落下簾幕,身子縮回來繼續靠著車壁,見容景依然靠著車壁閉著眼睛,呼吸均勻,似乎睡著了。即便睡著,即便如此虛弱,他看起來還是那麼欠扁的溫吞樣子,她瞪了容景一眼,想著若不是知道他是容楓叔叔,她聽到這些人的話大約是很高興的。都是這個黑心的傢伙。

    這樣一想,她恨不得掐死他。想到就做到,雲淺月立即伸出手去掐容景脖子,手還沒到,惡狠狠地聲音就傳出,「你說,說你不是容楓的叔叔,我就不掐死你!否則我就掐死你。」

    容景恍若未聞,依然閉著眼睛睡著,一動不動。

    雲淺月的手到了容景的脖子上,他脖頸的肌膚溫涼潤骨,她剛碰到手立即縮了回來,改為抓住他的衣領,依然惡狠狠地道:「不准睡了,快說!」

    「你掐死我也好,我的牌位會供奉進榮王府祠堂。等你以後嫁給容楓,也是每年要去給我叩頭上香的。這樣也不錯,能每年得你三個響頭,與日日得你晨昏定省請安問好喊叔叔相差無幾。我就勉為其難受著吧!」容景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雲淺月惡狠狠的表情,慢悠悠地道。

    雲淺月聞言只感覺一口鮮血突然從她胸腔湧出來,看著容景溫潤如畫的臉險些噴到他臉上,一雙眸子惱怒地盯著他,你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嗯?還看著我做什麼?快掐啊?」容景反過來催促雲淺月。

    雲淺月死死瞪著他,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幾乎要瞪出來。她盯著容景,牙齒磨得咯吱咯吱響,她懷疑這一口牙怕是都要碎了。

    「哎,如今你這副樣子真醜!容楓若是見了,估計打死也不會想娶你的。」容景移開眼睛,歎了口氣,那如畫的眉眼閃過一抹嫌棄。

    雲淺月感覺喉嚨剎那鹹絲絲的,她感覺血真要噴出來了。實在難以忍受,忽然將他領子鬆開,改為掐住他脖子,惡狠狠如母夜叉,「好,我今日就掐死你了。大不了以後嫁給容楓每年都去給你磕頭上香。」

    雲淺月話落,白皙的小手按住容景喉結,手心溫涼溫滑的觸感也難以打消她一顆被怒火燃燒的心。今日非掐死他不可!她豁出去了!

    「嗯!到時候我雖然死了,也會附身到牌位上看著你給我磕頭的。我不看也不打緊,榮王府祠堂專門有看管祠堂的暗人,你磕不夠三個頭是不會讓你起來的。」容景偏著頭不看他,雖然被雲淺月掐著脖子,呼吸困難,但一句話還是說得極為完整。

    「你還說!」雲淺月手下用力,「真想死是不是?」

    容景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啞著嗓子道:「生無可戀,不如死了好!」

    「你還生無可戀?我看你活得有滋有味的!」雲淺月嗤笑。臉上神情還是惡狠狠的。她覺得今日必須要一定要掐死這混蛋。

    「如今真是日日沒滋味,除非你真嫁給容楓……每日晨昏定省見到你還有點兒滋味……但是這些比起來也不如你將我掐死了,每逢年過節都去榮王府祠堂來給我磕頭,覺得有滋味……」容景這回說話不完整了,但還是讓雲淺月聽得清清楚楚。

    雲淺月氣沖腦門,容景的話如一根巨刺從她耳中直直刺入腦海,剎那那根巨刺在腦海中翻滾攪拌,她幾乎都不能呼吸了。咬牙啟齒、磨碎一口牙也不夠表示她此時的怒氣,她本來一隻手掐住容景的脖子,又將另一隻手也掐在他脖子上,聲音如地獄來的魔鬼,陰森森的,「你再給我說一句,你就死定了!」

    容景眸光瞥了她一眼,極是幽黑深邃,裡面似乎還含了一絲控訴無辜。似乎在說我很想再說一句,但是你掐著我說不出來了。

    雲淺月讀懂了容景眼中的神色,更是恨得要死。明明是她威脅他,要掐死他,而且他臉色由虛弱的蒼白轉向潮紅,呼吸被哽住,出氣多進氣少,卻偏偏還是一副溫潤雅致的樣子,沒有半絲惶恐緊張,她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他,手鬆了鬆,「再給你個機會,你說你不是容楓的叔叔,我就饒了你。」

    雲淺月此時像個小孩子一般叫真起來。

    「咳咳……」容景的脖頸被解脫,呼吸不暢地咳嗽起來。

    「快說!」雲淺月又將手鬆了一分,看著容景咳嗽的難受的樣子別開臉。

    「容楓雖然是榮王府的旁支,但血脈裡也是留著榮王府先祖的血液,我是他叔叔的事實恐怕更改不了。你總不能將榮王府已經死去百年的先祖給從底下挖出來更改了血液,也總不能將容楓的先祖塞回他娘親的肚子裡去,更不能將容楓塞回他娘親肚子不讓他出來吧?所以,這輩子,我就是他叔叔。斷無更改的道理了。」容景舒緩了呼吸,看著雲淺月別開的臉,似乎笑了一下,慢悠悠地道。

    「你怎麼不說將你塞回你娘親肚子裡去?」雲淺月轉過頭,她前世自詡的冷沉自制灰飛煙滅,覺得這個男人怎麼就這麼……讓人真想掐死他!

    容景點頭,聲音溫溫,「嗯,你若是有辦法將我塞回我娘親的肚子裡也行。」

    雲淺月眼前一黑,感覺片刻眩暈。她再看著容景,黑著臉已經無語了。她早就在被雲暮寒逼迫著識字用這個黑心的傢伙來威脅她的時候,就想將他塞回他媽肚子裡去,若是能完成早完成了。還用他說?

    「哎,你看看你現在真是半絲女子樣子都沒有,幸好容楓不在。否則他看到你這副難看的樣子,是真的不會想娶你的。」容景歎息一聲。

    「別再提他!」雲淺月低吼一聲。她此時恨不得將容楓也塞回他媽肚子裡去。

    「好,不提。」容景從善如流,眸光破碎出一抹光芒轉瞬即逝。看著她黑著的小臉,連額頭都泛著青黑色,顯然是氣得不輕,本來粉紅的唇瓣此時都微微泛著白色,他長長的睫毛眨了眨,低聲提醒,「你還掐死我了不?要掐的話就快點兒,不掐的話就鬆手吧!你這樣僵著手臂是很累的。」

    雲淺月手下不由自主地用力,森森然地道:「自然要掐死你。」

    容景不再開口,微低這頭,一副等死的樣子。

    雲淺月盯著容景,車廂內因為簾幕遮掩了日光而微顯昏暗,又因為她用力掐他脖頸,呼吸不暢而染了幾分血色,白雪玉顏上血色微微醺紅,如畫的眉眼似乎海天一色間鋪了那麼一道雲霞,而他安安靜靜在雲霞中靜坐,這一刻她居然覺得他華灩而美好。一時間不由得有幾分癡然。

    容景感覺雲淺月異樣的眸光,他垂下眼睫,蓋住眼中的神色。

    「世子,醉香樓到了!」絃歌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有些僵硬緊張。

    雲淺月驚醒,瞬間鬆了掐著容景脖頸的手,嫌惡地看了容景一眼,恨聲恨語地道:「掐死你我還嫌髒了我的手呢!這次就先饒過你了。」

    「嗯!」容景低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雲淺月沉著臉揉胳膊,這麼一番折騰她胳膊的確僵硬酸麻。她揉了半天見容景一動不動,復又抬眼看他,只見他依然低著頭安安靜靜地倚著車壁坐著,微微敞開的衣領可以清晰地看著脖頸處被掐出的紅痕,因為他肌膚過分的白而瑩潤,那紅痕便愈發的現眼,她蹙了蹙眉,沒好臉色地道:「還不快點兒收拾你自己一番,好下車吃飯。」

    容景抬起眼皮看了雲淺月一眼,靜靜的眸光幽幽,往日溫潤的聲音含著一抹低啞,語氣說出來似乎賭氣一般,「不吃了!」

    「不吃了?」雲淺月挑眉,「你不是餓了嗎?」

    容景幽幽的眸光蒙上一層惱意和幽怨,「我這副樣子如何去吃飯?若是被人看見還以為你將我怎麼了呢!」

    「嗯?」雲淺月一愣,看著他一副被揉虐了的虛弱樣子此時尤為解恨,胸中的滿腔怒意和鬱悶也霎時散去,哼道:「我本來就是想掐死你,如今算你命大。就是要讓人看看你這副樣子。」

    「那好吧!我就下去吃,就如了你的願吧!」容景忽然起身,也不理會敞開的衣領和被雲淺月又掐又壓褶皺的錦袍,伸手挑開簾幕,微微探頭,緩步下了車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09:59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十八章 反擊怒吻

    容景剛一下車,就聽到車外傳來絃歌的抽氣聲。

    雲淺月心裡哼哼,想著讓這個黑心的混蛋再囂張,看吧!就是他活該,最好大家都笑話死他。讓他羞憤不能見人,最好自殺了算。

    「世……世子……」絃歌的聲音都結巴了。

    「哎……」容景歎息一聲,那歎息雖輕,但還是清清楚楚傳進了雲淺月耳邊。

    雲淺月得意地挑了挑眉,誰叫他那張毒嘴惹了她來著,今天就讓他嘗嘗厲害。她整了整自己的散亂的衣裙,將手臂上的輕綢挽好,又摸了摸頭上的髮髻未亂環釵好好地插在發間,才伸手挑開簾子。

    只見絃歌正一臉見鬼地看著容景,容景伸手揉著額頭,虛虛弱弱地站在那裡。

    「淺月小姐……您將我家世子……」絃歌轉頭看雲淺月,剛剛裡面的動靜他沒看到卻是聽得清楚,在淺月小姐惡狠狠掐他家世子時他險些忍不住衝進去。但他早就得了世子吩咐無論她對他做什麼,不得他吩咐不准干涉,他這才勉強忍住了。希望淺月小姐手下留情,如今人是沒掐死,可是看世子這副樣子,這淺月小姐是半分情面也沒留。

    「你家世子想早早就去閻王爺那裡報到,卻自己下不去手,我幫幫他。」雲淺月面不改色地道。話落,一撩裙擺,輕盈地跳下了車。和容景比起來,她顯得生龍活虎。

    絃歌嘴角抽了抽,還是心疼自家世子,責怪地眼神埋怨雲淺月,「淺月小姐,我家世子對您多好啊,你也太捨得下手了,他昨日又染了涼氣,還病著呢!您看看世子他如今……」

    如今這副樣子怎麼能出去見人?連他都看不過去了,何況別人?

    「是啊,正因為他對我很好,我才要對他也很好啊!」雲淺月很認真地看了容景一眼,覺得他這副小白兔的樣子讓她更想蹂躪了,大言不慚地對絃歌道。

    絃歌無語地看著雲淺月。她怕淺月小姐再這麼對他家世子好下去,世子的小命都會栽到她手裡了。不過一想到淺月小姐拼盡武功盡失冒著性命危險將他家世子的寒毒頑疾解了救活了世子,他所有的怨懟立即就煙消雲散了。是他太擔心了,淺月小姐根本就不會殺了世子的。但是……世子這副樣子還如何去醉香樓吃飯?

    醉香樓是天聖京城數一數二的大酒樓。此時正是午時,人滿為患。能在醉香樓吃得起的人都是非富即貴,在這天聖京城以及四面八方有頭有臉的人物。世子這副樣子進去的話,豈不是毀了形象?

    「還站著做什麼?走啊!這裡不就是你說的醉香樓嗎?做荷葉燻雞好吃的那家。」雲淺月見容景站著不動,抬步向前走去,還不忘回頭招呼。看著這家酒樓頗大,外表裝潢也很奢華,酒樓內有隱隱香味飄出,聞到這香味就覺得很有食慾。

    「嗯!」容景低低應了一聲,抬步跟上雲淺月。

    「世子,您……您還是別進去了!」絃歌立即攔住容景,如今因為淺月小姐和容楓公子的事兒傳得沸沸揚揚,京城已經夠熱鬧了,他不想世子再給京城百姓們茶餘飯後填一筆濃墨重彩,尤其是跟著淺月小姐二人這麼進去,大家會怎麼想?

    容景抬頭瞥了絃歌一眼,搖搖頭,「無事!」

    「可是……您……」絃歌不知道怎麼表達,想著難道世子被淺月小姐折磨糊塗了?他張了張嘴,半天也沒吐出一句完整的話,最後緊張地搖搖頭,「世子,咱還是回府去用膳吧!改日再讓淺月小姐請您也不遲啊!」

    「絃歌,你磨嘰什麼?改日本小姐才不請他了。過了今日,明日不侯。」雲淺月在前面大步走,聽到絃歌的話立即回頭,對著容景哼道:「快點兒!你到底還想不想吃飯?我看你一點兒都不餓!」

    「餓!」容景薄唇輕起,吐出一個字後,抬步跟上雲淺月。

    「世子……」絃歌一張冷峻的臉都快哭了。

    容景淡淡地看了絃歌一眼,絃歌立即住了口,後退了一步,讓開了道。他看著在前面走得極快的雲淺月,聲音虛弱地道:「你走得太快,我跟不上!」

    雲淺月本來想不理會他,但想到一會兒別人若是笑話他,她怎麼能不離近點兒看他的表情呢!立即停住腳步,「那我等等你!」

    「是走不動!你等我也不管用,應該過來拉上我。」容景停住腳步。

    「絃歌,還不拉上你家世子!」雲淺月對木樁子似的杵在那裡的絃歌吩咐。

    絃歌看向容景,見他家世子理都沒理他,而是看著雲淺月,跟隨世子這麼長時間他自然明白世子是什麼意思,無可奈何一歎,世子想要丟人,他才不要跟著,見醉香樓此時進進出出的人都停住腳步,他對雲淺月搖搖頭,「屬下不餓,就不進去了。淺月小姐,您就好好照顧我家世子吧!」

    話落,絃歌不等雲淺月說話,上了馬車,一勒馬韁,馬車向停車的地方駛去。

    雲淺月瞪眼,絃歌這個傢伙一點兒都不識趣!她看著容景,容景站在那裡不動,看起來盈盈弱弱,脖頸上的紅痕在太陽光下更是顯眼了幾分。她蹙了蹙眉,「你連這幾步都走不了了?」

    「嗯,走不了了。」容景點頭。

    「走不了也得走!」雲淺月才不相信這個傢伙走不了。他大病了十年受寒毒丸和身體頑疾所苦都能堅持,那是何等的痛?比起這小小的染了涼氣算什麼?如今身體都好了,居然來個走不動了,鬼才相信。

    「我是真走不動了。本來我身體無事,但因為旅途奔波日夜不休地去幫你上靈台寺弄那……」容景看著雲淺月,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

    「行了,行了,別說了,生怕全天下人都不知道我們倆幹的好事兒似的。我拉著你走。」雲淺月見這個傢伙居然在這裡大庭廣眾之下就抖摟老皇帝如今正在追查的佛像下落,這不是找死嗎?她見醉香樓進進出出的人都停住腳步向這邊看來,黑著臉走回來拽住容景手臂,托著他往前走。

    容景將全身行走的重量都交給雲淺月,眸光掃見四周或進或出的人都張大嘴巴一副驚嚇的模樣看著他和雲淺月,他垂下頭,看了一眼自己脖頸清晰的紅痕,嘴角微勾,接過雲淺月的話,聲音依然虛弱地道:「是你自己幹的好事兒,和我沒關係!」

    「嗯,是和你沒關係!」雲淺月想說那些錢和你一分關係都沒有。他承認就行,就都是她的了。這樣一想,心情極好。拽著容景走的腳步也輕鬆了幾分。根本沒往別處想。

    容景不再開口,低著頭任雲淺月拉著向前走去。

    不多時,二人來到門口,容景抬起眼看了一眼四下的人,見那些人一直保持著看到他們時的姿勢一動不動,人人臉上都是一副驚駭的表情,都似乎僵住了一般。他眨了眨眼睛,虛弱地道:「我們……還是回去吧!不吃了吧!我也不用你……」

    「不行!」雲淺月斷然拒絕。都到門口了,她似乎聞到荷葉燻雞的味道了。再說她哪裡允許他臨陣脫逃?做夢!這頓飯她非請不可了。

    「我……」容景再次虛弱地開口,聲音極低。但在這四周靜得連跟針落地都能聽到的地方他的聲音極為容易地傳入眾人耳中,「淺月,我實在太累了,不想吃東西了。我們這樣被別人看見不好……」

    雲淺月聽見那聲淺月惡寒了一下,回頭狠狠地瞪了容景一眼,警告道:「老實點兒!再不聽話我還掐死你。」

    想跑?門都沒有!誰讓他得罪了她了!

    容景似乎又歎息一聲,這回很聽話地住口不語。

    雲淺月想著這傢伙這張嘴若是一直都這麼聽話就好了。她就不明白了,剛剛寧願被她掐死也不鬆口還照樣氣她,這會兒怎麼就這麼轉性聽話了呢!難道是因為人多?她瞥了一眼四周,這才發現那些人都僵化了一般地看著她和容景,不,大多數的目光都是盯在容景身上。她頓時圓滿了。這就對了,就是要讓這個傢伙丟人!

    容景忽然抬頭,眸光清幽幽地瞥了雲淺月一眼,又快速地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的笑意,跟隨著她的腳步被拉著進了醉香樓。

    二人一進醉香樓,一腳門裡一腳門外,還沒進去就成了醉香樓矚目的焦點。

    「二位客官……」店小二一聲「請」字卡在了喉嚨。手中的托盤落地,「啪」地一聲脆響,托盤一摔幾瓣,飯菜全部灑在了地上,濺了他一身水漬,他恍若未覺,睜大眼睛,張大嘴巴,一副驚駭吞了蒼蠅似地定在二人身上。

    一聲清響過後,又聽到門口記賬的掌櫃手中的筆「啪」地落地,他張大嘴巴想發出聲,卻是半絲聲音也沒發出,也是一副吞了蒼蠅的模樣,驚駭中整個人似乎化成了雕像,一動不動地看著二人。

    緊接著又聽到無數聲抽氣聲同時響起,有些人甚至驚呼出聲。

    然後又無數聲清響接連響起,筷子落地,盤子被打翻,椅子被踢到,更甚至有一桌的桌子被驚嚇過度而碰翻,一時間醉香樓內辟里啪啦聲響不斷。

    雲淺月被這副陣仗弄得驚了一下。她想過這副樣子托著容景進來會引起轟動,但沒想到是這樣子的轟動。她眸光掃向醉香樓內眾人,只見人人一副如早先那掌櫃和夥計一樣的神情,都是同一個表情,除了驚駭還是驚駭。人人都化成了古希臘雕塑,百八十中姿勢擰成一種表情,何其可觀?

    這樣的一幕從雲淺月眼中迅速直達腦海,在腦海中盤桓了一個漩渦之後定型成為一幅畫,還是一副偉大的巨作。

    她第一時間想著一定要將這副畫畫出來!

    又第二時間去轉頭看容景臉上的表情!

    只見容景面色神情是她熟悉的清清淡淡,溫溫潤潤,一如既往,沒有半絲尷尬、羞憤、懊惱、甚至是她期盼的掉頭就走也無。什麼情緒都沒有。她不由失望,想著這哪裡是披著羊皮的狼,這明明就是成了精的黑狐狸。

    再轉過頭去看眾人,眾人依然保持他們剛剛踏進醉香樓的驚駭姿勢。連眼珠子都沒眨一下,雲淺月覺得這副人人化成雕塑的場面實在誇張了些,但的確符合容景的身份!

    「你從今日此時此刻起轟動了!」雲淺月偏頭對著容景笑。這才是她要的不是嗎?最好這個傢伙千夫指萬人笑,她才覺得滿意。

    「嗯!」容景微不可聞地應了一聲,也笑了笑,道:「托你福氣!」

    「你最好以後規矩些,別再惹我。否則……」雲淺月哼哼了一聲,警告。

    容景看著她囂張得意的神情,彷彿打了一場勝仗,他低下頭,笑而不語。

    「走!」雲淺月托著他跨步走進了門檻,對夥計和掌櫃大聲詢問,「還有地方嗎?給我們找一處地方!」

    她話落,無人應聲。

    雲淺月皺了皺眉,看著離她最近的那個小夥計和掌櫃的,難道真化成雕像了?她又大聲道:「喂,我問你還有地方嗎?我們要吃飯!」

    依然無人應聲。

    「你們是聾了嗎?」雲淺月又喊了一聲。

    還是無人答話。所有人的神情連變一變都無。

    雲淺月有些洩氣,不至於吧?她和容景可是兩個大活人,這些人怎麼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她偏頭看容景,「要不換個地方?」

    「不吃荷葉燻雞了?」容景挑眉。

    自然要吃!可是也得喊得動人啊!雲淺月瞪著面前的小夥計和掌櫃,想著是不是需要她過去踹一腳才能管用?

    雲淺月還沒行動,只聽容景慢悠悠地對那掌櫃的出聲詢問,聲音不高不低,「掌櫃的,可還有地方坐?」

    「有……有……」掌櫃的驚醒,連忙答道。

    靠!這不是對她赤裸裸的鄙視?她人品有那麼差嗎?雲淺月本來很舒服的心霎時不舒服了。

    「勞煩領路!」容景溫聲吩咐。

    「好,好,小老兒這就領路……」那掌櫃的似乎想扔下手中的筆和賬本,扔了一下才發現手中空空如也。他立即離開桌子,顫巍巍地向著容景和雲淺月走來,連衣服刮到了桌子角都沒發現。

    在雲淺月的不出所料中,那桌子果然「砰」的一聲倒下。桌子上的賬本辟里啪啦地落了一地。那掌櫃的緊接著也「砰」一聲,被絆倒栽倒了地上。一個大蛤蟆爬,忍不住痛呼一聲。

    雲淺月撇過臉,不忍去看。想著希望這年逾半百的老頭經過這一栽之後還能爬起來,容景和她有那麼可怕嗎?不,應該說是容景有那麼可怕嗎?

    她顯然低估了容景在天聖人們心目中的地位!

    高高在上的雲石有一天墜落到了地面上,那是會砸死一大批人的!

    聽到這一聲大響,終於讓醉香樓內賓客的魂回了回,不過姿勢沒動,也就是眼珠轉了轉,不過只是一眼,又都很快地轉回來,再次看著容景和雲淺月。

    雲淺月無語望著棚頂。棚頂上鑲嵌著珠翠閃閃發光,極其奢華。醉香樓內部的裝潢顯然比外面看著還要華麗高雅,檔次極高。她想著看看這座無虛席人滿為患的樣子,就能知道這醉香樓的老闆一定賺了個盆滿體缽。

    地上的掌櫃的半天沒起來,呲牙咧嘴的,終於將他臉上的驚駭震驚表情轉為了人類該有的痛苦表情。雲淺月見容景站著不動,想著做人不能這麼冷血,立即鬆了緊拽著容景胳膊的手走過去,對那掌櫃的伸出手去攙扶,「磕到了沒?我扶你你來!」

    「不……不用……」那掌櫃的頓時也不疼了,噌地一下子就從地上爬了起來。連忙躲開了雲淺月的手,一副惶恐的樣子。

    雲淺月的身子微微彎著,手僵在了半空中,鬱悶地想著她有那麼可怕嗎?不以為意地撤回手,還是關心地問,「要不要請大夫?你剛剛磕的那一下不輕!」

    「不,不用,多謝……淺月小姐……」那掌櫃的身子立即後退了兩步,與雲淺月保持一定距離,惶恐地連連躬身道。

    「既然無事就好。還有地方坐嗎?我們來吃飯。」雲淺月想著早知道吃一頓飯這麼難的話,就算再想看容景笑話她也不會來的。不知道怎麼剛剛就非要和那個黑心的傢伙置氣。如今看來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啊!她何時也小孩子氣了?

    「有……有……」那掌櫃的頭也不敢抬,連忙道:「世……世子請……淺月小姐請……」

    「那帶路吧!」容景緩步走過來。

    「是,小老兒這就帶路……」掌櫃的立即轉身,絆絆磕磕地向樓上走去。

    雲淺月抬步跟上。容景也緩緩抬步,步履是一如既往地輕緩優雅。

    雲淺月上了兩個台階後才想起來身子輕了,沒有累贅拖著了,她回頭看了容景一眼,冷哼一聲,剛剛還是一副要死的走不動的樣子,這會兒就好的人模狗樣了,果然是裝的。她磨了磨牙,為了吃飯能從好地方下去,她決定不理他。

    容景看著雲淺月的背影,眼角餘光掃到醉香樓內眾人追隨著他二人的目光,似乎清泉般的眸子內沉澱了一絲笑意,若是仔細看可以發現他嘴角是微微勾起的。

    上了二樓,掌櫃的絆絆磕磕的腳步似乎才穩當了一些,但還是止不住身子抖動。不知道是激動的,還是害怕的。

    雲淺月在後面看著那掌櫃的,想著這老頭估計今日一過就會老幾歲。

    掌櫃的在二樓沒停步,直接又轉了個彎向三樓走去。

    「二樓也沒地方?」雲淺月挑眉,她想問的是這生意有這麼火爆?這錢得賺多少?這家店的老闆還不富得流油?

    「回……回淺月小姐,三樓有天字一號房,臨窗的雅間。一直都是留著的,除了……無人用過……」掌櫃的立即顫著聲音給雲淺月恭敬地解釋。

    雲淺月點點頭,不再問。想著她應該不算是貴賓,她後面那個傢伙才有這待遇。回頭又瞥了容景,正對上他看著她的視線,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笑意,狠狠挖了他一眼,轉回頭去。

    上了三樓,來到臨窗的位置。掌櫃的立即推開門,挑開簾子,躬身立在門口,語氣和姿態極其卑微,恭敬得不能再恭敬地道:「這間房間一直著人每日打掃,就是為了以防有朝一日……世子……世子請,淺月小姐請!」

    掌櫃的一句話沒說完,雲淺月根本不理會他說什麼,已經抬步走了進去。

    容景淡淡看了那掌櫃的一眼,掃了一眼房間內,點點頭,「不錯!」

    「是很不錯,果然是天字一號房!這是你們這最好的房間?」雲淺月也打量著房間,房間內寬敞明亮,潔淨無塵,佈置高雅,屏風、字畫、簾幕、地毯、桌椅器具擺設都無不精緻宜人。正對著街道的方向是一面大大的窗子,窗子的材料不是那種浣紗格子窗,而是一種類似水晶的透明物,但又不是水晶,她走過去摸摸,發現居然是最簡易的玻璃材料,只不過沒有現代製作玻璃的技術,所以看向窗外的景色沒那麼清晰,但也足夠令她驚異了。

    「回淺月小姐,是最好的房間……」那掌櫃的立即回話。腰板也直了許多,不知道是因為容景的誇獎還是因為雲淺月看著那玻璃驚歎的神色。

    「容景,你過來看,這居然是玻璃!」雲淺月忘了二人之間的仇,回頭對容景激動地招手。

    雲淺月在喊出容景名字時,那掌櫃的剛剛緩和的臉色再次爬滿震驚嘴巴張大。

    容景依言向雲淺月走過去,看了一眼窗子,又看向她驚異激動的神色,淡淡一笑,微微挑眉,「玻璃?」

    「這不是玻璃嗎?那這叫什麼?」雲淺月一愣,問道。

    「玻璃……的確如是。」容景低頭沉思了片刻,抬起頭,淡淡道:「這大概就是你說的玻璃吧!符合其意。」話落,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對那掌櫃的詢問,「這個窗子有名字了嗎?」

    「回世子,還沒有……」那掌櫃的連忙搖頭。

    「那以後就叫玻璃吧!」容景道。

    「是!」那掌櫃的立即點頭。

    雲淺月再次一愣,感情這玻璃和那毛尖都是她給冠上了名字。她嘴角抽了抽,總感覺哪裡不對,也懶得理會。又摸了摸玻璃,看著樓下的大街,她想起自己十幾層的工作大樓,時常累得疲憊的時候就會這樣站在窗前看著外面,心頭爬上淡淡傷感,她極力將那曾傷感揮去,回頭對那掌櫃的道:「將你們這裡最拿手的好菜都上來,動作要快!」

    「是,小老兒這就去!」那掌櫃的看了容景一眼,見他沒有異議,連忙轉身下去了。

    「他好像很怕你?」雲淺月看著容景,打量他的臉,「你也一個鼻子,一個眼睛,一個嘴巴,難道別人看著你是三頭六臂的怪物?怎麼都這麼怕你?」

    「你怎麼不以為是怕你?」容景淡淡挑眉。

    雲淺月想起那掌櫃的距離她老遠的樣子,心下一陣鬱悶。她好歹是大好女青年,曾經做過無數拯救國家拯救百姓救死扶傷的好事兒。可是如今怎麼成了人見人怕人見人躲的夜叉了?白了容景一眼,哼哼了一聲,轉身一屁股坐在了靠窗的軟榻上,舒服地伸了個攔腰,摸到這軟榻居然也是上等木料,立即詢問,「這裡老闆姓甚名誰?你知道不?」

    「你想作何?難道要將這裡也搬走藏起來據為己有?」容景挑眉。

    「君子愛財取之以道。你以為人人都是你那麼貪財呢!這裡雖好,這裡的老闆目前沒惹到我,我還沒起那個吃了他的心。就是想結交一下。這麼有錢,做個朋友以後也好來混吃混喝啊!」雲淺月臉不紅地說著自己的想法。

    容景眼皮抬了抬,回身慢悠悠地坐在另一張軟榻上,似乎很疲憊地揉了揉額頭,閉上眼睛道:「我看你別想了,這裡的老闆從建立了這間酒樓就沒出現過。你恐怕找不到他。」

    「連你也不知道?」雲淺月問。

    「你以為我什麼都能知道?別忘了我大病十年,臥床不起。」容景提醒她。

    「也是!」雲淺月想著天下能人多了去了,不止她面前這個傢伙是能人。遂不再問。

    容景也不再開口。

    「喂,你說下面那些人如何如何了?」雲淺月坐了一會兒,又問道。

    「你可以出去看看!」容景給出一個建議。

    「無聊!」雲淺月嗤了一聲,也閉上眼睛,坐了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好奇想看看下面那些雕像復活了沒有,遂站起身,騰騰走出了房門,從樓梯上向下看去,只見他們上來什麼樣,下面的人此時還什麼樣。她不禁反省自己和容景看起來真三頭六臂?至於這麼嚇人嗎?有些鬱悶地轉身走回了房間。

    「下面的人都石化了!」雲淺月走到容景面前,見他閉著眼睛,不出聲,一副沒有興趣詢問的樣子,用腳踢了踢他,「不會出人命吧?」

    「你還擔心出人命?我說不進來了,是你非要拖我進來的。」容景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見她一副鬱悶的神色,笑了笑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

    「廢話!都到門口了,不吃飯就離開不是我的風格!再說誰叫你看著那麼誘人來著,你這副樣子百年罕見,自然要大家都看看,來瞻仰瞻仰他們高高在上的景世子下了凡塵被染了顏色。他們嚇死什麼?應該感謝我。」雲淺月仰著臉道。

    「嗯,是該感謝你!我這顏色被你都塗抹黑了。」容景意味幽深地看了雲淺月一眼,話中意思似是而非。

    雲淺月頓時瞪眼,「是我這好好的一張白紙被你這黑心的給塗抹黑了好不?」

    居然還敢惡人先告狀!

    「這些年咱們倆誰將天聖上下攪得一團熱鬧?誰的邪惡名聲遠播內外?誰紈褲不化囂張跋扈人見人躲?誰讓皇上頭疼、雲老王爺跳腳、雲王爺無奈?」容景眉梢微揚,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一噎,自然是她!

    「我十年不出府,對外猶如一張白紙。從出府後見到了你就一直被你抹黑。比如在皇宮從夜天傾手中救你免除牢獄之災,再比如靈台寺為了救你和你一起被關進了地下佛堂,再比如關了你在榮王府半個月教你世子卻是沒教好。如今這副樣子也是拜你所賜。保不住從今日之後這外面又開始傳揚什麼呢!」容景伸手扶住額頭,歎息了一聲又一聲,似乎極為無奈,「我恐怕要被你害死了!」

    「你本來就該死!」雲淺月冷哼一聲,怎麼琢磨怎麼不對味,皺眉道:「外面人自然是笑話你這天聖第一奇才沽名釣譽!還能傳揚什麼?」

    「傳揚……哎,不說也罷!」容景一副受了迫害的無力回天的模樣。

    「不說拉倒,反正肯定是說你,我好好的進來,好好的出去,什麼也沒做,還能被人家說什麼。」雲淺月無所謂地坐回軟榻上,閉上眼睛,開始想荷葉熏雞。想著那掌櫃的怎麼就這麼慢還不端上來?

    「傳言最為可怕,一件實事能扭出一百個彎來。如今外面的人雖然笑話了我,但估計大體也跑不了你。畢竟如今你的名頭又因為今日和皇上請旨賜婚更上一層樓了。」容景又道:「不過照如今這沸沸揚揚的情形,容楓又是個面子薄的,估計就算皇上同意,他也不敢娶你了。哎,我還等著你嫁給他給我端茶倒水晨昏定省喊叔叔呢!如今看起來好似挺難。」

    雲淺月消退下去的火氣一聽這事兒又騰地竄了上來,惱道:「能不能不說?」

    「你不是要聽關於我和容楓的關係嗎?怎麼?如今我連提你都不讓我提了?」容景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雲淺月,「早先在較場信誓旦旦說非卿不嫁難道都是假的?是誰說她的心比真金還真,原來就是轉眼就變卦?這就是你的比真金還真的心?」

    雲淺月被堵得心口一哽,瞪著容景不說話。

    「當時我那侄子看到有一個女子對他如此傾慕非卿不嫁的決心,想必很是高興歡快感動,若是發現讓他歡喜感動的女子居然是一個出爾反爾、有口無心、朝令夕改、胡言亂語、輕易口出虛言糊弄人、玩弄人感情的人,你猜他會作何感想?」容景又笑問。

    雲淺月臉色刷地一下子又黑了。

    「你想必未曾想過這些吧?你恐怕如今也不願意嫁他了。只想著不嫁給他可以不用給我晨昏定省請安問好奉茶侍候我隨著他叫叔叔,哎,可憐了那孩子,誰叫我是他叔叔呢!這事實著實令人心中抑鬱難受的緊啊。」容景看著雲淺月的臉又道。

    雲淺月的臉已經比那山西大同煤還黑,她惱怒地瞪著容景。

    容景伸手又去撫額,似乎在為她犯愁,也為容楓可憐。

    雲淺月看著容景,看著看著,她漆黑的臉色褪去,忽然笑了,笑得極輕,極暖,彷如春風細雨,須臾,她一字一句地道:「誰說我反悔不嫁他了?我雖然懊惱,雖然憤恨,雖然恨不得將你和他都塞回你們娘的肚子裡去,重新生出來再沒半絲關係,雖然心裡想想,但也自始至終沒說不嫁給他呀?」

    容景一怔,撫額的手一頓。

    雲淺月笑得愈發溫柔可人,話音再不是惡狠狠,而是清脆婉轉,極為悅耳,一字一板地道:「給你晨昏定省請安問好我怕什麼?既然嫁給容楓,我就是他的妻子,夫妻一體,他喊你叔叔那是正兒八經的,我既然是她妻子,自然是該喊的。那也不怕啊!證明你比容楓老嘛!誰不想自己的丈夫年輕英俊,且身體強健安康?容楓武功好,長得好,文采想必也不錯,我一點兒也不虧啊!比起給你晨昏定省請安問好,一日下來我和他相處的時間,還是比見你請安問禮的時間長的。」

    容景眸光微微一沉,清澈如泉的眸底湧出一抹黑色。

    雲淺月繼續笑著極其溫軟,一邊用挑剔不屑地眼光打量容景一邊道:「就你這副破身子板,指不定哪天就面朝黃土背朝天進棺木去了,到時候你的牌位供奉在榮王府祠堂嘛!我知道,我肯定只多不少地給你磕夠三個響頭的。順便每逢年過節都會恭喜你榮登榮王府祖先行列。我會和容楓我們倆個好好地給你上香的。若是那時候你大婚了,有妻子了,我們也會孝敬她的,若是你還沒大婚,我們會給你張羅著尋一門鬼親的。」

    容景眸光剎那黑色席捲整個眼簾,他撫額的手顫了一顫。

    雲淺月仿若未查,面上的笑越發的深,笑容明艷溫暖得將整個房間都照亮了,繼續道:「你放心,到時候肯定能尋一個配得上你的女子。其實秦玉凝要文采有文采,要樣貌有樣貌,還是足矣匹配你的。要不你就先娶了她,反正我和容楓有一個看著賞心悅目的大美人做小嬸嬸,也是每日請安問好還是很樂見的,總比娶個晚娘臉的女人讓人看著舒服不是?若是秦丞相或者皇上不准許她嫁給你,你沒娶上她就死了的話,你要是真喜歡她,我會等秦玉凝死了將她屍體從夫家搶過來與你合葬的。也算是全了你的心願,若是……」

    「你胡扯夠了沒有?」容景忽然打斷雲淺月,往日溫和的聲音發沉。看著她,整個眸子都深幽幽黑幽幽的,漩渦越擴越大,似乎要將雲淺月吸進去淹死。

    雲淺月看著容景,心裡徹底地解了氣。面上依然笑靨如花,「沒有呢!我還沒說完,若是……啊……」

    雲淺月剛要繼續接著說,冷不防被容景伸過來的手臂猛地一拽,她被一股大力瞬間拽到了容景懷裡。她居然不知道這個身體虛弱病得有氣無力裝死了半天的男人居然有這麼大的勁,驚呼出聲,身子砸到了他身上,剛要起來,就被他死死按住。

    「喂,你做什麼?」雲淺月惱怒地低喝了一聲。

    容景低頭看著雲淺月,一手扣著她手腕,一手鉗著她的纖腰,他始終倚靠著軟榻坐著的身子不動,將她鎖在他身上,兩人相距咫尺之距,親密無間,他的臉距離她的臉沒有一手的距離,他看著雲淺月惱怒的小臉,玉顏清潤中透著一絲沉暗,幽深的眸光隱了一抹危險,聲音卻是雲淡風輕的低淺,「沒說完繼續說,就這樣說,我今日讓你說個夠,如何?」

    「你鬆開,我這樣沒法說!」雲淺月心下微慌,用力撤出手和被她鎖住的身子,發現無論是被他緊攥住的手腕還是被他鎖住的身子都紋絲不動。她想著她真是小看這個黑心的男人了,如何能忘了這是一隻黑蘑菇,也是一直成了精的狐狸?一時得意之下沒防備,著了他的道。

    「沒法說?嗯?」容景聲音極低,是罕見的涼淡如水。

    雲淺月心裡雖然慌,面上卻是不怕他,沒好氣地道:「自然沒法說!你若是鬆開我,我一定給你說個夠。保準你聽得盡興。」

    「我堵住你嘴了嗎?」容景目光落在雲淺月唇瓣上,眼睛瞇了瞇。

    雲淺月看到他神色,腦袋頓時向後面躲去,她剛躲離了一分,容景身子微微向前一探,離她更近了一分,她立即大叫,「你躲開,快鬆手!唔……你……」

    容景看著雲淺月,將她慌亂的情緒看盡眼底,就那樣無動於衷地看了半響,之後,他慢慢湊近,在雲淺月睜大眼睛躲無可躲避無可避之時,清涼的唇瓣緩慢地準確地不容有半絲偏離躲避地覆上了她的唇瓣。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10:10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十九章 看戲給錢

    兩片唇瓣相碰,清涼的觸感瞬間直抵心臟。

    雲淺月身子一顫,一雙美眸大睜,直直地看著容景。腦中一片空白,所有思緒都不翼而飛,她想記起什麼思考、什麼推卻、什麼掙扎、什麼全全忘了個一乾二淨。只覺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雪,雪中帶霧,她週身縈繞著雪蓮的香氣,清冽乾淨,雪蓮在雪霧中剎那綻放,艷壓群芳。

    這一吻是如此真實,又是如此虛無縹緲。

    雲淺月一動不動,似乎化成了雕像,只剩餘一個空空身體軀殼,魂魄已經魂飛天外。她唯一的感覺就是覆在她唇瓣上的唇好涼,直涼入她的心,讓她身子由內自外都顫抖起來。

    「就這麼大點兒的膽子?」容景忽然嗤笑了一聲,離開雲淺月唇瓣少許,對著她挑了挑眉,呼氣噴灑在她臉龐,溫溫涼涼,「還以為你真天不怕地不怕呢!」

    聽到魔音入耳,雲淺月剎那回身,所有感官瞬間聚到了一起,她眸光焦距,對上容景如詩似畫的容顏眸中那嗤笑的神色,頓時心裡猛地一縮,勃然大怒,「你這個混蛋!」

    容景眼睛瞇了瞇,聲音低潤,「你說什麼?」

    「我說你……唔……」雲淺月怒氣衝天,腦中所有罵人的話全部齊集腦海。還沒罵出口,她的唇再次被封住。沒有更進一步的索吻,而就是那樣沉沉地穩穩地重重地覆在了她的唇上,將她的唇堵了個嚴嚴實實,一個字也溢不出。

    雲淺月腦中再次一陣眩暈,剛剛的清明又褪去,恢復空白。

    容景的唇瓣在雲淺月的唇瓣上覆了片刻,唇瓣微微開啟,含住了她的唇瓣。

    清涼溫軟的觸感和如雪似蓮的氣息瞬間充斥她心肺。雲淺月只覺大腦轟隆隆一聲,心跳在那一霎那都停止了。雪蓮花突破了雲霧,直直開進了她心底,她幾乎不能喘息,或者說是忘了呼吸,只感覺頭更暈了。

    「就這麼點兒本事?看來我真是高估你了!」容景忽然放開雲淺月,手腕輕輕一甩,雲淺月的身子重新被甩到了剛剛她所坐的軟榻上。他眸光黑色盡退,眸底是一汪暖融融的水,但那汪暖融融的水被一層薄紗覆蓋,讓他此時的眸子看起來霧靄沉沉,似笑非笑,似諷非諷,似嘲非嘲。

    雲淺月本來就暈沉沉,如今更是被甩了個七葷八素。身子軟綿綿地被扔回了軟榻上,如雲端跌入谷底亦不為過。她躺在軟榻上半天沒回過神來。

    容景只是看著他,薄唇微微抿著,若是仔細看就可以發現他早先本來蒼白的唇瓣此時似乎被塗了一抹胭脂,而耳根後也有細微的紅暈,如詩似畫的容顏此時瑰麗如煙霞。

    雲淺月沉靜片刻,靈魂回歸體魄,她心中升起無限惱意和怒意,對自己怒其不爭。不就是一個吻嗎?她怎麼就這麼沒出息?一點兒主控權也沒有,被人家給整了個七葷八素。丟臉啊!她咬了咬牙,小臉忽紅忽白了一陣,猛地坐起身,忿忿地瞪著容景,「你……」

    「嗯?還想再嘗試?」容景挑眉。

    雲淺月身子一顫,想起剛剛的情形,頭又暈了暈,她看著容景,一雙美眸圓瞪,怒道:「欺負弱女子,你算什麼本事?」

    「欺負你?我怎麼不覺得!」容景淡笑著看著雲淺月,眉梢又挑高了一分。

    「你個混……」雲淺月看著容景的笑臉就覺得欠扁,她心中怒意騰騰。

    「嗯?還沒夠?」容景斜睨著雲淺月。

    雲淺月將衝口要吐出的那句話吞了回去。就憑剛剛的力氣,她發現她鬥不過他,但是她難道就這麼生生吃虧了?做夢!她看著容景,磨牙怒道:「你就是個混蛋!我就沒夠了怎麼著?」

    容景一怔,似乎沒想到這句話失去了效用,一時間難得呆呆的。

    雲淺月抓住機會,瞬間從軟榻上站起,一個跨步欺身上前,趁著他呆怔的功夫,轉眼間就扣住了容景的手腕,將他壓在了身下,雙腿壓住了他的腿,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她看著容景那張臉,挑眉問,「我就罵你混蛋了!怎麼著?沒夠又怎麼著?你倒是說啊?」

    容景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想動身子,發現他身子被很專業很有技巧地鉗住,一動不動。他眸光閃了閃,沉默不語。

    「說不出來了?」雲淺月挑眉,眼睛黑漆漆地看著容景。

    容景依然沉默,陣陣幽軟的體香傳來,他頭腦難得地暈了暈,眸光也湧上漩渦,霧靄沉沉,濃意如海。

    「你說我怎麼折磨你好呢?」雲淺月湊近容景的臉,呼吸噴灑在他臉上,微微灼熱,聲音如呢喃,細細而語,「是咬掉你耳朵?還是咬掉你鼻子?還是咬掉你的眼珠子?還是咬掉你的這張毒嘴毒舌?」

    容景抬起眼皮,幽幽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又垂下眼睫。

    「如今識趣了?可惜怕是晚了。」雲淺月盯著容景的雪玉肌膚,似乎在研究著從哪裡入嘴。因為她不敢放鬆絲毫警惕,兩手兩腳都用來牽制著這個男人的兩手兩腳,唯一的武器就是自己這張嘴了。

    容景依然沉默,如待宰的羔羊,安靜異常,連呼吸都輕淺不聞。

    「今日若不將你繩之以法,我就不叫……」雲淺月細雨呢喃的語氣徒然轉為森森然,張口就要照著容景的耳朵咬下。她想著還是先看看沒耳朵的容景是不是還這樣妖孽。

    「啊……」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霹靂帕裡一陣脆響,托盤菜盤碗筷齊齊落地,響聲震天。

    雲淺月唇瓣剛貼上容景耳朵,被這一聲驚呼和巨響弄得一嚇,回頭看向門口。

    容景本來閉著的眼睛睜開,抬起眼皮,也向門口看去。

    只見門口一片杯盤狼藉,飯菜湯羹雞鴨魚肉青菜點心灑了一地。將整個門口都堆滿了。而門口立著一個人,正是剛剛那個掌櫃的,顯然那聲驚呼也是從他口中喊出。此時那掌櫃的正一副見鬼了的驚嚇表情看著被雲淺月壓在身下的容景。呆怔怔,木麻麻的,顯然魂飛天外了。

    雲淺月皺了皺眉,為這壞她好事兒的老頭極其不滿,沒有半絲被撞見的羞愧,怒道:「喊什麼喊?吵什麼吵?端個飯菜也能大呼小叫?將你們老闆叫來!我要投訴!」

    她此時已經忘了這裡是古代,沒有投訴一說。顯然被氣夠嗆。

    那掌櫃的彷彿沒聽見雲淺月說什麼,依然一副驚駭莫名的樣。

    「我看這個破地方該關門了!都什麼人啊這是?一頓飯也沒得吃。喂,你說是不?」雲淺月問身下的容景,對這裡的人極其不滿,客人沒見過大天也就罷了,主人每日迎來送往,客無虛席,什麼人沒見過?什麼場面沒見過?居然也是這副沒見過大天的樣子,若她是老闆,早該辭了這些人了!天塌下來也得頂著,大驚小怪什麼?

    「是!」容景點頭附和,深以為然。

    容景話落,門外的那人瞬間驚醒,一張老臉慘白「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世……世子恕罪……淺月小……小姐恕罪……」

    「嗯?」雲淺月看著掌櫃的,見他也不嫌棄地上的狼藉就跪在地上求饒。微微蹙眉。古代這動不動就跪的行為實在不好。

    「世子恕罪,小老兒無心撞見……撞見……」那老頭語不成句,惶恐莫名。

    「下去吧!再重新擺來一桌。否則有些人就要餓死了,沒見著等不及都要吃人了嗎?」容景平靜地看著掌櫃的,慢悠悠地道。

    「是,小老兒這就去……」那老頭立即從地上起來,連滾帶爬地跑了下去。

    「你是這裡的老闆?」雲淺月想著若是一般人,這掌櫃的也沒必要這麼怕才是。她想起早先進來的一舉一動,感覺這老頭對容景恭敬卑微得過了頭了。

    「不是!」容景搖頭,很是乾脆否決。

    雲淺月打量他,見他不像說謊。嗤了一聲,嘲笑道:「看看,人人見了你都像是見了鬼似的。你說你這天聖第一奇才當得也忒窩囊了吧?你不是被人人敬仰嗎?怎麼如今人人都避你如蛇蠍?」

    「那是因為我身邊有你啊!」容景無奈一歎,給雲淺月解惑。

    雲淺月臉一沉,看著容景無奈的神色,森森然地張了張嘴,明明惡狠狠的表情,語氣卻是輕柔得膩死人,「你說我們要不要繼續?這回該沒人來打擾我們了吧?」

    容景保持沉默。

    「你說是咬你左耳朵呢?還是右耳朵呢?」雲淺月在容景面色吹了一口氣,又問。

    容景身子一僵,依然沉默。

    「嗯?說啊?哪邊?」雲淺月問。

    「左邊吧!左邊的離你近些,你不用費力就能咬住。」容景好心給出建議。

    「好,那就左邊!」雲淺月湊近他的臉,唇瓣重新貼上他耳朵,張口欲咬。

    「哈哈,本太子似乎來的不湊巧!打擾了二位的好事兒!沒想到景世子喜歡這個重口味的姿勢。」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大笑,緊接著一個風流邪肆的聲音響起,然後珠簾被刷地一下子挑開,那人不但不退,還大膽地走了進來,隨著他走進,笑意也傳了進來。

    到底又是哪個該死的壞她好事兒?

    雲淺月猛地轉頭,惡狠狠地看著進來的人。只見來人是一名男子,極為年輕,和她身下壓著的這個人差不多年紀。一身華麗錦袍,金冠玉帶,錦袍鑲著華麗的金邊,針線細緻,錦袍上繡著飛龍圖案,那圖案也是極為仔細栩栩如生,顯然是第一等巧手繡娘的手藝才可完成,他足登金緞面的朝陽靴,手執一柄玉質折扇,折扇上是玉女橫陳的圖案,隨著他一搖一擺間,那玉女姿態極為蕩漾。

    靠!這才是真風流啊!

    雲淺月讚歎地看著這個將風流張揚到極致的男人,想著冷邵卓那張蠟黃的大餅臉和這人俊逸的模樣相比簡直就是靈芝和大糞的區別。但她讚賞跪讚賞,對他打擾了她的好事兒的行為還是很惱火地,她看著男子挑了挑眉,冷冷地問:「你是誰?知道不知道壞了姑奶奶好事兒的下場?」

    這才是紈絝該說的話吧?她本來就是紈絝,沒錯的!

    男子腳步一頓,繼而看著雲淺月愣了片刻,又看著容景安靜的模樣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震盪,恐怕是整個醉香樓都能聽到。頭上的金冠隨著他的笑聲晃了晃,玉帶受到震動飄起。這一刻風騷無人能及!連室內的裊裊煙爐染出的煙霧都蒙了羞澀之意躲了回去。

    雲淺月看著男子,依然壓在容景身上不起身,盯著他笑得蕩漾的俊臉,一字一板地道:「據說南梁睿太子風流無人能匹敵,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我就想著那煙柳樓的素素姑娘的技術未免委實差勁。這般侍候了太子殿下一宿,依然讓太子殿下還能生龍活虎的出來蹦躂,她的第一花魁招牌估計該砸了。」

    笑聲嘎然而止。

    南凌睿愣愣地看著雲淺月,似乎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小女子居然這般大膽的言行無忌。這樣的風花雪月浪蕩形骸的話如何能是一個女子能說的?但他看到連高高在上任誰也不能近他三尺之距的容景都被她壓在身下頓時不覺得稀奇了。連容景這座不能碰的大山她都堂而皇之地碰,還有什麼是她不敢說不敢做的?

    「當真是天聖第一紈絝女子!盛名之下果然非虛,在下佩服!」南凌睿對雲淺月一拱手,他更佩服的是這個女人能一眼就猜出了她的身份。若他記憶沒差的話,他們還沒見過吧?

    「彼此彼此!」雲淺月沒有半絲臉紅地接受南凌睿的佩服,她沒興趣地對著他擺擺手,「沒事兒一邊玩去,睿太子應該是識趣之人,要知道打擾別人的好事兒是要遭報應的。」

    南凌睿再次一怔,看著雲淺月,見她已經轉過頭去,身子貼著容景的身子,將他壓了個嚴嚴實實,二人中間連絲毫縫隙都不留,他看了片刻,就看到她一個背影,移開視線看向正對著門口的容景,容景一副無可奈何任君采拮的模樣,他怪異地又盯著容景看了片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怎麼還不走?」雲淺月感覺身後人不動,又趕人。

    「景世子,你何時這麼大方了?」南凌睿不理會雲淺月,對容景笑道。

    容景淡淡一笑,雖然被雲淺月鉗制著,但那一笑也一派從容,談笑得體,平靜沒半絲尷尬地道:「讓睿太子笑話了!她等不來飯菜,就要吃我。我變不出飯菜,只能讓她吃了。」

    胡謅!真能胡謅!雲淺月黑了容景一眼,但沒拆穿他。

    「哦?餓成這樣?難道雲王府不給淺月小姐飯吃?」南凌睿絲毫走的跡象都沒有,不但沒有,反而還一撩衣擺,一屁股坐在了剛剛雲淺月坐過的軟榻上,笑容綻綻地挑了挑眉。

    「她今日到現在的確沒吃飯呢!」容景避重就輕。

    「我聽說今日淺月小姐在武狀元大會上真是大出風頭,做了一件轟動天下的大事兒。外面如今傳得沸沸揚揚,說什麼容楓公子英俊貌美武藝超凡贏得雲王府淺月小姐芳心萌動,非卿不嫁;又說什麼淺月小姐在武狀元大會上對文伯候府僅餘的後人容楓公子一見鍾情,當場向皇上請旨賜婚;又說什麼夜太子勃然大怒含恨砸了太子府書房,還說了什麼……」南凌睿一字一句,話語清晰,聲音清亮。

    「你的聽說怎麼就這麼多?」雲淺月又轉過頭看向南凌睿。想著這人臉皮怎麼這麼厚趕都趕不走,也太不知趣了。

    「我剛剛一路過來,多種言論入耳,想不聽都難啊!」南凌睿極為可惜地將折扇「啪」地一下子合上,惱道:「本太子今日偏偏沒去武狀元大會,沒有親眼所見,親耳聽聞這件轟動天下的大事兒,實在引為平生憾事。」

    「你要是死了,是不是這憾事就隨著你埋入九泉之下永不瞑目了?」雲淺月挑眉問。

    「大概,也許,應該,可能是!」南凌睿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那好!你就死不瞑目去吧!」雲淺月伸手照著頭上一扯,頭上的兩隻髮釵向著南凌睿的眉心和心口飛出,快如閃電。

    南凌睿沒料到雲淺月說動手就動手,而且這樣的手法他見所未見,他想伸手去接住,發現那兩支髮釵都極為凌厲,似乎帶著一股刺破玄鐵的力量,他即便接住,恐怕也會劃傷了手,手中的折扇若是去打開的話,那麼他好好珍惜如寶貝的折扇恐怕就會毀於一旦,他大驚之下只能身子凌空而起躲避,即便他有輕功武功傍身,但還是肩頭被雲淺月的髮釵擦了一下,他抽了一口冷氣,就聽到「啪啪」兩聲刺破的聲響,那兩支簪子齊齊潛入牆壁,大約三寸。

    南凌睿落地,看著那兩支簪子,猛地轉頭一副見鬼了的樣子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對南凌睿挑了挑眉,「怎麼樣?刺激不?還想再試試不?」

    南凌睿顯然這一驚吃得不小,對著雲淺月搖搖頭,偏頭去看肩膀,發現他上好的錦綢被劃開了一道口子,不僅是外衣錦袍,就連裡面的錦衣也給劃破了,露出他肩膀上的肌肉,肩膀上清晰地被劃破了一道血痕。他不敢置信地看了半響,再次轉頭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似笑非笑地看著南凌睿。終於見到這張俊臉上再不是風流蕩漾的笑了。她覺得她這兩支髮簪實在功不可沒,能打破他臉上那桃花朵朵盛開的笑。

    「本太子聽說雲王府的淺月小姐武功盡失,感情不是這樣?」南凌睿盯著雲淺月,想像不到她渾身不見殺氣,卻是出手如此凌厲果決。他自詡天下能傷了他的沒幾人,但那沒幾人中怎麼也不會包括雲淺月。

    「南梁的睿太子看來不僅是一個風流花心的大蘿蔔,看起來還是一個喜歡道聽途說愛嚼舌根子的八婆。」雲淺月嗤笑一聲,她剛剛下手自然沒留情,不過也知道這個南梁太子不是草包才敢那樣凌厲出手。

    「哈哈,淺月小姐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本太子領教了!」南凌睿忽然又大笑了一聲,也不理會肩膀上的傷痕,「啪」地一聲將扇子打開,風流無比地煽了兩下,對著雲淺月不好的臉色聳了聳肩,轉身又坐回軟榻上,笑意濃濃地道:「你們繼續,當我不存在好了。今日上午錯過了一場好戲,引以為憾事兒,如今老天厚待我趕了場子,怎麼也不能辜負天意啊!」

    話落,他身子舒服地倚靠在軟榻靠背上,一雙桃花目一眨不眨地看著容景和雲淺月,一副天塌下來也趕不走他的架勢。

    雲淺月臉黑了黑,想著論起臉皮厚,這位南梁睿太子也是數一數二的主!

    「哎,看來你是吃不成我的肉了!」容景歎息一聲,有些扼腕。

    「那可不見得!」雲淺月哼了一聲,依然壓著容景,對南凌睿不客氣地詢問,「你想看戲?」

    南凌睿眸光閃了閃,瞟了容景一眼,點點頭,「嗯,算是!」

    「看我和他演戲?」雲淺月又問。

    「這屋中除了你們就是我,應該是你們兩個演戲我看。」南凌睿又道。

    「那好!請問你有錢嗎?」雲淺月慢悠悠地道:「要看我們演戲的價碼是很大的。一般人估計就算掉了腦袋也看不起。」

    南凌睿手中的扇子刷刷煽了兩下,伸手入懷透出一塊玉珮,手腕一抖,對著雲淺月扔了過去,「你看看這個夠不夠我看一場戲?」

    雲淺月立即鬆開容景的一隻手,伸手接過玉珮,玉珮刻著龍形的圖案,上面用梅花篆字雕刻了一個「睿」字。晶瑩剔透,溫潤溫滑,絲毫不次於她從容景那裡撬過來的那枚玉珮,自然值很多錢,尤其不是錢的問題,還代表了南凌睿的南梁太子身份。她點點頭,將玉珮攥在手裡,「夠了!」

    「一塊玉珮就將你收買了?」容景的聲音從雲淺月身下傳來,看著她手中攥著的玉珮挑了挑眉,「你我何時這麼廉價了?」

    他的貼身玉珮廉價?南凌睿嘴角抽了抽,也就容景敢這麼說!

    「總比沒有人給強!」雲淺月也挑了挑眉,「不要白不要!」

    「嗯,也對!」容景點頭,似乎思索了一下,提醒道:「不過我覺得這玉珮你還是別要的好,怎麼說呢!他可是南梁太子,你覺得他的貼身玉珮是什麼人都能要的嗎?別忘了你摔碎的那隻手鐲。」

    雲淺月緊攥著玉珮的手一鬆,心裡一寒,靠!她怎麼忘了這茬,那自然不能要了!她立即將手中的玉珮甩給了南凌睿,「這個不行,換一個,比如銀票啥的?有沒有?」

    南凌睿伸手接住手鐲,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似乎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貼身玉珮多少人想要都得不到,而他難得割捨了給出去還被人家嫌棄地扔了回來。她看著容景和雲淺月,半響無語。

    「沒有銀票有什麼價值連城的東西也行!」雲淺月退而求其次,想著今天怎麼也能敲詐點兒吧!好不容易撞到了牆的兔子,不宰白不宰。

    可是她忘了她面前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南梁太子,南梁太子身上除了玉珮何時會裝銀兩銀票?所以,南凌睿動手在自己的身上摸了摸,除了玉珮外就剩下他手中的扇子了,他將扇子遞給雲淺月,「這個給你成不?這個可是我看得比玉珮還重要的東西。這上面的玉女圖可是天下第一畫師的傑作!」

    「不成!除了銀子金子銀票外一切免談!」雲淺月瞥了南凌睿遞過來的扇子一眼,撇撇嘴,那玉女圖還沒她畫得好,還天下第一畫師呢!沽名釣譽。

    「那……沒有了!」南凌睿有些頹敗地搖搖頭。他視為珍寶的兩件東西被人家嫌棄如大糞,他身上如今除了這兩樣東西再無一物,他堂堂太子哪裡身上用裝著銀票那些俗物,他試探地問雲淺月,「欠著如何?」

    「欠著?」雲淺月聞言認真考慮。

    「天下哪裡有這等好事兒?你我可不是飯菜,先吃了後結算。那你我豈不是太便宜了?而且欠賬這種事情最為不靠譜,欠得久了就不還了。」容景緩緩道。

    「不錯!不欠!」雲淺月點頭同意。

    南凌睿看著二人有一種再也說不出話來的感覺。他往日都帶著隨從,今日將身邊的隨從都打發走了,哪裡去找人現取銀子來給她?他有些鬱悶,第一次意識到銀兩是個好東西。但是沒銀子也是要看的,這等好戲百年難遇,打死他也不走,他下定決心,看著雲淺月,「我有的東西你不要,你要的東西我沒有,反正我不走,要不就欠著,我肯定會還的,本太子一諾千金,你看著辦吧?」

    「睿太子的確一諾千金,他曾經據說看上了南梁王的一名侍妾,發誓一定要娶回去,後來南梁王將那名小妾賜給她了,洞房花燭沒過一夜那小妾就死在了新閨房的床上,手中還抓著一紙休書。」容景聲音不高不低。

    南凌睿一愣,「哪裡有?這是何時的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睿太子遊戲花叢,粉紅無數,這等陳年舊事怕是早忘了。」容景道。

    南凌睿皺眉思索,低頭嘀咕,「不可能啊,本太子的記性一直很好的。」

    「你再想想,天聖一百零二年,冬至日,南梁王是不是賜給了你一名小妾,那日是你生日。那名小妾長得如花似玉,南梁王很是喜愛的,但你一直喜歡,喝醉酒之後酒後吐言要娶,後來南梁王愛護愛子,將那小妾賜給了你。」容景言語溫和地提醒。

    「啊,對了,是有這麼一回事兒,本太子記起來了!」南凌睿一拍腦門,讚道:「景世子記性的確比本太子好。本太子佩服!」

    容景不理會南凌睿,而是對雲淺月道:「這樣連父親的小妾都肖想的人,他的人品你信得過嗎?」

    雲淺月搖搖頭,鄙夷地看著南凌睿,立場很是堅決,「信不過!」

    「那不就得了。你說我們如今還演戲嗎?平白地被別人不花一兩銀子就看好戲,世界上有這樣的好事兒嗎?」容景得出一個結論,反問雲淺月。

    「不演了!今日就算了!那就改日再咬死你!」雲淺月立即鬆開了鉗制著容景的手腳,從他身上利索地下來,動作要多爽利有多爽利。

    南凌睿目瞪口呆,他今日算是真正地見識到了容景的本事兒!他伸手用折扇指著容景,半響說不出話來。

    「睿太子,你可有意見?」容景如玉的指尖輕輕拂了拂被雲淺月壓得褶皺的月牙白錦袍,動作優雅地理了理散亂的髮絲,之後又在南凌睿睜大眼睛中繫上脖頸的鈕釦,遮住脖頸的紅痕,此時的紅痕淡淡化去,只剩一小片,看不出是被掐的,倒像是做了某種事情留下的。

    南凌睿盯著容景,直到他將脖頸上的紅痕遮住,住了手,他才收回視線,一副被打擊到了表情,答非所問地道:「想不到你這尊玉質冰心的佛像也能蒙塵啊!本太子還以為等不到那一天呢!今日果然上天厚待我啊!」

    「嗯,上天厚待睿太子的事情可多了。」容景意味不明地吐出一句話。

    南凌睿看著容景的臉,一個哆嗦,轉頭看向雲淺月,見她正看著她,他立即道:「你知道不知道今年是何年何月何日?」

    「我知道這個做什麼?」雲淺月白了他一眼。她似乎還真不知道!從來了就沒理會這個時間的事兒,只知道現在是六月,但哪一年她不知道。

    南凌睿再次一副被打擊到了的表情,很鄭重地對雲淺月道:「今日是天聖一百一十七年六月二十。」

    「哦!」雲淺月表示記住了的點點頭。

    南凌睿見她再無別的表情,又再接再厲地道:「距離天聖一百零二年冬至日整整相隔十五年。我今年十八歲,那時候我過三歲的生日。剛剛記事兒,如何能和我父王的小妾一夜風流?」

    雲淺月頓時愣住了。

    南凌睿繞了個彎將容景的圈套捅破,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雲淺月,期待她對容景發飆。想著這一處好戲估計還是有得看的。

    不想南凌睿剛剛得意了一瞬,只聽雲淺月嗤了一聲,更為嫌惡鄙視地看著他,「那你的人品更是不可取了,才三歲就惦記著你父王的小妾,怪不得如今這麼花心大蘿蔔,原來是天生來的。」

    南凌睿「呃」了一聲,似乎怎麼也料不到她有這樣的思維。一時間得意之色就那麼盡數僵住。

    容景低低笑了起來,笑音如清泉拍打岩石,又似小溪流過水草,潺潺涓涓。

    雲淺月回頭衝著容景哼哼了一聲,瞪了他一眼。人家十五年前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沒事兒估計盡聽別人牆角了。

    容景笑聲止住,但眉眼怎麼也藏不住那一抹淺笑盈然。整個人瑰麗中透著暖意,明明是淡涼如水,不染塵埃的人,此時看起來似乎從畫中走出,真實得不能再真實。

    南凌睿撫額一歎,「果然本太子多年不來天聖國土,這天聖水土轉了性子,養出的人是一個比一個讓本太子刮目相看啊!」

    雲淺月感覺她肚子已經開始抗議了,翻腸搗鼓,懶得理南凌睿,摸著空空如也的肚子瞪著容景,「飯菜呢?再不來的話,我真要吃你了!」

    話落,她肚子配合地咕嚕了一聲。

    「果然淺月小姐是餓壞了才要吃人!對於這醉香樓開業數年來說是頭一回將客人在這裡餓成這樣的,稀奇啊!」南凌睿看著雲淺月不顧形象地按在肚子上的手,懶洋洋地道。

    「再說一句話,連你一塊吃著!」雲淺月感覺是真餓了,早上就沒吃幾口飯,如今折騰了這半日她不餓才怪。對南凌睿警告道。

    南凌睿見雲淺月一副飢腸滾滾的模樣,很識時務地閉上了嘴。

    「放心,若是再不來,我讓你吃。」容景起身站起來,走到桌前坐下,淺淺一笑,極為溫和地對雲淺月招招手,「過來,坐下!」

    南凌睿怪異地看著容景,眼底奇異地閃著粼粼波光。

    雲淺月鬆了手,懶洋洋地抬步走過去,剛走了兩步就聽到有腳步聲上樓,一陣飯菜香味襲來,她立即腳步加快,轉眼間就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眼睛盯著門口,「終於來了啊!我的荷葉燻雞!」

    容景淺淺一笑,給她斟了一杯茶遞到她面前。

    雲淺月只顧盯著門口,聽著腳步聲一步步走近,她清晰地聞到了荷葉燻雞的香味,頗有些迫不及待地舔了舔唇瓣,等腳步聲來到門口,珠簾挑起,露出那人的臉和衣著,她頓時愣了,聲音拔高,訝異地道:「夜輕染?」

    只見夜輕染端著一個大大的托盤,托盤上盛了好幾盤菜,中間放著大大一盤荷葉燻雞,聽到雲淺月喊他,揚唇一笑,緩步走了過來,「我怕你被弱美人欺負,過來看看,正好幫著那掌櫃的將飯菜端來了!」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10:53 PM

本帖最後由 aritha 於 2017-1-5 08:20 PM 編輯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七十章 佩服十分

    雲淺月看著代替掌櫃的端來菜的夜輕染,聽著他的話,頗有些無語。

    她看起來就那麼像是能夠容易被人欺負的人嗎?

    雖然她的確是被容景那個傢伙欺負了。但是她也欺負了回來了,若不是那個掌櫃的和南凌睿先後出來壞了她的好事兒,沒準如今的容景就已經成了「土耳其」人了。

    想到這裡,雲淺月沒見到後面掌櫃的身影,回頭狠狠地瞪了南凌睿一眼。

    「咦?你居然也在?」夜輕染這時也看到了南凌睿,腳步頓住,對他挑了挑眉。

    南凌睿同樣有些訝異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夜輕染,尤其看著他手中端著托盤正兒八經地走來,這一副模樣實在衝進他的心臟,他默了一下,挑了挑眉,「染小王爺,好久不見啊!這些年我可是想你想的緊。」

    雲淺月正端著茶水往嘴裡喝,噗一下子噴了出來。這話令人聽起來想不想歪都難。

    容景正坐在雲淺月旁邊,引起雲淺月是頭轉向門口這邊,所以他被噴了個正著,儘管他用衣袖快速地擋住,但還是淋濕了他的衣袖,他無奈地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小臉怪異地扭曲著的,就知道她想歪了,淡淡一笑,加了一把火,「睿太子這些年的確一直心心唸唸著染小王爺,也沒什麼稀奇的。你就莫要大驚小怪了。」

    靠!雲淺月小臉扭曲的更厲害。和著這南凌睿還是個雙性戀!

    容景瞥了夜輕染和南凌睿一眼,對雲淺月溫聲道:「你將我的衣袖弄濕了,還不給我擦擦。」

    雲淺月腦中各種歪歪無限,聽到容景的話不過大腦地掏出懷裡的帕子拽過他的袖子給他胡亂抹了兩下,又將帕子塞回懷裡,繼續歪歪,嘴裡還不忘道:「好了!」

    「嗯!」容景點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也不理會。

    南凌睿看向容景的袖子,又看了一眼雲淺月,嘴角勾了勾,剛要什麼,只聽夜輕染涼涼的聲音響起,「本小王可是一點兒也不想見你!」

    話落,夜輕染大踏步走過來,將手中的托盤放到了桌子上,自己也跟著坐了下來。

    「沒關係!有本太子想你就夠了!」南凌睿此時站起身,也走過來坐下。

    雲淺月想著這南凌睿感情還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但她佩服他這份勇氣,這樣公然表白怎麼就沒被夜輕染這個素來有小魔王稱號的人給扔出去?她眼睛盯在荷葉熏雞上,手中的茶杯和筷子立即扔了,伸手就扯了個雞腿下來,放在口中狼吞虎嚥起來。

    容景眸光閃了閃,並沒言語。

    「你最好給本小王老實些,否則本小王定然……」夜輕染聞言臉色頓時沉了幾分,瞥了南凌睿一眼,話說到一半就看到雲淺月不淑女的舉動,他頓住,睜大眼睛,「小丫頭,你八天沒吃飯了嗎?」

    「嗯,差不多!」雲淺月一邊用嘴撕著雞腿,一邊咕噥了一聲。

    夜輕染見她吃得香,也伸手向托盤那荷葉熏雞抓去,想扯下另一隻雞腿,手還沒碰到那個雞腿,就被橫空伸出來的一隻手攔住,南凌睿聲音響起,「這個是我的!」

    「做夢!」夜輕染另一隻手對南凌睿出掌。

    南凌睿也用另一隻手出招接住夜輕染的掌風,挑眉道:「本太子想了你這些年,日也想,夜也想,想得寢食難安,夜不能寐,一個雞腿你都不讓?」

    「南凌睿!」夜輕染輕喝一聲,面上現出怒意,「當年的事情本小王並沒有錯,你苦苦追著我作甚?你該找的人應該是葉倩!」

    雲淺月心思一動,是不是那個南江第一美人?她從書中得來的知識似乎南疆族主姓葉。而容景說過夜輕染和那個族主的女兒兩情相悅。那麼葉倩就是那個第一美人的名字了?

    南凌睿哼了一聲,「本太子找她做什麼?罪魁禍首是你!若不是因為你,她如何甩了本太子?雖然如今本太子覺得那個女人其實也沒什麼好的,不過這個仇本太子可是永遠都不會忘了。」

    「不可理喻!」夜輕染怒叱了一聲。

    南凌睿看著夜輕染,對著他怒意的臉笑得春風蕩漾,「況且本太子如今覺得你比那個女人好多了。所以……」

    「所以你就打算移情別戀,將夜輕染從那個背叛你的女人手中搶回來,是不是?」雲淺月很快就吃完一個雞腿,將二人一邊說話一邊還在過招,兩隻手都擋在那盤荷葉燻雞前,誰也拿不走那個雞腿,她慢吞吞地伸出手去將另一個雞腿扯下,慢悠悠地接過南凌睿的話道。

    南凌睿一愣,似乎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維,愣愣地看著雲淺月。

    夜輕染也愣了,也看著雲淺月。

    容景伸手拿起筷子,動作優雅地夾了一口茶放進口中,瞥了雲淺月一眼,淺笑附和道:「嗯,你說得有些道理。這樣的報仇才更解恨!」

    雲淺月遞給容景一個志同道合的眼神,想著這個黑心的傢伙有時還是可愛的!

    「小丫頭,你胡說什麼呢?他是恨不得殺了我才……」夜輕染回過味來,俊臉霎時黑了,瞪著雲淺月。

    「對,對,本太子就是你說的那個意思。本太子要將染小王爺搶回來,嗯,那個……那個……移情別戀!」南凌睿嘴角狠狠地抽了兩下,見夜輕染的臉黑了,他立即附和,「就這麼辦!」

    「你找死!」夜輕染見雞腿被雲淺月抓去了,徹底怒了,雙掌齊齊變幻,對南凌睿打去,這一掌帶著排山倒海之勢。

    「我死也要拉上你的。」南凌睿立即也雙掌接招。

    頃刻間桌子震動,菜盤劇烈晃動,二人掌風呼嘯而過,雲淺月和容景這兩個沒有武功的人自然難以抵抗,雲淺月手中的雞腿險些抓不住,容景手中的筷子顫了顫,眼看就要有翻桌席的傾向。

    「喂,你們要打出去打,我還要吃飯!」雲淺月立即大喊了一聲。

    那二人仿若不聞。

    雲淺月轉頭看向容景,容景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話,「誰敢將這一桌子掀了,我就將他扒光了掛到南城門去!」

    夜輕染叱了一聲,不屑道:「你一個沒武功的還奈何的了本小王?」

    南凌睿本來想住手,但聽到夜輕染的話,手中的招式頓了一下,繼續接招。

    二人轉眼間又過了兩招,依然打得難解難分。

    「若是你們不相信,大可以試試!」容景瞥了夜輕染一眼,慢悠悠地道。

    眼看桌子就要翻,雲淺月立即扔了手中的雞腿將那盤荷葉熏雞抱在懷裡,對著二人大喊道:「對,你們儘管不相信這個黑心傢伙說的話,我覺得我餓著點兒沒什麼,看兩個美男子裸體我可是很願意欣賞的!」

    夜輕染和南凌睿手齊齊一頓,偏頭看向容景,見他一副無害的臉色,但他從來就是這副樣子,什麼人若是得罪了他虧都不少吃。雖然他武功盡失,但黑心尚在。再轉頭看向雲淺月,見她抱著荷葉燻雞眼睛晶晶亮地看著他們。二人齊齊打了個哆嗦,這架怎麼也打不下去了。

    「本小王今日先饒你不死!」夜輕染權衡利弊之後,認為還是別冒險,撤了手,對南凌睿冷著臉警告地扔出一句話。被扒光了掛在南城門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小丫頭似乎很感興趣。

    南凌睿也撤了手,不以為然風流無比地道:「我倒是願意嘗試嘗試景世子那個扒光了掛到南城門的說法。嗯,定然這天聖的所有小姐都會為我瘋狂的。何不樂哉?」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論起風流,這南凌睿天下第一!

    「不知羞恥為何物!」夜輕染嗤了一聲。

    南凌睿伸手拿起仍在桌子上的折扇,「啪」地打開,對夜輕染風流一笑,「人生苦短,何為不虛度?自然是及時行樂!」

    「嗯,有道理!」雲淺月重新抓起雞腿,一邊吃著一邊點頭。

    夜輕染冷冷瞪了南凌睿一眼,伸手去奪雲淺月手中的荷葉熏雞,「小丫頭,你自己霸著也太不夠意思了。給我一半!」

    雲淺月死死抓住盤子不動,這荷葉熏雞果然很好吃。她搖搖頭,「你別吃了!」

    「不行!」夜輕染也搖頭,抓住不放,見雲淺月一副捨不得的樣子提醒道:「你忘了嗎?我還給你烤魚吃來著呢!那時候我們兩個分食一條魚……」

    「那……好吧!」雲淺月戀戀不捨地鬆了手遞給夜輕染。

    容景手中的筷子忽然飛了出去,在夜輕染和雲淺月交接那荷葉熏雞盤子的時候「啪」地敲在了那盤子上,極巧極準極有力度,夜輕染手被震得一麻,托盤脫手,「啪」的一聲脆響,連盤子帶雞都被打落到了地上。

    盤子一摔八瓣,而荷葉熏雞也滾出了盤子外,還在地上打了兩個滾。

    夜輕染頓時轉頭對容景怒目而視,「弱美人,你做什麼?」

    「是啊,你幹什麼將盤子打掉?」雲淺月心疼地看著落在地上的荷葉熏雞。

    「不好意思,一時沒抓住筷子脫手了!」容景淡淡看了二人一眼,從容淡定地道。

    「你這也能脫手?鬼才相信!」夜輕染明顯不信。他就是不想他吃到那雞,別以為他不知道。令他驚異的是這傢伙武功盡失準頭到還十足,那筷子正好打在了盤子底,他反應過來想抓住都不能。

    雲淺月想著這個傢伙一定是故意的。她瞪著他,怒道:「好好一盤子雞,我剛吃了兩個雞腿。你陪我!」

    「好,我陪你!」容景點頭,對外面溫聲喊道:「再來兩盤荷葉燻雞!」

    「是!」外面掌櫃的沒敢靠近房間門口,則是守在樓梯口。聞言立即應聲,連忙跑了下去,轉眼就下了樓吩咐去了。

    容景回頭看雲淺月,「這總可以了吧?」

    「嗯!」雲淺月哼了一聲,算是作罷。

    夜輕染不樂意了,「為什麼要兩盤?我們兩個吃一盤就夠了!」

    「夠嗎?」容景挑眉,淡淡瞥了夜輕染一眼,漫不經心地道:「你夠了有人可不夠!她自己能吃一整盤。」

    「對,對,我自己能吃一整盤,就要兩盤!」雲淺月點頭。

    夜輕染頓時沒了言語,看了地上那打碎的盤子和滾落的沒了雞腿的燻雞一眼,臉色有些不好,暗惱自己沒防備這個弱美人來這一招。

    「放心,你一個人吃不了一整盤我們兩個一起吃!」南凌睿看著三人半響,意味幽深地笑了,轉頭對臉色不好的夜輕染笑道。

    「你最好閉嘴!否則今日本小王就豁出去不吃飯也要打得你變成豬頭。」夜輕染火氣都撒到了南凌睿身上。

    「吃飽喝足了才有力氣。本太子念在你明日要和容楓比武的份上,今日就不與你計較了。」南凌睿看著夜輕染火氣不出的模樣,手中折扇呼啦呼啦煽得帶勁,笑著道。

    夜輕染冷了一聲,不再理會南凌睿。

    雲淺月此時已經拿起了筷子,開始吃菜。品了幾口皺眉,「沒有荷葉燻雞好吃!」

    「嗯!」容景點頭,筷子不緊不慢地吃著。

    雲淺月又吃了兩口,繼續批評,「沒有你府中藥老做得飯菜好吃!」

    「嗯!」容景再次點頭。

    「不止是味道差遠了,菜色也是差遠了。」雲淺月一邊吃著一邊繼續批評。

    「嗯!」容景依然附和,聲音溫潤低緩,「藥老的手藝不是什麼人都能吃到的。你府中院子裡的那個趙媽媽也做不出藥老的手藝和味道,這醉香樓就荷葉燻雞還可以吃,但是比藥老做的荷葉燻雞也差遠了。所以,你以後若是想吃好吃的,還是去榮王府找藥老吧!」

    「嗯,我覺得也是!」雲淺月深以為然。來了這世界這麼長時間,趙媽媽做得飯菜雖好,可是比藥老做得飯菜還是差遠了。她發現自己的胃口這些日子似乎被容景養刁了。從靈台寺回來住進榮王府這一段時間,那飯菜一直很合她口味。

    「你已經餓壞了,這一頓就先將就了吧!」容景勸道。

    「好吧!」雲淺月點頭。

    「小丫頭,不就是飯菜嗎?我府中也有一個廚子,飯菜做得也很是好吃。你去他府中吃做什麼?」夜輕染不滿雲淺月就這麼被這個黑心的弱美人給糊弄,立即道。

    「嗯?真的啊?」雲淺月看向夜輕染。

    「自然是真的,我騙你做什麼?」夜輕染立即點頭。

    「他府中的師傅是皇宮御膳房出來的,自然做得飯菜是不差的。但是德親王府比鄰太子府,你覺得你會去吃?」容景筷子微微一頓,繼續若無其事地夾菜,沒往自己嘴裡放,而是放進了雲淺月面前的碟子裡,對她道:「況且論起做菜,藥老認天下第一,沒人敢認第二。」

    「那算了!」雲淺月一聽孝德王府居然比鄰夜天傾的太子府,立即搖頭。

    「誰說我的府邸比鄰太子府?我的府邸比鄰丞相府和將軍府!」夜輕染立即道。

    「丞相府不是比鄰太子府嗎?中間就隔了一座府邸而已。與比鄰何異?」容景道。

    雲淺月剛要鬆動的想法立即被打回殼裡。她對夜輕染道:「這樣我肯定不去的。你家府邸那廚子就算比藥老做得再好我也不去吃。夜天傾那個討厭鬼,我這輩子也不想見他了。」

    「要不我將我府中的廚子送給你府中去?」夜輕染詢問。覺得這個可行,誰知道這個弱美人安的什麼壞心,這個小丫頭這麼愛吃,他自然不能讓那弱美人得逞,日日往榮王府跑。

    「這樣啊,我考慮考慮。」雲淺月眼睛一亮。

    「你覺得可能嗎?當初那廚子可是先皇時候最好的御廚,但是德親老王爺喜好吃他做的飯菜,所以先皇才將那廚子賜給了德親老王爺。如今你將那吃了半輩子他做的飯菜的廚子送了出去,德親老王爺不殺了你才怪?」容景淡淡提醒。

    夜輕染蹙眉。

    容景又對著雲淺月道:「殺了他那個不孝孫子是小事兒,德親老王爺脾氣和雲爺爺一樣暴躁,更甚至你雲爺爺的脾氣還要暴躁,他一氣之下衝進雲王府找你要人,你覺得你應付得了德親老王爺嗎?」

    雲淺月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搖搖頭,「那算了,打死我也不敢要!」

    「嗯,所以,你還是別做他想了。什麼時候想吃好吃的就去榮王府找藥老。藥老很喜歡你,自然有求必應。比如芙蓉燒魚,荷葉燻雞,珍珠雪耳,醉香蜜鴨……」

    雲淺月吞了吞口水,隨著容景說一個菜名,她就想到一個,頓時到嘴邊的菜全然沒了味道,猛地點頭,「我現在就想吃了!」

    「念在你今日累壞了,估計也沒力氣去榮王府吃飯,晚上時候我讓藥老做好了這些菜色派人給你送雲王府去,如何?」容景詢問。

    「好!」雲淺月當然同意,不但同意,還眉開眼笑,生怕容景反悔,連忙趁勝追擊,扔了手中的筷子,伸出手將手掌對準他,「這可是你說的啊!不准反悔!晚上我要見到這些菜被送去!擊掌為誓,誰反悔誰不男人!」

    「嗯!我說的!誰反悔誰不男人!」容景點頭,放下筷子,與雲淺月輕輕擊了一掌,手心傳來的觸感讓他眸光微閃了閃。

    雲淺月收回手,放心地拿起筷子繼續吃飯,覺得面前這菜也好吃起來了。她以前從不挑食,認為能吃飽就成,但是如今不這麼想了,既然重生之後要享受,要不白活一回,要將前世沒享受的通通都享受一遍,那最起碼在這吃上就不能虧待自己。有好的誰吃差的?

    夜輕染瞪著容景,半句話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容景對夜輕染挑了挑眉,慢悠悠地道:「染小王爺,你府中的廚子還是給德親老王爺留著吧!否則你敢將他的廚子送人的話,你的腿也離脫離你身體不遠了。」

    夜輕染想起德親老王爺的彪悍,扁了扁嘴角,覺得以他爺爺愛護那個廚子沒了那個廚子就吃不下去飯的作為來說,這個弱美人說的倒是事實。他無從反駁,但覺得又不甘心,恨恨道:「本小王遍尋天下,就不信給這小丫頭找不來一個廚子。你這個黑心的弱美人少用這個廚子來黑心算計她!」

    「你若是遍尋天下去找個能賽得過藥老的第一廚子,定會驚動皇上和四位老王爺以及滿朝文武大臣,天下百姓人人皆知的話,那麼恭喜你,你和她一定會轟動出名的。」容景話落,看向雲淺月,溫聲詢問,「你覺得如此興師動眾給你找來的廚子能安穩住進你的雲王府嗎?而且,就算那廚子進了雲王府,他做的飯被多少人盯著,你還吃得下去嗎?」

    雲淺月立即搖搖頭,對夜輕染道:「你的好心我領了,我雖然好吃,還沒那麼矜貴。還是算了吧!況且我以後也沒時間去榮王府蹭飯的,皇上不是讓我武狀元大會之後去上書房和那些皇子公主們一起上課嗎?然後我還要一邊掌雲王府的家,肯定是日日會累個臭死,想跑去吃飯也跑不動啊!」

    夜輕染臉色這才好看些,點點頭,「那就不找了吧!」

    「嗯,別找!」雲淺月堅定地點頭。想著夜輕染若是真勞師動眾,她恐怕更沒好日子過了。首先不饒她的估計就是德親老王爺,然後就是皇上。她風頭夠盛的了,還是夾著尾巴做人比較好些。

    容景再不開口,又換了一雙筷子,繼續慢慢品食。

    南凌睿看著三人,從夜輕染身上轉到雲淺月身上,又從雲淺月身上轉到容景身上,最後用怪異無比崇敬無比的眼光看著容景,用傳音入密只要容景一人能聽到的聲音在他耳邊道:「景世子,若說本太子以前佩服你三分,如今就佩服你十分。」

    容景筷子一頓,不看南凌睿,聲音淺淡,「好說!」

    南凌睿面皮抽了抽,手中的扇子刷刷煽動,他覺得今日來這醉香樓真是來對了!

    夜輕染見雲淺月吃得香,他本來吃過飯了也忍不住拿起筷子,剛吃了兩口忽然想起什麼,立即問道:「小丫頭,你今日在武狀元大會上是怎麼回事兒?」

    「嗯?什麼怎麼回事兒?」雲淺月頭也不抬。

    「就是你向皇伯伯請旨賜婚的事兒,我回府後才聽說,如今大街上都傳揚開了。」夜輕染看著雲淺月皺眉,剛剛緩和的臉色又不太好,但更多的是疑惑。想著她怎麼突然就向皇伯伯請旨賜婚嫁給容楓呢!這也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唔,你說這個啊!」雲淺月一邊吃著一邊咕噥道:「我覺得容楓很好,長得好,武功好,且人品看著也很不錯,覺得嫁給他應該很不錯,這等機會要是不及時抓住,萬一過了今天明天有人上門給他提親,我豈不是後悔得撞了南牆去?」

    「就因為這樣?你看著他好了?就請皇伯伯請旨賜婚?」夜輕染有些不能接受,「你才見了他一面吧?第一面吧?怎麼能如此草率認定就嫁給他好了?」

    「你沒聽說過一見鍾情嗎?」雲淺月抬頭看了夜輕染一眼。

    夜輕染眉頭擰成一根麻花,「本小王怎麼就沒看出他哪裡好?不就是武功不錯嗎?我武功也不錯啊,他長得好我也長得不錯啊!你怎麼就沒對我一見鍾情?」

    噗!雲淺月剛到嘴邊的一根筍險些吐出來,她將筍嚥下,終於停止了食指大動,看著夜輕染,費力解釋道:「這個一見鍾情需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的。我當初見你的時候正被夜天傾拿劍指著要押入刑部天牢,擔心小命沒了,還哪裡有心情一見鍾情?而見容楓就不一樣了。當時他在高台上比武,端得是英姿俊逸,我對他一見鍾情不奇怪啊!」

    「這也說得過去,但當時你見弱美人時候沒有人拿劍指著你,他比容楓長得好,也比容楓武功好,你當時怎麼就沒對他一見鍾情?」夜輕染又問。

    容景眸光閃了閃,靜靜看著雲淺月,似乎在等著她回答夜輕染的話。

    南凌睿也立即來了精神,扇子也不煽了,一眨不眨地看著雲淺月,也等著她回答。

    雲淺月感覺這話讓她頭皮發麻,對上三雙視線,她回想初見容景的情形,當初腦中只有一句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她掩唇輕咳了一聲,極其淡定不以為然地道:「當初他由一個老太監陪著出來,且用傘遮住了臉,我就能看到半邊身子,你覺得換做是你,能有什麼感覺?」

    容景移開視線,抬頭看房頂,臉色有一瞬間一抹異色一閃而過。

    南凌睿盯著雲淺月的臉部表情,須臾,手中的扇子繼續煽了起來。

    夜輕染得到雲淺月這樣的回答圓滿了,轉頭對容景嗤了一聲,嘲笑道:「還以為凡是女人見了你都拔不動腳呢!原來也不是。」

    容景閒閒地瞥了夜輕染一眼,漫不經心地道:「你以為被她一見鍾情能是什麼好事兒?要才沒才,要貌沒貌,琴棋書畫不懂,詩詞歌賦不會,針織女紅不精,且脾氣暴躁,紈絝不聽教化,無法無天,好吃懶做,如今那花拳繡腿的武功也沒了,她渾身上下無一是處,這樣的她誰要?」

    雲淺月心裡猛翻白眼,惱恨地想著她一定會嫁出去的,倒要讓他看看她有沒有人要,閃瞎了他的鋁合金狗眼。

    「這小丫頭沒你說的那麼差吧?」夜輕染看向雲淺月,見她雖然沒骨頭一般地趴在桌子上,手中的筷子和嘴一直沒停止動作,但那模樣怎麼看怎麼靈動秀美,比端端正正一板一眼的大家閨秀不知道要賞心悅目多少倍,他不敢苟同地對容景道:「那是你這個弱美人欣賞眼光不行,我看這小丫頭就很好!」

    「你當初看著那個南疆第一美人時候也是好的。」容景道。

    夜輕染一噎,頓時惱恨,「本小王怎麼知道她看著一副清純的模樣,那心地手段怎麼就那麼狠,若是早知道,我連南疆的邊都不踏。」

    「明明是樂在其中,還偏偏說得一副受了苦的樣子。難道這就是所說的最難消受美人恩?據說當初那南疆第一美人救了你的性命。」容景瞥了夜輕染一眼,眸光掃見掌櫃的端了兩盤荷葉燻雞來到門口,他對正看著夜輕染的雲淺月提醒,「你的荷葉燻雞來了!還吃得下嗎?」

    「自然吃得下!」雲淺月立即轉頭看向門口。心裡想著原來夜輕染和南疆第一美人兩情相悅的初始是因為那個第一美人救了他,他最難消受美人恩啊!嘖嘖,又是一個美人救英雄,英雄被感化的故事。

    「我當初被她救了性命不假,可是也不看看那是誰害得我,除了她還有誰!」夜輕染冷哼一聲,似乎想起往事,有些咬牙切齒之感。

    「原來還是個美女設了圈套等著英雄往裡鑽的故事!」雲淺月聞言咕噥了一句。

    夜輕染一時沒聽清,不明所以地看著雲淺月,「小丫頭你嘀咕什麼呢?」

    「我說荷葉燻雞來了!」雲淺月看到掌櫃的手中的兩盤荷葉燻雞無比親切,對他招了招手,「喂,你走快點兒!」

    「是!」那掌櫃的連忙端著兩盤荷葉燻雞快走了兩步,來到桌前放在了雲淺月面前。轉頭看容景,恭敬地問,「世子還有何吩咐?」

    容景看向雲淺月,「你還想吃什麼?」

    「不用了!夠了。」雲淺月擺手。

    容景不再說話,掌櫃的心領神會退了下去。

    「這一盤給你!」雲淺月將其中一盤荷葉燻雞遞給夜輕染。將另一盤荷葉燻雞放在自己面前。

    夜輕染伸手接過,這回不用做任何防範也沒人拿筷子去打掉他手中的盤子,他不由失望地看了容景一眼,「你如今的筷子怎麼就抓得牢固了?」

    「再一不可再二,剛剛那筷子不聽話,如今這筷子很聽話!」容景道。

    夜輕染哼了一聲,不再理會容景。

    南凌睿放下扇子,快速地伸手從夜輕染的盤子裡扯下一個雞腿,學著雲淺月剛剛的樣子放在嘴裡大啃了起來,啃了兩口,皺眉道:「這個也沒有本殿下府中的廚子做得好吃,淺月小姐,你什麼時候去南梁,本太子可以請你品嚐一番。我府中的廚子會做一道清水鱸魚,天下獨一無二。而鱸魚只有南梁產,路途遙遠運不來天聖,所以在天聖是吃不到的。就算景世子府中的藥老會做,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嗯,好,等我那日心情高興了跑去南梁溜一圈,就去你府中吃那個清水鱸魚。」雲淺月立即點頭,南凌睿這個人花心大蘿蔔,但至少比夜傾天討喜多了。

    「鱸魚有毒。」容景提醒雲淺月,「你的確是該好好識字看書,否則被毒死怕是都不知道。」

    雲淺月搖搖頭,叱了容景一聲,「鱸魚只有小毒,但不會致人性命。我雖然不看書什麼都不懂,但也是知道這個的。至少比你的毒嘴的毒少。」

    「你又沒吃過鱸魚,怎麼能知道我嘴的毒和鱸魚的毒誰的毒少?」容景挑眉。

    雲淺月手一抖,手中托著的盤子險些脫手而飛砸到容景腦袋上去。這個混蛋,這個混蛋……他這是在告訴別人她吃過他的嘴了?她頓時惱怒地瞪著容景,「我就吃過鱸魚,怎麼樣?」

    「哦!怪不得你知道它的毒比我的嘴的毒少呢!原來吃過!」容景恍然大悟。

    雲淺月險些一口氣背過去,憤怒已經不足以表達她此時的恨。她騰地站了起來,死死地看著容景,「你想死是不是?」

    「哎,你的性子太容易動怒了。這實在不好,容易傷身。」容景無視雲淺月的怒意,無奈地搖搖了頭,「剛剛你不是險些將我殺了嗎?都說了不能讓睿太子免費看好戲了,如今這裡又多了一個人來看戲,你確定要當著睿太子和染小王爺的面再將剛剛的場面表演一回?」頓了頓,又補充道:「你要是想,我沒有意見!」

    「剛剛你們怎麼了?什麼場面?演什麼戲?」夜輕染果然關心,看著二人。覺得容景話中有話,而雲淺月也因為他這句話太過激動,目光落在雲淺月憤怒的小臉上問道。

    「剛剛嘛,本太子正好來時候趕上一齣好戲,嗯,此生僅此一見,景世子和淺月小姐百聞不如一見啊!令本太子佩服的五體投地。」南凌睿撫著下巴,笑看著二人,風流無比的笑得變得賊賊的笑。

    雲淺月深吸了一口氣,又深吸了一口氣,才將怒意壓下,狠狠瞪了容景一眼,眼含赤裸裸的警告,須臾,她回頭對著南凌睿一笑,極其溫柔,眼神卻是冰冰冷冷如帶著巨刺,「你最好將剛剛的事情忘記,否則,我不介意拿你做示範!」

    南凌睿立即住了口。那場面將容景換成他的話……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雲淺月又轉頭看向夜輕染,對著她無所謂地一擺手,避重就輕地道:「這還用說嗎?明擺著是這個黑心的弱美人毒嘴毒舌,試問對於我們倆個知道他黑心黑肺的人來說,鱸魚就算沒吃過也知道比他的嘴毒,想想就知道了,是不是?」

    夜輕染總感覺哪裡不對,他似乎還是來晚了錯過了什麼,看看容景,見他一派從容,再看雲淺月,她一臉無所謂不以為然,心裡想著這小丫頭雖然看著好欺負,但是她其實狠著呢,應該吃不了什麼虧,遂打消疑惑,同意她的話,點點頭,「不錯!你說得對。鱸魚我吃過,的確沒有這個弱美人的嘴毒。」

    南凌睿看著夜輕染,眼神怪異地看了半晌,轉過頭,似乎不忍再看。

    雲淺月想著夜輕染多麼可愛的孩子啊!怎麼就偏偏被那個南疆第一美人捷足先登了呢?她還有搶過來的希望嗎?腦中剛冒出一個想法立即又被自己打掉,她以防老皇帝在武狀元大會給她胡亂點鴛鴦譜,她不小心一時衝動如今招惹了容楓,如今得知容景是容楓的叔叔,她就夠頭疼的了,還是想著怎麼處理吧!夜輕染就別肖想了。

    想起容楓,雲淺月沒了食慾,她放下筷子,無精打采地道:「我不吃了,回府!」

    「不吃了?小丫頭,你的這一盤荷葉燻雞還沒動呢!」夜輕染一怔。

    「吃飽了,沒食慾了,不吃了。都給你吃吧!」雲淺月擺擺手,說走就走,片刻不耽誤,抬步就向門口走去。

    「你要徒步走家去嗎?等等我送你回去。」容景也起身站起來,緩緩抬步跟上雲淺月,腳步依然是他慣有的不緊不慢,不慌不忙,舒緩雅致。

    「那你快點兒!」雲淺月頭也不回,她如今鬧了這麼大的轟動,可不想被人一路看回雲王府去,還是坐車保險些。

    「嗯!」容景應了一聲,二人很快就出了房門,轉眼間就下了樓。

    夜輕染愣愣地看著二人離開,轉頭問南凌睿,「我沒說錯什麼話吧?小丫頭怎麼突然一副蔫頭耷拉腦的模樣?」

    南凌睿從門口收回視線,將折扇搖了搖,「據說她今日向皇上請旨賜婚嫁給容楓皇上沒答應,如今你提起了她的傷心事兒,她自然心裡不舒服了。如今大概想著怎麼讓皇上答應嫁給容楓呢!」

    「這樣?」夜輕染眉頭豎起來,皺眉道:「容楓有什麼好?一面之緣就如此得了她的心?當真非他不嫁了?」

    「這本太子哪裡知道?你不如去問問容楓。問問他哪裡讓她刮目相看了。」南凌睿起身站起來,抬步向外走去,扔下一句話道:「我要去雲王府轉一圈,來了天聖這麼些日子還沒拜見雲老王爺呢!你自己慢慢吃吧!」

    話音未落,人已經追隨著容景和雲淺月下了樓。

    夜輕染坐在桌前皺眉思索,想了半天怎麼也想不通容楓哪裡得了那小丫頭的順眼了。他起身站起來,想著南凌睿說得對,他如今就去榮王府找容楓問個清楚。總不能由著小丫頭一時心血來潮就胡鬧!

    夜輕染快步走下樓,樓下早沒了容景、雲淺月、南凌睿的身影。他連忙追出門。還沒走到門口就被掌櫃的迎頭喊住,「小王爺請留步!」

    「何事?」夜輕染雖急,還是停住了腳步。

    「回小王爺,景世子走時交待了,說最後走出來的那人結帳,一共是一千八百一十二兩銀子。」掌櫃的對著夜輕染躬身恭敬地道。

    夜輕染伸手去懷裡摸,他懷中比南凌睿強些,但也就幾十兩銀子,他抖了抖,臉色發黑地遞到掌櫃的手裡,頗有些咬牙切齒地道:「先給你這些,回頭去我府上拿!」

    話落,他身影一閃,飄出了醉香樓。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11:24 PM

本帖最後由 aritha 於 2017-1-5 09:03 PM 編輯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七十一章 再次轟動

    那掌櫃的生怕夜輕染劈了他,沒想到他扔下了身上僅有的銀子後就走了,他鬆了一口氣,抖了抖手中的銀袋子,向著樓內化成了雕像這麼久後終於回過魂來的客人看了一眼,轉身顫著走到了櫃檯前拿起算盤和帳本,辟里啪啦就一陣算。

    他很快就算好了帳,對著一個小夥計吩咐,「染小王爺付帳的銀兩是四十五兩,還差一千七百六十七兩。你跑一趟德親王府去取回來。」

    「是!」那小夥計立即應了一聲,拿著天字一號房的菜單出了醉香樓。

    掌櫃的抹了抹額頭的汗,想著人老了,果然不中用了。經不起刺激驚嚇啊!

    「剛剛進來的是人景世子和淺月小姐嗎?」不知道誰說了一句,聲音極為清晰,似乎不敢置信。

    「是吧!」有一人不確定地回道。

    「那人是被淺月小姐拽著進來的,據說景世子從來不讓人靠近三尺之內,那人怎麼可能是景世子?再說就剛剛那人那副模樣,就是清倌樓的花魁也不如啊!」又一人道。

    「難道不是景世子?那是誰?」又一人詢問。

    「難道是容楓公子,我早先從墨寶齋出來見過容楓公子的畫像,是和剛剛那人有些相像。」其中又一人接過話,有些猶豫地道。

    「那大約就是了!景世子不可能和淺月小姐如此親密的,容楓公子今日在武狀元大會上被淺月小姐向皇上請旨賜婚,武狀元大會今日早早就結束了,淺月小姐和容楓公子一起也不意外。」另一個人立即猜測得條條是道。

    眾人連連點頭,想想剛剛二人進來時像是擰著麻花連成一體的樣子就覺得實在心靈受到衝擊。這光天化日之下,當真只有淺月小姐行止無忌啊!試問哪個大家閨秀敢如此和拽著胳膊親密相攜而來?不是容楓公子又是誰?

    「可是剛剛外面停著的是景世子的馬車啊!」一個後進來的人疑惑地道。

    眾人齊齊一愣,都看向那人。

    那人臉騰地紅了,在眾人充滿求知慾的目光下怯怯地道:「我本來沒想進來,是因為在外面看到了景世子的馬車停在了醉香樓,所以也跟著後面進來了。」

    眾人恍然,其中一人連忙問,「那你可知道那人可是景世子?」

    「應該是的吧!」那人猶豫不定,因為他以前一直沒見過景世子。

    眾人都想著景世子十年未出府,更別說來醉香樓這種熱鬧的地方吃飯了,同一個榮王府的人十年都不准見景世子一面,這天聖京城見到景世子的人實在寥寥無幾,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也拿不準那人是不是容景。

    「聽說見過容楓公子和景世子的人都覺得二人有些相像的。」一人又道。

    「我這裡有剛剛從墨寶齋買來的容楓公子的畫,大家看看對比一下不就知道了!」一個年歲頗小,有些清秀的女子見大家猜東猜西,猶豫了半晌,才臉紅地將畫拿出來。

    「原來有容楓公子的畫像啊!大家快過來看!」有人喊了一聲。

    「快來看!快來看!」眾人都喊著向那女子圍了過去。

    畫卷很快被人打開,容楓立在高台上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一身白衣,臨風而立,眉目清俊,清風吹來,衣袂飄逸如風,剎那就吸住了眾人的視線。

    「剛剛那人不是容楓公子!」有人一看到畫像立即道。

    「不錯,雖然那人面容和這畫像之人長得有幾分相似,但那人顯然更是俊美許多,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一般。而這畫像上容楓公子眉眼英氣逼人,清逸出塵。一看與剛剛和淺月小姐一同進來的那位公子就不是一個人。」

    「對,不是一個人!」眾人都附和。因為那樣的美男子太過罕見,如詩似畫,雖然孱弱病弱但不失雍容高雅從容不迫,斷然不是這副畫中人能比的。若是這副畫中的人是一把快劍,殺人一刀見血,而那人就是被時間經久打磨的絕世寶劍,能烙燙到人的心裡靈魂。

    「這麼說那個人是景世子了?」有人試探著出聲。

    眾人都點點頭,想著那樣的容貌從容雅致風華除了景世子外不做第二人之想。

    「可惜市面上從來買不到景世子的畫像!」剛剛拿出畫的那名嬌小清秀女子道。

    「景世子是誰?那是站在天上雲端之人,我們這些凡夫俗子連提到他都是對他的侮辱,哪裡有人能畫出景世子本人的一分風姿?就算天下第一畫師也是不敢畫的,自然無處去買了。」其中一人叱道。

    眾人再次認同地點點頭。

    「若剛剛那人真是景世子的話,可是淺月小姐不是要嫁給容楓公子嗎?怎麼會跟景世子那樣……那樣相攜而來?」有人問出疑惑。

    眾人都無人解答,這是一個難解之謎!更甚至他們到現在腦子還有些轉不過彎來,不敢相信是真的見到了景世子,而居然還看到了景世子和淺月小姐那副模樣出現在了醉香樓。當時那副場面,著實衝擊眾人的內心。

    「會不會是淺月小姐發現容楓公子不好了,又喜歡上景世子了?所以將景世子那樣對待,還挾持來了醉香樓?」其中一人小心地開口,生怕大家揍他,還退遠了些,小心翼翼地說出自己的意見,「畢竟淺月小姐無法無天,什麼都敢做的。」

    「也有可能,不過景世子看起來不像是被淺月小姐挾持的。當時進來時候淺月小姐都鬆開景世子要去扶掌櫃的,景世子沒藉機離開啊!」有一人又道。

    「那可能是景世子被淺月小姐威脅了。」又一人立即找到了理由。

    「也許是!畢竟淺月小姐實在是女子中紈絝第一人,沒有什麼是她不敢做的。」另一人也立即附和道。認為這一種最為可能的理由。在天聖人們的心裡,景世子是不可褻瀆的存在,不可能做出任何不君子不守禮的行為的,尤其是在大廷廣眾之下,定然是被雲淺月威脅了。

    「不錯!一定是這樣!」眾人齊齊點頭。都很快就接受了這一種理由,心裡羨慕雲淺月的同時,又對她那樣對待景世子而惱恨。眾人心目中神邸一般存在的景世子如何能被人那般虐待?若是雲淺月此時在的話,眾人估計都會蜂擁而上教訓她一頓。

    那女子收起容楓的畫像,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懷裡。

    眾人談論得意猶未盡,聚在一起再次七嘴八舌地說起了今天的事兒。自然從武狀元大會雲淺月向老皇帝請旨賜婚,到雲淺月挾持容景出現在醉鄉樓。這兩件事集合一起,話題似乎怎麼也談不完。

    掌櫃的站在櫃檯前一字不漏地都聽了進去,一張老臉不停地變幻來變幻去。想著不出一個時辰,淺月小姐在武狀元大會當眾向皇上請旨賜婚的言論,很快就會轉移為淺月小姐在武狀元大會之後挾持威脅景世子行不軌之舉。而且這言論一經出去,定然能壓下前者,覆蓋整個天下。

    掌櫃的想到此,老臉有些憂心忡忡,不知道是為了誰而憂心。

    此時,被眾人談論的主角容景和雲淺月正坐在馬車內向雲王府走去。

    和二人一同坐在馬車上的還有南梁太子南凌睿,不過南凌睿沒有被允許進車廂,自己也知趣,知道容景的三尺距離的忌諱,也就和絃歌並排著坐到了車前。而他堂堂一國太子並不覺得有損威儀,相反從上了車開始就和冷峻著一張的臉絃歌套近乎。

    而絃歌恍若不聞,就當身邊沒有這個人似的,南凌睿絲毫不惱怒,一個人說得津津有味。說得大多都是他那些風花雪月的兒女情事,由他口中說出來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而車廂內,雲淺月和容景分別靠著車廂兩壁對坐著。

    雲淺月從一上了馬車之後就狠狠踹了容景一腳,容景也不躲開,著著實實受了,她又踹了他一腳,容景依然不躲,她再踹了一腳,容景還是沒躲。一連三腳之後,雲淺月住了腳,瞪著他,「你怎麼不躲開?」

    她氣怒之下腳勁自然是很大的!虧他一直沒躲開也沒還手!她早就賭了氣,若他敢躲敢還手的話,她就非要和他大打一場。

    「你解氣了就好!」容景輕飄飄吐出一句話。

    「你若是不惹我,我哪裡會有氣?」雲淺月惱怒。

    「好,算是我不對!」容景歎了口氣,用極其舒緩的語氣,似乎漫不經心地問,「今日之事你想好如何處理嗎?或者想好如何回府對雲爺爺交待了嗎?」

    雲淺月提起這個就頭疼,煩悶地道:「有什麼可處理交待的?不用你操心!」

    「嗯!憑著你我半兩銀子都沒有的交情,你如今是的確用不到我操心。但是容楓如今暫居榮王府,我是他叔叔,他的事情我還是理應要操心的。不如你如今和我說說你的想法?」容景看著雲淺月,眸光隱隱沉澱著某種情緒。

    雲淺月瞪著容景,她如今越想當縮頭烏龜不想提容楓他越是提,還一口一個叔叔說得順溜,生生怕她不記得似的。她黑著臉看了他半晌,忽然一咬牙道:「我的想法就是你看來要做好被我日日晨昏定省請安問禮的準備了。」

    容景眼睛瞇了瞇,「何意?」

    雲淺月嗤了一聲,「你不是天聖第一奇才嗎?還不知這句話何意?」

    「不知!」容景道。

    「為了不做出爾反爾、有口無心、朝令夕改、胡言亂語、輕易口出虛言、糊弄人玩弄人感情的人,所以,我決定了,說到做到,一定要嫁給容楓。回去想辦法說服我家那個糟老頭子爺爺和爹爹,再說服皇上和皇后,爭取徵得所有人同意,然後歡歡喜喜嫁給容楓,做他的夫人去。」雲淺月一本正經地道。

    容景看著雲淺月,深深地,眸光溢出那一片深沉如海的漩渦似乎要將她吸進去。須臾,他閉上眼睛,沉默不語。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她覺得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有品質、有品格的人都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不就是給面前這個黑心的傢伙晨昏定省請安問禮喊叔叔嗎?不就是等他死了之後,逢年過年在榮王府祖祀叩頭上香嗎?她忍忍也就罷了,習慣後就覺得不是什麼難事了。再說容楓那孩子真的不錯,看起來也是對她有意思的,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她自然要把握住的。

    這樣一想,從武狀元大會出來之後纏繞著她心口的鬱悶和頭上的陰雲散去,顯出朗朗晴空。她狠狠吐了一口濁氣,眉眼都明亮了起來,忍不住開口斷然道:「對,就這麼辦,這就是我的想法!」

    容景依然閉著眼睛,身子靠著車壁一動不動,恍若未聞。

    雲淺月也不理會容景,開始很有心情地聽外面南凌睿絮絮叨叨的話,不時嘴角露出笑意,顯然心情極好,聽到有趣時笑容擴大。

    兩刻後,馬車來到雲王府門口。

    絃歌勒住馬韁,聲音較之往日相比有些冷清僵硬,「淺月小姐,雲王府到了!」

    雲淺月自然知道絃歌態度為何轉變,大約也是聽得了她剛剛說的話,也不以為意。伸手挑開簾子,剛要下車,就聽容景聲音淡淡,「希望你能如意。」

    「那是自然!」雲淺月轉頭瞥了容景一眼,見他依然閉著眼睛,撇了撇嘴,一撩裙擺,輕盈地跳下了車。

    簾幕落下,車內容景第一時間睜開眼睛,眸光幽幽。

    南凌睿也已經下了車,手中折扇「啪」地打開,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

    雲淺月似乎聽到一陣抽氣聲,她站穩腳抬起頭,這才發現雲王府大門口立了許多人。黑壓壓一片,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除了雲孟、玉鐲、綠枝、雲香荷幾人熟悉外,其餘之人她一概不認識。大約有兩百多人。而旁邊停著十多輛馬車。車上裝著看起來像是衣食住行之物。

    此時眾人的目光大多都定在她和南凌睿身上,看她的人大多是男子,疑惑、審視、驚艷、默然等等眼神,看南凌睿的人大多是女子,也是或明亮,或羞澀,或驚喜,或審視等多種眼神。

    雲淺月眸光淡淡地將眾人掃了一圈,想著這大約就是雲王府的那些旁支了,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

    「淺月小姐,您終於回來了!」孟叔見雲淺月回來,立即迎上前,當看到她身邊的南凌睿腳步一頓,訝異地詢問,「小姐,這位是?」

    「他是南梁睿太子!來看爺爺!」雲淺月道。

    「原來是睿太子!老奴見過睿太子!」雲孟一愣,仔細地看了南凌睿一眼,又看向雲淺月,見她沒什麼異色,壓下心中的疑惑對南凌睿連忙一禮。

    南凌睿點點頭,「免禮!」

    雲孟直起身,再不理會南凌睿,快步走到容景馬車前,對著馬車恭敬地一禮,「景世子據說是染了涼氣,還辛苦送我家小姐回來,老奴謝謝景世子了。世子可是下車來府中小坐片刻?老王爺今日早上還與老奴說,等世子送小姐回來後在府中用膳呢!不想沒等到。這回若是世子進去,他一定會歡喜的。」

    雲孟話落,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聲音看去,但只看到了通體漆黑的馬車,想著車中坐著的是景世子,無論男女老少,人人眼中都不約而同露出了期待。

    「是啊,景世子,您辛苦送妹妹回來,下車進府喝一杯茶吧!」雲香荷此時也立即附和。她剛剛從宮中回來,聽說容景還沒送雲淺月回府,就在門口等著了。

    雲淺月瞥了雲香荷一眼,見她目光直直地盯著容景的馬車,心裡冷哼一聲。

    「看來景世子威望甚高啊,讓本太子都嫉妒了。景世子,要不下車進府中喝一杯如何?本太子可沒忘記你那一壇蘭花釀呢!」南凌睿掃了一眼眾人,笑著道。

    「不進府了!我今日身體不舒服,改日吧!」容景淺淡的聲音從車內飄出,「我還有好酒的,睿太子若是想喝可以改日去榮王府尋我。」

    「好!」南凌睿答應的痛快。

    眾人聽得容景拒絕,臉上又齊齊現出失望之色。

    「那也好!今日府中是亂了些,等改日都安頓好了清靜些再請世子過來。」雲孟掃了一眼門口停著的車輛和眾人,笑著對容景道。

    「嗯!」容景應了一聲,再不多說,對絃歌吩咐,「回府!」

    「是,世子!」絃歌看了雲淺月一眼,立即上了車,一揮馬鞭,馬車穩穩離開。

    「妹妹真是好本事,居然能得到景世子另眼相待,親自接送。」雲香荷又沒見到容景,目送著他馬車消失視線,回頭看著雲淺月,一雙美眸眸底有著怎麼也掩飾不住的嫉妒,話語尖銳,「今日妹妹可是又大出風頭了,我和皇后娘娘在宮中都聽聞了武狀元大會之上妹妹的壯舉。居然向皇上自行請旨賜婚,當真是千古罕見啊!」

    「千古罕見的事情多了,只要你一直活下去,活個千年萬載,定還能見到很多的。」雲淺月雖然話語平靜,不帶絲毫鋒芒,卻是頃刻間就將雲香荷的話堵了回去。

    雲香荷臉色一青,誰人不知道千年王八萬年龜的說法,這雲淺月是變了相的在罵她王八烏龜呢!她生生壓下惱怒,當沒聽出來雲淺月的話中所指,繼續笑著道:「當時皇后娘娘和我都為你捏了一把汗呢!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如何能胡鬧?你從來做事情就不考慮後果,若是皇上大怒,你豈不是要連累整個雲王府的人給你陪葬?」

    「不是沒有如果嗎?」雲淺月面色淡淡地看著雲香荷的笑臉,漫不經心地道:「再說陪葬也是要夠資格的,有些人連陪葬的資格估計都沒有。頂多我出了事兒連累爺爺和父王、哥哥,其餘人比如庶女啊之類的,大多數似乎有兩種處置辦法,一種是發配苦寒之地,一種是發賣青樓。」

    雲香荷臉色一變。

    雲淺月忽然笑了笑,極其溫和地看著雲香荷,清泠的聲音忽然柔聲細語,「所以大姐姐還是要日日燒香祈禱我別出事兒為好,我一旦出事兒,死了一了百了,有些人活著可就是生不如死了呢!」

    雲香荷惱怒地瞪著雲淺月,杏眸圓瞪,想要發作,但是大門口這麼多人,她顧忌自己一貫以來愛護姐妹遵守禮數的淑女形象,怎麼也發作不出來。只能壓下惱怒,勉強笑道:「多謝妹妹提醒,姐姐以後定然好好每日三炷香保佑妹妹……」

    她後面的話沒說出來,但意思不言而喻,保佑妹妹早登極樂!

    「嗯,希望上天的諸位神仙能聽到姐姐的祈禱,讓我百年之後可以位列仙班!」雲淺月笑容擴大,對雲香荷道:「閻王爺對我避之唯恐不及,地府是不會收我的,提前告訴姐姐一聲,你就不要日日燒香禱告的時候在閻王爺耳邊嘮叨了,小心他一怒之下將你抓去地府。」

    雲香荷怒意直抵心口,她看著雲淺月,終於打破了笑臉,聲音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你放心!閻王爺也不喜歡我,絕對不會的。」

    「哦!原來我和姐姐是一樣令人討厭的人啊,那就好!」雲淺月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見雲香荷有抓狂之態,她笑了笑,懶得再理會她,抬步向府中走去。

    眾人看著腳步輕盈地向府內走去的雲淺月目瞪口呆。

    雲孟也愣了片刻,回過神時見雲淺月已經走出老遠,連忙喊道:「淺月小姐,您等等,您還有事情沒處理呢!」

    「什麼事情?」雲淺月停住腳步。

    「這些都是咱們府的旁支來投靠。老王爺和王爺都說既然府中如今是小姐掌家,這些人從今以後就住進雲王府,也算是府中的人員。讓淺月小姐來安排此事。」雲孟立即道。

    雲淺月斷然拒絕,「我如今沒空!」

    「小姐,您怎麼會沒空呢!皇上雖然讓您去上書房上課,但也就上午半日而已,下午時間您還是有空的,況且今日天色還早。」雲孟立即搖頭,連忙道:「這是老王爺吩咐的,這些人都在門口等了半晌了,就等到您回來給安排住處呢!王爺如今在宮裡沒回府,世子如今也在宮裡照顧清婉公主回不來,老王爺一把年紀了,您總不能讓他再為這些事情再操心吧?再說近來老王爺身體不太好,如今這府中就您當家了。您不管誰管啊?」

    靠!感情她還非管不可了!雲淺月皺眉。

    「若是妹妹實在不想管,姐姐願意代勞!」雲香荷立即抓住機會,笑著道。雲淺月不想掌家正好,她求之不得呢!到時候看她不整死雲淺月不足以平息心底的惱恨。

    「怎麼敢勞煩姐姐,姐姐的手如今恐怕還是連帳本也拿不了吧?」雲淺月心中冷笑,轉身走了回來。淡淡瞥了雲香荷一眼,毫不留情地揭她傷疤。

    以前她不想掌家是覺得不想和前世一樣累死累活,總想著上天眷顧好不容易重新活一回怎麼也要對得起自己。但如今她算是知道了,她這個身份存在一日,她就不會安逸的了,所以,為了以後的長久安逸,她徹底地認識到自己在這樣懶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更何況她今日又弄了這麼一出請旨賜婚,如今怕是老皇帝,其他三王府,滿朝文武大臣,還有許多人都盯著她的,她不想被制肘,所以必須要有本事,如今沒有武功,她手中唯一能抓住的也就只有雲王府了。

    雲香荷聞言再也沒了淑女矜持,大怒道:「這手還不是被你廢的?你還有臉說?」

    「那也要看看起因為何,我為何廢了你的手?還不是你的手非要喜歡我的臉,我的臉討厭死你的手了,不讓你碰,所以,我的手就幫著我的臉將你的手廢了。」雲淺月依然淡笑地看著雲香荷,緩緩提醒,「大姐姐,這裡是門口,注意形象,你如今這副樣子會讓人家以為我們雲王府的大小姐是潑婦呢!」

    雲香荷怒意頓時一僵。

    南凌睿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雲淺月聽到南凌睿的大笑這才想起還有一個花花太子給忘了。她雖然討厭雲香荷,但是雲香荷畢竟是雲王府的女人,她如何願意讓這個南凌睿看了好戲去?她臉色微冷,「睿太子,你不是來拜見我爺爺嗎?怎麼還站在門口?」話落,她不等南凌睿開口,就對雲孟訓斥,「孟叔,還不快請睿太子入府?您老糊塗了嗎?他可是南梁太子,別讓人家說我們雲王府不懂待客之道!」

    南凌睿嘴角抽了抽,知道雲淺月這是在趕他。

    「是,小姐說得是!」雲孟立即躬身,對南凌睿恭敬道:「睿太子請!老王爺還不知道睿太子光臨雲王府,想必見到睿太子來還是很歡喜的。您隨老奴請進府!」

    「不急!」南凌睿偏偏不識趣,笑著對雲淺月眨眨眼睛,「淺月小姐剛剛回府難道不去雲老王爺處嗎?我就同她一起去好了。」

    「睿太子,你沒看到我如今要處理家事兒嗎?短時間內自然不會去爺爺那裡的。您還是先請吧!」雲淺月自然知道這個傢伙是想留下來看戲,她自然不讓。

    「那也沒關係,本太子等著你就是了。本太子別的不多,時間可是多得是。」南凌睿笑著搖搖頭,看了一眼天色,對雲淺月催促,「你快些處理吧!你這些族親都等了很久了吧?你看如今天色陰沉沉的,不久後怕是會下一場好雨,你總不能讓他們遠道而來就在這裡淋雨吧!」

    雲淺月也抬頭看天,天空灰濛濛的,看起來像是有一場大雨的徵兆。她收回視線,看向南凌睿,南凌睿輕輕搖著扇,一副我就不走的架式,她皺了皺眉。

    「睿太子,您還是隨老奴請進府吧!我家小姐處理的是家事兒,怎麼能有污您的耳目呢!」雲孟連忙道。畢竟南凌睿是南梁太子,南梁雖然是天聖的附屬國,但是已經和百年前大不相同,如今南梁國勢直逼天聖繁華,他自然不敢得罪,語氣還是很恭敬。

    「沒事兒,本太子不怕污了耳目!」南凌睿笑著搖頭,還對雲孟擺擺手,「你先去知會雲老王爺一聲,就說我來了,一會兒就和月兒一起去看他。」

    這麼大一會兒的功夫,南凌睿對雲淺月的稱呼已經由淺月小姐變成月兒了。

    「我和你很熟嗎?」雲淺月臉色立即黑了下來,目光清涼地看著南凌睿。還月兒?

    「嗯,我們自然很熟了!今日在醉香樓我親眼目睹了一件很令人千載難忘的事情。若不是關係很近,如何會有此眼緣?」南凌睿迎上雲淺月的黑臉,笑得意味幽深。那一雙桃花目似乎在說你要想讓我封口不對別人說那件事情,就要拿出點兒誠意來。

    雲淺月成功地接收到了南凌睿那深一層的意思,想起在醉香樓她正要咬掉容景的耳朵卻被他打斷,她瞇起眼睛危險地看著南凌睿。她早就說過能威脅她的沒有幾人。容景比她黑,她黑不過他只能認栽,雲老王爺威脅她,那是因為他是她爺爺,尊老愛幼是她從入學就學習的品德,雲暮寒威脅她,看在他是她哥哥的份上她也勉強可以忍受,但別人休想!南凌睿也不行!

    「既然睿太子不著急著去看爺爺,那也就不在乎這一日半日了。如今這天色的確是不好,沒準轉眼就是一場大雨,睿太子還是趕緊回南梁行宮改日再來吧!免得等大雨下起來您要頂著雨回去,雲王府如今人滿為患,實在沒您的地方。」雲淺月話落,不等南凌睿說話,就對雲孟道:「孟叔,送客!」

    南凌睿愣了,他怎麼也想不到雲淺月不受他威脅,他眨眨眼睛,「我沒聽錯吧?」

    「你沒聽錯!我很願意你將你那件令人千載難忘的事情拿出去和天下所有人分享。反正我做得轟動的大事兒又不是一件兩件,也不差這一件。」雲淺月難得地對南凌睿笑笑。

    南凌睿抬眼望天,終於接受了雲淺月是真不受他威脅的事實,再待下去別說看戲了,連雲王府的門估計都進不去了。權衡利弊之後,他立即打消了看好戲的心思,「那好,本太子先去雲老王爺那裡拜會,你忙完了就過去啊!聽說你酒量不錯,本太子還想和你喝一杯呢!」

    話落,南凌睿抬步向府內走去,如進自己的家,都不帶用雲孟引路的。

    「睿太子,老奴給您引路!」雲孟沒想到雲淺月這麼厲害就將明顯想看好戲的南凌睿打發了,他愣了片刻,連忙快步向前走去。

    「不用,不用,本太子認識路!」南凌睿對雲孟擺手。

    「孟叔,還是我給睿太子引路吧!我正好也要去爺爺那給他老人家請安!」雲香荷連忙快走幾步開口。心裡惱恨,她就不明白了,怎麼這段時間一個兩個的好男人都對雲淺月另眼相看了。她雖然知道據說這位南梁太子生性風流,人品不好,但就因為這樣才有機會接近他不是嗎?夜天傾那裡照今日太子府傳出他因為雲淺月請旨賜婚而大怒砸了書房的情形來看,她大約是沒戲擠入太子府了。但她自認貌美不輸於任何女子,所以,如今這南凌睿自己送上門來,這個機會她一定要想辦法抓住。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想著這個女人怎麼逮住誰都想貼上去?先是她和鳳側妃對陣那日,她見到夜天傾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後來容景來接她,她站在門口連容景的面都沒到就搭訕,如今見到南凌睿來府內,這個女人又要把上去,她真是服了她了!

    「哦?這位美人是誰?」南凌睿聽到雲香荷的話,停住腳步,回頭看著她。

    雲香荷見南凌睿居然理她,頓時一喜,連忙又小碎步快走了兩步來到南凌睿面前,對著他行了一個標準的大家閨秀禮,聲音嬌軟地道:「見過睿太子,小女子是雲香荷,雲王府的大小姐!」

    「噢!我知道你。」南凌睿了悟地看著雲香荷笑道。

    「睿太子知道我?」雲香荷瞬間更是驚喜地看著南凌睿,想著是不是她的才貌名聲傳得連睿太子都對她另眼相待了?

    「嗯,知道的!本太子前一段時間聽聞了一樁趣事,說雲王府的庶母庶姐欺負月兒,後來那庶母被貶為侍妾關入了雲王府祠堂思過,那庶姐被廢了一隻手。這事情傳得沸沸揚揚,天下皆知呢!本太子一直好奇,今日得見大小姐終於能與那庶姐對上號了。」南凌睿笑看著雲香荷道。

    雲香荷驚喜的臉色瞬間僵住。

    雲淺月撇過頭去,想著這南凌睿真是陰損!雲香荷這顆芳心此時估計被摔了八瓣。不過也是她自找的,南凌睿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能笑著臉損人的,她就見過容景和這個南凌睿。

    「看大小姐氣色不是太好,女兒家容貌是最重要的,大小姐想必從皇宮裡回來累著了,還是先回去洗洗塵土再出來為好,你本來美貌十分,如今這樣憑白地減去了八分,實在有損你美貌。本太子連天聖皇宮都無比熟悉,何況一個小小的雲王府?就不用大小姐引路了。」南凌睿用挑剔的眼光將雲香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然後不理會她忽紅忽白的小臉,轉身繼續向前走去,玉扇輕搖,風流倜儻。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11:28 PM

本帖最後由 aritha 於 2017-1-5 09:26 PM 編輯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七十二章 眾口鑠金

    雲淺月抬眼望天,生生憋住才沒笑出來,想著這南凌睿損人真是一絕。

    雲香荷看著南凌睿繞過了前院直奔後院而去,將雲王府當成比他自己的家還熟悉,她想惱又發作不得,只又羞又恨地看著他身影消失,回頭瞥見雲淺月憋著笑的樣子,終於怒了,對雲淺月大吼,「你別得意!你以為你是誰?別人不過是想逗弄你罷了,你以為景世子、染小王爺、睿太子等人都對你另眼相看嗎?若你不是雲王府的嫡女,估計誰人都不會看你一眼的。」

    雲淺月慢悠悠從天空收回視線,淡淡地看著雲香荷惱羞成怒的樣子,緩緩道:「嗯,你說得也許對。不過我就是好命啊,也沒有辦法。誰叫只有我是雲王府嫡女而別人不是呢!別人想要別人逗弄都沒有資格的。」

    雲香荷聞言更是一雙美眸噴火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伸手拂了拂身前的衣襟,動作端得是無比優雅,她腰板挺得筆直,神情瞬間端得高高在上,用不屑輕慢的眼神看著雲香荷,又繼續慢悠悠地道:「女人如花,高掛於枝頭,則芬芳艷色,觀者仰頭欽羨,落於枝尾,則零落飄搖,路人可摘。命運生得不好,能怪父母,可是若沒有自知之名,沒有本事卻還要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是自己愚蠢了。」頓了頓,她似笑非笑地看著雲香荷,「大姐姐,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雲香荷被雲淺月尊貴奪人的氣勢震得身子一顫,一時間忘了惱怒,答不上話來。

    「哈哈,好,說得極好!」一聲大讚聲突然從大門口傳來。

    雲淺月一驚,猛地轉頭看向門口。只見兩輛馬車正剛剛停在門口,兩輛車的簾子同時挑開,露出兩個人的臉,一個人是雲王爺,一個人是德親王。她心裡一沉,瞬間洩了氣勢,將手臂上挽著的錦綢擰成了麻花模樣,轉眼間就變成站沒站相的紈絝形象了。然後不顧形象地踢了一腳玉石地面,不滿地瞪著德親王,「您沒事兒笑什麼?怪滲人的,嚇死我了。」

    「呃……」德親王一怔。

    「算了,念您老了,我就原諒你了。」雲淺月擺擺手。這個人是夜輕染的父王吧?這老頭還是不錯的,至少目前和她沒有什麼衝突積怨。不過德親王府是正兒八經的皇族,她還是要小心為上。

    德親王又愣了一下,看著雲淺月,老眼粹出一抹精光,又剎那隱去,不理會雲淺月,轉頭對雲王爺大笑道:「雲王兄,你這個女兒真是一個寶貝啊!」

    「這孩子自小沒了娘親,就這副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的樣子。你看看她這副樣子哪裡有大家閨秀的做派?像什麼話!你還是別磕磣我了。她哪裡是寶貝?讓我日日頭疼還差不多。」雲王爺搖頭,連連歎息。心裡卻驚異他這個女兒剛剛的話,如何能是一個沒學了幾日字的人說出來的?他真是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女兒了。或者說從來就沒看透過。

    「哪裡哪裡?本王看這小丫頭極其有靈性和悟性!」德親王笑著道。

    「德王兄,你還是別誇她了,她有什麼靈性和悟性?就會胡鬧闖禍還差不多。」雲王爺一邊下車,一邊道:「誰要誇她一句,她尾巴能翹上天!」

    「哼,父王就是看不得我好!」雲淺月立即擺出一副傲嬌的神色來。

    「哈哈哈……」德親王又大笑起來,看著雲淺月顯然一副囂張被寵慣壞了的嬌俏模樣,點點頭,認同雲王爺的話,「這小丫頭果然是禁不得誇的!與我家那個賴皮小姐一個德行,著實是個讓人頭疼的主。」

    「不錯,就是禁不得誇!」雲王爺笑著點頭,目光看向門口等候的眾人,有人接受他的目光就要上前來見禮,他立即擺擺手,「不用那些虛禮,你們一路舟車勞頓而來辛苦了。這就讓這小丫頭給你們安排落宿,以後就安穩在雲王府落腳就好。這府中之事全全由這個丫頭掌管。你們誰有何事直接找她就行。」

    「是!多謝王爺!」眾人連忙誠惶誠恐地應聲。

    從眾人來到被拒之門外等候姍姍遲來的雲淺月,到景世子親自送淺月小姐回來,再到南梁睿太子被她三言兩語趕進了院中,再到雲香荷半分好處沒從她手裡討到卻碰了一鼻子灰,再到如今雲王爺親自對他們說這雲王府一切事情都交由雲淺月打理,無論是大事兒還是小情,這一系列的事情都讓他們清清楚楚地知道,雲淺月才是這府中真正的掌家人,看向雲淺月的目光再不像早先那般大膽探究,人人都現出了三分恭謹和小心謹慎。再不敢因為傳言而有半分不屑。

    「哼,父王你就是偏心,放著府中這麼多人不用,偏偏就知道累我!」雲淺月哼了一聲,不滿地嘀咕了一句。

    「你這孩子!整日裡沒大沒小,德親王在,沒白地被看了笑話!」雲王爺隨時斥責雲淺月,語氣和面色卻是不見半分斥責,看著她不滿控訴的臉色,無奈地道:「我和你爺爺不是給你指派了兩個助手嗎?從今日起,玉鐲和綠枝都分配給你用,幫著你掌家。他們可是一直在我和你爺爺身邊的近身人。這回你總該滿意了吧?開始會難些,等你熟悉了府中事務,就輕鬆了。」

    「這樣啊!」雲淺月心裡一喜,有人幫助她自然好,更何況還是雲王爺和雲老王爺身邊侍候的玉鐲和綠枝呢!這麼長時間以她的觀察,這兩人是百分百可以用的。她臉色好了些,但還是對雲王爺哼道:「算你和爺爺還算知道我是你們的女兒和孫女,若是給我累壞了。你們後悔去吧!」

    「哈哈,這個小丫頭,真是半分也不肯吃虧!」德親王又笑道。

    「哎,可不是?」雲王爺笑著擺擺手,對德親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德王兄請,我們進去敘話,就不用理會這個讓人頭疼的丫頭了。由著她折騰去吧!」

    「好,請!」德親王笑著點頭。

    雲王爺和德親王二人並肩向府內走去。

    雲淺月目送二人離開,覺得相比她這個雲王爺爹來說,德親王更顯得胸有城府。看來她以後一行一止要更加小心了。

    雲香荷看著雲王爺和德親王離開,二人就跟沒看到她似的,自始至終連個眼神都沒遞給她,德親王情有可原,但雲王爺以前可是對她寄予厚望。如今她的光芒都被雲淺月搶了去,她轉頭憤恨地看著雲淺月,若是眼光能當利劍的話,雲淺月此時已經被她刺爛了。

    「大姐姐氣色看起來真的不好。女人的確要在意自己貌美的。大姐姐本來十分美貌,如今被塵土煙塵這麼一污染,也就剩下三分了。你還是聽從睿太子的建議回去洗洗吧!」雲淺月對雲香荷擺擺手。她自然清楚這個女人怕是此時恨不得殺了她,但那又如何?想殺她也要有本事。別自己掂不清自己的幾斤幾兩。

    雲香荷也覺得再待下去沒意思,這裡是雲王府大門口,再待下去也是被人笑話了她鬥不過雲淺月。她狠狠地瞪了雲淺月一眼,轉身向自己的香荷院走去。

    雲淺月接連打發走了幾人,這才回頭看向門口等候的百人,目光從眾人身上一一掠過。這些都是雲王府的旁支族親,她目前還不知道是何原因遷來雲王府,但既然是以後住進這雲王府,既然她掌家,就不允許任何人在她眼皮子地下搞破壞給她添亂。所以,必須要費心規整一番的。

    雲王府的旁支眾人接受到雲淺月的目光,那樣的目光平靜審視清淡,但他們確是感覺到了一陣壓力撲面而來,不少人心下不由緊張起來。尤其是幾位老者,更是不敢露出絲毫不敬,畢竟相較於雲王府嫡系一脈來說,他們旁支屬於微不足道。尤其是他們以後的一切吃穿用度、衣食住行都要聽雲淺月的話語行事兒,年輕的人大多是迫於雲淺月的氣勢,想必也是得到了族中長輩交待了一番,所以也都安安靜靜,偶爾偷看雲淺月的目光也是緊張怯意的。

    「孟叔、玉鐲、綠枝!」雲淺月移開視線,看向三人。

    「小姐請吩咐!」三人齊齊躬身。

    「想必我父王和爺爺早早就吩咐人已經騰出院子來了吧?」雲淺月問。

    「回小姐,都騰出來了。這些族親都安排到了西跨院。」雲孟立即道。

    「嗯,今日天色看起來不久後就有雨,就由你先帶著人安排大家住下吧!」雲淺月想了想,吩咐道:「這族親中先尋兩個主事兒之人將所有入住雲王府的人員名單都給我擬一份拿來,名單要標注清楚每個人的身份,還有從出生到迄今為止重要經歷或事跡,喜好什麼,所學什麼,有什麼本領,越是詳細越好。」

    雲孟一怔,立即點頭,「是!」

    雲淺月轉頭看向眾人,見眾人都疑惑地看著她,她淡淡解釋道:「既來之,則安之。你們以後就是雲王府的人,就安心在這裡住下。雲王府的人所享受的待遇你們也同等有,若是犯了錯,當然處罰也是一樣。你們放心,既然是我掌家,盡最大可能做到公正公平,雲王府有商舖,有產業,有良田,有許多需要用人的職位,只要是有本事的人,將你的強項和想要做的事情都寫清楚,我雖然沒什麼才華,但絕對不會埋沒了人才。」

    雲淺月話語,不少人眼睛齊齊亮了一分,尤其是很多年輕男子,本來是頹靡認為寄人籬下怕是受盡苛刻欺凌,如今似乎看到了希望。男兒誰不想做一番大事業?而年輕的小姐們也齊齊鬆了一口氣,她們不求別的,只求將來能有一個好姻緣就好。而族親旁支的幾位長者都點點頭,不少孩童純真地臉睜大眼睛看著雲淺月,小小心裡想著這個姐姐看起來很好。

    雲孟看著眾人的神色,心下暗歎,淺月小姐這一句話就最起碼收服了三分之二的人心。早先他還擔心淺月小姐還沒開始掌家這些旁支就早早來了,還怕她手忙腳亂怯陣應付不過來,如今看這樣子是他瞎操心了,還是老王爺明智。

    玉鐲和綠枝對看一眼,似乎對這樣的結果並不意外。

    「行了!孟叔你帶著大家去安頓吧!一切吃穿用度都依照雲王府各院的規制來。」雲淺月覺得這兩句話就夠了,多了就是畫蛇添足。她對雲孟擺擺手,又對玉鐲和綠枝道:「你們二人隨我去我的院子吧!我們研究一下分配工作,將帳本理起來。」

    「是!」二人立即應聲。

    雲淺月再不理會眾人,抬步向淺月閣走去。玉鐲和綠枝二人跟在她身後。

    三人走遠,雲孟帶著眾人向西跨院而去。兩百多人浩浩蕩蕩,極為壯觀。

    回到淺月閣,彩蓮、聽雪、聽雨、趙媽媽等眾人都齊齊迎了出來。一個個的不像往日的歡喜,每個人臉上都藏了一臉心事兒,尤其以彩蓮為重。趙媽媽畢竟年歲大些,有些心事兒隱藏著,但臉上還是不見了往日的笑容,眉眼間有隱隱擔憂。

    「這一個個的都是怎麼了?」雲淺月笑看著幾人。

    「小姐,您還說,您怎麼會向皇上請旨賜婚要嫁給容楓公子呢!」彩蓮嘴快,立即問了出來,她覺得要請旨賜婚也該是景世子和染小王爺,再不濟也要是四皇子啊!

    「是啊,小姐,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當時消息傳回府中將我們都嚇壞了。後來知道小姐沒事兒才安了心。」趙媽媽猶豫了一下,也道。

    「就是,小姐,您怎麼突然就請旨賜婚了呢?奴婢覺得景……」聽雪也開口。

    「容楓很好!你們如今不喜歡他是因為沒見過他,見過他之後就知道我的決定是對的了。」雲淺月打斷聽雪的話,笑著擺擺手,對幾人道:「這事兒等晚上再說,如今去將帳本都找出來,玉鐲和綠枝過來幫我,現在就開始研究掌家。」

    聽雪立即住了口。

    彩蓮等人這才發現跟在雲淺月身後的玉鐲和綠枝,連忙給二人請禮。這二人因為一直在雲王爺和雲老王爺身邊時候,身份自然不同於一般侍婢。在奴婢中是一等級別的。

    玉鐲和綠枝對著幾人笑著點點頭,沒有什麼架子,但有一種氣派。

    雲淺月想著彩蓮、聽雪、聽雨等人還是不行,一個個的都是小家子氣,且沒經過訓練,不夠沉穩。她看來要尋找一個貼身助理了。就像是玉鐲和綠枝這樣的。

    一行人進了房間,彩蓮將帳本都找出來。雲淺月和綠枝、玉鐲三人就坐。開始就著帳本研究起來。

    玉鐲和綠枝不愧是雲老王爺和雲王爺身邊的得力助手,經過二人的協助解說,雲淺月很快就瞭解了府中的大概情形。如今雲王府看著支架龐大,卻是中看不中用,因為鳳側妃假公濟私中飽私囊,如今的雲王府是外表繁榮,內力實則是一盤散沙,店舖產業多處虧空,入不敷出。她越看臉色越不好,想著這鳳側妃真該拉出去槍斃。可惜她手中如今沒槍。

    大約一個時辰後,將雲王府內外所有的店舖、良田、產業都過濾了一遍,雲淺月讓玉鐲和綠枝二人說說看法。二人對看一眼,分別說了各自的意見。雲淺月仔細傾聽,當二人說完,她又提點了幾處主要的意見,從始至終她的話語雖少,但是卻指出了最關鍵的地方,讓二人暗暗佩服不已。若是二人早先還抱著想必這個差事兒會很難的心思,如今卻是不這麼看了。三人又就著雲王府內外的方方面面合計了大約一個時辰,最後達成一致意見,先整內再整外,在原來的基礎上改進完善,打破了早先的一些陳舊規制。重新將各房各院調派了人手,一應慣例不符合規制的通通撤銷,不公平黑暗之處重新洗禮。這樣下來,雲王府自上而下進行了一番大換洗。

    然後又對外部的產業做了簡單的計算合計。研究了一套初步的實施計劃。等待將雲王府內部整理妥當走上軌道之後,就開始伸向雲王府外面的產業。要養活這麼龐大的家族,沒有銀兩自然不行,而最主要的一點是雲淺月決定從今以後將雲王府除了幹不動活的人外,不養活吃閒飯的人!要想過得好,自然要動手。她這個想要安於享樂的人都沒有了享樂的福氣,別人也休想拿著銀子好吃好穿不幹活舒服過日子。尤其是以雲香荷為代表的那些小姐們。

    天色徹底黑下來時,三人終於整理出了榮王府內部人員管理和外部產業管理的簡易方案。都齊齊鬆了一口氣。雲淺月覺得今日時間雖短,卻是收穫不小。而玉鐲和綠珠卻是覺得今日何止是收穫不小?簡直是她們曾經都不敢想像。本以為就算淺月小姐接手雲王府掌家鑰匙,識了字,學了帳本,也要半年以後才能有所動作,卻不想才不過半日時間而已就拿出了規制,明日就可以實施,這等果斷手腕,讓她們心中的震駭可想而知。二人看向雲淺月的目光由早先的恭敬外多了一絲欽佩。

    雲淺月對著二人笑笑,沒有身居高位執掌雲王府大權的盛氣凌人和高高在上,而是一改早先的認真和挺得筆直的身板,整個人沒骨頭一般地趴在了桌子上,對二人道謝,「兩位姐姐辛苦了!留下吃飯吧!」

    二人一驚,連連站起身,有些惶恐地道:「多謝淺月小姐,我們回去用飯。奴婢二人可當不起小姐的姐姐,您這不是折煞奴婢二人嗎?若是被人聽到,奴婢二人就離死不遠了。」

    「沒有這麼嚴重啦!」雲淺月呵呵一笑,也不強求,對著二人擺擺手,「那好吧!你們今日累壞了,去廚房吩咐做些好吃的犒勞一下自己。」

    「謝謝淺月小姐!」二人看著雲淺月,見如今的她和剛剛的認真果斷模樣判若兩人,也笑了笑,對她齊齊一躬身,「奴婢二人回去了!」

    「嗯!我爺爺和父王那裡就不用一一稟告詳情了,另外要將我們榮王府下人的嘴都想辦法堵嚴實了。總之我掌家嘛,我就不喜歡誰都來盯著我說三道四的。你們明白的!」雲淺月笑看著二人,她知道這二人是聰明人,她如今還不想這麼早就讓所有人都知道她隱藏的本事兒。雲王府內部的掌家之事她要做得不動聲色,讓外面的人探不出絲毫來。尤其是一直盯著雲王府和她動靜的老皇帝。

    「淺月小姐放心!奴婢二人還是曉得輕重的,老王爺和王爺信得過奴婢二人,將奴婢二人給了淺月小姐來幫忙,奴婢就一定會聽從淺月小姐吩咐。」玉鐲立即道。

    綠枝也笑著點點頭。

    雲淺月點點頭。二人對她行了個告退禮,轉身走出了淺月閣。

    雲淺月看著二人離開,想著這兩個女子的確聰明好用。她收回視線,打了個哈欠,覺得有些累了,以前對著電腦和一大堆方案資料浴血奮戰三天三夜她也不覺得累,如今這個身體真是嬌生慣養啊!她伸了個攔腰,對外面喊,「彩蓮!」

    「小姐,來了!晚膳已經做好了,奴婢這就給您端來嗎?」彩蓮立即跑了來,顯然是剛剛從廚房出來,身上還帶著一股飯菜香味。

    雲淺月想起在醉香樓時候容景說晚上讓藥老做了晚膳給她送來,她看看外面,如今天都黑了,晚飯時間早過了,他說的送飯菜也沒動靜。撇撇嘴,看來那個傢伙是沒指望了。她點點頭,「嗯,端來吧!」

    彩蓮立即跑了下去。

    就在這時,外面有匆匆腳步聲傳來,緊接著雲孟快步走了進來,人未到,聲先聞,「淺月小姐,老王爺讓您去他那裡用晚膳。睿太子今日沒走,還在老王爺處呢!說您辛苦了半日,總也要喝一杯。」

    「不去!」雲淺月懶懶地窩在椅子上,想著孟叔這老頭每次來淺月閣都跟長了飛毛腿似的,他這一天天的總是來去匆匆,可著實辛苦啊!

    「小姐,您去吧!老王爺和睿太子也還沒用晚膳,在等著您呢!」雲孟立即道。

    「就告訴爺爺,我累壞了,不想動。」雲淺月搖頭,很是果斷。她可沒忘記今日在文武大會上的事兒,恐怕那糟老頭子正等著訓她呢!她瘋了才去找打找罵。不過看起來南凌睿還很得那個糟老頭子的心啊,那個花心大蘿蔔居然沒被趕出來還留下來吃飯。

    「那好吧!老奴一會兒就去回了老王爺。」雲孟點點頭,將手中的一疊東西遞給門口的聽雪,對雲淺月道:「這是西跨院那一支雲王府族親的資料,都著人擬好了,很是詳細。小姐過目吧!」

    聽雪拿著那一疊子紙張走了進來。

    雲孟並沒有立即走,而是等在門外,顯然在等雲淺月的吩咐。

    雲淺月伸手接過那一疊紙張,藉著燈光看了一眼,翻弄了兩下,點點頭,詢問道:「孟叔,這紙張是誰提筆寫的?」

    「當時比較急,平時擬墨的帳房不在,老奴就在那一支旁支的公子中隨意找了一個,沒想到這位公子倒是寫得一手好字。老奴忘記問他的名字了,小姐若是想知道他的名字,老奴這就著人去問問!」雲孟連忙道。提起那擬筆之人,語氣讚歎。

    「今日天色晚了,就算了!等明日我回府後再說吧!」雲淺月看了一眼外面陰沉沉的天色,憋了一日的大雨估計很快就會來。她從來到這個世界還沒見下雨呢!這一場大雨將各處的塵土洗洗,換換濕潤的空氣也不錯。只不過不知道這一場大雨會下多久,會不會影響明日的容楓和夜輕染比試。

    「是!那小姐還有別的吩咐嗎?」雲孟詢問。

    「沒有了!您也勞累了一日,去稟告爺爺後就去休息吧!」雲淺月搖搖頭。

    雲孟應了一聲,又腳步匆匆地出了淺月閣,轉眼間就走沒了身影。

    這時候彩蓮、聽雨端著飯菜進來,趙媽媽端著湯羹跟在二人身後,雲淺月放下手中的紙張,就聽彩蓮道:「小姐,你可得好好和我們說說這容楓公子哪裡就好了?能好得過景世子嗎?您怎麼就當眾向皇上請旨賜婚非他不嫁了?」

    「好就是好!是感覺好,能說出來的就不叫好了。」雲淺月白了彩蓮一眼,拿起筷子,哼了一聲,「反正比容景那個黑心黑肝黑肺的人強多了去了。」

    「小姐,您怎麼能這樣說?景世子在所有人心目中可都是極好的呢!就您不待見他。」彩蓮嗔了雲淺月一眼,猶豫了一下道:「而且奴婢聽府中負責採買回來的人說您居然虐待威脅景世子,據說將景世子折磨得不成樣子……」

    「誰說的?」雲淺月筷子一頓。

    「據說外面的人如今都在傳,好多人在醉香樓親眼目睹了的。開始奴婢也不相信,但是眾人都說得一板一眼的,這件事情不止在外面傳開了,如今在咱們府中和京城各大府中怕是都傳開了。說您沒有得到皇上指婚就遷怒於景世子,正逢景世子大病,不是您的對手,您就對景世子行不軌之舉……」彩蓮見雲淺月臉色越來越難看,聲音小了下來,最後一句話聲音幾乎都吞回了肚子裡。

    雲淺月臉色陰沉地看著彩蓮,見彩蓮不像說假,目光又轉向趙媽媽等三人。趙媽媽三人齊齊點了點頭,幾乎異口同聲地道:「回小姐,是這樣的。如今外面都在傳。」

    「該死的!怎麼是我虐待他?這個天下誰能欺負得了他?」雲淺月氣怒。

    「奴婢開始也不相信,就在小姐和玉鐲、綠枝兩位姐姐在屋中商量掌家之事時我出府特意去轉了一圈,外面人都在這麼說。」聽雨看著雲淺月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

    雲淺月聞言臉色更沉了,那個黑心的!明明是她被他欺負了好不好?她的初吻都沒了。居然還反過來被誣陷,她騰地起身站了起來,怒氣沖沖地抬步就向外走去。

    「小姐,您要去哪裡?」彩蓮立即拉住雲淺月。

    「去找他算帳!」雲淺月甩開彩蓮,大踏步就向門外走去。

    「可是外面要下雨了……」彩蓮被雲淺月甩了一個趔趄,連忙急急地道。

    彩蓮話音剛落,外面一聲驚雷炸響,大雨瞬間傾瀉而下,辟里啪啦的雨滴如豆子一般砸在地面上,發出清晰的響聲,正好將雲淺月截在了門口。

    雲淺月腳步頓住,惱恨地看著大雨。老天都要和她作對!

    「小姐,這事情可能是個誤會,況且外面人從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眾口鑠金,景世子被這樣說於他名聲可是大大受損的,他此時也許比小姐更氣呢!您快別去找他了。」彩蓮站穩身子,連忙走到雲淺月身後,急急勸道。

    「是啊,小姐,您想想景世子是什麼樣的人?那可是一直以來站在雲端上的人。我們天聖上下子民無不對其敬仰。如今出了這種事情,他定也是惱怒的。」趙媽媽也立即走過來勸道:「況且這麼大的雨您怎麼能出去?就算去了榮王府找到景世子也於事無補,難道能堵得住天下悠悠眾口?」

    「合著出了這樣的事情他還委屈了?」雲淺月聞言更加惱怒,「你們到底是誰的人?胳膊肘子往外拐,容景好你們都跟著他去得了,別跟著我了。」

    聽雪、聽雨身子一瑟縮,本來要勸也不敢勸了。

    彩蓮和趙媽媽見雲淺月怒了,連忙「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小姐恕罪!」

    雲淺月不理會二人,死死地盯著外面瓢潑大雨,要這麼衝出去的話,她肯定淋成落湯雞。沒到榮王府估計就會被大雨澆死了。她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了回來,冷冷地對彩蓮和趙媽媽道:「你們起來吧!我不去就是了!」

    二人站起身,不敢看雲淺月。

    雲淺月氣怒地坐回軟榻上,她不說話,屋中幾人大氣也不敢出,許久,她冷靜下來,伸手揉揉額頭,鬱悶地道:「我本來是想要看那個黑心混蛋的笑話,卻是低估了他在天下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如今這般傳得沸沸揚揚,也算是自己找罪受,怪不得別人。」

    她當時真是被他氣糊塗了,怎麼就行起那等不明智的事情來了?她本來因為向老皇帝請旨賜婚容楓之事就受天下矚目,這回到好,在萬眾矚目上又加了一筆彩,而且這筆彩還是一個華麗的大禮花,有容景的名字,小事兒也會變成天大的事兒,天大的事情就更別說了!

    連她身邊的親近之人都覺得容景好得天上少有地上無的,更遑論外面的人?

    當時真是豬油蒙了腦子,怎麼就拽著他去了醉香樓?

    現在想起容景當時的神情,她就恨得牙癢癢,她敢斷定,這種結果一定是那個黑心的傢伙早就預料到的。或者更深一步推測,他從武狀元大會後提出他是容楓叔叔,故意威脅她請他去醉香樓吃飯,在馬車上又故意激怒她,然後她一時氣急失去理智拽了他去了醉香樓,直至到現在這種言論傳得沸沸揚揚……這所有的一切以他的黑心怕都是早有預謀預料的。

    這樣一想,更加確定。不由牙齒磨得咯吱咯吱響。

    「小姐……你說的是?」彩蓮看著雲淺月,顫顫巍巍地開口,剛剛她真是被嚇壞了。好久沒見過小姐發脾氣了。

    「你們都下去吧!我靜靜。」雲淺月不想再說,對四人揮揮手。這四人除了趙媽媽穩重些外,那三個還都是小丫頭,愛在她身邊唧唧咋咋,快言快語,嘮叨嘴碎。雖然惹人煩悶,但沒有壞心,一心對她好。世界上有那麼多謹慎失去了純真的人,能有幾個活潑的沒心機的人在身邊陪著她才有意思些。她不應該遷怒她們。

    「是!」四人擔憂地看了一眼雲淺月,見她臉色緩和了些,都悄聲退了下去。

    房門關上,雲淺月靠著軟榻閉上眼睛,想著容景那混蛋為什麼要這麼引她上鉤?這麼污穢她的名聲對他的名聲也是受損的,他有什麼好處?她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對他有什麼好處來。覺得這個混蛋就是天生下來就與她作對,不想讓她好過的,哪怕賠上自己也在所不惜。她又狠狠地磨了磨牙,想著反正她名聲污穢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有了容楓的前車之鑒,再來個容景的後車之師又怕什麼?他不怕自己從雲端跌入谷底,她更不怕。

    這樣一想,雲淺月也懶得再惱怒,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也沒了食慾,起身走回床上躺下,拉上被子,閉上眼睛,翻來覆去許久,才在瓢潑大雨中終於睡了過去。

    她剛睡著不久,只聽外面有好幾個腳步聲進了淺月閣,她被吵醒,有些惱地皺了皺眉,只聽外面傳來雲孟的聲音,「淺月小姐,景世子派人給您送來了晚膳!」

    「都什麼時辰了?他送個屁晚膳啊?」雲淺月騰地起身坐了起來。聽到容景的名字她就如炸了毛的公雞。誰家晚飯半夜吃?

    「淺月小姐,如今還沒過子時呢!我家世子說昨日答應了給您送晚膳,派奴婢和青泉給您送了過來。如今還熱著呢!」青裳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極其清晰,「有芙蓉燒魚、荷葉燻雞、醬燒排骨、八珍肘子……都是您愛吃的菜!」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11:29 PM

本帖最後由 aritha 於 2017-1-5 09:41 PM 編輯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七十三章 神機妙算

    雲淺月陰沉著臉聽著青裳的話,雖然房門關著,但那飯菜香味還是一陣陣從屋外傳來,她本來晚上就沒吃飯,如今肚子很配合地咕嚕叫了一聲,她收回視線惱怒地瞪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又抬頭看向門口。

    「我家世子說這些菜都是他親自做的,沒有用別人插手幫忙,所以才做到這麼晚。」青裳的聲音從門外繼續傳來,真誠地道:「淺月小姐,奴婢可以用性命保證,這些菜真的是我家世子做的,我家世子從來就沒下過廚房,這是第一回做菜呢!」

    容景做的?雲淺月一愣,隨即不屑地哼道:「他做的飯菜能吃?」

    「淺月小姐,您難道沒聞到這飯菜的香味嗎?」青裳輕聲詢問,似乎有些眼饞地道:「可惜奴婢也沒吃上一口,藥老和絃歌、清泉眼饞了許久世子也沒給他們吃。剛做好立即就給小姐您送來了呢!」

    雲淺月自然聞到了屋外的飯菜香味,肚子又咕嚕嚕地叫了起來,她舔了舔嘴角,心裡做著掙扎,一邊是打死也不吃,和容景那丫的老死不相往來;一邊是她肚子很餓,飯菜很香,尤其還是那黑心的手指不沾陽春水的傢伙親自下廚,過了這個村,估計就沒那個店了。

    「淺月小姐,要送進去嗎?」青裳等了許久都沒聽到雲淺月的聲音,出聲詢問。

    「小姐,外面還下著小雨呢!他們的身上都淋濕了,快讓他們將飯菜送進去吧!難得景世子對小姐的一片心。」雲孟一邊說著一邊似乎在吞口水。

    「他個屁心,他的心都是黑的。不吃,給他拿回去吧!」雲淺月很有骨氣地拒絕。不就是一頓飯菜嗎?她若是吃了他的東西,原諒了他,也就太沒出息了。那麼她還混什麼?直接用豆腐撞死自己得了。

    「哎,淺月小姐果然不吃,真是讓我家世子猜對了。我家世子說我們來了估計也是白跑一趟,不過做人要講究誠信,說一不二,他既然答應了小姐的事情,自然要做到,小姐不吃正好,他如今還沒用膳呢!世子說他做的時候沒做自己那份,所以奴婢拿回去之後世子自己吃也是一樣的,耗費了這麼大的心力親自下廚做的飯菜怎麼也不能浪費不是?」青裳一邊歎息一邊氣都不帶換的說了一大段話,末了,對雲淺月恭敬地道:「那淺月小姐休息吧!奴婢和青泉就回去了!」

    話落,青裳青泉二人果然轉身向外走去,腳步踩在地面上還可以聽到濺起的水響。

    「小姐,您怎麼能不要呢!那可是景世子親自做的飯菜呢!您不吃留下來給老奴也好啊!」雲孟立即埋怨地對雲淺月道。簡直對那飯菜垂涎欲滴。

    雲淺月沉著臉聽著那腳步聲走向門口,須臾,她深吸了一口氣,大喊,「回來?誰說我不吃?我又改變主意了!」

    她就要將這些飯菜都吃光,讓容景那丫的餓死!

    什麼置氣啊,惱怒啊,節操啊,老死不相往來啊,都是屁話!不能虧待自己才是真格的,送上門的好東西不要她是傻子。尤其是那個傢伙的第一次下廚,不吃白不吃。

    「好,奴婢這就送進去!」青裳歡喜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緊接著輕快的腳步聲轉眼就返回來到門口。

    那一瞬間,雲淺月立即覺得自己又上當了!

    「不行啊,淺月小姐,如今這是十六個菜,您留下八個吃,剩下的八個奴婢拿回去給我家世子好不好?我家世子還沒吃飯呢!」就在雲淺月要反悔的時候,青裳腳步猛地停住,用幾乎請求的語氣道。

    「不行!他沒的吃活該!誰叫不多做一份呢!」雲淺月板下臉。

    「那您留十二個,給我家世子四個?」青裳再次請求。

    「不行。」雲淺月推開被子下床,斷然道。

    「就一個呢?」青裳語氣幾乎哀求,「淺月小姐,您知道,我家世子吃的很少的,一個夠了。」

    「一個也不行!我要全留下,他要吃自己再做去。」雲淺月覺得自己變成了黃世仁,外面那小丫頭就是楊白勞。

    「那好吧!我家世子累得動不了了,只能讓藥老再重新做了。」青裳垮下臉。

    「這位姐姐,您將飯菜給我就好,我給我家小姐拿進去。」彩蓮此時也穿戴妥當起來,心裡想著景世子對小姐真好,都被謠言污穢的這般情況了還惦記著小姐親自下廚做菜。她就不明白了,小姐怎麼似乎還不領情的樣子呢!哎……

    「那好吧,我身上正好有涼氣,也不宜進去。」青裳將飯菜的籃子遞給彩蓮。

    青泉也將籃子遞給彩蓮,眼睛卻盯著被彩蓮接過去的籃子,似乎含著無限不捨。

    彩蓮看著青裳和青泉不捨的模樣,險些衝動的將籃子又給人家塞回去。還好她還想著小姐今日沒吃飯呢,轉身推開門進了屋。

    屋內剎那盈滿飯菜香味。

    「淺月小姐,那我們回府了!」青裳對門內恭敬地道。聽到雲淺月心思早就不再地應了一聲,她似乎笑了一下,伸手一拉青泉,二人轉身向外走去。

    雲孟看看屋內,又看看青裳青泉,腳步匆匆追了出去,「老奴送送兩位!」

    「有勞孟大總管了!」青裳很有禮的對雲孟點點頭。

    「真是辛苦景世子了。能得景世子如此厚待,是我家淺月小姐的福氣。淺月小姐就是直性子壞脾氣,都是被老王爺給慣壞了。若是有什麼得罪了世子的地方,請世子多擔待些吧!」雲孟一邊走一邊道。

    「我家世子怎麼會怪淺月小姐?世子說這天下所有女子也不及淺月小姐一分真性情呢!我家世子很喜歡淺月小姐的。孟大管家多慮了。」青裳笑著道。

    「此話當真?」雲孟眼睛一亮。

    「自然是當真的,就連我們幾個身邊侍候世子的人都不敢說淺月小姐半分不是呢!今日絃歌回去時候說了淺月小姐一句不滿的話,就被世子罰去蹲了三個時辰的馬步呢!」青裳點點頭,笑著道:「明日的武狀元大會因為這一場雨改在了皇宮聖陽殿,我家世子明日早上會來接淺月小姐去皇宮的。」

    「景世子果真是待我家小姐大好啊!」雲孟這回放了心,一張老臉笑成了花。若是論這天下人中他最喜歡的人就是非容景莫屬了。她將雲淺月當女兒一般看待,自然希望兩個人能親密相觸,雖然知道這很難,但有希望總是好的。

    青裳不再說話,青泉狀似無意地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主屋內燈亮著,一個纖細的身影坐在窗前,手中的筷子一動一動的,顯然在吃飯,他偷著笑了一下。

    雲孟又說了句什麼,一行三人出了淺月閣走遠。

    主屋內,彩蓮站在桌前給雲淺月布菜,自然將外面青裳和雲孟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她終是忍不住開口,「小姐,您看,景世子真的對你挺好的呢!誰能有這份心親自下廚做菜?不是都說君子遠庖廚嗎?更何況又是受天下人敬仰的景世子?居然親自給你下廚不說,還大半夜差人來給您送菜來。而且還不允許別人說您一句不好,雖然外面傳得那麼多影響他聲明的話,他都還能明日來府中接您去皇宮。您就別生景世子的氣了吧!」

    「哼,人家說什麼你都信?」雲淺月一邊吃著芙蓉燒魚,一邊瞥了彩蓮一眼。

    「哎,小姐,不是奴婢相信別人說的,而是奴婢親眼所見的。從景世子大病十年後出府第一件事情,就是在皇宮從太子殿下手中救了您後,就一直對小姐您很好的,這些日子不止奴婢看得到,就是咱們府中人都在私下裡傳呢!您見過哪家小姐得景世子如此用心對待?」彩蓮歎了口氣,一番話落,見雲淺月沒有冷臉,她才膽子大了許多。

    「誰知道他安的什麼心!估計就是和那糟老頭子爺爺一樣,欺負我為樂。」雲淺月不買賬。別人看見的都是那傢伙對她好,為什麼就沒人看到他對她不少欺負她的時候?

    「小姐,那景世子為何不去欺負別人?」彩蓮又歎了口氣,對於雲淺月對容景的偏見真恨不得給她苦口婆心勸回來。

    「那是別人沒我好欺負唄!」雲淺月道。

    彩蓮頗有些無語地看著雲淺月,她從來沒覺得小姐向對待景世子這件事情上如此的紈絝不化。大膽地道:「小姐,您覺得您好欺負嗎?您連這京城裡數一數二誰人都不敢惹橫行霸道的孝親王府冷小王爺都敢得罪,且次次讓那小王爺討不到好處,這京城還有誰那個女子比您厲害?」

    「這就是了!沒有女人比我厲害,所以他容景才來欺負我啊,欺負了我他很有成就不是嗎?」雲淺月哼了一聲。

    彩蓮準備好的一大串勸說被堵在了心口,想著也許天生下來景世子和她家小姐就不對盤。她也不敢再說下去,生怕又說惱了小姐。只垂下頭有些悶悶地道:「最近京城中人都在私下裡傳說景世子待小姐是不同的,怕是喜歡小姐才這樣對小姐好,咱們府中人私下裡也都這樣說,奴婢和趙媽媽幾人也都覺得景世子是喜歡小姐的。還想著若是這樣就好了,小姐若是真能嫁給景世子,可是天大的喜事兒。誰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了這樣?小姐怎麼就看不上景世子非要嫁給容楓公子呢?」

    「他喜歡我?鬼才相信!他就是欺負我過癮。」雲淺月沒好氣地道。

    「也許小姐覺得景世子不好,但是您怎麼能拿自己的終身大事開玩笑呢!容楓公子真的有那麼好?聽說他是文伯候府的後人,文伯候府就剩下容楓公子孤身一人了。如今算是暫時寄居榮王府,雖然是榮王府的旁支,但畢竟是在幾十年前就另立了門戶,也得不到榮王府多少照拂的,您的身份要嫁給容楓公子怎麼可能?這不是門不當戶不對嗎?再說皇上哪裡會允許?當時奴婢們聽說之後都嚇壞了。萬一當時皇上惱怒,小姐,您多危險啊!」彩蓮越說小臉越白,似乎這件事情真嚇了夠嗆。

    「來,吃口魚,壓壓驚,也堵住你這張嘴。」雲淺月夾了一口魚塞進彩蓮嘴裡。想著她是不是應該找個機會將這小丫頭片子發賣了?實在太能嘮叨了。年紀輕輕就步入了大媽和奶奶的行列,真可怕!

    彩蓮一口魚果然被堵住了嘴,她哀怨地看著雲淺月,無奈只能咀嚼,剛嚼了兩口,眼睛一亮,「小姐,這魚真是景世子親自做的?」

    「誰知道呢!」雲淺月招招手,「一起吃吧!」

    彩蓮搖搖頭,「景世子親手做的,奴婢可不敢吃。」話落,她無比崇拜地道:「景世子果真是天聖第一奇才,真是無所不能,連飯菜都能做得這麼好吃!」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

    「怪不得這麼香呢,原來是景世子親自做的,今日本太子有福了。」外面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緊接著腳步走近,房門被推開,堂而皇之地走進來一個人。折扇輕搖,風流倜儻,正是南凌睿。

    「呀,你是誰?怎麼闖進小姐閨閣!」彩蓮一驚,立即擋在雲淺月面前,隔住南凌睿的視線,怒斥道:「深更半夜,你還不快出去!不然我就喊人了!」

    「小丫頭還挺有意思!」南凌睿輕笑了一聲,不理會彩蓮,腳步不停地走到桌前,折扇輕輕一晃,一股大力襲來,彩蓮的小身子就被打出了老遠,他沒有半絲客氣地坐在了雲淺月對面,對彩蓮吩咐,「給本太子拿一雙筷子來。」

    「太子?您……您是……」彩蓮這才回過味來人是誰,睜大眼睛看著南凌睿。關於這個太子的種種傳言都冒入腦海,小臉霎時慘白,對外大喊,「快來人啊,南梁太子闖進小姐……」

    她的話剛喊出一半,飛來一塊雞肉堵住了她的嘴,聲音嘎然而止。

    「你這個小丫頭實在恬噪,不但恬噪,還大驚小怪。」南凌睿看著面前的飯菜,嘖嘖讚歎道:「聞著這味道就覺得很香,沒想到景世子除了舞文弄墨外還會這一手。了不得啊了不得。」

    雲淺月抬頭看了南凌睿一眼,哼了一聲,問道:「你怎麼半夜闖來我這裡?」

    「什麼是半夜闖來你這裡?是我昨日就住在了榮王府,根本就沒有離開。如今聞到飯菜的香味睡不著,就順著味道來了。」南凌睿又對彩蓮吩咐,「還不快去給本太子拿筷子,你若是再大聲喊,將所有的人喊醒,那麼你家小姐明日的名字後面不止是容景和容楓,又該多加一個本太子了。」

    雲淺月想著他的鼻子是屬狗的嗎?還順著香味就來了!不過她家的糟老頭子還真是對這個南凌睿看順眼了啊,居然留下吃飯不說,還留下住宿。

    「睿太子,您就放過我家小姐吧,奴婢求您了!這可是小姐閨房,您怎麼能隨便進來?」彩蓮困難地吐出雞肉,小臉發白,對著南凌睿懇求道。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我來了她這裡?行了,快不囉嗦了,你再囉嗦本太子就將你殺了扔出去餵狗。」南凌睿對彩蓮煩悶地擺擺手。

    「小姐……」彩蓮看向雲淺月,委婉地提醒,「他可是睿太子啊!」

    「我自然知道他是睿太子。行了,你去給他拿一雙筷子吧!反正這麼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免得浪費了。」雲淺月好笑地看著彩蓮,想著她終究是不敢說睿太子風流花心。她擺擺手,看著彩蓮害怕慘白的小臉安撫道:「沒事兒,他吃完飯就走。難道你真要將這府中的人都喊來不成?」

    彩蓮扁了扁嘴角,不滿地嘀咕,「小姐,您對誰都這麼好,怎麼就偏偏不對景世子這樣好?奴婢不……不去!」

    「呵,本太子一直都很佩服景世子的,收買了天下人,連你身邊的小丫頭都收買了。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到的?本太子倒是很好奇啊!」南凌睿看著彩蓮,瞥了雲淺月一眼,笑得意味幽深地道。

    雲淺月哼了一聲,「眾人皆醉我獨醒。沒辦法。」

    「哈哈……對,對,就是眾人皆醉我獨醒!」南凌睿哈哈大笑起來,折扇一合,「啪」的一聲輕響,他附和雲淺月讚道:「誰說夜輕染與你志同道合?本太子覺得你和我更趣味相投才對。」

    雲淺月白了他一眼,想著對面這個人除了風流成性外,人還是很投她脾氣的。

    「小姐……」彩蓮都快要哭了。難道自家小姐不知道睿太子是什麼樣的人嗎?據說南梁太子府的女子如過江之卿,而這位太子還整日游手好閒,日日遊戲花叢尋覓美人收攬入府觀賞。小姐怎麼能還對這樣的人笑呢!

    「還不快去拿筷子!彩蓮,你越來越多嘴了!是不是真要將我惹惱了將你發賣了才甘心?」雲淺月臉色一板,這小丫頭真當她是無比好說話的人了?如今她說一句話她敢回八句,她的話都不頂用了。

    「是,奴婢這就去!」彩蓮身子一顫,再不敢說話,乖巧地走了出去。

    「嗯,這種小丫頭就是欠調教。只要多加調教後就乖覺了。要不我送給你兩個聽話的小丫頭?保準你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半分不敢違抗你。」南凌睿給雲淺月建議。

    「不用!你留著自己使吧!」雲淺月頭也不抬。

    南凌睿撇撇嘴,不再說話。彩蓮磨磨蹭蹭地將筷子拿來,還沒走到面前就被他一把搶過,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你八天沒吃飯?」雲淺月看著他。

    「就算我一日吃了八頓,也抵不過這一頓是容景親手做的。」南凌睿唔噥地道。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不再理他。

    彩蓮站在屋中不離去,小臉上的神情緊繃著,時刻警惕著南凌睿,似乎生怕他吃著吃著就獸性大發撲到雲淺月身上去。

    「看來我來的還不算太晚。你說這是弱美人親手做的飯菜?那怎麼也要吃兩口了!」夜輕染人未到,聲先聞,轉眼間就來到了門口,挑開簾子走了進來。身上帶著一身雨露涼氣。

    雲淺月一怔,想著容景做的飯菜面子就這麼大?她看著夜輕染,「你怎麼來了?難道這香味都能雲王府飄到德親王府去?」

    「我是路過,聞到味道正餓得很,就進來了!」夜輕染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雲淺月無語,想著你路過的真是時候!

    「那還不快過來!景世子做的飯菜千載難逢啊!」南凌睿對夜輕染友好地招手。

    夜輕染瞥了南凌睿一眼,快步走了過來,不客氣地坐在了桌前,對睜大眼睛,張大嘴巴的彩蓮吩咐,「去給本小王拿一雙筷子來。和容楓打了半夜,累死我了。」

    彩蓮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小姐沒反對,轉身聽話地下去了!

    「誰贏了?」南凌睿立即感興趣地問。

    夜輕染哼哼了一聲,「誰也沒贏,明日接著打!」

    「早知道我就跟著你去看好戲了,錯過了一場打架!不過明日本太子說什麼也不會錯過的。」南凌睿立即道。

    「你和容楓去比武了?明日武狀元大會有你們打的,今日打什麼勁?」雲淺月看著夜輕染,她想起外面一直下著雨來,這才發現夜輕染的衣服有雨水淋濕被他烘乾了的褶皺痕跡,蹙了蹙眉,「而且你們還是頂著雨比試的?」

    「嗯!今日練練身手。」夜輕染道。

    「我看不是吧?」南凌睿懷疑地看著夜輕染,一雙桃花目似乎能洞徹夜輕染簡單的表情後的深意,他笑問,「難道不是你跑去質問容楓為何會迷惑了月兒的心?容楓無可奉告,然後你一怒之下就對人家出手,人家無奈之下反擊,你們就這樣打起來了?」

    夜輕染臉色尷尬一閃而逝,沒注意南凌睿對雲淺月的稱呼,怒道:「不是!」

    「我怎麼看你這樣的表情就像是呢!」南凌睿似笑非笑。

    「你是不是想本小王也和你打一場?那這弱美人的飯菜你就不用吃了。」夜輕染挑眉,冷冷地威脅南凌睿。

    南凌睿立即識趣地住了嘴。

    雲淺月心思轉了轉,眼皮翻了翻,想著跑去找容楓倒是符合夜輕染的作風。

    彩蓮拿來筷子,夜輕染不再說話,看來真是餓急了,狼吞虎嚥起來。這回輪到南凌睿看著夜輕染詢問,「你難道餓了八天沒吃飯?」

    「一天!我早上沒吃,中午也沒吃,晚上也沒吃。」夜輕染話落,又唔噥了一聲道:「你說得對,就算我一天吃了八頓飯,只要這一頓是那個弱美人做的,我也照樣能吃得下。」

    南凌睿深有同感地點點頭,也埋頭大吃起來。

    雲淺月有些無語問天。面前這兩個人一個是一國太子,一個是尊貴的皇族後裔小王爺。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一頓容景的飯菜而已,至於嗎?她將芙蓉燒魚放在自己面前,其它的都推給南凌睿和夜輕染。想著什麼全部都是那丫的下廚做的菜?簡直是屁話!她就覺得這盤芙蓉燒魚味道和藥老所做的這些菜味道不一樣。其它的都和藥老做的味道一模一樣,不是藥老做的才怪。

    不過這芙蓉燒魚和她以往吃的味道一樣,難道她每次吃的魚都是那黑心的做的?

    怎麼可能?

    「小丫頭,你怎麼不吃?」夜輕染看著雲淺月小臉一變再變。

    「吃呢!」雲淺月懶得再想,揮動筷子。

    房間內再無人說話,只縈繞著飯菜飄香。

    半個時辰後,一大桌子菜被一掃而空。南凌睿和夜輕染對看一眼,都頗有些意猶未盡。然後齊齊看向雲淺月,雲淺月抖了抖手中的僅剩的魚骨頭,二人徹底絕了心思。

    「吃飽喝足最適合秉燭夜談,我們三人培養培養感情,如何?」南凌睿詢問。

    夜輕染叱了一聲,起身站了起來,抬步向門外走去,「本小王要回去睡覺。」

    「那我們兩個培養感情,如何?」南凌睿又轉向雲淺月。

    雲淺月打了個哈欠,對著南凌睿擺擺手,「你若不想我有辦法將你剛剛吃下的東西都幫你倒出來,那你就儘管留下來和我培養感情。」

    「本太子覺得還是吃飽喝足還是睡覺最好!」南凌睿打了個哈哈,起身站起來,也跟隨夜輕染出了房門。

    雲淺月瞥了一眼離開的二人一眼,又看向桌子上十六個空空如也的盤子,她有些好笑地笑了笑,剛要吩咐彩蓮將這些收拾了,只聽外面傳來夜輕染的大叫聲,「那個該死的弱美人在飯菜裡放了什麼?」

    雲淺月一愣,容景在飯菜中放了什麼?

    夜輕染話落,又傳來南凌睿的怪叫,「是巴豆!哎呦,本太子受不了,茅廁在哪裡?」

    緊接著就聽到兩人腳步聲不約而同地飛奔出了淺月閣。

    雲淺月感受一下自己的肚子,沒有半分不適,她目光定在芙蓉燒魚那個盤子上看了片刻,又看向被她僅僅每一個盤子動了一小口,後來全部被南凌睿和夜輕染吞食入腹的十五個菜盤子,她嘴角抽了抽,無語地望向棚頂。諸葛亮的神機妙算不知道能不能比得上那黑心的傢伙!他難道未卜先知南凌睿和夜輕染都會來她這裡蹭飯?

    吃飽喝足,身體無半分不適。雲淺月後半夜一覺睡到清晨。醒來後神清氣爽,推開被子,起身下床,走到窗前拉開簾幕看向外面,大雨過後天朗日清。

    彩蓮聽到聲響端著清水推開門進來,放下水盆,對雲淺月輕聲催促道:「小姐,您得快些,景世子的馬車已經等在府外了。」

    雲淺月皺眉,想著昨日青裳似乎是說那個傢伙今日來接她去皇宮。她也懶得跟彩蓮廢話,安靜地洗漱,簡單地用過早膳後出了房門。

    彩蓮想跟上,被雲淺月阻止了,她見雲淺月出了大門口,才垮下小臉,想著以後再不能嘴碎在小姐面前說東說西了,小姐怕是煩了她不喜歡她了。雲王府大門口,果然容景的馬車已經安靜地等在那裡,如往常一樣,簾幕緊閉。

    雲孟見雲淺月過來,連忙將手裡的一個花籃遞給她,在雲淺月用眼神詢問下他立即道:「這是上書房的課業,小姐拿著這東西趕緊快上車吧!別讓景世子久等了。老奴還要去看看睿太子,昨日睿太子病了。」

    雲孟話落,不等雲淺月再問,急匆匆跑進了府中。

    雲淺月皺眉看著手中的花籃,裡面整齊地疊放著一大疊書本和書簡。她回頭看雲孟,見他早已經走的沒影了,只能挑開簾子上了馬車。

    馬車內,容景正在看書,見她進來,抬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繼續看書,對絃歌溫聲吩咐,「趕車!」

    絃歌立即揮起馬鞭,馬車緩緩走了起來。

    雲淺月坐下身子,看了一眼容景身邊放著一個精緻的書匣,書匣敞開著,裡面裝著和她手中籃子內一樣的書本,她挑了挑眉,問道:「這是做什麼?」

    「去上書房上課!」容景道。

    「不是去觀看容楓和夜輕染的比試嗎?」雲淺月一愣。

    「昨日染小王爺淋了雨不小心病倒了,比試自然無法進行,皇上將比試延後了。」容景頭也不抬,聲音溫潤。

    「那你還去皇宮做什麼?別告訴我你也要和我一起去聽課。」雲淺月想到昨日夜輕染和南凌睿吃了那些飯菜齊齊中了巴豆就覺得這丫的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一肚子的黑心鬼點子。還夜輕染不小心淋了雨病倒了?虧他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出來。

    「很是不巧,昨日一場大雨,在上書房上課的大學士染了涼氣病了,皇上請我先代課幾日。」容景如玉的手指輕輕翻開一頁書本,溫聲道:「所以,我還是要去皇宮的,而且還是上書房。正好順路了!」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11:29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七十四章 狼狽為殲

    什麼?他居然要去上書房代課?雲淺月聽了容景的話坐著的身子騰地站了起來,「砰」地一聲重響,她的頭狠狠地撞在了馬車棚頂。她頓時伸手摀住頭痛呼一聲。但還不忘狠狠瞪著容景。

    容景從書本上抬起頭,無奈地看了雲淺月一眼,歎道:「我居然不知道你對於我去代課居然如此激動?我是不是該歡喜你如此樂意見我?若不然我去向皇上請旨,以後上書房的課業就由我代管得了。」

    「你……」雲淺月瞪著容景,怒道:「誰樂意見你了?我是激動你怎麼就這麼黑心?禍害我一個還不夠,居然還要跑去上書房禍害皇子公主。你怎麼就這麼陰魂不散?是不是以後我走到哪裡都能見到你?」

    容景看著雲淺月激動的模樣,緩緩點頭,「你以後走到哪裡會不會都見到我我不知道,能肯定的是未來在大學士病沒好的這段日子裡,你會日日見到我的。」

    「我不想見到你!」雲淺月哼了一聲,恨恨地對外面喊,「停車,我不去上課了!」

    「恐怕這由不得你。皇上對你是下了旨意的,你若不去就是抗旨不尊。而且你以為我很願意見你嗎?是剛剛雲孟大總管帶了雲爺爺囑托的話給我,說知道我要去上書房,要我關照你一二。他對你不放心,怕你再做出什麼和昨日當眾請旨賜婚那種無法無天沒有理智胡鬧衝動的事兒,讓我這些日子盯著你些,憑著雲爺爺對我的厚愛,我無法推脫,只能應了。」容景緩緩道。

    「是啊,景世子您好委屈啊!用不用小女子再衝動一回跑去向皇上請旨賜婚讓我以後嫁給你算了。省得你如此處心積慮日日欺負我,還老遠的從榮王府跑來雲王府,從雲王府又陰魂不散地跑去皇宮欺負我?你欺負人很過癮是不是?」雲淺月也知道在這個世界聖旨大於天,她如今沒本事擺脫這種生活,還是不敢挑戰皇權的。只能回頭狠狠地看著容景,偏偏聲音溫柔得膩死人。

    容景眸光微閃,長長的睫毛遮住眼簾,只是一瞬他又抬起頭,平靜無波地對雲淺月以萬年難以變一回的溫潤聲音道:「還是別了。哪裡有女兒家日日做請旨賜婚這種事情的?你做了一回就讓天下百姓笑掉大牙了,這種事情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你還沒有及笄,這種請旨賜婚的事情以後還是等著打算娶你的男人做好了。不過我目前還沒這打算,所以,你不必有心裡負擔!」

    雲淺月沉著臉看著容景。想著這人黑到極品黑到極點了!

    「我的確是很委屈的,你這麼一個大麻煩放在誰身上誰都覺得頭疼,哪裡是我欺負你?每次都是你欺負我還差不多。」容景無視雲淺月沉著的臉色,忽然伸手扯開了衣領,「你看,這是你欺負我留下來的痕跡。昨日過了一日又一夜這痕跡還沒退掉。」

    雲淺月看著容景脖頸上果然還有淺淺的紅痕,她唾棄了一聲,「活該,你自找的!」

    「是,我是自找的,我真不該一時心軟那日在皇宮夜天傾要將你打入刑部天牢時救了你,我更不該在你跌入靈台寺暗道時也跟著追了下去護著你。至今我後背被撞得青紫還沒消去呢!我更不該為了怕那十二尊佛像被皇上發現而奔波了數日幫你移出靈台寺地下佛堂藏起來。還有更不該在冷邵卓要殺你時候出現幫助你殺了他的隱衛,至今冷邵卓怕是還恨著我呢!還有許多事情我都不該,都是我自找的。你滿意了吧?」容景扔了手中的書本閉上了眼睛。

    這一瞬間他如詩似畫的容顏顏色淡淡,雖然沒有傷痛,卻是令人感覺他是在傷心。

    雲淺月怒意剎那褪去,看著容景半響,他薄唇微抿,一動不動。她也抿了抿唇瓣,坐下身子,想著這傢伙是救了她很多次。她這樣對他的確不近人情了。

    車中靜默半響,二人都不再說話,有一種沉寂的氣氛蔓延。

    許久,雲淺月反思了一番自己,覺得她兩世加起來也歲數不小了。何必跟一個年僅弱冠的少年一般見識。只是他的嘴毒他的言行舉止老氣橫秋淡定從容讓她每次都忘記他的年齡和自己的年齡。抬頭看容景,他依然一副淡淡清涼的樣子。她伸出腳輕輕碰了一下他,「喂……」

    容景恍若不聞。

    「喂,那個,你……」雲淺月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容景眼皮都不抬一下,就跟車中沒這個人似的。

    「那個,是我不對了。我不該掐你,那也是你毒嘴毒舌欺負我,我才忍不住出手的。」雲淺月吸了吸鼻子,覺得她怎麼就道歉了?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這些日子她受他的氣還少嗎?但是昨日她的確不應該下那麼重的手,想必當時一定很疼吧?她見容景還是沒有抬眼皮也沒有動,立即蹭了過去,伸手將他敞開的衣領衣扣繫上,聲音不禁放柔了,「好啦,別氣了哦,別氣了,是姐姐不對,姐姐不該下這麼狠的手,姐姐以後不……」

    「你今年還沒及笄,虛歲十五。而我雖然還沒有弱冠,但也是比你稍長兩歲的,虛歲十七。你怎麼就成了我的姐姐了?再說我可不記得榮王府和雲王府什麼時候親如一家了?」容景睜開眼睛,挑眉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手一頓,低頭看向自己的小身板,默了一下。

    「這輩子你怕是都當不成我姐姐的。即便轉世投胎也難以做到。所以,以後這姐姐兩個字就別說了。」容景又道。

    雲淺月再次默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哼道:「那我做你妹妹總成吧?」

    「恐怕也是不成,榮王府和雲王府百年來都沒有親戚關係,就算是姻親也沒有。另外就算你要嫁給容楓,那也只能是我侄媳,若是你嫁給我弟弟的話,只能是我弟妹。我父母早在十年前就故去了,你即便想重新投胎成我妹妹也是不行的。」容景話落,認真地看著雲淺月,頓了頓緩緩道:「所以,以後這妹妹兩個字也別說了!」

    雲淺月再默了一下,想著果然是古人啊!在二十一世紀遍大街的姐姐妹妹,到這裡就行不通了。她無比哀婉地繼續沉默。

    「還差一個扣子沒繫上。」容景提醒雲淺月。

    雲淺月「哦」了一聲,伸手將他脖頸的最上面一顆扣子繫好,指尖劃過他溫潤的肌膚瑟縮了一下,快速地撤回,身子也退回了對面車壁做好。手指在袖子裡不由自主的蜷了蜷,似乎要揮去指尖剛剛那溫滑的觸感。

    容景眸光若有似無地在雲淺月縮回去的袖口掃了一眼,眸光閃了閃,並未再說話。

    雲淺月感覺剛剛她心臟似乎顫動了一下,不由暗自鄙視自己。心中暗自想著雲淺月啊,你真是越活躍回去了。難道年齡縮小膽子也縮小了?不過還是一個沒長開的少年而已,儘管這個少年長的俊美絕倫,天生少有地上無,但他是半絲虧都不肯吃以欺負人為樂的人,你只不過是碰了他一下而已,顫什麼顫?色誰也不能色他,瞧你那點兒出息!

    容景不再言語。雲淺月亦不再言語。車廂靜靜,但這次的靜靜不像剛剛那般的死寂,而是有一種和氣的氣息縈繞。淡淡的安靜,淡淡的舒緩。

    兩柱香後,馬車停住,絃歌的聲音從外面響起,「世子,皇宮到了!」

    「嗯!」容景應了一聲。

    雲淺月伸出手用力地搓了搓,似乎想趕走什麼。搓了兩下,她見容景看著她,立即住了手,輕咳了一聲,拿起身邊的花籃挑開簾子,輕身跳下了車。

    容景低低笑了一聲,低頭看向自己的衣領,眸光笑意沉澱,如玉的指尖輕輕摸了摸脖頸那兩顆紐扣,收了笑意,緩緩起身,挑開簾子,微微探身,緩步下了車。

    雲淺月聽到低笑聲沒回頭,但剛剛升起的那麼一絲顫意剎那煙消雲散,比她狠狠搓了那兩下手不知道管用多少倍!她瞥了瞥嘴,果然是黑心的,世界顛覆,天塌地陷,怕是也改變不了他黑心的本質。

    「我就知道月姐姐會和景世子一道來!這不真讓我給等著了。」玉凝含笑的聲音傳來,笑音溫軟,說不出的令人舒服。

    雲淺月順著聲音轉頭,入眼處十幾輛馬車停在皇宮門口,每一輛馬車都無比華麗,裝飾著或紅或綠或明麗的綵帶點綴,車前都不約而同站了不少年輕男女。人人手中或是拿著書匣或是挎著花籃。她掃了一眼那些人,都不認識,看到就玉凝一個熟悉的,她此時正向這邊走來,顰顰婷婷,溫軟端莊,實在無愧天下第一美人的稱號。

    雲淺月眨了眨眼睛,眸光掃了容景一眼,見他玉顏清淡,她淡淡一笑,「原來是秦妹妹,你今日也來皇宮?」

    「我是日日都來皇宮的呢!姐姐難道不知道嗎?皇上早就在朝中大臣府邸中選拔了幾名子女陪伴皇子和公主們做伴讀的,我是七公主的伴讀。可能是月姐姐一直不喜歡識字,也不喜歡學習,所以才從來不理會這個吧!」玉凝停住腳步,笑著對容景屈膝一禮,「景世子有禮了!」

    「秦小姐不必多禮!」容景淡淡點頭。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想著看著她來上書房上課的日子不會很無聊啊!

    「那日在靈台寺出了事情,我嚇壞了,後來幸好景世子出現,將我和太子殿下打了上來,才免於被困入地下佛堂。不過我也傷了額頭,被父親接回去養傷了數日,聽聞姐姐和景世子無事回來了,心下高興,本來想去探望,不想姐姐第二日就去了榮王府,我只能去了榮王府,卻被告知說景世子和姐姐在專心學教,不便打擾。我只能回府了。前日好不容易盼著姐姐從榮王府出來,卻是昨日又去了武狀元大會,聽說今日因為染小王爺淋了雨生了病將武狀元大會取消了,我就想著大約今日是能見到姐姐的。沒想到還真是如此。更讓我意外的是居然景世子要代教上書房的課業,我早就想著若是能得到景世子的教導才是福氣,還私下裡羨慕月姐姐,沒想到今日就將我的心願實現了。」玉凝直起身,笑看著容景和雲淺月,一大段話說得賣乖討好左右逢源。

    雲淺月心下佩服,想著甭管這個女人心裡是什麼想法,但至少面子上做得滴水不漏,這副語言表達和表情的功底實在是令人望塵莫及。話語如舌燦蓮花,堪比王熙鳳啊!

    「秦小姐高抬容景了,我不過是暫代幾日課而已。」容景面色一如既往,連個表情都不帶變的,話落,不再理會玉凝,抬步向宮門口走去,走了兩步對雲淺月吩咐道:「我的書匣在車中,你順便幫我帶進去吧!」

    這麼個大美人嬌滴滴巴不得的趕來還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這個男人卻是不鹹不淡不搭不理,真是絕了!雲淺月無比佩服容景的同時又不甘地道:「憑什麼我給你拿?你沒長手嗎?自己拿!」

    「昨日為了給你做芙蓉燒魚累壞了,你也知道那一道菜程序很是繁瑣的,我做了整整一個下午連帶一整個晚上,如今手很累,拿不動了,你幫我拿吧!」容景頭也不回,說得理所當然。

    雲淺月張了張嘴,沒言語,算是默認了。總的來說是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嘴短。

    「月姐姐,景世子居然……親手給你做菜?」玉凝見容景看都不看她,臉色一僵,聽到容景的話又轉頭看向雲淺月,輕聲詢問。

    「別聽他胡說,他就是懶得拿東西,你想想一個整日裡舞文弄墨文文弱弱十指不沾陽春水信奉君子遠庖廚的男人能會做菜?別忘了他是誰,他可是容景!從來都是一副鼻孔朝天高高在上的主,你指望他會做菜不如說母豬都會上樹了。」雲淺月應上玉凝的視線,嗤了一聲,哼道:「他就是不欺負我不快,讓我給他當書僮拎著書匣而已。」

    「也是!」玉凝也覺得景世子不可能親自做菜,剛剛提到嗓子眼的心驟然落下,僵硬的臉色霎時暖意融融,對雲淺月呵呵一笑,嗔怪道:「月姐姐快別這樣說,別人想有這樣的福氣還不能呢!我覺得景世子待姐姐是不一樣的。這京中這些個女子哪裡有一個有姐姐這般福氣和景世子同坐一輛馬車,能日日得景世子去親自接送,那是想也想不來的。」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她覺得她和天下人都沒有共同語言。不屑地撇撇嘴,轉身掀開車簾子將容景的拿過書匣子拿了出來,驟然覺得兩隻手沉甸甸的。估計這麼拿到上書房她非要累得胳膊酸膀子疼不行。

    「月姐姐若是真不想提景世子的書匣,就給我吧!我幫著景世子拿進去。」玉凝看著雲淺月苦著的臉笑著道:「反正我們要一路走進去。」

    雲淺月眼睛一亮,有人樂意效勞,她自然不會推脫,立即將書匣遞給玉凝,「那正好!就給你提吧!」

    玉凝伸手去接,手還沒碰到書匣就聽到絃歌的聲音響起,語氣冷硬,「淺月小姐,除非我家世子允許,否則他的東西從來就不讓別人碰的。若是那個人碰了,就要清楚後果,斷手是輕的。」

    玉凝收頓時一僵,含笑的面色也瞬間僵硬。

    雲淺月也愣住了,回頭看向絃歌,見絃歌一臉冷峻冷硬地看著她,眸光不滿顯而易見。她哼了一聲,將書匣撤回來跨在自己胳膊上,嘟囔道:「真是毛病大!」

    「景世子對月姐姐果然是不一樣的。」玉凝幽幽地道。看雲淺月的眼神也變了顏色。

    「我不都說了他以欺負人為樂了嗎?這種福氣寧願不要,我等走到上書房不累死估計胳膊也被壓廢了。」雲淺月懶得再和這個小美人磨嘰,抬步向前走去。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啊!她走了兩步,忽然心思一動,猛地轉回頭,對玉凝笑道:「秦妹妹,要不你幫我拿著花籃?」

    玉凝一愣,看著雲淺月,她的笑顏如陽春白雪,分外明艷。

    「難道你重色輕友?你的眼中只有那個弱美人,我這個姐姐就沒有?你沒看我拿不動這兩個嗎?你真忍心看著我被累得胳膊垮掉?」雲淺月對著玉凝撇嘴。

    玉凝面上僵硬的顏色霎時褪去,連忙走上前,對著雲淺月伸出手,笑著道:「看姐姐說的,玉凝的面子都掛不住了。還不是看姐姐不願意拿景世子的匣子我才要幫你拿,到讓姐姐對我倒打一耙了。既然姐姐嫌累,如今拿你的和景世子的書匣還不都是一樣道理?給我吧!我幫你拿!」

    「那好!謝謝啦!玉凝你真好!」雲淺月頓時笑逐顏開,不吝褒獎。將自己的籃子放到了玉凝的胳膊上,腳步輕身地轉身向前走去,還不忘催促道:「快走啊,我還沒去過上書房呢!看看那裡有什麼好玩的。」

    玉凝胳膊一沉,看著手臂上的花籃顏色微微暗了暗,不過瞬間就恢復如初,她回頭看向絃歌,絃歌正抬眼望天,根本沒看這裡。她又看向等在丞相府馬車前的婢女,那名婢女立即提著她的籃子走了過來跟上她,她抬步追上雲淺月,笑著道:「月姐姐盡說笑話,您以前來過上書房的啊,不過沒兩日你就鬧著不來了,最後果然就不來了。」

    「嗯?什麼時候?我怎麼不記得了?」雲淺月心裡咯登一下。

    「嗯,想想大約有十年了吧,差不多是的。那麼久遠了,難怪姐姐不記得了。那時候你是六公主的伴讀呢!」玉凝笑著道。

    「哦,都十多年了啊,那麼久遠的事兒誰記得!」雲淺月鬆了口氣,擺擺手,「看來上書房是沒什麼好玩的,要不然我怎麼待了兩天就不待了呢!」

    「上書房就是個讀書的地方,月姐姐不喜歡讀書,自然不喜歡上書房的。不過據說你離開不是因為不喜歡讀書,而是因為太子殿下,那時候太子殿下單獨被皇上請了太子太傅教導,你來了兩日不見太子,自然也不來了。」玉凝壓低聲音笑著道。

    「原來是這樣!我記性沒你記性好,看來真不是一塊讀書的料。」雲淺月點點頭,想著夜天傾這個混賬,不知道哪輩子積了德讓她這個身體主人愛得死去活來。

    「據說當時本來皇后娘娘聽說你不來頗有微詞,皇上也是想讓你繼續來的。不過後來榮王府的容王爺在勝仗歸來時被害於途中,容王妃殉夫,景世子又遭了大難生了一場大病,幸得靈隱大師救了景世子。雲王府雲世子失蹤被找回來昏迷了好幾個月,也是得靈隱大師相救,再後來文伯候府被人一夜之間滅門,那一年天聖不太平,還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皇上和皇后娘娘無暇顧及你,也就由了你了。後來你越發頑劣,就這樣一晃十年。姐姐的課業也就是這樣耽擱了下來。」玉凝歎了口氣,有些疑惑地看著雲淺月,「這些難道姐姐都忘了嗎?」

    「有些記得,有些忘了。你也知道,我這些年一心裡只要夜天傾那個討厭鬼,哪裡有心思理會別的?不記得也不稀奇,渾渾噩噩過了這十多年,如今總算清醒了。」雲淺月也裝模作樣地歎息了一聲。

    「其實太子殿下還是很不錯的。」玉凝咬了咬唇瓣,輕聲道。

    「嗯,是很不錯的。要不怎麼能對我厭惡十多年呢!我那時候也沒有自知之明,沒有本事還非要去粘人家,熱臉貼人家冷屁股,才招了人嫌棄。不過要是你的話,你這麼一個有才又有貌的大美人巴巴湊上去估計他會懂得憐香惜玉的。」雲淺月胡亂地點點頭,將話題引回玉凝身上。

    玉凝腳步一頓,笑著道:「玉凝自視身份低微,配不上太子殿下,才不敢做他想。」

    「哦!」雲淺月拉長音,忽然湊近玉凝,「所以你就他想容景那個弱美人了?他的身份似乎也不低呀。」

    玉凝臉一紅,「月姐姐就知道欺負我,景世子高在雲端,我更不敢肖想的。」

    「是不敢肖想還是偷偷地想?」雲淺月揶揄地看著玉凝,欣賞著這個小美人臉紅。

    玉凝畢竟沒有雲淺月受過二十一世紀思想開化,她小臉霎時一紅到底,連脖子都紅了。剛要嗔怪地推開雲淺月,只聽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剛剛本太子來到乍然看到一對姐妹花一般的人兒站在那裡,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月妹妹和秦小姐!」

    雲淺月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頓時惡寒了一下,提到曹操曹操就到,這個夜天傾真是陰魂不散!她恍若未聞,頭也不回,身子也退離了玉凝一些。

    玉凝一驚,立即回頭對夜天傾行了個標標準准的大家閨秀禮,紅著臉低聲請安,「玉凝給太子殿下請安,太子殿下萬安祥瑞!」

    「秦小姐免禮!秦小姐今日真是艷冠桃李!」夜天傾看著玉凝熏紅如霞的小臉,眸光閃過一絲驚艷,他從沒見過女子臉紅起來居然這麼美。不由讚歎道。

    玉凝的臉更紅了,直起身子,不敢抬頭,聲音極低,「太子殿下謬讚了!」

    夜天傾收起驚艷,笑了笑,看向雲淺月,見雲淺月背著身子不看他,更別說請安了,他臉色微沉,克制地走到她面前,笑著問道:「月妹妹有十年沒上上書房上課了吧?」

    雲淺月淡淡瞥了他一眼,聲音清冷,「知道還問!」

    夜天傾看著雲淺月近在眼前的容顏,這一張容顏和玉凝的容顏一樣美,但更比玉凝明艷清麗,玉凝剛剛熏紅著小臉紅如煙霞是美極,她就這樣清清淡淡,膚如凝脂,面如陽春白雪,紅唇不點而紅看起來更為奪人目光,他呼吸不由一窒,再看著她柔弱無骨亭亭玉立地站在那裡,迎著陽光灩華不可方物,他微沉的面色也瞬間暖了下來,有一種想要將她一攬入懷的衝動。

    雲淺月敏感地感覺夜天傾的目光和他微變的呼吸,心裡一冷,抬步就向前走去。

    「月姐姐!」玉凝自然也敏感地發現了夜天傾的變化,她抬起頭見雲淺月不打一聲招呼就走,立即出聲。

    雲淺月走了兩步才想起她找不到上書房,只能停下腳步,對玉凝催促道:「秦妹妹,你還不快走磨蹭什麼?你看看夜天傾時辰都不早了吧,那個弱美人早就去了上書房了,他的心黑著呢,久看我們不到,估計到時候就會用竹尺罰我們了。」

    玉凝聽到雲淺月提到容景,再看容景早已經進了宮門走得沒了影子,她也顧不得再理會夜天傾,匆匆對夜天傾再行了一禮,連忙快步跟上雲淺月。

    「今日早上聽聞景世子要代教上書房的課業,我正好無事,也去聽聽。我們一起走吧!天色是不早了。」夜天傾看著二人,話落,也抬步跟上。

    雲淺月心裡一沉,這麼說今日夜天傾會在她面前晃悠一日了?她冷下臉,回頭看著夜天傾,「一國太子做到你這麼清閒的可真是本事!」

    夜天傾面色一僵,沉聲道:「月妹妹,你對我有偏見誤會不打緊,但是還要慎言。景世子是天聖第一奇才,聲望冠蓋天下,我即便今日再忙,聽到景世子來代課,也是一定要來的。聽景世子一課,勝過十年所學。」

    「還真不知道你居然這樣推崇容景!」雲淺月哼了一聲。別以為她不知道他什麼心思。這個人看起來城府頗深,但是所思所想還是顯現在他那雙眼睛裡。連夜輕染從外表都讓人看不出深淺,連南凌睿都讓人摸不著性情,更別說從來就是溫溫潤潤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容景了。他果然是差遠了!還以為她能回頭?可笑!

    「景世子受天下敬仰,連父皇都對景世子推崇備至。我自然要多多學習的。」夜天傾加快腳步,並排走在雲淺月身邊,看到她不屑地撇嘴,對她歎了口氣,語氣溫柔地道:「月妹妹性情秉直是好事兒,但剛過易折,你……」

    「很對不起,太子殿下,我沒有你學識淵博。什麼叫做性情秉直和剛過易折?我真不懂啊!你對我說就等於對牛彈琴。」雲淺月突然截住夜天傾的話,「我看我們真不是一路人。還是別走一條道好了!」

    話落,雲淺月抬步走上另外一條路,她真是受不了夜天傾了!她從來就沒這麼討厭過一個人,自認為前世那般磨練讓她已經能夠有耐性有韌勁也有忍功,可是這忍功在夜天傾身上偏偏失效。她不禁懷疑自己哪輩子倒了霉了!

    「月姐姐,您去的方向是御花園,只有這一條路才去上書房!」玉凝一驚。

    「你先去,我好久沒來皇宮了,先去御花園觀賞一番,回頭再去上書房。」雲淺月擺擺手,腳步奇快,轉眼間就走出了很遠。

    夜天傾臉色陰沉,他自然明白雲淺月這是不想和他一路,她如今甚至是連看到他都不想。他就不明白了?以前多少年作為他的尾巴在他後面追著趕著,他每次走到哪裡都能看到她,如今可倒好,他有意和她接近,卻被她毫不留情冷言冷語甚至甩臉子,他顏面盡失不說,她還半點兒情分也不領。偏偏佔著雲王府嫡女的名頭要去嫁給容楓那個沒有絲毫家世依靠的小子,她雲淺月將他夜天傾當做什麼?是不是他最近對她太好了,太過忍讓,才讓她越發的放肆起來了!

    「太子殿下,月妹妹她脾氣向來不太好,對誰都是一樣。」玉凝見雲淺月走了個沒影,斟酌著用詞,試探地勸道。

    但這樣的勸無異於火上澆油,讓夜天傾臉色更為陰沉惱怒。

    「昨日我聽說月妹妹在武狀元大會當場向皇上請旨賜婚要嫁給文伯候府的後人容楓公子,就想著月姐姐怎麼會突然要嫁給容楓公子呢?難道是月姐姐和容楓公子早就相識。今日我還沒來得及問月姐姐,想必這中間是有隱情的。」玉凝又道。

    「她想嫁給容楓?做夢!別以為她真的可以胡作非為。」夜天傾袖中的手緊攥成拳,想起昨日的事情他額頭青筋直冒,也不去上書房了,轉向另一條路走去,那一條路是正對著皇宮門口的一條路,是御書房的方向。

    「太子殿下,您不去上書房了嗎?」秦玉凝出聲詢問。

    「我忽然想起有一事兒要奏秉父皇知曉,就不去上書房了!國事為重,反正景世子也要在上書房代課幾日的,明日再去聽也是一樣。」夜天傾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盛怒和心思都被秦玉凝知曉了,他停下腳步,克制住心底翻滾的怒意,對玉凝沉聲道:「秦小姐要好好聽課,景世子的課百年難以聽得一次。你若是表現的好,得了景世子另眼相待,本太子願意奏秉父皇,成就你的心願。丞相府的小姐也不算辱沒了景世子的身份。」

    玉凝心裡一喜,臉色再次染上紅暈,彎身一禮,垂下頭,低聲道:「多謝太子殿下!玉凝……定會好好聽課,不辜負太子殿下一片心意。」

    「嗯!」夜天傾不再多說,轉身大踏步向御書房走去。

    秦玉凝待夜天傾離開,才緩緩直起身,唇瓣緊緊抿著,袖中的手攥緊。只要有機會她就會抓住。沒道理她比不上什麼都不會如今連唯一僅有的武功都失去了的雲淺月。有太子殿下相助,她就更有一分成功的機會。想起那個人的風采,她心尖覺得都顫了起來。曾經不敢奢望,僅想著有生之年見他一面就成,如今這樣的心願達成,她卻覺得不夠,還想更進一步,甚至近到他身邊三尺距離之內。

    「小姐,您還拿著淺月小姐的花籃呢!」玉凝的貼身婢女初喜輕聲提醒。

    「你拿著!」玉凝將手中的花籃遞給身後的初喜,抬步向前走去。她想著雲淺月不去上書房最好,那麼景世子的眼中就再不會有她。往日溫婉端莊的她突然有些迫不及待起來。小碎步踩得很快,轉眼間就走出很大一截。

    初喜連忙接過雲淺月的花籃,一個胳膊挎著一個,連忙氣喘吁吁去追玉凝。

    雲淺月快步走了一陣就停住腳步,躲在一處石壁後面看著夜天傾和玉凝,她雖然沒有武功,卻是懂得唇語,聽到那二人一番話,心中冷笑,想著這就是傳說中的狼狽為奸嗎?倒是不小心被她給知道了。

    「沒想到你我居然如此心靈相通。知道我在這裡等你,你這麼快就來了!」忽然一聲溫潤的聲音在雲淺月身後響起,容景從左則的廊柱後緩緩探出身子。

    雲淺月一驚,騰地站起身,猛地回頭,當看到容景頓時睜大眼睛,訝異地道:「容景?」她沒看錯吧?那個已經去了上書房的男人!

    「嗯,是我,才一會兒不見你就不認識我了?」容景目光落在雲淺月的手裡,見她自己的籃子沒有,卻是緊緊拿著他的書匣,眸光閃過一絲笑意。

    「你不是去上書房了?」雲淺月挑眉。雖然不知道上書房在哪裡,但是從宮門口分叉的這三條路可是清清楚楚,一條是通往正門聖陽殿,御書房的,一條是通往御花園的,還有一條剛剛玉凝領著她走的路,那一日她從皇宮出來走的就是這條路,所以她自然知道是御花園。這個人難道還能走錯路不成?

    「我知道你會來這裡逛逛,所以就在這裡等你。既然都說了順路,我總不能真扔下你不管的。」容景走過來,笑了笑,溫聲道:「走吧!我們一起去上書房。」

    雲淺月無語地看著容景,早就算到她會跑這裡來?難道他根本就是知道夜天傾那個討厭鬼會出現和她一路,她會受不了離開?那他還是人嗎?盯著他看了半響,道:「你真是堪比諸葛亮!」

    「諸葛亮是誰?」容景偏頭問。

    「腹黑的鼻祖!不過有你在,他退位讓賢了!」雲淺月想著諸葛亮若是活著,估計也是不及他的。諸葛亮尚有敗的時候,這個傢伙簡直就是從無敗績。尤其在欺負她身上,她服了。

    「嗯,既然老了,是該退位讓賢了!」容景腳步一頓,附和地點點頭。

    「不是老了,是死了!」雲淺月故意噁心他,轉著彎罵他。

    容景腳步又一頓,回頭看著雲淺月,淺淺一笑,「你放心,我會好好活著的,你沒死之前我不會死的。免得我死了你會被人欺負。」話落,他又溫聲道:「走吧!時間到了,上書房該到開課的時間了!」

    「除了你還有誰會欺負我?」雲淺月沒好氣地道。

    「剛剛夜天傾不是就欺負你了嗎?否則你怎麼會生氣跑到這裡來?」容景斜睨了一眼雲淺月,緩緩道。

    雲淺月想起夜天傾那張臉就噁心,「你能不能不說他!」

    「能,走吧!」容景點頭,催促道。

    「我不去!」雲淺月想著夜天傾那噁心的人也要去上書房,她站著不動。

    「你放心,夜天傾被你氣了一通,此時哪裡還會去上書房?他怕是去御書房了。」容景眸光閃過一抹深邃,抬步向前走去,對後面依然站著不動的雲淺月溫聲道:「聽說皇后娘娘和各宮的妃嬪今日都在御花園賞雨後荷花呢!你確定你要去御花園轉悠?」

    那還不如去上書房呢!雲淺月立即抬步跟上容景。容景看著雲淺月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笑了一下,不再說話,向上書房走去。只是背對著的眸光細細地瞇了瞇,如詩似畫的容景閃過一絲冷意,秦玉凝不辱沒了他的身份嗎?好一個夜天傾!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11:30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七十五章 真敢下手

    雲淺月跟在容景身後,一邊踢踢踏踏地走著,一邊順便觀賞皇宮的精緻。有太監宮女來回穿梭,見到二人很遠就跪在地上見禮。雲淺月看著戰戰兢兢緊張地跪在地上的人無奈,想著這就是古代。尊卑深入人的靈魂。

    「說了你幾次都不改,總有一天腳崴了,你就能端端正正好好走路了。」容景回頭看了雲淺月一眼,溫和的聲音含著無奈。

    雲淺月不以為然,瞥了容景一眼,「我發現你管得真寬。」

    「你也發現了?那你有沒有發現我就對你管得寬?」容景停住腳步,仔細地看著雲淺月,聲音低淺,含了一絲別樣的意味。

    「發現了!你喜歡欺負我嘛!我沒有奶奶,你讓我想到奶奶。」雲淺月道。

    容景身子一抖,抬步繼續向前走去,走了兩步,聲音傳來,似乎有些賭氣,還有些磨牙,「你真是沒救了!」

    「嗯,我也覺得!所以你不用總管著我了!我是真沒救了。我都自暴自棄了,你還管著我做什麼啊!」雲淺月覺得氣到這個傢伙真是大有收穫,她腳步立即輕快了,兩步追上容景,歪頭看他臉色,笑嘻嘻地道:「喂,你去管秦玉凝吧!她一定喜歡讓你管的。你沒發現那小丫頭見到你都挪不動腿了嗎?她……」

    容景腳步頓住,偏頭看著雲淺月,目光黑幽幽的。

    雲淺月身子一個瑟縮,聲音戛然而止。

    容景認真地盯了雲淺月半響,在雲淺月心驚膽戰以為他要發飆的時候,他緩緩吐出一句話,「你果然沒救了!」

    話落,他繼續抬步向前走去。

    雲淺月眼睛眨了眨,扁了扁嘴角,臉部表情變化了一陣,默默無聲地跟上容景。

    二人再不說話,一前一後來到了上書房。

    上書房是皇宮中獨立的一處宮殿,四周無其他宮殿,端得是清淨無比,的確是個適合讀書的地方。

    容景腳步不停走了進去。

    雲淺月低著頭,踢踢踏踏地跟在容景身後,手中拿著書匣,儼然是個小書僮。

    「景世子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是景世子呢!」裡面又有人喊了一聲。

    「真的是景世子,我們等了這麼久都沒見到景世子來,還以為不來了呢!」裡面又有人說了一句。

    緊接著殿內想起七嘴八舌的聲音。

    雲淺月聽著裡面不停傳出的聲音,有男有女,看來是不少人。她小聲嘟囔,「這個老皇帝也太能生了吧!也不怕累死。」

    「大多都是王府和朝中大臣的子女來陪讀的,皇上有算上太子外十三位皇子,十五位公主。後宮妃嬪三千,也不算是太能生的。」容景回頭看了雲淺月一眼,將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不過你這個小身板,估計這輩子也別指望有這些兒女了!」

    雲淺月立即挺直腰板,對容景怒目而視,「不打擊我你難受是不是?我生不了這麼多少生優生總行了吧?我的兒女也不用多,就一個兩個就夠用了。將來都是才華冠蓋之人,比一堆成不了氣候的小蘿蔔頭豈不是強多了?」

    「嗯,你說得有道理!」容景深深看了雲淺月一眼,似乎笑了一下,抬步走了進去。

    雲淺月被容景那一眼看得渾身不舒服,她覺得她是瘋了才和她說生兒育女的事兒。這簡直就是自己找罪受。她難得的臉紅了一下,又很厚臉皮地將紅色用手搓了兩下搓沒了,跟著容景身後走了進去。

    容景一進門口,裡面頓時鴉雀無聲。

    雲淺月想著這就是容景這丫的的個人魅力了!皇上來了也不過如此吧?她掃了一眼大殿內,頓時驚住了,黑壓壓的一片,有男有女,大約有百人還多。她做夢也沒想到上書房居然有這麼多人。一張張或年輕或稚嫩或明麗或溫婉的臉,最大的不過二十出頭,最小的也才七八歲的模樣。她停住腳步,一副驚駭地模樣看著眾人。

    眾人也都看見了容景身後的她,一改看容景的崇敬目光,百多張臉孔神色也是百種千樣。有疑惑,有不解,有鄙夷,有不屑,有羨慕,有淡漠,有懼怕等等多種情緒,獨獨不見歡喜。

    雲淺月想著她的人緣真是奇差無比啊!

    什麼是天差地別的對待,雲淺月今日是徹底領教了。她覺得容景特意等她一起來上書房就是要打擊她的。這個男人果然無處不欺負她,黑心到人神共憤!

    雲淺月瞪向容景,看著他清清淡淡的臉,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對著大殿內坐著的百多人連多餘的神色都沒有,她頓時圓滿了!覺得做人還是不要十全十美的好。十全十美也是一種負擔。

    「將書匣給我吧!」靜寂中,容景對雲淺月溫聲開口。

    他剛剛一開口,四下響起一陣抽氣聲。

    雲淺月不明白這麼一句話能起到什麼效用,讓這些人如此大的反應。她將垮了一路的書匣遞給他,目光沒看他,卻是搜索有沒有空座,卻一眼看到了玉凝在那裡坐著,她的身邊有一個空座,上面放著她的花籃,玉凝正看著她和容景,臉色僵硬,神色極其不好,她暗暗覺得這小美人內心估計又恨她了,她無奈地抬步向她走去。

    剛走一步,不妨容景根本沒接住書匣,書匣向地上砸去,她一驚,立即轉身跨了一步伸手去接,不妨踩到了裙邊,身子一個失重向容景砸去。

    容景似乎無奈地歎息一聲,伸手扶住她的身子,自己的身子被撞得後退了兩步。二人身子還沒站穩,只聽「砰」一聲重響,書匣砸到了地板上,裡面的書四散飛出。

    四周再次響起一片抽氣聲。

    「我給你書匣,你怎麼不接住?」雲淺月也懶得理會那些人,瞪了容景一眼,推開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裙邊,想著古代的衣服就是麻煩。然後抬起頭,對容景嘲笑,「果真是個弱美人,連個女人都接不好,還倒退了好幾步,真沒用!」

    這回大殿內鴉雀無聲了,連大氣都不聞,一個個驚呆了一般地看著雲淺月。

    「是你沒交到我手裡就鬆手了,怎麼能怪我?怎麼不說你自己重呢?早知道就讓你摔那一下子算了,免得做了好事兒還不落好。」容景也不因雲淺月的嘲笑生氣,彎身去撿地上的書匣。

    「算了,別髒了您尊貴的手,還是我撿吧!」雲淺月實在受不了大殿內百人的目光,彎身去撿地上的書放進書匣。想著也的確是她不對,她只顧著找空座了,哪裡注意這個傢伙還沒接到書匣就鬆手了。

    容景果然住了手,目光溫和地看著雲淺月彎下腰去。

    大殿內靜得連呼吸都不聞,人人都似定住了一般看著門口的二人。心中齊齊想著果然傳言不假,景世子對待雲淺月是不一樣的。連皇上太子殿下距離景世子都要三尺開外,而偏偏剛剛他們看到了景世子居然大庭廣眾之下摟住了雲淺月,那麼親密的距離景世子仿若不覺,若不是親眼看到,任打死他們也不相信。

    甚至有些懷疑門口站著的那個人是景世子嗎?

    若不是那一張如詩如畫的容顏,溫潤如玉的外表,清淡雅致的神態,以及除了他外整個天聖甚至整個天下再無人敢穿的月牙色錦袍,他們會以為這個人真不是景世子的。

    玉凝小臉一霎那變得慘白,她怔怔地看著容景。雖然從未和景世子走近過,但她卻關注了他數年,哪怕丁點兒的小消息也從不錯過,更別說景世子從出府這些日子以來她每一次見面都不會錯過他每一個神情了,她發現只有面對雲淺月的時候,容景的臉上會呈現多種豐富的表情,除此之外,他就如一尊神像一邊,高站雲端,淡漠疏遠地俯視所有人,任人連親近一步都不能夠。

    「好了!給你!」雲淺月將書全部收起,直起身子,將書匣地給容景。

    「要好好聽課,不准睡覺。」容景接過書匣,溫聲囑咐。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不答話,向玉凝走去。看到那小美人一臉慘白傷神,她眼睛眨了眨,想著我佛普渡眾生,快將這個癡情到懸崖邊的女人拯救拯救吧!否則保不準哪一日她就會掉下懸崖。她一點兒也不慈悲,絕對不會救她的。

    上書房內靜寂無聲,只聽到雲淺月的腳步聲。

    秦玉凝的位置自然是靠前排,所以雲淺月沒走幾步就來到了秦玉凝的身邊,她並沒有駐留,而是伸手拿起了籃子向後走去,她已經看到最後一排還有兩個空位置了。想著估計這小美人此時也不待見她在她身邊坐著,還是去後面吧!

    「月姐姐,你去哪裡?」秦玉凝驚醒,連忙對雲淺月輕喊了一聲。

    「我去後面。」雲淺月頭也不回地道。

    容景看著雲淺月向後面走去,並沒有說話,而是腳步輕緩地走到正前方,將書匣放在正前方的桌案上,低頭從書匣內拿出一本書,緩緩打開,再抬頭眸光掠過眾人看向雲淺月。

    大殿中有一半的人此時都追逐著雲淺月的身影,一路跟著她走到最後排,看著她將籃子隨意一扔在桌子上,又看著她踢了踢歪著的椅子,將椅子踢正才坐下來,然後看著她頭也不抬地將籃子裡所有的書都掏出來放在桌子上,又看著她將所有的書都刷拉刷拉翻了兩頁後,倒著拿起其中一本書看了起來。旁若無人。

    眾人目光都落在她拿倒了的書本上,不少人由探究的表情轉為鄙夷。

    「雲淺月,據說你和雲世子景世子分別學習了半個月,如今連本書都能拿倒,果然是天聖的書盲,愚蠢的女人!」一個熟悉的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

    雲淺月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蹙了蹙眉,抬起頭順著聲音看去,就見不遠處居然坐著冷邵卓。她一愣,剛剛沒看見,沒想到除了玉凝外這裡面還坐著熟人。似乎還不止是一個,她也看到了容鈴蘭和冷疏離,不過那二人不像是以前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而是分得老遠坐著,此時冷疏離臉色也是一臉鄙夷的神色,而容鈴蘭則是疑惑地看著她,到沒有什麼向以往那邊嫌惡的情緒。她收回視線,心想著怎麼到哪裡都有蒼蠅?

    「蠢女人,你沒聽到本小王說的話嗎?蠢得和豬一樣。」冷邵卓見雲淺月沒說話,別人也無人開口訓斥他,他聲音更大了起來,整個上書房都能聽見。

    「本小姐不和豬說話!你要說話去找你的同類!」雲淺月淡淡飄出一句,連看都不看冷邵卓。

    冷邵卓頓時大怒,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兩步就走近雲淺月,「蠢女人,你再說一句?誰是豬?」

    「倒著拿書怎麼了?倒著拿書就是豬了?那你娘生你的時候不也是倒著生的嗎?要是正著生那是難產,不倒著生你也長不了這麼大,難道這樣就說你娘是豬?你是豬?」雲淺月冷哼一聲,坐著的身子不動,面對冷邵卓的冷臉半絲怕意也無。

    四周頓時響起一陣哄堂大笑,雖然有一部分人怕冷邵卓硬憋著笑沒敢出聲,但有一部分人可是皇子公主,不怕冷邵卓的也是大有人在,聽到雲淺月這樣罵人新鮮,都大笑起來,暗暗叫絕。

    「老子殺了你!」冷邵卓對雲淺月揮出一掌。

    雲淺月自然知道冷邵卓是沒有內力的,她坐著不動,瞬間出手抓住了他手腕,微微用力,只聽冷邵卓痛呼一聲,她冷冷地看著他,「知道我廢了雲香荷一隻手的事情嗎?我看你這隻手是不想要了!」

    「雲淺月,你敢對我動手,我就……」冷邵卓話剛說了一半,雲淺月手下又一個用力,他又痛呼一聲,後半句話吞回了肚子裡。

    「雲淺月,你若是敢傷了我哥哥,皇上定然會治罪於你的。我父王和爺爺也與你沒完。」冷疏離騰地站了起來,兩步就走到冷邵卓身邊,警告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挑了挑眉,看著冷疏離,「你眼睛瞎了沒看到是他先招惹我的嗎?你的眼睛瞎了不要緊,這所有人的眼睛可都沒瞎的,就算我今日廢了他一隻手又如何?他的手伸過來要打我,就要做好被廢了的準備。」

    冷疏離被雲淺月冷厲的眼神看得身子一顫,張了張口,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

    「你說我是廢了你一隻手好呢?還是廢了你兩隻手好?」雲淺月不再理會冷疏離,而是看向冷邵卓,這麼打一會兒功夫冷邵卓的臉已經疼得滴下了汗,她暗暗嗤了一聲孬種,就這副德性對他動手都嫌髒了她的手。

    「你……雲淺月,你敢碰我一下,我父王定不會饒了你……」冷邵卓雖然疼,但是仗著孝親王府的獨子,得孝親王和孝親老王爺寵愛,一直就橫行霸道,而且皇上庇護孝親王府,上次他當街截殺雲淺月之事即便皇上知道了也是對他網開一面,這更加導致他囂張氣焰。他斷定雲淺月不敢將他如何。

    「是嗎?那我就看看你父王怎麼不饒了我!」雲淺月眼睛瞇起,凌厲光芒一閃而逝,她手腕用力一擰,只聽卡嚓一聲,伴隨著殺豬般的慘呼響起,穿透整個上書房的宮殿,響徹雲霄。

    眾人齊齊大驚失色,誰也沒有想到雲淺月真敢下手!一雙雙目光都驚駭地看著她,再不見了早先的鄙夷不屑。

    冷邵卓哪裡受過這等罪?慘呼了一聲兩眼一翻就昏死了過去。

    雲淺月嫌惡地放開手,冷邵卓的身子向地上栽去,坐在雲淺月前面的人哪裡敢去扶他,立即躲開,他身子「砰」一聲砸到了地上。

    「哥哥……」冷疏離大喊了一聲,但並沒有立即去扶冷邵卓,而是對雲淺月怒目而視,「雲淺月,你居然真敢動手?你就等著被……」

    「等著被什麼?抄家滅族?」雲淺月不屑地冷叱了一聲,聲音清寒如冰,「我早就有言在先,若是再看到這條狗在我面前亂犬亂叫,我就定不會對他客氣。上一次念在孝親王府和皇上的面子上沒殺他,就算給足了孝親王的面子,他不但不教子,反而讓他再來招惹我,這一回傷了他一隻手還是輕的。」

    「你……你……」冷疏離死死地瞪著雲淺月,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麼,立即轉身看向前方,對容景道:「景世子,您就看著這個女人傷人而置之不理嗎?」

    眾人都被剛剛那一幕震駭了,聞言這才想起景世子也在,目光都看向容景。

    容景淡淡瞥了冷疏離一眼,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淡,「本世子不過是代課幾日而已,負責教導課業,皇上沒說讓我還處理負責打架的事兒。」

    雲淺月幾乎對容景這個回答拍案叫絕!

    「景世子,難道就這麼任由雲淺月無法無天?這裡可是上書房。而如今是您來授課,你如何能坐視不理?」冷疏離不由氣怒,但對上容景的視線還是不敢對他發火。

    「你也知道這裡是上書房?既然是上書房,就是上課的地方,由不得人鬧事。誰先挑起事端,本世子也是看得清楚的。冷小王爺技不如人,咎由自取。若是皇上和孝親王問起,本世子會幫著做個證人的。」容景話落,不再看冷疏離,淡淡對門口聽到慘叫聲趕來的幾個負責在上書房打點的太監道:「將冷小王爺抬下去請太醫!」

    「是!景世子!」那幾個小太監顫顫巍巍走進來去抬冷邵卓。

    「住手!」冷疏離大喝一聲,「不要動我哥哥,我這就去請皇上和我父王來看看雲淺月做的好事兒。」

    那幾個小太監剛伸出的手立即縮回來。

    「冷小郡主,你可要想好了,你哥哥的手若是不及時請太醫的話,可就真廢了。」容景淡淡出聲提醒。

    「是啊,冷姐姐,還是快去請太醫吧!」秦玉凝站起身走過來,對冷疏離柔聲道。

    「你們去請太醫來,我去請皇上和我父王。」冷疏離猶豫了一下,對那幾個小太監吩咐了一句,轉身快步跑出了上書房。她父王和哥哥一直都對雲淺月恨之入骨,她本來也討厭雲淺月,但沒什麼恨意,知道太子殿下也看不上那個蠢女人,但她發現這一段時間太子殿下對那個女人在意起來了,尤其是昨日居然聽說太子殿下因為那個蠢女人向皇上請旨賜婚嫁給容楓而砸了太子府的書房,這樣她如何不惱恨。雲淺月休想嫁入太子府。她今日誓必要因為他哥哥被傷了手的事情而讓她賠上性命,至少也要賠上一隻手。

    雲淺月看著冷疏離跑開,想著這個女人也不是太蠢,知道保留現場。不過這也說明她自私自利,毫無親情。自己的親哥哥在地上躺著不趕快去搬走去太醫遠治手,偏偏要讓小太監們將太醫請來這裡,這一來一回,時間可是耽擱著了。不過干她何事兒?她就不信今日眾目睽睽之下,她有理在前,老皇帝真能將她如何了。若是真要將她如何了,那麼老皇帝這個江山她看也沒必要坐了。

    那些小太監看向容景,並沒有聽從冷疏離的話立即去請太醫。

    「既然冷小郡主有這個吩咐,畢竟冷小王爺是他親哥哥,那就這樣吧!你們去請太醫來吧!」容景對那些小太監淡淡道,似乎渾不在意。

    「是!」那幾個小太監立即跑了出去。

    「上課吧!」容景再不理會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冷邵卓,對眾人淡聲道。

    眾人不由自主地聽從指示,連平時最頑劣的幾個皇子公主都極其聽話,雖然人人心裡都想著怕是等皇上和孝親王來了看到冷邵卓這樣一定會大發雷霆處置雲淺月的,但也僅限於心裡想想,沒有一人和別人交頭接耳。還有些人覺得心裡暢快,冷疏離平日最喜歡欺負人橫行霸道,今日活該!

    秦玉凝擔憂地看了雲淺月一眼,見雲淺月根本就沒看她,一臉無所謂地繼續倒拿著書看著,她轉身走回了座位上坐好,坐姿端正。心裡也暗暗猜測著等一會兒冷疏離請來皇上和孝親王不知會如何處置雲淺月。但她覺得雲淺月不會有事兒。剛剛景世子說會做個公證那句話明擺著會幫助雲淺月的,她心裡有些惱恨,雲淺月憑什麼如此囂張還能得到景世子庇護,她怎麼也想不通。

    雲淺月抬頭瞥了秦玉凝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個女人在冷疏離面前剛剛買了好,回頭又擔憂地看著她,她可真會左右逢源。

    「昨日大學士講的課程到了哪裡就等著大學士病好後回來繼續給大家講。我今日講的是論學!」容景聲音不高不低,不看書匣裡的書本,提起筆在桌案上鋪著的宣旨上寫下兩個字,然後將宣紙拿起來,展示給大家。

    四下頓時響起一片讚歎聲。

    雲淺月抬頭看去,只見一張宣紙上清清楚楚寫了兩個大字,論學!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容景的筆跡,若說雲暮寒的字跡鏗鏘而有風骨,而容景的筆跡就和他的人一樣高在雲端。這樣的字跡讓她覺得前世被推崇的從古至今的那些個大書法家也不及。不凌厲,不鋒芒,不嬌柔,不造勢,有一種淡薄的高遠,似乎從那兩個字她就能看到天寬地闊,這樣的字跡無論是書畫大師還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販夫走卒都會覺得好!也只能用一個好字來形容。

    雲淺月想這個人果然是有凌駕於終生之上的本事的!

    他身子消瘦,面色清淡,雅致文弱地站在那裡,一句話可以不說,就能夠鎮壓全場,令人敬仰。

    容景接收到雲淺月的視線,向她挑了挑眉,似乎也讀懂了她眼中的讚歎,嘴角微勾,綻出一抹笑,笑意還未勾到唇角,便消失於無形,須臾,他放下紙張,溫潤的聲音再次開口,「誰人能給我說說論學這兩個字代表的含義?」

    雲淺月撇撇嘴,收回視線繼續看書。狗屁的雲端高陽,這丫的就是傲嬌!

    容景話落,整個上書房鴉雀無聲,有幾人已經低下頭去思索,比如秦玉凝和那些一心崇拜欽佩容景之人,自然想要表現一番,還有些真正好學之人也想得到容景的認可,還有一些人根本不明白論學兩個字能說出什麼意思來,都你看我我看你,一副不懂神色。整個上書房唯獨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冷邵卓和倒著拿著書看的雲淺月不理會這茬。

    容景拋出一句話後,也不理會眾人,看了雲淺月一眼,一撩衣擺,動作優雅地坐在了桌案後面的椅子上,無視眾人的視線,也倒著拿了一本書看了起來。

    那些正看著容景的人見了他的動作都睜大眼睛看著他倒著拿書的手,有些人險些驚呼出聲。須臾都齊齊回頭看向最後面的雲淺月,見兩個人拿的還是同一本毛皮紙的書。那是他們課業裡沒有的。第一時間眾人想著這書外面的毛皮紙包裝倒了。

    就在這時,雲淺月忽然翻了一頁,頁面上的字擋住了毛皮紙呈現在眾人面前,眾人清清楚楚看到那字的的確確是倒著的,不由都發出一聲驚呼,再回頭去看容景。

    容景仿若味覺,此時也看完第一頁翻了一頁,倒著的字跡同樣呈現在眾人面前。眾人齊齊傻了眼,未曾傳說景世子是倒著看書的啊!那字跡倒著如何辨認?

    似乎感受到氣氛不對,秦玉凝抬起頭,也看到了容景倒拿著書,頓時一怔,又回頭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手中同樣也是倒拿著手,甚至二人拿書的動作一模一樣,她臉色白了白。

    「都想好了嗎?誰來說!」容景不抬頭,淡淡開口。

    容景話落,其中一人立即站起來,是一個摸樣端正的小公子,他還未說話,小臉立即紅了,有些絆絆磕磕地道:「景……景世子,我可以說……嗎?」

    「可以!」容景依然不抬頭。但是聲音卻是溫和,似乎含著鼓勵。

    「我認為學是為書,書是先祖留下讓我們成就一番大事業的。」那小公子鼓起勇氣,說完一句話,不敢看容景。

    「沒了?」容景抬起頭。

    那小公子搖搖頭,有些怯怯地問,「景……景世子,我是不是說的不對?」

    「也不算不對,你說對了一點吧!且坐下吧!」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見她居然不看書了,抬起頭正有趣地看著那小公子,他低下頭,淡淡詢問,「還有誰來說?」

    容景話落,又一人站了起來,是一個比剛剛那個稍長一些的年輕公子,音色似乎正值變聲期,他對容景一禮,開口道:「所為學,也為書,也為方和正。古語有云:學,識也。是學習先祖留下來的課業,讓我們能多識多知多明目。近而成大成之境,規正做人行事。」

    雲淺月眨眨眼睛,成大成之境啊!飛登極樂嗎?

    「還有嗎?」容景不抬頭,問道。

    「沒了,請景世子賜教。」那人搖搖頭,十分忞誠地看著容景。

    「且坐吧!還有誰出來說說!」容景抬起頭看了那男子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問。

    那人不明白自己說得對不對,有些忐忑地坐了下來。

    容景話落,又有一人站了起來,是個面目偏柔美的男子,若不是他頭上是束著冠子,雲淺月險些將他當成女子,只見他同樣對容景一禮,款款開口,聲音也是偏陰柔,「所謂學,是集大家之成而學識於吾身,讓吾明鏡、醒目、正身、立位,然後光先祖,耀門楣,男兒建功立業,報效家國。」

    雲淺月想著好吧,她不能用有色眼鏡看人,人不可貌相的。

    「可是還有?」容景依然不抬頭,淡淡問道。

    那人似乎沒想到自己這一番大氣磅礡的言論沒得到景世子肯定,心下也有些忐忑,搖搖頭,「沒有了!請景世子賜教!」

    「坐吧!」容景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出聲詢問,「還有人來說一說嗎?」

    這回沒有人立即站起來,而是大家互相對看。

    「沒想到你這個弱美人坐在這裡還一副有模有樣的架勢,可別誤人子弟啊!不知道皇伯伯怎麼回事兒,居然讓你來上書房教授課業?若是人人都學得與你一般黑心黑肺可該如何是好?」外面忽然傳來嘲諷不屑的聲音,伴隨著一句話落,堂而皇之地走進來一個人。正是夜輕染。

    看到夜輕染來到,上書房有一大部分人面色驟然大變,本來有人低低細語,這時連大氣都不敢出了,一雙雙眸子都有些懼意地看著他。

    雲淺月看著夜輕染,想著能讓所有人都退避三舍,這丫的也是本事!

    容景聞聲頭微微一偏,淡淡瞥了夜輕染一眼,溫聲道:「你不是該在德親王府臥床休息?如今跑上書房來做什麼?」

    雲淺月這才想起昨日之事,她目光定在夜輕染身上,從頭到腳將他打量了一遍,見他面色蒼白,腳步發虛,與往日張揚瀟灑不同,整個人看起來盈盈弱弱的,而且一雙大大的黑眼圈尤其明顯,她嘴角抽了抽,想著那巴豆估計讓他一夜沒睡,虧得他這副樣子還能來得動這上書房。

    「你這個弱美人授課千載難逢,本小王如何能不來捧場?」夜輕染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後排的雲淺月,對她眨了眨眼睛,忽然走近容景,兩步就來到了他的桌案前,低頭俯視著他,咬牙切齒地道:「你真是好本事,居然在小丫頭的飯菜裡下巴豆,你這黑心黑肺連她都要黑?」

    「她有芙蓉燒魚從來不吃別的菜。」容景丟出一句話。

    雲淺月抬頭望棚頂,想著這丫的真是將她瞭解透了!芙蓉燒魚那麼好吃,百吃不厭啊,她眼裡怎麼還可能有別的菜?在她心裡就是芙蓉燒魚一出,眾菜失色!

    「原來如此!」夜輕染恍然,惱恨地看著容景,半響,他壓下心中的怒意,對他低低地:「你就求神拜佛保佑哪日別落到本小王手裡吧!否則本小王定然讓你生不如死!死了也要扒了你一層皮。」

    撂下一句狠話,夜輕染抬步向雲淺月走去。

    容景當沒聽到一般,繼續低頭看書。

    「這裡怎麼還躺著一頭豬?」夜輕染此時看到了地上的冷邵卓,揚眉問。

    眾人無人回答他。

    雲淺月撲哧一樂,這夜輕染果然和她志同道合,在她眼裡這冷邵卓可不就是一頭蠢豬嗎?她懶洋洋地看著夜輕染開口,「這頭豬對我亂叫,我就想把他豬蹄剃下來,不過似乎沒成功,豬蹄還在他身上長著呢!」

    夜輕染此時也看到了冷邵卓被傷的那隻手,紅腫不堪還有斑斑血跡,他挑了挑眉,收回視線,大模大樣地坐在了雲淺月身邊的空位子上,不屑道:「不過是一頭豬而已,你也不怕髒了你的手,下次這種事情給本小王做,本小王定讓他連豬腦都不存在了。」

    四周頓時響起一陣抽氣聲。

    「好!」雲淺月答得乾脆。

    「在看什麼書呢?給我看看!」夜輕染見雲淺月居然倒著拿書,新鮮。

    雲淺月反正現在也沒看,正津津有味地聽著眾人論學呢!她將書遞給夜輕染,夜輕染就勢也拿著看了起來,連個姿勢都沒換,同樣是倒著的。

    眾人再次驚異地看著夜輕染,想著雲淺月倒著看不稀奇,因為她大字不識幾個,景世子倒著看書也不稀奇,沒有什麼是景世子做不到的,可是染小王爺居然也倒著拿書本,這不得不說是今日除了冷邵卓被雲淺月傷了手之外的另一件奇事。

    「來人,去稟告德親王一聲,就說染小王爺不好好在府中休息跑來上書房搗亂了!」容景不抬頭,對外面吩咐。

    「是!」一個小太監立即跑了出去。

    「容景,本小王哪裡搗亂了?」夜輕染抬頭,看著容景磨牙。

    「沒有嗎?可是你難道沒看到你將眾人都嚇的無心讀書了?再說皇上讓淺月來上書房可不是玩的,你這樣跟著她身邊搗亂,她如何還能用心學習?在本世子看來這就是搗亂。」容景淡淡瞥了一眼雲淺月,對夜輕染道。

    夜輕染冷哼一聲,得意地一挑眉,「本小王是來聽課的!我來之時已經去了御書房稟告了皇伯伯和我父王,皇伯伯和我父王知道我如此好學還大為誇獎了我,弱美人,你想趕走本小王,別做夢了!再說我如何給小丫頭搗亂了?」

    「哦?原來你是得了皇上恩准的!」容景放下手中的書本,收回視線不看夜輕染,對外面吩咐,「看守上書房的護衛可在?」

    「秉景世子,在!」外面響起幾個人的聲音,極為響亮。

    「將染小王爺請回德親王府休息!」容景吩咐。

    「是!」外面立即有護衛走了進來,直奔夜輕染,雖然對夜輕染有些懼怕,但還是聽從了容景命令,沒有絲毫退縮。

    「弱美人!你敢趕走本小王?上書房的護衛什麼時候聽你吩咐了?」夜輕染怎麼也沒想到這弱美人居然來這一手,惱怒道:「皇伯伯和我父王是知道我來的,我受了恩准的,你沒聽到嗎?」

    「聽到了!可是我接旨代教上書房課業的時候也向皇上請了一道旨意,這上書房四周安排百名護衛給我所用,以防有人搗亂。只要在上書房內的所有人和所有事情都是我說了算,所以,你即便得了皇上和德親王准許也怕是不行,因為我沒允許。」容景迎上夜輕染惱怒的臉,慢條斯理地看著他,聲音都不帶變化一分。

    雲淺月暗罵這丫的真是黑心到家了!百名護衛,他這不是明擺著在防夜輕染嘛!剛剛冷疏離質問他之時是誰說他只管代課別的什麼都不管的?這麼大一會兒就變成上書房的人和事兒全部都歸他一個人說了算了……

    雲淺月已經無語了!憐憫地看著夜輕染本來蒼白如今被氣得通紅的臉。若是以往這傢伙別說百名護衛,就是兩百名護衛也奈何不了他,如今看著他一陣風就能刮倒的樣子,她實在憂心啊。

    「你們若是敢再上前一步,本小王就要你們好看!」夜輕染瞪著走向他的護衛。

    那些護衛面色一變,齊齊止步,畢竟是夜輕染小魔王的威望猶在,他們一時間不敢真動手,齊齊看向容景。容景面色淡淡,並未開口。

    夜輕染得意一笑,「弱美人,看你奈何的了本小王不?」

    「剛剛聽說你這小魔王來這裡搗亂朕還不大相信,沒想到原來還真是搗亂的!景世子奈何不了你朕奈何的了你。」夜輕染話落,外面響起一聲蒼老威嚴的聲音,「將這個搗亂的小魔王給朕押回德親王府休息去,沒有朕的允許,景世子授課這一段時間再不准來皇宮,更不准來上書房!」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11:31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七十六章 堪當國母

    雲淺月聽到外面傳來老皇帝的聲音,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她本來看著夜輕染憐憫的眼神轉為對他默哀。這娃真是太悲催了。這老皇帝也來的真是時候容景這丫的真是太黑心了!她佩服的五體投地!覺得自己被那黑心的傢伙黑了這麼長時間每每鬥不過他氣得吐血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夜輕染此時怕是心裡也在吐血。

    夜輕染此時心裡果真如雲淺月所說被氣得吐血,他惱怒地瞪著容景,想著這個混蛋怎麼這麼幸運,讓皇伯伯將他抓了個正著。他心中惱恨,怒道:「皇伯伯,天地良心,我真沒搗亂!不信你問問小丫頭!」

    「嗯嗯,他真沒搗亂,從來了就老實地待在我身邊!」雲淺月很夠義氣地挺夜輕染,覺得不能讓容景就這麼將他黑了。這娃是真沒搗亂,她說得是實話。

    「你倒是夠義氣,不過義氣可不是用在這裡的。」容景淡淡飄出一句話。

    「你這小丫頭的話朕才不會相信!朕讓你來上書房可不是讓你來玩的。這小魔王什麼德行朕清楚的很!」老皇帝說話間已經走了進來,他後面跟著臉色不好的孝親王和無奈看著夜輕染的德親王,以及一臉擔憂的雲王爺,還有夜天傾、夜天煜,以及幾位大臣,最後面跟著冷疏離和陸公公。

    「我的人品啊!」雲淺月嘀咕了一句,對夜輕染給了一個幫不了你的眼神。誰叫她和他人品都太差了呢!別人不信她也沒辦法。

    「皇伯伯,話不能這樣講,我今日真是沒搗亂,要不你問問這上書房的這些人。是那個弱美人故意看我不順眼。」夜輕染看著老皇帝的同時不停地對容景放眼刀。

    「那也得你有本事讓景世子看你不順眼,臭小子,你什麼德行你老子也是清楚的!還不給我滾回去休息!」這回皇上沒開口,德親王就大怒道。

    夜輕染頓時住了嘴,有些忿忿。

    「給朕回府去休息,順便思過!」老皇帝又威嚴地道。

    「……是!」夜輕染如霜打了的茄子,只能將書本塞回雲淺月手裡,有些憤憤然地站起身,繞過那些護衛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他忽然想起什麼,對老皇帝道:「皇伯伯,你可不能怪小丫頭傷了那頭豬的手,他才是真正搗亂找小丫頭的麻煩,才活該有此下場,難道要等著小丫頭被他打了才出手不成?若是我早一步來的話,何止廢了他一隻手這麼簡單,早就將他腦袋擰下來了。」

    老皇帝看了夜輕染一眼,沉默不語。

    「我這些年雖然在外,京城禮的烏七八糟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少,尤其是他手下殘害死的那些人,怕是數都數不過來。這種人渣就是殺一百次也不夠,小丫頭沒殺他是便宜了他。若是皇伯伯敢治罪小丫頭,我就有辦法殺了這小子,反正我話說在前頭了!如此敗類,人人得而誅之!」夜輕染話雖然對著老皇帝說,一雙眸光卻是凌厲地看著孝親王,警告意味濃郁,絲毫不避諱對雲淺月的維護。

    雲淺月心下溫暖,覺得夜輕染真的很不錯!夠朋友,講義氣!

    孝親王一張老臉被氣得鐵青,身子哆嗦了起來,怒道:「染小王爺你……」

    「我什麼?孝親王叔,你自己兒子什麼德行誰都知道,只不過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昨日在武狀元大會你怎麼向皇伯伯保證的?今日就將你家的兒子放出來禍害人。我雖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我可沒做那種傷天害理為非作歹的事情。比你家那個豬頭強多了。」夜輕染截住孝親王的話,絲毫不留情面。

    「輕染!」德親王看不過去夜輕染當著眾人的面數落孝親王,聲音微沉,喝住他。

    「小丫頭是什麼性情我最知道,人不犯她,她可是從來就不會去犯人的。」夜輕染看了德親王一眼,無視他不贊同的臉色,繼續對老皇帝道:「所以,皇伯伯,你可要公正一些,昨日你網開一面這頭豬不知道感恩,今日又來搗亂欺負小丫頭,真當這天聖京城的地盤是他家孝親王府的嗎?可以隨意無法無天?」

    夜輕染這最後一句話說得重,孝親王立即變了臉。

    「好了,我走了,當誰願意在這破書房待著?以後想請我來我都不來。」夜輕染說完一大通話,暢快了,扔下一句話,饒過眾人出了上書房。

    囂張至極,全然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雲淺月想著她如今算什麼囂張啊!整日裡夾著尾巴做人,生怕沒權沒勢被人家當只小螞蟻一腳踩死,不敢妄動一步,而夜輕染這才叫做真囂張。敢和老皇帝這麼大聲說話,連個告退禮都沒有就離開的人恐怕天下間也就夜輕染一人了吧!容景那丫的雖然對老皇帝不屑,但還是不想落下話柄的,而夜輕染是真囂張。她想著她這個天聖第一紈褲的名聲真是華而不實啊!應該讓給夜輕染才是。

    「這個混賬小子!」德親王臉色也不好,斥罵了一句,對孝親王道:「冷王兄,這混賬小子就是這個德行,你海涵吧!這些年誰也治不了他了。」

    孝親王鐵青著臉不出聲,袖子裡的手都是斗的。尤其他聽到夜輕染對冷邵卓一口一頭豬,好像是說在他身上,他自己兒子不爭氣,偏偏反駁不出一句。這小魔王說得也對,他雖然無法無天卻是從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他那兒子做的惡事太多,他兜都兜不住,一時間氣得渾身發顫。

    「這個小魔王,在朕面前也越來越囂張了!」老皇帝也是一副無奈神色,斥罵了一句,看向孝親王,「冷王兄,不要和那小兔崽子一般見識!」

    「老臣有分寸!」孝親王在老皇帝和德親王兩雙眼睛下只聽認了。

    他和雲王府因為冷邵卓和雲淺月屢次結仇一直來就擰了勁,這回算是徹底結了仇,這十來年從容王爺遇害容王妃殉夫後因為容景掌家和榮王府關係一直疏遠,本來以為榮王府會沒落,自然不屑去與榮王府交好,不想容景十年後大病居然好了,雖然還沒入朝,但儼然榮王府因為他蒸蒸日上,無論是天下百姓的聲望,還是朝中大臣對其欽佩歎服,都讓他不敢招惹,憑容景那日幫助雲淺月殺了他孝親王府的隱衛和昨日對雲淺月關於望春樓作證一事兒的維護看來,景世子是向著雲王府的,所以雲王府和榮王府算是同氣連枝了。

    如今四大王府就剩下個德親王府,德親王對孝親王府一直還是不錯的,他和德親王的關係平時也走得頗近。但偏偏染小王爺不知道被雲淺月灌了什麼迷魂湯,如此向著她為她出頭,公然不給他面子。皇上和德親王不但不訓斥夜輕染那小魔王,回頭卻讓他海涵,他若是不識趣的,連德親王也得罪的話,孝親王府就會受到三大王府的排擠,即便有皇上護著怕是也難以立足。

    所以,一番權衡之下,孝親王雖然氣得吐血,但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裡和血吞了!

    「你有分寸就好!那個小魔王連朕都莫可奈何!」老皇帝點點頭,比較滿意孝親王識趣,懂得大局。他話落,看向地上的冷邵卓,又轉向雲淺月,聲音一沉,「月丫頭,你給朕解釋解釋,怎麼會廢了冷小王爺一隻手?」

    「他要打我,就用那隻手,我就給他廢了!」雲淺月話語簡單。

    「他因何要打你?」老皇帝也沒怪罪雲淺月坐著回話,沉聲問。

    「喏,就是這個,我倒著拿書本,他罵我,我反罵了回去,他不服就過來要打我,我豈能讓他那隻豬手碰我的臉?自然是給他廢了。」雲淺月抖了抖自己手裡倒著拿的書,胡扯道:「他其實是好色,貪圖我的美色,所以才屢次找我麻煩想要對我無禮調戲,如今也是借惱怒過來想碰我,我一忍再忍,如今忍無可忍,就讓他長點兒教訓!」

    「你胡說!邵卓怎麼可能對你……」孝親王勃然大怒。

    「你自己的兒子本來就是好色之徒,你看看他身子都被掏空了,指不定禍害了多少良家女子。他對我見色起意意圖染指有什麼稀奇?以前是我有武功,他奈何不得,如今看我沒武功了逮住機會就要欺負我。我昨日都沒好意思說。今日就說給皇上姑父聽聽,看看我這個正當防衛是不是做錯了!若皇上姑父說我做錯了,那我也不反駁半句,反正公道自在人心,就讓這樣的事情傳揚出去吧!說雲王府的女兒被好色之徒欺負,偏偏皇上還向著那好色之徒反過來懲治受害者,皇上姑父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就成,我沒意見!」雲淺月截住孝親王的話,覺得她不能再看起來柔弱可欺了。一番話說得夾槍帶棒,反將了老皇帝一軍。

    孝親王一句話憋在心口,一時間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反駁,只大怒道:「你胡扯!」

    「是不是胡扯孝親王可以去問問京城大街上的百姓去。看看多少良家女子遭了他的玷污。」雲淺月不以為然地看著孝親王,不屑道:「不過估計你也問不出來,您可是高高在上權傾無比的尊貴王爺,而大街上的那些小老百姓在您的眼裡就渺小如螻蟻,他們見了您就如害怕鬼的人見了鬼,想躲還來不及呢!您咳嗽一聲,他們都能嚇得尿了褲子,問估計都問不出一個屁字來。我勸你還是省省吧!若我是你自己的兒子生得這麼混賬不孝,孝親王府的招牌早就該摘除了,早就三尺青鋒以謝天下了!還出來狡辯,我都替您臉紅!」

    孝親王看著雲淺月,鐵青的老臉你了半響,身子劇烈地顫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雲淺月罵了人覺得心裡暗爽,她終於能體會剛剛夜輕染明明被容景黑走了還一副腳步輕快趾高氣揚的樣子了。她如今渾身都充滿力量,也想向夜輕染那樣扔下一句囂張的話離開,不過她沒有當皇上的伯伯,父王又是一副窩囊樣,自己又沒武功,還是囂張不起來啊,她有些洩氣,不過看著孝親王那張要暈過去的老臉,還是覺得心裡舒服。

    老皇帝終於看不下去了,輕咳了一聲,沉聲道:「月丫頭,朕也沒說你做錯了怪罪於你,你這刀子勺子一大堆就向朕砸了過來。和那小魔王一樣,是半絲虧也不肯吃。」話落,他板下臉叱道:「你一個女兒家,嘴裡怎麼能吐那些污穢的字呢?還嚇得尿了褲子?屁字也說出來了。真是粗魯。看來朕讓你上這上書房來學課是沒錯的。」

    雲淺月見老皇帝終於鬆手說不怪罪她,她想著不知道是夜輕染的話管用了,還是她剛剛那些話管用了。不過不管誰的話管用,只要管用就成。她聽著老皇帝訓斥,不以為然地開口:「皇上姑父,我們識字裡可有尿字和屁字?」

    「自然是有!」老皇帝道。

    「那不就得了。我剛剛學了這兩個字,拿來用用。我們每天要尿尿,每天也要放屁。難道誰能不尿尿憋著?有屁不放也憋著?孝親王能嗎?皇上姑父能嗎?德親王能嗎?即便是聖人也不能吧!既然有這個字而不用,那還學它做什麼?乾脆將這個字從古文字中剔除得了,反正皇上姑父是皇帝,金口玉言,只要您搬一道聖旨,說從今以後這個屁字和尿字不能用了,那我絕對再不說了。」雲淺月繼續將老皇帝的軍,臉不紅氣不喘。

    老皇帝張了張口,似乎被雲淺月說住了,半響沒發出聲。

    「哈哈,這個小丫頭……」德親王哈哈大笑了起來,笑罷道:「她雖然不愛讀書,這大道理可是一套一套的,怕是讀書人都說不過她。」

    「都是一堆歪理!」老皇帝給自己找面子,也笑了。

    孝親王心中惱怒,尤其是聽到皇上說不治罪雲淺月的話更是惱怒至極,但此時自己兒子有錯在前,有夜輕染的警告在前,他雖然恨極雲淺月那副囂張的樣子,但也莫可奈何。他不說話,大踏步向冷邵卓走去。看著他紅腫耷拉被掰斷的手心疼對痛呼,「邵卓……」

    皇上和德親王這才止住了笑,齊齊看向地上躺著的冷邵卓。

    「皇上,老臣請旨,這就帶他去醫治,他雖然混賬,但今日也受到了教訓。老臣不追究雲淺月的罪,也請您莫要怪罪老臣這混賬兒子了吧!老臣以後定會好好教導他。」孝親王這話說出,雖然痛心,卻是認了。想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就先忍了,等雲淺月有朝一日落在他手裡的,他定讓她生不如死。

    「不是去請太醫了嗎?太醫怎麼還不到?」老皇帝聞言,立即看向冷疏離。

    冷疏離被剛剛夜輕染和雲淺月一連氣的話語給鎮住了。此時聽到老皇帝問話立即驚醒過來,連忙大聲道:「雲淺月在胡說,我哥哥才不會對她見色起意,我哥哥最討厭的人就是她,恨不得殺了她,如何會調戲於她?皇上,您要為我哥哥做主!」

    「冷小郡主,不能因為你喜歡太子殿下,想嫁入太子府就時時刻刻看我不順眼吧?以前你欺負我多少我如今可都是記著呢!想必這裡面的人都知道以前的事兒。如今我已經發誓不嫁給太子殿下,你還想如何?」雲淺月冷冷地看著冷疏離,「你眼中只有太子殿下,對我嫉妒,你巴不得你哥哥調戲我,你嘴裡的話說出來誰能信?」

    「你……」冷疏離沒想到雲淺月扯出夜天傾,她臉一紅,氣怒地瞪著她。

    「剛剛你哥哥明明可以立即抬去醫治,而你做為他的好妹妹卻阻止讓他躺在這裡去請太醫,這一來一回,耽擱了時間,依我看你哥哥的手不是被我廢了,而是被你廢了。你心心唸唸的就是讓皇上來看看,好治我的罪,最好將我打入天牢凌遲處死,那麼你就可以開心了,除去我這個礙眼的,你好嫁入太子府嘛!你從始至終都沒想著你哥哥的手必須要盡快醫治,想著的都是你的太子妃之位。」雲淺月話落,看向孝親王,懶洋洋地道:「孝親王,您可是生了一個好兒子和一個好女兒啊!真是佩服,佩服!」

    雲淺月話落,還對孝親王抱了抱拳,面上神情佩服之至,當真是氣死人不償命!

    孝親王心口一陣翻滾,頓時嘗到了一股血腥味,被他生生地壓了下去,他狠狠地看了雲淺月一眼,轉頭惱怒地瞪著冷疏離。

    「你胡說,才不是,雲淺月你胡說……父王,我怎麼會不管哥哥,我……」冷疏離被雲淺月說中心事,見眾人此時都看著她,有些人臉上露出恍然和鄙夷,她小臉一白,慌亂地解釋。

    「你給我住嘴!你這個眼中連親哥哥都沒有的東西,別跟我說話,滾回府去!」孝親王大怒一聲,不顧老邁的身子,一把將冷邵卓抱起來,踉蹌著來到老皇帝面前,顫著聲道:「皇上,老臣……」

    「趕緊去太醫院吧!」老皇帝截住他的話,擺擺手。

    孝親王再不耽擱,疾步出了上書房。

    冷疏離小臉流下淚來,恨恨地看了雲淺月一眼,轉身哭著跑了出去。頭一次沒敢去看一直站在老皇帝身後的夜天傾。

    孝親王抱著冷邵卓和冷疏離先後離開後,上書房靜了下來。

    雲淺月放下倒著拿的書,起身站了起來,將花籃挎在胳膊上,對著正看著他的老皇帝道:「皇上姑父,我還是回府吧!這上書房真不是我該來的地方,若是再待下去,我小命估計就玩完了。為了小命打緊,我寧願回府裡貓著,以後再不出來了。」

    老皇帝老眼深邃,似乎想要將雲淺月看透,但是他看了半響,就看到雲淺月耷拉著腦袋,一副怕怕的樣子,他收起探究,笑罵道:「你這個小丫頭,今日可不是你吃了虧,你如今還擺出一副吃了虧的樣子。你放心,你就好好在上書房學課,朕有言在先,若是誰敢再找你麻煩,你儘管廢了他的手,朕不會追究半句。」

    老皇帝話落,掃了一眼那些皇子公主王爺的兒女以及大臣的兒子陪讀們,那些人立即垂下頭,人人噤若寒蟬。不用老皇帝警告,經過今日冷邵卓這血淋淋的一幕眾人都不敢再嘲笑鄙視雲淺月,躲她還來不及,哪裡會去招惹她?

    「小丫頭,這回總成了吧?」老皇帝問道。

    「還勉強可以吧!」雲淺月眨眨眼睛,勉為其難地說出一句話後,立即放下了籃子,站起的身子重新坐回了書桌前,對著老皇帝嘿嘿一笑,「我就知道皇上姑父最英明睿智,公正無私。我今日才覺得這學習識字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情,所以,我決定了,以後就算你趕我出上書房我都不出去,就死磕在這了!」

    雲淺月話落,只聽「撲哧」一聲,夜天煜忍不住笑出聲來。

    夜天傾本來被雲淺月早先氣了個夠嗆,此時見她頗為生動有趣,也忍不住笑出來。

    「哈哈,皇兄,這個小丫頭可真是個寶啊!」德親王也哈哈大笑起來,對老皇帝道:「怪不得我家那個臭小子對這小丫頭如此維護呢!」

    「什麼寶?就是個潑猴子!」老皇帝也忍不住笑了,轉頭對一直坐在書案前低著頭看書從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的容景道:「景世子,朕讓你代課,實在是辛苦你了!」

    「皇上過獎了!容景還能為了天聖盡一份力是福氣。」容景抬起頭,淡淡道。

    「朕的天聖能得景世子,勝過十萬雄兵啊!這也是天聖和朕的福氣!」老皇帝點點頭,感歎了一句,對著容景道:「朕本來是要去藏書閣,聽聞冷小郡主說出了事情,便順道過來看看。如今既然無事了,景世子就繼續授課吧!」

    「恭送皇上!」容景站起身,對老皇帝一禮。

    老皇帝轉身向外走去,走了兩步吩咐道:「天傾,天煜,你二人不必去藏書閣了,留下來聽景世子授課吧!」

    「是,父皇!」夜天傾、夜天煜同時躬身應聲。

    老皇帝當先走了出去,德親王緊隨其後,雲王爺看了一眼雲淺月歎息一聲,也跟著走了出去,幾名文武大臣緊隨其後,一行人轉眼間就出了上書房。

    夜天傾抬步向雲淺月走去,雲淺月見到夜天傾向她走來,臉色頓時不好起來。

    「太子殿下請上座!」容景淡淡開口,「若是您坐到後面去,容景怎麼敢居大坐在前面?」話落,他逕自對外面吩咐,「來人,給太子殿下擺一把椅子!」

    夜天傾腳步一頓,看向容景,「本太子是來聽景世子授課的,一視同仁就好!」

    「太子皇兄,秦小姐這裡不有地方嗎?這裡又是前排,總不會辱沒了您的身份。景世子也不用吩咐人搬座位了。我沒你身份尊貴,就去和月妹妹擠擠吧!」夜天煜一邊說著,一邊越過夜天傾向雲淺月走去,隨著他話落,已經坐在了雲淺月身邊,剛剛夜輕染所坐的位置。

    容景不置可否,並沒言語。

    雲淺月見到是夜天煜,總比夜天傾強,她臉色稍好了些。

    「太子殿下請!」秦玉凝看了容景一眼,站起身,對夜天傾一禮。

    夜天傾臉色雖然不好,但也不好表現得他太在乎雲淺月,去反駁容景和夜天煜的話,只能點點頭,坐在了玉凝身邊。

    「還有沒有站人出來說說論學?」容景繼續詢問。

    「論學?這個新鮮!」夜天煜湊近雲淺月,壓低聲音道:「月妹妹,你看的是什麼書?」

    「給你看吧!」雲淺月將書塞給夜天煜。

    夜天煜伸手接過,當看了一眼內容之後眼睛猛地睜大,他一副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雲淺月不理他,而是在等著有人站起來發言,她覺得這個表現的機會玉凝是不會放棄的。人家夜輕染剛剛也拿起來那書看了一會兒,都沒他反應大。她覺得夜天煜這傢伙定力實在太差。

    夜天煜又看向容景,也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沒有人了嗎?」容景似乎沒看到夜天煜投向他的視線,挑眉問。

    「景世子,我來說可以嗎?」一個和雲淺月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站起來,一身華麗裙裝,都是宮中的樣式,顯然是一位小公主。

    「七公主請!」容景淡淡點頭。

    原來這就是七公主啊,雲淺月看著七公主,她想起玉凝說是她的伴讀。覺得這小美人沒有清婉公主身上的盛氣凌人,但卻是端莊溫婉,大約是和玉凝相處的久了,她身上的氣息和玉凝有些相似,想來也是個進退有據,知書達禮的主。而且她臉色微紅,聲音柔婉,看向容景的眼前雖然隱藏的好,但也瞞不過雲淺月的眼睛。

    「又是一株盯住桃花的蜜蜂啊!」雲淺月低頭嘀咕了一句,聲音極小。

    容景瞬間向雲淺月瞥來一眼,夜天煜此時驚醒,湊近雲淺月道:「月妹妹,你說什麼桃花什麼蜜蜂?」

    「沒什麼!」雲淺月搖搖頭,想著容景一個沒有武功的人耳朵都這麼尖,還是不是人啊!難道他就知道她會這麼說?黑到沒天理!

    「你和景世子居然都在看被列為禁忌的淫書《鴛鴦枕》?好大的膽子!剛剛你們怎麼就沒有被父皇和那些老古董發現呢?」夜天煜壓低聲音,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著雲淺月。若是不過來,他實在難以想像。

    「你沒看到書是倒著拿的嗎?」雲淺月提醒夜天煜,白癡才正著拿書等著被發現!

    夜天煜連忙低頭,立即將正著的書倒過來,還四下看了一眼,見沒人發現他鬆了一口氣,一副做賊的樣子看著雲淺月,賊賊地道:「鴛鴦枕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你和景世子怎麼一人手裡有一本,還都是兩次刻印的孤本?」

    「我怎麼知道!」雲淺月瞥給夜天煜一個無可奉告的眼神。

    「你這小丫頭,居然還和我藏著掖著。」夜天煜受傷地看著雲淺月,須臾又笑嘻嘻地道:「這可是會讓人著迷春心萌動的書,小丫頭,你春心難道又動了?否則怎麼看這個書?景世子春心也動了?」

    「狗屁!」雲淺月叱了一句,極其不屑地道:「這也叫淫書?可別侮辱淫書了。」

    等什麼時候她將《金瓶梅》、《國色天香》、《品花寶鑒》、《隔簾花影》、《剪燈新話》、《飛花艷想》、《玉樓春》、《紅樓春夢》、《九尾龜》十大淫書給原封不動地搬來讓這幫子土老帽大開一下眼界,就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淫書了。這本《鴛鴦枕》簡直就是小兒科,也就算是那個世界的三流言情吧!

    「這還不算淫書?小丫頭,你難道看過比這更那什麼的書?」夜天煜驚了。用非人的眼光看著雲淺月。

    「嗯!」雲淺月點點頭。

    夜天煜叱了一聲,這回輪到他不屑,更是不相信地道:「小丫頭,你就吹吧!」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用一副你不會瞭解的眼神看了夜天煜一眼,不再說話。心裡為自己默哀,她的思想是孤單的,沒人理解啊!英雄總是寂寞的,忍吧!

    夜天煜見雲淺月不反駁他,仔細地研究了片刻她小臉上的神情,復又低下頭看手中的書,倒著看雖然費勁,但也難不倒他,不妨礙他看得津津有味。

    「學者,謂之書、禮、理、智、讓、德、才七種,書為我們所學的古本,流傳下來供我們學習的。禮,是行止有禮,我們從書中懂得對人知禮。理,是教會我們懂得道理,能夠三省吾身。智則是智慧,讓是謙讓,德是品德,才是才華。若是能做到七個方面,則是大善。也說明學而有用。」七公主看著容景,鼓足勇氣一口氣將話說完,聲音低下來,試探地問,「景世子,不知我說的可否對?」

    雲淺月看向容景,見那丫的頭也不抬,撇撇嘴,裝樣!誰都沒他裝的好!

    「七公主能悟到這些不容易。坐吧!」容景比每次多說了一句話。

    七公主頓時一喜,喜色溢於言表,當即對容景一禮,「謝謝景世子!」話落,端端正正地坐了下來。四周在坐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喜悅。

    「還有人來說嗎?」容景又問。

    雲淺月看向秦玉凝,想著這個美人該出手了吧!

    果然她目光剛剛掃過去,只見秦玉凝果然站了起來,她先對容景一禮,溫婉的聲音開口,「學,廣而博。可為書,可為聽,可為識,可為觀。以書為鏡,可以修身立德,是為學之品。以聽為學,可以通靈目。以識為學,可以知事理。以觀為學,可以正者省吾身,偏者警醒吾身立規正。古語有云:玩古訓以警心,悟至理以明志。學以聚之,問以辨之,日積月累,既開心明目,利於行耳,又知天下事而懂榮辱,辨醜惡。所以,此是為學。」

    雲淺月眉梢挑了挑,想著秦玉凝這才女之名不是空穴來風啊!

    七公主唇瓣輕咬,哀怨地向玉凝看了一眼,垂下頭。

    「嗯,還有嗎?」容景點點頭,又問。

    秦玉凝猶豫了一下,又溫婉地道:「由學而觀止,男子是為學之君子,經天緯地之才守之家國,女子是為學之閨禮,相夫教子守之安然。男子居廟堂,志在高遠,女子居內院,志其家園。所以,男兒和女子所論的學是不同等的。」

    雲淺月收回視線,覺得她真是高看這個小美人了。原來是個且安於室的主。不過到也符合她從小到大學的女訓,估計女訓女戒之書她能倒背如流。

    「不知玉凝說得可對?請景世子指點!」玉凝輕聲詢問。

    「秦小姐如此之才,堪當國母!」容景沉默半響,吐出八個字。

    容景話落,滿堂嘩然!

    秦玉凝小臉瞬間白無血色,不敢置信地看著容景,身子微微輕顫。

    夜天傾本來心裡暗暗歎服玉凝之才,但沒想到容景會跑出這樣一句話,不由一怔。

    雲淺月面皮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她聽著四下響起的嗡嗡聲,可以想像容景這句話的份量。尤其是容景本身的聲望,尤其是在天下學子面前,他的一句話從來就舉足輕重。恐怕不出明日,這八個字就能傳遍天下。哈,到時候有好戲看了。她看著容景,覺得從來沒有這一刻覺得這個傢伙這麼黑死人的可愛!不知道老皇帝和四王爺以及滿朝文武大臣聽到這句話作何表情。

    「秦玉凝這回掉到渾水裡了,想再清也不成了。」夜天煜湊近雲淺月,嘖嘖了一聲,在她耳邊嚼舌,「這也算大才?小丫頭,你說秦玉凝給了景世子什麼好處,居然讓景世子這麼幫助她?」

    幫助?雲淺月想咳嗽咳嗽不出來,憋得有些難受,一把推開夜天煜,「我哪裡知道秦玉凝給了那個弱美人什麼好處。估計是你父皇給了弱美人好處吧!秦玉凝這麼個有才有貌的大美人,不嫁入皇家嫁給誰去啊?皇上姑父哪裡會放過?」

    夜天煜眨眨眼睛,似乎在思量雲淺月的話。

    雲淺月不理她,繼續看著熱鬧。想著這回玉凝一顆小芳心估計掉到地上摔了八十瓣,碎成一片一片的了。一心期盼心愛的人另眼相看,估計做夢也沒想到夢中的良人一句輕飄飄的話就將她打入地獄。她就說嘛,她若是掉下懸崖,她是不會救她的。看,這回不是掉下去懸崖了?不知道還能不能爬得上來。

    「景世子說笑了,玉凝哪裡……哪裡有這等本事……不過是班門弄斧,上不得檯面。」玉凝連聲音都是顫的。她腦中想過千百種容景會說的話,獨獨想不到會得了這樣八個字。那一瞬間她幾乎要當場暈倒。她的確做夢也沒想到得了個「如此之才,堪當國母。」的話!早知道的話,打死她也不站起來。

    這話別人說說也許是玩笑,誰人也不會理會。但從天聖奇才的景世子口中說出來,那份量之重難以衡量。這樣的話若是被皇上知道,她除了入宮有誰敢娶?同時這一句話又說明了什麼?說明景世子對她跟本就無意,不但無意,還很無情。她就不相信景世子不知道她的心思?卻用這一句話就將她看似捧於高處,實則打入地獄。她幾乎忍不住要流下淚來,但還強自忍住。她必須鎮定,才能有機會翻牌。

    「本世子從來不說玩笑!秦小姐坐吧!」容景淡淡一笑,再不理會玉凝,對夜天傾詢問,「太子殿下有何高見?」

    「秦小姐的確大才!天聖第一才女名不虛傳!」夜天傾覆雜難測地看了身邊顫著身子落座的玉凝一眼,對容景笑道。

    容景點點頭,目光看向雲淺月的方向,見她用一副「你真黑心」的神色看著他,他嘴角微勾,淺淺出聲,「淺月小姐說說吧!本世子看看你今日來這上書房可學到了什麼有用的東西?」

    眾人也都看向雲淺月,齊齊等著她回答。

    雲淺月抬頭望棚頂,一副我偏不告訴你的樣子,有些傲嬌,有些滑稽。

    「看來你是什麼也沒學到。果真是紈褲愚昧,及不上秦小姐一分。」容景看著雲淺月,極盡能事地貶低她抬高玉凝,扔出一句話,起身站起來,將書放入書匣裡,對眾人溫聲道:「今日的課業就上到這裡吧!散了吧!」

    這就結束了?雲淺月從棚頂收回視線,看著容景,還沒到午時吧?

    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在說難道你還想繼續上課?雲淺月立即搖搖頭,他似乎笑了一下,再不看她,在眾人怔愣的視線下,腳步輕緩優雅地出了上書房。

    雲淺月立即拿起花籃,奪過夜天煜手裡的書,騰地站起身,抬步向外跑去,緊跟著容景身後出了上書房。

    上書房內留下面面相眈的一眾人。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11:33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七十七章 故地重遊

    眾人都沒有想到容景居然這麼早就給下了學,這是從上書房上課以來史無前列之事。都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將目光都看向太子殿下夜天傾。

    夜天傾也沒料到容景會這麼早就散了學,他抬頭看看天色,就見雲淺月追著容景的身影跑了出去,臉色頓時一沉。

    「月妹妹,等等我!」夜天煜正看《鴛鴦枕》看到興奮處,冷不防被雲淺月搶回去拿走了,他立即起身,追了出去。

    夜天傾也站起身,剛要離開,坐在他身邊的秦玉凝輕喚出聲,「太子殿下!」

    夜天傾腳步一頓,轉頭看向玉凝。

    玉凝小臉發白,一雙美眸有些慌亂無助地看著夜天傾,剛剛容景那一句話對她打擊太大,她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翻牌,她可以預想到不出明日,這句話怕是就會天下皆知。那麼她以後的命運實在難測。

    夜天傾頭一次看到玉凝一副嬌弱無助的模樣,近看起來是如此的動人,他心思一動,極其複雜地看了玉凝一眼,轉過身,抬步向外走去。

    玉凝慘白的小臉一黯,想著如今情形怕是太子殿下出面,也收不回景世子之言。

    「秦小姐,本太子也要回太子府,順路吧!」夜天傾走到門口,忽然對秦玉凝道。

    秦玉凝一驚,太子府雖然和丞相府比鄰,但是夜天傾從來就沒這般對他說過順路的話,她本就慘白的臉色更白了一分,剛止住顫意的身子又細微地輕顫了起來。

    「我是有些國事要和丞相相商,順便去丞相府一趟!」夜天傾回頭看了玉凝一眼,見她站著不動,解釋道。

    玉凝點點頭,抬步跟上夜天傾,二人一前一後出了上書房。

    容鈴蘭看著夜天傾帶著玉凝離開,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冷冷哼了一聲。從那日在太子府她和冷疏離大打一架,而夜天傾冷眼旁觀,她就明白這個男人著實冷血無情。她也在那時醒悟過來,這樣的男人不值得她愛,早先她還嘲笑雲淺月與身為太子殿下的夜天傾絕情是愚蠢,如今她卻覺得那是多麼明智。從今以後,她再也不妄想嫁入太子府。

    能進來上書房的人不是皇子公主就是朝中重臣之子女。他們從小就身處權利中心,對有些事情最為敏感,聽到容鈴蘭冷笑,都齊齊看向她。

    容鈴蘭收回視線,不理會眾人,收拾好書本,抬步向外走去。

    「容二小姐,等一下!」七公主喊住容鈴蘭。

    「七公主何事?」容鈴蘭停住腳步,看著七公主。她自然是知道秦玉凝和七公主以及宮裡好幾個公主都暗暗戀慕她的世子哥哥。

    「宮裡待著沒意思,今日下學的又是這般早,你請我去你府中玩吧!如何?」七公主猶豫了一下,提出要求,話落,小臉微紅。

    容鈴蘭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點點頭,「既然七公主在宮中待得無趣,那就去臣女家玩吧!臣女家還是很有幾分趣味的。」

    七公主一喜,連忙向容鈴蘭走去。二人一起出了上書房。

    舉足輕重的人物接連離開後,上書房內剩下的人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聚在一起談論起來。從昨日雲淺月武狀元大會請旨賜婚,到後來被傳得沸沸揚揚的雲淺月虐待景世子,再到今日剛來上書房時雲淺月險些跌倒景世子當著眾人的面那一抱,又到冷邵卓被雲淺月折斷了手,再到夜輕染對雲淺月的維護,又到景世子一句「如此大才,堪當國母」的話……等等這些都成為眾人言論的談資。一時間一個個俱是激動無比。

    天聖京城好久沒有這麼熱鬧了,似乎最近這一個月來熱鬧一天比一天多!

    而在上書房外侍候的小太監,時刻關注上書房內一舉一動的那些各個主子安插的眼線們也各自忙活起來,第一時間將上書房內發生的重要事情都傳到了主子耳中,尤其是那句景世子對秦玉凝所說的「如此大才,堪當國母」的言論,不過盞茶時間,就已經傳遍了皇宮各個角落,不出半個時辰,天聖京城各大臣府邸和京中的百姓已經盡人皆知。速度之快,堪比二十一世紀的電報電話。

    而引起這件事情的主角容景,此時正慢悠悠地踱步向宮門走去。

    只見他依然如往常一般,步履輕緩,行止優雅,陽光照在他月牙白的錦袍上,仿若天邊飄落而下的一抹白雲。他神情淡淡,彷彿那能引起天下人為之轟動的一句話不過是他隨意拋出手的一片羽毛,輕如塵埃,在他心底留不下半絲痕跡。

    雲淺月跟在容景身後,踢踢踏踏走著,看著面前閒緩而走的男人不斷撇嘴,直到撇了七八次,那人連頭也沒回,她忍不住快走兩步湊近他,神秘兮兮地開口,「喂,那麼個有才有貌的大美人你就這樣將她推給別人,你當真忍心?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美人可是一直心心唸唸著你呢!」

    容景看也不看雲淺月,當沒聽見她的話。

    雲淺月繼續感興趣地詢問,「你如此一句話可就將她推向地獄了啊!不喜歡人家就不喜歡人家唄,你怎麼就這麼黑心。那小美人如今估計心裡指不定怎麼哭呢!」

    容景恍若未聞,繼續緩緩前行,連一個眼神都沒瞟來。

    雲淺月看著容景的樣子頓時不忿,恨恨道:「無情無義!」

    容景腳步一頓,偏頭看雲淺月,清淡的眸光破碎出一抹黑色,他眉梢微挑,聲音微冷,「國母的位置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有本事做的,尤其是你這個紈褲愚鈍的女人更做不來。秦玉凝有才不用,豈不是可惜?我這是在幫她。她哭什麼,高興才是。」

    「她會高興?」雲淺月撇嘴。那女人明明一顆心拴在這個黑心的身上嘛!

    「我看她和夜天傾比較投的來脾性,也未嘗不可。」容景繼續前走,漫不經心地道:「我從不知道你和秦小姐居然這般要好了,來為她打抱不平。」

    原來是見秦玉凝和夜天傾比較投的來脾性啊!這麼說他也是看見那一幕了?雲淺月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嘴角不由自主地扯開又落下,扁扁嘴,繼續向前走去,腳步輕快了一分,不顧他的嘲笑又湊近他,神秘兮兮地道:「如今你這言論一出,老皇帝怕是不會放過她,別人家也不敢娶她,只能嫁給皇家了。就算她再喜歡你也肯定是不能嫁入你的府邸了。除非你當皇上才能娶她。唔,若是這樣的話……」

    「口無遮攔!這裡是皇宮!」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警告道。

    雲淺月聲音戛然而止,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追來,她立即住了口回頭看去,見是夜天煜,她沒好氣地道:「跑什麼跑?大白天後面有鬼追著你嗎?」

    夜天煜追來沒想到劈頭蓋臉就挨了雲淺月一句罵,他停住腳步看著她,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月妹妹,我可不記得我有招惹你啊?」

    雲淺月哼了一聲,不講理地道:「你就招惹我了!趕緊離我遠些!」

    夜天煜更是摸不著怎麼惹了這位大小姐了。他仔細想了想,也沒有啊,看向容景,容景繼續向前走著,頭都沒回,他皺眉道:「月妹妹,我哪裡惹了你了?你也得告訴我讓我知道啊!我真不知道哪裡惹了你了。」

    「你……你說我吹牛,我不高興了,想看這本書嗎?沒門!」雲淺月一時間找不到什麼借口,腦中靈光一閃,想起夜天煜說她吹牛的話,立即搬過來用了。還抖了抖籃子最上面的那本《鴛鴦枕》晃了晃,她哼了一聲,繼續向前走去。

    夜天煜頓時哭笑不得,抬步跟上雲淺月,「月妹妹,你也太記仇了吧?」

    「別跟著我,氣還沒消呢!」雲淺月開始趕人,這時候蠻像一個刁蠻的千金小姐。

    「那你將那本書給我看,我就不跟著你了!」夜天煜趁機要求。又補充道:「我保證以後再不說你吹牛了!好不好?」

    「你明天還來上課不?」雲淺月停住腳步問夜天煜。

    「來!」夜天煜點點頭。

    「那行,這個你負責給我保管,包括那本書。」雲淺月立即將胳膊上挎的花籃塞給夜天煜手裡,她每日提著來提著去,實在累人。有人願意效勞,何樂而不為啊!

    夜天煜本來抗拒,但一看到《鴛鴦枕》也在裡面躺著,立即點頭,很是痛快地答應,「好!我保證給你好好保管。」話落,他生怕雲淺月反悔似的,拿著花籃轉身就走了個沒影。

    雲淺月撇撇嘴,想著這傢伙肯定是從小和夜輕染那傢伙廝混,也染了吊兒郎當的脾性,雖然深沉點兒沒夜輕染陽光,行止有些歪斜一肚子鬼主意,但也不是那麼討人嫌,至少比夜天傾看得順眼些,她嘴剛撇開,冷不防胳膊一沉,低頭,只見容景的書匣躺在了她胳膊上,她臉一黑,抬頭看容景,「你沒長手嗎?」

    容景瞟了她一眼,「你每日坐我馬車,這點兒小事是不是該效勞一下?」

    雲淺月哼了一聲,提著容景的書匣向前走去。她怎麼就忘了去了一個累贅還有一個累贅在等著她?而且這個累贅還是個生人勿近的主,是去不掉的。她有些忿忿。

    二人再不說話,向前走去。

    走過了轉角,雲淺月就看到前面不遠處立了一個嬤嬤,這個嬤嬤她認識,是皇后身邊侍候的孫嬤嬤,她那日初來之時夜天煜拉著她去觀景園之時,正是這個孫嬤嬤半路來迎他們的。她見孫嬤嬤站在那裡,正向這邊看來,看起來等了很久的樣子。眼睛不由瞇了瞇。

    容景腳步一頓,不回頭,若無其事地對雲淺月道:「孫嬤嬤怕是奉了皇上之命來請你的。我在宮門口等你。」

    雲淺月皺眉,斷然道:「不去!她請我憑什麼我就得屁顛屁顛跑去?」她可沒忘了她那位好姑姑要將她關進刑部天牢的事情。初來時候的處處驚心,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你不去怕是不行,違抗了皇后娘娘的懿旨,會留下話柄。」容景道。

    「我還怕話柄?」雲淺月哼了一聲,不以為然。

    「也許你去了會有好處也說不定。」容景聲音極淺,只有兩個人聽到。

    「嗯?」雲淺月眼睛一亮,「什麼好處?」

    「你不去哪裡會知道!」容景瞥了她一眼。

    雲淺月想著若是有好處的話她自然去了。見容景不再理她,她細細思量,但腦中空空如也,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又對容景道:「喂,說明白點兒,要不我不去。」

    「你不去就沒好處拿,與我何干?」容景輕飄飄扔出一句話。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從上次一個多月前她初來見了她那個姑姑一面後,到如今也沒見到她,她去探究一下那個女人的虛實也好。看看她到底對雲王府對她端得是什麼態度。另外還有一點就是若能趁機見到清婉公主最好,靈台寺有人迫害她中了催情引之事皇上交給了大理寺卿徹查,她根本就沒報什麼希望,等著大理寺查出結果的事情向來是沒什麼結果。這個她從十年前文伯候府滿門遇害之事到至今仍是謎團就能知道。

    有了個兩種心思,雲淺月想著自然要去一趟的,對著容景擺擺手,「那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到時候我自己回去就成。」

    「我等你!」容景丟出一句話,繼續向前走去。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想著他願意等就等唄,不再反駁,也繼續若無其事向前走去。

    「奴婢給景世子和淺月小姐請安!景世子大安,淺月小姐吉祥!」孫嬤嬤見二人走近,立即迎上前一步,極為恭敬地見禮。

    容景沉默不語。

    雲淺月「咦」了一聲,似乎才看到孫嬤嬤似的,笑著打招呼:「孫嬤嬤好啊!好久不見,你不在我姑姑身邊侍候著,跑這裡來做什麼?」

    「回淺月小姐,正是皇后娘娘差遣奴婢來等小姐下學,皇后娘娘說數日不見小姐進宮了,著實想念,讓老奴來請。」孫嬤嬤立即恭敬地道。

    「可是我還要回府去掌家啊!昨日雲王府的一支旁支族親住進了雲王府,姑姑想必也是知道的吧?我實在沒時間啊!」雲淺月裝模作樣地道:「我其實也挺想姑姑的呢,不過還是改日吧!等我將府中的事情料理完,再去拜見姑姑。」

    「回淺月小姐,皇后娘娘知道淺月小姐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識字學賬本,如今又來上書房上課和掌管雲王府家事,定是很忙的,也肯定累瘦了。不過娘娘說也耽擱不了多少工夫,也不在這一時,如今皇后娘娘和各宮娘娘在後花園賞花,距離這裡沒幾步路。」

    雲淺月聞言面色猶豫。

    「淺月小姐,皇后娘娘說讓小姐務必去一趟。還有幾日就是雲王妃的忌日了。她出不去宮,給王妃準備了親手繡制的禮物,還要讓小姐帶回去給王妃墳前燒了。皇后娘娘這些年每年都會給王妃準備一份禮物的,淺月小姐您該是知道的。」

    「這樣啊,那好吧!」雲淺月想著雲王妃是她娘,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老奴給小姐引路!」孫嬤嬤連忙頭前帶路。

    雲淺月見容景已經向宮門口走去,而且已經走出了老遠,她拎了拎手中的書匣,想著剛剛怎麼就忘了將這個書匣給他了呢!算了,拿了去吧!走了幾步,她似乎漫不經心地問:「我娘的忌日還有幾日了?我這些日子我被折磨得要死,早就忘了日子。」

    「雲王妃的忌日是每年的七月初一,還有五日,小姐這些日子太忙太累,雲王妃定不會怪您的。」孫嬤嬤很會說話地安慰雲淺月。

    雲淺月笑了笑,「是啊,我娘怕是此時在天上正心疼我被折磨呢!怎麼會怪我?」

    「皇上和老王爺也是為了小姐您好。皇后娘娘以前不知道勸過小姐您多少回識字,可惜您偏偏不喜識字,皇后娘娘背地裡也不知唉聲歎氣多少回,如今您識字了,還很用心,娘娘知道的時候可高興了。」孫嬤嬤道。

    「姑姑用心良苦啊!」雲淺月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句。

    孫嬤嬤腳步一頓,沉默片刻,壓低聲音道:「淺月小姐,皇后娘娘這些年在宮中其實一直很苦的。只是娘娘從來都不說而已,我在娘娘身邊侍候著這麼多年,也明白幾分。娘娘她……」

    「孫嬤嬤,你這是帶了月妹妹去母后那裡嗎?」夜天傾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孫嬤嬤一驚,連忙止住了話,回頭對夜天傾一禮,恭敬地回道:「老奴拜見太子殿下!回太子殿下,皇后娘娘這些日子都不見淺月小姐進宮,著實想念她了,派奴婢前來請淺月小姐過去敘話。」

    雲淺月此時也回頭,只見夜天傾和玉凝從後面走來。夜天傾走在前面,玉凝低著頭跟在他身後,雖然距離的有些遠,但不妨礙說話。她冷哼一聲,這夜天傾可是真正的動作快,容景剛剛說秦玉凝大才堪當國母,他這立即就想將秦玉凝收入囊中了嗎?

    「月妹妹是有月餘沒進宮看望母后了!以前月妹妹是隔三差五就會到母后那裡敘話的。」夜天傾點點頭,目光落在雲淺月身上,見她淡淡清雅,亭亭玉立,早先那種感覺又回來了,他眸光不禁溫暖了下來,一邊走來一邊溫聲道:「既然如此月妹妹就快去吧!免得母后等得急。母后可是一直都對你愛護的,就不要因為上次的事情和母后鬧脾氣了吧!」

    雲淺月連嘔吐的心情都提不起來了,懶得和這個人說話,轉過頭向前走去。

    「月姐姐!」秦玉凝嬌呼一聲。

    雲淺月腳步一頓,緩緩回頭,看向秦玉凝,只見她面色已經恢復如初,只是一雙眸子與往常有些不一樣,她笑了笑,「秦妹妹有何事?」

    秦玉凝看著雲淺月,目光複雜,複雜中似乎還藏了深深的恨意。

    雲淺月識人無數,前世心理學滿分的學位,她自然清楚地看見了秦玉凝眼中的恨意,自然是因為對容景愛而不得,又被心心唸唸的男人推了出去,她轉為恨上她了。她有些好笑。都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但偏偏有些女人就喜歡玩為難女人的把戲。她不以為意,恍若未查覺她眼中的恨意,笑看著她,等著她說話。

    「我只是覺得景世子真是待月姐姐很好的,有些羨慕姐姐能得景世子另眼相待。所以有些疑惑月姐姐是如何得了景世子的心?不知姐姐是否可以告知玉凝一二。」秦玉凝看著雲淺月,也不知道看雲淺月要離開為什麼會一時衝動叫住她,她就覺得心頭有一股恨意,有一股惱火,不做點兒什麼,那股火會一直憋在她心口。所以,這是她第一次毫無顧忌,拋去矜持大膽地問了出來。

    雲淺月沒想到玉凝如今倒是膽大了起來,她見夜天傾也正看著她,孫嬤嬤立即垂下頭,很是自覺地退遠了些。她眸光一閃,笑容艷艷,「他對我另眼相待?秦妹妹快別說笑了。他對你另眼相待才是。我在她眼裡就是一堆糞土,哪裡如秦妹妹一般得他誇獎?沒聽他說秦妹妹大才,堪當國母嗎?而說我天生紈褲愚昧,一輩子怕是也趕不上秦妹妹一分。」

    玉凝聽到那句「秦妹妹大才,堪當國母。」的話,再次被捅到了心窩,她看著雲淺月明艷的笑,心頭越發惱恨起來。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她絕對相信景世子對雲淺月是維護的,更甚至她如今更相信景世子對她維護不想她嫁入皇家,所以才將她推了出去。

    雲淺月眨了眨眼睛,笑看著玉凝,繼續揶揄道:「秦妹妹,等你有朝一日當了國母,可要念著你我情分多加對我照拂哦!尤其是有什麼好東西,金銀啊,珠寶啊,玉石啊,翡翠啊什麼的,都想著給我送去一份。我嫁給容楓那個窮小子後,將來定是沒有你闊綽的,可是需要你多多幫助我些呢!」

    夜天傾臉色一變,沒想到雲淺月還惦記著要嫁給容楓。

    秦玉凝本來恢復的小臉又是刷地一白,她只聽到了前半句話,沒注意後半句話。

    雲淺月彷彿沒看到二人臉色變化,又繼續笑著道:「不過看你和太子殿下很般配的呢!真希望皇上姑父明智,很快就給你們賜婚。我也好去討一杯喜酒來喝。」

    秦玉凝小臉已經不能用白來形容了,她身子一顫,不由後退了一步。

    「呀,秦妹妹這是怎麼了?怎麼看起來像是生病了的樣子?既然如此還是趕快回復休息吧!如今雖然是夏季,但昨日一場大雨著實令不少人發了病,夜輕染,南梁睿太子,上書房的大學士,還有容景今日是勉強撐著前來上課的呢,沒見他挺不住先下了學嗎?你若是再病了,這可倒好,都趕在一起了。我豈不是要挨個府裡去串串門看望你們去?要知道我最近是真的很忙啊,所以,秦妹妹,還是趕緊快請太醫吧!」雲淺月擔憂地看著玉凝,面上實實在在顯現著關心,心裡卻是冷哼。比裝嗎?誰不會?比狠嗎?她更拿手,這個小美人要不來招惹她也就罷了,若是來招惹她,她就讓她嘗嘗厲害。

    「多謝月姐姐關心!」秦玉凝深吸了一口氣,才沒暈倒,她心裡警告自己,讓自己快速地冷靜下來,很快她便真的冷靜下來,也將剛剛雲淺月的話清晰地在腦中過濾了一遍,她驚訝地道:「姐姐說你要嫁給容楓?」

    「嗯,是容楓。不是容景,秦妹妹沒聽錯。」雲淺月想著這個女人的確是不簡單,看來她還真是小看她了,她也懶得再和她糾纏,「秦妹妹,你要是沒事兒我就去我姑姑那裡了,她可是還在等著呢!」

    玉凝這才想起昨日聽說武狀元大會雲淺月向皇上請旨賜婚容楓的事兒,她胸中的恨意忽然被什麼東西阻住,既然雲淺月想嫁給容楓,那麼她對景世子當真是無心了。景世子即便再維護她也沒有什麼結果,她臉色好了幾分,臉上的笑也真了幾分,連忙道:「月姐姐快去吧!都是玉凝不知禮,胡言亂語,耽誤了月姐姐時間,讓皇后娘娘久等,月姐姐莫怪!」

    「沒事兒!那我走了!」雲淺月擺擺手,轉身向前走去。

    孫嬤嬤對著夜天傾和秦玉凝一禮,立即抬步跟上雲淺月,在宮中生存的時間長,該聽的聽,不該聽的她會盡快忘記。

    二人走沒了身影,秦玉凝看了夜天傾一眼,緩緩垂下了頭。

    「走吧!」夜天傾收回視線,不看秦玉凝,抬步向前走去,語氣冷了許多。

    雲淺月本來很認真地聽孫嬤嬤說,如今見她不再開口,她也沒了再探聽的心情。宮中的女子哪個不苦?哪個沒有一把辛酸淚?但這不能成為迫害別人的理由。她自小是孤兒,雖然渴望親情,但若是別人對她沒有親情,她對別人也不會升起一絲一毫。皇后的姑姑又怎樣?最好別再做招惹她的事兒。

    二人一路再沒遇到任何阻攔,順順利利地來到了御花園的鴛鴦池,正是那日雲淺月醒來的地方。

    故地重遊,想起那日的懵懂和驚險,雲淺月不免歎息一聲。

    此時鴛鴦池內圍坐了數名女子以及太監宮女,一眼望去衣著光鮮花紅柳綠一片。皇后坐於正中,她左邊坐了一個頭髮花白身穿紫金羅裙年歲頗老一些的女人,右邊坐了兩名和皇后年紀相仿的女子,皇后頭上的是九尾金鳳,而那名老女人和另外兩名女子則是八尾金鳳,雲淺月猜想著宮中據說是沒有太后的,這老女人大約是宮中的某位太妃,而那另外兩名和皇后年紀相仿的女子大約是貴妃的品級。

    皇后的下首坐了幾名較為年輕一些的女子,看起來品級都不是太高。

    雲淺月正想著要不要屈膝行禮,就聽皇后溫和慈愛的聲音笑著招呼,「月兒不用見禮了!快過來讓姑姑看看,你果真受了好多。」

    雲淺月正懶得行禮,聞言抬步走向皇后,越過那些妃嬪打量的眼神,直接走到皇后身邊,心思轉了轉,嘟起嘴,對皇后哼道:「姑姑那日那般狠心地要將我押入刑部天牢,我還以為姑姑不喜歡我了呢!」

    皇后面色一僵,隨即笑著歎道:「我就知道你這個孩子會記我的仇,那日是姑姑想著給望春樓受害的人一個交待,後來也一直後悔。昨日聽聞說景世子找到了證據,望春樓的事情是有人故意蓄謀害你,不是你做的,我才知道錯怪了你,就覺得你這小丫頭雖然囂張紈褲,但也不是那等心狠手辣的主,是姑姑錯怪你了,你別惱了好不好?姑姑給你賠禮了。」

    皇后一邊說著,一邊拉住雲淺月的手,她的手溫暖,包住雲淺月清涼的指尖。

    在坐的人都看著雲淺月,若說從那日賞詩會之事後,關於雲淺月的傳言可是一波一波地傳入皇宮,當然她以前在這天聖京城也大名如雷貫耳,但那些說的都是她紈褲囂張的事情,而今和她名字聯繫最多的就是景世子和染小王爺,在坐的人幾乎沒有人不好奇她怎麼突然就得了景世子和染小王爺的另眼相待的,包括皇后。

    「哼,姑姑不向著我,還幫著夜天傾欺負我。我險些下了刑部大牢,您一句賠禮就算了嗎?我不依。」雲淺月板著小臉,對皇后哼了一聲。

    「這個給你!作為賠禮如何?」皇后娘娘也不怪罪雲淺月對她無禮冷臉,從身後一個嬤嬤手裡拿過一個錦盒遞給雲淺月,笑著道。

    雲淺月立即伸手接過,當著皇后的面就打開了錦盒,當看到錦盒內是兩套打造精緻的首飾,是極品暖玉,而且玉質上乘,不次於容景和南凌睿那兩塊玉珮,而且式樣很好,一看就知價值不菲,她心裡一喜,面色卻不表現出來,想著還真被容景那丫的說對了。來了是有好處可拿的。嘴裡哼道:「姑姑就知道用著這等小玩意兒打發我!」

    她話落,清楚地聽到四下響起一片抽氣聲。

    「你這丫頭啊!你果然是該看書學字。這兩套可不是一般的首飾,是五年前南梁國進貢的綠暖玉,聽說此玉天下只有一塊,當時就打造了兩套首飾,一支玉釵就價值連城,別說這兩套首飾了。你不說自己不識貨,居然還嫌棄姑姑給你的賠禮太小?」皇后嗔怪地看著雲淺月,無奈笑道。

    「我本來就不識貨嘛!你先又沒告訴我,我哪裡知道!」雲淺月聞言立即將錦盒抱在了懷裡,笑嘻嘻地看著皇后,「姑姑剛剛說給了我了哦!不能反悔!你反悔也是不成了,這個是我的了。」

    「是你的了!真讓皇上說對了,你就是一隻潑猴子!」皇后笑罵了一句,柔聲和藹地詢問,「這回氣可消了?」

    「消了,消了,我怎麼會怪姑姑呢!」雲淺月沒心沒肺地擺擺手。早知道有這個好東西要拿,她哪裡還會與玉凝胡扯了那麼久,早就飛奔來了。

    「我聽說淺月小姐將始祖皇帝和皇后流傳下來的南海碧璽手鐲給摔碎了。還不相信,如今看著淺月小姐手上沒有佩戴,原來是真的。」皇后右邊一個女子忽然出聲。

    皇后面色微微一變。

    雲淺月順著聲音看去,這才仔細注意這名女子和冷疏離長得有幾分相像,她大體知道了她的身份,是冷疏離的姑姑,冷貴妃。

    她看天聖當代史志的時候特意注意了一下宮中的女子規制和出身,發現除了榮王府和德親王府外,這朝中三品以上官員的女子都有入宮,她的姑姑為後,當時她姑姑入宮時,冷疏離的姑姑就已經是妃子,後來晉陞為貴妃,位列四妃之首。

    當時的四妃有陳妃,與鳳老將軍並列為天聖兩大神將的陳老將軍老年得女,卻被皇上相中入了宮,也就是四皇子夜天煜的生身之母,可惜芳華早逝,死後被追封為陳貴妃,還有一位五年前聽說是禍亂宮闈,遭了大罪,母族也受其牽連,被皇上用一杯毒酒賜死的藍妃,皇上誅其九族,但卻是給她保留了藍妃封號,將她唯一的皇子貶去了北疆,也就是如今在北疆屢次立了功勳得了皇上恩准回京去不願意回來的七皇子夜天逸。還有一位是老皇帝二十年前微服出訪從民間帶回來的女子,無甚背景,卻是深得老皇帝的寵愛,被老皇帝封為明妃,明妃無子,育有三女,就是清婉公主,六公主和七公主。之後再無妃嬪晉陞。所以,如今四妃去其二,僅僅剩下了了冷貴妃和這明妃。

    雲淺月細細一想,就猜出了冷貴妃身邊女子的身份,是明妃!

    而宮中太皇太后據說在皇上幾歲時就去世了,其它太妃不是老死,就是無甚倚仗,失了勢,住進了冷宮,如今這宮中只有一位老太妃,因為丞相府秦家兩代父子都官拜丞相,所以,秦太妃依靠丞相府的勢力,安然在宮中養老,又因為她一生無子,當年有撫養當今的皇上助其登基之功,雖然沒被封為太皇太后,但深得老皇帝尊敬,儼然一切吃穿所用都是太皇太后的規制和排場。所以,毫無疑問,那一位老一些的女人就是秦太妃無疑了,也就是秦玉凝的太姑姑。

    除去了這三個重要人物,其她的女人都是朝中大臣女子,品級不高,也不受寵,所以雲淺月在腦中略略一過,也不理會,對冷貴妃冷著臉道:「那鐲子替我擋了災星,陣亡了。冷貴妃明知道我能撿回來一條命就不錯了,如今這樣說這是在接我傷疤嗎?連皇上姑父都未曾問起怪罪,冷貴妃這是想越俎代庖?」

    冷貴妃本來想將這件事情拿出來說就是提醒皇后沒必要再寵一個連宮都入不了的廢物女子,還拿出了綠暖玉打造的兩套首飾,當初她和皇上求了很久,皇上都沒給,昨日得到消息說是被皇后給求來要送給雲淺月,她著實惱恨,今日又聽說雲淺月傷了她的侄子,她更是恨上加恨,聽說皇后派人去請雲淺月,發誓一定要她好看,沒想到她剛剛開始說了一句話就被雲淺月給堵了回來,還給她按了一個越俎代庖的罪名,她面色一變,勉強笑了一下道:「哪兒能呢?我就是疑惑想證實一下,哪裡敢越俎代庖?只是覺得那可是遺傳了百年的聖物,就這麼毀在了淺月小姐的手上,很是可惜。」

    「我也覺得可惜呢!大概是我天生命薄,佩戴不來那麼珍貴的物事兒吧!」雲淺月不再看冷貴妃,轉頭對皇后道:「姑姑,您將給我娘燒的東西給我吧!我還趕著回府呢!」

    「怎麼這樣著急?你才剛剛來,還沒和姑姑說話呢!」皇后娘娘柔聲詢問。

    「景世子還在宮門口等著我,我是坐他的馬車來的。」雲淺月道。

    「嗯?你說景世子在宮門口等你?」皇后一怔。

    「是啊!爺爺讓他盯著我學課業嘛!」雲淺月苦著臉道:「他倒是聽我爺爺的話,將我看得死死的,連馬車上走路也要我背課。」

    皇后頓時笑了,仔細地看了兩眼雲淺月苦著的小臉,嗔怪道:「景世子能盯著你看書識字,教你課業,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你還偏偏不喜。」話落,她對孫嬤嬤吩咐,「你去宮門口知會景世子一聲,就說讓景世子先回府,稍後我派車將她送回去。」

    「姑姑,怕是不行,我手中還拿著他的書匣呢!」雲淺月將書匣抖了抖。這裡她一刻也不想待。這一刻分外地感謝容景那傢伙黑心,這個書匣雖沉,此時派上了用場。

    「你說這是景世子的書匣?」皇后再次一愣。

    「是啊!據說這可是沉香木打造的,除了他還有誰用!」雲淺月用手點點書匣,想說除了他還有誰這麼奢侈。

    皇后看著雲淺月手中的書匣,眼神變了變,鴛鴦池內在坐的妃嬪面色都是微變。

    「既然如此,那姑姑就不留你了。」皇后神色很快恢復正常,又向後面那個嬤嬤伸出手,「將我給嫂嫂繡制的祈願符拿給她吧!」

    「回娘娘,祈願符在您宮中呢!奴婢忘記帶來了,娘娘恕罪!」那嬤嬤立即道:「要不奴婢現在就去取來?」

    「這樣啊!那就算了!」皇后也沒怪罪那嬤嬤,對雲淺月道:「還是別讓景世子久等了,明日反正你也要來皇宮上書房上課的,等上完課就去我宮中取吧!如何?」

    「好!」雲淺月答的乾脆,想著這嬤嬤怕不是忘記帶了,而是皇后要找機會與她說私話。她若是不說拿著容景的書匣要坐他的車回去,大約她一會兒就會說讓她跟著她去她宮中取了,順便會跟她說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不過如今她實在懶得在這待,沒見到想見的清婉公主,才懶得陪這些女人嘮嗑。

    「外面傳言說景世子對淺月小姐另眼相看我還不相信,看來真是事實。」冷貴妃又開口。今日不給雲淺月一個警告,讓她嘗嘗厲害,她就不甘心。

    「是啊!他受皇上姑父和我爺爺所托嘛!再加上我人品好,得了他尊貴的眼。自然就對我另眼相待了。」雲淺月想著這個冷貴妃真是和冷疏離一樣令人討厭,她轉過頭對著她笑得甜美,「比您侄女強,景世子連看一眼都懶得看。」

    冷貴妃面色一僵,美眸凝聚上怒意,「看來淺月小姐是移情別戀景世子了?想要嫁入榮王府?才對太子殿下冷心絕情?發誓不入皇宮?」

    「娘娘說對了一點,我是要嫁入榮王府沒錯,但不是嫁給容景,而是嫁給容楓。容楓也算是榮王府的旁支,如今就住在榮王府的翠華軒。我對太子殿下冷心絕情那是八百年輕的事兒了。昨日在武狀元大會我發現容楓很好,對他一見鍾情,決定就嫁給他了。可惜皇上姑父不答應,還要考慮考慮。」

    「昨日我也聽聞這件事情了。月兒,你真是太胡鬧了!怎麼拿終身大事開玩笑呢!」皇后娘娘接過話,對雲淺月板下臉,不贊同地道。

    「姑姑,您要教訓我也要等明日啊!景世子如今還在宮門口等著呢!皇上姑父都不敢讓他等的,若是我爺爺知道我讓他等著,非打斷了我的腿不可。」雲淺月看著皇后。

    「那好吧!你趕緊快去吧!」皇后只能作罷。也知道這裡不是訓話的地方。

    冷貴妃臉色不好,但這回也沒再開口阻攔。

    而秦太妃和明妃以及在坐的幾位嬪級美人也都無人開口。

    雲淺月抱著錦盒,拿著容景的書匣,轉身大踏步離開,很快就出了御花園。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11:37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七十八章 連環刺殺

    雲淺月離開後,鴛鴦池亭中有片刻沉寂。

    冷貴妃臉色極其難看,想著今日這麼輕易讓雲淺月離開實在太便宜她了,不過來日方長。她轉頭對一臉沉思的皇后陰陽怪氣地道:「皇后姐姐,您也該好好教訓教訓這淺月小姐了。她實在是不聽教化,哪裡有半絲知書達禮的樣子?辱沒了雲王府的名聲不說,也辱沒了您的名聲。」

    「冷妹妹,皇上都不管的事情,本宮如何管?」皇后收起沉思,看著冷貴妃,淡淡道:「再說你的侄子侄女也不見得比月兒好了?她就是紈褲不聽教化,不守禮了些,最起碼不做那等欺男霸女,逼良為娼,殘忍嗜殺的惡事兒。這些年冷小王爺可做了不少惡事兒,皇上睜一隻眼閉一眼,但是不代表不知道。至於冷小郡主前幾日在太子府和榮王府二小姐大打出手的事情也算不上什麼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作為,她和月兒不過是半斤八兩而已。同樣是姑姑,你這個姑姑管不了侄子侄女,本宮又如何管教的了?」

    冷貴妃面色一僵,被堵了個啞口無言。

    「我看著淺月小姐著實可愛著呢!必是有優點,否則哪裡能得了景世子和染小王爺一同庇護?那二人可是咱們京中公子中數一數二的人物。不是誰人都能入了他們的眼緣的。」一直沒開口的明妃此時開口。

    「有什麼優點?紈褲不化,大字不識,什麼都不懂,不過就是長了一張好臉蛋而已。」冷貴妃冷哼一聲,「那二人再是人物也是男人,不過是被她迷惑罷了。」

    皇后臉色立時冷了下來,以往冷貴妃再怎麼說雲淺月不好也不會當著她的面,她冷聲對冷貴妃道:「能長一張好容貌那是天生來的,有些人的容貌再如何用上好的胭脂水粉也塗染不出一分好來。能迷惑這京城甚至在天下叫得上號的人物也是本事。」

    冷貴妃向來是最在意自己的容貌,聞言頓時大怒,「皇后姐姐,你這是在說誰?」

    皇后迎上冷貴妃的怒意淡淡一笑,「冷妹妹,我自然是在說我那不成器的侄女。幸好長了一張好容貌,還不是一無是處。今日我見她那容貌比丞相府的秦小姐還更勝了一分呢!冷妹妹氣什麼?難不成以為我是在說你?」

    冷貴妃惱怒地瞪著皇后,這是指桑罵槐!別以為她聽不出來。

    皇后繼續淡淡道:「你都一把年紀了,皇上也早已經過了會賞花的年紀,這宮中也好久都沒進新人了,冷妹妹也不必太在意自己的容貌了。女人年華老去,即便是當年的第一美人,二十年後再看也難以入眼了。女人容貌也不是太重要的。本宮在說淺月,冷妹妹何苦往自己身上套?」

    冷貴妃心裡一股惱火生生憋住,但她畢竟是有些本事的,否則也不能坐到四妃之首的位置,她壓下惱火,笑著道:「皇后姐姐說這句話的確很對。所以淺月小姐空有容貌也是白搭,男人嘛!就那麼回事兒,景世子是那般登峰高遠之人,他該配的是和他一樣才華冠蓋的女子,如今對淺月小姐另眼相待大約是覺得她好玩,玩玩而已。」

    皇后鳳眸也積聚上怒意,生生剋制住,面上的笑意也越發淡,「天下有多少女人怕是恨不得當景世子的玩物呢!即便能得他看一眼也是福氣,可是景世子至今除了月兒誰也沒能讓他入眼,這麼說來那些不得他一眼的女子豈不是連玩物都不如?比如孝親王府的小郡主。」

    冷貴妃一口氣憋在胸口,額頭青筋跳了跳,若是她面前坐著的這個女人不是皇后的話,她怕是早衝出去撒潑了。她一時間找不到話語反駁,只是氣恨地看著皇后。

    「話雖然這樣說,不過冷妹妹這張嘴還是要慎言才是。要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景世子不過是受了我父親的囑托,才照拂淺月一二。皇上都沒說什麼,就容不得別人來編排。你編排月兒沒什麼事兒,就算當著本宮的面本宮也不會計較。但是你剛剛說的話若是傳到了景世子的耳中,你猜會如何?」

    冷貴妃面色一變。

    「還有剛剛你也聽到了從上書房傳出來的消息。染小王爺對月兒也是十分維護的,別人說她一句不好他都不幹,更別說惡毒的編排了。連皇上都拿那小魔王沒轍,當然,冷妹妹若是不怵染小王爺的話儘管說來。到時候你惹怒了染小王爺,遭了罪,可別找皇上和本宮來哭訴。」皇后身板挺得筆直,一席話說得端莊威嚴,從氣勢上就壓住了冷貴妃。

    冷貴妃身子不由得顫了顫,知道今日是惹怒了皇后。景世子和染小王爺的確是不能隨意編排的,她今日是氣糊塗了。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道:「妹妹一時心直口快,還請皇后姐姐莫怪,說白了淺月小姐還是個孩子而已,是妹妹看著姐姐辛苦,不忍心,想勸姐姐教導她一下而已,沒別的意思。不過姐姐說的對,你我都是姑姑,他們上有爺爺父親健在,哪裡輪得到我們當姑姑的教導。」

    「你明白就好!」皇后不鹹不淡地丟出一句話。

    冷貴妃雖然大為光火,但這火也得壓下。因為她不佔理,在後宮還是皇后為大。她一時間找不到言語,打算離開,忽然瞥見秦太妃坐在皇后身邊自始至終沒說話,似乎在思量著什麼,她頓時又氣了心思,笑著道:「我剛剛忘了,姐姐怕是說錯了。不止是淺月小姐一人得景世子另眼相待的,還有一人也是得景世子另眼相待的。」

    「哦?妹妹不妨說說。」皇后見冷貴妃瞟向秦太妃,心裡也猜出了幾分。

    「我剛剛聽說今日景世子在上書房教授的課業是論學,秦小姐的言論令景世子大加讚賞,說秦小姐大才,堪當國母,還說淺月小姐就是紈褲愚鈍,比不上秦小姐一分呢!皇后姐姐,這樣的話都出來了,你看這不是明擺著秦小姐更得景世子讚賞嗎?」冷貴妃面上怒意褪去,換上得意的笑意,似乎受到讚賞的人是她侄女似的,她看向秦太妃,「太妃娘娘,臣妾真是羨慕您有一個侄孫女呢!」

    秦太妃看了冷貴妃一眼,笑了笑,雖然年近七十,但是從面部紋理依稀可見當年是個絕頂的美人,餘光掃見身邊端坐的皇后面色平靜,她緩緩開口,「玉凝那孩子是個多才多藝的,這京中小姐比得上她的很少,她能得景世子一句誇獎也是應當。不過這國母的言論還是言之過高了。」

    「太妃娘娘,您這樣說是不相信景世子的眼光。景世子是誰啊?那可是咱們天聖的奇才,就算是天下第一奇才也不為過。他的言論從來就被尊奉為警世箴言。景世子說秦小姐堪當國母,就定是所言非虛的。」冷貴妃眸光不時地看向皇后,見皇后愈是平靜,她笑得愈歡。

    「能不能當國母,還是需要福氣的,管有才也沒用。」秦太妃不願再多說,起身站了起來,有些疲憊地道:「人老了,到底是不中用了。坐了這麼大一會兒就乏得厲害。你們年輕人坐著吧!我就先回宮了。」

    「太妃慢走!」皇后起身站了起來,淺淺地行了個禮。

    「恭送太妃!」明妃等一眾妃嬪都站起身,對秦太妃行禮。

    冷貴妃好不容易找到了打擊皇后的話頭,沒想到秦太妃不給面子。始祖皇帝祖訓沿襲百年,總也該終止了,況且雲淺月又那麼個不堪大用的德行,這後宮之主總不能讓他們雲王府繼續把持著,不是她冷家,也要換一家。她就不相信秦太妃和秦丞相沒那個想法。她笑著道:「我正巧好久沒去太妃娘娘宮裡坐了,我送太妃回宮吧!」

    秦太妃腳步一頓,點點頭,「也好!那就辛苦冷貴妃了!」

    「不辛苦,皇上對您孝順,我們做兒媳的也要孝順不是?這點兒小事兒是應該的。」冷貴妃上前扶住秦太妃胳膊,笑著道。

    「是啊,皇上孝順,我老婆子才能安享晚年。」秦太妃也笑了笑。

    冷貴妃回頭看了皇后一眼,佯裝關心地道:「看皇后姐姐臉色不是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趕緊回宮請太醫看看吧!您可是咱們眾姐妹的頂梁支柱,你要病倒了我們可就沒了主心骨了。」

    「冷妹妹放心。本宮身體還尚好。冷妹妹整日裡勞累憂思,更該注意才是。」皇后聲音依然是不鹹不淡,見冷貴妃要再說話,她提醒道:「冷妹妹既然送太妃回宮,要好好照拂太妃,這台階也要看好了別栽倒,否則摔了太妃皇上怕是不會饒了你的。」

    冷貴妃心神一醒,再不敢說話,連忙小心翼翼地扶著秦太妃下了台階。

    看著冷貴妃和秦太妃走遠,皇后重新坐下身子,對眾人揮揮手,「天色不早了,想必幾位妹妹都坐得累了,都回去吧!本宮再坐一會兒。」

    「是!」眾人都起身告退。

    明妃並沒有動,而是看著皇后溫聲道:「我還不累,就留下來陪姐姐坐一會兒。」

    「也好!」皇后點頭,對孫嬤嬤等人一揮手,孫嬤嬤等人會意,都退了下去。

    「姐姐勿須將冷貴妃的話放在心裡。依妹妹看淺月小姐是個有福之人。都言『有福之人不落無福之地。』有些事情還是要看皇上的意思,只不過是景世子一句話而已,到底如何還說不定呢!」明妃沉默片刻,猶豫了一下,對皇后面色不虞,溫聲勸道。

    「妹妹以為我是因為這個而憂心?」皇后淡淡一笑。

    「難道姐姐不是?」明妃一怔。

    皇后搖搖頭,目光看向鴛鴦池的荷花,不再言語。

    明妃也順著皇后的目光看向鴛鴦池內的荷花,只見一群鴛鴦圍著荷花嬉戲,她笑道:「這些鴛鴦倒是可愛的緊。」

    「明妹妹,你難道只看到了鴛鴦可愛了嗎?就沒看到別的?」皇后不看明妃,不等明妃詢問,逕自道:「這鴛鴦池,好比這座皇宮,這池中鴛鴦,好比我們,每日爭逐嬉戲,也不過是自娛自樂而已。哪裡知道鴛鴦池外的景色,又是何等天地?」

    明妃心底一震,看著皇后,聲音壓低,「姐姐,那皇上好比什麼?是這池中荷花嗎?」

    「皇上?呵呵……」皇后挑眉,笑著搖搖頭,歎道:「皇上就是這鴛鴦池裡偶爾投落的月亮。看得見,摸不著,直到老去,那月亮也不能被我們撈到。」

    明妃心底再次一震,轉眸向四下掃了一眼,發現除了守在遠處的皇后和她的近身嬤嬤宮女再無別人,她臉上這才染上了一抹傷色,「姐姐說得對,這鴛鴦池,好比這座皇宮,這池中鴛鴦,好比我們,皇上就是這鴛鴦池裡偶爾投落的月亮,我們窮其一生被困在這裡,而將我們困住的人終此一生也是撈不到手裡。」

    「既然如此,所以,明妹妹你還覺得我會因為月兒做不成皇后,雲王府再無女子送進來而傷心嗎?這不過是一個牢籠而已,因為在始祖皇帝時雲王府出了一位得始祖皇帝一生摯愛的女子,便經此百年,搭上了雲王府嫡出女子數人。這天聖的皇上自始祖皇帝後又有哪個有始祖皇帝一般癡情長情?不過都是博愛薄情而已。這皇后之位,到我這終止也未嘗不好。」皇后緩緩道。這時候她不是高高在上剛剛氣勢壓冷貴妃一頭的皇后,而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人而已。

    明妃沉默不語,此時皇后的感覺她同樣感同身受。榮華富貴再好,錦衣玉食再好,綾羅綢緞再好,翡翠金玉再好,也不過是在這四方大天裡穿給自己看而已。容華老去,寵幸不在,以後皇上駕崩,她們要麼死,要麼就會老死宮中。她坐在這裡,看著鴛鴦池的鴛鴦,似乎已經望盡了自己的一生。

    「照這樣說,淺月小姐若不進宮,才是真正有福氣。」明妃沉默許久,歎道。

    「是啊!我倒是羨慕月兒的,什麼都不會,不懂禮數,無一是處也不全是害處。至少有一樣好處,也許能免於深鎖這九重宮門。以前我一直覺得她頑皮不聽管教,不學無術沒有大家閨秀的做派而氣惱,但如今突然就不這麼認為了,若是我當初也能如她一般,也許如今就不是坐在這裡等著枯槁老死了。」皇后又道。

    「姐姐莫要再這樣想了,皇上若是知道你……」明妃低聲勸道。

    「皇上?哼!」皇后冷笑一聲,轉頭看向明妃,「明妹妹,你認為你快樂嗎?你受寵二十年而不衰,這宮中多少人對你羨慕,可是你覺得你快樂嗎?」

    明妃垂下眼睫,沉默半響,還是搖搖頭。

    「這不就是了!連你都覺得不快樂,這宮中還有哪個是快樂的?這就是一座黃金屋,我們在慢慢等著被它耗盡一生罷了。」皇后收回視線,看向天空,「我是毀了,但不想榮王府再有女人毀在這裡。當年姑姑對我說的話我一句都聽不進去,一頭紮了進來。本來以為月兒也是如此,如今看她對夜天傾絕情,看那孩子對皇后之位不熱心,我便覺得還是有希望的。」

    「姐姐,始祖爺的祖訓不是那麼容易廢除的,依我看皇上對淺月小姐小姐的態度很是奇怪。恐怕沒那麼容易。而且淺月小姐如今受了關注更多了,有景世子和染小王爺相護,皇上恐怕想法再已經和以前大不一樣了。」明妃斟酌著道。

    「大不一樣又如何?皇上心心唸唸的不過是皇權而已。」皇后似乎有些累了,不願意再說下去,止住了話,對明妃笑道:「明妹妹還是有希望的,你至少有三個女兒,而起無兒無女。」

    這話一說出口,有著說不出的淒涼。

    明妃眼眶一酸,「姐姐還有我,只要妹妹在一日,姐姐就不會無依無靠。」

    皇后面色稍暖,往日凌厲的眸光綻出一抹柔暖,有些愧疚地道:「當年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被帶進宮裡,困在這牢籠裡二十年。」

    「姐姐快別說了,當年是我自願。姐姐相救大恩,梓涵永世難忘。若沒有姐姐,哪裡還有我,如今這活著一日都是偷來的,我知足。」明妃搖搖頭。

    「當年我偷偷溜出宮去救了你是此生最大的幸運。而嫁入皇家是我此生最大的不幸。我此生別無所求,只求在我有生之年雲王府依然安然無恙。我就心滿意足了。」皇后幽幽地道。

    「可惜雲世子不喜歡清婉,若是清婉能嫁入雲王府,皇上最疼清婉,也許不會……可惜如今清婉病成那樣,更不能再得雲世子的心了……」明妃道。

    「明妹妹,你怎麼到如今還不明白?即便清婉得了暮寒的心嫁入雲王府,雲王府就能安然無恙嗎?」皇后看著明妃,聲音微冷,「為何我無子無女?為何你無子?為何冷貴妃無子?為何四皇子的母妃和太子的母妃都早死去?為何這皇室唯一天資聰穎的七皇子母族被連根拔起?為何皇上這些年再不晉陞妃嬪?為何那些年幼的皇子無甚依靠?這些年一樁張,一件件的事情,明妹妹,你聽了多少,看了多少,還不夠你明白嗎?皇上他無心,父子父女親情隨時都會被他拿來用。他要的不過是江山永固,皇權集於一身,他要的繼承人身無一物,雷厲風行,果斷狠絕,不受任何外戚掌控,這才是他所要。」

    明妃面色一變,驚得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皇后,「姐姐……」

    皇后不再言語,移開視線,看向聖陽殿。那裡有她曾經深愛過的男人,後來又深深恨過的男人,如今她早已經麻木。

    明妃震駭了許久,才緩緩坐下,再不言語。

    「清婉喜歡暮寒,恐怕再喜歡十年也是無果。你最好有辦法讓她就此止住吧!免得耽誤了孩子的幸福,強扭在一起的瓜從來都不甜,什麼才是幸福,我們都是過來人,你應該清楚。還有六公主喜歡景世子,恐怕也是妄想,若不想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你也要及時阻止。還有七公主的病其實一直就是心病,當年她親眼目睹了文伯候府那場暗殺能活下來就是個奇跡,找個機會宣來容楓讓她見一面,容楓畢竟是文伯候府的後人,也許是個契機,讓她能開口,從大夢中醒過來也說不定。」皇后又道。

    「姐姐說的是,我曉得了!這三個女兒本來以為就小六讓我省心些,不成想她居然妄想景世子,即便她是公主,可是又如何配得上景世子?就算皇上有心指婚,景世子不喜也是不成。」明妃點點頭,頓了頓,她看著皇后又擔憂地道:「姐姐,淺月小姐看來是真想嫁給容楓。萬一皇上允許呢?」

    「那就更好了。我雖然還沒過到容楓,但他既然是文伯候府的後人,自然是不差的。」皇后笑了笑,「月兒從小就讓人摸不著性子,她從來都會做出讓人出乎意料的事情。這回皇上恐怕也沒有料到她鬧了這麼一出。」

    「以前淺月小姐雖然和清婉不和,但和小七倒是很好,每次進宮來都會去看小七,也會跑去我宮裡坐坐。如今我看那孩子像是不認識我似的,見了我一句話也不說,也好久沒去小七那裡了。」明妃笑道:「難道是姐姐得罪了她,她連我一起恨上了?」

    「大概是吧!她的性子向來古怪,可能是那日觀景園真的嚇壞了。父親想借太子試探皇上心思,偏偏拿我做了惡人,那小丫頭恨了我一個多月,如今我從皇上那裡討要了那綠暖玉都不能讓她多留一刻,可真是對我恨極了。」皇后說著笑了起來。

    「她畢竟是年幼,總會明白姐姐對她的一番苦心的。」明妃也笑著道。

    「不明白也沒什麼。我始終記著嫂嫂的囑托的。」皇后看了一眼天色,起身站了起來,對明妃道:「午時了,我們回去吧!」

    明妃點點頭,也站起身,二人出了鴛鴦池的亭子,由一眾宮女嬤嬤太監簇擁著向宮內走去。

    一行人走後,雲淺月從一處假山後探出身子,望著皇后和明妃離去的方向,眉頭微蹙。她本來是打算盡快離開的,但想著不弄明白些事情不甘心,便又偷偷折了回來藏在了假山後。她以前最得意的不是學了多少門學問,拿了多少學位證書,也不是進入國安局,最得意的是懂得了這一門唇語。所以,即便距離的遠,只要能看清對方的臉,她就能清清楚楚知道她們都說了什麼。

    皇后和明妃說話的時候幾乎都是衝著這個方向的,所以,她幾乎聽了全部。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將腦中聽來的信息消化了一番,抬步向宮門口走去。此時正是午時,來回穿梭的宮女太監極少,也沒碰到什麼熟人,所以她一路很順暢地出了宮門。

    宮門口,容景的馬車果然等在你那裡。

    雲淺月走到車前,伸手挑開簾子,只見容景正坐在車內,手中拿了一本書,正細細品讀,她叱了一聲,「書癡!」

    「看來收穫不小?」容景抬頭,目光落在雲淺月手裡拿著的錦盒上。

    「嗯,讓你說對了。果然是有好處可拿!」雲淺月扶著車轅上了車,將錦盒扔給容景,「你給我保管著吧!」

    她扔的動作絲毫不溫柔,幾乎直直打在了容景懷裡。

    容景接過錦盒,打開看了一眼,又蓋上盒蓋,挑眉問,「給我保管?你放心?」

    「那有什麼不放心的?你錢多的是,富得流油,還不至於黑了我這一點兒小錢。」雲淺月直接躺在了車上,想著聽牆角也是一件很苦的差事兒,她幾乎大氣都不敢出,蹲在那兩個假山夾縫處,生怕被不遠處的孫嬤嬤等人發現,如今感覺胳膊腿都是僵的。

    「那可不一定。」容景雖然如此說,還是將錦盒放進了他車內一個匣子裡,回頭見雲淺月不停地用手揉胳膊,對她溫聲道:「我幫你揉揉?」

    「謝了!」雲淺月也不客氣,身子往容景身邊挪了挪。

    「你到真不客氣!」容景叱了一句。放下書本,如玉的手按在雲淺月肩膀處,力道拿捏得不輕不重。

    雲淺月舒服地哼了一聲,閉上眼睛,享受著。想著這傢伙真是全能了!過了片刻,輕聲詢問,「你說我姑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你說呢?」容景不答反問。

    「一個可憐的女人罷了!」雲淺月歎息一聲。

    容景不再開口,看著雲淺月愁思的小臉眸光微閃。

    馬車離開宮門口,雲淺月不再說話,容景亦不說話,車中靜靜。

    此時正午,這一條路上無人聲吵鬧,雲淺月開始還想著,後來在這靜寂舒適中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容景見她睡熟,緩緩住了手。目光靜靜凝視雲淺月熟睡的容顏片刻,拿起書本,繼續看了起來。剛看了兩頁,他眸光忽然一沉,扔下書本,伸手一把將雲淺月抱在了懷裡,轉眼間帶著她跳出了車廂。

    就在這時,只聽絃歌怒喝一聲,飛身而起。

    同一時間,無數羽箭射向馬車,「嗤嗤嗤」,無數聲響將簾幕穿透,不過轉瞬間,簾幕四周插滿密密麻麻的箭雨。

    雲淺月睡得正熟,也被突然而來的殺氣驚醒,她天生就對危險存在敏感嗅覺,察覺不對剛睜開眼睛,就被容景帶著跳下了馬車,二人身形剛落地,箭雨也隨著呼哨而至,容景帶著雲淺月在地上幾個打滾,躲開了向他們射來的箭雨。

    此時絃歌和莫離也落在了容景和雲淺月身邊,雙雙出劍,擋住了第二波羽箭。

    二人這才得到了喘息。容景拉著雲淺月直起身,雲淺月定了定神,這才看到此時馬車正走在這一處背靜的街道拐角處,四周埋伏在此地大約幾十名黑衣蒙面人,都立在街道兩旁的屋脊上,每一個人手中都拿著弓箭,每一雙眼睛的神色都是冰冷死氣,放箭的動作和手法一致,快、狠、準,顯然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死士。

    箭雨僵持了片刻,都被絃歌和莫離雙雙擋住,容景和雲淺月安然無事。黑衣人見弓箭不再頂用,其中領頭人清喝了一聲,那些黑衣人瞬間棄了弓箭,飛身而下。

    絃歌和莫離對看一眼,絃歌護住容景,莫離護住雲淺月,二人同時開口,「走!」

    話落,二人同時飛身而起。

    就在這時,不妨黑衣人背後還有一群黑衣人,箭雨再次密密麻麻射向飛在半空中的絃歌和莫離。二人一驚,一手護著容景和雲淺月,一手出劍應付。

    可惜二人即便武功再高,懷裡護著兩個人的情形下應對箭雨綽綽有餘,若是再加上棄了弓箭出劍的黑衣人便是難以應對。

    雲淺月看著黑衣人背後還有數十黑衣人,心底一沉。百名隱衛殺手,顯然特意候在此地精密籌謀,這是有人要將她和容景置之死地。不惜花如此大的血本。她面色一寒,看向容景,「怎麼辦?」

    容景不看雲淺月,伸手入懷放出一枚信號彈,信號彈在半空中粲然炸開,絢麗奪目。與此同時,那些棄了弓箭的黑衣人刀劍已經到達,直直越過手忙腳亂的絃歌和莫離刺向容景和雲淺月。

    雲淺月眼睛瞇起,伸手拔下頭上僅有的三支髮簪扔了出去,三支髮簪齊齊命中黑衣人咽喉,最近的三名黑衣人倒地而亡。

    與此同時,容景手中飛出類似飛鏢之類的東西,又有幾人倒地而亡。

    一瞬間連死數名黑衣人並沒有擊退黑衣人的暗殺,反而更加招式陰狠兇猛。

    雲淺月摸摸頭髮和身上,再空無一物,她不禁惱恨自己真不該為了圖輕便而只戴了幾隻髮釵,她看向容景,見容景對她搖搖頭,顯然手中也沒有東西。她頓時惱怒,「你不是神機妙算嗎?怎麼就算不得有人埋伏在此地暗殺我們?」

    「這是青天白日!」容景吐出幾個字。

    雲淺月頓時啞口無言。她想著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如今可是午時,當真是青天白日裡居然有人在京城的大街上公然要刺殺容景和她,還動用了百名隱衛死士。她第一時間就想到孝親王,但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孝親王如今怕是忙著治冷邵卓的手,哪裡有這麼快功夫來理會殺她報復?

    但是到底是誰要殺她和容景?她沒有這個身體主人的記憶,也從這些黑衣人的身手看不出他們的來歷,只知道是死士而已。所以,她實在想不出倒是誰想殺她。遂不再想,只盼著容景的救援趕快來到。

    此時那些黑衣人的刀劍前後左右夾攻,絃歌和莫離護著容景和雲淺月轉眼間就瀕臨險境。絃歌肩上被刺穿一劍,莫離手臂被劃了一道口子,眼看數把劍帶著森森寒光透過絃歌和莫離刺向容景和雲淺月的眉心。

    千鈞一髮之際,橫空落地十幾名黑衣人,不見絲毫沉暗之氣,甚至出現連半絲風絲也不見,齊齊打開了黑衣人的利劍,頃刻間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將絃歌和莫離以及被二人護在懷裡的容景和雲淺月護在其中。

    救援一到,圍繞在四人身上的殺氣和壓力驟然散去。

    雲淺月輕舒了一口氣,只見是十八名黑衣人,顯然都是武功高絕不屬於絃歌和莫離。招式凌厲,比刺殺他們的黑衣人更狠更準,轉眼間就有十多名黑衣死士倒地而亡。

    放箭的那一批黑衣人見狀,有領頭人一揮手,輕喝一聲,也如早先第一批黑衣人一般,齊齊棄了羽箭飛身而下。兩撥黑衣人百餘人徹底地對容景和雲淺月等人成圍剿之勢。顯然勢在必得,殺他們而後快!

    雲淺月臉色陰沉地看著那些黑衣人,須臾轉頭看向容景。

    只見容景如詩似畫的容顏依然淡淡,即便剛剛經過了生死之境,如今依然是血雨腥風,但他月牙白的錦袍被絃歌護著連一絲血跡都未染,長身玉立,一派從容淡定地看著面前的廝殺。

    雲淺月轉頭再看向面前,雖然容景叫來的只有這十八個人,但這百人根本就進不了身,她瞇起眼睛,今日這些人都是死士,放虎歸山留後患不是她的作風。她一個都不想放過。轉頭對容景問道:「你還有人嗎?再招來一些!」

    「沒了!」容景搖頭。

    「你知道這些是什麼人嗎?是誰想要殺我們?」雲淺月又問。

    「不知!」容景再次搖頭。

    「我想要這些人只留一個人來盤問,你能保證你的人都能將這些人殺了不?」雲淺月想著這十八人武功高絕,但若是將這些人都殺了還是費勁些。

    「死士是問不出什麼來的。不如全都殺了。」容景道。

    「我懂一門催眠術,也許可以問出什麼也說不定。」雲淺月聽容景這麼說,就知道這十八人能辦到。她想著反正這個男人知道她會的東西不少了,也不在乎讓他再多知道這一點。

    容景轉頭看了雲淺月一眼,眸光並沒有絲毫訝異,對場中吩咐,「擺九死一生陣,只留一個活口!」

    「是!」十八人齊齊應聲,方位轉換,瞬間擺出了九死一生陣,反過來將黑衣人團團包圍住。

    絃歌和莫離護著容景和雲淺月出了圈外,此時黑衣人再無人能接近他們分毫。

    雲淺月看著場中,只覺這個九死一生陣實在奇妙,怪不得容景如此有把握,只有這十八隱衛,這十八隱衛可是勝過百人。本來一人能殺死十人,如今十八人合力可想氣場何其強大?

    絃歌和莫離護著容景和雲淺月出了圈外,此時黑衣人再無人能接近他們分毫。

    「劍上有毒,你們兩人立即盤膝運功驅毒。」容景對絃歌和莫離道。話落,扔給了二人一人一顆丸藥。

    二人立即接住丸藥吞下,盤膝而坐,連忙用功。他們心中清楚,此毒霸道,若是不立即用功,他們也就堪堪能保住一條命,一身修為會盡數毀去。

    雲淺月聞言一驚,再次轉頭,剛剛她沒注意,只見果然絃歌肩頭和莫離胳膊上的傷口有黑色血流出,她本就沉著的臉色更為陰沉。到底是誰下如此狠手?是為了單獨殺容景還是單獨殺她或者連兩人都一起殺著?她瞇起眼睛。

    九死一生陣如一張鋪天大網,將百名黑衣死士圍裹的密不透風,場中黑衣死士已經被容景的十八隱衛殺去大半,黑衣死士已經現出恐慌,似乎在拼盡全力突圍,卻是絲毫沒有作用,還沒衝出包圍,就被十八隱衛殺死。

    這一處街道瀰漫著濃濃血腥之氣。

    雲淺月重新看向場中,臉上暗沉退出只餘清冷淡漠。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她雖然前世她也是手染血腥,但是也沒重生後見過的血腥來的場面來得大而猛烈。她雖然秉持良善,但也不是聖母,向來她的準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還之。尤其是從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日,被夜天傾用隱衛刀劍指著脖子她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你仁慈手軟,就等於自殺。所以,她不想自殺,就只能殺了別人。

    她清楚地知道,若不是容景的十八隱衛來得正好,那麼他和容景此時早去地府報到了。哪裡還能等在這裡觀看這些人被殺?所以這百名隱衛即便今日全部葬身這裡,也是死有餘辜。

    這一刻的雲淺月,面上和心裡的情緒近乎冷漠而冷血。

    容景目光定在雲淺月的臉上,清冷的眸光漸漸溫和溫暖。

    二人誰都沒說話,月牙白的錦袍和淡紫色錦繡羅裙並排而站,兩人容顏皆是清淡冷漠,在漫天殺氣和血腥中靜靜而立。獨成一幅風景。

    大約兩柱香後,百名黑衣死士只餘一人,那一人是百名隱衛的頭目,被十八名隱衛中的一名隱衛廢了武功帶到了容景和雲淺月面前,如爛泥一般躺在了地上。

    雲淺月看著那名隱衛,目光清冷地對容景道:「這裡是在大街上,我們找個地方審他一審。」

    容景點頭,剛要開口說好,只見有三道白光向他和雲淺月、以及地上的隱衛射來,那白光無聲無息,快若閃電,轉眼間就到了三人近前。他眸光一黑。

    雲淺月當然也發現了,她面色一沉,此時確定了,看來背後人要殺的就是她和容景兩人一起。來的還是絕頂高手,殺手的背後還有殺手,好毒的手段!

    就在二人神色微變的功夫,那三道白光其中有兩道射向容景和雲淺月的白光忽然在他們二人三尺之距時又「啪啪」的兩聲破碎出兩道白光,一共四道白光向二人射來。

    雲淺月一驚,沒想到這個世界的暗器居然如此精巧到如此地步。

    容景鳳眸也瞇了瞇。

    那十八名隱衛只有剛剛帶著那死士頭目來到雲淺月和容景面前的隱衛距離二人最近,其餘那十七隱衛因為剛剛一番殺戮都距離有些遠,看到暗器向容景和雲淺月飛來齊齊面色大變,飛身向二人而來,可是距離太遠,那暗器又太快,根本就來不及。最近的那名隱衛當機立斷去護容景。

    還沒到容景近前,只聽容景吩咐,「救她!」

    雖然沒說這個她是誰,但那隱衛立即轉向雲淺月,毫不猶豫地揮掌用內力去震開向她飛來的暗器。

    雲淺月沒想到容景這黑心的傢伙這麼仗義,剛要誇獎一句他很男人,就見他居然不躲自己身上的暗器而向著地上的那名被廢了武功的隱衛伸出腳,明顯是要踢開救人,她面色一變,大怒道:「容景,你瘋了!」

    容景恍若不聞,腳上的動作不停,頭同時一偏,那名男子被踢開,他也躲過了一枚暗器,但另一枚射向他肋下的暗器是說什麼也躲不過的。

    雲淺月見那枚暗器就要射向容景,想也不想推開護在她面前的那名隱衛向容景貼了過去,千鈞一髮之際,只聽「嗤」的一聲清響,那枚本來要射在容景肋下的暗器射在了她的手臂上,手臂傳來鑽心的疼痛,她身子一個趔趄,險些栽倒。

    容景聽到聲音回頭,就見雲淺月臉色慘白地站在那裡,而她胳膊上釘著一枚暗器,暗器已經沒入她骨肉內,只餘一個尾墜,他面色一變,呆呆地看著她。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11:46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七十九章 南疆咒術

    雲淺月伸手摀住胳膊,勉強站穩身子,抬眼見容景看她,頓時怒吼了一句,「看什麼看?你有病啊?不躲開自己的暗器,替他躲什麼暗器?」

    容景張了張口,聲音微啞,「你說要留活口審問!」

    「他就是一坨大糞,比得上你值錢嗎?審問個屁!」雲淺月聞言更是大怒,沒想到他居然是這個理由,她氣得用那只完好的手撿起地上的一支箭兩步就走向被容景踢開的那名死士身邊,狠狠地將箭在了他的脖子上,那死士頓時氣絕,她回頭對著容景恨恨地道:「如今你救啊?你再救他?你能將他救活算你真本事。」

    容景更是呆呆地看著雲淺月,似乎化成了雕塑。

    「我這只胳膊若是廢了,我就砍下你的胳膊來陪給我。」雲淺月不再看容景,低頭看向她的胳膊。她只感覺胳膊上傳來鑽心刺骨的疼痛。心中更是怒氣不散,誰說這個男人聰明,根本就是傻瓜。

    雲淺月的怒火來得兇猛,對容景的一番臭罵也罵得毫不留情。不僅容景呆了,那十八名隱衛都被雲淺月的怒意和舉動驚呆了,絃歌和莫離正好運功一周天將毒素逼出體外,就見到了這一幕,此時也呆呆地看著雲淺月。

    誰也沒有料到她為容景擋了暗器,更沒有料到她怒火之下殺了那死士,而且毫不猶豫,絲毫不顧及那是重要線索。

    這一處街道除了瀰漫著漫天的血腥外,靜得連半絲風絲也不聞。

    雲淺月罵完容景,再不理會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胳膊,這暗器雖然無毒,但是鋒利帶刺,如今她骨肉中像是被千隻鋼針紮著似的鑽心疼痛,而且還不能就這樣拔出來,若是就這樣拔出來的話,會將皮肉全部都帶出來,那麼她這只胳膊非廢了不可。

    她惱恨地抬起頭又瞪了容景一眼,本來這暗器可以不必受的,在她看來什麼也不如自己的身體重要,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其餘都靠後站。她是想審問那死士沒錯,但也要在不付出任何代價的情況下,若是拿置身危險換來的這麼根本就不值得冒危險而去付出的東西,不要也罷。

    容景依然呆呆地看著雲淺月,似乎傻住了一般,一動不動。

    雲淺月懶得理會這個看著聰明實則愚蠢的男人,她將目光轉向暗器射來的方向,那裡正是一處房脊的一角,此時早已經無人。她心裡冷笑一聲,那背後之人真以為她殺了那唯一的活口就不能審問出什麼來了嗎?要知道死人比活人更會說實話。

    「莫離,有匕首嗎?」雲淺月想著要盡快將這暗器拔出來,否則耽擱的時間越長,對她這胳膊的靈動性越不利。

    「有!」莫離立即站起身,掏出匕首走過來遞給雲淺月。

    雲淺月接過匕首,將袖子挽起,露出手臂,只見暗器射中的地方已經有涓涓鮮血冒出,幸好不是肘腕處,她穩穩拿著匕首,照著暗器射中的地方就要切下。

    「小姐……」莫離驚呼一聲。

    絃歌和十八隱衛此時也睜大眼睛,為雲淺月的舉動震驚了。

    容景也驚醒,快一步地走過來,一把按住雲淺月的匕首。

    「幹什麼?躲開!」雲淺月手上的動作被止住,抬頭見是容景,冷著臉道。

    容景此時臉色微白,但他容顏本就白皙,到不是太過明顯。他看著雲淺月,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聲音微啞,「我來!」

    雲淺月懷疑地看著他,挑眉,「你能行?」

    容景點點頭,「能!」

    雲淺月將匕首鬆開遞給容景,容景伸手接過,盯著那處暗器久久不下手。

    「快點兒,再看也看不出花來!你要不行就給我。」雲淺月催促容景,想著這傢伙不是黑心嗎?還怵這小小暗器?

    雲淺月話落,容景忽然出手,匕首穩穩地落在了暗器處,他的手看不出多有力,卻是快而穩,匕首割裂肌肉而無聲,而且他下手很有技巧,圍繞著暗器刺透的骨肉四周,不帶一絲拖泥帶水,一處處挑出暗器四周的尖刺。

    任誰都能想像這種生生挖割肌肉的感覺會痛入骨髓,偏偏雲淺月眉頭都不眨一下,而且清清淡淡地看著容景的動作,承認若是她自己動手,還是沒有容景這等手法功力。

    絃歌和莫離睜大眼睛,大氣也不敢出。絃歌則是看到了他家世子緊緊抿起的唇角,額頭有細密的汗浸出,想著世子此時心裡怕是緊張的。他有多少年沒看到世子如此凝重的表情了?莫離則是目光鎖定在雲淺月的臉上,想著小姐這樣的表情她多少年沒見過了。堅毅而清冷,是五年前?還是十年前?總之是很久以前了。

    十八隱衛人人用敬佩地目光看著雲淺月。有哪個女子能被生生挖骨肉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若是說天下哪個女子能讓他們敬佩,這一刻非雲淺月莫屬。

    大約一盞茶功夫,容景終於將暗器最後一根刺取出,他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瓷瓶,瓷瓶打開,倒出白色面狀似的粉末灑在了雲淺月傷口處,又伸手入懷掏出娟帕將她傷口裹住。做完這一切,他似乎鬆了一口氣一般,才抬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看了容景一眼,見他臉色發白,彷彿受傷的人是他一般,她哼了一聲,依然氣怒不退,但還是不吝嗇誇獎道:「手法不錯!」

    容景看著雲淺月,眸光靜靜凝視她,並不言語。

    雲淺月瞪了他一眼,「看什麼看?還不趕緊收拾殘局?看看該怎麼辦?你說是將這些人都送去京城府衙還是將這些人送到老皇帝面前,還是將這些人扔到亂葬崗餵狗,還是將他們都解剖了研究研究是什麼來頭?」

    容景移開視線,看向場中,只見百多屍首橫陳在那裡,這一處背靜的街道幾乎全部被屍體覆蓋,血流成河,連落腳的地方幾乎都沒有了。他收回視線,對絃歌吩咐道:「立即去請京中府衙的王大人和京兆尹的李大人前來處理。」

    「是,世子!」絃歌點點頭,飛身而起,向京中府衙而去。

    雲淺月沒有意見,這樣的青天白日公然刺殺容景和她,自然不能私下收拾了不鬧出點兒動靜。即便京中府衙查不出什麼來,也不能讓背後人安然無恙了。

    「你們下去吧!」容景又對十八隱衛吩咐了一句。

    十八隱衛齊齊應聲,瞬間隱了下去。

    「你將這些死士現在立即搜查一遍,不要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容景對莫離吩咐。

    莫離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沒反對,立即蹲下身開始對那些死士挨個排查。

    雲淺月沒有什麼意見,而是彎身撿起地上的暗器,放在手中仔細端看了一會兒,抬頭問容景,「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暗器?這種暗器可有來歷?」

    「這是錢門的獨門暗器三葉飄香。」容景道。

    雲淺月挑眉,「錢門?就是錢焰所在的錢門?那個天下第一暗器世家?」

    「嗯!」容景點頭,眸光清幽。

    「這上面沒有錢門的標記,你如何得知就一定是錢門的暗器?就不能是別人效仿的用錢門來栽贓嫁禍?」雲淺月想著這霸道的暗器到是還有一個好名字。三葉飄香,她記得這暗器來時無聲無息,然後在距離她和容景三尺之距又從中破碎出暗器中的暗器,的確稱得上三葉飄香的雅號。

    「錢門的暗器,尤其是這三葉飄香,別人效仿不來。」容景道。

    「這麼說剛剛發暗器的人也是錢門中的人了?」雲淺月將暗器在手中把玩,發現這暗器的確精巧,若是沒有特殊手法,的確難以倣傚。她點點頭又問。

    「也許!」容景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錢門不是在你手中掌控嗎?居然還出了這樣的事情,我真高看你的本事了。」雲淺月叱了一聲。

    容景眨眨眼睛,「你如何得知錢門在我手中掌控?」

    「上次在靈台寺地下佛堂我們最後為了隱藏佛像留下了痕跡,錢焰既然是天下第一暗器世家的新一代奇才,如何連那小小的痕跡都沒發現?自然是隱瞞了下來。是誰能讓他隱瞞下來?難道不是你?」雲淺月挑眉看著容景。

    「錢門即便在我手中掌控,我也不是萬能的,如何會料到今日有人來殺我?」容景歎息了一聲。

    「這種暗器即便是錢門的獨門暗器,想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有的吧?」雲淺月將手中的暗器對準太陽,在太陽光下,暗器散發出清寒的白光。她想著這若是在現代取指紋就能辦到,可是在這古代要想找起來估計麻煩的要死。

    「嗯,這種暗器只有錢門的嫡系血親子女才有可能使用。而且剛剛發射暗器之人的手法是錢門的家傳手法。傳嫡系不傳旁系。」容景點頭。

    「那有沒有可能這種家傳手法被外傳了?而且還從旁的渠道得來了這暗器,想殺我們的不一定是錢門的人,除非錢門的人是傻子,才會用自己家的獨門暗器,還留下把柄給人抓。」雲淺月撤回手,又道。

    「也許!」容景又丟出兩個字。

    雲淺月不再理會容景,轉頭對莫離問道:「可有發現了什麼?」

    「回小姐,什麼證據也沒有!這些人都身無一物。而且用的劍都是普通的劍。」莫離搖搖頭。直起身,暗自怪小姐一怒之下將唯一的活口給殺了。如今沒有絲毫證據。不過他偏偏覺得剛剛小姐發怒殺人實在很威風。

    「你找不到證據我來找。」雲淺月一邊說著,一邊彎身去撿地上的劍,抬步向最近那個死士走去,將劍高舉,對準那名死士的肚子。

    容景看到雲淺月的動作一怔,問道:「你做什麼?」

    「開膛破肚!」雲淺月吐出四個字。

    容景疑惑,「開膛破肚做什麼?」

    「看他今日都吃了什麼?喝了什麼?血液裡都流著哪方的水土?平時經常生活在什麼地方,等等,可看的東西多了。」雲淺月一邊說著,便手起劍落,直直從那死士肚皮劃開,手法乾淨利索。

    容景聞言轉頭看來,正好看到了那人肚皮劃開,腸子肚子還有沒消化的污穢物都流了出來,他頓時轉過身去背過身子嘔吐起來。但他昨日和今日都沒吃什麼東西,吐出的只有水。

    「瞧你那窩囊樣!」雲淺月回頭看了容景一眼,不屑地瞥了瞥嘴。

    容景肩膀抖了抖,並沒出聲。

    雲淺月盯著那人的肚子仔細地看,在她面前的不是被開膛破肚流出來的腸子肚子等污穢物,而是證據。

    容景吐了一陣,回頭看了一眼,又吐了起來,吐了半響,直到再吐不出什麼東西,才艱難地道:「其實今日查不出沒什麼,早晚會查出來的。你真沒必要如此……」

    如此折磨他!

    「今日的事情今日了,有簡單的辦法何必麻煩?」雲淺月不為所動。

    「本來可以不必麻煩的,你要是不殺死那名活口的話。」容景道。

    「你還敢說?」雲淺月剛瀉下的火氣又被挑了起來,轉頭怒瞪著容景。就看到他身子微微顫了一下,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很本事是不是?若那暗器有毒呢?毒死你呢?你還留個屁活口來審問,我們大家如今該給你辦喪事了。」

    「若是那暗器有毒,那你為何要替我擋了暗器?」容景忽然轉回頭,定定地看著雲淺月。

    「我怕你死了被你幫我藏起來的那些金子打水漂,你以為我真願意救你?」雲淺月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對容景道:「從現在起你別跟我說話,我不想跟你說話。我今日就要將這些人都開膛破肚,一個不留,噁心死你算。」

    容景看著雲淺月,臉上表情怪異,撇著頭再不說話。

    雲淺月也懶得理容景,又盯著這名被開膛破肚的死士看了片刻,還用手中的劍在他那堆腸子肚子和穢物上扒拉了兩下,眉頭時松時緊。

    過了一會兒,雲淺月似乎研究完了,又轉身走向另一個死士,同樣手起劍落。

    「你……你還真都要將這些人開膛破肚?」容景背著身子不回頭,似乎強自忍著什麼。

    「你以為我在說假?」雲淺月回頭瞥了容景一眼,嘲笑道:「還以為你無所不能呢!沒想到居然這麼廢物,連研究都不敢。」

    「你這個研究也實在太……驚世駭俗了!」容景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雲淺月哼了一聲,她這個舉動在古代的確是驚世駭俗了。但是如今除了讓死人說話沒有別的辦法。所以她就豁出去了。抿了抿唇,手起劍落,又一個人被開膛破肚,她再次盯著那人的肚子看了起來。

    這回連莫離都忍不住要吐了,背過身同樣不敢看雲淺月。

    雲淺月看了片刻,又轉向另一個人,還沒到那個人近前,容景聲音再次傳來,幽幽地道:「你放過我吧?行嗎?」

    雲淺月嗤了一聲,沒理他,繼續重複同樣的動作。

    容景又回頭看向雲淺月,見她果然又手起劍落,一臉堅定要將開膛破肚進行到底的神色,他面皮動了動,嘴張了張,伸手撫額靜靜待了片刻,半響,似乎是再也受不了還是背轉過了身去,目光看向天空,湛藍的天空也不能讓他胃裡舒服一分,他沉默片刻,聽著那刀劍劃開肚皮的聲音實在刺耳,對雲淺月溫聲隱忍地道:「那你就快些吧……」

    雲淺月仿若未聞,再次仔細看了起來。

    這回莫離也實在受不了了,背過身子吐了起來。

    雲淺月面色不變,仔細又仔細,認真又認真地看了片刻,然後再沒什麼動作,死死地盯著地上的死屍的心臟處。

    容景和莫離再沒聽到她動作,不久後,都緩緩轉過身來看她。這才發現雲淺月開膛破肚的這三個人都很特殊,一個人是早先那波放箭射到馬車的死士頭目,一個人是後來那一波放箭的頭目,另外一個是這場中唯一用左手劍的人。因為死的時候還是左手攥著劍的。

    容景這回也開始認真地看向那被開膛破肚的三人,目光從三人肚皮上一一掠過,目光也停留在那心臟處的一抹紅點上,眼睛細微地瞇了一下,眸底聚上一絲暗沉。

    莫離這時強自忍著胃裡翻滾,也認真地看了起來。他目光先是疑惑,然後是驚異,最後是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心臟處,再之後臉色發白地看向雲淺月。

    「果然是死人說話最真實!」雲淺月冷笑一聲,用劍扒拉著那些腸子肚子。她自然不是要將所有人都開膛破肚,有這三個證據就夠了。

    容景看著雲淺月劍尖扒拉的東西,這回並沒有反胃,而是眸光淡而冷。

    莫離也並沒開口。雲淺月也不再說話,繼續用劍扒拉腸子肚子等穢物。她想著她能在來到這裡短短一個多月就能對這個世界古今狀況以及千奇百態的物事兒十分熟悉還是要得益於在榮王府容景的書房裡被他壓迫逼著她看那些書,也得益於她腦中存留的這個身體關於那些書的知識記憶,否則她即便開膛破肚,也發現不了證據。

    這些沒有消化的事物大多都普通,看來這些死士連衣食都是被訓練的很有規制的。唯一的一點就是在他們的心臟處盤踞了一隻細小的血色蟲子。從外表根本就查不出絲毫蛛絲馬跡,即便她不殺了那個被容景救下的唯一活口怕是依靠催眠術也審問不出什麼來,因為這些人全都是被一種咒術控制的。

    而這種咒術出自南疆。

    據說是南疆王族的不傳之秘,名曰「離魂」。這些死士早已經不是人,而是真正的殺人工具,他們被人控制,早已經沒了心智,與人偶無意。

    可是這百多人自然不全是人偶,其中有三名是半人偶,也就是如今被她開膛破肚的這三人了。

    這種咒術被列為天下三大禁術之一,他的厲害不止是能讓中咒者被操縱心神被施咒者所利用,而是中了這種咒術的人即便死了,他身體內養的蟲子卻不死,則會繼續在那人身體裡寄養繁衍,若是三天之內不將這人火化,那麼三日之後這人還會復活,施咒者還可以對其操縱害人。所以,這種咒術又有另一個名號,被稱為「活殭屍」。

    可見,今日這些死士背後的人即便不是南疆王室所為,也定與南疆王室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否則這種不傳之密的咒術不可能任何人都會用。

    當時她看到南疆秘術那一本書關於這離魂術一頁的時候,還懷疑世界上真有這麼神奇且霸道不人性的蟲咒之術,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了。

    據說這種咒術還有一點極為厲害,就是可以百里之內進行操控。也就是說當時這些死士埋伏在此地來刺殺她和容景時那個背後操控的人是在百里地之內的。京城方圓也就百里,這說明了那背後之人在京城之地。或者剛剛放暗器要殺他們的他就是那背後之人,也可能是另有其人。

    雲淺月瞇起眼睛,盯著那條細小的血蟲,眸光森冷。那個人最好祈求能夠藏得好,否則一旦被她找到,她會將其抽筋扒皮。用這種咒術害人,最為人所不齒。另外還有南疆王室,那個和夜輕染兩情相悅的第一美人的家族。她想著這件事情總要有人要出來解釋一下的。

    就在這時,從長街盡頭傳來踏踏的馬蹄聲,雖然一人一馬,但著實動靜不小。

    雲淺月聽到這熟悉的馬蹄聲,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夜輕染來了。

    夜輕染似乎趕得很急,老遠便聽到馬鞭打在馬身上的脆響。不多時便來到了近前,他勒住馬韁,看到眼前的情形瞬間愣住了。

    只見百多名死屍,死狀慘烈,其中三個死屍連腸子肚子都破膛而出,污穢不堪入目。而雲淺月正蹲在那些死屍中間,用劍扒拉腸子肚子等穢物。容景和莫離各站在距離那些死屍頗有些遠的位置,臉色都有些不太好。三人似乎都沒發現他到來一般,無人看向他。不遠處停著容景的馬車,簾幕上密密麻麻佈滿羽箭,除了檀香木的木質完好,其餘看不到一絲縫隙,可以想像早先發生了多麼慘烈的刺殺但分被刺殺的人動作慢一慢,就會置於死地。

    夜輕染眸光目光定在雲淺月身上,見她無事後鬆了一口氣,又看了一眼四周後收回視線,見雲淺月仿似沒發現他來,專心地看著面前被開膛破肚的死屍,他疑惑地看了片刻,扔開馬韁,翻身下馬,走到雲淺月身邊,問道:「小丫頭,你這是在做什麼?」

    「在搞研究!」雲淺月吐出四個字,讚賞地看了夜輕染面不改色的臉一眼,誇獎道:「行啊,神色不變,夠男人!比那兩個吐得胃空的活屍強多了。」

    容景聞言肩膀狠狠地抖了兩下,莫離的身子也抖了抖。

    「研究?研究什麼?」夜輕染瞥了容景和莫離一眼,疑惑地問。

    「看看他們吃什麼飯?喝什麼水?血液裡都流著哪方的水土?平時經常生活在什麼地方?等等,可看的東西多了。自然是有用的,便於找證據。看看是誰想殺我。」雲淺月將剛剛對容景說的原話對夜輕染原封不動搬來。

    「原來是這樣!那你研究出什麼來了?用不用我幫你將這些人都開膛破肚?」夜輕染看了被開膛破肚後流出來的腸子肚子等污穢物一眼,感興趣地問。

    莫離心裡狠狠地抽了抽,想著染小王爺的小魔王稱號果真不是白來的。和他家小姐內心一樣強大。

    「你來晚了。我已經找到證據了!」雲淺月此時不得不佩服夜輕染強大了。當年她第一次解剖死屍時整整做了三天心裡加強,後來拿刀的時候手軟腿軟,最後一邊開刀一邊吐,後來整整三天沒吃什麼東西,直到一年之後才能面不改色手起刀落。不得不說這一點她不如夜輕染。她用劍尖挑起那只血色的小蟲子讓夜輕染看,「喏,就是這個,你認識它嗎?」

    夜輕染面色霎時變了。

    「看來你果真是認識的。」雲淺月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將那只蟲子放回原處。這個可是證物,不能弄死了。

    夜輕染臉色一瞬間忽然極其難看,死死盯著那只蟲子,怒道:「離魂術,原來是南疆的人在搞鬼。這種禍害人的東西居然跑來了京城重地青天白日刺殺你,簡直是找死!」

    「嗯,是找死!所以他們都死了。一個沒跑掉。」雲淺月道。

    夜輕染收回視線,剛要說什麼,忽然看見了雲淺月胳膊上的傷,一驚,急聲問,「小丫頭,你受傷了?」

    「小傷,沒事兒!」雲淺月搖搖頭。

    夜輕染見她半截胳膊處的衣袖都是鮮紅的血跡,想著恐怕不是小傷,但他並沒追問,對一旁靜靜站立的容景怒道:「弱美人,你不是很有本事嗎?居然還讓小丫頭受傷?你是怎麼照拂她的?」

    容景面色早已經恢復平靜,對夜輕染淡淡道:「她為了給我擋暗器才受了傷,不是我照拂不周,而是你那個南疆第一美人家族來的人太過厲害。離魂術和三葉飄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躲得過的。」

    「原來她是給你擋暗器才受的傷!」夜輕染忽然覺得心裡不舒服,看了雲淺月淡淡沒反駁的小臉一眼,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壓下心底的不舒服,對容景怒道:「她不是我的南疆第一美人,弱美人,你說話注意些。」

    「嗯,還沒大婚嘛!目前是不算你的。以後也許就是了。」容景道。

    「以後也……」夜輕染惱怒地瞪著容景。

    夜輕染話說了一半這時長街盡頭又有馬蹄聲傳來,這回大約有好幾十匹馬,馬蹄聲踏踏而響,似乎趕得很急。馬蹄聲後是一隊步兵。腳步聲凌亂,呼吸急促。

    雲淺月轉頭看去,只見當先有兩個身穿官服的男人並排走在前面,大約四十多歲。一胖一瘦。左側稍胖一些的男子穿著京城府衙的官服,右側稍瘦一些的男子穿著京護衛的官服,是京兆尹的總兵。

    「王昊、李觀,拜見……拜見景世子、染小王爺,卑職二人……來遲,請景世子、染小王爺恕罪……」那當先二人來到近前,被眼前所見的情形險些駭得直接栽下馬來,伏在地上,身子瑟瑟顫抖,這樣血腥震駭的場面,直直衝擊二人的心裡。

    跟在二人身後的士兵同樣駭得也從馬上齊齊滾落在地。「咚咚咚」的聲響一時間不絕於耳。而沒騎馬的步兵則腿腳發軟,看了一眼之後再不敢看第二眼。幾乎人人面無血色。

    「你們掌管京城治安,居然青天白日讓其發生這種當街暗殺之事!豈有此理?本小王看你們不想要腦袋了。」夜輕染止住話,看著伏在地上的二人勃然大怒。

    「小王爺恕罪,卑職……」那二人大駭,連忙要說理由。

    「留著你們的理由說給皇上去聽吧!本世子如今不想聽一句。誰敢說一句,就是地上那些人此時的下場。王大人,李大人,你們可要想好了再說。」容景看著伏在地上的二人淡淡開口。明明是淡淡的聲音,卻是獨獨有一種高山壓頂的氣魄。

    那二人立即住了口,再不敢言語一聲,伏在地上只瑟瑟顫抖,大氣也不敢出。

    夜輕染看了容景一眼,轉頭對雲淺月詢問,「小丫頭,你想怎麼樣?」

    她想怎麼樣?雲淺月心思快速地轉動,想著這裡雖然背靜,但可是皇宮通往雲王府的必經之地。如今是午時,居然連一個巡邏的人都沒有,這百名死士突然出現,無聲無息,若在這皇城都能隨意讓人在青天白日當街刺殺的話,且一出手就連環暗殺,百名死士,這樣堂而皇之,無法無天,有恃無恐,而守衛京城重地的京兆尹和京城府衙的人連個影子都不見,到如今被絃歌去請才姍姍來遲,這皇城就如鄉野之地隨意讓不法分子侵犯,沒有任何防範和措施,守衛皇城的人若是如此廢物,那麼那老皇帝的位置早就坐到頭了,還能一坐就是這麼多年?若說不是朝中有人故意給這些人放水串通一氣要殺了容景和她,她打死也不會相信。

    想到此,雲淺月冷冷地道:「查!給我一個交待!不查出是誰指使,誓不罷休!」話落,她又補充道:「尤其是南疆族主,不是說百年前被始祖皇帝嚴令禁止永世不准再使用此術,而且將能實施此術的這種蟲子都滅絕了嗎?如今是不是要該交待一下這咒術怎麼就從南疆跑來京城禍害了?」

    「嗯。這件事情必須嚴查。」夜輕染點頭。

    雲淺月扔了手中的劍,起身站了起來,「那好,就交給你了。那南疆也最好三天之內給出個交代。這些人的屍體不能留三天以上,最好三天之內都火化了。否則你該知道後果。」

    「嗯!」夜輕染面色沉重地點點頭。

    雲淺月本來還想說什麼,但見夜輕染凝重的神色想到那個和他兩情相悅的南疆第一美人葉倩,便將想要說的話吞了回去,改口道:「那我就回府養傷了。」

    「好!我一會兒就進宮去稟告皇伯伯。這件事情我必定讓皇伯伯大力徹查,令南疆王拿出一個交待的。」夜輕染道。

    「我相信你!」雲淺月一笑,話落,她不欲再停留,看向那被箭雨刺得像刺蝟的馬車,如今定是不能坐了。不過這裡距離雲王府也不是太遠了,走回去還是可以的。她不再說話,轉身離開。

    「小丫頭,你騎我的馬吧!」夜輕染含住雲淺月。

    「不用!」雲淺月擺擺手,她如今只想走走。

    夜輕染也沒有堅持,而是看向容景。

    容景目光淡淡地掃了一眼那些被開膛破肚的死屍和京兆尹以及京城府衙的人馬一眼,又別有深意地看了夜輕染一眼,不發一言地抬步跟上雲淺月離開。

    莫離和絃歌立即跟在二人身後,經過剛剛之事讓他們覺得主子沒有武功,他們肩上的重擔更是沉重無比,以後時刻都要小心,不能離開半步。

    容景和雲淺月身影走離長街盡頭,夜輕染才收回視線,「哇」的一聲吐了起來,直到將肚子裡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吐了個昏天暗地才作罷。剛剛他不過是勉強忍著,天知道他早就想吐了,但不想在雲淺月和容景面前丟面子,才忍到現在。

    王大人和李大人等百多人都齊齊看向夜輕染,人人臉色白得像鬼。他們並沒有嘔吐,不是他們比夜輕染和容景心裡強,而是今日出了這等大事,他們怕丟了腦袋,害怕還來不及,哪裡還能吐出東西?

    夜輕染吐夠了,感覺胃裡空空如也再吐不出什麼東西之後,才用帕子抹了一把嘴唇,將帕子毫不留情地扔掉,咕噥了一句,「本小王服了小丫頭了!不是人。該死的容景,他那是什麼眼神?」

    沒有人相應他的話,都看著他。

    「你,去太子府稟告太子殿下,請太子殿下速速前來處理此事。你,去丞相府,將此事稟告給丞相大人。你,去孝親王府,請孝親王也過來看看。你,去大將軍府……算了,你們分工,給本小王將朝中的大臣府邸都跑一遍,將那些大臣們都給本小王喊來。讓人人都來看看這京城重地青天白日之下居然發生如此公然動用死士暗殺之事。王法何在?」夜輕染伸手一一指地上的士兵吩咐,指了幾個人之後忽然收回手,乾脆籠統地下了一句命令。他想著沒道理他受這等罪,要受罪大家受罪,要吐大家一起吐死!

    「小……小王爺,這事兒……這樣做怕是不……不好……」王大人顫抖著開口,吐字都不清了。一句話幾乎都說不完整。

    「什麼不好?你如今自刎謝罪,會不會好些?」夜輕染冷冷地看著王大人,「今日之事是京兆尹和京城府衙失職,本小王來了之後還沒見到你們出現,你們喝水去了嗎?若是景世子和淺月小姐任何人出了差錯,你有幾個腦袋拿來陪?」

    那王大人立即住了口,再不敢言語一句。

    「還不給本小王趕快去!」夜輕染冷喝了一聲。

    那王大人和李大人對看一眼,還沒等二人對身後的隨從吩咐,身後的士兵迫於夜輕染的氣勢,都齊齊起身,連滾帶爬很是聽話地跑了開去。百多人轉眼間走得一個也不剩。

    夜輕染又對身後一招手,「來人!」

    「小王爺!」一名隱衛飄身而落。

    「立即回府去將此事兒稟告我父王和爺爺,令他們立即進宮。最好令皇伯伯立即對南疆發出密折,讓南疆王三日之內來到京城親自前來解釋這件事情。」夜輕染吩咐。

    「是!」那名隱衛得令退了下去。

    夜輕染想著他是也要進宮的,但不是如今。他如今就在這裡等著,等一會兒那些人都來了之後。他就看著他們吐死。尤其是夜天傾和時常彈劾他和雲淺月不守禮數無法無天胡鬧的欽天監和監察司的那幾個裝了一肚子詩書禮教的老古董。他離開京城七年,朝中那些老少東西都越發不成樣子了。他今日就都收拾一下。等著這些人都看到這一幕,吐完了,他舒服了,然後再看看到底是哪個天大的膽子在背後操縱了這麼大的明目張膽的暗殺。

    「來人,將這一條街封鎖,不准百姓踏入一步!」夜輕染又對身後招手。

    「是,小王爺!」十幾人飄身而落,分為兩批守在了兩條街的盡頭。

    夜輕染一連發了幾條命令之後,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強自忍著噁心用劍尖將那三條血色的小蟲子挑起來裝進了瓶子裡。做完這一切,再不看那些屍體,走到老遠又嘔了幾次才作罷。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4 11:47 P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八十章 入住香閨

    此時雲淺月和容景已經走上了另一條街道。這一條街道是主街,雖然是午時,大街上人來人往,繁華鼎盛,叫賣吆喝聲不絕於耳。

    雲淺月看著眼前這條街道的繁華,和剛剛的那條背靜街道相比簡直是一個地獄一個天堂。讓她恍惚有一種感覺,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她回頭看了一眼容景,見他臉色淡淡,她收回視線,看了一眼自己受傷的胳膊和胳膊上傷口浸濕的血跡,心中想著天聖的這種表面繁華不知道還能維持幾日!

    雲淺月正心思恍惚,不妨身子一輕,雙腳離地,被人打橫抱了起來。她一驚,抬頭見是容景,對他怒道:「你做什麼?」

    「你受傷很是嚴重,走不了路了,我抱著你走。」容景低頭看著她,溫聲道。

    「我走得了路!」雲淺月瞪了他一眼,見百姓們都發現了他們,像這邊看來,她臉一紅,用那只沒受傷的手去推容景,低喝道:「快放我下來。」

    容景抱著雲淺月不但不鬆開,反而緊了緊,聲音壓低,幾乎貼在了她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你若是受傷嚴重,而且受了過度驚嚇的話,明日以後大約有一段時間都可以在府中養傷,就可以不必去上書房了。」

    雲淺月立即停止了掙扎,眼睛一閉,將頭埋進了容景懷裡,且似乎無意識地將那只受傷的胳膊垂落在最外面,讓向她看來的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受傷的胳膊。

    容景看著雲淺月聽了他的話後乖巧如貓咪一般地窩在她懷裡任他抱著,低低笑了一聲,胸膛傳來微微震顫,嘴角勾起一抹極其愉悅的弧度,清淡的眉眼一瞬間如綻開的雪蓮花,如詩似畫的容顏當真如一副盛開的畫卷一般,絕代風華已經難以形容他此時的艷色。

    身後緊緊跟隨的絃歌和莫離對看一眼,兩人冷峻的面色同時狠狠抽了一下。

    雲淺月聽到容景笑聲,在他懷裡猛翻白眼。用那只完好的手指狠狠戮了他兩下,咬著牙低聲警告道:「你最好別將我摔下去,否則我要你好看。」

    「嗯,一定不會摔下去的,你放心吧!」容景止了笑,對她低聲道:「這裡距離雲王府還有一段距離,你可以小憩片刻。」

    「是啊,開膛破肚實在太累人了。」雲淺月打了個哈欠。

    容景身子一僵,腳步一頓,手臂猛地顫了一下,連嘴角那絲殘留的笑意都消失於無形,他低頭看著雲淺月,臉色古怪,頗有幾分懊惱地道:「真是可惜,你怎麼沒有將那所有人都開膛破肚用來研究呢!若是都做了的話,那該是一件壯舉。以後天下人見到你都是避裡十里之境。」

    「你會避我十里之境不?」雲淺月哼了一聲,想起這個人的種種惡行就讓她咬牙切齒,恨恨道:「你要是對我避之十里之境的話,我現在就回去將那些人都開膛破肚,讓你觀賞個夠。」

    「這件壯舉對我似乎是沒用的。所以,你還是不必實施了吧!」容景默了一下,半響才開口道。

    「是啊,你本身從內到外都是毒,已經百毒不侵了嘛!」雲淺月諷刺道。

    容景聞言嘴角抖了抖,腳步又頓了頓,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抬眼望了一下天,又收回視線看了懷裡的雲淺月一眼,這回徹底沉默,不再說話繼續向前走去。

    後面的絃歌和莫離腳步齊齊一個趔趄。

    雲淺月沒聽見容景聲音,也懶得再說話,真打算睡去,可是閉了一會兒眼睛總感覺哪裡不對,尋思了半響,才恍然想起這裡是在大街上,剛剛還人聲鼎沸,這時候靜得連音都沒有。她腦袋動了動,瞇起眼睛從容景懷裡向外看去,只見這一條大街安靜異常,人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計和來往穿行向他們看來,這回不像昨日在醉香樓的驚愕雕塑情形,而是人人表情不一。

    雲淺月收回視線重新閉上眼睛,想著這些人與昨日那些人相比有進步了!她這樣的想法剛在腦中打了個圈,還沒落在實處,便聽到大街上傳來辟里啪啦東西落地的聲音,緊接著就是眾人不敢置信的驚呼聲。驚呼聲中似乎夾雜著「景世子」「淺月小姐」的字樣。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都說古人愚昧,果然如此!至於大驚小怪嗎?她和容景又不是什麼妖物!每次和他上街就是這樣轟動效果,看來以後還真要遠離這個傢伙。他真是個麻煩!

    容景對四下想起的聲音和眾人的震驚呼聲恍若不聞,面不改色,看都不看一眼,繼續穩穩地抱著雲淺月向前走著,千百人的視線下安之若素,如走無人之境。

    大街上一時掀起的人聲漸漸止息了下去,人人都漸漸地收起驚異看著容景。

    沒見過容景的人都覺得景世子如雲端高陽,果然與傳說中一般,而見過容景的人都覺得景世子今日看起來不同以往,他不再是站在雲端,虛無縹緲,目無顏色,而是有一種令人形容不出來的一種暖,使他整個人即便不是走在陽光下,也是令眾人覺得暖如春風。

    這種由轟動到止息不過片刻功夫,雲淺月便聽到有人大喊了一聲,震驚地道:「看,淺月小姐受傷了!」

    靠!都這麼半天了才發現她受傷嗎?這些人剛剛的眼睛都在看哪裡?雲淺月有些不忿,又用手指頭狠狠戮了兩下容景的胸前,不用想也知道剛剛都在看這妖孽。長了這麼一張讓男女老少犯花癡的臉。

    「乖,再堅持片刻,這就回府了!」容景低頭看了雲淺月一眼,溫柔地道。偏偏聲音還不低。

    雲淺月手一僵,頭一懵,險些昏過去。她很懷疑這個男人魔障了。

    本來四周響起的驚異聲,再次因為容景這一句太溫柔的話而銷聲匿跡。

    雲淺月心裡有些惱,但此時再從他懷裡跳下去活蹦亂跳跑回府也不行了,為了自己不去上書房上課的大計,她只能繼續裝樣。但心有不甘,又用手又狠狠地戮了他兩下,這個死男人,他絕對是故意的。

    容景眸光凝聚上一抹笑意,即便是抱了一個人,腳步依然不緊不慢。但此時沒有人注意他的腳步,都被他那句暖如春風的話震懵了。

    「你給我走快點兒行不?」雲淺月聲音幾乎咬牙切齒,但也不敢太大聲。

    「你太重了,走不快。」容景搖搖頭。

    雲淺月險些一口氣背過去,怒道:「你是男人嗎?我才幾十斤?」尤其是這個身體才十五歲,還沒長開,瘦得和麻秸稈有的一拼,他一個大男人居然說她太重了抱著她走不動?廢物!

    「是不是男人不是用來懷疑的。你若是懷疑,不如……」容景低頭看著她。

    「你給我滾!」雲淺月打住他的話,實在受不了了,對後面喊,「莫……」她聲音剛吐出唇瓣,就感覺身子一晃,腦袋直直撞到了他胸前,將她撞了個四葷五素,那一半話音就被撞了回去。

    「絃歌,莫離,你們兩個趕緊快回雲王府報信,就說淺月小姐受傷嚴重。」容景回頭瞥了絃歌和莫離一眼,吩咐道。

    「是,世子!」絃歌明白這是世子在趕人了,他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應了一聲,見莫離猶豫著不走,他用力一拽,拉著他身形一閃,隱了下去。

    雲淺月半天腦子才清醒過來,氣得吐血,怒著咬牙道:「我還是病人!」有這麼對待病人的嗎?這個黑心的!

    「嗯,知道你是受傷很重,再堅持一會兒,還剩下一條街就到雲王府了。」容景無視雲淺月的怒火,輕聲誘哄。

    雲淺月深吸了一口氣,想著他說得對,她是病人,病得快被他氣死了的人。只要忍過現在,忍過今日,她就誓必要和這個混蛋再無瓜葛,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容景看不見雲淺月的臉,但見她呼吸時重時輕,眸中的笑意深了幾分。

    二人再不說話,一路暢通無阻地穿街而過。每當容景走過,眾人都慌忙讓路。

    大約走了盞茶十分,來到了雲王府這一條街道拐角,迎面碰到雲孟帶著人匆匆而來,雲孟腳步匆匆走在前面,幾乎健步如飛,面含焦急,他後面跟著雲王府的幾十名護衛,同樣步履匆匆。

    「景世子?小姐?」雲孟得知容景和雲淺月被刺殺的消息就帶著人匆匆而來,沒想到才出來就看到了容景,險些撞他身上,連忙止住腳步,驚訝地看著他。

    「嗯!」容景點點頭,對雲孟道:「她受傷了!」

    「小姐受傷了?可是嚴重?這胳膊……」雲孟大驚失色,看著雲淺月耷拉著的一條胳膊,衣袖全是血,他老臉霎時一白到底。不等容景說話,他丟下一句「老奴這就去宮中請太醫。」的話,轉了道向宮中跑去。

    容景不看雲孟,繼續向雲王府走去。

    雲淺月很想說她根本就不用叫太醫的,但聽風聲就知道雲孟用輕功已經跑出很遠,她也懶得再開口。

    「淺月!」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焦急熟悉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急迫,緊接著一人飄身而落擋在了容景面前。錦衣玉帶捲起的風聲令沒隨雲孟離開的雲王府一種護衛身子顫了顫。

    雲淺月聽到熟悉的喊聲心頭微暖,就知道她這個哥哥面冷心熱。

    「景世子,我妹妹怎麼樣?」雲暮寒從宮中得到消息之後就直奔那條出事的背靜街道,到了那裡沒見到容景和雲淺月,但聽夜輕染說雲淺月受了傷,也不及細問,便匆匆追來。這時見容景抱著雲淺月,雲淺月在他懷裡一動不動,心裡一緊。

    「她中了暗器,傷了胳膊。」容景看了雲暮寒一眼,溫聲道。

    雲暮寒立即出手去挽起雲淺月的袖子,但見包裹著她胳膊的一條潔白的手帕全是鮮血,他立即問道:「什麼暗器所傷?」

    「是錢門的三葉飄香。」容景道。

    雲暮寒面色一變,放下雲淺月的袖子,並未再開口。

    「她本來可以不必受傷的,是為了救我,幫我擋了暗器。」容景又道。

    雲暮寒一愣,看著容景。容景眸光溫潤,看不出任何情緒,他緩緩點點頭,移開視線看向雲淺月,雲淺月似乎睡著了,一動不動,也不言語一句。他抿了抿唇,聲音忽然有幾分僵硬,「那就趕緊回府吧!爺爺和父王怕是此時也得到消息了。」

    「嗯!」容景點頭。

    雲暮寒轉身欲走,忽然又回頭對容景伸出手,「將她給我!」

    容景深深地看了雲暮寒一眼,也沒反對,將雲淺月遞到了他的懷裡。

    雲暮寒接過雲淺月,快步向雲王府走去。只是轉過身的俊顏有幾分隱隱的冷硬之色。看向雲淺月的目光含了幾分複雜難測。

    容景跟在雲暮寒之後,依然是步履輕緩,不緊不慢。

    雲暮寒走了幾步後忽然回頭對容景道:「多謝景世子照拂我妹妹這麼久,以後就不勞煩景世子了。如今感謝景世子送她回來,我會給她醫治手臂,就不必景世子相送了,雲王府如今也顧不上招待景世子,景世子還是先回榮王府,改日慕寒再去榮王府登門拜謝景世子這些日子對舍妹的照料。」

    雲淺月在雲暮寒懷裡眨眨眼睛。想著他這個哥哥還是很可愛的。這樣的話是明顯在趕容景,也是間接地告訴他以後與她再別有瓜葛。正合她意!

    容景停住腳步,淡淡一笑,對雲暮寒道:「恐怕不能依雲世子的意。我受雲爺爺所托,卻沒有照拂好她,如今還讓她為了救我而受傷,我自該去雲王府向雲爺爺請罪的。至於以前對她的照顧和這次她為了救我受傷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所以雲世子登門拜謝更沒有必要。」

    雲暮寒臉色一沉,「想來爺爺是不會怪景世子的。景世子大可不必……」

    「臭丫頭,死了沒?」雲暮寒話音未落,前面雲老王爺的聲音傳來,怒道:「寒小子,你還站在那裡和景世子磨嘰做什麼?趕緊將她帶過來。」

    雲淺月猛地翻白眼,恨恨地想著這老頭真是她爺爺嗎?有這麼咒她的嗎?

    雲暮寒只能止住了話,抱著雲淺月轉身。

    容景目光落在雲暮寒的背影上,眼睛細細地瞇了一瞬,清泉般的眸光湧上一層黑色,緩步跟在雲暮寒身後。

    前方雲王府大門口這時早已經聚集了許多人,雲老王爺和雲王爺站在前面,身後一大堆雲王府的丫鬟僕人。還有些從雲縣遷來昨日才入住雲王府的旁支血親都站在身後,有些人對雲淺月印象極好,也都擔憂地看向這邊。

    「臭丫頭,真死了?」雲暮寒還沒走到近前,雲老王爺立即拄著枴杖走了過來,向著雲暮寒懷裡看了一眼,隨即大怒道:「沒死就給我滾下來,跟個死人似的像什麼話?」

    「什麼沒死?險些就死了!你看看,這暗器是射在我胳膊上了,若是射在腦瓜門,你還上哪裡去見著我去!」雲淺月大怒,忽然從雲暮寒懷裡探出頭,伸手挽起袖子,將胳膊上的傷給老王爺看。因為她激烈的動作,牽動了傷口,本來止住的血滴滴答答流下,染紅了大門口地面的石磚。

    雲老王爺老臉一變,連忙大呼出聲,「臭丫頭!受了傷還亂動。你這條胳膊難道真想廢了?快放下!」

    雲淺月哼了一聲,偏偏不放下,眼圈發紅,眼淚辟里啪啦就擠出來,對雲老王爺哭道:「我險些就死了,你見了面不知道安慰我還罵我,你個糟老頭,讓我死了算了。」

    話落,雲淺月推開雲暮寒,就要跳下去。

    「別亂動!」雲暮寒輕喝了一聲,死死抱住雲淺月。

    「我就亂動,死了得了。我死了所有人都省心,也不用天天遭刺客暗殺了,你們也不用以我為恥,看我不順眼,時刻想罵我教訓我了。你放開,我這就去死去。」雲淺月無視雲暮寒,用力推他的手。

    「聽話!不准亂動!」雲暮寒見雲淺月胳膊上的血越流越多,他臉色一沉。聲音嚴厲了幾分,面色森寒,「你再亂動我就將你扔出去餵狗。」

    雲淺月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雲暮寒,一時間身子顫了一下,但聽到他最後一句話更是大怒,雙眸圓睜,大哭道:「你有本事就扔我,我偏偏亂動,就亂動,就亂動,就……容景,你抓著我做什麼?放開我胳膊!」

    容景看似輕輕扣住了雲淺月的胳膊,但偏偏雲淺月再也掙脫不得,他似乎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聲音極其溫和溫柔,「乖,我知道你很委屈也很疼。別亂動了,否則這條胳膊真廢了。你以後想吃芙蓉燒魚都要別人餵你。」

    雲淺月哼了一聲,當真不再動了。她雖然撒潑,但還是知道愛護自己的。只是覺得雲老王爺這糟老頭簡直太可恨了。她非要翻身不可。這老頭以後再敢欺負她,她就鬧給他看。

    雲老王爺被剛剛雲淺月的舉動嚇壞了,半響才找回聲音,瞪著老眼軟了口氣道:「你個臭丫頭,我不就說了你兩句嗎?你撒什麼潑?看你這麼精神,死不了。」

    「你再罵我,我就死了。」雲淺月沒好氣地道。

    「臭丫頭,好好地說什麼死不死的話,晦氣!你如今能活著回來該燒高香。這麼多人看著你,你撒潑你不嫌丟人。」雲老王爺瞪了雲淺月一眼。

    「你都不嫌丟人,我嫌什麼?我人丟的夠多的了,也不差這一點。」雲淺月哼了一聲,這個糟老頭子,是他先說死的,如今又倒打一耙。她移開視線,這才看到大門口聚集了不少人,都看著她。

    彩蓮等人眼圈發紅一副要哭的樣子,還有不少人都緊張地看著她流血的胳膊,餘光掃到雲王爺緊張地神色和雲老王爺雖然瞪眼但同樣很緊張的神色,以及雲暮寒僵硬緊繃的臉,心頭微暖。

    雲淺月看著眾人,第一次意識到這裡是她的家啊!她不再是孤兒,而是有了親人了。不同於前世一樣要靠自己獨自打拼,受了委屈要獨自舔舐傷口,夜深人靜孤影對月,形單影隻,從小到大都恪守嚴謹,任何事情都追求完美,為了完成夢想將自己變成機器人,生活得毫無生趣可言。

    這一世她重生在這樣一個身份,雖然這個家的家室太高,地位太不同尋常,她的身份太麻煩,這個大家被時局牽動太複雜不被她喜歡,但有親人的感覺還是讓她從心裡暖了起來。她可以再不必克制自己,將前世沒做過的事情,沒感受的親情和那些在別人看起來或愚蠢,或任性,或刁蠻,或不可理喻,或毫不顧忌撒潑或十分幼稚可笑的種種事情都可以為所欲為不理會眾人的眼光,隨意在自己最親近的人面前展露千百種性情。

    這一種感覺,實在太好!好的讓她想哭。所以剛止住的眼淚又辟里啪啦流了下來。似乎為這些年所承受的那些堆積的情感找到了一個發洩的源頭。

    眼淚滴在了容景的抓著她的手上,容景手似乎被灼燒了一般,微微一顫,他抬頭看著她,眸光微緊,溫聲勸道:「好了,不要哭了,你今日到現在都沒吃什麼東西,若是再哭的話會傷了身子的。」

    「用你管,我就要哭。」雲淺月瞪了容景一眼。

    「好,那你就哭吧!」容景歎了口氣,鬆開了她的手。

    雲淺月卻是不哭了,覺得人真是不能太過被嬌慣,才來到這個世界這麼幾日,她就開始變得不是自己了。不過前世做得太多恪守嚴謹的自己,早已經做夠了,今生有親人寵著,她嬌慣些又如何?

    「哎,你個臭丫頭,我這把老骨頭哪日指定被你折騰死。」雲老王爺看著雲淺月哭,老眼眼眶發酸,見她胳膊滴滴答答流血不止,立即大叫,「快,趕緊給她止血,這麼流下去還了得?」他喊完,見雲暮寒不動,立即怒道:「寒小子,你還站著做什麼?趕緊給她之血。」

    雲暮寒本來冷著的臉被剛剛雲淺月的撒潑嚇壞了,又因為容景一句話就讓雲淺月安分下來而面色僵硬,他看著容景,眸光微冷,並沒有動。

    容景恍若不覺雲暮寒的視線,對雲老王爺溫聲道:「雲爺爺,還是我來吧!她中了三葉飄香,剛剛我將暗器拔除了,但是只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如今要重新包紮,還要開方子令她好好將養。否則這條胳膊以後真不靈活就麻煩了。」容景道。

    雲淺月聞言立即一動不敢動了,她的胳膊可真不能再因為她胡鬧給廢了。

    「對,對,我老糊塗了,有景世子在這裡哪裡還用得到別人?快,寒小子,趕緊帶著小丫頭進府,讓景世子給她包紮。」雲老王爺一聽三葉飄香面色一變,又聽被容景拔除了臉色才緩和了些,連忙對雲暮寒吩咐。

    雲暮寒站著不動,對雲老王爺道:「爺爺,你怎麼就不問問她是怎麼受的傷?」

    雲老王爺斥道:「還能怎麼受的傷?誰願意受傷?我可是聽說百多個殺手呢!能活著回來就不錯了。這點兒傷算什麼?」

    「她可是為了救景世子,替景世子擋了暗器。」雲暮寒道。

    雲老王爺似乎怎麼也沒料到雲淺月是為容景擋暗器傷的,不由一愣。

    「淺月是為了景世子擋暗器傷的?」一直沒開口的雲王爺也是一愣。

    大門口聚集的眾人亦是齊齊一怔。

    雲淺月心裡磨牙,該死的雲暮寒,剛剛她還覺得這個哥哥很好,如今簡直就是討厭,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想起這件事情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居然還拿出來說。她立即大怒反駁道:「誰說的?就是我自己中了暗器傷的。」

    雲暮寒收回視線看著雲淺月,眸光微冷,「是不是你自己清楚。」

    「是又怎麼樣?我一不小心救了他而已,早知道疼死了的話,我才不會救這個黑心的。」雲淺月哼了一聲。

    雲暮寒聞言臉色稍微好了一些。

    「雲爺爺恕罪,都是容景的過錯。我沒有依你囑托照顧好她。」容景此時面含歉意,對雲老王爺深深一禮,語氣實在像是愧疚自責請罪的模樣。

    「哈哈,這小丫頭這麼做就對了。也不白讓你對她費心施教一場。」雲老王爺不怒反笑,對雲暮寒擺手,「快些,趕緊進府,再流下去血都該流盡了。趕緊讓景世子好好給她包紮一番。」

    「我會給她包紮,就不勞煩景世子了。」雲暮寒道。

    「你哪裡有景世子醫術好?還磨蹭什麼?難道你真要小丫頭流血流死你才甘心?」雲老王爺對雲暮寒瞪眼。

    雲暮寒看了容景一眼,再沒說什麼,疾步向府內走去。

    「景世子,快些,我們去小丫頭的淺月閣。」雲老王爺招呼容景。

    容景點點頭,抬步跟上。

    雲王爺總感覺今日的雲暮寒不對勁,但也沒心情探究,也連忙抬步跟上。

    彩蓮、聽雪、聽雨等人眼圈發紅地跟著也跑進府裡,聚在大門口的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想著原來淺月小姐受傷是為了救景世子……回到淺月閣,進了房間,雲暮寒將雲淺月放在床上,回頭看著跟進來的容景。

    「景世子,快些給這臭丫頭包紮吧!她這小身子板也就這麼點兒血,都流沒了。」雲老王爺催促容景。

    「嗯!」容景緩步走到雲淺月面前,看了她一眼,見她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這般流血除了早先的故意哭鬧一通,如今安安靜靜坐在床上,似乎這點兒傷對她來說真不放在心上。他挽起自己的袖子,又將雲淺月的袖中挽起,動作輕柔地解開被血浸透的娟帕扔掉,露出她被傷得幾可見骨的手背。

    娟帕一撤掉,四周便響著一陣抽氣聲。

    趙媽媽知道要清晰傷口,端了清水進來,看見雲淺月的傷口險些將盆子扔了。

    「這……這怎麼會這麼嚴重?」雲老王爺顫著手指著雲淺月的胳膊問。

    雲淺月白了老王爺一眼,「你以為我傷得多輕嗎?」

    「你個臭丫頭!都傷成這樣了居然還敢跟我鬧!你個……」雲老王爺鬍子翹起,對著雲淺月大怒,手中的枴杖也舉了起來,似乎要打她,又生生頓住。

    「你打啊,最好狠狠打我一通。打死我看誰還管你叫爺爺。」雲淺月仗著自己受傷,想著這個時候不治這個糟老頭的破爛脾氣什麼時候治?

    雲老王爺哼了一聲,放下枴杖,「等你傷好了我再打你。」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不再理會雲老王爺,對著站在她面前像是木頭一般杵在那裡的雲暮寒道:「哥哥,你怎麼跟個木頭樁子似的?看到你這張臉我就渾身僵硬,你快離我遠些。」

    雲暮寒站著不動,臉色冰寒地看著雲淺月血肉模糊一片的胳膊。

    「雲世子的確要躲開些,否則我沒辦法包紮。」容景對雲暮寒道。

    「寒小子,趕緊快躲開。」雲老王爺對雲暮寒揮了揮手。

    雲暮寒退開了些,但頂多挪動了兩步,依然看著雲淺月的胳膊。臉上的神色可以將一杯熱水凍結成冰。

    「哎,哥哥,你不用去皇宮嗎?那清婉公主離開的了你嗎?你這樣看著我,會將我凍死的。」雲淺月歎了口氣,她這個哥哥彆扭又可愛,雖然盡做些招人恨的事兒,但對她是真的不錯的。這點她心裡清楚。

    「不去!以後都不會再去了。」雲暮寒冷聲道。

    「寒兒,胡說什麼?皇上允許你陪伴公主些日子,你如何能不去?月兒如今有景世子在這,會治好她的胳膊的。既然她再無危險,你還是去皇宮吧!」雲王爺立即道。

    「我說了不去以後就不會去。」雲暮寒態度堅定,決然。

    雲淺月眨眨眼睛,想著她這個哥哥對清婉公主是真沒心思吧?她也不主張沒有喜歡和愛的婚姻。若是沒有喜歡和愛,兩個人都有心靠近對方試著去喜歡和愛也行,就像她想嫁給容楓,她第一眼就喜歡那個純淨如雪的男子,有欣賞喜歡做基礎,她願意去試著愛他,嫁給他。但雲暮寒對清婉公主是連試都不願意試,看來是沒戲,勉強去和不喜歡的人接觸,的確很難做到。

    這樣一想,雲淺月開口道:「哥哥既然不想去就不要去了,清婉公主若是一輩子不好的話,總不能一輩子都賴上哥哥了。又不是哥哥害的她。就算是皇上,也要講理。若是怪罪,就是昏君。」

    雲暮寒一愣,終於從雲淺月手上移開看著她的臉。

    「淺月,不准胡說!皇上怎麼可能會是昏君?」雲王爺連忙嚇得出聲制止。

    「父王,你這一生怕這怕那,果然是太太平平。可是如今你即便怕這怕那,日夜不得安枕,可有用處?皇上是不是昏君,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天下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千載後自有人評說。」雲淺月看向雲王爺,淡淡道。

    雲王爺張了張口,想反駁,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嗯,臭丫頭說得對。寒小子以後不必去皇宮了。皇上那裡我稍後進宮去說一聲。」雲老王爺點點頭,讚賞地看了雲淺月一眼,轉頭對雲王爺恨鐵不成鋼地道,「瞧你那窩囊樣,連個娃子都不如。我老頭子一世英名,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貪生怕死的東西。日日委曲求全,你瞧你那點兒出息,越活越回去了。怪不得當年臭丫頭的娘看不上你。」

    「父王!」雲王爺被戮到了痛腳,臉色不善。

    「我說錯了嗎?算了,說你還浪費我口水。你現在就和我一起進宮見皇上。對了,去榮王府找上容老頭子,他的孫子,我的孫女居然青天白日在京城大街上被攔截暗殺,簡直是天大的笑話!要皇上大力查出是哪個東西在背後下這等狠手,必須給我這個老東西一個交代。」雲老王爺越說似乎越怒。

    「父王說的是,此事必須要徹查。」雲王爺這回點頭同意。

    「景世子,你就先在府中住下吧!小丫頭的淺月閣大的很,多的是屋子,你要是不嫌委屈就住幾日,小丫頭這胳膊上的傷太重,需要你每日給換藥,省得你從榮王府來雲王府來回折騰了。」雲老王爺剛要抬腳離開,想起什麼,對著給雲淺月輕柔清晰傷口包紮的容景道:「要是你不想住這裡,那這府中你相中哪裡就住哪裡。若是你實在都相不中……」

    「雲爺爺,我沒有那麼多講究的,就住這裡就好。」容景搖搖頭。

    「那就好!你就住在小丫頭這院子裡吧!我先進宮了!你給小丫頭好好包紮,盯著她不准隨意亂動。」雲老王爺很是滿意容景居然這麼好說話,扔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父王,這恐怕不太好。」雲王爺一驚,連忙出聲。

    「有什麼不好?就你多事兒,趕緊給我走。」雲老王爺罵了雲王爺一句。

    雲王爺噤聲,他知道只要老王爺決定的事情他說話也沒有餘地。看向容景,只見他正極輕極柔地給雲淺月包紮手臂,他忽然心思一動,想到了什麼,面露驚駭。

    「我不要!」雲淺月大聲反駁。這個黑心的居然還要住進來?還有沒有天理?

    「不要也不行。景世子都屈尊降貴委屈在這裡當你的私人大夫了,你還鬧什麼意見?不准說話。」雲老王爺回頭對雲淺月橫了一句。

    「我哥哥也會醫術,也可以照顧我,容景還去上書房代課呢,我才不……」雲淺月決定這回她要勢必抗爭到底,她本來打算這回真要和這個黑心的斷絕來往,憑什麼轉眼他還要住到她的地盤來了?那她還有活路嗎?

    「我去和皇上說,景世子今日經此大難,明日自然不必去上書房代課了。」雲老王爺看了雲暮寒一眼,又道,「寒小子醫術不如景世子,你的胳膊可不能落下傷疤,否則難看死了。另外我這就進宮去和皇上請旨,讓寒小子奉旨追查兇手,他沒工夫理你。你以為指著別人能追查出什麼來?」

    「那也不要,我自己可以……」雲淺月打死也不要這個傢伙住進來,她恨不得有多遠離他多遠。這胳膊的傷她自己又不是不能處理,以前身中好幾槍的時候也有過,這個暗器的傷雖然霸道,但在她看來還嚇不住她。

    「你自己可以什麼?你自己除了胡鬧就會吃。再多說一句,你明日就給我去上書房上課去。我看那裡你比較願意去。」雲老王爺哼了一聲,截住雲淺月的話,不理會她想跳腳大怒,對容景和藹可親地道:「景世子,就辛苦你些日子了。」

    「雲爺爺客氣了!」容景似乎笑了一下,搖搖頭,怎麼看怎麼溫文爾雅。

    雲老王爺極為滿意地點點頭,再威脅警告地看了雲淺月一眼,轉身走了出去。雲王爺驚醒,也看了雲淺月和容景一眼,目光在容景淺笑的臉上停頓了一下,似乎歎了口氣,也跟著走了出去。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5 01:01 A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八十一章 同眠共枕

    雲老王爺和雲王爺先後出了房間,腳步匆匆向外走去。

    房間內,雲淺月惱怒地瞪著雲老王爺離開的身影,一股怒火憋在心口,奈何她總不能追出去將那個是她爺爺的老頭暴打一頓,只能恨恨半響,收回視線,將怒火轉移到正給她包紮的容景身上,冷嘲熱諷地道:「看不出來啊,你還真本事的可以,給我爺爺灌了迷魂湯。讓他哪只昏花的老眼看見你如此好了?非要將她親孫女我推進火坑受你荼毒?」

    容景抬頭看了雲淺月一眼,並沒言語,繼續著手中的動作。

    「臭丫頭,你再給我胡扯一句看我不打斷你的腿!我哪只老眼都沒昏花,你給我安分點兒,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景世子能留下來給你治胳膊的傷是你的福氣,別人千萬金都求不來。再若是讓我聽到一句說他不好的話,我就將你送去皇宮讓皇上指派教管的嬤嬤好好教導教導你。」雲老王爺剛走到淺月閣門口,聽到雲淺月的話,頓時大怒。

    雲淺月聞言立即想起了小燕子裡的容嬤嬤,心裡一寒,重新看向外面,哼了一聲。想著這老頭耳朵竟然這麼好使?

    「雲爺爺也是有武功的。」容景溫聲給雲淺月解惑。

    「糟老頭子!」雲淺月低下頭,低咒了一聲。

    雲老王爺直著腰板等了半響,再沒聽到雲淺月說話,才滿意地向外走去,走了兩步想起什麼,又對裡面喊,「寒小子,你也出來,這就跟我和你父王一起進宮請旨徹查這件事情。反正有景世子在你也幫不上什麼忙,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雲暮寒站著不動,恍若未聞。只看著容景和雲淺月輕柔地包紮。

    「還不快出來!還磨蹭什麼?快點兒!非要等著我這把老骨頭進屋去拽你出來?」雲老王爺又催促。

    「哥哥,你快去吧!別讓這個討人嫌的老頭在我院子裡待著了,我再也不想見到他。」雲淺月深吸了一口氣,為了克制住自己不出去將那頭暴打一頓,因此背上大不孝背的名聲的話,也催促雲暮寒。

    雲暮寒抬起頭看向雲淺月,見她本來因為流血過多過於蒼白的小臉此時被氣得通紅,配上她纖細柔弱的身子,以及一雙微鼓的大眼睛,看起來分外奪人心魄。他移開視線,面色冷然地看著容景,聲音僵硬,「畢竟男女授受不親,景世子住在舍妹的院子裡多有不便,也會惹人閒話,就去住我的院子裡吧!」

    「我和她雖然沒有師徒之份,但也是有師徒之實的。只要雲世子不說閒話,我估計這天聖上下是沒有人會說閒話的。」容景手下動作一頓,微微抬頭看向雲暮寒,聲音有幾分漫不經心的冷嘲,「怎麼?雲世子難道還以為我會喜歡上令妹不成?就她這副德行,似乎還入不了本世子的眼。雲世子多慮了。」

    雲淺月猛地偏頭,咬牙切齒地看著容景,「誰入的了你的眼?」

    「入得了我的眼的那個人……」容景看著雲淺月,微微一笑,並不再說下去,對雲暮寒提醒道:「雲世子該離開了,雲爺爺等得急是小事兒,若是耽誤了追查兇手可是大事兒,你總不想讓那背後兇手逍遙法外吧?否則你妹妹的傷豈不是白受了?」

    雲暮寒面色微沉而冷凝地看著容景,須臾,他轉身一言不發地出了房間,很快就到了門口。站在門口等著他的雲老王爺似乎說了他一句什麼,沒聽到他回聲,三人離開了淺月閣。

    雲淺月看著雲暮寒身影離開,此時也覺得她這個哥哥今天有些不對勁,她放下惱怒,收回視線對容景問道:「你發現沒?我哥哥很不對勁。」

    「嗯!」容景點點頭,溫聲道:「大約是這些時日被清婉公主給折磨慘了。」

    「很有可能!」雲淺月頓時心有慼慼焉,如今容景就是在折磨她。

    容景不再說話,給雲淺月清洗完傷口上了藥,又給他輕柔仔細地包紮好,才罷了手。對她溫聲道:「你的確是該老實一些,這傷口不能再輕舉妄動了。否則你這條胳膊以後即便好了也會失了靈動性。」

    雲淺月低頭看向自己手臂,暗歎他包紮手法真不錯。哼唧了一聲,算是默認。

    「是啊小姐,景世子說得對,您可再不能亂動了。這手臂可一定要好好養好了。」趙媽媽心疼地看著雲淺月包紮好的手,又連忙恭敬地對容景道:「景世子辛苦了!您洗洗手!奴婢這就去給您和我家小姐端飯菜來。」

    「嗯!」容景點點頭,轉身走到清水盆去淨手。

    趙媽媽端著血水盆子走了出去。又對站在門口的彩蓮、聽雪、聽雨三人道:「還站著做什麼?趕緊侍候小姐換衣梳洗一下。」

    彩蓮、聽雪、聽雨三人這才驚醒,此時都齊齊走了進來,她們沒有趙媽媽年紀大經歷的多,如今顯然被雲淺月胳膊上的傷嚇壞了,一張張小臉慘白,眼圈發紅,來到雲淺月床邊,都低低啞著嗓子喊了一聲,「小姐……」

    「行了,我不是沒事兒嗎?看你們三個這樣子我好像快要死了似的。」雲淺月受不了這陣仗。對著三人擺擺手,安慰道:「真沒事兒,你看我還能……」她說著不由自主地去動胳膊,想給三人展示。

    「小姐,您快別動了,非要我們心疼死嗎?」彩蓮一把按住雲淺月的胳膊。

    「是啊,小姐,您要聽話,可不能動了,萬一這胳膊廢了,將來可怎麼辦……」聽雪和聽雨也連忙上前按住雲淺月的胳膊哽咽地道。

    雲淺月看著三人,三隻手按在一起,三雙眼睛都緊張地看著她的胳膊,眼中實實在在顯現著害怕和關心,她心頭剎那暖如春水,眼眶有些微熱,笑著道:「知道了,三個小丫頭就是三個老奶奶,有你們整日裡嘮嘮叨叨看著我,我哪裡還敢亂動。」

    三人聞言「撲哧」一聲,破涕為笑。

    彩蓮這才鬆了手,嗔怪地道:「小姐越來越頑皮了,哪裡怪得我們在你面前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聽雪、聽雨也鬆了手,笑呵呵地道:「就是,小姐這樣子頑皮,我們不想變成老奶奶都不成。」

    雲淺月抬眼望天,然後收回視線又嘻嘻一笑,沒頭沒腦地丟出一句話,「我年輕嘛!證明我年輕,有活力。」比前世那個身體小了十年,可不是年輕?

    「人家玉凝小姐還比小姐您小一歲呢!人家就穩重。」彩蓮笑著繼續嗔道。

    「玉凝啊……」雲淺月目光看向容景,見他逕自淨了手,已經坐在了桌前,正自己斟了茶品著,動作優雅,行止隨意閒適,沒有半絲客人的自覺,真當自己家了,她臉色立即一黑,哼道:「不過是個小老太太而已,規規矩矩有什麼好的?你要覺得那玉凝好,明日我將你送去丞相府給了她如何?」

    彩蓮笑意頓收,眼圈又紅了,急聲道:「小姐真壞,每日裡都威脅我,半分玩笑都說不得,明日奴婢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雲淺月輕咳了一聲,從容景身上收回視線,用那只完好的手摸摸鼻子,不自然地道:「我就說說而已,你當什麼真?」頓了頓,她瞪了彩蓮一眼,「你可不就是話多嗎?快點兒給我找衣服,一身血味,難聞死了。」

    彩蓮嘟起嘴,連忙去給雲淺月找換洗的衣服。

    「你先出去一下,我要換衣服。」雲淺月見容景聽她說換衣服都沒動,開始趕人。沒眼色的傢伙!

    「你又不是沒在我面前換過衣服,那麼幾兩肉,誰會看!」容景坐著不動,閒閒地看了雲淺月一眼,繼續品茶。

    彩蓮、聽雪、聽雨三人都倒抽了口涼氣,小姐以前在景世子面前換過衣服?

    雲淺月一氣,低頭,她小小的身板,小小的胸脯,這不知道是被他第幾次嫌棄了。不理會那嚇傻了的三人,她惡狠狠地道:「你也沒幾兩肉,少沒事兒總拿出來說。五十步笑百步。別在我屋子裡待著,趕緊走。看見你就礙眼。」

    「可惜雲爺爺讓我在這裡好好看著你,真是不令你礙眼都不成啊!」容景放下茶杯,慢悠悠地道:「你真當我願意在你這裡待著?你這裡比我自己的家的佈置擺設差遠了。若不是雲爺爺所托,你又因我而受傷,我說什麼也不會在這裡待片刻的。」

    「我爺爺的話你就那麼聽?我爺爺讓你去死你去死不?」雲淺月嘲笑他。

    「雲爺爺是長輩,他的話自然該尊敬聽從。至於讓我去死的話,我估計也就你說得出來,雲爺爺是不會對我說的。」容景話落,對雲淺月催促道:「還不趕快換衣服,難道你不餓?你不餓我也要餓了。」

    「你想想那三個開膛破肚的死屍,你還吃得下去飯?」雲淺月故意噁心他,想著這個傢伙吐得稀里嘩啦,她就渾身說不出的舒服。

    容景面皮奇異地抽搐了一下,看向雲淺月的眸光有幾分懊惱,「吃得下!」

    「那好吧!我看著你多吃些。」雲淺月忽然一笑,對外面喊,「趙媽,快將飯菜端進來!」

    趙媽媽在外面應了一聲,似乎端著飯菜正走來,已經可以聞到一陣飯菜香味。

    彩蓮找出嶄新乾淨的衣服來到雲淺月身邊,她看了容景一眼,猶豫地想開口,還沒等她開口,雲淺月就用那只完好的手臂將身上的外衣利落地解開脫下,扔到了地上,伸手抓過乾淨的衣服往身上套,對彩蓮吩咐,「將這衣服扔了!」

    彩蓮一驚,想要阻止雲淺月已經來不及,她見容景連向這邊瞟一眼都未曾,只能打住了要出口的話,連忙幫雲淺月套上外衣,想著小姐也太不顧忌了,還好裡面有中衣,可是這種當著男子的面換衣服的事情還是太過失禮,傳出去也對名聲不好。但是想到小姐根本不顧忌名聲,只能心裡歎氣。

    趙媽媽端著飯菜進來,見雲淺月就坐在床上換衣,也沒去屏風後,而容景就坐在屋內也不曾避嫌,仿若無視,她愣了一下,將飯菜都端來桌子上擺上。

    彩蓮此時已經幫雲淺月穿戴好,雲淺月僵著那只不能動的胳膊下床,走到桌前坐下,這才發現她傷的是右手,惱恨地瞪了容景一眼,只能用左手拿起筷子,幸好她兩隻手都可以用筷子,這是當初打左右手搶法的時候跟著練起來的。「吃啊,不用客氣,你今天能吃多少,我管多少。」雲淺月一副主人對客人熱情招待的架勢。

    「嗯,我不會客氣的。」容景笑著看了雲淺月一眼,也拿起筷子。

    雲淺月確實是餓了,開始風捲殘雲,不出片刻就將肚子塞進去不少東西,她抬頭看容景,見容景絲毫沒有半絲無食慾的樣子,她嗤了一聲,故意道:「你倒是真吃得下。想想那開膛破肚出來的東西,那可是腸子肚子外加雜七雜八心肝肺亂七八糟的東西呢……」

    容景筷子一頓,抬眼看了雲淺月一眼,繼續吃了一口菜,沒半絲不適,緩緩道:「看你吃的香,有你坐在我面前,我每次都會食慾大增,不會吃不下的。」

    雲淺月想著感情他當她是開胃的菜了。沒噁心著他,也覺得沒趣,不再說話。

    容景也不再說話,只是在雲淺月沒注意的時候筷子卻放慢了。

    吃過飯後,雲淺月懶洋洋地靠著椅子坐著,容景起身坐在了房中唯一的一張貴妃榻上。二人都不再說話,閉目養神。

    彩蓮、趙媽媽等人本來還想詢問今日小姐和景世子被刺殺的事情,但沒想到景世子留了下來,她們當著容景的面總是拘束不敢放肆,所以也就不再問,齊齊退了下去。

    走到門口,彩蓮猶豫了一下,停住腳步回頭,看了容景一眼,對雲淺月輕聲問道:「小姐,給景世子收拾哪間房間住下?」

    雲淺月皺眉,睜開眼睛看了容景一眼,見他閉著眼睛不動,她哼道:「咱們院子裡有狗窩豬窩什麼的嗎?收拾出來給他住。」

    「小姐……」彩蓮一嚇,看向容景,想著小姐對誰都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對染小王爺,對睿太子,對四皇子等都好說話,從來不是這麼口氣臭無禮,怎麼就對景世子不好說話呢!景世子這麼好,小姐還為他擋了暗器,按理說如今該好了才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

    容景睜開眼睛看了雲淺月一眼,淡淡道:「若沒有地方,我就住你屋子裡了。你看著辦吧!」

    「做夢!」雲淺月嗤了一聲。

    容景不再理會她,繼續閉上眼睛。

    「小姐,咱們院子裡最好的房間就是您隔壁的西廂房。奴婢收拾出來給景世子住,您看行嗎?」彩蓮小心翼翼地道。

    雲淺月不言語,當沒聽見。

    彩蓮等了半響都沒得到回應,看看容景,又看看雲淺月,轉身走了下去。想著無論景世子住不住,還是將西廂房先收拾出來好了。

    房中再無人說話,二人都閉目養神。

    天色此時還早,太陽從浣紗格子窗射進來,分別打在二人身上,屋中流淌著寧靜的氣息。暖而靜。

    雲淺月在這種暖而靜的氣氛中漸漸靠著椅背睡了過去。

    容景許久後睜開眼睛看向雲淺月,見她微仰著頭,閉著眼睛,胳膊僵著,姿勢雖然不雅,但睡相卻是極為好看,巴掌大的小臉肌膚瑩潤,如一塊上好的美玉,長長的睫毛覆蓋住她那雙清透的眼,此時陽光打在她的臉上,靜謐而美好。他眸光微凝,許久移不開視線。

    淺月閣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容景這才移開視線順著窗外看去。只見雲孟帶著好幾名太醫院的太醫匆匆趕來,其中有一名女醫正。太醫後面匆匆跟著在皇上身邊侍候的陸公公,以及在皇后身邊侍候的孫嬤嬤。

    「告訴他們,就說不用太醫了!她的傷口已經被我包紮好了。淺月小姐已經睡下,任何人都不准打擾。」容景收回視線,對正要推開門稟告的彩蓮道。

    「是!」彩蓮應了一聲,連忙迎向了雲孟和他帶來的人。

    不出片刻,外面響起一陣話語聲。雲孟才想起景世子是懂醫術的,雖然白忙一場,但知道雲淺月無事心中還是極為高興。

    陸公公和孫嬤嬤對看一眼,陸公公開口道:「皇上讓老奴過來看看淺月小姐的傷勢,不想如今淺月小姐睡了,可是老奴也不知道淺月小姐到底傷得多重,要不令一位女醫正進去看一眼淺月小姐的傷,老奴也好回去和皇上有個交代。」

    「皇后娘娘命奴婢來也是為此,皇后娘娘聽說小姐遭遇刺殺,驚嚇了半響,本來要親自回來看淺月小姐,奈何皇上不准,說如今外面正亂,怕娘娘也出事兒,所以娘娘只能命老奴自己來了。皇后娘娘如今怕是正在宮裡急得團團轉,老奴若是見不到淺月小姐,如何回去和皇后娘娘交待呢!」孫嬤嬤也立即道。

    「這……」彩蓮看著二人,這兩人分別是皇上和皇后身邊的紅人,但剛剛景世子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准進屋去,她一時間躊躇地低聲道:「可是我家小姐真睡下了,小姐受了驚嚇,還哭了好半響,剛剛才安撫住睡下,萬一吵醒了小姐……」

    「讓女醫正悄悄進去看一眼不就妥了,雜家也好和皇上交待啊!」陸公公道。

    「這……」彩蓮也想不出如何阻攔的話。目光看向屋內。

    「陸公公,孫嬤嬤,景世子的醫術自然是沒得挑的。是老奴當時急得糊塗了才跑去了太醫院。驚動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既然有景世子醫治了小姐的傷,應該是無大礙的。請皇上和皇后娘娘放心就是了。」雲孟雖然偶爾糊塗些,但能坐雲王府大管家的位置多年,自然心中有幾分計較,他見彩蓮神色有異,就知道定然有所隱瞞。遂開口道。

    可是陸公公和孫嬤嬤又是何等人?自然也看到了彩蓮異樣,對看一眼,孫嬤嬤笑著道:「景世子的醫術奴婢自然是放心的,但是皇后娘娘畢竟太擔心淺月小姐,老奴沒見到淺月小姐安然無恙也不好回去交待。這樣吧,就不用女醫正進去了,老奴進去看一眼就出來。決計打擾不到淺月小姐的。如何?」

    彩蓮覺得陸公公和孫嬤嬤的話都很合理,但她想起容景的交待,還是搖搖頭,「小姐睡覺極輕,稍微有些動靜就會醒來,還是……」

    「彩蓮,讓孫嬤嬤進來!」正在彩蓮絞盡腦汁想著托詞的時候,屋內傳來雲淺月有幾分疲憊困意的聲音。

    「是,老奴不打擾小姐,看一眼就走,回去稟告皇后娘娘也可以放心。」孫嬤嬤一邊說著,一邊向屋內走去。

    彩蓮想著她真沒用,只不過阻擋兩個人都做不來。屋內還有景世子呢!這般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而且關著房門,主要是景世子在小姐的閨房內,未出嫁許夫家的女子從來是不准男子踏入閨房的,今日是景世子為了給小姐包紮傷口例外,但是包紮完傷口卻沒有走還逗留在閨房內,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若是被傳出去,不僅小姐的名聲,就是景世子的名聲也是有害。她連忙跟在孫嬤嬤身後,想著希望景世子躲進了屏風後就好了。

    彩蓮快走兩步,先孫嬤嬤一步推開房門,入眼容景還是半倚著貴妃榻躺著,連地方都沒挪,她小臉一白,垂下頭。

    孫嬤嬤一腳門裡一腳門外,也看到了容景,她一驚,腳步猛地頓住。不過畢竟是在宮裡生活的老人,很快就恢復神色,恭敬地走了進來,對依然保持姿勢閉著眼睛的雲淺月和淡淡看著她的容景一禮,「老奴拜見淺月小姐!」

    後面省去了對容景問禮的話!似乎屋中根本就沒這個人!

    外面陸公公等人都靜靜等著,顯然在注意著屋內動靜。雖然看不見屋內情形,但是聲音卻是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告訴姑姑不必擔心,我沒事兒。只不過明日估計是去不了皇宮上書房了,也去不了她那裡了。明日你將姑姑給我娘繡的祈願符給我送來吧,等我胳膊的傷什麼時候好了,再去宮裡看姑姑。」雲淺月睜開眼睛看了孫嬤嬤一眼,眸光閃過一抹讚賞,不愧是皇后身邊的人。

    「是!」孫嬤嬤從進來那一眼後始終沒抬頭,很是恭敬應聲。

    「另外讓姑姑最好給皇上姑父吹吹枕邊風,讓皇上姑父將背後的兇手幫我揪出來。要是等我傷好了還沒查出來的話,我就親自去揪,到時候將整個京城掀翻了皇上姑父可別怪我。」雲淺月向外看了一眼,懶洋洋地道。這話當然是說給陸公公聽。

    陸公公一哆嗦,想著淺月小姐真是什麼都敢說,看來沒嚇壞腦子,果然是天聖第一天不怕地不怕的紈褲,這麼大的血腥場面都沒能將她怎麼樣。他在外面立即躬身,「是,老奴……一定原話稟告皇上……」

    「嗯,那就好。別打擾我睡覺了。」雲淺月重新閉上眼睛,揮揮手。

    「奴婢告退!」孫嬤嬤低著頭又給雲淺月和容景施了個告退禮,倒退著走了出去,走時還不忘關上了房門。

    彩蓮鬆了一口氣,和雲孟一起將陸公公和孫嬤嬤等人送了出去!

    一行人離開後,雲淺月繼續靠著椅背去會周公。

    容景看著雲淺月,見她說睡著就睡著,到也本事。溫聲道:「去床上睡!」

    雲淺月一動不動,當真睡覺一般,對他理也不理。

    容景看了她半響,無奈歎息一聲,坐著的身子站起來,走到雲淺月身邊,彎身將她抱起,向床上走去。

    「我要曬太陽,你多事兒做什麼?」雲淺月閉著眼睛不睜開,睏倦濃濃地道。

    「你不難受我看著你難受。」容景低頭看了她一眼,溫聲道。

    「那你不會別看。」雲淺月哼唧了一聲。

    容景當沒聽見,見她放在床上躺好,將她那只受傷的手臂放平,給她蓋上薄被,自己也躺了下來。

    「喂,你躺這裡做什麼?下去!」雲淺月睡蟲醒了一般,睜開眼睛瞪著容景。

    「你睡覺很不老實,我怕你碰了胳膊。」雲淺月按住她要起來的身子,看著她瞪眼的樣子,聲音柔緩,「你忘了在靈台寺後山別院你喝酒大醉被凍醒那一次了?你若是不將被子踹開,睡覺不老實,如何會凍著?」

    「你還有臉說,那次還不是因為你!」雲淺月想起那次半夜起來好幾次摸不著被子就氣不打一出來。

    「我有一部分原因,但主要還是你睡覺太不老實了。」容景將另一隻沒按住她手臂的手放在她臉上,將她眼睛蓋住,「睡吧!我對你沒興趣的。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對你怎麼樣。我是想著早些將你手臂養好了,我也好早些離開。你這裡我真是住不習慣。」

    「毛病多!我對你更沒興趣。」雲淺月不再趕人,她睡覺的確睡品不好,時常半夜去下地摸被子,以前也是,如今這個惡習還帶到了古代來。為了這個胳膊早些好,她也早些擺脫這個魔爪,她認了。

    容景見雲淺月安分下來,也不再說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也閉上了眼睛。

    雲淺月本來這個身體就因為給容景治療頑疾廢去一身功力虛弱不堪,後來沒休息就在容景書房關了半個月日夜看書,到如今就武狀元大會上和老皇帝暗中較勁惹了風波,如今還沒休息又遭遇百名死士刺殺,又流血過多,早已經受不住,很快就睡了過去,椅子上畢竟沒有床舒服,她這回睡得很沉。

    容景半響後睜開眼睛看著雲淺月,睡熟的她臉上沒有那麼多豐富的表情,恬靜酣然。他清泉般的眸光漸漸暖如三月陽春的水,盯著她看了許久,無奈一歎,伸手揉揉額頭,苦笑了一下,再次閉上眼睛。

    不出片刻,容景也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二人睡得正熟,雲孟去而復返,腳步匆匆又來到了淺月閣。跟在他身後的還有夜天傾。雲孟老臉猶豫不快,顯然是不想帶夜天傾來,但是奈何不住夜天傾太子的身份,如今老王爺、王爺、世子都去了宮中,府中除了雲淺月只有他主事,他攔不住夜天傾,只能將其帶了來。

    夜天傾抿著唇,臉色有些發白,衣袍一角沾了血跡,步履匆匆跟在雲孟身後,顯然是從雲淺月和容景被刺殺的現場過來。

    雲淺月雖然熟睡,但是對夜天傾的腳步聲極其敏感,她厭惡地皺了皺眉。容景伸手拍拍她,「不用理會,繼續睡。」

    雲淺月果真散開眉頭,繼續睡去。

    「莫離,將他攔住!就說淺月小姐吩咐不見任何人,若是硬闖,你就動劍。傷了他有我頂著。」容景對外輕聲吩咐了一句。

    「是!」莫離應聲,飄身落在了院子中,長劍「刷」的一聲橫在了夜天傾面前,對夜天傾冷聲道:「太子殿下請留步,我家小姐吩咐,任何人都不見!」

    「怎麼又是你?」夜天傾被迫停住腳步,冷著臉看著莫離。

    「還請太子殿下離開!」莫離面無表情地看著夜天傾。

    夜天傾對於莫離兩次無禮的舉動心中大為光火,他面色陰沉地看著擋在他面前的劍,「我來看你家小姐,你屢次對我不敬。你有幾個腦袋敢阻攔本太子?滾開!」

    「我是我家小姐的貼身侍衛,我的面前沒有什麼太子,只聽小姐吩咐!」莫離冷冷地道。絲毫不將夜天傾的威脅看在眼裡。

    「放肆!你面前沒有什麼太子?我今日就要知道知道你面前對著的是誰!」夜天傾勃然大怒,對著莫離就揮出一掌。

    莫離側身躲過,長劍出銷,簡單的一個動作,一道寒光一閃,夜天傾的半截衣袖被銷落在地。他站在原地不動,看著夜天傾倒退了兩步,冷冷警告道:「我奉命行事!太子殿下若是再要動手,休怪我不客氣!」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5 01:03 A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八十二章 賞心悅目

    夜天傾摀住胳膊,臉色青白交加地看著莫離。

    莫離冷臉以對,一雙眸子連半絲溫度也無。

    夜天傾絲毫不懷疑只要他硬闖或者動手,莫離手中的劍絕對不會再客氣。以他的武功和莫離差了不是一點半點。那麼再動手的話,他被銷落的也許就不僅僅是剛剛這半截衣袖了,他鳳眸陰沉,卻是再不敢輕舉妄動,但這麼些年來從來無人敢對他放肆,終究是忍不住惱怒,轉頭對雲孟怒道:「雲大總管,這就是你們王府的護衛,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本太子不敬!」

    雲孟驚出了一身冷汗,他也沒想到莫離居然真敢對太子殿下動手。他定了定神,對夜天傾躬身一禮道:「太子殿下恕罪,這也不怪他,他是我家小姐的貼身侍衛,只奉我家小姐一人命令。即便是太子殿下也是一樣不例外。」

    「好一個忠心護主的護衛。既然如此護主,為何還導致月妹妹受傷?這等失職的護衛還留著有何用?」夜天傾怒火不出,陰沉地看著莫離。

    「我家小姐就這一名貼身隱衛。而那刺殺的人是百名死屍。以一人對百人,太子殿下想必也能想像當時情況危險,這也不怪他。」雲孟雖然心中對夜天傾不滿,但他畢竟是太子,只能耐著心解釋。

    夜天傾冷哼一聲,剛要再說什麼,身後忽然響起一聲大笑,「本太子老遠就聽到這院子裡熱熱鬧鬧,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天聖的太子殿下!百聞不如一見,天聖太子殿下的豐姿當真是無人能及啊!」

    夜天傾猛地轉頭,只見南凌睿正走進來。

    南凌睿沒有身穿西涼太子的服色,而是一身華麗的錦袍玉帶,因為昨日和夜輕染一起中了容景的算計,上吐下瀉了一夜,好一番折騰,導致今日面色有一種虛脫的蒼白,手中打著仕女圖的折扇,走路一步三晃,他目光定在夜天傾被莫離斬斷了半截的衣袖上,笑得放肆邪魅,這一番褒揚,卻是極盡能事地笑話了夜天傾。

    夜天傾看到南凌睿嘲諷邪肆的笑容以及明顯人都能聽出他貶低的話語,臉色霎時陰沉,他眸光冷寒地看著南凌睿,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一步三晃地走路,道:「原來是南梁睿太子!都言睿太子風姿獨具,今日一見果然令本太子大開眼界。」

    「哈哈,那是自然。本太子向來是風姿獨具,別人學不來的。」南凌睿彷彿沒聽出夜天傾看著褒獎實則貶低的反話,大笑起來。手中的仕女圖展開得更大,明晃晃的陽光照耀下,扇面上的仕女百媚千嬌。

    夜天傾大概是沒想到南凌睿居然這麼不要臉,他沉著臉看著他,「睿太子不在行宮待著,如今會出現在這雲王府?而且這裡還是月妹妹的淺月閣,睿太子不會告訴本太子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吧?」

    「自然是知道的,本太子昨日大半夜的在這裡還吃了一席飯菜呢!如何能不知道這裡是淺月小姐的淺月閣?至於來雲王府嘛……」南凌睿收了笑,看著夜天傾,賣了個關子,手中折扇一開一合,極其風流無比地道:「今日早上本太子就吩咐將我的行囊全部送到雲王府來了。未來在天聖這一段日子,本太子就住在雲王府了。」

    夜天傾聞言心裡咯登一下,瞬間眉頭挑得老高,「你說你要住進雲王府?」

    「是啊!」南凌睿點點頭,笑著道:「夜太子耳朵沒聾,沒聽錯。」

    「父皇給睿太子安排了行宮,睿太子卻不住,何故要搬來雲王府?」夜天傾挑眉,再不掩飾自己冷沉的臉色,冷冷看著南凌睿,「睿太子這是違抗父皇聖旨!」

    「本太子昨日在這裡吃壞了肚子,自然要在這裡養傷,雲王府要對本太子負責。今日早上本太子已經上奏天聖吾皇,這事情天聖吾皇是答應了的。」南凌睿無視夜天傾陰沉的臉,臉上的笑容始終不變,說罷,忽然轉了個話音,看向雲淺月的主屋,得意地道:「而且是昨日淺月小姐請我住進來的!本太子總不好拂了淺月小姐一番好意啊!」

    「你說她請你住進來的?」夜天傾忽然想起昨日暗探稟告南凌睿隨雲淺月和容景來雲王府之事,但當時他因為雲淺月在武狀元大會上當眾打他的臉面要嫁給容楓之事大怒,也就沒在意此事,如今不曾想原來雲淺月是請南凌睿住進來的嗎?她先是非容楓不嫁,如今又和南凌睿勾搭,她到底想做什麼?

    「本太子難道還騙夜太子不成?」南凌睿收回視線,很肯定地道:「要是不信夜太子可以進去問問淺月小姐。」

    雲孟站在一旁聞言冷汗森森,他想著這南梁睿太子真是個戮人痛處毫不手軟的主,明知道有莫離在太子殿下根本就進不去淺月閣,還偏偏拿出來說。

    夜天傾額頭青筋跳了跳,似乎已經怒到極致,但南凌睿如今畢竟是天聖貴客,所以,他極力隱忍著怒意,沉聲道:「既然是月妹妹盛情相請,睿太子又得父皇恩准,那就在雲王府住下也無不可。本太子不過是怕雲王府沒有行宮好,慢待了睿太子而已。」

    「雲王府的確沒行宮好,但是有淺月小姐在的地方,再不好本太子也認為奇好無比,所以,夜太子就不必為本太子操心了。」南凌睿折扇輕搖,話落,忽然走上前一步,靠近夜天傾,對他低聲道:「本太子剛剛可是聽說了淺月小姐和景世子被人籌謀暗中刺殺的事情了。這天聖京中實在太不太平,本太子可不敢再住在行宮了,本太子還想多活幾年呢!萬一我被人殺死了的話,我南梁府中那些美人兒定會傷心死的,我捨不得她們傷心,所以還是留著小命為好。」

    夜天傾眼睛瞇起,看著南凌睿。

    南凌睿又湊近一寸,對著夜天傾神秘地道:「本太子也聽說今日在上書房景世子說丞相府的小姐大才堪當國母的話,可是轉眼間這話還沒熱乎就有人公然刺殺景世子和淺月小姐,這事情實在蹊蹺啊!」

    夜天傾心思一動。

    「你說淺月小姐這麼一個小毛丫頭,簡直可以用狗屁不通來形容,居然有人來刺殺她,可笑不可笑?她活著就是一個小廢物,何人居然連小廢物都容不下?」南凌睿似乎打開了話匣子,將夜天傾當成了知心好友一般,「不過也許是被景世子連累的,景世子可是天聖第一奇才,御書房時候天聖吾皇不是說天聖有景世子在,可抵十萬雄兵嗎?有些人想對天聖不軌,害了景世子。」

    夜天傾依然沉默,繼續看著南凌睿,冷寒褪去,這回心裡不知道想什麼。

    南凌睿又湊近一步,哥倆好地將胳膊搭在夜天傾肩上,毫無半分心機地悄聲道:「夜太子,沒想到天聖皇城這麼不太平,早知道本太子打死也不來的。居然有人連榮王府的景世子和雲王府的唯一嫡女也敢刺殺。不過本太子來了也不覺得後悔,這天聖的姑娘小姐們實在是太令本太子心動了。尤其是煙柳樓的素素姑娘,那身段柔得都能滴出水來,那眼兒媚得,將本太子的魂兒都勾去了,還有那……」

    「睿太子!」夜天傾本來想從南凌睿口中套出些有用的消息來,也想借此判定南凌睿的想法,看他是否對天聖圖謀不軌。畢竟南梁日漸坐大,但是沒想到這個南凌睿腦子裡都裝得是這些東西,說著說著就下道,他沒那麼多時間在這裡跟他閒扯,推開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莫離,對雲孟道:「我不過是聽說月妹妹受傷,擔心她身體,特意過來看看。既然她在休息,那我明日再來。」

    「老奴會告知我家小姐的。」雲孟立即躬身。

    「本太子還要進宮和父皇稟告徹查此事,睿太子既然身體不舒服,還是好好養病為好,若是睿太子在天聖被照顧不周的消息傳回南梁,南梁王還以為我天聖欺負了他的太子!」夜天傾看向南凌睿。

    「哈哈,我父王啊,好說!」南凌睿不以為然。

    夜天傾不再理會南凌睿,轉身出了淺月閣,一如來時一般腳步匆匆向外走去。

    南凌睿看著夜天傾離開,直到夜天傾身影走得沒了影,他才收回視線,搖著仕女圖一笑,對雲孟道:「你說這夜太子是不是很有意思?」

    雲孟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對著南凌睿一禮,壓低聲音道:「睿太子,我們在這裡吵到小姐定會睡不安穩,依老奴看您身體不舒服,還是回房休息吧!」

    「別說就兩個人,就算兩千人,你家小姐只要不想理會,也能睡得安穩。」南凌睿看著雲淺月的房間,沒有走的意思。

    「這院子裡也住著景世子呢!景世子可是個喜靜的。」雲孟又低聲提醒。

    「哦?景世子也住在了這裡?」南凌睿轉頭看雲孟。

    「是啊,小姐的傷勢很重,老王爺將景世子留下來給小姐好好看診。」雲孟點頭。提起雲淺月的傷勢,他老臉不免掛滿憂色。

    「景世子的確是個喜靜的,既然如此,本太子就不進去了。還是去和老王爺下棋得了。老王爺棋藝雖然沒有本太子好,但聊以解悶也還是好的。」南凌睿轉身欲走。

    雲孟嘴角抽了一下,明明昨日睿太子和老王爺下棋下輸了,今日居然不知臉紅的說老王爺的棋藝不好,他不敢和這位睿太子爭辯,只能輕聲提醒,「睿太子,老王爺和王爺剛剛進宮了。您還是回房裡歇著吧!」

    「原來進宮了啊!」南凌睿皺眉,隨即擺擺手,「那你去將煙柳樓的素素姑娘給我叫來,素素姑娘的歌和曲不錯,給本太子解悶也好。」

    雲孟一驚,「睿太子,這裡是雲王府,那煙柳樓的女子怎可隨意進來?」

    「她哪裡是隨意進來?不是有本太子的命令嘛!」南凌睿不以為然,對雲孟指使道:「你還不快去?否則我就在這裡不走,讓你家小姐和景世子都睡不好覺。」

    雲孟臉色不好地看著南凌睿,「睿太子恕罪,這等命令恕老奴做不到。雲王府何等尊貴?豈能是煙花女子能玷污的?」

    「雲王爺的第幾房小妾不是就出身在望春樓嗎?本太子不過是她來我給唱唱曲而已。你怎麼那麼多廢話。昨日老王爺可是說了,本太子在府中一應所求都不限制。」南凌睿瞪眼。

    「這……」雲孟一時無言。想著昨日晚上老王爺是這樣交代了一句話,他不明白老王爺怎麼就看這睿太子順了眼,居然讓他住進雲王府不說,還讓他四處溜躂,而且告訴他有求必應。

    「還不快去!」南凌睿催促雲孟。

    「睿太子,府中也有歌姬的,您要解悶還不好說,老奴這就將歌姬叫到你房裡就是了。哪裡非要煙柳樓的素素?」雲孟想來個折中之法。

    「不行,本太子就要素素。你府中的歌姬能有素素唱得曲好嗎?能有素素長得國色天香嗎?能有素素的皮膚白嗎?能有素素……」南凌睿不同意。

    「莫離,將他給我扔出去。」屋中忽然傳出容景的聲音。

    南凌睿一愣,似乎沒想到容景在雲淺月的屋中,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房間。那個房間簾幕遮掩,門窗緊閉,他什麼也看不到。

    「是!」莫離早就想將南凌睿扔出去了,此時聽到容景的命令,欺身上前。

    「喂,你不是月兒的侍衛嗎?怎麼聽他的?」南凌睿指著莫離。他身子發虛,如今自然不是莫離的對手,他要想扔他輕而易舉。

    莫離腳步一頓,但還是很快就來到了南凌睿身邊,瞬間出手扣住了他的肩,手腕輕輕一個用力,南凌睿的身子飛了出去。

    雲孟似乎也沒想到容景還逗留在雲淺月的房間,他驚訝剛襲上眼簾,見莫離將南凌睿真扔了出去,面色大變,連忙飛身向南凌睿被扔出的方向追了出去。莫離的身手他可是清楚的很,睿太子如今是貴客,昨日又被瀉藥折騰了一夜,武功全然用不上,這樣一摔的話,他哪裡承受得住?若是睿太子在雲王府受傷致殘,南梁王大怒,皇上也會大怒,那雲王府可就要倒霉了。

    南凌睿的身子在半空一個打轉,輕飄飄地落在距離淺月閣不遠處湖邊上。那條湖正是上次鳳側妃被扔進去的湖。

    雲孟隨後來到,見南凌睿沒事兒大鬆了一口氣。

    南凌睿看了一眼距離他腳落地不到半步的湖邊,但凡莫離再用力一分,他此時非要成個落湯雞不可。他唏噓了一聲,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折扇,完好無恙,鬆了一口氣,再抬頭,毫無半絲惱怒地對依然嚇得臉色發白的雲孟笑道:「還好本太子的這把玉扇沒摔碎。」

    雲孟看著那扇面上玉女橫陳的仕女圖無語。

    「哎呀呀,沒想到景世子有如此本事,居然能在淺月閣留宿。」南凌睿離開湖邊幾步,看著淺月閣,對雲孟湊近,壓低聲音道:「你說若是夜天傾知道景世子居然入住了月兒的香閨,他會如何?」

    雲孟不答話,想著景世子不是不守君子之禮的人,如今天色都將近晚時了,怎麼還會在小姐閨房?難道是小姐的傷勢太過棘手?這若是傳出去,景世子和淺月小姐……不過想起昨日關於景世子和他家小姐的傳言,他一時間也是雲裡霧裡。

    「你說夜天傾會不會氣得暴跳如雷?」南凌睿又問。

    雲孟皺眉,依然不答話。

    「不過本太子覺得估計不會,丞相府的秦小姐如此大才,而你家小姐狗屁不通。夜天傾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利弊呢!」南凌睿搖著折扇,一副我什麼都知道的表情。

    雲孟不明白這睿太子是何心思,說他對小姐有企圖吧,看著又不像,說他風流吧,但眉心清正,鳳目寒澈,也不像沉迷女色之人,說他放蕩不羈吧,似乎也不是那麼回事兒,他此時才真正覺得那睿太子著實深不可測,讓人看不透,怪不得能得老王爺另眼相待。他面色恭敬了幾分,對南凌睿勸道:「我家小姐傷勢太重,想必景世子處理診治起來很是棘手,才逗留在小姐房中。睿太子還是回房歇著吧!您真要想……想聽那素素姑娘唱曲,老奴這就去吩咐人請來。」

    「算了!本太子受驚嚇了,還聽什麼曲啊?回房休息!」南凌睿擺擺手,扔下一句話,一步三晃地向老王爺院子旁邊給他安置的院子走去。

    雲孟見這尊佛爺終於老實不折騰了,他才抹抹額頭的汗,向大門口走去。

    「大總管,丞相府的玉凝小姐前來探望淺月小姐!」雲孟剛走幾步,門口守衛一人匆匆來到,對雲孟稟告。

    雲孟還沒開口,沒走遠的南凌睿轉身走了回來,「正好,本太子聽說丞相府的秦小姐大才,堪當國母,本太子又聽說她琴曲不錯,就喊進來讓她給本太子見識一番。」

    「這……睿太子,不太好吧!」雲孟為難地看著南凌睿,暗罵這個奴才稟告的不是時候,又招惹了這尊佛爺。

    「怎麼不好?月兒如今要養傷,任何人都不便打擾。但是也不好就將人這麼打發了去,畢竟來者是客嘛!本太子這就代替月兒去招待秦小姐一番。」南凌睿一邊說著,一邊向大門口走去,哪裡還有一步三晃,明明就是虎步生風。

    雲孟今天已經不知道是幾次對這個南梁太子無語了。好像他是雲王府的主人似的。有客人代替主人迎接客人的嗎?他短時間內也知道了南凌睿的性子,勸也勸不住,只能跟著他向門口走去。

    雲孟和南凌睿離開,淺月閣終於安靜了下來。

    外面彩蓮等人都輕手輕腳去做活,不敢弄出聲音。莫離也隱退了去。

    房間內,似乎剛剛外面一番動靜雲淺月都不知道,依然睡得很熟。容景也再不理會外面是何情形,繼續睡了去。

    淺月閣幽靜無聲。

    相比淺月閣的靜寂,雲王府大門口和前院到是一直未曾間斷有人來。

    夜天傾走後,來了秦玉凝,秦玉凝被南凌睿熱情招待了一番離開後又來了容鈴蘭和六公主,六公主本來是去榮王府,等了許久都不見容景回府,後來得知容景和雲淺月遇刺,便急急忙忙趕來了雲王府,雲孟還沒來得及將那二人擋在門口,就被南凌睿給請了去,又是一番熱情招待。之後又陸續來了很多得到訊息的人,有閨中小姐,有各府公子,最多的是榮王府各房各院來探望容景的人,這些人幾乎踏破了雲王府的門檻,南凌睿樂此不疲,不亦樂乎,不論男女通通都熱情招待了一番。

    太陽落山,月上中天,雲王府大門口才徹底安靜了下來。

    南凌睿給累了個夠嗆,最後實在困得睜不開眼睛,才回自己房間呼呼大睡了。

    雲孟也給累了個夠嗆,本來他完全可以閉門謝客,偏偏這睿太子非要熱情招待人家,這回倒好,將他自己累了個夠嗆,也苦了他這把老骨頭。

    雲老王爺和雲王爺以及雲暮寒一直沒回府。雲老王爺和雲王爺一直待在皇宮,雲暮寒則和夜輕染領了老皇帝聖旨對天聖京城封鎖挨家挨戶搜索排查,不放過絲毫可疑之人可疑之地,京中百姓一時間人心惶惶。

    皇宮聖陽殿內文武百官以及數年沒上朝的如雲老王爺、德老王爺、孝親老王爺、榮老王爺這老一輩的朝臣都再次登上朝堂,老皇帝和文武百官對雲淺月和容景被百名死士公然刺殺之事徹夜相商。聖陽殿一夜燈火未息。

    這一夜,除了雲王府淺月閣和榮王府的紫竹苑外,天聖上下萬家燈火未眠。

    不管外面這一夜如何血雨腥風多少人徹夜不眠,而惹起這件刺殺事件的主角容景和雲淺月則在淺月閣同床共枕,一夜好眠。

    第二日,天色大亮,雲淺月才醒來,睜開眼睛,就見容景躺在她旁邊,她本來神清氣爽的小臉剎那陰雲密佈,怒道:「你怎麼在我床上?」

    容景早已經醒來,無奈地看了雲淺月一眼,慢悠悠地歎道:「難道你忘了昨日之事?我怕你碰到手臂上的傷,這才看了你一夜未睡。你不知感謝,反而剛醒來就對我冷眼以對,著實令人傷心啊。」

    雲淺月皺眉,昨日之事剎那衝入腦海,她臉色稍好了一分,但依然板著臉道:「那如今都天色大亮了。你別告訴我你準備躺在我床上一天,我不醒來,你還就不滾開了。」

    「我倒是想離開,可是你的頭壓著我的胳膊一夜,你叫我如何離開?」容景再次歎息一聲。都說女子最為溫柔,他怎麼從她身上半點兒也看不見溫柔為何物?雲淺月這才發現她的腦袋依然枕著他的胳膊,整個身子幾乎都貼近了他懷裡,霎時一僵,猛地一個打挺從床上蹦了起來,指著容景,想說什麼,但見他的身子就躺在了床邊,一分多餘的地方都沒有,再擠一擠就會掉到地上去,而她那邊空了大半個床,此時容景正無奈地用無辜的眼神看著她,等著她發飆,她沉默了片刻,紅著耳根斥道:「活該!誰用你看著我了?你不看著我,我的胳膊也不會礙著。」

    「那可說不準。這一夜你睡得和豬一樣,還來回打滾,我要是不抓著你的胳膊,你如今早將傷口扯開,血盡而亡了。」容景看著雲淺月熏紅的臉頰和耳稍,覺得她尷尬害羞的樣子還像個女人一些。

    「你才睡得和豬一樣。」雲淺月承認自己的睡相的確不好。但這麼被人毫不客氣地批評還是頭一回,她哼了一聲,沒好氣地用腳踹他,「趕緊起來,我要吃芙蓉燒魚,你去做。」

    「起不來了,胳膊麻了。」容景收回視線,躺著不動。

    雲淺月不以為然,「少裝。趕緊滾起來。」

    容景閉上眼睛,幽幽地道:「我被你壓了一夜,是真的渾身僵硬起不來了。好歹我也是守了你一夜,你就這麼對待我?也太說不過去了。」

    雲淺月看著容景,見他面上氣色不錯,一點兒也不像是被她攪了一夜不得好眠的樣子,但他胳膊腿僵著一直不動,看來的確是麻了,她猶豫了一下,臉色不好地伸手去拽他起來。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簾幕嘩啦一下子被挑開,一人一陣風似地衝了進來,那人衝進來看到床上的情形瞬間僵住,不敢置信地看著床上的二人,「小丫頭,弱美人,你……你們……」

    來人正是夜輕染!

    雲淺月要拽容景的手僵在,偏頭見是夜輕染,她提起的警惕立即放下,見他一身疲憊寒氣,衣袂皆是塵土,頭未梳,臉沒洗,不由愣了一下,笑道:「你這是怎麼了?一夜沒睡?怎麼將自己弄成了這副樣子?」

    夜輕染依然回不過神來,看著躺在床上的容景和二人身上的一床被子,他伸手指著容景,問雲淺月,「這個弱美人……他怎麼會在這裡?」

    還在她的床上!

    雲淺月哼了一聲,將自己受傷的胳膊擺出來給夜輕染看,「喏,我為了救他受傷了,他自然要留在這裡照顧我,我睡相不好,需要看著,不用他還能用誰?誰叫我這傷是為他受得來著。」

    夜輕染這才將目光移向雲淺月的胳膊,將她胳膊被白紗裹了好幾層,他收起驚訝,對容景不屑地叱了一聲,「沒出息,一個男人用女人擋暗器,你還有臉活著?」

    容景躺著不動,慢悠悠地道:「是她心疼我怕我受傷,所以就自己自告奮勇給我擋了暗器,如何能怪我?為何我會沒臉活著?」

    「屁話!我心疼你個屁,我是怕你死了我那十二尊金……」雲淺月聞言惱怒地瞪著容景,話說了一半,又猛地頓住,伸出腳踹了他一腳,轉了話怒道:「還不快些滾起來給我做芙蓉燒魚去!」

    容景著著實實挨了雲淺月一腳,對他歎息一聲,「你這個踹人的毛病實在不好,必須得改改。」

    雲淺月哼了一聲,收回腳,「還不趕緊快起來!你要在床上賴到什麼時候?」

    「不是我不起來,不是告訴你我被你的壓著睡了一晚上,渾身都麻了嗎?」容景極為無辜又無奈,對上雲淺月的惱怒和粗魯始終不溫不火。

    雲淺月伸手將他一把拉起,往地上一推,警告道:「再多說一句話,我就將你扔出去。」

    容景踉蹌了一步,扶住了床榻才沒跌倒在地。他看著雲淺月,這回並沒有言語,而是轉身腳步有些彆扭僵硬地走到清水盆淨面。

    雲淺月不再理會容景,開始用一隻手披衣下床。

    夜輕染看著二人各自動作,將他涼在了一邊,有些愣愣的,過了半響依然回不過神來。他總感覺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腦瓜子裡一團亂,連忙揮去,定了定神,對雲淺月不滿地道:「小丫頭,你怎麼讓這個黑心的弱美人住進了你的房間?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雲淺月下了床,用那只完好的手拍拍夜輕染的肩膀,見他傻啦吧唧的模樣一笑,「指不定誰是狼誰是室呢!他雖然黑,但人品還是毋庸置疑的,哪裡會將我怎麼樣?」話落,她不欲再多說,對夜輕染道:「你還沒說你這是怎麼了呢?一夜沒睡?追查那背後黑手來著?可有收穫?」

    夜輕染看了一眼容景,見他背著身子淨面,動作自然,與在他自己家理一樣隨意別無二致,他移開視線再看雲淺月,見她毫無半絲做作和被他唐突地闖進來的尷尬和惱怒,想著她說得也對,他們之間若是有什麼也不至於是現在這副模樣。遂揮走了心中乍見到二人在一張床上的不舒服和慌亂,沉下臉回答雲淺月的話道:「我和暮寒兄追查了一夜,只找到了丁點兒線索,而且那線索也不能算得上是線索。這等連環刺殺如此精妙,安排的天衣無縫。那些死士就像是從地縫裡蹦出來的一般,看來那背後黑手是個高手,本小王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等高。」

    雲淺月早已經料到,昨日那些黑衣死士連環刺殺,精密籌謀,後來躲在暗處之人背後放出暗器也是早有算計,顯然背後之人非泛泛之輩。不這麼容易被夜輕染和雲暮寒查到也不新鮮。

    「高手到不見得,怎麼不說是你自己廢物?」容景回頭瞥了夜輕染一眼。

    「你不廢物為何還導致小丫頭受傷?你不是能得很嗎?還天聖第一奇才呢!我看趕明日兒就叫天聖第一廢物得了,還靠女人多暗器,你羞是不羞?」夜輕染立即火了,他忙騰了一夜居然還要招這個什麼也不做的傢伙鄙夷,他氣不打一處來。

    「羞什麼?天聖第一奇才是皇上封的,我從來沒說自己是第一奇才,我本來就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如今又武功盡失,自然就是一個廢物。你也沒說錯。哪裡有你染小王爺有本事,曾經被南疆第一美人葉倩三戲蘭陵斷橋,倒是一樁美事。本世子可是自愧不如。」容景一邊用手帕擦面,一邊溫聲道。

    雲淺月想著夜輕染被南疆第一美人三戲蘭陵斷橋啊,不知道是怎樣的故事。

    「弱美人,你再敢提一句葉倩,老子今日就廢了你!」夜輕染額頭青筋跳了跳,怒道。

    「好,我不說了。那是你的心愛之人,自然不准許別人提的。」容景放下娟帕,對雲淺月溫聲道:「芙蓉燒魚功夫太長,如今天色不早了。我們就將就著吃些別的吧,反正你的傷勢也不是一日兩日就能好的,我在這裡也要待幾日的,改日再給你做好不好?」

    雲淺月看了一眼天色,點點頭,「好!」

    容景對站在門口沒敢進來的趙媽媽彩蓮等人看了一眼,那幾人連忙跑了下去。

    「弱美人,我和那葉倩才不是……」夜輕染覺得有必要糾正這個弱美人的認知錯誤。省得他一對著他的時候就用葉倩刺激他。

    「行了,他就是嫉妒你有南疆第一美人喜歡,快別和他計較了。你給我說說昨日之事,皇上和我爺爺他們是怎麼商議的,那些死屍弄到何處去了?皇上可是給南疆發了急令?」雲淺月想著夜輕染和那葉倩之事她雖然不瞭解,但從容景和南凌睿的話語中也猜測出了個大概。大約是那美人曾經和南凌睿相好,但後來看上了夜輕染,設下了個圈套將他戲弄了幾回,後來得了夜輕染的心,兩人互許終身。這事兒聽起來戲劇性,也許很多人還羨慕夜輕染的艷福,但是當事人夜輕染估計認為是丟面子的事兒,所以每次容景一提,他就惱怒得不行,她連忙幫他找了個台階下。

    夜輕染說了一半的話被打住,轉頭臉色怪異地看著雲淺月。

    容景眸光綻上一抹笑意,嘴角愉悅地勾起,對雲淺月笑道:「你說得對,我就是嫉妒了。他出外歷練七年,遊遍山河,我卻困守在榮王府尺寸之地。這等事情如何不令人心惱。所以,你以後要對我好些,就不用對他好了,他有南疆第一美人,我的身邊是什麼人也沒有。」

    雲淺月皺了皺眉頭,哼了一聲,「對你好些也不是不行,要看你表現。」

    容景淺淺一笑,柔聲道:「好,我定會好好表現的。」

    雲淺月這才滿意。

    夜輕染看著二人,此時終於意識到他似乎被容景在不知不覺中給黑了。而且黑得不顯山不漏水。他一時間頗有些無語,看著雲淺月恨鐵不成鋼,幾乎咬牙切齒地道:「小丫頭,我告訴你,我和那葉倩根本就沒有什麼!也沒有兩情相悅,海誓山盟,都是這個弱美人胡說的。」

    雲淺月轉頭看夜輕染,眨眨眼睛,「什麼也沒有?」

    「對,什麼也沒有!」夜輕染神色鄭重,本來就什麼也沒有,他自然回答的痛快毫不猶豫,腰板挺得筆直。

    雲淺月看夜輕染鄭重的神色,看著,看著,忽然一樂,伸手再次拍拍他肩膀,溫聲道:「好,我知道了,你什麼也沒有。男歡女愛,兩情相悅,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就算有什麼又怕什麼?」

    夜輕染面色一僵,瞪著雲淺月,加重語氣,「我說沒有!」

    「好,好,沒有就沒有,我知道了。你不是忙活了一夜嗎?趕緊洗洗,在我這裡用飯吧!吃完飯我們研究研究,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敢派人殺我,姑奶奶找到他的話,定扒了他的皮。」雲淺月擺擺手,將夜輕染推向清水盆旁。

    夜輕染還想解釋,他總覺得他剛才的話這小丫頭根本就不相信。但雲淺月已經坐在了鏡子前,再不理會他,對著容景招呼,「還站著做什麼?快些過來給我梳頭。」

    「好!」容景笑著走過去,拿起梳子,極其熟練地輕攏著雲淺月一頭青絲。

    夜輕染看著二人,想要再解釋的話吞了回去,他盯著容景手上的動作,皺眉道:「小丫頭,你不知道你這頭不是別人隨便能梳的?這要未來你的……」

    「哎呀,哪裡有那麼多講究。我的手受傷了,梳不了頭,再說我也不會梳頭。沒看見這屋子裡就你和他嗎?難道你會梳頭?」雲淺月挑眉看向夜輕染。

    夜輕染搖搖頭,給女人梳頭,他自然不會。

    「那不就得了,你就將他當成一個勞力,不用白不用。」雲淺月收回視線,經夜輕染提醒她才想起古代女子的頭似乎是只有夫君才能給梳的,她皺了皺眉,看向鏡子,容景立在她身後,鏡子中映出的容顏面如美玉,眉目如畫,她想著若是她將來的夫君長成容景這般,那麼每日梳頭從鏡子裡看著他也算賞心悅目。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5 01:06 AM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八十三章 一起看戲

    雲淺月看著鏡中的容景,神思不由自主的飄渺起來。

    夜輕染雖然覺得心裡不舒服,但想著雲淺月說得也對,他頗有些嫉妒地看著容景慢條斯理地撫弄輕攏那一頭青絲,心中暗暗想著他一定要學會梳頭,不能被這弱美人比下去。

    趙媽媽、彩蓮、聽雪、聽雨端著飯菜進來,皆被容景給雲淺月梳頭的場景驚住,趙媽媽年歲畢竟大些,很快就穩住,對彩蓮連忙道:「還不快去給小王爺打水淨面。」

    彩蓮哦了一聲,轉身跑了下去。

    聽雪、聽雨連忙放下飯菜,也退了下去。

    古往今來,她們這是頭一回聽到也是頭一回見到未出閣的大家閨秀讓男子給梳頭的。齊齊想著小姐不知禮也就罷了,她本來就是不在乎這些,沒想到景世子居然也隨著小姐胡鬧。但是又因為這人是容景,所以她們心中雖然頗有微詞,但都不敢出聲言語,聽雪和聽雨還暗暗想著若是小姐能嫁給景世子就好了。看他們這樣和諧,一站一坐,對鏡梳妝,是何等的賞心悅目。

    彩蓮不多時打來清水,夜輕染挽起袖子淨面。

    一番梳洗打點之後,三人圍坐在桌前用早膳。

    雲淺月繼續剛才的話題,問夜輕染,「昨日的情況到底如何了?你還沒與我說。皇上是如何處理的?難道就只命你追查兇手,就沒對南疆那邊有所動作?」

    「我昨日在你走後將朝中包括太子在內的大臣都喊了去現場,那場面……哈哈,後來將那些死屍都安置在了刑部停屍房,著我的隱衛看守,之後就去了皇宮,將事情稟告給了皇伯伯,尤其是你開膛破肚從那死屍中取出的離魂咒蟲也被我收起來拿給了皇伯伯,皇伯伯說此事事關重大,要先與重臣商議,後來雲爺爺和雲王叔都進了宮,我急於追查兇手,便領了命和暮寒兄一起去了。後來子夜十分,有人報說皇伯伯對南疆發出了急令,要南疆王進京解釋此事。想來南疆王不日就會進京。你放心,此事關係重大,尤其是你和弱美人是青天白日在皇城被人刺殺,那背後之人也是對皇伯伯一個威脅,皇伯伯定然大力徹查,不會包庇兇手的。」

    「嗯!」雲淺月點點頭,又問:「那屍體只能停留三日必須火化,南疆距離此地千里,三日能來得及嗎?」

    「我當初和……和葉倩學了一招保存屍體的方法,所以可以將屍體保留七日。若是南疆有人來,七日完全夠了。」夜輕染似乎不想提葉倩名字,但又不得不提。

    「哦!」雲淺月笑了笑,「那就好了!既然查不出背後之人,我們就等著南疆王進京吧!從南疆王那裡總會得到兇手信息的。」

    「嗯!」夜輕染不再說話。

    「那個南疆第一美人有秦玉凝美嗎?」雲淺月看了容景一眼,見他面無異色,她笑著對夜輕染問。想著會不會七日之後那南疆第一美人葉倩會和她父親一起來。

    夜輕染瞥了雲淺月一眼,哼道:「都沒有你美!」

    雲淺月愣了一下,隨即頓時喜形於色,用她那只完好的手又拍了夜輕染肩膀一下,哥倆好地道:「這才夠朋友。在你眼裡就得我最美才說得過去,在我眼裡,你也是最……唔……」

    雲淺月話說了一半,突然嘴裡被塞了一根雞翅,將她後半截話堵了回去。她轉頭瞪著容景,伸手將那根雞翅拔出,惱道:「你做什麼?」

    「你話太多了。食不言,寢不語。你雖然受了傷,不過傷的是胳膊又不是腿也不是腦子,所以,我看你還是去上書房上課得了。」容景不看雲淺月,漫不經心地道。

    雲淺月立即住了口,她好不容易可以藉著養傷的名義不用幹活也不用學東西只吃喝玩樂,才不要去上書房去上了什麼課。小聲嘟囔道:「知道了,不說了還不行嗎?」

    容景「嗯」了一聲,不再言語。

    夜輕染瞪著容景,罵道:「據說當年的容王叔心胸坦蕩謙謙君子,容王嬸溫柔似水知書達理賢妻良母,怎麼他們有你這樣黑心的兒子?我都替你臉紅。」

    「德王叔和德王嬸與我父王母妃也不遑多讓,為何會有你這樣魔王秉性的兒子?我都不替你臉紅,你替我臉紅什麼?」容景淡淡瞥了夜輕染一眼,慢聲慢語地道:「若是雲爺爺知道你來打擾她養傷的話,他老人家估計會將你掃地出門,所以,你最好還是老實一些。」

    夜輕染頓時噤了聲,心裡卻暗自磨牙。想著不知道這個弱美人給雲爺爺灌了什麼迷魂湯,居然讓雲爺爺如此信奉這個黑心的傢伙。還將他請進小丫頭的香閨,這不是引狼入室是什麼?

    接下來三人再未說話,屋中只有飯菜飄香。

    早飯用了一半,雲孟急匆匆從外面趕來,人還沒到,聲音先聞,「染小王爺,陸公公前來了雲王府,皇上命你即刻進宮。」

    夜輕染筷子一頓,看向外面,「何事?」

    「陸公公沒說,就說皇上知道您來了雲王府,令您即刻進宮。陸公公看起來很急,想必是重要之事。」雲孟道。

    夜輕染放下筷子,看了雲淺月和容景一眼,雲淺月對他點點頭,他轉身大踏步了出去。外面雲孟見夜輕染出來,連忙將他送出了淺月閣。

    屋中雲淺月看著夜輕染離開,轉頭問容景,「你說老皇帝有什麼打算?」

    「他有什麼打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情必須要有人給出交待。」容景繼續用飯,聲音淡淡。

    雲淺月想起皇后說老皇帝想要中央集權的話,點點頭,想著這回那背後之人在天聖京城公然刺殺她和容景,也算是間接地挑釁了老皇帝的天威,老皇帝即便心裡也許恨不得她和容景被殺了,他好借此集權處理了雲王府和榮王府,但也不得不追查背手黑手。她忽然想起一事,壓低聲音問容景,「你說十年前那些事情是不是老皇帝干的?」

    容景筷子一頓,偏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對他眨了一下眼睛,若是早先她沒有這個想法,但從那日聽了她父王一番話以及後來在皇宮偷聽皇后和明妃的話後不得不產生這種想法。既然老皇帝早就想收回分散的大權,集皇權於一身的話,那麼十年前容王爺和文伯候府遇害,容景中催情引被人暗害是不是老皇帝做的?畢竟榮王府就容景一根嫡系獨苗,他若死了,榮王府旁支奪權,必亂,老皇帝趁此收權,獲益的自然是皇室。

    「也許!」半響後,容景收回視線,聲音淡得不能再淡。

    雲淺月不以為意,又壓低聲音道:「你說我在靈台寺中的催情引是不是也與老皇帝有關?畢竟據說靈台寺當年是始祖皇帝命人打造的,皇室難道就沒留有那暗室的圖紙開關?那日我莫名其妙觸動了靈台寺暗道開關掉了下去,我不相信那樣精密的機關沒有人做手腳能突然打開。尤其是當時有夜天傾在,我又中了催情引。」

    容景眼睛細細瞇了一下,並未言語。

    「那日夜天傾和秦玉凝與我一起掉下去,若是你沒出現,可以想像有什麼後果,那後果必是有很多種,但估計沒有一種是我可以忍受的。總之對我都是有害無益。後來是你出現將夜天傾和秦玉凝打了上來,才有後面那些事情。皇上對此只說徹查,但到如今屁個交代也沒有,誰都知道交給大理寺審的案子最後都不了了之。」雲淺月放下筷子,又道,「況且清婉公主有你給的天山雪蓮服下,就算以後傷了身子終身不孕,但也不至於燒壞腦子至今神志不清。這事情說不可疑打死我都不信。」

    容景依然未言語,目光看向窗外,淡得沒有一絲顏色。

    雲淺月說了半響,都沒得到容景的想法,她撇撇嘴,用胳膊碰了碰他,「你到說句話,什麼想法?你說我分析的對不對?」

    「也許對,也許不對,沒有確鑿的證據時都做不得準。」容景從外面收回視線,不看雲淺月,放下筷子,閉上眼睛,淡淡道:「你如今該想的是趕緊將傷養好。再過不久就是你的及笄之禮了。別以為你這個雲王府的唯一嫡女是好當的,皇上就算不將你嫁入太子府,也大約是不准許你逃出皇室的。」

    雲淺月心裡咯登一下,伸手一把拽住容景的胳膊,「說明白些!」

    容景閉著眼睛不動,再不言語。

    「我要你說明白些!」雲淺月用手掐容景。

    容景睜開眼睛,偏著頭看著雲淺月,眸光如空山新雨後的天空,湛藍寧靜。他認真地看著雲淺月,聲音有一種幽幽的冷寂,「你非要我說明白做什麼?敢說你自己心裡就不明白?」

    雲淺月手一顫,死死盯著容景的眼睛,容景眸光毫不避讓。許久,她移開視線,垂下眼睫,緩緩鬆開了手,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容景而站,聲音有三分的冷嘲和三分的漫不經心,「那又如何?也得我願意不是?」

    容景目光追逐著雲淺月的身影,只見她靜立在窗前,纖腰筆直,陽光透過浣紗格子窗打在她的身上,斑斑駁駁如點點星光。明暗之間,她有一種無堅不摧的堅毅。他忽然笑了笑,輕聲道:「那若是你願意呢?就會嫁入皇室?」

    「怎麼可能?」雲淺月叱了一聲。

    「若是皇室有一個人會讓你做出願意的決定呢!」容景又問。

    雲淺月覺得這話不對味,她轉過身,看向容景,挑眉,「你指的是誰?」

    容景忽然收回視線,再次閉上眼睛,「沒誰!」

    雲淺月看著容景,不放過他臉上每一個表情。看了半響,他臉色一如既往淺淡無色,她撇撇嘴,「我想嫁的人是容楓,你別告訴我容楓是老皇帝的兒子就成。」

    「容楓是文伯候府的後人!」容景道。

    「那不就得了。皇室包括夜天傾在內的那幾個皇子都上不得檯面,就夜天煜還將就些,不過我對他無感。你這個說法大約是不成立的。再說皇室就是個火堆,我還沒愚蠢到明知道是個火坑還往進去跳的道理。」雲淺月轉回頭,繼續看向窗外。

    「你記住你此時說的話就好。」容景臉色依然淡淡。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覺得跟這種人打啞謎是個費腦筋的事兒,剛想嘲諷他一句,就聽見不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以及環珮叮噹聲響,她似乎聞到了一陣脂粉香,蹙了蹙眉,嫌惡地對外面喊,「彩蓮,今日淺月閣閉門謝客,無論誰來,就說我在養傷,誰也不見。」

    「是!」彩蓮外應聲,帶著人連忙向門口走去。

    不多時雲淺月便見果然有人來到了淺月閣門口,當前二人正是雲王爺的三姨娘和五姨娘,後面跟著一群身穿花紅柳綠綾羅綢緞的女人。人人手中拿著錦盒之類送禮用的東西,她收回視線,轉身走回軟榻上半躺下。

    淺月閣門口嘰嘰喳喳一陣後,那些人相繼離去,終於清靜了下來。

    不多時彩蓮等人回來,人人懷裡都抱滿了東西,幾人為難地來到門口,彩蓮怯懦地道:「小姐,姨娘們說是聽說小姐受傷前來看望小姐的,小姐要休息她們不打擾,但這些東西非要讓奴婢留下。奴婢不留下,她們就不走。所以這些東西奴婢都帶回來了。小姐,您看怎麼辦?是不是要奴婢帶著人將這些東西都送回去?」

    「帶回來就帶回來唄!送上門的東西哪裡有不要的道理?哭喪著臉做什麼!」雲淺月向著門口看了一眼,見彩蓮、聽雪等人懷裡都是大包小包的,她笑了笑,擺擺手,「都收起來,今日雖閉門謝客,但是東西照收不誤。」

    「是!」彩蓮一愣,隨即帶著幾人歡喜地抱著東西下去了。

    雲淺月也閉上眼睛,覺得這樣什麼也不做曬太陽的日子實在太好。

    不多時又有腳步聲來到淺月閣,彩蓮等人得了雲淺月早先的吩咐連忙迎了出去,只見雲孟帶著人提著不少東西走了進來。彩蓮連忙問道:「大總管,這是做什麼?」

    「這是各府從昨日裡派人來給淺月小姐送來的禮,希望小姐早日康復。」雲孟笑呵呵地道:「老奴剛剛睡醒,將這些東西都給小姐送來了。」

    「這麼多?」彩蓮驚訝地問。

    「這只是一半,還有一半呢!人手不夠,一會兒我再帶著人將另一半給小姐送過來。這是都給小姐的東西,自然要小姐做主安置。不會入大庫房的。」雲孟道。

    「那……大總管隨奴婢來吧!前些日子小姐在靈台寺遭難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各府送的禮還沒用多少呢,如今都堆在小庫房,這回又這麼多,小姐哪裡用得完啊!」彩蓮語氣聽起來有些犯愁。

    「用不了就慢慢用。誰嫌棄禮多?」雲孟一邊帶著人跟著彩蓮向小庫房走去,一邊說著都誰誰送了禮來,誰誰送了什麼好東西。雲淺月聽著腳步遠去,忽然靈機一閃,問容景,「喂,是不是我及笄之時還有禮收?」

    容景瞥了她一眼,見她一臉財迷樣,眸光染上一絲笑意,點點頭,「是!」

    「啊,那好,到時候將別人送禮的東西能變賣的都變賣了。我就又有一筆收入了。」雲淺月歡喜之色溢於言表。想著古人最重禮,這可便宜她了,不勞而獲,若是多受幾次傷,豈不是收禮收到手軟?

    「你很缺錢?」容景看著雲淺月。不明白這個女人見到錢比見到她親爹還親。

    「不缺,但錢可是好東西。誰嫌錢少?那些東西雖好,比如翡翠啊玉石啊瑪瑙啊等等之類的,但在我看來都不如銀子來的實在。」雲淺月道。

    容景默了片刻,點點頭,贊同地道:「嗯,你說得不錯。」

    雲淺月尋思了片刻,想著讓彩蓮和趙媽媽私下去變賣那些東西難免不會被人知道暴露什麼,傳揚出去對她名聲不太好,她雖然不注重名聲,但難免不會有麻煩,於是又對容景道:「這樣吧,我那個小庫房就交給你了。你負責找人將我裡面能賣的東西都賣了。最好是換成銀票給我。」

    「我為何要幫你?」容景揚眉。

    「還能為何?自然是補償我為你擋暗器所受的傷。」雲淺月豎眉,哼了一聲。

    容景又沉默了片刻,語氣似乎含了一絲無奈和歎息,「我不明白我何時成了你的存銀庫了。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對我來說是大材小用了嗎?」

    想想他是天聖第一奇才,手握榮王府大權,榮王府被譽為天聖第一富甲,可謂是富可敵國。若是被人知道他私下裡去變賣東西換銀票。可想而知多少人會撞牆。這個女人似乎還指使得他理所當然,一點兒自覺都沒有。

    「對我來說這就是你最大的作用,銀子至上。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錢寸步也難行。你沒窮過,自然不知道銀子的好處。金銀可比你紫竹苑那些雕欄玉砌珍珠翡翠瑪瑙好使多了。」雲淺月對容景嗤了一聲。

    容景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忽然一笑,再不言語,算是答應了下來。

    雲淺月想著金銀自然是實用的,尤其可以做很多除了穿衣吃飯外的許多事情。比如軍火,比如兵器,比如弓弩,比如軍隊,比如隱衛,比如暗樁……若是老皇帝真敢對她下手,那麼她總有用得到的那一日。

    雲孟來往了兩回淺月閣,終於將各府送的禮都搬進了雲淺月的小庫房。彩蓮帶著賬單來交給雲淺月時愁眉苦臉地說,「小姐,咱們小庫房都滿了,再也放不下東西了。怎麼辦呢?」

    「沒關係,那個小庫房很快就能騰空了,再有東西還能放進來。」雲淺月一樂,將賬單遞給容景,順帶將她小庫房的鑰匙也給了他。她沒有人可用,容景有,她不知道怎麼消無聲息將這些東西變換成銀子,容景知道。容景伸手接過鑰匙和賬單,當著彩蓮的面對外面喊了一聲,絃歌應聲而出,賬單和鑰匙轉移到了絃歌手中,容景對他吩咐了一句,絃歌嘴角抽了抽,面色怪異地看了雲淺月一眼,拿著鑰匙和賬單退了下去。

    彩蓮聽得清清楚楚小姐要將那些東西都換成銀子,她驚訝地張了張嘴,但想著小姐必定有用處,她不能再多話討人嫌,終是沒開口,悄聲退了出去。

    「這個小丫頭也在成長了!」雲淺月看著彩蓮離開,歎了一句。

    「未必不是好事。」容景接過話道。

    雲淺月點點頭。從今以後她想像的安逸的日子是越來離她越遠了。她追逐的那些東西必定是一路荊棘,所以,她身邊的人若是再如此不激靈碎嘴,那麼早晚會是禍害。

    「小姐,老王爺和王爺從宮裡回來了,請景世子過去一趟。」雲孟去而復返。

    雲淺月看向容景,想著那糟老頭子倒是知趣沒請她,若是請她,她也不會去。容景看了雲淺月一眼,起身站了起來,緩步出了房門。雲孟見容景出來,對他一禮,二人離開了淺月閣。

    雲淺月用手支著額頭想著那糟老頭子剛剛從皇宮回來就找容景做什麼呢?她正想著,外面又有腳步聲傳來,伴隨著折扇一開一合的聲音,她抬頭向外看去,只見南凌睿慢悠悠地進了院子。

    彩蓮再次攔了過去,剛走了兩步,雲淺月開口,「不用攔他,讓他進來!」

    彩蓮停住腳步,想著小姐對這南梁太子到是不同的,她就不明白這南梁太子一個花花公子哪裡好了?要說景世子和染小王爺得小姐允許進出她的房間那是說得過去,因為那二人可是不同於別的男子,可是這南梁太子實在是名聲不怎麼好。

    「我今日才發現原來月兒院子裡的小丫頭們都是賽若天仙啊!」南凌睿一眼就看到了臉色不好的彩蓮,笑得風流邪肆,春意瑩然。

    彩蓮臉色更不好了,但也不敢還嘴,垂下頭不言語。

    「你是來看我的,還是看我院子裡的小丫頭的?若是來看我院子裡的小丫頭的話,那麼我將她們都送了給你如何?讓你看個夠。」雲淺月看著南凌睿,陽光下他一步步走來,風流俊美,沒有一絲浪蕩公子模樣。她忽然意味幽深地一笑,想著老祖宗有一句話說得對,就是看人不能看表面,表裡不一的人多了去了。她不就是一個嗎?若是南凌睿真如他的表象一般,那麼南梁王兒子眾多,這太子之位早該換人了。

    「小姐……」彩蓮小臉一白,驚嚇出聲。

    「本太子雖然喜好美人,但也要兩情相悅,你看你的小丫頭見我跟見著鬼一樣,這副模樣本來美三分,卻是一下子一分也沒了。太倒胃口,還是你自己留著吧!」南凌睿說話間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目光落在雲淺月包裹著的胳膊上,挑眉邪魅一笑,「美人救英雄的感覺如何?」

    「還不錯。要不改日你中了暗算時候拽我去給你擋一把?」雲淺月斜睨著他。

    「算了,本太子可消受不了這等美人恩!還是留給景世子獨自用吧!本太子還想多活幾年。」南凌睿走過來一屁股坐在雲淺月身邊,身子緊緊挨著她,壓低聲音問,「昨日景世子住在你這了?春風一度?鴛鴦戲水?龍鳳呈祥?月藏星隱?」

    「你為什麼不乾脆問我和他是否發生了關係?」雲淺月突然截住南凌睿的話。

    南凌睿噗了一聲,剛坐下的身子一個不穩,險些跌到地上,他伸手扶住軟榻把手,抬頭看向雲淺月,見她臉不紅心不跳,剛剛那等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就像是吃飯喝水一般簡單,他嘴角抽搐,臉色怪異地看了她半響,見她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撫額感歎,「本太子來天聖京城這一遭算是來對了,傳言天聖京城新一代能人輩出,誠不欺我!尤其是得見淺月小姐風姿,本太子不虛此行啊!」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不說話。

    「喂,你是女人嗎?當初會不會投胎投錯了?」南凌睿湊近雲淺月,又問。

    「你要驗證一下嗎?」雲淺月似笑非笑地看著南凌睿,「我也正想知道你是不是男人,要不……咱們倆互相驗證一番?」

    南凌睿一個激靈,立即搖頭,對上雲淺月似笑非笑的神色,連忙道:「本太子自然是男子,否則我南梁太子府的千名美人豈不是要哭死了去。月兒自然是女子,怎麼可能弄錯呢!否則某人該哭了。」

    「某人?」雲淺月挑眉看著南凌睿。

    南凌睿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不答雲淺月的話,忽然貼近她壓低聲音道:「你想不想知道今日皇宮裡天聖老皇帝和你的爺爺以及文武大臣都說了些什麼?」

    雲淺月心思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並不言語。南梁能矗立至今,從一名小小的天聖附屬國變成如今雖然稱臣卻再不納貢的第二大國,自然不可能是豆腐做的,在天聖安插暗樁能隨時得到消息也不稀奇。

    南凌睿等著讓雲淺月開口求他,等了半響都不見她出口詢問,他偏頭看著她,見她一副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拉倒的表情,他動了動嘴角,忽然一樂,「你這個小丫頭,誰說你愚昧,原來其實是心機頗深。」

    「這你都知道了。原來南梁太子其實不風流嘛!」雲淺月瞥了他一眼。

    南凌睿掩唇輕咳了一聲,折扇「啪」地一下子打開,玉女橫陳的仕女圖展現在雲淺月面前,他抬頭望著棚頂片刻,低聲道:「我是來告訴你,刺殺你和容景不是我背後動的手。」

    雲淺月十指放在唇邊,看著南凌睿,似乎在思索他話的真假。

    她曾經想過是南凌睿背後動的手,因為南梁靠近南疆,兩方暗地必定交好,否則南梁也不會允許南疆尺寸之地在他臥榻之側安睡那麼多年。而據容景所說南凌睿自小就與葉倩相識,南凌睿若是會離魂術或者是和南疆勾結成奸害她和容景禍亂天聖也不是不可能。但她直覺不可能是他,雖然南凌睿有理由對她和容景出手,引起天聖一團亂麻,這樣南梁有可能趁機撈到好處,但得益最大的人其實是老皇帝。

    榮王府沒了容景旁支奪權必亂,而她若是死了,她的爺爺和父王必定深受打擊而頹靡,老皇帝正好趁此機會收了榮王府和雲王府的權利於一身,另外孝親王府冷邵卓是獨子也是廢物,不堪一用,孝親王府根本就不用老皇帝動手,而德親王府與皇室同宗一脈,是真正的皇族後裔,所以,只要收拾了雲王府和榮王府,那麼老皇帝的中央集權就邁出了成功的一大步。

    南凌睿不會那麼傻的去幫助老皇帝而自己得不到多少好處沒準還引得老皇帝因此權利壯大回頭去對付南梁。所以今日讓他進來,她就是想證實一下,看看南凌睿會不會開門見山拿此事來說,果然南凌睿是聰明人,也不如傳言一般沉迷女色。

    「怎麼?你不相信?」南凌睿半響等不到雲淺月回答,問道。

    「你拿出什麼理由讓我相信?」雲淺月看著南凌睿。

    「理由是拿不出來,但我可以給你一樣東西。」南凌睿伸手入懷,將一塊東西塞進了雲淺月的手裡。

    雲淺月低頭,只見是一根絲線,這根絲線極其特別,是用幾種明亮鮮艷的顏色混染而成的,她抖了抖手裡的絲線,挑眉看著南凌睿,等他解釋。

    「這是在你中暗器那個房簷一角發現的。」南凌睿給出解釋。

    雲淺月一愣,瞇起眼睛,「你說背後放暗器之人是個女子?僅憑這一根絲線?」

    「就憑這一根絲線!」南凌睿得意地挑起眉毛,對雲淺月道:「你看一眼你的腳,再看一眼你的衣服。可能發現什麼?」

    雲淺月低頭去看她的腳,一怔,她的繡鞋面上正是用這種絲線在繡的圖案上勾了一道花邊,她以前從沒注意,而她衣服衣擺處也是用這種絲線勾的邊,她抬起頭,看向南凌睿,「這能說明什麼?」

    「這種絲線是用仙衣坊的秘方織染而成,只有仙衣坊一家出品,而且從不外賣這種絲線,只用來做成衣和定制鞋子,價錢極高。平民百姓可穿不上,不是銷往宮中就是銷往各大府邸。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女子專屬。你這鞋子是在仙衣坊根據你的腳定制買來的,你的衣服也是。你以為男人會去穿女人的衣服和鞋子?」南凌睿道。

    雲淺月瞇起眼睛。

    「這東西是被掛在了房簷一角,顯然是那人放了暗器之後急急離開被刮住留下的。本太子得到消息命我的人去查看了一下現場,發現這個帶了回來。夜輕染那個笨蛋,全城搜查一夜一無所獲,不知道葉倩那個女人是怎麼看上了他的,這種證據都沒發現。」南凌睿對夜輕染嗤之以鼻。

    雲淺月聞言低頭再次仔細看手中的絲線,絲線不長,大約幾寸,若不仔細看自然難以發現,夜輕染剛剛說有一條不算證據的證據不知道是不是這個?還是另有其他?她抬起頭,直直地看著南凌睿,「既然我也穿這種鞋子和衣服,那豈不是說明這種東西只要有錢就可以買?京中這麼多大家閨秀,或許是有哪個女子貪玩跑到那房簷上被刮了一下留下的也說不準,或者說根本就是你拿出這麼一根破線來糊弄我也說不準。我憑什麼會相信你的話?」

    「那處放暗器的房簷你可知道是誰的府邸?那是欽天監宋大人的府邸。欽天監意味著什麼,我不說你也清楚,有哪個尋常女子敢去欽天監的府邸房簷上玩耍?不想活了?欽天監宋大人那一張嘴不彈劾死她才怪。」南凌睿眉梢挑高,見雲淺月一張小臉帶著不符合她年齡的沉思和鎮定,他微微一笑,風流無比地道:「另外我今日只是來告訴你不是我做的,你相信不相信都沒關係。也不怕告訴你,天聖和南梁終有一日會為敵。本太子才不會做讓天聖老皇帝稱心如意的事兒。」

    雲淺月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手中的絲線,對比一下自己的鞋子和衣擺,顯然這絲線是從鞋子上刮下的,因為若是從衣服上刮下,按照這種絲線的韌勁來看,怎麼也會刮下一片衣角,不可能只留下這一段絲線了。若背後動手的真是個女人的話,那麼這還算是一條重要線索,至少她沒有想到那日出手的是個女人。她抬頭再看向南凌睿,忽然一笑,「那就姑且相信你吧!你可以走了!」

    「本太子要留下來吃飯!我昨日替你熱情招待了一日前來探望你的客人,一直到深夜才歇,而且今日又給你送來這麼重要的證據,你過河拆橋趕我離開,是不是太不近人情?」南凌睿坐著不動,覺得雲淺月這樣笑很美。

    「煙柳樓的素素姑娘……你既然如此喜歡,你說要是我幫她去贖身送了給你怎麼樣?」雲淺月偏著頭笑問。

    南凌睿搖著折扇的手一僵,面色也是一僵,須臾,他猛地貼近雲淺月耳邊,壓低聲音道:「果然是近墨者黑。這等威脅人的本事你和景世子學得很好嘛!你說若是我向老皇帝請旨,讓老皇帝將你嫁給我去南梁做太子妃,你說老皇帝會不會答應?」

    去南梁做太子妃?雲淺月笑看著他不答話,眸光掃見容景進了院子,想著這人回來的到挺快。

    南凌睿也看到容景進了院子,並沒有退離,而是與雲淺月保持極近的姿勢。

    容景腳步依然是一如既往的輕緩優雅,不疾不徐地走來,不出片刻就來到了屋門口,透過簾幕見到二人極近的姿勢,腳步微頓了一下,目光落在南凌睿的臉上,淡淡一笑,「睿太子還有閒心在這裡戲耍,難道你不知道南疆第一美人,你的青梅竹馬葉倩已經進了京城了嗎?」

    南疆第一美人葉倩進了進城?雲淺月立即去看容景。

    南凌睿身子一僵,猛地回頭,懷疑地去看向容景,「你說她進了京城?天聖皇上不是剛剛對南疆發出令函,她有這麼快?」

    「本世子難道還會騙睿太子不成?葉倩的確是進了京城。如今距離京城三十里外。也許是她早就來了京城,如今故弄玄虛裝作才來到的模樣,也許是她本來就在來京城的路上,沒想到正趕上了此事。睿太子既然和葉倩是青梅竹馬,可以去問問她為何會這麼快來到,她豈不是更能給你解惑?」容景挑開簾幕走進來,見南凌睿坐著不動,他眉梢挑起,淡淡道:「夜輕染剛剛奉皇上聖旨已經出城迎接了。你若是再不去的話,可就落後一步了。」

    容景話音未落,南凌睿立即放開雲淺月,珠簾一陣晃動,他已經走沒了身影。

    雲淺月想著這速度真是堪比離弦之箭了!南凌睿原來真正喜歡的人是葉倩。不過這男人也太不懂得喜歡為何物了。既然喜歡,怎麼會將自己南梁太子府弄成了無數美人居?怎麼讓葉倩移情別戀上了夜輕染?她頗感興趣地期待著葉倩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想著這回她來了,估計有好戲看了。嘴角不由露出笑意。

    「葉倩來了你似乎很高興?」容景在雲淺月面前站定,看著她扯開的嘴角挑眉。

    雲淺月聞言給了容景一個大大的笑容,點點頭,「嗯!是很高興。兩男爭一女,這樣的戲碼還是很有看頭的。難道你不想看?」

    容景被雲淺月明麗毫不虛假的笑容心神一晃,眼前如一抹雲霞散開,鋪灑九重天際。他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怦怦跳了兩下,須臾,他掩飾住眸中的癡然,淺淺一笑,點點頭溫聲道:「嗯,是很有看頭的,夜輕染,南凌睿,葉倩……我們一起看戲。」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5 01:06 A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一章 喜事一樁

    容景淺淺一笑,如雪蓮花突破雲霧綻開,一霎那美到極致。

    雲淺月看著容景,大大的笑容忽然定格在這一刻,一雙明亮的眸子瞬間染上一抹癡然,眼前忽然破碎出一抹白月光,她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怦地跳了一下,她一驚,猛地移開視線轉過頭去,語氣有些莫名其妙的惱怒,「誰和你一起看戲?才不要!我看我的戲,干你屁事!」

    容景深深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緊挨著她坐了下來,笑而不語。

    雲淺月覺得這丫的純粹就是一個禍害。她定了定神,將手中的絲線扔給他,「你看看這個,有什麼想法?」

    容景伸手接過絲線,看了一眼,淡淡道:「沒什麼想法,這不足為證。」

    雲淺月雖然不滿這個人的應付,但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極對,尤其是天下有錢的人多了去了,仙衣坊的衣服和鞋子又不是什麼限量貨,只要有錢,凡是女子都能穿得上,就憑著這麼一根絲線的確說明不了什麼。

    「南凌睿能給你送來這個,算是聰明人。這的確是那射暗器的人留下的,那人必是女子無疑。」容景又道。

    「你怎麼知道是南凌睿給我的?」雲淺月挑眉,看向容景,想著這人難道真未卜先知?連南凌睿對她說了什麼都一清二楚嗎?

    「你以為我的十八隱衛能不去那人放暗器之處察看?你以為夜輕染能放過蛛絲馬跡?只不過都沒有取來而已。南凌睿的隱衛發現了這條細線給他帶來,他拿著這個來找你,我自然要知道的,不止我知道,夜輕染此時也是知道了的。」容景瞥了一眼雲淺月,慢悠悠地道。

    雲淺月想著可憐的南凌睿剛剛還嘲笑人家夜輕染,大約沒想到

    容景的人和夜輕染的人發現了痕跡沒動一直在暗處監視著,他一有風吹草動,人家就知道了。她知道容景黑心,沒想到夜輕染原來也不遑多讓。她頗有些無語地看著那根絲線,夜輕染霎時被上升到和容景一般的腹黑等級。

    「這等事情又何必傷腦筋,你以後多加小心靠近你的女子就是了。你如此愚蠢,估計想對你動手的人也聰明不到哪裡去,是狐狸早晚會露出尾巴!」容景將絲線扔掉,對雲淺月道。

    「那人也對你動手了,放暗器也不是對我一個人,我不聰明,說明你也一樣愚蠢!」雲淺月瞪了容景一眼,這個混蛋,一天不欺負她就難受是不?

    「我從來也沒說自己聰明。」容景笑看了雲淺月一眼,偏頭溫聲問,「你不是要吃芙蓉燒魚嗎?我這就去做給你吃如何?」

    「不吃!」雲淺月冷著臉決絕。打個巴掌給個棗,虧他做得出來。

    「昨日你呼呼大睡了一夜,我都未曾睡好。既然你不吃,我正好補眠,你不准吵我。」容景站起身,向大床走去。

    「那是我的床!」雲淺月提醒。

    「昨日覺得你房間還勉強將就,這雲王府也就你這裡還能讓我睡一睡,若是你不想與我一間房間,你便去睡別處,將你這間房間讓給我,我是不會介意的。」容景說著已經上了床躺下,扯過雲淺月的被子蓋在身上,閉上了眼睛。

    「你想得到美!我的房間憑什麼讓給你?」雲淺月看著這個臉皮厚比城牆的男人,突然起身站了起來,走到床前,俯視著他,嘲諷道:「你是容景嗎?我怎麼看到了一隻大白貓?好吃懶做還死皮賴臉賴我這不走?」

    「你吃了我好幾頓親手做的芙蓉燒魚,還吃了一顆天山雪蓮,還在我府裡住了半個月,我還救你數次,這些我都沒說你什麼。我如今不過是睡了你的床而已。」容景閉著眼睛強調。

    雲淺月本來想好一大堆冷嘲熱諷外加陰陽怪氣怪外抹角罵人的話都被這一句話憋了回去。她站在床前,看著容景安然若素地躺著她的床蓋著她的被子臉不紅氣不喘的模樣,她磨了磨牙,張了張嘴,最後只哼了一聲,「等我的傷口癒合,趕緊滾回你的府去,省得髒了我的地方。」

    「你放心,等你傷好一些,你讓我多待一刻我都不多待。」容景道。

    雲淺月懶得理會這個男人,轉身走離床前,剛要走回軟榻上重新坐下,就見南凌睿去而復返,她一愣,轉了道走向門口,挑開簾幕看著南凌睿,「你怎麼回來了?別告訴我那南疆第一美人不願意見你,你沒滋拉味的被趕了回來。」

    「本太子覺得還是你好,那個女人既然喜歡夜輕染本太子就算再喜歡也不要了。等你及笄後,本太子就進宮向天聖皇上請旨,讓你嫁去南梁做我的太子妃。」南凌睿搖著折扇,行止俊美風流,面含笑意,哪裡還有剛剛著急追出去的失態模樣。

    雲淺月看著南凌睿,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忽然樂了,「好啊!據說南梁風景優美,四季如春,遍地綠草花香,我正好心神嚮往。而且睿太子英俊風流,身份也不辱沒了我的身份,我就嫁去南梁又何妨?」

    南凌睿腳步一頓。

    屋中躺在床上的容景霎時睜開眼睛。

    「不過我如今喜歡容楓,若是你同意我和容楓一起嫁去南梁的話,若是皇上同意,我會欣然前往的。你看如何?」雲淺月又笑問。

    南凌睿一個趔趄,險些栽倒,他勉強站穩,臉色怪異地看著雲淺月,像是在看怪物,雲淺月在他的瞪視下臉不紅氣不喘,他用無比欽佩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又向屋內看了一眼,沒看到容景人影,他收回視線,忽然也一樂,「好啊!我同意。」

    強人無處不在啊!雲淺月抬頭望天,有些鄙視自己真的近墨者黑了。

    屋中容景輕咳了一聲,聲音聽不出情緒地傳出,「睿太子能有如此胸襟,真是好氣魄。只是不知道南梁王知道了他的太子要娶一男一女兩位妃子,會不會被氣死。」

    南凌睿手中的折扇打開一半「啪」地一聲掉到了地上。他立即彎腰撿起,心疼地拿著折扇檢查了一番,見沒有摔壞才心肝寶貝的握在手裡,對雲淺月道:「前幾日我閒來無事譜了一曲桃花笑,你隨我去聽聽如何?看來景世子是在睡覺,反正你在這屋子裡悶著也沒什麼意思。」

    「也好!」雲淺月點頭,提起裙擺就要出門。

    「來人,睿太子打擾淺月小姐養傷,請出去!」容景聲音依然聽不出情緒。

    「是,世子!」絃歌瞬間應聲而出,對南凌睿出手。

    「本太子正好也練練手。」南凌睿哈哈大笑了一聲,迎上絃歌,頗有大打一番解悶的架勢。

    「不用請出去了,睿太子的扇子我看得太過礙眼,你全力將他的扇子毀去就成。」容景又吩咐道。聲音不高不低。

    「是,世子!」絃歌立即改變攻勢對準南凌睿的扇子。

    南凌睿大驚失色,連忙護住自己的扇子,立即取消了和絃歌大打一場的意思,足尖輕點,瞬間離開了淺月閣,聲音遠遠飄來,「月兒,我昨日幫你熱情招待了一宿來客,如今也困了,我要回去睡覺,那曲桃花笑還是改日再譜給你聽吧!」

    隨著最後一個尾音消失,他人已經走了個沒影。

    雲淺月第一次見識到南凌睿的武功輕功,沒想到他武功輕功極好,至少比她所見的夜天傾的輕功要好了不是一個檔次。她撇撇嘴,想著她的武功到如今還是石沉大海,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

    絃歌沒能毀去南凌睿的扇子,自然尾隨而去。

    容景淡淡出聲阻止絃歌,「不用追了!你只記得淺月小姐養傷期間若是睿太子還來打擾她養傷,就毀他扇子即可。」

    「是!」絃歌停住身形,怪異地看了雲淺月一眼,退了下去。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無趣地轉身走了回來,見容景依然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她頗有些惱怒地走到床前,瞪著他,「我就要聽曲子,你趕走了給我彈曲子的人,如今你補給我。」

    「不補!」容景吐出兩個字。

    「不補不行,你要不補給我,我就不讓你睡覺。」雲淺月伸手去掀容景的被子。手剛碰到被角就被他伸手按住,她更惱,打算今日非要治了這個傢伙,挑眉看著他,發狠道:「到底給我彈不彈?」

    容景睜開眼睛,忽然一歎,伸手抓住雲淺月手腕,輕輕一拽,雲淺月便被他拽到了床上,不等雲淺月開口,他低聲道:「就算我給你補償,可是你有琴給我用嗎?」

    雲淺月剛要反抗踢打的動作一僵,大概好像貌似她……沒有琴!

    「還是睡覺吧!你的臉色如今極差,失血過多還是臥床休息為好。」容景伸手溫柔地蓋住她的眼睛,聲音帶著一絲空濛寧靜洗滌人心靈的味道,「你想想如今好春光你不睡覺瞎折騰,若是被雲爺爺知道定會給你我趕去上書房。到時候哪裡還有覺睡?就算不被雲爺爺趕去上書房,如今葉倩入了京,南疆必然要對咒蟲之事給出交待,到時候我們也要去觀場。我們能休息的日子也不過是這兩日而已。難道你還想浪費時間不成?」

    雲淺月立即打消了聽曲的念頭,是啊!什麼也不如大睡一覺來得舒服。恐怕以後這樣的好春光難以再來一回,除非她再受傷,可是好好的誰想受傷遭罪?除非有病!她眼前漆黑一片,熟悉的如雪似蓮的氣息瞬間將她包裹,她本來沒有睏意,如今卻是困意襲來,打了個哈欠,推開容景的手,有些不甘心又被他唬弄道:「青天白日的,誰和你躺在一張床上?你去隔壁睡。傳出去我的名聲還要不要了?我還想著嫁出去呢!」

    容景眸光閃了閃,躺著不動,溫聲道:「你本來名聲就不好,多一點無所謂。」話落,不等雲淺月開口反駁,他伸手摀住了她的嘴,對外面吩咐,「絃歌、莫離,今日無論何人來,就算是皇上,也要攔在外面。聽到了嗎?」

    「是!」絃歌、莫離齊齊應了一聲。

    雲淺月推開容景的手,皺眉問,「我的貼身隱衛怎麼聽你的話了?」

    「難道你想放人進來打擾你我睡覺?」容景不答反問,「反正你也不喜歡我,我看你也不順眼,我如今留在這裡無非是以防你睡姿不雅碰到手臂的傷口,你大可以放心,我們如今不過是共用一張床而已。我沒有胃口會想對你做什麼的。也不會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好的。」

    這一番話將雲淺月堵了個嚴實。她想想也對,以前在野戰營的時候大冬天沒有取暖設備,一大堆人擠在一起取暖,哪裡還分什麼男女,只要暖和就成。她對男女之間的芥蒂沒有那麼深,想著估計趕也趕不走這個傢伙,索性閉了嘴。

    容景見雲淺月不說話,算是默認了,他嘴角勾了勾,綻出一抹笑意。

    雲淺月睡意來得快也睡得快,不出片刻睡了去。並沒有發現從她躺下其實一直保持著躺在容景懷裡,枕著他的胳膊的姿勢。容景的手並沒有按著她那只受傷的手臂,而是攬著她的腰。

    容景聽到雲淺月均勻的呼吸聲,偏頭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深深凝視。許久,他也閉上了眼睛,玉顏不再是一如既往的清淡無色,而是溫暖如春。

    房間內瀰散著淡淡寧謐和暖的氣息,二人均勻的呼吸聲輕輕淺淺纏繞於一處。

    外面趙媽媽、彩蓮、聽雪、聽雨等人都不敢發出半點聲音,人人心裡雖然都覺得景世子和她家小姐這樣青天白日同床共枕不合禮數,但無人敢發出異議。她們敏感地覺得小姐待景世子是不同於別人的特殊存在,雖然面上冷言冷語冷嘲熱諷極盡厭棄之能事,但她們總覺得不是表面所見這般,到底是哪般她們說不出來,只能小心翼翼守口如瓶絕口不對外提景世子在小姐房間留宿的半句話語。畢竟這可是大事!

    二人睡下不久,雲王府的那些旁支紛紛前來探望,彩蓮以小姐臥床休息為由擋在了門外。眾人都比較識趣,放下禮品離開了。

    這一日,再有人來探望雲淺月,都被彩蓮打發了回去。彩蓮打發不了的,比如夜天煜和雲王爺二人,莫離出面自然擋在了門外。

    夜天煜每一次都見不到雲淺月,已經做好了準備,走走過場而已,也不糾纏,見怪不怪地離開。雲王爺知道莫離聽從雲淺月一人指示,也沒強行進去,對彩蓮詢問了兩句雲淺月的傷勢,知道無大礙,也就放心地離開了淺月閣。

    午時,雲老王爺進了淺月閣,彩蓮戰戰兢兢地將老王爺擋在了門外。雲老王爺哪裡會理會彩蓮?逕自向裡面走來,彩蓮不敢再攔,只能跟在老王爺身後。老王爺剛走到院中,莫離聞聲而出,將老王爺攔在了門外。

    老王爺對莫離挑眉,「臭丫頭不就是傷到了胳膊嗎?不見外人也就罷了,連我老頭子她爺爺也不見了?這是在弄什麼蛾子?」

    莫離垂著頭不敢抬起,斟酌著低聲對老王爺道:「景世子也在小姐房間休息!」

    雲老王爺一愣,看向雲淺月的房間,見那間房間簾幕緊閉,門窗緊閉。他皺了皺眉,湊近莫離,壓低聲音問,「你說景世子也在臭丫頭房間休息?臭丫頭沒給他安排房間嗎?」

    「回老王爺,景世子怕小姐睡姿不雅傷到胳膊,所以……」莫離同樣壓低聲音。

    「原來是這樣!哈哈……果然是景世子。那我老頭子就放心了。有他在,臭丫頭的傷才好的快。我老頭子事情多的很,哪裡能天天來盯著這個臭丫頭養傷。一會兒她們醒來你就告訴景世子,就說我老頭子說了,要他放心住下。務必要將臭丫頭的胳膊傷勢養好。」雲老王爺大笑了一聲,滿意地道。

    「是!」莫離應聲。

    「你這個小丫頭好好侍候你主子。既然你是這淺月閣的大丫頭,就將這裡的人都管好了,多幹活,少嘴碎,若是傳出去半句,我老頭子拿你試問。」雲老王爺又看向彩蓮,板下臉道。

    「是!奴婢一定管好淺月閣!」彩蓮本來以為老王爺會覺得景世子和小姐不顧禮數一怒之下衝進去,沒想到老王爺不但不惱,反而還很高興的樣子。她隱隱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垂著頭,連忙保證。就算老王爺不交代,這點兒事她還是懂的。

    「嗯!那就好!」雲老王爺也不進去了,邁著四方步出了淺月閣。

    莫離退了下去。彩蓮連忙召集淺月閣的人聚在一處連敲帶打一番。

    眾人這些日子因為雲淺月的轉變外加拿了掌家之權,淺月閣的日子比以往好過了不止十倍,再加上初來那日雲淺月就將心術不正的人清理了出去,如今留下的人都是心術清正之人,人人都覺得小姐好,對她忠心不二,其實不用彩蓮警告,就會守口如瓶,所以,容景在雲淺月房間休息之事,除了南凌睿知曉,外面是半絲風絲也不聞。

    接下來淺月閣再無人前來打擾,容景和雲淺月安然熟睡,淺月閣靜寂無聲。

    雲淺月和容景這一睡不止睡了一日,還睡了整整一夜。

    雲淺月醒來,睜開眼睛,只見天色灰濛濛的,窗外有辟里啪啦的雨聲落下,她伸手揉揉惺忪的睡眼,有些迷糊地看著窗外,記得她睡的時候是艷陽高照,不明白這雨怎麼說下就下了。

    「睡迷糊了?」容景看著雲淺月迷糊的模樣,輕笑了一聲,清潤的聲音微啞。

    雲淺月順著聲音轉頭,見容景手中拿著一本書,正好笑地看著她,那書已經看了一半,顯然醒來許久。她問道:「什麼時辰了?何時下雨了?」

    「這雨是昨日半夜下的。如今已經快午時了,你可真能睡。」容景笑道。

    「怪不得呢!原來我睡了一天一宿。」雲淺月懶洋洋地收回視線又閉上眼睛,按理說她睡了這麼久應該無比舒服才對,可是她此時只覺得渾身酸軟,提不起力氣,皺了皺眉,問道:「你是不是又沒給我被子蓋,將我凍感冒了?否則我怎麼睡得這麼難受。」

    「是你將被子都奪了去,我沒被你凍感冒就不錯了。還倒打一耙。」容景放下書,伸手放在雲淺月額頭上,「不燙啊,你很難受嗎?」

    「反正不舒服。」雲淺月哼了一聲,忽然想起什麼,瞇著眼睛危險地看著容景,「你沒有對我做什麼吧?」

    容景手一僵,看著雲淺月睜大的眼睛,眼裡閃著危險的氣息,彷彿只要他點頭說他對她做了什麼,她就會立即殺了他,他無奈一歎,又氣又笑地道:「我能對你做什麼?你的睡相實在難看,就算我做做些什麼,也提不起興趣。」

    雲淺月懷疑地看著容景。

    容景不再理她,又拿起書本,扔出一句話,「大概你睡得太多了!」

    「也許是!」雲淺月覺得就算她睡得死豬一般,這個混蛋要對她做什麼她也不可能不知道,遂又懶洋洋地閉上眼睛,提不起半絲精神,想著大約真是睡多了。

    「你不餓嗎?還不起床?」容景見雲淺月沒有起床的意思,偏頭問道。

    「不餓!」雲淺月躺著不動。

    「起吧!你的傷口需要換藥的。」容景道。

    雲淺月睜開眼睛,看向她的胳膊,只見與睡前包紮的似乎不同,她挑眉看向容景,容景給出解釋,「昨日晚上我給你換過一回藥,你睡得實在太死了。從頭到尾都沒醒來。」

    「你還算盡職盡責。」雲淺月放下手臂,她能感覺出傷口已經在癒合,想著他的醫術和藥粉的確好得沒話說,這樣的傷在現在怎麼也要七八日才能癒合,沒想到這才短短兩日夜就已經癒合了。

    「為了以後……我自然要盡職盡責的。」容景頗有些意味地看了雲淺月一眼道。

    「是啊,否則胳膊落了疤痕,我未來的夫君如何能賞心悅目,若是你不給我弄好,我會記恨你一輩子的。」雲淺月哼了一聲,覺得不能再躺下去了,再躺下去就癱了,她鼓起氣,騰地坐起身。

    「被你記一輩子似乎也不錯。」容景似乎笑了一下。

    「別廢話了,趕緊躲開,我要下床。」雲淺月踹了容景一腳,沒多大力氣。

    容景看不下去書了,只能放下書本,起身坐了起來,伸手掀開被子就要起身下床,剛掀開被子一角,目光怔在一處,止了動作。

    「快點兒,磨蹭什麼?」雲淺月不耐煩地催促容景。

    容景坐著不動,整個人無比僵硬,如詩似畫的容顏不停地變幻,臉色十分怪異。

    「怎麼了?」雲淺月發現容景不對,皺眉看著他,「被子裡有花嗎?」

    容景抬頭看著雲淺月,見她一副莫名的神色,他忽然瞥開臉,並未言語。

    「我看看,到底是被子里長了什麼樣的鮮花讓你這副鬼樣子!」雲淺月伸手扯開被子,目光觸及處剎那令她整個人僵住,一張小臉頃刻間變幻了無數種顏色,須臾,無數種顏色褪去,紅潮爬上小臉,整個人如同火燒,連耳根子都燒著了一般,她猛地又拉上被子,又羞又怒地道:「你……你個混蛋,你趕緊給我滾出去!」

    怪不得她如此渾身難受腰酸背疼呢!原來是傳說中的葵水來了。不僅弄了自己一身,而且還弄了容景一身,天,殺了她吧!

    「這不是我弄的。」容景偏著頭不看雲淺月,耳根處也爬上紅暈。

    「廢話!你要弄得來你就不是男人了?」雲淺月惱羞成怒,大吼了一句。

    容景一愣,轉回臉去看雲淺月,見她整個人如煮熟了的鴨子,紅通通的,他本來有些尷尬霎時褪去,難得見到她這副羞怒的模樣。不由有些好笑,「你總算認識到自己是女人了,喜事一樁,不錯!」

    「你還說,還不趕緊出去!」雲淺月覺得丟人死了。這種事情擱在誰身上估計都想撞牆,她如今就有想撞牆的衝動,伸出腿去踹容景,怒道:「快點兒出去!」

    容景這回極其聽話,起身下床,穿上鞋子,向外走去。

    「等等!」雲淺月見容景就要出門,又立即開口喊住他。

    容景停住腳步,回頭看著她。

    「你……你的衣服……」雲淺月看著容景月牙白的錦袍斑斑血跡,懊惱地出聲。要是讓他這樣出去的話,那她以後更沒臉見人了。什麼事兒這是……

    容景低頭也看到了自己錦袍上的血跡,白玉的臉龐也佈滿紅暈,這種陣仗他自然也不曾經歷過,不由吶吶地看著雲淺月詢問,「那……怎麼辦?我不出去?」

    雲淺月此時心中又羞又惱又氣又怒偏偏又發作不得,她紅著臉瞪著容景,有些咬牙啟齒地道:「脫了衣服再出去!」

    「好!」容景點頭,伸手去脫外袍。

    雲淺月撇開臉,此時後悔死了,她怎麼就不堅持一下將這個混蛋趕出去,或者是她去隔壁睡,若是這兩樣當初辦到一樣,如今也不至於出現這等糗事兒。

    「可是裡面的錦衣也被染上了。」容景脫下外袍後,頗有些無奈地道。

    雲淺月轉過臉,果然見容景裡面的白色錦衣也是斑斑血跡,她小臉青白交加了一陣,怒道:「脫,都脫了!」

    容景手一顫,外袍掉到了地上,他臉色熏紅地看著雲淺月,「再脫沒了!」

    雲淺月忽然直直地躺回床上,抱著被子蒙住臉,這個男人,她寧願不認識他!又羞又怒地道:「我死了,別和我說話!」容景看著雲淺月將自己蒙在被子裡裝死的模樣,伸手撫額,似乎對這種情況極其為難,枉費他才華冠滿,天賦異稟,也不明白該怎樣面對這種情況。所以,站在地上久久不動。

    雲淺月在被子裡龜縮半響,聽不到容景動靜,她掀開被子,探出頭看向他。只見容景一副苦大仇深地盯著自己的衣袍,一籌莫展的模樣和他往日淡定從容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模樣實在大相逕庭,她忽然想起這個男人也才十七歲而已,放在那個世界這個年齡的男人還只能算是個男孩子,他再少年老成,謀慮深遠,心機深沉,也只不過是個某些方面未成熟的男孩子而已。說白了,還不算男人。這樣一想,她尷尬羞惱褪去,頗有些好笑地看著他。

    容景感受到雲淺月的視線,也抬頭向她看來,有些羞惱,有些無奈,還有些措手不及,等等神態合於一處,哪裡還見他往日毒嘴毒舌黑心黑肺的樣子?

    雲淺月難得見到這樣的容景,忍了忍,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忽然覺得這件事情雖然她很糗,但他大約也好不到哪裡去。

    「你居然還有心情笑,果然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容景放下撫著額頭的手,見雲淺月居然笑話起他來,氣也不是,惱也不是,難得地瞪了她一眼,問道:「到底怎麼辦?你快說!」

    雲淺月看著容景,難得見他吃噶,越想越好笑,本來小聲的笑忽然變成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道:「容景,你也有今日!果然是老天開眼!」

    「關老天什麼事兒?別忘了這是你弄我身上的。你若是還賴在床上的話,整張床估計都能被你的血淹了。」容景看著雲淺月沒形象地大笑,也不羞了,不惱了,鎮定下來,很是平靜淡定地對她提醒。

    雲淺月笑聲戛然而止,臉色發黑地看著容景,「就算都淹了也不關你事兒!」

    「是不關我事,那你就繼續躺著吧!我出去了。若是有人問起,我會很好心地幫你說一聲的。說淺月小姐果然及笄的日子快到了,總算成人了。」容景忽然轉身,抬步向外走去。

    靠!這個死男人!雲淺月小臉一變,喝道:「不准出去!你敢出去一步試試。」

    容景當沒聽見,伸手去推門。

    「誰說不關你事兒了?回來!」雲淺月只能軟了口氣。她知道這個男人是黑心得什麼都能做得出來的,她以後還要做人呢!可不能讓他滾出去胡說八道。

    「真關我事兒?」容景回頭看著雲淺月挑眉。

    「真關你事。」雲淺月有想揍人的衝動。

    「好,既然關我事兒,那我就不出去了。」容景鬆開門把手,轉身走了回來,眸光隱藏著一抹笑意。

    雲淺月覺得還是不要和一個沒長成男人的男人一般見識為好,她深吸了一口氣,對容景道:「你讓絃歌給你送一套衣服來。」

    「絃歌被我指使去錢門請錢焰了。如今不在。」容景道。

    「那就莫離!讓莫離去取一套你的衣服來。」雲淺月實在抹不開面子開口指使莫離去幹這事兒,只能讓容景自己喊,她丟不起這個人。

    「我怕絃歌路上出事應付不來,讓莫離和他一起去錢門了。」容景又道。

    「你……」雲淺月看著容景,惱道:「絃歌你指使走也就罷了,莫離是我的貼身隱衛,你憑什麼隨意將他指使走了?」

    雲淺月想著莫離太不稱職了,她是不是該考慮將他換了?

    「以著你我的關係,又何須分彼此?你都能替我擋傷,我借你的隱衛用一下又何妨?」容景似乎看透了雲淺月的心思,慢悠悠地道:「莫離可是出身莫氏,莫氏是神秘世家,世代專出隱衛,熟悉各種暗殺暗器門道,尤其是隱匿功夫極好。莫離更是新一代莫氏的翹楚,你若是將他趕走,正好給我用了。」

    「做夢!我才不會將他給你。」雲淺月一聽立即打消了念頭,瞪著容景,「如今你將他們都趕走,誰給你拿衣服?別告訴我這屋子裡有你穿的衣服?」

    「你說對了,我剛剛忘記了,絃歌走時給我備了幾套衣物過來,就放在床頭。」容景看向床頭道。

    雲淺月看向床頭,果然那裡整齊地疊放著幾套衣物,均是一系列的月牙白錦袍。她臉色霎時難看至極,一把將那些衣服拿起扔向容景,怒道:「你怎麼不將腦袋忘了?」

    容景伸手接過對他直直打來的衣服,似乎笑了一下,「還不是因為你!你再這樣弄幾次,我將腦袋忘了也不稀奇。」

    雲淺月哼了一聲,也顧不得羞惱,催促容景,「還不快去換!去屏風後。」

    容景這回不再說話,點點頭,拿著衣物去了屏風後。屏風後很快就傳出悉悉索索的換衣聲,雲淺月眼皮翻了翻,推開被子下床,走到衣櫃裡取出一件乾淨的衣物走回床前,對容景道:「換好衣服也不准出來,等我換好讓你出來你再出來。」

    「好!」容景應了一聲。

    雲淺月開始脫衣,衣服脫了一半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兒,她手中的動作頓住,低頭看向兩腿間,有些犯難愁苦地想,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衛生巾,若沒有衛生巾她該用什麼?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5 01:19 AM

本帖最後由 aritha 於 2017-1-5 01:20 AM 編輯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二章 豁然開朗

    屏風後再不傳出動靜,顯然容景已經換完了衣服,但聽雲淺月的話沒立即出來。舒殘顎副

    雲淺月臉色有些難看,從來到這個世界她忘了女人還有葵水這件事了,哪裡有詢問別人都用什麼?她抬頭看了一眼屏風後,深吸了一口氣,反正丟人也不是一回了,再丟一次又何妨?開口對外面輕喊,「趙媽媽,你進來一趟。」

    「小姐,趙媽媽在廚房呢!您有什麼事情奴婢在呢!」彩蓮聲音從外面傳來。

    「你不行,去喊趙媽媽來!」雲淺月想著彩蓮比她還小,估計也不懂這個。

    「是!」彩蓮疑惑,但還是聽話地下去了。

    雲淺月用被子蓋住身子,靜靜等待,屏風後容景也很有耐心。

    不多時,趙媽媽推門而入,她掃了一眼房間,訝異沒見到容景,輕聲詢問,「小姐,您找老奴?」

    「你……你來那個……都用什麼東西?」雲淺月拉過趙媽媽,低聲詢問。

    「小姐說哪個?」趙媽媽疑惑。

    「就是那個……那個女人來的東西……」雲淺月聲音壓得極低,但房間太靜,她覺得自己的話還是很清晰。

    「女人來的東西?」趙媽媽一時間想不出是什麼。雲裡霧裡。

    「哎呀,就是葵水。你來葵水用什麼東西墊著?」雲淺月豁出去了,也不低聲了。反正那個黑心的傢伙也知道,她還怕什麼。

    「哦!小姐說得是葵水,小姐……小姐您葵水來了?真是大喜事!」趙媽媽恍然大悟,隨即面露喜色。

    雲淺月抬眼望天,這有什麼可喜的。她一字一句地道:「先別急著喜,我問你我要用什麼東西墊著?」她第一次發現身邊沒個激靈點兒的人真是不行啊!

    「小姐您等著,老奴去給您拿來。」趙媽媽扔下一句話,喜滋滋地跑了出去。

    雲淺月抱著被子裹著身子繼續等待。

    不多時趙媽媽去而復返,手裡拿了一個布袋之類的東西,她快步走到床前,將布袋遞給雲淺月,「就用這個。」

    「這個?」雲淺月伸手接過布袋,睜大眼睛,「這個東西……能用?」

    「能用啊!老奴算計著小姐要及笄了,葵水也該來了,前些日子就給小姐縫製了許多放著。小姐用的這個裡面是塞了棉花縫製的,軟和,自然是好的,奴婢們平時用的都是糠麻縫製的,比這個差了不知多少……」趙媽媽連忙道。

    雲淺月看著手裡的布袋有些無語,半響說不出話來。

    「小姐?」趙媽媽看著雲淺月。

    「這個能用多久?」雲淺月又問。

    「大約半日吧!就看小姐葵水多少了。若是多的話,也就一個時辰,少的話可以半日的。」趙媽媽道。

    她的葵水將床單陰濕了一大片不說,還將自己的衣服和容景的衣服染上了很多,算不算很多的那種?也就是一個時辰了,而且這還是趙媽媽親手縫製的,沒有消毒,乾淨嗎?她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小姐不滿意嗎?」趙媽媽有些無措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閉了閉眼睛,想著這裡是古代,能有東西給她用就不錯了。不能要求太高想要什麼衛生巾。她再睜開眼睛,對趙媽媽搖搖頭,「滿意。你下去吧!我就用這個了。」

    「好!老奴這就去稟告老王爺和王爺。」趙媽媽轉身向外走去。

    「等等,你說要去告訴我爺爺和父王?」雲淺月一驚。這種事情還要吵得天下皆知嗎?

    「小姐來了葵水是喜事兒,您的身份尊貴,自然要稟告老王爺和王爺,這件事情是要列入府中典事記錄的。」趙媽媽立即道。

    「那你去吧!」雲淺月有些無力。

    趙媽媽覺得小姐可能第一次來這個,不習慣,才如此模樣,笑著又安慰了兩句,說來了葵水小姐就成人了,出了房門,頂著雨向雲老王爺的院子裡跑去。

    雲淺月看著趙媽媽歡喜地跑出淺月閣,收回視線,看著手中的布袋掙扎了片刻,這才墊了上去,又連忙悉悉索索換上衣服,一切打理妥當,她才穿上鞋子下了床。有些犯難地看著亂七八糟的床和一堆衣物,包括容景剛剛扔在地上的錦袍。她臉色不好地對屏風後喊,「你可以出來了!」

    容景從屏風後緩步而出,玉顏微染熏色。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伸手一指地上的衣服,沒好氣地道:「你的袍子怎麼辦?」總不能一會兒來人讓她的人拿去給洗了吧?還嫌丟人不夠嗎?

    「你先收起來吧!不用洗了。」容景給出建議。

    「你什麼時候離開回自己的府邸?」雲淺月問。

    「你的傷口雖然已經癒合,但也是表面。大約還要幾日。」容景道。

    「那我先給你收起來,今夜你住隔壁去。再不准在我房間住。」雲淺月道。

    容景點點頭,這回極為痛快,「好!」

    雲淺月哼了一聲,彎身撿起地上的衣物,攢吧攢吧塞進了自己的櫃子裡。容景眸光閃了閃,緩步走到桌前坐下,目光不離雲淺月。

    雲淺月蓋上櫃蓋,回身,與容景的目光對了個正著,她覺得自己臉皮夠厚了,但還是沒這個男人臉皮厚,她還沒開口,就聽容景認真地道:「你既然……還是回床上躺著吧!」

    「死不了。」雲淺月冷著臉色瞪了他一眼。

    容景臉色有一絲不自然閃過,掩唇輕咳一聲,移開視線看向窗外,再不說話。

    雲淺月走到床前將被單褥單都撤掉,攢吧攢吧抱在懷裡,幾步走到門口,推開門,一把扔進彩蓮懷裡,「拿去洗了。」

    「是!」彩蓮想著這床單才洗過的,但也不敢言聲,連忙接了。

    「吩咐廚房給你家小姐燉一鍋雞湯。」容景聲音傳出。

    彩蓮嚇得手一抖,手中的東西險些都扔了,她小臉有些發白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一見這小丫頭的模樣就知道她想歪了。心想著古人果然都早熟,這麼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居然比她還懂。她回頭瞪了容景一眼,對彩蓮沒好氣地道:「胡亂想什麼呢?我葵水來了。」

    彩蓮恍然,有些歉意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小臉通紅地點頭,「奴婢這就去!」話落,抱著東西轉身跑了。

    雲淺月見彩蓮跑入雨中,雨點辟里啪啦打在她身上,她小身板在細密的雨簾裡縮小成一點,她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轉身走回了房。

    「換藥吧!」容景見雲淺月進來,面色恢復一如既往,溫聲道。

    「嗯!」雲淺月也不矯情,點點頭。女人嘛,都有那麼點事兒,出糗就出糗了,若是一直害羞下去以後還怎麼混?她對外面喊了一聲,聽雪、聽雨連忙端著溫水走了進來。

    雲淺月坐在軟榻上,容景挽起袖子起身站了起來,開始給她傷口換藥。

    絹布扯開,果然傷口已經結了疤,如容景所說,僅是表面結疤,要想全部都結死大約還要幾日,但這已經夠讓雲淺月佩服容景的醫術了,果然不是蓋的。她不由讚了句,「醫術真不錯。以後我再受傷,就靠你了。」

    容景手一頓,語氣有些沉,「整日裡胡言亂語,以後再不准受傷。」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哼道:「也不想想我是怎麼受的傷?還不是因為你!你若是不愚蠢,我至於受傷嗎?」

    容景沉默,過了片刻道:「我以後不再愚蠢了,所以你也不准再受傷了。」

    「你說不准就不准?你是我的誰?」雲淺月不屑地撇撇嘴,見容景停下動作,她立即催促,「快些,我餓死了。你弄完我好吃飯。」

    容景深深地沉沉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忽然垂下頭,有些自嘲地道:「你說得對,我不是你的誰。你願意受傷以後儘管受,除卻這一次外,我再不會管你死活。」

    雲淺月心底一顫。

    容景手上動作利索,很快就給她清洗換藥包紮好,起身站起來,看也不看她一眼,抬步向門外走去。

    雲淺月一愣,問道:「你要去哪裡?」

    容景一言不發,挑開珠簾,出了房門,舉步邁入雨中。

    雲淺月想也不想就追了出去,衝出房門,雨點辟里啪啦地打在她身上,她眼睛不適地閉了閉又睜開,伸手一把拽住容景衣袖,惱道:「沒看到在下雨嗎?你要去哪裡?」

    「回府!」容景吐出兩個字,依然不看雲淺月。

    「你不是過兩日才回府嗎?如今說走就走?」雲淺月問。

    「我和你半兩銀子的關係都沒有,我又不是你的誰,我留在這裡做什麼?你以為我很清閒嗎?放著自己好好的府邸院子不住跑來這裡受你奚落嫌棄白眼。本世子還沒這麼廉價。」容景甩開雲淺月,面無表情地扔下一句話,舉步向外走去。細密的雨簾將他圍攏,月牙白的錦袍頃刻間就淋上細密雨水斑點。

    雲淺月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站在原地看著容景離開,一動不動。

    「小姐……」聽雪、聽雨本來在屋中侍候,沒想到本來好好的二人話不投機突然就翻了臉,她們嚇得趕緊追了出來。就見容景離開,雲淺月站在雨中。二人連忙用自己的衣袖一左一右給雲淺月遮住雨。

    雲淺月看著容景身影頭也不回毫不留戀地出了淺月閣,心中有些惱有些怒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纏繞,讓她只覺得心中被一團亂麻捆住,吐不出又發作不得。

    「小姐,外面在下著雨呢!景世子就這樣回府會淋壞了身子,您……」聽雪大著膽子出聲。這些日子她覺得景世子既然留在小姐房間日夜照料,絕對是喜歡小姐的,小姐雖然看起來很是厭棄景世子,但是能為他擋暗器想來也不是不喜歡景世子。本來她以為這二人從此以後會好上,不曾想卻是出了這等事情。

    「是啊,小姐,景世子身子一向很弱,若是淋雨大病一場……」聽雨也急急出聲。她不明白往日小姐和景世子拌嘴都會一揭而過,今日怎麼就翻臉了。尤其是在這等情況下。誰淋雨傷了身子都不好。

    「愛走不走!回屋!」雲淺月忽然恨恨地撂下一句話,推開聽雪、聽雨,快步進了屋。她有病才追出來。

    聽雨、聽雪對看一眼,又看向門口,哪裡還有容景的身影,連忙追進屋內。

    雲淺月進了屋子一屁股坐在軟榻上,罵了一聲「神經」,又想起自己那句話說得的確傷人,但往日裡她說的比這話重百倍冷嘲熱諷的都有過,偏偏今日他發了脾氣,心中雖然後悔,但讓她再追出去一次是萬萬不會。臉色陰沉地坐著,暗自氣悶。

    聽雪、聽雨進了屋,見雲淺月陰沉的臉色,對看一眼,都不敢再說話。

    「小姐,飯菜好了,奴婢給您端來嗎?」彩蓮將那些被單被褥送去了涮洗房回來,腳步輕快地進了房間,沒見到容景,訝異地問:「小姐,景世子呢?」話落,她這才發現雲淺月臉色不好,立即噤了聲。

    雲淺月抬頭看了一眼彩蓮,對她道:「他離開了,你去給他送一把傘,別說是我讓你送的。」

    彩蓮一愣,她雖然不太聰明,但這種情況大約也能想像小姐和景世子又鬧翻了。點點頭,連忙退了出去,很快就拿了一把傘跑出了淺月閣。

    聽雪、聽雨暗暗鬆了一口氣,想著小姐還是關心景世子的。希望景世子能明白。

    雲淺月想著他怎麼也照顧了她兩三日,外面還下雨呢!她不能太不近人情。這回滾開最好,最好以後橋歸橋路歸路。雖然這樣想著,但心底還是說不出的不舒服。

    不多時,彩蓮去而復返,手中的傘同樣拿了回來,她走回來對雲淺月怯弱地道:「小姐,奴婢追出去的時候景世子已經上了馬車走了。」

    「絃歌回來了?」雲淺月一愣。

    「好像不是那個叫絃歌的護衛趕的車。」彩蓮搖搖頭。

    不是絃歌?難道他早就準備離開了?雲淺月對彩蓮道:「你再去一趟大門口,問問守門的侍衛,那馬車是什麼時候停在門口的,再問問趕車的是什麼人?」

    「是!」彩蓮轉身又走了出去。

    雲淺月起身站在窗前看向窗外,這時細密的雨忽然大了起來。她看著灰濛濛的天空,更覺心情陰鬱。

    聽雪、聽雨站在門口,大氣也不敢喘。

    不多時彩蓮又打著傘跑了回來,氣喘吁吁地道:「小姐,那馬車是剛剛來的,據說是宮裡的孫嬤嬤趕的車,孫嬤嬤剛到就碰到景世子要回府,孫嬤嬤下了車,讓那馬車送景世子回府了。孫嬤嬤自己先去了老王爺那裡,說一會兒上小姐這來。」

    「嗯!」雲淺月聽不出情緒地應了一聲。想著他倒是運氣好,有現成的車坐!

    「小姐……您和景世子怎麼了?要不要奴婢再追去將這傘送給景世子?」彩蓮等了半響再沒聽到雲淺月聲音,輕聲詢問。她總歸是雲淺月的近身之人,比聽雪、聽雨膽子大敢問。

    「他都坐了馬車了,哪裡還用得到傘?不用理會了!」雲淺月忽然轉回身,想著她來哪門子的氣和不舒服,她不是一直都期待那個混蛋離她遠一些嗎?如今遠了豈不是更好?這樣一想,氣也沒了,壓下心底的不舒服,坐在桌前,對彩蓮道:「餓死了,趕緊吃飯。」

    「那奴婢這就去給小姐端來。」彩蓮退了下去。

    「奴婢們也去!」聽雪、聽雨跟隨彩蓮之後也退了下去。

    不多時三人將飯菜端來,雲淺月拿起筷子用膳,卻總覺得飯菜到嘴裡不是滋味,但她依然吃了很多,直到再吃不下才放下筷子,聽到外面有腳步聲進了淺月閣,她抬頭向窗外看去,只見趙媽媽領著孫嬤嬤走了進來。

    二人一邊走一邊笑著說著什麼,兩張老臉笑得像花一樣。

    雲淺月看著二人,心情忽然好了很多,她對彩蓮等人擺擺手,「將這些撤下去吧,端一杯熱茶來,請孫嬤嬤進屋。」

    「是!」彩蓮等人連忙將桌子收拾了,擺上熱茶。

    「老奴奉皇后娘娘之命來看望淺月小姐,順便給淺月小姐送皇后娘娘給王妃繡的祈願符。」孫嬤嬤在門外恭敬地道。

    「進來吧!」雲淺月緩和了聲音道。

    趙媽媽上前挑開簾子,孫嬤嬤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個錦盒,恭敬地遞給雲淺月。雲淺月伸手接過打開,見裡面躺著大小不一的七個祈願符,繡線精美,繡功高絕,她讚了一下,問道:「這些都是出自皇后姑姑之手嗎?」

    「都是出自娘娘之手。王妃的忌日是七月初一,還有兩日,淺月小姐千萬別忘了那日晚上去王妃的墳前將這個燒了。」孫嬤嬤囑咐道。

    她娘的墳前在哪裡?雲淺月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好!我知道,請姑姑放心。」

    「老奴恭喜淺月小姐成人!等老奴回宮去稟告皇后娘娘,娘娘定然會高興的。」孫嬤嬤又笑呵呵地道。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沒想到古人還挺在意這個,笑道,「那就謝謝孫嬤嬤了!」

    「淺月小姐客氣了,從您受傷後這兩日娘娘就一直寢食難安。您只要養好傷,皇后娘娘就寬心了,老奴也是高興的。」孫嬤嬤連忙道。話落,她看了一眼四周,低聲道:「娘娘還有兩句體己話命老奴轉達給淺月小姐。」

    「你們先下去吧!」雲淺月意會,對彩蓮等人擺擺手。

    彩蓮、聽雪、聽雨、趙媽媽等人連忙退了下去,並且關上房門,走遠了些。

    「淺月小姐,娘娘說您不願意入宮也不願意嫁給太子殿下她知道,她也不願意你再入宮步她後塵。景世子……娘娘說景世子太好,遭了天妒,才大病臥床十年,如今也只是好了一半而已,即便以後全好了,他太過複雜,也實非小姐良人。況且皇上龍心難測,榮王府和雲王府屹立百年至今,支系龐大,即便景世子喜歡您,對您不同,皇上也是萬萬不准許榮王府和雲王府聯姻的。所以,為了避免小姐以後受難痛苦,若是您對景世子有什麼心思還是最好絕了。而且景世子大才,雲端高陽,您又是這般名聲受累……若是出了變故關於您和景世子的,皇上必定會保景世子而捨您。到時候恐怕就難以收拾了。」孫嬤嬤壓低聲音,垂著頭,不敢看雲淺月,一字一句清晰地道。

    雲淺月眼睛瞇了瞇,看著孫嬤嬤,並不言語。

    孫嬤嬤抬頭看了雲淺月一眼,從她臉上看不出情緒,她垂下頭,又壓低聲音繼續道:「娘娘說若是你真喜歡容楓公子,娘娘是同意且歡喜的。容楓公子雖為榮王府旁支,但從文伯候府獨立門戶後,就與榮王府疏遠了。如今文伯候府就他孤身一人,背後無甚太多援助,若是您嫁給他,必會簡單許多。還有容楓公子回京參加武狀元大會,無論和染小王爺最後誰輸誰贏,容楓公子大約都會得到皇上重用的。若是容楓公子也喜歡您,皇上想要容楓公子忠心不二,也許會同意您嫁給容楓公子也說不定。」

    雲淺月繼續沉默,並不言語。

    孫嬤嬤明顯感覺到來自雲淺月的壓力,讓她這個在宮中生活了半輩子的老嬤嬤都有些承受不住。這回不敢再抬頭看雲淺月,繼續將話壓低聲音說完,「娘娘說您也快及笄了,再不能胡鬧下去了。即便表面胡鬧些,但您心裡也要有個譜,皇上如今什麼想法誰都說不準。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時刻是關注著雲王府和淺月小姐您的。只要行錯一步,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小姐凡事還是要想清楚,三思而後行。說有什麼事情小姐可以去宮裡找娘娘商議。娘娘雖然不得皇上寵愛,但夫妻半輩子,還是瞭解皇上的。但分能助小姐一臂之力,定然不會袖手旁觀。那日觀景園之事是老王爺想要試探太子殿下,早就知會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迫不得已才配和太子殿下的。娘娘說就算您不是她的侄女,她看在已逝的王妃是您親娘的份上也會幫襯著小姐的,希望那日之事小姐不要對皇后娘娘心存芥蒂。」

    「娘娘就說這些,老奴都轉述完了。」話落,孫嬤嬤垂著頭再不開口。

    雲淺月沒想到她剛剛和容景出了這件事情,孫嬤嬤就來對她說了這麼一番話。她心中此時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想冷笑,又笑不出來,想惱怒,又無從發洩。若是那日她沒在皇宮藏著聽見皇后和明妃一番話的話,她此時定會將孫嬤嬤怒打出去,但偏偏她那日聽見了那一番話。知道皇后是一番好心,她這個姑姑似乎真對她極好。偏偏那日她初來乍到陰差陽錯遇到了她配合夜天傾演了那麼一齣給她半分好印象也沒有的戲。導致即便知道她對她很好後也親近不起來。

    她這個皇后姑姑這一番話不得不說分析的極為透徹,可見良苦用心。那日她派孫嬤嬤去大約就是想說這樣一番話敲打警醒她的,偏偏她受了傷在府養傷,這才派孫嬤嬤來轉達。

    雲淺月壓制住心中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清聲問孫嬤嬤,「我姑姑派你轉達的這一番話,可同時轉達給我爺爺聽了?」

    孫嬤嬤一驚,似乎沒想到淺月小姐如此敏銳,恭敬地垂首,「皇后娘娘特意讓奴婢先去老王爺那裡轉達給老王爺,之後若老王爺允許再來轉達給淺月小姐。奴婢剛剛已經轉達給老王爺了。」

    「這麼說是我爺爺同意這番話?」雲淺月挑眉。

    「老王爺聽完後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只讓奴婢將皇后娘娘給王妃繡的祈願符給小姐送來。」孫嬤嬤搖搖頭,低聲道:「老奴覺得是老王爺默許了,所以就將皇后娘娘的話轉達給淺月小姐了。」

    「好,我知道了,辛苦嬤嬤了。」雲淺月點頭,又道:「你告訴姑姑,我知道該怎麼做。她不必太過操心。」

    「是!」孫嬤嬤恭敬應聲。雲淺月的話雖然極少,但經此一番,她也敏感地察覺淺月小姐絕對不像外面傳言一般。這等鎮定和氣魄,就連皇后娘娘怕是都比不過。

    「彩蓮,送孫嬤嬤出府!若是她的車還沒回來,就用我的車。」雲淺月對外面喊了一聲。

    「是,小姐!」彩蓮推開門進來,對孫嬤嬤一禮,「孫嬤嬤請!」

    「老奴告退!」孫嬤嬤倒退著出了房門,較之以往恭敬不止數倍。

    彩蓮看向雲淺月,雲淺月對彩蓮使了個眼色,彩蓮連忙去取了賞銀追了出去。這點兒眼力她還是有的。否則也不能是雲淺月的貼身婢女了。

    孫嬤嬤離開後,房間靜了下來。

    雲淺月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臉色有些冷然,又有些面無表情。

    前一世她是孤兒,累死累活追求自己的夢想登上成功的高峰,最後還不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這一世她能重生,她覺得是上天眷顧,將前世沒體會到的親情和伸手即來的榮華富貴給了她,還有這麼一個紈絝不化的身體以及這個身體賺下的不受拘束的名聲,本以為可以任她為所欲為,做吃等死,安逸享受,不曾想卻是這般。老皇帝看起來垂垂老矣,偏偏這一隻枯槁的大手如一張無形的大網在高處掌控著她的命運。而這天聖京城雲王府以及她雲王府嫡女的身份給她安逸的同時,也不允許她繼續安逸下去。

    這麼短短時間,從中催情引,到莫名其妙掉下靈台寺密道,再到被冷邵卓當街攔截意圖殺害,又到前兩日百名死士暗中刺殺……等等這些事情這些背後的手都一再逼迫她。

    難道想要她重操舊業嗎?

    雲淺月忽然冷笑了一聲,聲音在靜寂的房間內極為清晰。有些冰冷的森然。

    那她就重操舊業又何妨?

    只是在重操舊業之前,是不是該做些什麼?比如首先要有能夠與老皇帝對抗的籌碼,權利,勢力。再比如她自身,如今一身武功盡失,身無一物,除了莫離和王府的三千隱衛外,她一無所有,就這樣的自己能做什麼?

    雲淺月伸手用十指輕輕按在額頭上,靜靜沉思。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如此認真地去想。不再去專心無二地做雲淺月,而是讓李芸與雲淺月融合,她如今唯一有的就是李芸的腦子,幸好這麼長時間的頹廢還沒丟掉那些令她以前引以為傲的智慧。

    大腦急速運轉,將從她初來這個世界到如今這些日子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腦中過濾了一遍,最後定格在她這個身體上,要想與老皇帝抗衡,能夠將自己的命運掌控在自己手中,首先就要先瞭解她這具身體,比如她這個身體隱藏的那些深沉如海的秘密,首先要挖掘出來,只有對她這個身體瞭解了,她才能找到方法對症下藥。否則就像皇后所說,行差一步,後果怕是難以想像。

    畢竟她如今對雲王府已經有了感情,雲老王爺,雲王爺,雲暮寒,以及如今因為她掌家靠著雲王府為生的那些旁系族親以及下人,她的身後有這麼多人,她再不是孤身一人,她的身份擺在這裡,她一個人犯了錯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身後這些人恐怕承受不住。所以,她必須要有足夠的籌碼和準備。

    更何況如今她除了繼承了這個身體的那些所學是半絲記憶也無。所以不能操之過急。不過幸好她還有時間,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和容景被青天白日百名死士刺殺這件事情上,南疆第一美人葉倩又來到了京城,她受的關注暫時不會太多。她可以趁此機會做些事情的。

    雲淺月想到此,遂放下手,見彩蓮已經送完孫嬤嬤回來,她立即起身走到門口,對她道:「將你的傘給我,我去爺爺那裡一趟。」

    彩蓮一驚,「小姐,外面下著雨呢?您找老王爺有急事嗎?若是不急等雨停了再去吧!您胳膊的傷不能沾水的。」

    「急事!」雲淺月道。

    彩蓮突然發現這麼短時間小姐似乎又不一樣了。讓她想要嘴碎勸說都不敢開口,似乎又恢復了以前的小姐,猶豫了一下,也知道攔不住,將手裡的傘遞給雲淺月。「你不用跟著了。」雲淺月接過傘撐開,丟下一句話,出了房門。

    她覺得她有必要開誠佈公地與雲老王爺談一談。她以前一直龜縮不想面對,如今不得不去面對。這樣黑瞎子一頭猛撞,不如攤開來說。若是雲老王爺能夠不計較,她以後就當她是她的親爺爺,雲王府就是她的家,她會全力保住自己和雲王府。若是雲老王爺計較,那麼最壞的後果大不了她還給她孫女這具身體就是了。

    雲淺月這樣想著,很快就出了淺月閣。

    細密的雨打在傘上,辟里啪啦,尤其清晰。淺月閣通往雲老王爺院子的路上靜寂無人,她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到了雲老王爺的院子。

    玉鐲見雲淺月來到一驚,連忙緊張地迎了出來,「淺月小姐,您怎麼來了?您要是有什麼事情派人來傳話說一聲就行,您還受著傷呢!」

    雲淺月對著玉鐲淺淺一笑,「沒事兒,我傷好一些了。來看看爺爺。」

    「老王爺正在屋子內呢!您趕快進去吧!」玉鐲連忙打開簾子。

    雲淺月將傘遞給玉鐲,緩步進了屋。只見雲老王爺剛吃過午膳,正在品茶。她深吸了一口氣,走到雲老王爺面前,喊了一聲爺爺。

    「臭丫頭,你不好好養傷,下這麼大的雨跑我這裡來做什麼?」雲老王爺看著雲淺月,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今日比每次都顯得和顏悅色,打量完不住地點頭,「轉眼間你個小毛丫頭就長成人了。不錯!我老頭子對你那死去的娘總算有交待了。」

    雲淺月垂下頭,忽然有些猶豫她該不該說,這樣的決定到底對不對。但是若不說的話,她對這個身體實在什麼都不知道,若是做錯了什麼,牽累雲王府和這個疼他的老頭會追悔莫及的。說了的話,雲老王爺若是不計較的話必是能給她一些提點,她鼓起勇氣開口,「爺爺,我是來告訴您,我不是您的孫女的,我其實是……」

    「混帳!」雲老王爺本來和顏悅色的臉突然勃然大怒,不等雲淺月將話說完就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伸手指著她,「你個臭丫頭犯哪門子瘋?剛剛氣走了景世子,我不理你也就算了,你居然又跑我這裡來犯瘋!你不是我孫女誰是我孫女?再胡扯一句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雲淺月一愣,抬頭看著雲老王爺,她早先瞻前顧後害怕被他發現她不是他的孫女而被繩之以法,如今她上趕門前來說了人家居然不相信。不過這也難怪他不信,這種事情的確匪夷所思,她後退了一步,很是認真地道:「爺爺,我說的是真的,我真不是您的……」

    「你給我滾出去!」雲老王爺舉起枴杖,對雲淺月瞪著老眼大怒道:「再說一句,我管你受傷不受傷,都照打不誤!」

    雲淺月怎麼也沒料到是這種情況,但不能就這麼打退堂鼓。她又後退了一步,還是試圖說服這老頭,「爺爺,我跟您說的是真的,我其實是……」

    她剛開個頭,雲老王爺的枴杖就已經照著她砸了過來。而且對準的正是她的面門,下手絲毫不留情。

    雲淺月一驚,連忙側身躲過,但那隻完好的胳膊還是被枴杖的尾巴掃了一下,很疼,她伸手摀住胳膊瞪著雲老王爺,「你還真打啊!我受著傷呢!」

    「打的就是你,你再敢胡言亂語一句,看我不打死你這個不孝子孫。」雲老王爺看起來著實怒了。往日他雖然咋呼雲淺月,但不曾真動過手。如今枴杖扔出去不說,還有準備抄起椅子的架勢。

    雲淺月有些無語。早知道是這種結果,她早先還畏首畏尾怕他發現個屁啊!她有些惱地哼了一聲,「不說就不說!你當我樂意來找你打啊!」

    話落,她再不理會雲老王爺,有些賭氣地轉身就要出門。

    「你既然有力氣發瘋胡鬧,看來跑一趟榮王府是沒有問題的。我老頭子不管你是怎麼招惹了景世子不快了,現在立馬去榮王府找他道歉。」雲老王爺見雲淺月要出房門,對她氣哼哼地扔出一句話。

    「不去!」雲淺月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頭也不回出了房門。

    「你敢!你要是敢不去,我就將你趕出雲王府去!」雲老王爺大怒。

    「隨便你,趕就趕,這個破地方我正不想待了呢!」雲淺月有些發狠地頂了一句。她招誰惹誰了?剛醒來就弄了好幾肚子氣。她辦錯的事情也就罷了,如今這件事情她認為沒錯也錯了。早知道才不來這裡受這趟鳥氣。

    「你……」雲老王爺似乎氣急失語。

    雲淺月快步衝入雨中,很快就出了雲老王爺的院子。

    玉鐲剛剛一直守在門口,不想雲淺月剛進去就和老王爺鬧了氣出來,她愣了片刻,見雲淺月淋著雨氣沖沖離開,連忙拿著傘追上她,勸道:「淺月小姐,恕奴婢多話,您真不該說那般話氣老王爺,老王爺將您捧在手心裡疼的,您怎麼能說您不是他親孫女呢!這多傷老王爺的心?」

    雲淺月停住腳步,心中有些氣悶又有些無奈,伸手接過雨傘打在頭上,對玉鐲緩和了語氣道:「我是發瘋了,就想氣氣他,誰叫他整日裡對我頤指氣使又罵又嚇來著,我今日心裡不高興,就來找他讓他也跟著不高興。」

    玉鐲沒想到是這個理由,愣了愣,「撲哧」一聲笑了,「老王爺那是疼小姐!」

    「我知道!所以我今日也來疼一下他。」雲淺月不欲再說,扔下一句話打著傘離開。心中鬱悶只有她自己知道。

    玉鐲覺得淺月小姐真是孩子氣,笑著轉身回了雲老王爺的屋子,進屋就見老王爺鬍子一翹一翹地瞪眼看著窗外,她連忙撿起枴杖,對老王爺笑著勸道:「淺月小姐還是孩子,老王爺千萬別氣壞了身子,她是故意氣您的!」

    雲老王爺哼了一聲,罵道:「臭丫頭,自從撞壞了腦子後越發不像話了!什麼胡言亂語都敢說!若是讓我再聽到一句,我就真打斷她的腿!」話落,他猶自氣哼哼地道:「你這就去榮王府一趟,找景世子……哎,算了,我老頭子才懶得管那個少根筋的臭丫頭!她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若是景世子真有心,必定會有法子治了她。」

    玉鐲聞言掩唇而笑,「老王爺說得對,您真不必操神的,依奴婢看景世子對淺月小姐那是一百個上心的。只不過皇上和皇后娘娘那裡……」

    「我老頭子自然不會看錯景世子,可是這臭丫頭就難說了。她再胡鬧下去看人家還理她才怪?至於皇上和皇后娘娘……」雲老王爺冷哼了一聲,沒說話。

    玉鐲也不再言語,有些憂心地過來給老王爺捶背。

    「事在人為!」過了許久,雲老王爺丟出一句話,閉上了眼睛。

    玉鐲心思一動,見老王爺不欲再說,給他捶背的動作放輕,也不再說話。

    雲淺月氣悶地走了一段路後,停住腳步,回頭看向雲老王爺的院子。那座大院籠罩在濃濃的煙雨中,她看著看著,忽然為剛剛發生的事情有些好笑。

    佔據了這個身體就像是偷來的幸福,這件事情一直是她心裡的一個結,她想開誠佈公說明除了想弄明白這個身體的秘密對她對抗老皇帝有所幫助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因為這個結,不想再像小偷一般活著,雖然無人知道,但她總過不去自己心裡這一關。如今這一番鬧騰,到讓她的心結解開了,也將她從內疚和困頓中拉了出來。

    她不是以前的雲淺月又有什麼關係?從她來到那日到如今這些日子,她的爺爺,她的父親,她的哥哥,她的婢女,還有那些短短時間就已經和她牽連甚深的人和事,早已經將她拉扯其中,讓她再不能充當一個旁觀者。她已經就是雲淺月,不是也是。不管是因為她這些日子裝成這個身體主人水平過高將老王爺給糊弄過了,還是老王爺就算明知道她不是他的孫女心裡不糊塗卻故意截住她的話將她打出來,總之她此時心結解開,能夠踏踏實實再無顧忌地做人了。

    不止做雲淺月,也做李芸!

    李芸二十幾年根深蒂固的靈魂和雲淺月的身份都不是她說捨棄就能捨棄的!既然都捨棄不了,那麼就讓她做一個全新的自己也未嘗不可,活出李芸和雲淺月兩個靈魂都不曾活出的快樂來!才算不枉此生。

    這樣一想,雖然沒從老王爺那裡得到這個身體的秘密,但埋藏在心底之處的心結打開,雲淺月心情還是豁然開朗了起來,她感覺整個人剎那就輕鬆了很多,如今一切都不能操之過急,她首要任務是將她胳膊上的傷養好,再想其他。

    拿定主意,雲淺月打著傘準備離開,這時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走近,她緩緩回身,就見雲暮寒打著傘向她走來,遂止住要離開的腳步,看著他走近。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5 01:22 AM

本帖最後由 aritha 於 2017-1-5 01:27 AM 編輯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三章 南疆美人

    雲暮寒走近,臉色不好地看著雲淺月,目光定在她受傷的那隻胳膊上,語氣微沉,「怎麼站在這裡淋雨?你不知道自己需要養傷嗎?」

    「哥哥,你每次見了我不是對我冷臉就是訓斥我,什麼時候能說句好聽的話?」雲淺月看著雲暮寒,見他一身疲憊,看起來這兩日沒睡好覺,怕是為了追查兇手給累壞了,不由有些心疼,「兇手找不到就找不到了,若是能這麼容易找到也就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刺殺我和容景了。人又不是鐵打的,你一直訓我,你怎麼不知道自己也要注意身體?」

    雲暮寒腳步一頓。

    「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我定會好好養傷,你也趕緊回去睡覺吧!」雲淺月又說了一句話,轉身打著傘離開。出來這麼一會兒工夫她感覺的確有些涼意,還是回去躺在床上比較舒服。最好是喝一碗薑湯,她暗暗想著。

    雲暮寒看著雲淺月離開,站著不動,也再沒開口,一雙眸子忽明忽暗。直到雲淺月身影走遠,他依然沒收回視線,久久不動。

    「世子,清婉公主鬧得厲害,皇上請您再入宮一趟!」雲孟匆匆趕來,對雲暮寒氣喘吁吁地催促,「您趕快去吧!」

    「不去!」雲暮寒收回視線,丟出兩個字,抬步離開。

    雲孟一愣,「世子,那您去哪裡?」

    「回去睡覺!」雲暮寒向自己的院子走去,頭也不回地道。

    「這……這怎麼行……皇上那裡不好交代……」雲孟連忙追上雲暮寒。

    雲暮寒腳步不停,冷冷地道:「我說了不去就不去。我若是死了的話,皇上那裡是不是就好交代了?你告訴來人,稟告皇上,就說我累病了,如今需要臥床休息。至於清婉公主,他另請高明吧!」

    雲孟這才發現雲暮寒一身疲憊,臉色極其難看,他想著世子這兩日因為追查兇手之事日夜不停,的確累壞了,遂停住腳步,恭敬地道:「是,那世子好好休息,老奴這就去回了來人。」

    雲暮寒再不理會雲孟,腳步走遠。

    雲孟轉身匆匆向大門口走去。

    雲淺月回到淺月閣,彩蓮、趙媽媽、聽雪、聽雨等人都打著傘等在淺月閣門口,見她回來,人人面上似乎都鬆了一口氣。她笑著看了眾人一眼,道:「我不過是去爺爺那裡一趟而已,都幹什麼做這副陣仗?」

    趙媽媽、聽雪、聽雨沒說話,彩蓮忍不住埋怨道:「小姐您還說呢!您剛剛離開時的那副模樣真嚇死奴婢了。奴婢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沒什麼大事兒!回屋吧!我想喝薑湯,放些紅糖和大棗熬一鍋給我端到房裡。」雲淺月一邊吩咐,一邊向屋裡走去。

    「是,奴婢這就去!」趙媽媽聞言連忙跑了下去。

    彩蓮跟著雲淺月身後走進屋,她偷眼看雲淺月臉色,發現小姐似乎心情很好,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說!你有話真不適合藏著。」雲淺月回頭瞥了彩蓮一眼。

    「小姐,那景世子呢!您……您剛剛將景世子氣走了,萬一景世子不理您該怎麼辦?」彩蓮的確是個忍不住話的主,本來不敢說出來破壞雲淺月心情,但沒想到小姐讓她說,她立即沒了顧忌。

    聽雪、聽雨也跟在身後,豎起耳朵傾聽。她們這些日子已經將景世子當成自己人了。如今自然還是希望小姐和景世子和好的。因為景世子無論哪方面都是好得無可挑剔,若是小姐真喜歡景世子,她們心中自然歡喜。

    「不理就不理,我還不理他呢!有脾氣了不起啊!」雲淺月哼了一聲,對彩蓮等三人擺擺手,「你們沒事兒別在我跟前晃悠了,也別瞎捉摸這些有的沒的不該你們操心的事兒了,趕緊都去準備準備,過兩日我娘的忌日,我如今手受傷,繡不來東西,你們一人給我繡兩幅祈願符來,我拿去也給我娘在天之靈表表孝心。」

    彩蓮三人一聽,這可是大事兒,立即丟開了胡思亂想,齊齊點頭,「奴婢們這就去繡!」話落,三人連忙回自己的屋子忙活去了。

    雲淺月打發走了三人,舒了一口氣,看著有些冷清的屋子,皺了皺眉,推開被子躺回了床上,睡了一日夜哪裡還有睏意?遂將容景扔在床頭上看了一半的書拿起看了起來。

    看了兩眼不由得撇嘴,原來他喜歡三流言情!虧他一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樣!

    不過雖然是三流言情,但聊以解悶也好。

    趙媽媽端來薑湯,雲淺月喝了,胃裡暖融融的。剛要誇獎趙媽媽手藝,聽到外面有熟悉的腳步聲走來,她想著雲孟這大總管當得著實辛苦,每日裡從早忙到晚,這一天走路下來沒有百里怕是也有八十里。

    「小姐,南疆王的小公主前來探望小姐,別人來探望老奴都擋回去了,但這人特殊,老奴特意來稟告,小姐要見嗎?」雲孟站在門外,躬身對雲淺月稟告。

    「南疆王的小公主?你說的是那個南疆第一美人?葉倩?」雲淺月一愣。

    「南疆王就這一個小公主,正是葉倩!」雲孟點頭。

    「她來看望我?」雲淺月一時間有些醒不過味來,想著這葉倩不是昨日才被夜輕染接來京城嗎?今日就來看她了,她和她有交情嗎?什麼意思?

    「是,她如今正等在門口,說來看望小姐。」雲孟道。

    「請進來!」雲淺月想著既然人家送上門了,不如就請來見一見。她也正對這葉倩好奇不已,尤其是她不止是南疆王的女兒,和那個背後施離魂術刺殺她和容景的人必是有深刻聯繫,最主要一點她還是夜輕染和南凌睿一筆糊塗賬中的女主角。

    「是,老奴這就去請葉小公主進來!」雲孟得了命令,轉身匆匆走了下去。

    「小姐,聽說南疆擅長旁門左道的蟲咒之術,如今景世子離開了,您就這樣見那葉小公主,萬一……」趙媽媽不贊同地看著雲淺月。

    「沒事兒,誰害人還跑到人家門上來害?你下去吧!我會會她。」雲淺月將空碗遞給趙媽媽,笑了笑。

    趙媽媽想想也是,再不言聲,拿著空碗走了下去。

    不多時雲孟引著一人來到了淺月閣。雲淺月聽到腳步聲向外看去。只見跟在雲孟身後打著傘走來一個十分窈窕纖細的女子,女子身穿一身火紅衣裙,裁剪十分特別,顏色鮮艷,長裙拖地,那紅裙的布料看起來十分輕軟光滑,並不沾水,也不會因為拖地而染上髒污泥漬,看不見她的容貌,但她緩步走來,自有一分風韻姿態。

    雲淺月心裡先暗暗讚了一聲,不見容貌就讓她心生讚歎的除了容景也就是她了。她復又想著夜輕染和南凌睿是何等人物?看上的女子眼光自然是不錯的。

    「小姐,葉小公主來了!」雲孟來到門口,停住腳步。

    「葉公主請進!」雲淺月客氣地開口,十分有待客的樣子。

    葉倩將傘一收,遞給雲孟,雲孟立即接過,幫她挑開簾子,她抬步走進了屋。

    雲淺月這才看到了葉倩的容貌,眸光閃過一抹讚歎,心裡想著果然不愧南疆第一美人的稱號,她認為秦玉凝已經很美,她這個身子的容貌也是美極,以為再難挑出一個美人,不想葉倩的容貌見了依然讓她驚艷不已。

    眉似彎月,面如白玉,膚如凝脂,朱唇不點而紅。五官如巧奪天工,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尤其是一雙美眸生得極好,如被三月春雨洗過一般,剔透明淨。一身火紅艷麗長裙不但不壓了她的顏色,相反令她整個人都明艷起來。

    雲淺月覺得怕是這世間再沒有人能將紅色穿得如此淋漓盡致了,就如這天下除了容景無人敢去穿那月牙白的錦袍一般。她看著葉倩,毫不掩飾自己眼裡的讚歎。

    雲淺月打量葉倩的同時,葉倩不急著進屋,也站在門口打量雲淺月。她眸中雖然隱隱也含著讚歎,但較之雲淺月純粹的讚歎之色更多了某些複雜的情緒。

    二人互相打量許久,還是雲淺月先出聲,「葉公主令我好奇已久,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多謝葉公主前來看我。如今我臥病在床養傷,不便出迎,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你也令我好奇許久,或許比你對我好奇的時間要長很多。」葉倩收起對雲淺月的打量,舉步走了進來,逕直來到她床前,對她一笑,極為爽利,「什麼葉公主的,我聽著別人這麼叫我還可以,由你口中說來我聽來說不出的彆扭。你就叫我葉倩得了。我也叫你雲淺月。」

    雲淺月聽她所言,就覺得這定是個爽快不拘小節的女子,第一印象就極好,她也爽快地點頭,「好!那就葉倩。你若不嫌棄,我將床讓給你一半,我們聊聊。」

    「比如?聊什麼?」葉倩站著不動,笑看著雲淺月。

    「比如你對我為何好奇已久?有多久?再比如兩日前那些要殺我和容景的百名殺手死士為何會中你南疆不外傳的離魂術,再比如你是早就來了京城故弄玄虛裝作才來,還是真的昨日才到三十里地外?這些都需要一個人給我解惑,你正合適。」雲淺月偏著頭看著葉倩淺笑。

    「我對你好奇不是因為你紈褲不化天下皆知的廢物名聲,而是有一個十分討厭的人以前總是在我耳邊叨咕你。大約有十多年了吧!開始覺得煩,後來就好奇起來。」葉倩道。

    十多年?雲淺月一愣,「誰?」

    「既然是討厭的人,你以為我會說?」葉倩白了雲淺月一眼,忽然伸手掀開她的被子,利索地踢飛了自己的鞋子,頃刻間就上了雲淺月的床,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對她道:「往裡面一些,給我騰點兒地方。」

    雲淺月「撲哧」一聲笑了,想著她還真不客氣,遂往裡面挪了一些,讓出些地方給葉倩。

    葉倩扯過雲淺月一半被子蓋在身上,又將靠枕扔開,拿過枕頭擺好,弄成了舒服的姿勢躺下,才轉頭對雲淺月道:「還是你這裡舒服,夜輕染的府裡床板硬邦邦的,怎麼躺怎麼難受,我昨日都沒睡好覺。」

    雲淺月挑眉,「你昨日住在夜輕染的府裡了?」

    「嗯,我剛來這天聖京城,就認識他一個,不住他那住哪裡?」葉倩道。

    雲淺月想想也是,她和夜輕染都定情了,自然是要住進夜輕染府裡的,也不稀奇,她問的話簡直就是廢話。遂轉了話題,「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話呢?」「回答什麼?我如今只想睡覺,走了十多天才來到這京城,昨日剛到就被夜輕染拉去了刑部的停屍房,後來沒休息又被他拉去了皇宮,昨夜半夜才睡下,今早又被他逼著找證據,如今我好不容易趁他不注意偷跑了來,你覺得我還有力氣給你解惑?」葉倩挑眉。

    雲淺月見葉倩果然眉眼間有著隱隱的疲憊之色,她默了一下,有些無語,想著這夜輕染也太不近人情了,就說是自己人吧,也不能這麼可著勁的折騰啊,誰受得了?她頗有些憐憫地看了葉倩一眼,無奈地道:「那你睡吧!」

    「嗯!那我睡了,夜輕染來了你幫我擋在門外,就說我不在。別說你擋不住啊!」葉倩果然閉上了眼睛。

    「我還真擋不住他!」雲淺月想著夜輕染從來就有闖人家屋子的本事。她的房間他闖了不止一次了。

    「擋不住也沒關係,別讓他吵醒我就成。這點你做得到吧?」葉倩又道。

    雲淺月尋思了一下,點點頭,保證道:「這點大約我還是能做得到的。」

    「那就好!」葉倩滿意地睡去,不出片刻,均勻的呼吸聲就傳了出來。

    雲淺月看著葉倩,毫無防備初見一面就躺在她的床上霸佔她的地方且放心安穩睡著的人天下間怕是再找不出第二個來。她有些想笑,又覺得這才是她的性格,有些人見過無數面,比如玉凝,卻是怎麼也讓她近不起來也喜歡不起來,有些人雖然只見一面,但一面就能令人喜歡引以為知己相見恨晚,比如葉倩。

    「小姐?這……葉小公主……」彩蓮等人聽說葉倩來了,都從屋子裡出來,人人都知道南疆旁門左道的蟲咒之術厲害無比,生怕雲淺月吃虧,不想透過門縫就見葉倩居然躺在她家小姐的床上睡著了,眾人都驚異無比。

    「沒事兒!你們各自去忙自己的事兒吧!她很好,在我這裡睡一覺。」雲淺月笑著對外面擺手,對沒離開的雲孟道:「孟叔也去忙吧,不用理會這裡。再來什麼來照樣攔住。」

    「是!」雲孟想著淺月小姐就夠另類的了,沒想到這葉小公主也非同一般。

    聚在門口的人都離開,外面再次靜了下來,雲淺月繼續拿起那本書看了起來。腦中卻是想著葉倩剛剛的話,有一個她非常討厭的人十多年前就一直在說她,那個人是誰?這個身體主人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想的有些頭疼,遂不再想。

    大約半個時辰後,外面又有腳步聲衝進淺月閣,這腳步聲極為輕淺,像是一陣風刮來。轉眼間就來到了她房間門口。

    雲淺月放下書本,想著夜輕染來得可真快。她偏頭看了葉倩一眼,見她依然熟睡,雷打不動。她笑了笑,對外面道:「你輕點兒!人在我這裡又跑不了。」

    夜輕染本來要推門的手放輕,房門緩緩打開,他微沉著一張臉走了進來,就見葉倩正睡在雲淺月的床上,不由一愣,怒道:「她倒是會找地方,跑你這裡來了!」

    「就說是自己人吧!有你這麼可著勁的折磨人家的嗎?你沒看她都累成這樣子了,居然還不放過。要查找兇手也不急於一時。」雲淺月嗔了夜輕染一眼。

    夜輕染腳步頓住,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你在幫她說話?」

    「你耳朵沒聾,還能聽出我是在幫她說話。對女人要溫柔些,懂不懂?不懂我來教你。」雲淺月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了一眼夜輕染,這麼好的一個女人要是被他這小魔王這般折磨,早晚給嚇跑了。葉倩如今還沒跑,那是他魅力大,等他的魅力值消耗沒了的時候,他就等著被甩吧!

    「她都跟你說了什麼?」夜輕染看著雲淺月。

    「還能說什麼?說從她來了你就沒讓她休息唄!」雲淺月瞪了夜輕染一眼。

    「她說是我不讓她休息?」夜輕染聞言大怒,「她說什麼你怎麼就信什麼?這個女人最會的就是胡說八道。她從來了沒休息是沒錯,但不是為了查找背後黑手,而是整個天聖京城都被她轉遍了,專門撿那些青樓酒樓歌坊賭坊,但凡是吃喝玩樂的地方她都沒有錯過,我追在她後面跟了她從昨日到現在,她玩得累了居然跑你這裡來睡覺。你說她可惡不可惡?居然還惡人先告狀!」

    雲淺月一愣,「是這樣?」

    「那你以為是哪樣?你個小丫頭,笨死了,被她忽悠了還幫她數銀子。」夜輕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偏頭看葉倩,見她仿似不知道夜輕染進來,好像也不知道在說她一般,依然呼呼大睡,而且睡得極為香甜,她有些無語地看著她。

    「這個臭女人!趕緊給本小王滾起來!」夜輕染見葉倩睡得香甜更是惱怒,幾步走來床前伸手就要將她拽起來,端看那架勢就知道無比粗魯。

    「別了,你讓她睡吧!」雲淺月連忙攔住夜輕染,又好氣又好笑。

    「不行!皇伯伯還等著她進宮呢!她就這樣睡像什麼話!必須趕緊去給個交代。」夜輕染怒沖腦門,額頭青筋突突直跳,顯然是氣了個夠嗆。

    「她是第一次來這天聖京城不?」雲淺月問。

    「嗯!」夜輕染哼了一聲。

    「那不就得了,若是我第一次來這天聖京城我也會如她一般好好玩一番的。她看起來真是累壞了,你就讓她睡一會兒吧!那些死士的屍體不是被你用她教給你的方法保存起來了嗎?既然看管好了,追查兇手也不在這一時半刻。」雲淺月道。

    「那就這麼便宜她了?」夜輕染氣得呼呼的,看著葉倩,頗有些咬牙切齒。

    「等她睡醒了你再隨便收拾不就得了。」雲淺月笑道。

    夜輕染緩緩放開了手,瞪了熟睡的葉倩一眼,冷哼了一聲,「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饒了她,等她醒來本小王定要她好看!」

    雲淺月想著她的面子真夠大啊!笑著點點頭。

    夜輕染轉身走到桌子上端起茶水就一氣猛灌,好幾杯茶水下肚,都不帶換氣的。

    雲淺月看著夜輕染,見他一身疲憊,衣衫還是她昨日見到的那件,像是幾天沒換過一樣,頭髮凌亂,臉雖然白淨,但她估計也沒洗,不由好笑地問,「你幾天沒休息了?」

    夜輕染放下茶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有些不自然地哼了一聲,「我也不知道了,大約好幾日了吧!」

    雲淺月無語,又有些感動,只為了她那天一句必須徹查的話,就讓他和雲暮寒二人衣不解帶日夜奔波了好幾日,她緩和了語氣,溫聲道:「你快回府休息吧!這樣下去怎麼成?就算查不出來也沒什麼,那背後兇手早晚會露出馬腳的,真不急在這一時。」

    「不行,我要看著這個女人!」夜輕染搖頭,又狠狠挖了一眼葉倩。

    「她跑不了,我給你看著。」雲淺月想著夜輕染這小魔王從來都是讓別人頭疼,沒想到真是一物降一物,葉倩如今讓他頭疼了。

    「你看著我不放心。她就是一條小狐狸,你這個笨丫頭怎麼能是她的對手。她給你賣了你估計還會幫她數錢呢!」夜輕染還是搖搖頭,伸手扯下外袍扔在雲淺月軟榻上,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

    她有那麼傻嗎?雲淺月抬眼望著棚頂片刻,收回視線對他建議道:「這樣吧!我隔壁有一間空著的房間,早就收拾好了,你去我隔壁睡,讓我的婢女給你打水,你沐浴梳洗一番。換換衣服,你這副模樣別說美女,大媽都能被你嚇跑了。」

    夜輕染聞言皺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懷疑地道:「我如今真有那麼邋遢嗎?」

    「如今很有!」雲淺月很肯定地點點頭。

    夜輕染立即站了起來,抬步向外面走去,轉眼間就出了房門。雲淺月聽見他對彩蓮吩咐道:「給本小王去德親王府將我的衣物都收拾來,未來我就住在這裡了。」

    雲淺月一愣。

    只聽彩蓮驚道:「小王爺,您要住在我家小姐這裡?」

    「嗯!你沒聽錯,趕緊快去!」夜輕染肯定地點頭。

    「那可不行,您怎麼能住在這裡呢?這要是傳出去,我家小姐……」彩蓮搖頭。

    「那個弱美人能住在這裡我為什麼不能?」夜輕染挑眉,對著彩蓮揮揮手,斷然不容反駁地道:「別廢話了,你跟弱美人說話的時候敢廢話一句?別覺得本小王好說話,你再多說一句,本小王就將你賣去青樓。你家小姐攔著也不管用。」

    彩蓮立即噤了聲。過了片刻還是大著膽子小聲道:「可是景世子剛剛走了,已經不住在這裡了啊!」

    「你說弱美人走了?」夜輕染一愣,似乎這才想起來沒見到容景。

    「嗯,是走了。回榮王府了。」彩蓮立即道。

    「他走了不是更好?本小王才不樂意見到他。」夜輕染不耐煩再和彩蓮囉嗦,命令道:「還不快去!」

    「小王爺,不是奴婢不去,而是奴婢就算去了德親王府的話,您府中的人能讓奴婢將您的東西收拾來嗎?」彩蓮苦著臉道。

    「也是!」夜輕染皺眉,想了一下道:「那你讓棋老頭去,他一準能拿得來。另外你找兩個人給本小王弄一桶水來,我要沐浴。」話落,夜輕染推開了隔壁的房門。

    彩蓮知道再說無用,只能看向屋內聽從雲淺月的指示。

    雲淺月這才開口,對夜輕染問道:「你怎麼要住在我這裡?我不過是讓你休息一下而已,可沒說讓你將東西都搬來住。」

    「我要看著葉倩,她今日在你這裡睡得香甜,明日一准不走就住你這裡了。」夜輕染給出理由。

    原來如此!雲淺月忍不住笑道:「好,那你就住這吧!」話落,她對彩蓮吩咐,「去照小王爺說的話辦吧!」

    「是,小姐!」彩蓮也弄明白個大概,知道小王爺是奔著那葉小公主才住下的,頓時寬了心,連忙照夜輕染說的去準備了。

    「這個臭人!」葉倩忽然嘟囔了一句。

    雲淺月收回視線看向葉倩,見她皺著眉頭嘟著嘴,不由好笑,低聲道:「你居然騙我,你說若是我告訴她如今你是醒著的,你猜他會如何?」

    葉倩立即睜開眼睛,對雲淺月露出一絲討好的笑,悄聲道:「我就知道你好,才敢騙你。換做別人我還懶得去騙呢!」

    「和著被你騙了一場,我還得高興了?」雲淺月挑眉。

    葉倩漂亮的臉蛋染上一絲不好意思,低聲討好地道:「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不騙你了。那小魔王著實令人頭疼,我這不是不得已嘛。」

    雲淺月嗯哼了一聲,算是接受她知錯能改了。

    葉倩繼續閉上眼睛,準備睡去。

    「對了,南凌睿也住在我的府裡。你知道吧?」雲淺月忽然開口。

    葉倩剛閉上的眼睛猛地睜開,「什麼?你說他也住在你的府裡?」

    「噓!被夜輕染聽到你醒了,我可保不了你。」雲淺月伸出手指放在葉倩唇邊。

    葉倩立即沒了聲,但還是一副被天雷打了的模樣,不敢置信地低聲道:「他怎麼會住進了雲王府?不是該在行宮嗎?」

    「你是不是從來了就一直玩,沒關注別的?」雲淺月問葉倩。

    葉倩點點頭。

    「南凌睿早就住在我府裡了,有好幾日了,還在我刺殺前面的時候就住進來了。」雲淺月見葉倩小臉一變再變,不忍打擊她,但又忍不住想打擊她,「他每日都喜歡來我的院子裡溜一圈的。今日還沒來。」

    葉倩立即一副見鬼的模樣,伸手將被子往上一拉,蒙住頭,「我死了,別和我說話!」

    雲淺月一愣,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覺得夜輕染、南凌睿、葉倩這三個人真是太有意思了!絕對有娛樂她的品質。

    「小丫頭,你在笑什麼?」夜輕染聲音從隔壁傳來。

    葉倩身子頓時一僵。

    「哦,我在看書,正看到好笑的地方!」雲淺月對著隔壁道:「你耳朵能不能別這麼尖?趕緊快沐浴睡吧!人我給你看著呢,跑不了。」

    「什麼書讓你這麼好笑?」夜輕染又問。

    「鴛鴦枕!」雲淺月胡謅。

    「那樣的破書有什麼可笑的?」夜輕染不屑地叱了一聲。

    「嗯,我不看了,是沒什麼好笑的。」雲淺月誠懇地點點頭。

    夜輕染不再說話,隔壁傳來嘩嘩水聲。

    葉倩猛地推開被子坐起身,鄭重地道:「不行,我得趕緊走!」

    雲淺月好笑地看著她,「你去哪裡?別告訴我你要回南疆?在你南疆沒給出交待之前,我可是不准你回去的。」

    「自然不回南疆,天聖京城這麼好玩,我還沒玩夠呢!」葉倩一邊下床,一邊找鞋穿,而且動作利索,堪比野戰軍將士了。

    雲淺月看著葉倩,忽然心思一動,笑問:「你是喜歡夜輕染還是喜歡南凌睿?」

    「自然喜歡夜輕染,誰喜歡那個花花太子?」葉倩立即道。

    「嗯,那你趕快離開吧!趁著夜輕染在沐浴沒空抓你,我會幫你包著的。」雲淺月笑著點點頭。

    葉倩忽然停了手上的動作,剛穿了一半的鞋子立即脫了,她重新上了床,扯過被子蓋上自己,閉上眼睛,繼續準備睡去。動作一氣呵成。

    「怎麼不走了?」雲淺月疑惑,偏頭問道。

    「這裡這麼舒服,我才捨不得走。我管他來不來,我睡我的。以後我就住你這裡了。」葉倩哼了一聲。

    雲淺月有些無語,什麼時候她這裡成了香餑餑了?人人都想住進來?

    「不准和我說話了,我要睡覺!」葉倩又強調了一句。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點點頭,無奈地道:「好,我不說了,你睡吧!」話落,她聽到又有熟悉的腳步聲向淺月閣走來,抬頭看向窗外,說曹操曹操就到,她憐憫地看了葉倩一眼,低聲道:「恐怕我不和你說話你也睡不著的。南凌睿來了!」

    雲淺月話音未落,葉倩忽然一個翻身,從雲淺月身上滾到了大床裡面,將被子利落地一扯,轉眼間就將自己從頭到腳蒙了個嚴嚴實實,對雲淺月低聲警告道:「不准對他說我在這裡,你要幫我,我就幫你找出背後兇手,你要是不幫我,我也不幫你。就算天聖皇帝老兒命令我也不管用。」

    「好,我幫你。不過我只能說我盡力,萬一攔不住不能怪我。」雲淺月笑著道。

    葉倩不再說話,算是默認了。從頭到腳裹在被子裡一動不動,連一根頭髮絲都不露。就像是一個直挺挺的大蠶蛹。

    雲淺月笑了笑,看向窗外,見南凌睿打著一隻玉女橫陳的仕女圖雨傘一步步走進,她想著這人是真風流,如此張揚無所顧忌將女人的美在他手裡發揮的淋漓盡致的人,天下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她並沒開口吩咐人阻攔。

    彩蓮等人見南凌睿來了,都豎起耳朵聽屋內動靜,等了半響都沒得到雲淺月吩咐阻攔,便也都沒出去阻攔南凌睿。她們這段日子也摸到了雲淺月的脾氣,知道小姐要是十分討厭的人,比如太子夜天傾,那是連個門邊都傍不上的。小姐對這睿太子算是和氣相待。

    「本太子聽說景世子離開了,想著不知道你還想聽那曲桃花笑不?便就過來了。」南凌睿推門而入,隨意得如入自家房門,將傘「啪」地一聲合上,對雲淺月笑著眨眨眼睛。

    雲淺月很想說你既然知道容景離開了,那知道葉倩來了不?但剛剛被葉倩警告一番,她自然是不敢說的。同樣笑看著南凌睿,對他撇撇嘴道:「你消息倒是靈通!」

    「景世子可是出了名的黑心,本太子的那把玉扇可不想毀在他手裡。」南凌睿向裡面走來,走到一半腳步一頓,目光定在雲淺月床上,訝異地道:「你床上還藏了一個人?誰這麼大的膽子沒有某人允許敢睡你的床?不會是景世子去而復返吧?」

    雲淺月想著他能不能不提容景,白了他一眼,「沒人,一隻大紅貓!」

    雲淺月話落,葉倩直挺挺的身子一抖。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5 01:28 A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四章 幸好有你

    南凌睿看著直挺挺躺在雲淺月旁邊從頭到腳連根頭髮絲也不露的人,他眸光閃過一抹幽深,須臾,眼睛細細地瞇起,那眼神藏著隱隱危險的意味。

    雲淺月忽然覺得南凌睿才是化身成的那隻大貓,葉倩則是被貓盯上的那隻老鼠。這一刻,她才真正剝開了南凌睿的外表看到了他的本質,南梁睿太子,也是一個危險的人物,並不如表面一般放浪形骸。

    「不是人?是一隻大紅貓?」南凌睿收回視線,對雲淺月挑眉,眸中的危險意味不過一瞬,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雲淺月輕咳了一聲,點點頭,一本正經地道:「嗯,是一隻大紅貓!」

    「我到不知道了,原來你的床除了景世子外貓也能睡。」南凌睿眉梢挑高,語氣說不出的意味幽深。

    葉倩身子又抖了一下。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你要是想睡也可以上來。」

    南凌睿不答話,忽然抬步向床前走來,他每一步看似輕淺,但踏在地面上其實有著難以估量的重量,眼睛始終不離葉倩裹著的身子,一字一句地對雲淺月道:「當真我也可以上來睡?」

    雲淺月覺得她即便經過特殊訓練,這種情況下心跳也有些超負荷,點點頭,無所謂地道:「當然可以!你要是真上來,我就給你騰地方。」

    沒道理人家三角戀她偏偏給插在其中。有些時候遇到真正厲害的人她還是很識時務的。葉倩的威脅警告在關鍵時刻不如南凌睿兩句話好用。所以她決定識時務為俊傑。反正那背後的人要殺的也不止她一人,還有容景頂著呢!葉倩不幫著找兇手也沒關係,容景那種人總不會白讓自己吃虧的。

    「本太子可沒這等福氣!你的床我可不敢享受。再說和一隻貓躺在一起實在侮辱本太子的身份。還是算了。」南凌睿忽然轉身,輕飄飄甩出一句話向桌前走去。

    葉倩的身子這回狠狠地抖了一下。

    雲淺月以為葉倩會挺不住出來將這丫的大罵一頓,但沒想到只抖了一抖又不動了。她心中暗暗想著真能忍啊,就這份功力她自愧不如。

    南凌睿走到桌前,將手中的傘放在桌子上,他拂了拂衣袍的水漬,伸手拿起茶壺,抖了抖,又各個茶杯都看了一眼,對雲淺月道:「你連口水都不喝嗎?還是說你太窮了連口水都不給客人準備?怎麼都是空的?」

    雲淺月看著桌子上空空的茶壺和茶杯無語。她能告訴他說在他之前來了一個水罐子將水都喝光了嗎?這時候那個水罐子正在她隔壁沐浴完睡著了嗎?她覺得出賣葉倩沒關係,畢竟和葉倩才見一面嘛!但夜輕染可是不能出賣的,她可不想南凌睿跑去打擾他休息,哼了一聲道:「誰知道你要來?你還算客人?誰將我的府裡當成自己的家了?還替我熱情招待客人,有這樣的客人嗎?」

    南凌睿忽然一樂,「你說得對,我還真不算是客人!」話落,他對外面喊,「彩蓮美人,給本太子沏一壺茶端來!」

    雲淺月一臉黑線。

    「睿太子,奴婢可不是美人。」彩蓮不滿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顯然不情不願。

    「在本太子眼裡你這樣的女子都是美人。你家小姐這樣長得奇醜無比的才不算是美人。快去沏茶,本太子渴著呢!再說屋裡都沒水了,你家小姐也是很渴的。難道你想讓你家小姐也渴著?」南凌睿催促道。

    雲淺月抬眼望天,南凌睿這是什麼審美水平?她長得奇醜無比嗎?

    「我家小姐很美。睿太子,您若是再說我家小姐不美,奴婢就算讓我家小姐渴著也不去沏茶。」彩蓮不滿地道。

    「行,你家小姐很美。快去吧!」南凌睿對外擺擺手,見彩蓮磨磨蹭蹭下去了他才回頭對雲淺月上下打量了一遍,嗤了一聲,「真沒看出你哪裡美了!」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那是你審美有問題。」

    南凌睿眨眨眼睛,一撩衣擺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用手揉揉鼻子,尋思著道:「不會吧!我的素素我就認為很美,外面也都傳素素是美人呢?你想想,她要是不美能當上花魁嗎?」

    「素素?」雲淺月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這個名字似乎很熟悉。

    「就是煙柳樓的素素!」南凌睿給她解惑。

    雲淺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懷疑地看了南凌睿一眼,就他這副審美觀看來,那素素實在讓她期待不起來。

    「對了,昨日裡我將素素給派人請來雲王府了,就在我的院子裡住著呢!她唱的曲那叫是個有滋有味,尤其是我譜寫的桃花笑從她口中唱出來能將人的魂兒都勾了去,你要不要聽聽?」南凌睿問道。

    雲淺月餘光掃了一眼直挺挺躺著的葉倩,忽然笑了笑,感興趣地道:「行啊,那你就將她喊來,我也正想見見那個被你掛在嘴邊的素素。看看她身段到底有多苗條?皮膚到底有多嫩得滴出水,曲兒唱得到底有多少將人的魂兒都能勾了去。」

    「你要想見她那那還不容易?彩蓮美人,你去我的院子將素素喊來。讓她帶上琴過來,對了,打扮的美一些,穿得薄一些,就說淺月小姐想見她,也想聽她彈一曲。」南凌睿又仰起脖子對外面喊。

    彩蓮正端著茶走到門口,聞言不滿地道:「睿太子,我家小姐如今是臥床養傷呢!景世子早就說了不准您打擾我家小姐養傷,景世子這前腳剛走您後腳就來打擾我家小姐,是不是非讓奴婢去榮王府告訴景世子一聲您才規矩呢!」

    「呵,彩蓮美人,你何時成了景世子的人了?你家小姐和他如今可是什麼關係都沒有。他管得到是寬,你是你家小姐的貼身婢女嗎?不是景世子安排在你家小姐身邊的小探子?」南凌睿似笑非笑地看著彩蓮。

    彩蓮小臉一白,惱道:「睿太子您盡胡說,奴婢才不是。奴婢是小姐……」

    「行了,你放下茶水就去睿太子如今住的院子一趟,將那素素姑娘請來,我左右無事,聽聽曲也是好的。」雲淺月打斷彩蓮的話,吩咐道。

    「小姐,那素素姑娘可是……」彩蓮看著雲淺月。

    「快去!」雲淺月板下臉,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想將這小丫頭趕走。平時看著挺機靈,一到關鍵時刻就不機靈了,不過沒心眼的人才用得放心一些。

    彩蓮立即住了嘴,再不敢言語一句,放下茶盞轉身跑了出去。

    「多麼可愛的小美人,月兒,你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你要是不喜歡這個小美人,不如送給了我吧!」南凌睿看著彩蓮跑遠的身影,一邊打著折扇一邊笑道。

    「你南梁太子府還盛得下嗎?」雲淺月挑眉。

    「那當然,有多少都盛得下。」南凌睿道。

    「我勸你還是省省心吧!你太子府內那麼多女人爭風吃醋,血流成河,你整日裡躺在血河裡睡覺,虧你也睡得踏實。」雲淺月嗤了一聲。

    「誰說我太子府血流成河?小丫頭,你不懂了吧?凡是進我太子府的美人不管以前多麼潑辣,但凡一進了我的太子府,那是一個個都乖巧溫順,若是不信等你嫁給了我做了我的太子妃之後你就明白了。絕對一個個都跟小綿羊似的,不讓你操半點兒神。」南凌睿煽著扇子,很是志得意滿地道。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餘光掃見那隻大紅貓依然一動不動,她點點頭,不置可否,「行,那等我嫁給了你之後再說吧!空口白話誰都會說,要見真章才算本事。到時候我要是真做了你的太子妃,你別讓容楓我們兩個整日裡為了你府內的女人操心就成。」

    「你可真是……」南凌睿想說什麼,忽然轉了話音,「容楓哪裡好了?」

    「容楓自然很好。」雲淺月忽然想起孫嬤嬤轉達皇后的那番話,本來想等那素素來了看一番好戲的興致頓時減去了一分。似乎從那日武狀元大會到現在她都沒見著容楓了,不知道這些天他在做什麼?心底莫名地湧上惆悵,想著若是那日老皇帝要答應她嫁給容楓的話,後面還會不會有這麼多事兒?

    「比景世子還好?」南凌睿挑眉。

    「自然比他好!」雲淺月道。哪裡是那黑心的人能比的?

    「我看不見得。據說從武狀元大會之後,因為你當場請旨賜婚的關係,雖然如今還沒和夜輕染比試出結果,但是容楓身價大漲,這些日子朝中不少官員都紛紛巴結他,更有甚者送女上門。」南凌睿看著雲淺月,「你猜結果如何?」

    「那證明我眼光好!」雲淺月道。

    「是啊,你眼光真是好啊!凡是送去的女子他照收不誤。據說現在有十幾個小姐都入住了他所在的榮王府客居的翠華軒。翠華軒這幾日一直是歌舞昇平。」南凌睿笑道。雲淺月一愣,這樣?這些日子容楓的消息還是第一次流入她耳中。

    「本太子也沒想到容楓是一個比本太子還風流之人啊!哈哈,本太子正在考慮是否該退位讓賢了,這天下第一風流公子的名頭是否就讓給他坐了。」南凌睿笑道。

    雲淺月蹙眉,忽然一笑,「那又有什麼關係?他既然喜歡儘管都納妾了就是。怎麼說來他也是文伯候府的後人,受了這麼多年的苦,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也該享福一番才是。男人嘛,還不就是那麼回事兒!」

    「你還真是大方。如今的容楓就如當初的夜天傾一樣,你那時候一顆心拴在了夜天傾身上,夜天傾連正眼都不看你一眼。如今容楓明知道你想嫁給他,偏偏這樣,這說明容楓心裡沒你。」南凌睿默了片刻,道:「所以,你還是打消了這個想法得了,乖乖自己隨本太子嫁去南梁當太子妃為好。」

    「容楓怎麼能和夜天傾一樣!」雲淺月提起夜天傾她就什麼興趣都沒了,對南凌睿哼了一聲,「你不是嫌棄我長得奇醜無比嗎?還要我嫁去南梁做什麼?就不怕你那些美人看著我吃不下去飯?」

    「不會,我府中的那些美人需要對比才能知道自己的優點。就需要你這樣的去讓她們對比一下,找找優點。」南凌睿搖頭。

    雲淺月大大地翻了個白眼,忽然翻臉趕人,「我如今沒有什麼興趣見你那個素素了,也沒有興趣聽你那個素素唱什麼曲了,我要睡覺,你趕緊離開吧!」

    南凌睿一愣,「小丫頭,臉變得這麼快?因為容楓?」「你管因為誰呢!趕緊走。」雲淺月板下臉趕人。

    「不走!」南凌睿搖搖頭,「本太子還沒坐夠,彩蓮美人沏的茶剛喝了兩口,怎麼能走?」

    「莫離!」雲淺月忽然開口。「小姐!」莫離應聲而出。

    她剛剛就感覺到莫離的氣息了,原來真的回來了!她清了清嗓子對莫離道:「將睿太子請出去!睿太子要是不出去,就將他手中的那把扇子毀了,我看著礙眼。」

    「你……」南凌睿伸手指著雲淺月,手中的扇子一抖啊一抖的。

    「是!」莫離應聲,頃刻間推門而入。

    關著的窗子「啪」的一聲打開,南凌睿身子從窗子飛了出去。動作利索,半絲廢話都沒有,轉眼間就出了淺月閣。聲音老遠就傳來,「你個小丫頭,果然和景世子一樣黑心。」

    雲淺月當沒聽見,對著要追出去的莫離道:「不用追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屬下剛剛回來!請小姐恕罪,屬下聽從了景……」莫離跪地請罪。

    「不用說了,我只問你,錢焰請來了沒有?」雲淺月截住莫離的話。她的那些金子和小庫房變賣的東西都交給了容景保存,他使用她隱衛也沒什麼。

    「請來了!如今正在景世子府中。」莫離道。

    「他可知道些什麼?路上你可問了?」雲淺月問。

    「屬下和絃歌一直馬不停蹄趕路,並沒有問。」莫離搖搖頭。

    雲淺月見莫離一身疲憊,擺擺手,「那你趕緊去休息吧!不用時刻守著我的。」

    「是!」莫離退了下去。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有些頭疼,她想起每次有人提到容楓或者是她想起容楓都是如此,她手下用力,想摒除有些煩悶一團亂麻的感覺。

    「一百年他也還是這副德行,怎麼不讓美人將他身子掏成皮包骨?」身邊的被子忽然被掀開,葉倩露出腦袋,恨恨地看著窗外道。

    雲淺月揉額頭的手一頓,偏頭看葉倩。

    「誰是大紅貓?」葉倩收回視線對雲淺月瞪眼。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有些無辜地看著葉倩,「那你要我對他說什麼?說是個人?那他要問我是誰呢?我就說是你?」

    葉倩頓時啞口,有些惱地道:「那你也不能說是大紅貓啊!大花貓不行嗎?你這不是明擺著在告訴她是我嗎?天下間除了我還有誰穿紅衣服?」

    雲淺月面皮抽了抽,「我一時口快忘了說別的了。」

    「算了,不跟你計較了。這種混蛋見一次就讓我噁心一次,就算他知道是我又如何?還不是沒膽子過來掀被子,我早就準備好了,他若是敢過來掀被子看是誰,我就放蟲子咬死她。」葉倩忽然很大度地擺擺手,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

    「你身上帶著蟲子?」雲淺月立即來了興趣,「什麼蟲子?拿出來看看?是不是像夜輕染那條胭脂赤練蛇一樣的蟲子?你還有嗎?也給我一條玩。」

    葉倩閉上的眼睛睜開,像是看怪物一般地看了雲淺月一眼,「你不怕?」

    「怕什麼?」雲淺月搖搖頭,「不怕!」

    「你不怕我還怕呢!別看我們南疆產那些東西,但我從小就怕那些東西。如今都藏著呢!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惹急了我,我是不會放出來的。收起你的好奇心吧!另外胭脂赤練蛇天下間就那一條血赤練,被夜輕染給得了,寶貝的不行,別人想碰一下都不給。你要想玩隔壁找他去要。那傢伙對你挺好,你要的話,他估計會給你的。」葉倩又打了個哈欠,聲音小了下去。

    「正所謂君子不奪人所好。既然是他的寶貝,那還是算了吧!」雲淺月收起了她的興趣。打量葉倩,無論從哪裡也看不出她像是藏著那些寶貝的樣子,她暗暗想著不知道將她衣服扒了能不能看到?

    「別想鬼主意了!就算扒了我衣服你也看不到。她們不在我身上,卻是一直跟著我隱藏在附近的。」葉倩就像是知道雲淺月心裡所想一樣,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道。

    雲淺月無語,敬佩地看了葉倩一眼,「你會讀心術嗎?怎麼跟那黑心的容景似的能知道別人心裡所想?」

    「那是因為你的表情太明顯了,我再看不出來你想什麼就是傻子了。」葉倩白了雲淺月一眼,忽然湊近她,神神秘秘地問,「喂,我聽外面傳言說景世子對你和別人不一樣,好得不行,你是怎麼讓那個天聖第一奇才跟佛爺似的人物對你言聽計從的?他是不是喜歡你?居然剛剛聽南凌睿說他還在你的床上睡覺?你們兩個人定情了?」

    「定個屁情!傳言不可信你不知道嗎?他還對我言聽計從?不整日裡欺負死我就不錯了。」雲淺月哼了一聲。

    葉倩愣了愣,「難道不是這樣?那他怎麼睡在你床上?」

    「就和你一樣。你如今睡在我床上,難道說我們倆有情?」雲淺月翻了個白眼。

    「說得也是!」葉倩一噎,點點頭,話落,她重新躺了回去,總覺得雲淺月的話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她本來就不是個好探究到底的人,遂不再想,轉了話音問道:「聽說你喜歡容楓?向天聖皇上請旨賜婚想嫁給她?那個和夜輕染爭奪武狀元的人,文伯候府的後人,雪山老人的傳人?」

    「嗯!」雲淺月懶洋洋地應了一聲,有些沒精打采。

    「那容楓真的挺好?我怎麼聽得南凌睿說他也是個花花公子呢!這樣的人能好到哪裡去?」葉倩提起南凌睿就一副恨恨的語氣。

    「南凌睿的話你也信?他是嫉妒容楓長得比他好,如今比他有女人緣。才誹謗他故意污穢他的名聲。」雲淺月道。

    「你說得也是。」葉倩點頭。

    雲淺月想著葉倩這孩子是誰家的?怎麼和她一樣有時候犯傻,這樣好糊弄。南凌睿剛剛的話必然是真的。容楓到底想做什麼?難道說是因為容景和她的那些傳言?她眼睛瞇了瞇,那股子煩悶又生了起來,雜亂無章,讓她想理也理不清。

    「沒想到這京城這麼好玩,要是早知道我早就來了!」葉倩又閉上眼睛對雲淺月道:「喂,明日你帶我去榮王府玩一圈唄!聽說景世子的紫竹苑內鋪設全是寶貝,領我去見識一番。」

    「不去!」雲淺月拒絕。

    「你真不夠朋友。不去也不行。」葉倩睜開眼睛,忽地坐起身,推開被子拉上雲淺月就要下床,「走,我們現在就去。」

    「我說了不去!」雲淺月有些無語,這葉小公主怎麼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呢!去哪裡都可以,但是去榮王府肯定不行。她坐著不動,「你不困了?」

    「不困了!再三天不睡覺都行!」葉倩一手用力拉雲淺月,一手已經撿起鞋子利落地穿起來,且催促雲淺月,「你快些穿鞋,你要不自己動手的話,我不介意幫你的。我輕功很好,抱著你也勉強能抱得動,你要是不去的話,我就扛了你去榮王府。」

    雲淺月絕對相信葉倩的話,雖然初見一面,但這個女人絕對是說到做到的性子。她有些無奈地道:「榮王府就那麼吸引你?其實那紫竹苑沒什麼好的,就是一座藏金窟。」

    「我就對金子有興趣!」葉倩道。

    雲淺月默了一下,葉倩怎麼和她一樣?

    「快走!別磨蹭了。」葉倩已經穿好了鞋子,站在窗前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有些頭疼,將自己受傷的胳膊擺在她面前,「你看,我受傷很重,如今在養傷。」

    「傷的是胳膊又不是腿?就算是腿的話我可以扛著你走,又不用你走路。據說紫竹苑有機關佈置,要不是我找不到進去的路,哪裡非要拉著你去?快些穿鞋!」葉倩催促雲淺月。

    「你看外面還下著雨呢!」雲淺月是一百個不願意再去榮王府見容景。

    「下著雨怕什麼?我剛剛不是還來了你這裡。誰說下著雨就不能去了?」葉倩挑眉看著雲淺月,見她苦著臉一動不動,懷疑地道:「你為什麼不想去榮王府?你和景世子不是很好嗎?據說你還在他府中住了半個月呢!」

    「你的消息可真靈通!」雲淺月有些鬱悶。

    「不是我消息靈通,而是你們的傳言如今遍傳天下,連三歲小孩子都知道景世子對待你是不一樣的。」葉倩白了雲淺月一眼,見她小臉有些扭曲,她又懷疑地道:「難道是因為容楓?我知道容楓也是住在榮王府的,難道你怕遇到他?」

    「不是!」雲淺月斷然搖頭。

    「既然不是那你還怕什麼?趕緊快些穿鞋,趁著天色還早。」葉倩伸手幫雲淺月將她脖頸扯開的紐扣繫住,就差給親自給她穿鞋了。

    「明天再去吧!」雲淺月做著掙扎,能拖一刻是一刻。

    「明天夜輕染肯定要拉了我去皇宮。我哪裡還有時間?」葉倩搖頭。

    「那就後天!」雲淺月繼續拖,最好是永遠不見那個黑心的,他不是有脾氣嗎?那就彼此都離得遠一些。

    「不行,後天還有後天的事情呢!再說我也等不了那麼久。」葉倩很是堅持,作勢要來扛雲淺月,威脅道:「你再不動彈我就要扛著你走了啊!到時候別怪我輕功不好也許一個不小心將你摔到地上。」

    雲淺月頭疼的更加厲害,看著葉倩,見她如今哪裡還有半分疲憊和睏意,她很是佩服地道:「姑奶奶,你一直都是這麼能折騰的嗎?夜輕染也受得了你。」

    「他受不了也得受,你快些,到底是自己走還是我扛你,選一個!」葉倩哼道。

    雲淺月想著她看來不去也不行了,她真服葉倩了,推開被子,彎身穿上鞋子,心中抑鬱不散。

    葉倩滿意了,看著雲淺月穿戴妥當,伸手拉上她就走。

    雲淺月只能無奈跟著她腳步出門。

    「坐車太麻煩,我還是扛著你吧!」葉倩忽然伸手將雲淺月抗在了肩上,足尖輕點,如一抹輕煙,轉瞬間就飄出了淺月閣。

    雲淺月一驚,眼睛不適應地閉了一下,細密的雨辟里啪啦打在她臉上,還有颼颼的涼風撲面而來,如下刀子。她鬱悶地開口,「你速度能不能慢些?」

    沒想到葉倩的輕功居然這麼好,這樣到榮王府的話她懷疑自己還能有人樣不?

    「堅持一會兒!」葉倩速度不放慢,反而反過來說雲淺月,「你可真夠嬌氣的,這麼點兒苦算什麼?我如今比你苦多了,沒看到夜輕染已經追來了嗎?」

    呀!雲淺月還真不知道,她靜耳傾聽,果然身後有颼颼衣袂之聲。她心下一喜,想著只要夜輕染追上她就好了,她就可以解放了,也不用去榮王府了。

    「你放心,他的輕功沒我輕功好,是追不上我的。」葉倩得意地道。

    雲淺月剛露出的喜色被打了回去,想著看葉倩這速度還真是快,有些埋怨夜輕染也太廢物了,居然輕功不如人家。又覺得這話說得不對,是她自己如今太廢物了,居然讓人家同樣一個女人說扛著走就扛著走,半分反抗也沒有,也太丟臉了!

    「葉倩,你帶著小丫頭要去哪裡?」夜輕染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去榮王府!」葉倩頭也不回也道。

    「你帶著她去榮王府做什麼?趕緊將她放下!」夜輕染怒道。

    「自然帶著她去榮王府有正事。你就別管了,趕緊回去睡覺,明日早上我跟你進宮就是了。」葉倩趕人,並且保證道:「我保證不再跑了,跟你處理正事兒。而且保證幫你追查到那背後的兇手就是了。」

    「我信你才怪!趕緊將她放下。你不知道她受傷嗎?你若不趕緊將她放下來,我跟你沒完。」夜輕染不但不聽葉倩的,反而更是追得緊。

    「有本事你就追上我再說。追不上我沒門。」葉倩拿定注意,不屑地哼了一聲。

    「你真當我治不住你嗎?」夜輕染惱怒地冷哼一聲,吩咐道:「莫離,來,你停住,全力用功將本小王送出去,本小王借你的勢定然能追上這個女人!」

    「是!」莫離見到葉倩帶著雲淺月離開,自然也追了上來。他和夜輕染輕功雖然和葉倩不相上下,但差在他們比葉倩晚了一步,所以如今差距有幾丈遠。若是夜輕染借他的力氣,自然能追的上葉倩。

    「狡猾!」葉倩低咒了一句。

    雲淺月想著夜輕染果然好樣的!

    後面莫離停住身形讓夜輕染踏在他肩上,二人齊齊用力,夜輕染藉著莫離的力氣果然速度突然之間快了兩倍不止。

    「哼,以為這樣就能追上我嗎?笨蛋!」葉倩低叱了一聲,袖中忽然飛出一條彩綢,那彩綢如一片雲霞,直直對著身後飛來的夜輕染打去。

    夜輕染一驚,這綻開的彩綢太大,他躲避不及,只能伸手運氣打開,奈何他全部精力都在追趕上,此時手下沒多少真力,不但沒將彩綢推開,身子還被打退回來一些,他穩住身形之後,便聽到葉倩清脆的嘲笑聲。頓時氣沖腦門,喝道:「南凌睿!」

    葉倩正張狂的嘲笑夜輕染,忽然聽到這三個字,腳步一頓,一個收勢不住就向地上栽去。

    雲淺月想著南凌睿原來是這葉倩的軟肋,她怎麼也沒想到夜輕染會拿南凌睿這三個字治葉倩,頗有些好笑,但看著離裡面大約有十丈距離又有些發苦,想著她要和葉倩栽下去估計摔不死也摔個半殘。

    「葉倩,你敢摔了她,本小王就讓我的赤練蛇咬你!」夜輕染急急大喝一聲。

    「還不都是你個混蛋害的!」葉倩氣得罵了一句,她本來輕功運行到極致,突然聽到南凌睿的名字一下子全部散功,此時她根本就收勢不住,心下發急,再想運功已經來不及,眸光瞥到一個白影站在一處門前,她急中生智,「喂,那個穿白衣服的,接住啊!」

    話落,她將雲淺月甩手照著那個白衣人影扔了出去。

    雲淺月也看到了那一抹白影,還沒看清楚臉,人已經被葉倩扔了出去,她大腦頓時一陣眩暈,暗暗期盼那人是個懂武功的,否則不但接不住她,也會將人家砸死。

    那白衣身影似乎被突如其來的變故一愣,當看到雲淺月直直照著他飛來,他能清楚地看到她苦笑的小臉,面色一變,一雙鳳眸剎那閃過萬千種情緒,身子瞬間僵硬無比。

    「容楓,快,接住她!」夜輕染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容楓?原來這個白衣人影是容楓……

    雲淺月感覺她身體裡飛速流動的血液霎時僵了,頭隱隱又疼起來,怎麼會這麼巧?不過她也顧不上頭疼不頭疼,巧不巧,只是盼著他接住她,別這麼無情讓她摔下去。她如今活得雖然不太如意,但也還算有滋味,她還不想死,尤其是摔個殘廢,那還不如死了。

    容楓瞬間驚醒,眼看雲淺月就要落地,他上前一步,伸手接住了她的身子,因為太急,被雲淺月自帶的衝力迫使的他後退了一步,但還是穩穩抱住了雲淺月。

    雲淺月鬆了一口氣,覺得容楓果然很好。

    「總算沒摔到你,我可不想被蛇咬。」葉倩也鬆了一口氣,話落,她「砰」地一聲栽到了地上。

    雲淺月一驚,連忙看去,面色一變,急聲道:「葉倩,你怎麼樣?」

    「她死不了!」夜輕染隨後來到,氣哼哼地看了葉倩一眼,罵道:「活該!」

    「你個臭人!早知道我就摔死她!」葉倩困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皺眉看了一眼身上的水漬,幸好榮王府門前玉石鋪路,每日都有人專門打掃,只有水沒有髒污,只是讓她有些狼狽,她抬起頭看向雲淺月,對她不滿地嘟囔道:「你倒是好命有人接住,我幸好最後一刻有武功護住身體,否則摔死了。」雲淺月見葉倩起來,鬆了一口氣,看著她狼狽的樣子又不由有些好笑。剛剛實在太刺激她的心臟了,如坐雲霄飛車。她剛想說一句什麼,正對上容楓低頭看著她的眼神,她要出口的話剎那吞了回去,對他一笑,「幸好有你接住我!」

    容楓只是看著雲淺月不語,眸光定定。

    雲淺月突然有些不自然,她垂下眼睫,低聲道:「你可以放我下來了!」

    容楓點點頭,手一鬆,忽然又一緊,他聲音有些微啞地對雲淺月道:「你的鞋子沒了,地上都是水。沒法下去。」

    雲淺月一愣,低頭看去,果然見她的鞋在剛剛激烈的衝擊下早踢飛了,她秀眉皺了一下,還沒開口,只聽一個清淡溫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當是誰來了,讓我榮王府蓬蓽生輝,原來是葉公主!」

    這個聲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雲淺月這回不止血液僵了,整個人剎那僵硬無比。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5 01:28 A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五章 灩福不淺

    雲淺月怎麼也想不到是這樣到了榮王府而且以如今這種情況這種姿勢見到容景。那清淡的溫潤的聲音此時聽起來如惡魔的耳語,令她全身血液不止僵硬而且冰涼入骨,手指不由自主地往回縮了縮,唯一能動的地方大概就是這兩根手指。

    容楓也是有剎那的僵硬,不過很是短暫,須臾,他低頭去看懷裡的雲淺月。只見她低著頭,看不到她的臉色,但明顯感覺到她身子僵硬,他鳳眸溢上苦楚,抱著雲淺月緩緩轉過身,對容景一禮,並未說話。

    「這就是傳說中『錦衣雪華玉顏色,回眸一笑天下傾。』的榮王府景世子?」葉倩聽到聲音回頭,打量著從府內緩步而出的容景,一雙美眸剎那閃過驚艷之色,清脆出聲,讚歎道:「果然不負傳言!」

    雲淺月驚醒,僵硬退去,軟綿綿地躺在容楓懷裡,心裡哼了一聲,沒想到容景還有這樣艷色的傳言。當是楊貴妃嗎?還回眸一笑!

    「傳言南疆葉公主『銀月點染胭脂色,千江踏水一點紅。』,本世子今日一見,也果然不負傳言。」容景停住腳步,目光落在葉倩一身紅衣上淡淡一笑,似乎沒看到容楓懷裡的雲淺月,連眼神都沒瞟來一個。

    葉倩聞言臉一紅,有些尷尬地道:「景世子這話是損我呢!若是我真當得住這句傳言的話就不至於剛剛從半空中摔下來丟人丟到你榮王府來了。」

    「馬有失足,人有失手。葉公主輕功高絕,若非出了意外自然會平安無事。」容景笑道。

    「可不是嘛!都怪夜輕染你個臭人,你要不害我,我至於丟人嗎?」葉倩轉身瞪向夜輕染,「這回我丟人你滿意了?」

    夜輕染哼了一聲,「你自己丟人,與我何干?你要是不扛了小丫頭來這裡,我讓你放下你不聽話,我能害你?說白了還是賴你自己。」

    「我們說好了她帶我來榮王府的,你以為是我綁架她嗎?緊追不捨的。我還能吃了她?」葉倩不滿地瞪眼。

    「誰知道你這個女人打的什麼鬼主意!如今你還不是險些將她給扔下來摔著?我就知道你去了雲王府找她準沒好事兒。」夜輕染板著臉對葉倩冷聲道。

    「要不是你一直擰著我幫你幹活,我至於沒地方睡覺跑雲王府去嗎?再說我就去了又怎麼了?我就找她,我以後天天找她,我就要和她好,你管得著嗎?就算我打壞主意也不干你事兒。」葉倩惱怒地道。

    「你不可理喻!現在就跟我去皇宮。」夜輕染氣怒,過來抓葉倩。

    葉倩躲開,「我就不去,我要去景世子的紫竹苑。」

    「你去他紫竹苑做什麼?」夜輕染住了手,臉色不好地問道。「看看,不行啊?你說不行也不管用。你今天不讓我進去紫竹苑,我就打死都不跟你去皇宮,就算你押了我去,我要是死活不幫忙你也奈何不了我。就憑那些死屍中有我南疆的蟲咒算什麼?在百年前始祖皇帝征戰天下時,南疆曾經也發生了大變,那一場大變之後南疆曾經四分五裂。有懂那種蟲咒的人借此機會出了南疆另立門派隱匿如今又出山禍亂也不是不可能。天聖皇上也不能因為這個就治我的罪去!」葉倩揚起臉,對夜輕染道。

    「你……」夜輕染一時間啞口無言。

    葉倩對他哼了一聲,再不理會夜輕染,走近容景,一邊走一邊熱情地套近乎道:「景世子,我能不能去你紫竹苑參觀一下?」

    「葉公主請止步!」容景見葉倩距離他三尺之距沒有停步的意思緩緩出聲。

    葉倩立即止了步,也不惱,笑道:「我一時高興忘了你的規矩。我認準一件事情就非要做成不可,你今日不讓我參觀的話,我明日還會惦記著,直到參觀完為止。你說呢?」

    「既然葉公主對我的居所有興趣,那是容景的榮幸。葉公主請!」容景對葉倩輕輕一拂袖,做了個請的姿勢,話落,他轉身,向府內走去。

    「景世子真好!多謝!」葉倩喜色染上眉梢,連忙跟上容景,她走了兩步才想起雲淺月,對她招手,「雲淺月,跟上啊!」

    「你如今有人領著進去就行了,我就不進去了!」雲淺月搖搖頭。

    葉倩停住腳步,看向雲淺月,目光落在她沒鞋子的兩隻腳上,恍然大悟,「哦,你的鞋子沒了,走不了,這怎麼辦?」

    「沒事兒!丟了一雙鞋子而已。你去吧!」雲淺月依然搖頭。

    「我把你扔在這裡似乎不夠意思。」葉倩站著不動。

    「沒有鞋就不能走路嗎?你在我紫竹苑住了半個月,還當自己是客人?還不進來!」容景忽然停住腳步,回頭淡淡瞥了雲淺月一眼。

    雲淺月當沒聽見,不理容景,對葉倩道:「你去吧!我這就回府!」

    「你怎麼回去?」葉倩總感覺氣氛有些不大對。

    「不就是丟了鞋子?又不是沒了腳。你就不用管了。」雲淺月覺得葉倩這女人對她太關心了,跟大媽似的。

    葉倩剛要點頭,只見容景緩步走了回來,逕自走到容楓面前,面色清淡的沒有一絲顏色,對容楓伸出手,「將她給我!」

    容楓身子一顫。

    雲淺月看著伸到容楓面前的那一雙手,白皙修長,如上等美玉,順著那雙手向上,她看到了容景的臉,同樣是白如雪,玉質顏色,如詩似畫,只是較之往日溫潤疏淡之中如今多了冷然。她皺了皺眉,問道:「你幹什麼?」

    「你不是要送文小姐回府嗎?難道讓人家就在這門口淋著雨等你將她送回雲王府後再送人家不成?」容景不理會雲淺月問話,對容楓道。

    文小姐?雲淺月一愣,這才發現榮王府大門口不止容景和容楓,還有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那女子容貌秀美,靈動中有一分英氣,此時正打著傘站在那裡,一雙美眸定在容楓抱著她的手上,眼底有著明顯的醋意,雖然她極力忍住,但雲淺月還是一眼就看的清楚。她忽然扯了扯嘴角,對容楓道:「艷福不淺啊!」

    容楓身子猛地一僵。

    「我不管,我就要你送我回去!我先看上你的,別人嘛,不管是誰……都排隊!」雲淺月忽然來了脾氣,這話說的有氣勢,而且嬌蠻驕橫。話落,她對文如燕挑釁地挑了挑眉,她第一天來到這個世界見過這個女人,太子側妃表妹文如燕,是文大將軍的小女兒。當初夜天傾要押她入刑部大牢,這個女人看起來可是很得意的,估計和太子側妃一個德行。

    文如燕美眸染上惱怒,她抬起一雙盈盈妙目看向容楓,眉眼間的英氣一改變成幾分楚楚柔弱,「楓公子,你說要送我回府的……」

    容楓抿唇不語。

    「楓公子,今日我父親回京,如今這個時辰怕是已經進府了。我父親曾經和文伯候爺交好,知道他有個後人十分高興,早就派人來傳話說想回京就見到你。」文如燕踱步走來,期盼地看著容楓。

    容楓不答話,手卻微微鬆了一下。

    雲淺月忽然有些心灰意冷,她和容景糾纏不清,雖然沒發生什麼,她也自認為她是真想嫁給容楓的,但終究她乍一聽聞容景是容楓叔叔後的舉動以及那些沸沸揚揚的傳言怕是傷了容楓,這短短日子連她都發生了好多事兒,心境再不復那日請旨賜婚時候只想嫁給他的單純,他怕是在這期間也發生了不少事情。那日雖然意會知道容楓對她不一樣,但人家也沒說喜歡她不是?她熱臉貼冷屁股是夠掉價的,如今再要強行胡鬧,被人家甩了就沒臉了。尤其是她如今也沒有權利阻止人家去得到幸福不是?她雖然請旨賜婚,但老皇帝可沒答應,那件事情到如今空餘一場笑話,她還不是容楓的誰,文如燕在她眼裡不好,但不代表在容楓眼裡不好。想到此,她忽然淡淡一笑,無所謂地道:「那就算了,你要忙儘管去忙,將我扔下就是了。」

    雲淺月話落,容楓抱著她的手忽然一緊,抿了抿唇,對面前的容景道:「既然世子有客需要招待,我先送淺月小姐回去!」

    雲淺月一愣,送她回去?

    容景眼睛瞇了瞇,撤回手,並不答話。

    容楓抱著雲淺月抬步就走,並未看文如燕一眼。

    「楓公子……」文如燕面色一變,急追了一步呼喊了一聲,攔在了容楓面前。

    「如今天色還早,文小姐也不是柔弱女子,榮王府距離文大將軍府也不是太遠。文小姐自行回去即可。」容楓看了文如燕一眼,沒什麼表情地道。

    「可是我父親說想見你……」文如燕做著掙扎。

    「我改日再去拜見文大將軍。」容楓繞開文如燕,再不欲逗留,抱著雲淺月足尖輕點,施展輕功向雲王府飛去。

    文如燕咬著唇瓣小臉發白地看著容楓離開的身影,一雙美眸又恨又妒,她怎麼也想不到容楓竟然扔下她帶著雲淺月那個廢物送回雲王府了。尤其更想像不到景世子當真如傳言一般對雲淺月非同一般,他阻止葉公主靠近三步之內,卻要伸手去接雲淺月,她從來未曾被人當眾甩了個沒臉,不由心下惱恨。

    「原來果然如她所說,容楓真的很好啊!」葉倩嘖嘖稱讚。

    「你這個女人也知道什麼叫做好?」夜輕染叱了一句,哼道:「你今天到底還跟不跟我進宮?」

    「不去!我要參觀景世子的紫竹苑!」葉倩搖搖頭。

    「本世子今日累了,葉公主想要參觀紫竹苑改日再來吧!」容景忽然轉身向府內走去,月牙白的錦袍捲起一陣微風,清清涼涼的寒意賽過了飄雨的涼意,他清淡的聲音此時雖然依然清淡,但任誰聽了都有一股涼入骨髓的冷。這一刻的他,疏離冷淡,別說三尺之內令人望而卻步,就是十丈方圓內的花草都現出顫顫寒意。

    葉倩一愣。

    夜輕染忽然嗤笑一聲,「弱美人,你也有今日!」

    容景腳步一頓,忽然轉回頭,淡而冷地看著夜輕染,「你連今日都沒有!」

    夜輕染頓時大怒,剛要發作,容景再不理會於他,轉身向府內走去。夜輕染氣得瞪眼,想不理會他又有些不甘心,剛要拉開架勢去給容景一掌,葉倩忽然走過來一把拉住他,「走,我跟你去皇宮!」

    「還去什麼皇宮?不去!我要回小丫頭那裡睡覺!你愛哪兒去哪兒去!又不是小丫頭一人被遇刺,犯得著本小王累死累活而某人卻清閒嗎?這案子愛查不查。」夜輕染來了脾氣,猛地甩開葉倩,足尖輕點,追隨容楓的身影而去。

    他也沒有想到容楓居然真當著那個弱美人的面抱走了小丫頭!有兩下子嘛!

    「你……」葉倩頓時一惱,瞪著眼睛看著夜輕染離開,發作不得。她回身,只見容景的身影早已經走入了內院,榮王府大門口的侍衛很有眼力價的將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她更是有些惱,如今的她算不算得上雞飛蛋打?她哼了一聲,氣怒道:「莫名其妙!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她怒罵了一句後覺得今日這事兒不對味啊!「小女子文如燕,葉公主有禮了!」文如燕走過來笑著對葉倩一禮。

    葉倩本來想好好琢磨琢磨今日是怎麼回事兒,還沒來得及琢磨就見文如燕笑站在自己面前,她挑了挑眉,並未答話。

    「雲王府的淺月小姐刁蠻任性胡作非為紈褲不化不知禮數,在我們天聖可是出了名的大字不識不通文墨。葉公主今日見到其人,想必覺得她和傳言果然一般無二吧?當年她喜歡太子殿下,一直追在太子殿下身後十多年,如今居然又喜歡上的容楓公子,還居然在武狀元大會上向皇上請旨賜婚,你說可笑不可笑?此舉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不但如此居然和景世子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的言論,景世子是我們天聖第一奇才,神邸一般的人物,怎麼可能行出不君子之舉?定是她胡亂污穢眾人耳目,污染了景世子清雅。」文如燕也不在意葉倩不對她答話,行禮後對她緩緩開口。

    葉倩又挑了挑眉,面色不動,悉心靜聽,似乎不明白這位美人想說什麼。

    「我聽說葉公主和染小王爺曾經定情,兩情相悅。可是如今依照染小王爺這個架勢似乎對雲淺月太過在意了些。葉公主難道就一點兒也不介意嗎?」文如燕湊近葉倩,低聲詢問。

    葉倩眨眨眼睛,似乎依然不明白。

    「哎,葉公主一直生活在南疆,不明白天聖京城的諸多污穢事兒也不奇怪。這淺月小姐時常做勾三搭四的勾當,早先是中意太子殿下,後來太子殿下不喜,正當她犯事火燒望春樓,太子殿下要將她押入天牢,卻正逢景世子十年後出府和染小王爺回京,她便對太子殿下絕了念頭,轉而看上了景世子和染小王爺,一直不清不楚的。後來武狀元大會在京舉行,容楓公子回京,她又看上了容楓公子,非要請皇上在武狀元大會上當場賜婚,皇上沒應,轉而她便又欺辱污染景世子,如今這京中還因為她對景世子的舉動傳得沸沸揚揚……」文如燕壓低聲音,身子幾乎要貼葉倩身上,嘴也快貼到葉倩耳朵上了,一番話語說來很有技巧,避輕就重。

    葉倩站著不動,眸光閃過一絲亮光,稍縱即逝。依然不語,靜聽下文。

    「這種女子,連皇上都對她十分頭疼,據說雲老王爺曾經也給氣得大病一場,如今都不理會於她,雲王爺更是十來年對她不聞不問甚是不喜。只是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手段迷惑住了景世子對她另眼相看,連染小王爺也對她……」文如燕說到此,話語頓了頓,看了一眼葉倩臉色,見她一副感興趣的神色,她再無顧忌,繼續拉近關係道:「妹妹雖然初次見公主,就為公主風采折服,覺得這天下女子都不如公主才貌,就連丞相府的玉凝小姐也抵不過公主,恕小妹斗膽,您這樣才貌雙全且武功高絕又心思玲瓏剔透的女子染小王爺怎麼會不喜歡呢?染小王爺如今對雲淺月在意指定是被她用什麼魅惑手段迷惑住了。」

    葉倩眼皮細微地翻了翻,繼續沉默。

    「男人嘛,有時候是受不了誘惑的,雲淺月雖然什麼都不懂不會大字不識不通禮數文墨,但她還是有一樣拿得出手的,那就是長了一張狐媚子的臉。男人還不是就愛女人的身子和臉蛋?所以,恕妹妹斗膽,請公主還是要多加看著染小王爺才是。」文如燕將要說的話都說完了,退離開葉倩,心中想著她這番話的重量,讓和染小王爺定情的這個小公主不對雲淺月恨死才怪。她雖然動不了雲淺月,但有人動得了。比如這個精通咒術的南疆小公主。

    葉倩到如今總算是明白了,和著眼前這個美人將她當成一條線上的螞蚱了。算什麼?同病相憐?還是都被人剛剛給甩了惺惺相惜?她不由有些好笑,沒想到自己今日聽了這麼一番話,她暗暗想著不知道將這一番話轉給雲淺月那個女人聽她會是什麼表情,反正她是覺得實在太新鮮了,也太……令她長了見識。

    「葉公主,妹妹說了這麼多,你有什麼想法?」文如燕沒想到這個小公主性子如此鎮定,她是女人,最瞭解女人。府中姨娘小妾庶女整如裡鬥來鬥去,這些個本事她學得得心應手,女人的嫉妒心理和佔有慾有時候是很可怕的。她沒想到聽了這麼一番話後這小公主什麼動作都沒有,臉上雖然情緒怪異,但不像是惱怒。

    「想法?」葉倩挑眉。

    文如燕一愣,點點頭,「是啊,葉公主,難道您剛剛沒仔細聽妹妹之言?」

    「聽了,只是有些不太明白。」葉倩看著文如燕,極為純真且認真地問,「我父王沒有私生女啊,你為什麼對我自稱妹妹?」

    文如燕小臉一白,一時間吶吶無言。她沒想到這小公主開口就是這樣一句話。她們平日裡京中大家小姐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談論琴棋書畫等藝技都是相互姐姐妹妹稱呼的,有時候連清婉公主在得意之時都忘記自己身份也是這樣隨著她們稱呼的,她想不到在葉倩這裡居然行不通。

    「嗯?文小姐?你是不是該給本公主解釋一下?」葉倩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

    文如燕忽然後退了一步,勉強扯出一絲笑意道:「是小女子一見公主特別投緣,一時間忘了公主身份,就兀自姐妹相稱起來,還請公主勿怪。」

    「哦!原來是這樣!」葉倩恍然大悟,對文如燕鄭重地道:「以後這樣的話文小姐還是不要對本公主說了,害得本公主以為我父王在外有私生女呢!我父王就我一個女兒,很是疼愛我,我也引以為自豪,可不想再多一個妹妹,姐姐更不想。」

    「葉公主說得是,小女子以後不會了!」文如燕連忙告罪。

    「不會就好。」葉倩看著文如燕小臉一陣紅一陣白的,煞是好看,她盯著她不錯眼珠的看,忽然抬步湊近她,小聲問道:「你剛剛說的那些都是真的?那雲淺月當真那麼不像話?」

    「是呢!小女子絕無半句虛言!」文如燕一見葉倩上鉤,連忙保證。

    「你說她勾引了景世子,又勾引夜輕染?如今還勾引容楓?」葉倩又問。

    「大家都這樣說的!」文如燕點點頭,回答的很是有技巧而且精明。

    「哦,原來是大家都這樣說的?那就錯不了。」葉倩似乎相信了一般,又湊近了文如燕一步,恨恨地道:「你說這個女人勾引景世子和容楓也就罷了,居然敢勾引夜輕染,我該怎麼治了她才好?你給我出出主意如何?」

    文如燕心裡一喜,但面上不動聲色,為難地道:「葉公主,這……恐怕是不好吧!她可是雲王府的嫡女,如今還掌雲王府的家業呢,而且景世子,容楓公子,染小王爺都對她很是維護……」

    「你不是剛剛說和我投緣嗎?還對我姐妹相稱呢!我雖然沒有你這樣的妹妹,但這份情面我還是對你賞臉的,你就說說,我該怎麼治她?我初來京城,也不瞭解這天聖京城的情況,怎麼才能治她個狠的,讓她以後再不敢肖想夜輕染!」葉倩又問。

    「這……我也沒什麼好主意!」文如燕搖搖頭,還是比較謹慎。畢竟這裡是榮王府大門口。

    「你怕景世子護著她?我看這個你根本就不用操心,你沒看剛剛景世子的臉色嗎?他根本就不喜歡那個女人的,而且那個女人那麼不識抬舉,敢對景世子撂挑子。景世子以前照拂她大約是看在雲王府雲老王爺的面子上吧?」葉倩又問。

    「嗯,是看在雲王府雲老王爺的面子上才對她照拂的。沒想到她得寸進尺想要妄想景世子。」文如燕點點頭,似乎猶豫了一下,見葉倩一副真想要對雲淺月出手懲治的架勢,她覺得也差不多了,低聲建議道:「據說南疆擅長蟲咒之術,能不聲不響讓人死去活來,葉公主若是真對她惱恨想懲治了她那還不簡單!」

    「哦!我倒是忘了我的身份了。幸好你提醒。」葉倩恍然,點頭。

    文如燕柔聲一笑,毫不吝嗇自己的好話奉承,「那是因為葉公主您太心底純善了,可惜您不知道人心險惡,你對別人純善別人不一定對你純善,染小王爺是如此風流俊逸的人物,你們本來就兩情相悅,偏偏今日他因為雲淺月居然對你甩臉子,你可一定要想個法子,免得她真被雲淺月給勾引了去!」

    葉倩點點頭,用佩服地眼神看了一眼文如燕,天聖女子當真令她刮目相看啊!她又湊近她問,「你是不是喜歡容楓?」

    文如燕一驚,小臉霎時一紅,連忙垂下頭,聲音也低了,「小女子是對容楓公子傾慕,但也僅限於傾慕。我們天聖女子除了雲淺月一個不顧禮數的外,可都是謹守禮儀,不敢做出格的事情的。和葉公主不同,聽說南疆和南梁一帶很是開放,男女可以私下定情。公主千萬別以為是小女子藏了什麼私心,小女子都說了是和公主你投緣,同時也覺得公主和染小王爺如此相配,令人羨慕,看不過去雲淺月將染小王爺勾引了去,才提醒公主一聲,免得到時候追悔莫及,悔之晚矣。」

    「原來是這樣!那謝謝你了!」葉倩笑著道謝,隨即怒道:「我這就去雲王府,非要懲治了雲淺月不可,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可惡了!本公主不給她些教訓,她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文如燕喜色染上眉心,又連忙掩藏了去。

    「用不用我將你送回去?」葉倩很好心地問文如燕。

    「公主有正經事情要忙就趕緊去吧!我自己回府就好,如今天色還早!」文如燕連忙搖頭,謝絕了葉倩好意。

    「那行,今日你的人情我記住了!改日定然回報你的。」葉倩丟下一句話,足尖輕點,向雲王府而去。

    「葉公主慢走!」文如燕對著葉倩離開的方向淺淺一禮,直起身時,面色露出冷笑,一雙眸子也現出惡毒之色。她自小和表姐最是親近,不想因為雲淺月太子殿下對太子側妃冷落至今,雲淺月如今和以前有些不同,不止太子對她轉變了態度,就連景世子和染小王爺也對她另眼相待,更何況還有一個雲世子如今對其妹也甚是愛護,她本來不想招惹她,不成想她居然如今霸上了容楓公子。她那日聽聞雲淺月請旨賜婚的傳言因為好奇去了墨寶齋,不想對容楓的畫像一見鍾情,自此便心心唸唸上了他,想盡辦法才接近了容楓,好不容易今日借她父親回京讓他送她回府打算更親近一步,不想跑出來個雲淺月攪局,這讓她十分惱恨。正好趕上葉倩也被夜輕染甩了臉子,所以她頓時心生一計,何不讓這個葉公主去對付雲淺月?她坐收漁翁之利豈不是更好?她就不信雲淺月有本事躲得過南疆的蟲咒之術。

    文如燕一番想法自然不敢說出來,此時見葉倩離開,她雖然沒得容楓護送回府,但還是為自己的伎倆得意,頗有些志得意滿地向文大將軍府而回。

    「嘖嘖,這個女人很可愛,小蜘蛛,你們說是不是?」葉倩並沒有離開,而是倚在不遠處房簷一角,將文如燕剛剛的表情看了個十足十。她嘖嘖讚歎的同時又似乎對誰自言自語,「你們去追上她,好好對她歡喜一番,沒歡喜夠不准回來。」

    她話落,四周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奔著離開的文如燕而去。

    「你們別急啊,等她回了府見了文大將軍之後再稀罕她,否則她要是半路出事兒責任不就因為容楓沒護送而惹禍上身了嗎?既然淺月美人喜歡容楓,我可不能害了他。」葉倩又囑咐了一句。

    她話落,那些悉悉索索的聲音忽然放慢了。

    「也不用太狠了,讓她半個月不能出門就行。」葉倩又叮囑道。

    四周傳來無數聲細小的吱吱聲,似乎是在回應葉倩的話。

    葉倩圓滿了,足尖輕點,向雲王府飛去。既然進不去紫竹苑,夜輕染又改了主意不拉她去皇宮了,那她還是回去睡覺得了。

    葉倩離開後,榮王府大門口才徹底安靜下來。

    這時紫竹苑主屋內,容景面無表情地立在窗前,許久,他溫潤清涼的聲音吩咐道:「絃歌,將她丟的那雙鞋子找回來送去雲王府!」

    「世子?」絃歌有些不情願。淺月小姐如此不識時務,世子又何必非她莫屬?

    「還不快去!」容景沉下臉。

    「是!」絃歌再不敢耽擱,連忙退了下去。

    容景依然站在窗前一動不動,看著窗外細小的雨漸漸停止,看著灰濛濛的天空露出青白,又看著那青白漸漸褪去,暮色劃上天際。他如玉的容顏鮮少地現出沉暗莫測的情緒。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5 01:29 AM

本帖最後由 aritha 於 2017-1-6 08:59 AM 編輯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六章 獨一無二

    雲淺月此時躺在容楓懷裡,輕輕柔柔的風雨迎面打來,她感受不到半分涼意,容楓輕功雖然高絕,但顯然是為了顧忌她承受不住風雨侵襲所以速度輕緩。與葉倩的粗魯對待簡直是天壤之別。她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感動有之,愧疚有之,煩亂有之,迷茫有之,還有那麼一絲絲被自己壓制心底深處騰湧而出的烏雲,是黑色的,說不清,也道不明。

    容楓薄唇微微抿著,一路上並不說話,也並未看懷裡雲淺月一眼,他眸中如雲霧籠罩,任何情緒都掩在雲霧之下,細細的風雨中更是分辨不出一絲情緒。

    大約盞茶時間,容楓帶著雲淺月來到了雲王府,並未走大門,而是直奔淺月閣。

    「你知道我住在哪裡?」雲淺月一愣,話出口人已經站在了淺月閣門口,讓她覺得她問的根本就是廢話。

    容楓低頭看了雲淺月一眼,並不答話,抱著她向她的房間走去。

    「小姐?」彩蓮等人從屋中出來,都驚異地看著雲淺月被容楓抱回來,人人睜大眼睛,陌生又好奇地看著容楓,一時間愣在當地。

    「小姐這是又受傷了?」趙媽媽畢竟年紀大,很快就驚醒,連忙走過來緊張問。

    「沒有!鞋子丟了而已!」雲淺月搖搖頭。

    趙媽媽鬆了一口氣,看向容楓,想說什麼,又住了口,連忙快步走了兩步來到門口,挑開簾子,讓容楓抱著雲淺月走進。

    容楓目不斜視,直接抱著雲淺月進了她的房間。走到她的床上將她放下,一言不發轉身就向外走去。

    雲淺月手比大腦快動作地出手拽住了容楓衣袖,聲音有些啞,「等一下!」

    容楓腳步頓住,回頭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垂下頭,輕抿了一下唇瓣,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頭,對跟進屋的趙媽媽彩蓮等人吩咐,「他是容楓,你們都下去吧!」

    趙媽媽顯然是猜出來了,因為容楓眉目間與景世子有幾分相像,雖然不明顯,但只要是熟悉的人還是能隱約細看出幾分相似。彩蓮、聽雪、聽雨三人則是張大嘴巴,想著原來這就是小姐向皇上請旨賜婚想要嫁給的容楓公子,她們三人似乎驚住了一般,不明白小姐是被葉小公主帶走的,怎麼是容楓公子將她送了回來。趙媽媽挨個拽了一下三人,三人才驚醒,跟著趙媽媽退了出去。

    房門關上,屋中只剩下二人。

    「莫離可在?」雲淺月對外又問。

    「屬下在!」莫離應聲。

    「守好我的房門,從現在起,任何人不准進來。包括夜輕染和葉倩!」雲淺月對莫離吩咐,很是鄭重。

    夜輕染正緊隨容楓之後飄身而落在院中,聽到這話不由愣了一下。

    「是!」莫離看了一眼飄落的夜輕染,恭敬應聲。

    夜輕染眉頭輕蹙了一下,向屋內看了一眼,透過窗前簾幕的縫隙看到雲淺月坐在床邊,容楓站著床前,雲淺月白皙的手指正抓住容楓衣袖,他心中忽然升起不舒服。想著這小丫頭還真是喜歡容楓,他抬步向門口走近。

    「染小王爺請留步!」莫離對夜輕染沉聲道。

    「我回我的房間睡覺!你難道讓本小王睡在這院子裡?」夜輕染對莫離挑眉。

    莫離才想起小王爺是搬來這淺月閣住在小姐隔壁的,他立即垂下頭。夜輕染冷哼了一聲,瞪了莫離一眼,走向自己房間,腳步踏得特別重。不止是莫離聽得見,就連屋內的雲淺月和容楓自然也聽得清清楚楚。

    容楓面色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

    雲淺月覺得這夜輕染有時候就跟小孩子一般。她聽到隔壁關上房門之後,才對容楓用僅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壓低聲音開口:「那日和皇上請旨賜婚我承認我起初動機不純,是想試探皇上對我的看法。你應該知道我馬上就要及笄了,我這個身份給我帶來的麻煩想必你也一清二楚,我必須要掌控住主動,才不會任由皇上擺佈。尤其是我如今武功盡失,能掌控的主動並不多。」

    「你武功盡失?」容楓平靜的鳳目一變。

    「武功盡失有些日子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雲淺月不以為意,繼續壓低聲音道:「雖然我起初動機不純,但是當我向皇上請旨賜婚那一刻是真的想嫁給你的,雖然有些衝動,但不全是衝動,我是有過簡短思量的。單純的對你喜歡欣賞之外,我覺得你對我最合適。」

    容楓微變的鳳目忽然湧上眸中情緒。

    「當時我是有過期待的,期待皇上將我一腳踢開,讓我嫁給你,我必定會好好對你。但是天不遂人願。後來皇上離開後我是有一絲反悔自己的衝動的。原因不過是些可笑的微不足道的和某人置氣而已,但我初衷並未改,還是認為你最好,讓我真的想嫁。」雲淺月繼續開口,聲音低不可聞,似歎息似惆悵,「不過這些天發生了很多事情。我心境再不復武狀元大會那日。若是重來一次,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做出與那日一樣的選擇!但是對於那日的選擇我……」

    容楓身子一顫,忽然開口打斷雲淺月的話,「別說了!我不想再聽。」

    雲淺月偏頭看著他,微微一笑,聲音極輕,「為何你不想再聽?」

    容楓抿唇不語,視線從雲淺月臉上移開,看向窗外。眸中有一絲苦楚一閃而逝。

    「我想對你說的是,雖然以我今日的心境不知道換做那日還能不能那樣衝動地向皇帝請旨賜婚,但是直到如今我也不後悔那日的選擇。你能聽明白嗎?」雲淺月仰頭看著容楓的側臉,揚眉詢問。

    容楓身子一震,並未開口。

    「我用你做了試探老皇帝的賭注,這對你不公平,我一直都知道,但當時情況下我沒得選擇。我只能說那日不是你的話,我身邊若是別人,不一定讓我鼓起勇氣有請旨賜婚的念頭。也許就是別的方法了。可是誰讓那個人就是你呢!後來因為某些事情和容景傳言的沸沸揚揚也許傷害了你,我只能說不是我的本意。其中我的感情也摻雜其中。所以,我不會與你道歉的。若我真的道歉,才是對你的侮辱。」雲淺月忽然鬆開了手,垂下頭,有些寂寥悵然地道:「我似乎自始至終都沒詢問你的意思,也算得上是一廂情願吧!那日之事老皇帝沒答應,當成了一場笑話。你若是因此受到困擾,也就將我當成一場笑話吧!反正我鬧得笑話多了去了,也不在乎這一樁。」

    容楓忽然轉回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低著頭,繼續道:「文如燕雖然在我看起來不好,但有時候好壞是沒有界限的。她只要對你好就行了。至少比我這個混攪不清一無是處的女人來得讓你踏實。你若是有什麼決定,不必顧忌我。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關係,不過是我生生將你扯進來而已。你完全可以……」

    雲淺月話音未落,容楓的手忽然伸來摀住了雲淺月的嘴。

    雲淺月未出口的話吞了回去,一愣抬頭,只見容楓看著她,眸光又是她看不懂的萬千情緒,她忽然想起初見他那日的情形和話語,她心底一顫,難道容楓真與她這個身體有某種關係,她如今說沒有關係豈不是……

    「我和你不是沒有關係!」容楓忽然道。

    雲淺月一驚。

    「淺月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從天雪山回京城這一路想了無數種與你再見的情形,卻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你見我如見陌生人。也許是我真不值得你一記吧!」容楓道。

    「我……」雲淺月細細判斷容楓的話,咬了咬牙忽然道:「我前不久撞壞了腦子,有些事情記不清了。也忘了很多的人和事兒。」

    容楓一愣。

    「你若不信我也沒有辦法,這件事情我一直是瞞著人的,就連我爺爺父王都是瞞著的。我怕他們為此擔心。」雲淺月斟酌著道。不是說有時候善意的謊言不算謊言嗎?她不想容楓因為她這個身體有前情而身陷下去,但又不能對他坦承她已經不是原來的雲淺月,對雲老王爺鼓起勇氣一時衝動可以說出口,她如今此時此刻她對容楓說不出口。「怎麼會這樣?你……出了什麼事兒?」容楓忽然卸去一身雲霧,對雲淺月出聲詢問。

    「我也不明白。」雲淺月搖搖頭,「我那日在皇宮醒來後就不記得了一些事!」

    「哪日?」容楓問。

    「就是火燒望春樓之後第二日在皇宮。據我的婢女說清婉公主帶著容鈴蘭冷疏離等人找我麻煩,我被人推了一下,撞到了頭。再醒來就是這樣了。」雲淺月盡量用事實說話。

    容楓眉頭蹙緊,忽然伸手拉過雲淺月的手給她號脈。

    雲淺月坐著不動,也並沒有阻止。她如今脈搏正常,看不出什麼的。

    容楓似乎極為認真,細細號脈,他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隨著時間加長,雲淺月也不由緊張起來,但依然並未阻止。許久後,容楓抬起頭,對她緩和了語氣低聲道:「你頭部的確有一塊被阻塞的地方。」

    「什麼?」雲淺月一驚。

    「你難道都未曾給自己號脈嗎?你的醫術其實也是……」容楓有些訝異,須臾他想起什麼又道:「難道你連自己的醫術也忘了?」

    雲淺月心中霎時掀起滔天巨浪,還震驚在容楓的話裡,並不言語。

    「看來你說得對,你的確是丟失了一部分記憶。而且這阻塞的地方頗大,看來你丟失的記憶還不止你說的一點兒半點兒,而是很多。你……是我錯怪你了。」容楓低聲道歉。

    雲淺月大腦一時間轉不過彎來。她腦中真有阻塞?有這麼湊巧?她忽然推開容楓的手把上自己的脈,細細去探,探來探去還是不覺得有什麼。她抬頭看向容楓,「我怎麼探知不出來?」

    「你號脈的位置和手勢首先就不對。你怎麼不用天雪……」容楓想要說什麼,忽然就住了口,歎了口氣道:「看來你是真的忘記了。連醫術也忘記了。那你如今都記得什麼?」

    她記得什麼?她什麼都不記得,她根本就不是這個身體的主人。她忽然想起什麼,立即道:「我除了記得自己是誰外只記得看了很多的書,嗯,那些書是和容景的書房裡面的千餘本書是一樣的……」

    「再沒了嗎?」容楓眸光一動,輕聲又問。

    「沒了!」雲淺月搖搖頭。她想著也許容楓這裡是一個突破口,讓她瞭解自己這個身體的一個突破口。

    「連這十多年來你追著夜天傾後面發生的事情也忘記了?」容楓又問。

    「嗯!」雲淺月點頭。

    「也算是有好處!那時候你就討厭夜天傾,但是不得已還要對他作戲,估計這十多年和他的事情是你最不願意記得的。忘了也好。」容楓忽然一笑,對雲淺月的態度與早先截然不同,溫柔地道:「我會想辦法將你腦中的阻塞打開,但是可能需要很長時間,你也別心急。」

    原來這個身體主人果然是和夜天傾做戲的。雲淺月看著容楓,輕聲道:「你能打開我腦中阻塞的地方?給我恢復……記憶?」

    「我醫術雖然沒有你醫術好,但是也還可以試試看,但是不敢保證能不能辦到。其實……」容楓想說什麼,又有些猶豫,在雲淺月的疑問眼光下他微啞地道:「世子醫術冠絕天下,他為何沒對你用藥讓你恢復記憶?難道他沒有察覺你失去記憶嗎?」

    「世子?」雲淺月挑眉。

    「是景世子!」容楓一歎。

    「他……」雲淺月皺眉思索,只感覺頭隱隱疼起來,她搖搖頭,有些煩悶地道:「我除了你之外沒對任何人說過,也不知道他知道還是不知道。即便是他知道又如何?他哪裡有那麼好心!他最會的就是欺負我而已。」

    容楓垂下頭沉默不語。

    雲淺月也沉默,和容楓這一席話讓她如今心境不顯寬鬆反而又多了愁緒。若是她腦中真有阻塞的話,那說明什麼?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容楓將手放在雲淺月額頭上,輕輕給她揉了兩下,柔聲道:「我剛剛探知感覺你腦中的阻塞不是因為撞傷,好像是因為功力反噬。」

    雲淺月再次驚訝,「功力反噬?」

    「嗯!」容楓點頭,「因為撞傷你頭部會有腫塊,導致堵塞,但這個不是。這個似乎是兩大功力擠壓之下導致的堵塞。你用尋常醫術自然探不出來。」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想起她初來時候在體內盤踞的兩大真氣點點頭,「我那日醒來時是有兩大真氣在我身體內的,後來還是容景幫助我融合了那兩大真氣。」

    「既然世子能幫你融合那兩大真氣,為何不將你腦中阻塞打通?」容楓一怔。

    雲淺月想起靈台寺地下佛堂之事,她全力幫助她打通心脈的阻塞,哪裡知道自己還有阻塞?有些抑鬱地道:「當時我中了催情引,無奈之下他沒有解藥才幫我融合了兩大真氣,他後來都累得一副要死的樣子,哪裡還能幫我別的?」

    「原來是這樣!」容楓點點頭,忽然鬆開輕揉著雲淺月的手,低聲道:「他對你果然如此好,沒有以身解毒,卻是走了最難的路子。」

    「才不是!他是怕我髒了他而已。」雲淺月嗤了一聲,立即反駁。

    容楓看向雲淺月,見她神色不屑冷叱,這短短一番交談下,她都是鎮定平靜溫柔和緩的,但每到關於容景的時候她便都換了一種表情。他眸底深處染上一絲痛苦,轉瞬即逝,輕聲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雲淺月一愣,有些不明白地看著容楓,「什麼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沒什麼!」容楓忽然淡淡一笑,雲霧散去,低聲道:「你的阻塞是在頭部,我也不敢冒然動手。我若是能試的話也就是五成把握。若是一個不好,你可能就會傷了腦子。你真想恢復記憶嗎?」

    雲淺月蹙眉,這件事情她需要好好想想。

    「我覺得世子一定知道你頭部是有阻塞的,任何事情都瞞不住他的眼,他之所以沒給你疏通,大概就是有這個顧慮。怕適得其反,傷了你腦子。」容楓又道。

    「我可不覺得他有這個好心!」雲淺月冷哼一聲,不願意再說容景,對容楓感興趣地詢問,「我如今什麼都不記得了,你給我說說你和我的關係如何?讓我也知道知道。」

    容楓沉默。

    「嗯?不能說?」雲淺月心中暗暗想著不會是那種定情的關係吧?

    「我和你是……」容楓沉默片刻,緩緩開口。

    「淺月小姐!絃歌有事求見!」就在這時外面傳來絃歌的聲音。

    容楓的話立即止住,雲淺月皺眉,看向窗外,因為南凌睿從窗子離開後,緊閉的簾幕就留了一道縫隙,她依稀看到絃歌立在門外,她出聲詢問,「何事?」

    「奉我家世子之命來給淺月小姐送……丟失的鞋!」絃歌語氣僵硬。

    雲淺月睜大眼睛,有些惱怒,「他抽哪門子風?一雙鞋而已,丟了就丟了!我不要了,扔了!」

    「女子繡鞋豈能隨意扔之?屬下反正是受世子之命將您的鞋子找回來了,我已經完成了世子命令,您再扔掉的話就不關我的事了。」絃歌忽然出手,兩隻鞋子順著窗子飛進了屋,他扔下一句話,足尖輕點,離開了淺月閣。

    雲淺月看著兩隻鞋子直直奔著她飛來,她臉色一黑,並沒有動作。

    容楓立即出手接住了飛來的鞋子,那鞋子似乎灌注了絃歌內力,讓容楓不由自主的退後了一步。

    「扔出去!」雲淺月覺得容景太可恨了。不是抽風是什麼?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護衛。絃歌也太可恨!他估計料到容楓一定會去接,才灌注了內力。

    「他說得對,女子繡鞋豈能隨意扔之?還是不要扔了吧!」容楓將鞋子輕輕放在地上,看著雲淺月黑著的臉道。

    「神經病!」雲淺月低罵了一句。他覺得容景有時候就是神經病!

    容楓看著雲淺月,忽然輕笑了一聲。

    「你還笑?你說你怎麼有這麼一個叔叔?黑心黑肺的!榮王府的祖墳冒黑煙了嗎?生出這個一個黑山老妖。」雲淺月瞪了容楓一眼。

    「叔叔?」容楓一愣。

    「難道不是?容景不是你的叔叔?」雲淺月看著容楓,難道容景騙她?

    容楓臉色有一瞬間的怪異情緒閃過,須臾,他點點頭,「算起來他是我的叔叔。不過榮王府所有人都喊他景世子。無人以輩分相稱。就連榮氏一輩歸隱的族老都是喊他景世子的。」

    「原來他真是你叔叔啊!這個混蛋,你怎麼不是他叔叔?」雲淺月哼了一聲。還好他沒騙他,否則他們的樑子又結了一段。

    容楓嘴角難得地抽搐了一下,明智地不回答雲淺月的話。

    「來,我們接著說。」雲淺月也沒想容楓回答這種弱智的問題,她如今只想知道她和容楓到底是什麼關係。

    「算了。」容楓忽然搖搖頭。

    「你剛剛不是都要說的嗎?怎麼突然改了主意?」雲淺月恨死絃歌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正當容楓開口的時候來。

    「你如今失憶也未嘗不好。有些事情我不願意想起,你大約也是不願意想起的。我們就忘了就好了。你只需要知道我們曾經是相依為命過一段時日的。我將你當做是最親的人,總之我一生都不會做害你的事情就是了。」容楓道。

    雲淺月眨眨眼睛,認真地看著容楓。

    「如今我回來了,定會全力幫你的。關於武狀元大會那日之事你也不必覺得對我自責愧疚,無論你對我做什麼事情,我都不會怪你的。況且當時你也沒有做錯,你說得對,不是我也是別人,所以,我寧願是我。」容景聲音低淺,卻是語氣誠摯,同樣認真地看著雲淺月道:「從今以後你喜歡誰,我就和你一起喜歡誰,你討厭誰,我就和你一起討厭誰。」

    「你……」雲淺月有些震驚,不是震驚他這些話,而是震驚於這句話背後所承載的感情,該是多麼情深意重,令突他對她如此。她忽然覺得自己假裝失憶是多麼無恥。她撇開臉,忽然道:「你說我會不會被人給掉包了?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誰,也許不是你以前認識的那個人呢!」

    「不可能!」容楓斷然道。

    「為什麼不可能?」雲淺月驚異於他的斷然。

    「你怎麼可能不是你?你是我見過的天下最獨一無二的,任何人都不會成為你。只要是你,我不會認錯一分。」容楓搖頭,很是堅定。

    雲淺月怔怔地看著容楓,大腦中有什麼閃過,來不及抓住又消退於無形。

    容楓有些心疼地看著雲淺月,柔聲道:「別胡思亂想了。我會盡力嘗試給你解除那處堵塞,就算不能恢復記憶也沒什麼,只要你如今好好的就行。」

    雲淺月不由得笑了,點點頭,「好!」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府了,你好好養傷。如今南疆的葉公主來了京城,不管查不查得出兇手,這京城以後怕是都不會平靜的。你若有什麼事情讓你侍衛隨時叫我就好。你只需要記得,你永遠是我最近的人。喜歡還是太輕了……我們是親人。」容楓又道。

    「嗯!」雲淺月點點頭。親人啊!那是比喜歡更近的人……

    容楓再不多言,抬步向外走去。

    雲淺月看著他離開,只覺得心中暖暖的。容楓從初見第一面令他疑惑好奇,第二面武狀元大會令她簡單純粹的喜歡欣賞想借老皇帝之勢嫁給他,如今第三面卻感覺他其實很溫柔很溫暖,當真如親人一般。她嘴角扯開,笑意一點點漫開。

    「哎呦……」門口忽然傳來葉倩的痛呼聲。

    容楓本來一腳踏出門外,身子又被撞得退回了門裡。

    雲淺月順著聲音看去,只見葉倩似乎剛剛回來莽莽撞撞就往屋裡闖,正與要出門的容楓撞了正著。兩個人都後退了一步。

    「你突然出來做什麼?」葉倩捂著腦袋對容楓指控。

    容楓淡淡看了葉倩一眼,並不答話,足尖輕點,施展輕功離開了淺月閣。

    葉倩目瞪口呆地看著容楓離開,再轉頭看向雲淺月,不敢置信地道:「他居然不理我?」

    雲淺月好笑,容楓只是對她不一樣罷了。

    「他們榮王府的男人都是這麼脾性古怪嗎?真受不了!」葉倩抬步走進屋,對雲淺月不滿地哼哼,「明明說得好好的,我要去景世子的紫竹苑參觀,你猜怎麼著?你剛頭腳一走,他說翻臉就翻臉,將我拒之門外。我連紫竹苑的一個竹影都沒看到。」

    雲淺月收起笑意,嗤了一聲,「他時常抽風!那就是他的本色!」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榮王府的男人脾氣都怪吧?剛剛容楓也是那個德行,你怎麼喜歡他的?這種悶性子豈不是會悶死個人?」葉倩走過來,也不動手,兩腳一蹬就踢飛了自己的鞋子,爬上了雲淺月的床。

    「容楓比他可好多了。」雲淺月提起容楓就覺得心窩都是暖的。無論老王爺有多護著她,無論這榮王府眾人已經對她牽連甚深割捨不開,但是她始終都沒有那種暖心暖肺的感覺,今日容楓就令她有這種感覺。

    「沒看出來!」葉倩撇了撇嘴,忽然眼睛晶晶亮地看著雲淺月道:「喂,你知道你離開後我見識到了一件多麼好玩的事情嗎?要不要聽聽?」

    「那你就說說,我看看多好玩。」雲淺月挑眉。

    葉倩立即來了精神,將雲淺月走後在榮王府大門口文如燕的一番話給雲淺月重複了一遍,而且聲情並茂,將文如燕當時的每一個表情都形容的繪聲繪色。雲淺月一直聽著,不時扯扯嘴角,話落,葉倩像獻寶一樣地對她道:「你說這件事情好玩不好玩?」

    「你那些小蜘蛛倒是很可愛!」雲淺月不置可否。

    「那是當然!」葉倩頓時得意。

    「你讓它們去歡喜她,歡喜出什麼後果?」雲淺月比較感興趣的是這個。

    葉倩剛要告訴她,忽然住了口,對她神秘一笑,「過兩日你就知道了!」

    雲淺月見葉倩賣關子的的俏皮神色笑了笑,也不追問,點點頭,「好,那我等著看看她到底怎樣。」話落,她見葉倩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樣,挑眉,「你真一點兒都不睏?」

    「怎麼不睏?睏死了,我要睡覺!」葉倩立即閉上眼睛,沒了精神,一副睏倦的樣子,對雲淺月警告道:「你不准打擾我,我這回真要睡了,等醒來你陪我去榮王府,我算是想明白了,景世子果真只對你不一樣。你要是不帶著我去,他連門邊都不讓我踏進去。」

    雲淺月哼了一聲,「我沒那麼重要。你快睡吧!」

    葉倩扁扁嘴,想說什麼終是沒說,困意襲來,她很快就睡了去,本來就從南疆而來一路奔波,來到京城沒休息就各處遊玩,如今又去榮王府折騰一番,鐵打的身子也是受不住的,她很快就睡了過去。

    雲淺月靠著靠枕躺在床上卻是了無睏意。她在仔細地回想容楓所說的話。尤其是他無比肯定的說她不可能是別人,只能是她,天下獨一無二的,那麼斷然,沒有絲毫猶豫。還有當時她去找雲老王爺打算坦白時的情形也浮現出來,雲老王爺一副要劈了她的模樣。她當時覺得老王爺是精明的,就算知道她說的不是真的也不會點破,可是如今她不禁懷疑自己的猜測到底對不對了?

    容楓的話讓她對自己初來這個世界到如今一直堅定不移的東西忽然有了質疑。

    兩個人即便是一摸一樣,但也還是有不同的。若是容楓說的那麼肯定,不留餘地,認為她就是以前的雲淺月的話,那麼她這個身體裡如今裝著的靈魂又是誰的?

    雲淺月頭隱隱又疼了起來,而且這次疼得有些劇烈,她連忙摒除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法,頭才舒服了一些。每次她用力去想什麼就頭疼,讓她不由得相信容楓所說她頭部是有堵塞的。那堵塞之處封鎖了這個身體的記憶。或許只要她將記憶打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雲淺月按照容楓剛剛的方法用手輕輕揉著額頭,閉上眼睛,不再去想。她想著如今任何事情都急不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幸好她今日和容楓攤開說明了,她如今身後有容楓,終於讓她對這個世界踏實了些。嘴角扯開,也有些疲憊地睡了過去。

    院外,彩蓮、聽雪、聽雨等人都大眼瞪小眼互相看著彼此,每個人心中的想法都大同小異。在她們的心裡容楓公子雖然好,但還是比不上景世子的。不明白小姐怎麼會就不喜歡景世子偏偏喜歡沒見過兩面的容楓公子。她們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同時清楚地知道小姐的想法是不受她們左右的,以後不管小姐喜歡誰,她們只好好侍候好小姐就成了,天色漸晚,眾人都散了去。

    夜幕劃下黑紗,淺月閣徹底靜了下來。

    雲淺月這一夜並未睡好,半夜醒來了好幾次,導致天色大亮她還依然在睡。

    葉倩則是一夜好眠,但她實在太累了,天色大亮也依然在睡。

    夜輕染昨日回到隔壁房間豎起耳朵使勁聽雲淺月屋裡的動靜,可是聽了半響什麼也沒聽到,那二人的聲音都太低,他不敢動用內力去探知,生怕容楓發現,讓雲淺月知道,他會多沒面子。直到容楓離開後,他才撇撇嘴,躺回床上睡了。他這幾日也是太累,自然一番好睡,早早就醒了,神采奕奕。

    夜輕染先是練了一個時辰武功,又吩咐彩蓮打了水洗漱,洗漱過後又在屋外轉了好幾圈,依然沒見到雲淺月那屋的動靜,眼看天已經大亮,他實在等不住,只能和往常一樣推開門闖進了雲淺月的房間。

    「小王爺,小姐和葉公主還在睡著呢!」彩蓮連忙攔住夜輕染,可惜已經晚了,夜輕染快一步將門踹開了。她小臉一白,用小身子擋住了門口,急道:「小王爺您快退出去,您這樣是累了小姐和葉公主名聲的。」

    「有什麼名聲?她們兩個可不是在乎名聲的人!你閃開!我又不是沒進來過!」夜輕染一眼就看到蓋著被子呼呼大睡的二人,他想著他若是不喊醒她們,她們估計得睡八天去,尤其是葉倩那女人。他扒拉開彩蓮,快步走了進來,倒是很知禮地沒有掀開被子,只用腳在床板邊上踹了兩腳,大聲道:「葉倩,趕緊滾起來和本小王進宮。今日你再若是不進宮的話,本小王就將你扒光了掛到城門上去。」

    雲淺月被吵醒,聽見夜輕染的話頓時冷汗直冒。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5 01:30 A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七章 楊葉傳書

    葉倩彷彿沒聽到夜輕染的話,踹床板的動作也沒將她吵醒,繼續呼呼大睡。

    雲淺月偏頭看葉倩,對她的睡功佩服無比。她看了一眼夜輕染,夜輕染對她道:「你先起來,等我將她拖走辦正事之後你再繼續睡。」

    「嗯!」雲淺月點點頭,起身坐了起來,伸手披上衣服,彎身撿起床邊的鞋子穿上,讓開了床前。

    「臭女人,滾起來!」夜輕染這回沒了顧忌,又照著床板踹了兩腳。床板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顯然是對他粗魯的動作進行抗議。

    「我的床可擱不住你這樣踹,你再踹兩腳的後果就是要幫我買一張新床。」雲淺月無奈,對夜輕染提醒。

    夜輕染本來要再踹,立即住了腳,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雲淺月一眼,隨即對葉倩打出一掌。掌風呼嘯而至,葉倩依然恍若未覺,夜輕染無奈收回手,怒道:「你這個女人,你真不信本小王能將你扒光了掛到城門上是不是?」

    葉倩依然雷打不動。

    「南凌睿!你來做什麼?」夜輕染忽然大喝了一聲。

    雲淺月眨眨眼睛,回身看向葉倩。只見葉倩忽地一下子坐起了身,剛剛還呼呼大睡的女人立即醒來了,哪有半點兒睏意,一雙美眸緊張警惕地向門口看去。她有些無語,想著葉倩這可憐的孩子,怎麼就被夜輕染抓住了她的弱點,還百試不爽。

    「果然還是這一招能治了你!」夜輕染沉著臉看著葉倩。

    「你騙人!」葉倩沒見到人,對夜輕染瞪眼。

    夜輕染冷哼一聲,「你再睡啊!」

    「我還就要睡!」葉倩忽地一下子又躺了回去。

    「你敢再給本小王睡一下試試,我便這就去將南凌睿喊來!」夜輕染威脅道。

    葉倩頓時大怒,剛躺下的身子忽地又坐起,怒道:「你喊他來又怎麼樣?本公主就要睡,難道你想要他來看你我恩愛的戲碼?」

    雲淺月聞言頓時來了看戲的隱,眼睛一亮,沒想到醒來就有好戲看。

    「你……你這個無恥的女人,誰喜歡你了?」夜輕染立即如炸了毛的獅子。

    「你不喜歡我怎麼了?我喜歡你啊!」葉倩白了夜輕染一眼,得意地對他挑了挑眉,「整個天下都知道我葉倩喜歡你。你還害羞什麼?」

    「你……你別胡說八道!」夜輕染額頭青筋跳了跳。

    葉倩冷哼一聲,「我才沒胡說八道!難道你忘了?南凌睿可是曾經看見我們兩個赤身裸體躺在一張床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們的關係。」

    夜輕染俊顏一白。

    雲淺月眼睛更是亮了幾分,合著這還是一出捉姦在床的戲碼……

    葉倩見夜輕染吃噶,這才得意地挑了挑眉,移開視線見雲淺月一副看好戲的笑瞇瞇的模樣不由寒了一下,小臉一紅,羞怒道:「你這個女人腦子裡想什麼齷齪想法?我雖然和他曾經躺在一張床上,那還不是因為我幫他驅毒療傷?我們可沒發生什麼!」

    「哦!原來沒發生什麼!」雲淺月拉長音,表示瞭解了。

    「小丫頭,你那什麼破表情!本小王才看不上這個惡毒的女人!」夜輕染臉色白了又黑,一把拽住葉倩手腕,「滾起來,趕緊跟我進宮。」

    「進宮就進宮唄!我本來今日也要跟你進宮的。」葉倩甩開夜輕染的手,「你鬆開,我得穿衣服梳洗打扮,難道你就讓我這副樣子進宮?豈不是失禮於天聖吾皇?」

    「你還懂得什麼是失禮?」夜輕染冷哼一聲,但還是鬆開了手。

    「我的行囊衣物都在你府中,給我拿過來了沒有?」葉倩又問。

    「不知道!」夜輕染沒好氣地道。

    「現在就去問問,沒拿過來趕緊找人給我去拿。你不是想要我跟你進宮嗎?你若是不給我收拾,我就不進宮。」葉倩道。

    夜輕染黑著臉走了出去。

    雲淺月覺得好笑,他從來沒見過夜輕染臉上可以有這麼多種表情。這葉倩可真是一個寶。能讓天聖有名的小魔王變臉,不得不說不強大,令她佩服。

    「喂,你想不想知道我們是怎麼認識的?」葉倩忽然對雲淺月開口。

    雲淺月眼中露出八卦的神色,剛要點頭,夜輕染忽然怒道:「你敢對她胡說八道一個字,我就讓你光著進宮。要不相信你就試試。別以為本小王真沒有手段治了你。」

    葉倩立即住了嘴,惱道:「不說就不說!」

    夜輕染才舉步走了出去。

    雲淺月沒想到夜輕染對他和葉倩的相識如此忌諱,她收起八卦的神色,想著容景說葉倩三戲夜輕染蘭陵斷橋的事情,她覺得估計是夜輕染覺得沒面子,才不讓葉倩說來的。不由有些好笑。

    「這個小閻王!早知道他這麼嘰歪,我才不會去招惹他!」葉倩對著夜輕染的背影氣得罵了一句。

    「先梳洗吧!天色不早了!否則你該進宮去吃午膳了。」雲淺月好笑。

    葉倩「嗯」了一聲,赤著腳下了床。

    彩蓮和聽雪一人端著一盆清水進來,給二人見了禮。雲淺月走到一個清水盆前剛將手伸進去,葉倩的手也同時伸了進來,雲淺月挑眉,葉倩對她道:「一起擠著洗,省水!」

    雲淺月無語,「難道我還管不起你這點兒洗臉水?」

    「你這滿滿一盆子水在我們南疆可夠一家好口人洗臉的。太浪費了!」葉倩道。

    雲淺月這才想起南疆這兩年乾旱,似乎用水很是節約。她笑了笑,點點頭,「是有些浪費了,好,那我們就一起洗吧!」

    葉倩點點頭。

    於是雲淺月生平第一次和人合用一盆洗臉水。

    二人洗漱過後,葉倩先一步坐在了鏡子前,對雲淺月招呼,「過來給我梳頭!」

    雲淺月搖搖頭,「我不會!」

    「你也不會?」葉倩一愣,頓時很不淑女地哈哈大笑了一聲,「我總算找到一個和我一樣不會自己梳頭的人了。」

    雲淺月無語望天,對彩蓮吩咐,「給她梳頭!」

    彩蓮應了一聲,笑著走過來給葉倩梳頭。再不如早先一般對葉倩防範排斥。她覺得葉小公主看起來和小姐一般性情,真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

    二人梳好頭,夜輕染已經拿了一個包裹走了進來,往葉倩懷裡一扔,冷著臉道:「趕緊換了,皇伯伯此時大約下朝了,我們得趕緊去!」

    葉倩這回沒反駁,也不顧忌夜輕染在,立即打開包裹,找出一件乾淨的衣服抖了抖,伸手一把扯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只剩下一件單衣,逕自旁若無人地換了起來。

    夜輕染立即背轉過身,惱道:「你這個女人知不知道什麼是臉紅?」

    「你又不是沒見過我身子?」葉倩白了夜輕染一眼。

    雲淺月「噗」了一聲,覺得這葉倩真是太有意思了!她見夜輕染臉色黑了又紅紅了又白,煞是好看。一時間不禁憐憫起夜輕染來了。遇到葉倩就是他小魔王也無可奈何。

    「不知羞恥!」夜輕染叱了一句。

    葉倩不以為然,利索地換好衣服,對著鏡子看了一眼,又轉了一圈,對雲淺月道:「這是我來京城新買的衣服,還是天聖的衣服好看,比我們南疆的衣服要好看。你看我穿上是不是很好看?」

    「嗯,不穿更好看!」雲淺月笑道。

    「我覺得也是!」葉倩點點頭,附和道。

    雲淺月呆了一下,夜輕染臉一寒,過來一把拽過葉倩,托著她就向門外走去。葉倩大喊,「我還沒吃早膳……」

    「不吃餓著你才身子苗條,會更好看。」夜輕染沉著臉道。

    「可是我餓!」葉倩強調。

    「我看你一點兒都不餓,趕緊走,先去皇宮,皇宮御書房多的是好吃的,只要你辦好正事,查出兇手,隨便給你吃。」夜輕染連脅迫帶誘惑。

    葉倩立即噤了聲,這回不用夜輕染拽她就跟著他走了。

    雲淺月看著二人離開,嘴角的笑意怎麼也掩飾不住。她覺得看著身邊的人這樣有意思,若是每日都能這樣,她再大的煩惱也沒了。

    「小姐,這葉小公主好有意思。和小姐您一樣,又愛吃又愛睡覺。」彩蓮笑道。

    「嗯!難得遇到一個投脾性的。」雲淺月笑著收回視線,她原以為這古代的女子都和秦玉凝、冷疏離、容鈴蘭等一般呢!沒想到有個不一樣的葉倩。幸好還有葉倩,讓她不至於對古代這些女人都失去興趣。

    「奴婢給小姐端早膳來!」彩蓮笑著詢問。

    雲淺月點點頭,彩蓮走了出去。聽雪過來將桌子用布抹了一遍,對雲淺月道:「小姐,明日就是七月初一了。您給王妃去燒紙除了讓奴婢等人繡幾個祈願符外還有什麼要準備的嗎?」

    雲淺月這才想起明日要去給她娘燒紙,尋思了一下,對聽雪問道:「聽雪,你來我這院子多久了?」

    「回小姐,奴婢和聽雨來您這裡大約有三年了。比彩蓮姐姐還要早兩年半呢!彩蓮姐姐才來了半年。只是我們以前一直被安排負責在外面打掃院子,靠近不了小姐您的屋子。也沒和小姐說過話,所以小姐大約不記得奴婢的。」聽雪道。

    「原來你和聽雨來了三年了啊!」雲淺月點點頭,問道:「那我每年都是如何處理我娘親忌日的?你可知道?」

    聽雪一愣,不明白雲淺月為何這麼問,但也不作他想,立即道:「您往年是什麼都不準備的,只是拿了皇后娘娘給王妃的祈願符去王妃墳前燒了。奴婢見今年小姐不同以往,讓我們繡幾個祈願符,奴婢以為您要給王妃準備一番呢,所以才問問您。」

    雲淺月嘴角扯了扯,「時間來不及了。今年就繡幾個祈願符吧!明年我再給娘親好好準備一番。這些年也該表表我的孝心的。」

    聽雪點點頭。

    「每年都是誰陪我一起去的?」雲淺月又問。「每年都是小姐自己一個人!」聽雪這才感覺小姐不太對,連忙緊張地問,「小姐您怎麼了?您不記得了嗎?」

    「不是,我就是考考你。看你今天氣色不好,一副大黑眼圈,跟沒睡醒的似的,就想看看你腦子還會轉不?果然還不錯。」雲淺月睜著眼睛說瞎話。

    聽雪立即捂上小臉,頓時一副困困的樣子,「小姐,您只看到奴婢臉色不好了嗎?就沒發現彩蓮姐姐、聽雪也是和我一樣?昨夜我們一夜沒睡。」

    「為什麼不睡覺?」雲淺月疑惑。

    「當然是為了給王妃繡祈願符啊!要不連夜繡的話繡不完。」聽雪道。

    「原來是這樣!那你們繡了幾個了?」雲淺月問。

    「彩蓮姐姐手巧繡了兩個,我和聽雪一人繡了一個,若是今天白天和今天晚上再接著繡的話,肯定能多繡出幾個來的。」聽雪道。

    「算了,不用繡了,有這些就夠了。」雲淺月見彩蓮和聽雨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端著早膳進來,她對三人道:「你們一會兒就都去睡覺。」

    「奴婢們可以堅持的。」聽雪搖搖頭。

    「小姐放心,我們一定趕在明日晚上之前多給王妃繡出幾個祈願符來的。」彩蓮也立即道。

    聽雨也點點頭,附和道。

    「不用,我說夠了就夠了。這種東西不在多少,在的是一份心意。我娘在天之靈是知道你們一份心意的。」雲淺月搖搖頭。

    「那聽小姐的!」彩蓮等人點點頭,過來將早膳放下。

    雲淺月拿起筷子,看到桌子上有雞湯她立即想起了昨日容景對彩蓮的吩咐,她還沒開口,只聽彩蓮笑著道:「小姐,這雞湯昨日就給您燉了,誰知道您和葉小公主連晚膳都沒有吃就睡了。今早上三更趙媽媽就起來又燉了一鍋新鮮的。您趕快用了吧?景世子當時可是吩咐了的。」

    「別跟我提他!」雲淺月哼了一聲。

    「小姐,您真的喜歡容楓公子啊?」彩蓮聲音立時小了很多,小心翼翼地問。

    「喜歡啊!」提到容楓,雲淺月臉色稍好。

    「可是奴婢看來容楓公子沒有景世子好呢!」彩蓮小聲嘀咕道。

    「那是你不懂他的好。」雲淺月覺得她恐怕很難板正過來彩蓮等人的想法了,不止是彩蓮,全天下能有幾個人不被容景那黑心的迷惑?她若是說他一句不好,全天下人的吐沫星子估計就能淹死她,她擺擺手,「你們都趕緊去睡吧!」

    彩蓮點點頭,再不多話,和聽雪、聽雨三人打著哈欠退出了房門。

    三人離開後房間靜了下來,雲淺月端起雞湯喝了一口,覺得趙媽媽的手藝真是不錯,雞湯能燉出清淡不油膩而且鮮美的味道來著實不易,她又多喝了幾口,聽到這時有腳步聲來到門口,她抬頭看了一眼,見是趙媽媽,手中端著一小碗類似湯品的東西,她笑著誇獎道:「趙媽媽,你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這雞湯燉得真好喝。」

    「小姐,奴婢哪裡有這等手藝?這是今早上景世子派人給您送來的。」趙媽媽立即笑道:「當時小姐還在睡著,我給您又熱了一遍,要不然比這個還要鮮美。」

    雲淺月一愣,「彩蓮不是說你三更就起來燉了嗎?」

    「奴婢是三更就起來燉了,後來見景世子派人送來這個,奴婢就沒將自己燉的端來。聞到味道就不一樣,奴婢的手藝還是拿不出手去。」趙媽媽道。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看向趙媽媽手裡的碗問道:「你手裡端的是什麼?」

    「奴婢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是和雞湯一起送給來的。奴婢想著既然是景世子送的,肯定都是好東西,便熱了來。小姐趁熱喝吧!」趙媽媽搖搖頭,將手中的碗放在雲淺月面前。

    雲淺月低頭看了一眼,沒看出是什麼,又聞了一下味道,她似乎聞到了丹參和冬蟲夏草的味道,另外還有幾種藥物混合在一起,不知道是什麼。丹參和冬蟲夏草都是對腦部有好處的藥,想來另外幾種藥物也是對腦部好的藥。她抬頭問趙媽媽,「你說這個是和這雞湯一起送來的?」

    「是一起送來的!」趙媽媽點頭。

    「容景派誰送來的?」雲淺月又問。

    「是上次來給小姐送晚膳的那兩個人中的一個少年。叫青什麼的。」趙媽媽道。

    「青泉?」雲淺月問。

    「對,就是這個名字。奴婢老了,記性不好。」趙媽媽連忙點頭。

    「他說什麼沒有?」雲淺月又問。

    「沒說什麼,就說是奉景世子命來給小姐送東西。之後就走了。」趙媽媽道。

    「行,我知道了,你去忙吧!」雲淺月對趙媽媽擺擺手。

    趙媽媽走了下去。

    雲淺月皺眉看著手裡的雞湯和面前的湯品,將藥融入湯內,也是一門手藝。她想著難道是容楓昨日回去和容景說了她們之間的談話?或者是容景真如容楓說知道她腦部有阻塞今日給她配了藥?容楓未曾說,而是他湊巧了?她懶得再想,愛咋地咋地,既然人家送上門,她沒道理不接受。將一碗雞湯喝罷,又將那碗湯品喝了。又吃了幾口菜一碟棗糕才放下筷子。

    這時淺月閣門口又有腳步聲走了進來,雲淺月向外看去,只見雲王爺踱步走來。

    雲淺月並未起身去迎,而是等著雲王爺向屋子走來。想著她這個父親是特意來看她,還是有什麼目的。

    「小姐,王爺來了!」趙媽媽的聲音從門外響起,輕聲提醒。彩蓮等人被雲淺月打發去睡了,她只能擔當起了這個臨時傳話的職務。

    「我知道了!」雲淺月點點頭,「你將桌子收拾了就去忙吧!不用理會!」

    「是!」趙媽媽走進來將桌子上的碗碟都收拾走,在門口和雲王爺請了個安。

    雲王爺對趙媽媽點點頭,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碗碟皺眉,「淺月才用早膳?」

    「是王爺,昨日葉小公主宿在了小姐房間,二人敘話,小姐起得晚了!」趙媽媽立即道。

    雲王爺再不多話,自己挑開簾幕,進了房間。一眼就見雲淺月坐在桌前,見他來到連半絲出迎的意思和見禮的意思都沒有,他心中雖然不舒服,但也並沒有怪罪,緩步走過來,看了一眼她的胳膊道:「傷好些了嗎?」

    「勞父王掛念,沒什麼大事了!」雲淺月指指她對面的椅子,向對待尋常人一般對待雲王爺,「父王坐吧!」

    雲王爺點點頭坐了下來,看了雲淺月一眼又道:「氣色還是有些差。明明景世子說等你傷好了再回府的,為何會突然就離開了?」

    雲淺月想著原來是來探信來了。她淡淡道:「他脾氣怪著呢!我哪裡知道怎麼突然就走了。」

    「走了也好!」雲王爺點點頭,「我本來就不同意景世子住在你這裡。是你爺爺堅持。如今你傷口既然無礙,換藥的話就讓你哥哥給你換吧!你哥哥醫術還是很不錯的。」

    「嗯!」雲淺月點點頭,想著何必那麼麻煩?她自己會換藥!

    「昨日聽說染小王爺和葉小公主都宿在你這裡?」雲王爺又問。

    「嗯!」雲淺月點頭。

    「他們怎麼會都住在了你這裡?而且我聽說染小王爺將衣物都搬來了這裡,打算久住。這不合乎禮數!」雲王爺又道。

    「我也沒辦法,你又不是不知道夜輕染的小魔王脾氣,我哪裡趕得走他?而且葉公主可是南疆的公主,就喜歡我這裡了,我能不讓她住,將她趕出去嗎?」雲淺月對雲王爺挑眉。

    雲王爺聽出雲淺月語氣不好,想想她說得也對。他歎了口氣,緩緩道:「染小王爺對你雖然不錯,但總歸是男女有別。葉公主是南疆王的唯一女兒,南疆擅長蟲咒之術,實在是不好招惹的主,父王不過是怕你惹了麻煩上身而已。」

    雲淺月點點頭,「父王放心吧!他們對我還不錯。目前不算是麻煩。」

    「你自己心裡有譜就成!皇上這些年對那些附屬國的態度是不敢太硬也不敢太軟。早晚有一日怕是會剷除。南疆雖然是小國,但是比鄰南梁,和南梁關係一直不錯,幾乎到了不分彼此的地步。南梁日漸坐大,成了皇上的忌諱。南疆擅長蟲咒之術,也是皇上的忌諱。所以你當知道,萬一你與葉倩牽連太深的話,皇上本就對你關注,這回怕是更會對你加一層關注的。」雲王爺道。

    雲淺月不置可否,並不言語。

    「還有南凌睿居然也住進了這府中來,還是你爺爺授意。這二人一個是南梁太子,一個是南疆公主,都是南梁和南疆重要人物。我也不知道你爺爺是怎麼想的。雲王府本來受皇上的關注就已經夠多了,這回怕是更是得了皇上忌諱。這兩日為父上朝皇上話語間已經對我旁敲側擊了。」雲王爺又道。

    雲淺月繼續沉默。

    「淺月,榮王府屹立百年,父王不想毀在你我之手,你可明白?所以行事還是要謹慎一些吧!尤其是如今是多事之秋。」雲王爺見她說了半天雲淺月沒有吱聲,歎了口氣勸道。

    「父王,我早已經說過了。您覺得您這些年對皇上忍氣吞聲,對誰都退讓三步管用嗎?您還不是將雲王府弄成了如今被動的局面?」雲淺月看著雲王爺,認真地道:「我給父王兩個選擇,如今既然你將雲王府掌家之權交到了我手中,那麼就請真正放手,聽我的。若是你不同意,那麼你就收回掌家之權,以後雲王府是榮是辱是興是亡是好是壞是死是活我全都不管。」

    「淺月你……」雲王爺皺眉,臉色有些不好。

    「你可以想像,是否榮王府的興衰榮辱如今都寄托在了我一人之身?我興,榮王府則興,我亡,榮王府則亡。若是你覺得不是的話,我微不足道的話。那麼我從今以後就只管自己,不管榮王府。讓能者居之。比如雲香荷,我的大姐姐。比如我哥哥,雲王府的世子雲暮寒。比如那些庶姐庶妹們。」雲淺月道。

    雲王爺沉默。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她覺得她對雲王爺有必要要下一番狠勁點醒他。畏首畏尾,縮頭縮腳永遠只能是被動挨打。她就不明白了,她爺爺那麼精明的一個老頭,怎麼會有這麼窩囊的一個兒子?若是再這樣下去的話,被老皇帝吃得骨頭渣估計都不剩了。

    「好吧!以後你的事情我不管了。」雲王爺沉默半響,點點頭道。

    「父王放心?」雲淺月挑眉。

    「有什麼不放心的?我這些年在這裡位置也實屬太累了。奈何退不下來,你娘去後我就一直支撐著。如今早已經厭倦。若是可以我寧願讓你哥哥接替了我這個位置。奈何天聖始祖皇帝至今,承襲世襲王爵都要求繼承人先成家再立業。你哥哥一日沒有娶妻,他便不能繼承王位,父王就退不下來。」雲王爺道。

    「竟然有這樣的說法?」雲淺月一愣。

    「嗯!」雲王爺點點頭。

    「那麼四大王府都是如此?榮王府?德親王府?孝親王府?」雲淺月又問。

    「都是如此!」雲王爺再點頭。

    雲淺月想到夜輕染、容景、雲暮寒、冷邵卓都沒有娶妻,她不由疑惑,「夜輕染遊歷七年才回來沒娶妻說得過去,容景大病十年剛出府還沒娶妻也說得過去,我哥哥是被清婉公主拖累著沒娶妻也說得過去。可是冷邵卓那個好色之徒怎麼也沒有娶妻?」

    「是孝親王不想讓他那麼早接替王位。一旦冷小王爺接替王位,孝親王就要退下來。我們都沒退出來,孝親王又是個熱愛權利的人,如何會肯退?」雲王爺又道。

    「原來如此!」雲淺月點點頭,「難道皇上就不催促他們的婚姻大事?他們如今也都還沒有定親吧?」

    「皇上一直沒有動靜,也不表態,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想法。」雲王爺道。

    雲淺月想了片刻,哼了一聲,「估計是覺得你們比較好掌控。讓他們這麼早早接替王位不好掌控,他大約是要留著給新皇用來拉攏或者立威,更或者是一舉剷除才讓他更滿意。」

    「淺月,小心隔牆有耳!」雲王爺他沒想到雲淺月會說出這話來。一時間驚住。

    「沒事兒!在我的院子裡父王儘管說話。有莫離守在暗處的。」雲淺月覺得他這個父王真是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不明白他怎麼就這麼怕那老皇帝。

    雲王爺臉色稍好一些,似乎看出了雲淺月想法,他又歎息一聲,壓低聲音道:「你是還小,初生牛犢不怕虎。你還沒領教過當今皇上的手段。為父從娶了你娘親接替王位,在朝如今近二十年。對皇上還是瞭解不到九牛一毛。你可以想像皇上有多麼深不可測。」

    雲淺月很想說那是你笨蛋。在朝二十年都不瞭解老皇帝,簡直不用混了。但她這話終是不能說,心中也清楚老皇帝的手段怕是比她想像的要厲害。因為從那日武狀元大會上就可以窺見一斑。但是人就會有軟肋和缺點。老皇帝的軟肋就是江山社稷,她只要拿住了他的軟肋,還是會有機會在他對她出手時翻牌的。她對雲王爺淡淡道:「父王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

    「為父只是怕你不知道這些事情,想與你說說,讓你明白。如今看來你心中清楚,那我就不說了。我就想著有你娘那樣天資聰穎的娘親,怎麼可能會有一個……」雲王爺說到這頓住,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不以為意,他轉了話題道:「明日是你娘的忌日,你去雲霧山小心一些。山頂霧大,也有猛獸出沒。當年你娘嚥氣時候臨終不入祖祀,非要讓我將她埋在雲霧山頂。我雖然不同意,但那是她臨終遺言。我怎麼忍心讓她帶著失望嚥氣,所以只能答應了。這些年讓她孤零零一個人在山頂,幸好每年有你在她的忌日去一趟。」

    雲淺月想著這就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她正犯愁不知道她娘的墓穴在哪裡呢!原來是在雲霧山頂。據說雲霧山頂在百里地之外。騎快馬也就一個時辰。那還不算是太遠了。

    「你如今胳膊有傷,前幾日又光天化日之下和景世子一同遇刺,我實在不放心你自己出去。而你娘親臨終前又囑咐除了你外,雲王府的所有人都不准去看她。所以,你明日帶上莫離和三千隱衛一同去吧!那三千隱衛雖然是雲王府暗衛,但不算是有雲王府血脈的人。」雲王爺又道。

    「我娘為何有這樣的囑咐?」雲淺月疑惑。

    「你娘……」雲王爺臉上現出黯然苦楚傷痛之色,吐出兩個字,便沒了聲。

    雲淺月也不再問,她如今自己還是一團亂麻迷霧,沒閒心去管上一代的事情。她緩了聲對雲王爺道:「父王放心吧!我這回會將隱衛帶在身邊的。」

    雲王爺似乎沉浸在某種思緒裡,無意識地點點頭。

    雲淺月不再說話。想著她娘親是怎樣的一個女子?雲老王爺對她一直是推崇的。

    「王爺,皇上派人來傳話,說南疆葉公主入了宮,正在查找背後兇手線索。請你即刻進宮。」雲孟匆匆跑進了淺月閣,老遠聲音就急急傳來。

    雲王爺驚醒,連忙站起身,抬步向外走去,走了兩步又問雲淺月,「淺月,你和父王進宮嗎?畢竟這是關於你和景世子遇刺之事。你是否去看看葉公主能否找到線索?」

    「不去,父王去吧!」雲淺月搖頭。

    雲王爺看了一眼雲淺月胳膊,又想著她明日要去雲霧山,點點頭,快步走了出去。不多時就出了淺月閣。

    雲孟卻沒有立即走,而是來到門口,恭敬地對屋內道:「淺月小姐,有一封您的書信,老奴剛剛給您拿來了。」

    「書信?」雲淺月一愣,「我的?」

    「是說給您的書信!」雲孟點頭。

    雲淺月坐著的身子站起來,舉步走到門口,雲孟立即將書信呈上,她伸手接過,之間是普通的草紙做的信封,她正反面看了一下,草紙上沒有任何署名和字跡,她疑惑地打開,裡面放著一片樹葉,她輕輕將樹葉抽出來,之間上面類似用竹籤刻印了三個字「安好否」

    她將樹葉掉過來,樹葉背面除了紋線再不見字跡。她又仔細在正面看了片刻,正面也再無字跡。她又將信封抖了抖,裡面再無東西,她秀眉不由皺起,對雲孟問道:「孟叔,這封信你是怎麼拿來的?」

    「有一個小乞丐送到了門口,說交給你的。」雲孟道。

    「小乞丐?有說別的嗎?」雲淺月又問。

    「沒有!老奴還沒來得及問,那小乞丐就一溜煙跑了。老奴只能趕緊拿著這封信來找您了。」雲孟搖搖頭,看著雲淺月臉色,也是疑惑,「小姐,這是誰給您的信?」

    雲淺月不答話,問道:「我以前也有人給送這樣的信來嗎?」

    「沒有,這是第一次。」雲孟一愣,搖搖頭。

    「我還以為自己記錯了呢!原來是真沒有。」雲淺月將樹葉抖了抖,對雲孟笑了一下道:「大概是誰對我惡作劇吧?什麼也沒寫,就一片樹葉。」

    雲孟看著雲淺月手中的樹葉,愣了愣,臉上漸漸顯出神往和懷念之色。

    「怎麼了?孟叔可覺得有什麼不對嗎?」雲淺月挑眉。

    雲孟立即回神,對雲淺月搖搖頭,「沒有什麼不對,只是老奴看到這片樹葉想起老奴的老家而已。」

    「哦?孟叔的老家在哪裡?」雲淺月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樹葉,就是一片普通的楊樹葉而已。這種樹葉哪裡都有。

    「老奴的老家是在楊葉城。雖然這種樹葉哪裡都有,但是楊葉城的這種樹葉是天下最多的地方。」雲孟一副懷念的意味。

    「楊葉城?在哪裡?」雲淺月疑惑。

    「楊葉城是在北疆,是北疆最大的城。」雲孟道。

    北疆?雲淺月心思一動,有什麼從腦海裡一閃而逝,她想抓住,那種感覺又消失於無形,與昨日和容楓說話時候出現的感覺一模一樣。她對雲孟笑了笑,「我還不知道孟叔的家居然是在楊葉城。」

    「老奴的老家是在楊葉城,後來因為曾祖父入朝為官,舉家便遷來了天聖京城。」雲孟解釋道:「老奴曾經為了將祖父和父親的骨灰運回祖籍安葬,回去過兩次楊葉城。後來三年前老奴的一個同胞哥哥去了,老奴回去送葬又回去過一次。」

    「楊葉城什麼樣?」雲淺月想起雲孟的祖父似乎曾經官拜前朝丞相,後來他父親坐了當朝的太史令。孟叔因為她爺爺對他有救命之恩,所以就留在了雲王府為奴。

    「楊葉城啊,很美。」雲孟道。

    「不是說北疆是苦寒之地嗎?」雲淺月詢問。

    「北疆的確是苦寒之地,但那是十年前。如今北疆再不同以前,老奴也形容不出來,等小姐有機會去了北疆看到之後就明白了。和這天聖京城是不同的。老奴都打算好了,等老奴晚年什麼也幹不動了,就回楊葉城養老,埋骨家鄉。」雲孟道。

    「葉落歸根也不錯!」雲淺月不再追問,對雲孟笑著擺擺手,「孟叔去忙吧!」

    雲孟點點頭,轉身向外走去,走了兩步又回身問道,「老奴是否派人出去將那小乞丐找到抓回來讓小姐盤問一番?看看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戲弄小姐。」

    「不用了,你就算此時派人出去,估計也找不到人了。算了!」雲淺月搖搖頭。

    「小姐說得也是!」雲孟打消了念頭,再不多言,快步向外走去。

    雲淺月看著雲孟身影離開,收回視線,復又低頭看手中的那枚樹葉。這枚樹葉鮮嫩,偏嫩黃綠的顏色,而且葉質偏薄,不像是天聖京城如今七月炎熱暑季楊樹長出來青綠油綠的大樹葉。到像是二三月春風初剪出來的一般。因為雲孟的一番話,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北疆。因為北疆偏寒,天聖如今是炎炎夏日,北疆的氣候比天聖的氣候要晚兩三個月,大概也就是能長成如今這種嫩發新枝的楊樹葉。讓她不禁懷疑這種樹葉真是從北疆而來,那麼北疆是有她這個身體的友人了?得到了她被暗殺遇刺的消息前來慰問,但似乎又怕暴露身份,所以才用乞丐楊葉傳書這樣周轉的法子……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5 01:31 A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八章 怒吻溫柔

    雲淺月想到此,拿著樹葉轉身回屋。剛走了一步忽然感覺哪裡不對,她低頭看向手中,這才發現因為光線折射的關係,手中的粗糙草紙信封忽然變了一種顏色,她一怔,又將草紙信封調轉過來躲開那折射的光線,草紙又恢復本來的顏色,她眸中閃過一絲疑惑,又將那草紙對準折射的光線,又變回那種不屬於草紙本來的顏色,她來回試驗幾次,看著那草紙變來變去,眸中疑惑漸漸變成恍然之色,拿著草紙轉身向屋中那一盆清水走去。

    走到清水盆旁,雲淺月將草紙扔進了水盆內,草紙遇水即濕漸漸劃開,裡面有一片金葉透出來,她伸手將濕化的草紙扒拉開,拿出那片金葉,只見金葉極薄,一小片,上面寫著一行端正的字跡,「不日將回京。」

    字跡風骨凝潤,筆走龍蛇,勾畫勻稱,該重的地方重,該輕的地方輕,明明是張揚絕頂的好字,卻是偏偏看不出絲毫張揚之氣,有的只是內斂沉靜。但最後一個京字末尾卻多了一筆深深的墨痕,顯然寫完這字後那執筆之人在此頓筆許久,以至於多渲染了墨汁,但不影響觀賞。

    雲淺月看著這樣的一句話先愣了片刻,然後心底大讚了一聲。這樣的書法絲毫不損色於容景的筆力。可窺見那提筆之人在筆力上下了多麼深的功夫,沒有長年累月侵淫煉字,恐怕是達不到這樣的筆跡。

    不知道這人是誰?

    但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這個人一定是個男子!女子成如她自認為苦練十多年書法,也達不到這份內斂沉靜的筋骨。

    而且這人定是一個和她這個身體主人聯繫甚深的人,甚至比容楓還要深。雖然沒見到那個人,但是這樣的傳書和這樣細密的書信內自有書信的縝密就讓她肯定。

    不日即將回京?

    那是不是就說她很快就會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雲淺月看著金葉上的字跡沉思。想著她這個身體的秘密似乎越來越多了,多得她有些應接不暇。先是她大字不識不懂禮數不通文墨弄得天下人紛紛傳揚的廢物名聲其實與她這個身體現實不符,再就是追在夜天傾身後為他做盡一切瘋狂事癡戀十年其實是她的隱忍偽裝,然後就是容楓探查出她腦部其實是有堵塞才導致她失去記憶,又肯定她就是她,獨一無二,讓她對自己初來就認定偷來這個身體借用的想法產生了懷疑,再就是今日收到了這樣一封來自北疆的書信……

    雲淺月頭隱隱又疼了起來,她閉上眼睛,伸手扶住額頭。想著這樣一團迷茫的感覺真的很不好,何時她才能從迷霧中走出來?其實一切的來源其都在她這個身體上。只要她能將腦部的那一處阻塞打通,恢復這個身體的記憶,也許就會全都明白了……

    「不日即將回京?用金葉做信,倒是別出心裁!」熟悉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雲淺月一驚,閉著的眼睛猛地睜開,回身,就見容景不知何時進了屋,正立在她身後,眸光微帶嘲諷地看著她,往日清淡的眸子有一團濃霧聚攏。她蹙眉,有些惱地道:「你不是走了嗎?我以為你永遠都不踏我的門邊了呢?如今又來做什麼?」

    尤其還是不聲不響而來,正撞見她手中的書信……

    容景聞言眸中的濃霧忽然擴散開,清淡的眸子瞬間全部染上濃濃黑霧,他瞇著眼睛看著雲淺月,「你很希望我永遠不來你這裡是不是?」

    雲淺月臉色不好地看著她,不答話,但面上神情卻是不置可否。

    「可是我偏偏就來了,還撞見了你手中的書信。這讓你很懊惱是不是?若是知道我來,早一步發現我來的話,你就會立即將你手中的書信藏起來是不是?」容景向前走了一步,靠近雲淺月,聲音輕得不能再輕,可是那語氣卻是沉得不能在沉,「可是你太不小心了,被這一封書信就困擾了心神,沒發現我走了進來,被我正巧撞見了你的私情。那又怎麼辦呢?要不然你殺了我?」

    雲淺月不受控制地後退了一步,怒道:「你胡扯什麼?我哪裡有什麼私情?」

    「沒有私情嗎?不見得吧!」容景眼睛盯著雲淺月惱怒的臉,又向前走了一步,繼續道:「在北疆有一種說法,楊葉傳情。難道你想告訴我你手裡的樹葉不是北疆來的?如今這天聖京城的楊樹可產不出這樣鮮嫩的楊葉來。」

    雲淺月一愣,一時間沒了反駁的話,她怎麼知道有楊葉傳情這個說法?

    「讓我猜猜這個人是誰?誰令你心思恍惚終日思念?誰令你對夜天傾十年偽裝令他厭棄?別告訴我那個人是容楓。」容景又走近雲淺月一步,眉梢挑起,眸底的暗沉之色越見濃郁。

    雲淺月又後退了一步,後背撞上身後的牆壁,冰涼的觸感傳來她才勃然大怒,「你管是誰呢?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就是和別人有私情又如何?那也是我的事兒。和你景世子沒有半分關係吧?你不是嫌我對你整日裡白眼讓你掉價了嗎?那就趕快走,以後有多遠離我多遠。」

    容景緊跟著雲淺月又向前走了一步,眼睛瞇成細細的一條縫,「你再說一遍!有本事你再說一遍你我半分關係都沒有?」

    「本來就是半分關係都沒有!再說一遍又如何?滾開,別在我的地方撒野!」雲淺月感覺泰山壓頂的氣息將她罩住,她幾乎難以喘息,伸手扒拉開容景又要躲離他遠些。

    容景忽然一手鉗住雲淺月的那只完好手臂按在牆壁上,另一手輕鬆地也支在牆壁上,將雲淺月圈固在他和牆壁之間,一雙眸子黑得再看不見一分顏色。

    雲淺月對這個姿勢熟悉無比,電視上,電影上,生活中,一對對男女經常演繹這種經典的姿勢,她從來不覺得這個姿勢適合自己,沒想到如今體驗了一把,看來這個姿勢古今通用,她瞪著容景,壓下心慌,怒道:「你要做什麼?離我遠些……」

    「你不是說我和你沒有半分關係嗎?」容景低頭,臉湊近雲淺月,聲音低得不能再低,「要不要我幫你回憶回憶我們曾經發生過的關係?」

    雲淺月小臉一白,心頓時提到嗓子眼,也顧不得那隻手臂受傷,伸手去打容景。

    「若是你不想你這隻手臂真正廢了的話,那你就隨便亂動。我既然能治好了它,也能幫你廢了它。你心心唸唸的那個人既然能有錢用金葉子傳信,總是能養活的了你的。」容景輕而易舉地扣住雲淺月的另一隻手,沉聲道。

    「你抽瘋了是不是?」雲淺月兩隻手臂都被按住在牆上,她惱恨地瞪著容景。

    容景看著雲淺月,眸中霧靄沉沉,一動不動,就那樣看著她。

    雲淺月被容景的視線看得心底發慌,撇開臉,避開他的視線。

    「我不是抽瘋了,而是瘋了!」容景吐出一句極低的話,忽然俯下臉,也隨著雲淺月將臉一偏,將唇準確無誤地覆上了她的唇,重重的,穩穩的,不留一絲餘地。

    雲淺月一驚,唇瓣傳來清涼的感覺剎那直擊她心臟,她心尖忽然顫了兩顫,雙手用力想掙開,卻是被容景按得死死的,紋絲不動,她想躲開臉,唇卻被他壓住,她伸出腿去踢他,卻轉眼間就被他身子壓住,一番動作之後,她再想動身體任何一個地方都再也動不了一分,她緊緊抿著唇惱怒地瞪著容景。

    容景卻閉上眼睛,不看雲淺月,在她唇上用力一咬。

    雲淺月一痛,緊抿的唇瓣鬆開,容景趁機而入。

    這樣的一吻如狂風驟雨襲來,又如山洪爆發,又如岩漿迸裂,再如野馬奔騰。不同於不久前從靈台寺回京在馬車上那淺嘗輒止蜻蜓點水的吻,亦不同於那日在醉香樓輕輕含住她唇瓣輕咬細品的吻。這樣的吻帶著一股瘋狂沉怒的味道,如颱風席捲而來,驟然將雲淺月三魂七魄剎那將撞了個支離破碎。

    一切思想和亂七八糟的想法盡數被拋諸於九霄雲外,理智和惱怒轟然倒塌,神思漂浮,心也跟著飄起,呼吸驟停,所有一切感官的東西都失去效用。

    雲淺月覺得她已經不能喘息,或許是要窒息而亡。

    這樣的瘋狂她承受不住,身子從內到外走劇烈地顫了起來。

    容景並沒有因為她劇烈的顫意而停止,如雪似蓮的氣息吞噬她唇瓣由內而外的每一處,每一處都帶著狂怒和蝕骨的味道。

    雲淺月頭開始眩暈起來,身子不但不變軟,反而在顫意中越發僵硬。

    容景恍若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雲淺月腦中忽然有一個的聲音突破一團雲霧飄飄忽忽地說,「若是十年後我好了,我們一起登上天雪山頂看雪如何?我在天雪山埋了一壇靈芝醉呢!」

    「埋在了哪裡?能不能先告訴我?」又一個聲音同樣飄飄忽忽傳來。

    「不告訴你!」早先那個聲音又道。

    「若是你好不了呢?那靈芝醉豈不是糟蹋了?」後來那個聲音又道。

    「糟蹋不了,等來世再和你一起喝。」早先那個飄飄忽忽的聲音忽然暗了去。

    「我可不相信什麼來世,所以你還是十年後好了吧!否則我會將天雪山挖遍了也要找到你那一壇靈芝醉自己先喝了,等真有來世,你想喝也沒了……」後來那聲音也暗了下去。

    雲淺月想要再聽,那兩個聲音似乎突然從天外飄來又飄回了天外。她一時間怔怔然,不知道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對話。

    「我果然是瘋了,才會將自己的心拿出來讓你狠狠地踩。如今我即便和你這樣……這樣親密……你還在想著你的私情嗎?你還想說和我沒關係?半分關係都沒有?」容景突然放開雲淺月,眸光冰冷地看著她,「好,你不是想要我離你遠些嗎?那麼從今以後我就離你遠些,誰也不識得誰。」

    雲淺月瞬間驚醒。

    容景閉著眼睛睜開,再不看雲淺月一眼,放開他,抬步轉身向外走去。

    雲淺月怔怔地看著容景離開,往日在她眼裡「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舉止從容的男子此時一身冷冽,往日不緊不慢輕緩優雅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男子此時正疾步離開,往日那一張如詩似畫溫潤如玉的容顏今日罕見地陰沉狂怒,往日……

    若是十年後我好了,我們一起登上天雪山頂看雪如何?我在天雪山埋了一壇靈芝醉呢!

    十年後我好了……

    靈芝醉……

    曾經有一個人和她說過,他在天雪山埋藏了一壇靈芝醉……

    眼看容景要踏出房門,雲淺月忽然如大夢初醒一般追了出去,三步並作兩步,從後邊拽住容景的袖子,因為她拽得太用力,容景又走得太急,只聽「卡」的一聲清響,容景的衣袖被她扯下一截。

    這一聲清響在靜寂的房中極為清晰。

    容景腳步一頓,並未回頭,繼續向前走去。

    雲淺月一驚,手頓了一下,想也不想地又伸出手去拉住他的手臂,緊緊地扣住。

    「你這是做什麼?別告訴我淺月小姐喜歡玩這種拉拉扯扯的遊戲。若是被人誤會,本世子想洗也洗不清。」容景回頭,冷冷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緊緊抿著唇瓣,唇瓣傳來微微麻痛之感,這種麻痛的感覺刺激她的大腦和心臟,理智早已經飛去了爪哇國,她看著容景冰冷的眼神張了張口,卻是一個字也沒說出。

    容景看了一眼雲淺月手中依然攥著的金葉冷笑了一聲,用另一隻沒有被雲淺月拉住的手去掰開她的手,頭也轉過去,看向外面,「放手!」

    雲淺月用力扣住容景的手臂,在他掰開的力道下依然扣得死死地,她再次張開,這回終於發出了聲音,卻是沙啞得細若蚊蠅,「你吻了我,就打算這麼一走了之?」

    容景手上掰開的動作一頓,須臾,他嗤笑了一聲,「我以前也吻過你,你還不是口口聲聲說我們半分關係沒有?如今就算吻了你又如何?你還讓我負責不成?」

    雲淺月身子一顫,用力抿了抿唇,看著容景嗤笑的臉道:「我就要讓你負責!」

    容景面上的嗤笑驟然散去,他猛地轉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看著容景,一瞬不瞬,有三分倔強,三分惱怒,還有三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和一分絕然。

    「你想要我負責什麼?」容景開口,聲音忽然較之雲淺月居然還啞還輕。

    「負責……負責……」雲淺月垂下頭,忽然放開手,怒道:「我哪裡知道負責什麼?但是你不能白白吻了我!」

    容景眸中黑色漸漸褪去,看著雲淺月,並不言語。

    「我疼著呢!」雲淺月又低著頭似控訴一般地小聲道:「你屬狗的嗎?居然會咬人!」

    容景目光落在雲淺月唇瓣上,見她唇角被咬破了一處地方,有絲絲血絲溢出。他眸光忽幻忽滅,依然沒有開口,不知道想些什麼。

    「要走趕緊走!我不用你負責了。」雲淺月說了半天都感覺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她忽然又惱怒地道。

    容景忽然轉過身,一手將門關上,一手將雲淺月攬在了懷裡。雲淺月猛地抬頭,他的唇又落了下來,伴隨著喃喃細語,「我想再讓你疼一些,怎麼辦?」

    雲淺月「呃」了一下,容景的唇已經準確無誤地又覆在了她的唇上,這回不同於剛剛的狂風怒卷,而是輕得不能再輕,柔得不能再柔。舌尖纏繞在她唇瓣處輕輕舔舐允吻,如春風又似潤雨,滋潤著剛剛因為狂風掃過的乾枯痕跡。冷冽和戾氣無形中散去,溫暖的感覺讓她如沐浴在暖融融的溫泉水中,這種溫柔能慰燙人的靈魂。

    雲淺月就在這種溫暖中漸漸沉醉,手中的金葉脫手落在地上,那金葉太輕,落地的聲響也同樣太輕,根本就不能拉回她的神智。

    容景聽到那絲輕響,手臂猛地收緊,雲淺月嚶嚀一聲,他又猛地放鬆力道,不再輕淺細吻,而是舌尖探入加深這個吻,溫柔繾綣,纏纏綿綿。

    雲淺月大腦一片空白,身子漸漸癱軟在容景懷裡,只感覺心尖在不停地顫動,這種溫柔蝕骨和剛剛的狂風暴雨讓她一樣承受不住,如雪似蓮的氣息將她籠罩包裹收緊,如一張巨網,不留一絲縫隙,讓她幾欲窒息,頭腦發昏,輕淺的喘息變為急促的喘息,她想著再這樣下去自己就會窒息而死,開始用手去推容景,「容……景……你躲開……我要死了……」

    容景依然離開雲淺月唇瓣少許,閉著眼睛睜開,眸中似一團火在燃燒。

    雲淺月大口大口地喘氣,似乎活過來一般,一邊喘息一邊埋怨地道:「你是不是想讓我死啊……來點兒痛快的……我才不要這樣死……」

    「我就是想讓你這樣死……」容景忽然又吻了下來。

    雲淺月想避開,可惜慢了一步,又被吻了個正著,她瞪眼,可惜此時她美眸含春,即便嗔怪瞪眼也沒有半絲威懾,相反眸光盈盈,這更讓容景心動,繼續吻上了她鮮紅的唇瓣……

    屋中溫度驟升,暖融融如化了三江水。

    屋外淺月閣靜寂無聲,恍若無人。

    就在雲淺月再次要窒息的時候,容景終於放開了她,雲淺月這回已經說不出話,只剩下急促的喘息聲,容景同樣喘息,二人的喘息聲合於一處。過了片刻,雲淺月剛要推開他,容景忽然伸手將她的頭按在他的心口處,啞聲道,「你聽,聽見了什麼?」

    雲淺月清晰地感覺到了容景心口怦怦的跳動聲,她哼了一聲,故意道:「什麼也沒聽到!」

    「你確定?」容景低頭,看著懷裡的人兒,眸光溫暖如水。

    「嗯!」雲淺月又哼了一聲。

    「你若是不說我就再吻你。」容景聲音又啞了幾分。

    雲淺月身子一顫,又羞又惱地道:「你還上癮了是不是?」

    容景忽然低低笑了一聲,看著她不滿地抬起頭,他手臂收緊,讓二人之間再不留一絲餘地,對她一字一句認真地道:「是,我是上癮了。怎麼辦?」

    雲淺月本來半紅的小臉此時徹底紅了,她感覺臉上火燒火燎一般,不敢看他的視線,這種風流陣仗她前世今生哪裡經歷過?嗤了一聲,嘟囔道:「我哪裡知道怎麼辦?你離開我些就好了!」

    「不離開!」容景抱著雲淺月不動,只感覺懷裡的身子嬌軟無骨。

    雲淺月低著頭翻了個白眼,忽然問道:「容景,你是不是喜歡……」

    「小姐,宮裡的陸公公前來傳旨,請小姐即刻進宮!」忽然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闖進了淺月閣,雲孟的聲音傳來打斷了雲淺月後面的話。

    雲淺月將沒吐出口的話吞了回去,眉頭皺了一下。

    「告訴她,就說你不小心又碰傷了胳膊,導致胳膊的傷嚴重了,無法進宮!」容景壓低聲音道。

    「為什麼?我明明好好的。」雲淺月雖然討厭進宮,但此時陸公公來傳旨,聽雲孟急匆匆的樣子看起來是有急事。

    「你覺得你現在能進宮嗎?比如你的嘴,可是傷了。」容景低聲提醒。

    他不提還好,一提雲淺月就覺得嘴角絲絲疼痛,她惱怒地瞪了容景一眼,低吼道:「還不是被你弄的!疼死了。」

    「是被我弄的。」容景心神一蕩,低頭又在雲淺月唇瓣輕吻了一下,溫柔地問道:「那你覺得你這樣還能進宮嗎?」

    雲淺月頓時失了聲,能進宮個屁!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此時的德行。一定難看死了。她瞪了容景一眼,對外面喊,「什麼事兒?」

    她雖然盡力放粗聲音,但自己聽起來偏偏還有軟綿綿的味道。

    「回小姐,陸公公說南疆的葉公主要對刺殺您和景世子的那些死士屍首焚燒,藉機實施驅魂術進行作法驅魂,查找到背後兇手,但是必須要用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純陰女子之血為引,才能追蹤出那個背後施展離魂術之人。因為小姐您是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所以,皇上聽說葉公主提出這個條件後,就命陸公公來請您了。」雲孟來到門口,急急道。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看向容景。

    容景抿唇,秀眉微蹙。

    「我去還是不去?要不去吧?若是不藉機剷除了那背後兇手,恐怕以後還會對我們故技重施。防得了初一,防不過十五,總歸是個禍害。尤其是用這種咒術害人,簡直就是該下十八層地獄。」雲淺月低聲對容景詢問。

    容景不說話,似乎是在思索。

    「小姐?您去嗎?老奴覺得這種咒術太過邪乎,萬一傷了身體可就不好了。再說小姐如今又受傷在身,而且您又正值成人,再若是用您的血為引的話,您身體一直虛弱,萬一承受不住可怎麼辦?」雲孟在門外又道:「你若不去,老奴這就將陸公公回了,那背後對小姐和景世子動手之人就咱不追查了吧?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快說話!我是去還是不去?」雲淺月又問容景,不等他開口就低聲道:「我還沒那麼弱,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覺得我還是……」

    「孟叔,你去告訴陸公公,就說丞相府的秦玉凝小姐比你家小姐更合適。你家小姐只不過是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而她則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她的血比你家小姐的更為好用。」容景忽然對外開口。

    雲淺月一怔,秦玉凝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

    「景世子?」雲孟一驚,似乎不知道容景居然也在雲淺月的屋裡,他訝異地問:「景世子,您……什麼時候來的?」

    「我來了有一會兒了!你快些去告訴陸公公吧!否則陸公公該等得急了。」容景聲音恢復一如既往溫潤。

    「是,老奴這就去!」雲孟沒想到丞相府的秦小姐居然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這回自然用不到小姐了。他腳步匆匆離開,比來時輕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怎麼知道秦玉凝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雲淺月見雲孟離開,她挑眉看著容景。

    「欽天監有京中所有官員子女的出生筆錄。若是給你看一遍你也知道。」容景抱著雲淺月不鬆開,低頭對她道。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點點頭,感覺二人離得太近,她伸手推容景,容景紋絲不動,她蹙眉道:「你抱夠了沒有?」

    「沒有!」容景搖頭。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提醒道:「你這是在對我非禮!是屬於不君子的行為。若是傳出去你就等著身敗名裂吧!」

    「我們的言論已經傳得夠多了,不差這一個!」容景依然不為所動,抱著雲淺月不鬆手,聲音低柔,「你剛剛要對我說什麼?說我喜歡什麼?」

    「忘了!」雲淺月沒好氣。

    「是不是問說我喜歡你嗎?」容景聲音又柔了幾分。

    「你能喜歡我才怪?你就會欺負我而已,鬆開手,大熱天烙燒餅,你不熱我還熱呢!」雲淺月用胳膊撞容景,身子打算退出去。

    「是啊,我怎麼會喜歡你?我才不會喜歡你的。」容景忽然放開手。

    雲淺月沒想到他真放,也沒想到她身子軟得根本站不住,在容景鬆開手的那一刻她身子軟軟地向地上倒去,她低咒了一句,容景立即又伸手將她抱在懷裡,低低的笑聲伴隨著悅耳的嗓音響起,「看來你還是喜歡在我懷裡待著!」

    「你個混蛋!」雲淺月紅著臉斥罵了一句,感覺自己真是沒用。

    容景忽然彎身將雲淺月抱起,向床上走去。

    「你做什麼?告訴你,不可能。」雲淺月心下一慌。

    容景腳步停住,低頭看向雲淺月,將她慌亂看在眼底,微微挑眉,「哦?」

    「哦什麼啊哦,我說不可能就不可能,你快放我下來。」雲淺月用手推卻容景,讓他吻了也就罷了,上床根本就別想,真當她是三歲小孩子什麼也不懂嗎?

    「我問你不可能什麼?」容景抱著雲淺月不鬆手,眸光有一抹異色閃過,笑問。

    「什麼都不可能。」雲淺月堅決的目光不容置疑。

    「我想給你的胳膊換藥,給你的嘴角上藥,讓你這兩處傷口早些好起來。難道這也不可能?」容景挑眉。

    雲淺月「呃」了一下,本來恢復了幾分正常的小臉剎那一紅到底。

    容景再次低低笑了起來,胸膛震動,顯示他極其愉悅的心情。

    雲淺月想找一個地縫鑽進去,不敢看容景,聽到她的笑聲越發覺得自己太糗,找不到地縫忽然將頭埋進他懷裡,惱怒地道:「笑什麼笑?胳膊我會自己換藥,至於嘴角的傷用你瞎好心!」

    容景知道不能將她惹得太羞了,笑聲適可而止,但眉眼間的笑意怎麼也受不住,抬步向床上走去,一邊柔聲哄道:「你不是要我負責嗎?你胳膊上的傷是因為我受的,嘴角的傷也是被我弄的。我都負責,好不好?」

    雲淺月覺得這男人還有藥可救。她哼了一聲,紅著臉道:「算你有良心!」

    容景再不說話,來到床邊,笑著將雲淺月放下,讓她坐在床上,他站在床前看著她,女子容顏燦若雲霞,眉眼隱含春色,唇瓣鮮紅水嫩,唇角有一塊咬破的痕跡,他目光定在她嘴角咬破的地方,想到是被他咬破的,只覺得心魂都蕩漾起來,目光不禁變熱變柔。

    雲淺月等了半響不見容景動作,抬頭看去,正對上他的視線,只見床前男子美如冠玉,容色清華,眉目如畫,此時月牙白錦袍的襯托下,他玉顏如染上了一層胭脂色,她想起葉倩所說的那句話「錦衣雪華玉顏色,回眸一笑天下傾。」,在她此時看來何止是天下傾?簡直是只要有他,就會萬物如塵土,她艱難地收回視線,垂下頭,嘟囔道:「真是妖孽!」

    容景如玉的手指輕輕覆上雲淺月的唇瓣,雲淺月「絲」的一聲,他手一輕,出聲詢問,「真的很疼?」

    「廢話!你自己咬一口試試?」雲淺月恨恨出聲,從小到大她還沒被人咬過呢!

    「要不你咬我一口吧!」容景有些暗怪自己太用力了。

    「想得美!」雲淺月伸手打開他的手,將胳膊擺在他面前,頤指氣使地道:「還站著做什麼?快些給我換藥。要是侍候好我就原諒你了,要是侍候不好我……哼哼……」

    「哎,你真是……」容景歎了口氣,笑著搖搖頭,似乎有些無奈,但又有些樂於享受這樣的她。他轉身對外面喊,「絃歌,將趙媽媽放進來吧!」

    「是,世子!」絃歌的聲音都帶著輕快喜悅之氣。

    雲淺月臉再次染上紅霞,對容景瞪眼,「你囚禁了趙媽媽?」

    「你以為我會做這樣的事兒?我巴不得全天下所有人都撞見我如此對待你呢!」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聽到門口有腳步聲走來,他吩咐道:「去端一盆清水來!」

    「是!」趙媽媽應了一聲,轉身走了下去。

    雲淺月想著什麼時候她的人聽從容景吩咐了?這個問題她一直在想,卻是怎麼也想不明白。今日也就罷了,以前呢?以前她對這個傢伙厭惡透頂躲避不及的時候似乎也是這樣。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人品沒人家好,對容景哼了一聲,「喧賓奪主!」

    「我倒是願意以後一直都喧賓奪主呢!你願意嗎?」容景定定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眨眨眼睛,裝作不明白地看著容景,「你想侵吞雲王府的財產嗎?那你不應該問我,應該去問我爺爺,我爺爺要是同意,你再去問問我父王,我父王若是同意,你再去問問我哥哥,我哥哥若是同意……」

    「你這種女人,半絲風情也不解!」容景忽然伸手摀住她的嘴,有些懊惱地道。

    雲淺月發不出聲音,只一雙美眸含著盈盈笑意地看著他。想著她翻牌的日子是不是已經到了?

    「景世子,水來了!」趙媽媽端著清水盆走了進來,看到容景和雲淺月一坐一站姿勢親密,她眼尖地看到雲淺月唇瓣紅腫且破了一處地方,垂下頭,掩飾住老臉上的笑意。心底終於鬆了一口氣,看起來景世子和小姐和好了。她就覺得景世子最好,怎麼可能真正和小姐置氣呢!

    「放下吧!」容景點點頭,放開雲淺月,低頭去挽袖子,看到自己的半截衣袖忍不住露出笑意。

    趙媽媽知道景世子給小姐換藥根本不用她幫忙,躬身退了下去,走到門口她見到地上扔著一枚金葉子,連忙撿起來,看了一眼,不認識字,對雲淺月詢問,「小姐,這哪裡來的金葉子?怎麼扔到了地上?上面還有字呢!」

    容景笑意頓收,挽袖子的動作亦是一頓。

    雲淺月抬眼看去,只見是那枚惹了容景抽瘋的金葉子,她瞟了容景一眼,見他低著頭,臉上此時已經沒有笑意和柔情,看不出什麼表情,她皺了皺眉,尋思了一下,對趙媽媽道:「哦,是容景剛剛不小心落下的,你拿過來給他吧!」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5 01:31 A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九章 粉面桃花

    趙媽媽聞言立即將那枚金葉子拿過來,躬身遞給容景。

    容景抬頭去看雲淺月,見她此時已經低下了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見她唇瓣微抿,他轉向趙媽媽,淡淡一笑,溫聲道:「你家小姐很喜歡這枚金葉子,給她吧!」

    「是!」趙媽媽拿著那枚金葉子遞給雲淺月。

    雲淺月不伸手去接,而是抬頭去看容景,正對上容景看她的視線,溫溫潤潤,已經不見半絲不快,她撇了撇嘴,伸手接過那枚金葉子。無論如何這個來信的人都定是與她這個身體牽連甚深的人,自然不能將其這麼扔了,既然承襲了這個身體,就要接受這個身體帶來的一切,好的,壞的。

    趙媽媽感覺小姐和景世子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但也不是她該管的,遂退了下去。

    「來,換藥!」容景從懷中取出兩個玉瓶,對雲淺月溫聲開口。雲淺月坐著不動,看著容景,抿了抿唇道:「我腦部有一處堵塞,你該知道吧?」

    「嗯!」容景點頭。

    「這個來信的人……我如今不知道是誰!」雲淺月抖了抖手中的金葉,小小的一片金葉,份量重若千鈞。但終歸此時此刻她覺得沒有站在他面前要給她胳膊換藥的這個男人份量重,所以,她覺得還是有必要讓他明白一些東西。

    「不知道就不必知道了,你早晚會知道的。」容景道。

    「你知道什麼?不準備對我說兩句?」雲淺月挑眉。她覺得容景是知道什麼的。

    「我只管你的人,可不包括要管你的事兒。」容景一邊說著,已經一邊打開玉瓶,滴出兩滴剔透的液體狀的東西沾在指尖上,抹上雲淺月被他咬破的唇角。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清清涼涼的感覺剎那減輕了有些灼熱的麻痛之感,她覺得容景手裡都是好東西果然是不錯的,若是以後都享受被她管著也值得,她挑眉問道:「你確定要管著我?」

    「嗯!」容景用指尖輕輕將藥液抹勻,指腹在雲淺月唇瓣處流連,令他面上神色不禁暖了三分。

    「我可是很難管的。」雲淺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容景。

    「我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你。」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淺淺一笑。

    雲淺月被這一笑心神一晃。有些暈暈乎乎地問,「那你是什麼時候認識我的?」她想起早先腦海中響起的那一段對話,未出口的話吞了回去。那應該是屬於這個身體的記憶吧?那個人若是曾經的容景和這個身體的主人,那麼她……想到此,她的臉色忽然黯了黯,垂下頭,轉了話題道:「夠了,你再抹下去我嘴上都是藥了。」

    「什麼時候認識的有什麼打緊,都是一個你罷了。」容景的手離開雲淺月的唇瓣,對雲淺月的話不以為意,放下手裡的這隻玉瓶,伸手給雲淺月挽起袖子,露出她纏著紗布的手臂,動作仔細熟練地打開紗布,傷口已經結巴,但疤痕很大,他蹙了蹙眉道:「即便是消除了這疤痕,恐怕也會留下一片印記。」

    雲淺月不說話,依然震驚在容景的話裡。什麼時候認識的有什麼打緊,都是一個你罷了……這樣的話雖然和容楓的話不一樣,但是意思卻是一樣的,如此肯定的語氣。她就是雲淺月嗎?那麼……她腦中李芸的記憶是什麼回事兒?她明明記得自己是李芸的,那日在皇宮鴛鴦池醒來是剛剛附身在雲淺月的身上而已,兩個人即便再一樣,也是有不同的,怎麼會讓容楓和容景如此肯定她就是她……

    「將胳膊抬起來一些!」容景將清水盆端得靠近一些,見雲淺月胳膊低垂著他不好下手,輕聲道。

    雲淺月無意識地抬起胳膊,臉上的表情不停地變幻來去。

    「哎,我讓你抬起來一些,沒讓你抬那麼高。」容景無奈地抬頭,這才發現雲淺月神色不對,他放下手中的動作,輕身詢問,「怎麼了?」

    雲淺月心思有些煩亂地看著容景,對上他溫和的玉顏煩亂的心思突然安定了幾分,臉上的變幻神色退去,立即放下些抬高的胳膊,對他一笑,「我在想你是喜歡以前的我,還是喜歡如今的我。」

    容景長長的睫毛輕眨了兩下,莞爾一笑,「誰說我喜歡你了?」

    雲淺月才想起他是沒說過喜歡她,她笑意僵在臉上,哼了一聲,「不喜歡拉倒。」

    容景笑而不語,低下頭,繼續手中的動作,將雲淺月的傷口用清水清洗了一遍,給她塗抹上藥,又將紗布裹上,最後將她袖子落下,又彎身將地上的清水盆端走。一切動作都是仔細而輕柔。

    雲淺月一直看著容景,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的身影,想著有些人無論做什麼都是好看的。同樣的動作在別人做來就純碎的動作,但在有一種人做來就如一件藝術讓人欣賞。

    容景做完一切,回到床前看著雲淺月,目光溫柔,「喜歡還是太輕了,我……」

    「小姐!」雲孟急匆匆跑進院子,人未到聲先聞。

    雲淺月向窗外看去,只見雲孟在前,陸公公在後,二人急匆匆跑來。她皺了皺眉,對容景道:「接著說,不用理會他們。」

    她聽容楓說「喜歡還是太輕了,我們是親人……」,她想聽容景說「喜歡還是太輕了」的後面是什麼……

    容景卻住了口,看向窗外,定在陸公公身上,眼睛瞇了瞇,「怕是又有事情了。」

    「有事情也要你先將話說完。」雲淺月不管,她想聽。喜歡太輕,那什麼重?

    容景收回視線看向雲淺月,忽然揶揄一笑,輕柔地問,「你想聽什麼?」

    雲淺月臉一紅,惱道:「你到底說不說?」

    容景不答話,轉身向門口走去。

    雲淺月伸手去拽容景,卻是撈了個空,容景腳步不停,回頭瞥了她一眼,笑道:「我如今再沒有一截袖子讓你扯。看來我以後要多做兩個袖子,專門讓你扯。」

    雲淺月收回視線,有些惱意地哼了一聲,「不說拉倒,你還真以為我愛聽呢!」

    容景笑而不答,走到門口,伸手打開房門。

    「景世子?」陸公公驚訝地看著從雲淺月房間出來的容景。

    「我來給淺月小姐換藥。」容景看向陸公公,收起了對待雲淺月時候的溫潤溫柔,疏離且淡然地笑問,「陸公公急急忙忙而來,所謂何事?」

    陸公公連忙收起了驚訝之色,對容景一躬身,有些氣喘地道:「老奴給景世子請安,回景世子,丞相府秦小姐昨夜著了涼氣,染了傷寒,如今臥床不起。皇上只能命老奴再來請淺月小姐。」

    「哦?秦小姐病得可真是時候!」容景淡淡一笑。

    「是啊,您說這時候趕的有多巧,老奴親自去了丞相府,見秦小姐的確是面色蒼白,氣體虛弱,丞相說她今早起來整個人就昏昏沉沉,太醫院的太醫都被喊去了丞相府,進進出出了一早上,人都起不來,哪裡還能再放血?」陸公公一邊歎氣一邊道:「可是葉公主作法之事又不能耽誤,必須趕在午時進行。所以皇上只能命老奴來找淺月小姐了。淺月小姐雖然有傷在身,但總歸練武之人身子強健,又養傷有幾日了,總比秦小姐要好用些。」

    「沒想到秦小姐如此弱不禁風,在這一點上秦小姐還真不如淺月小姐。」容景不置可否地吐出一句話,回頭對雲淺月道:「既然如此你就隨陸公公進宮吧!」

    雲淺月想著這秦玉凝的確是臥床不起的太湊巧,反正她的確有想去看看的意思,放點兒血對她真還沒什麼打緊的。到底看看葉倩如何施術,也要藉機看看這裡隱著什麼貓膩。她下了床,抬步走到門口,對陸公公道:「好,我這就隨你進宮!」

    「那淺月小姐就快請吧!」陸公公連忙點頭,又對容景道:「景世子,早先皇上派人去榮王府請您了,您不在,沒想到是在這裡給淺月小姐換藥,如今您是否和淺月小姐一同進宮?」

    「我榮王府還有些事情未處理,就不進宮了,這件事情主要看葉公主的咒術是否精密和淺月小姐的血是否管用,我去了也沒什麼用處。」容景搖搖頭,頓了頓對陸公公道:「公公還請稟告皇上,淺月小姐如今身體失血過多甚是虛弱。葉公主若是用血不宜太多,否則會傷了淺月小姐之身,若這樣的話,兇手沒將淺月小姐暗殺死,卻是死在失血過多里可就成了笑話了。那麼即便查到兇手,也是一場笑話而已。皇上當該明白。」

    「景世子說得是,老奴一定稟告皇上。」陸公公連忙恭應身。

    容景再不說話,抬步向外走去,走了兩步回頭看著雲淺月,目光落在她唇上和眉眼上,狀似無意地提醒,「淺月小姐這些日子在床養傷,本來就沒有半絲女子形象,此時更是沒有人形,令人不堪入目,你既然進宮,是否該將自己收拾一下,不求好看,也求過得去眾人的眼不是?」

    雲淺月本來要邁步出門,聞言生生頓住了腳步。

    容景再不說話,轉身離開。

    雲淺月自然知道容景指得是什麼,又羞又惱,又恨得牙癢癢,當著陸公公和雲孟的面又發作不得,她見陸公公看來,猛地用袖子擋住臉轉身走回房,氣哼哼地道:「我又沒用你看。不去了!免得被人說我沒人形。」

    「淺月小姐,不用收拾了,時間來不及了。您不去怎麼行?」陸公公急急地道。

    「陸公公,有污聖目,有辱天顏,都是目無君上,是要治罪的。」容景不回頭,對陸公公淡淡道。

    陸公公立即轉了話,無奈地道:「那淺月小姐快一些吧!你是一定要去的。」

    容景再不理會陸公公,步履依然是一如既往的輕緩優雅,不出片刻就出了淺月閣。

    雲孟一直看著容景,總感覺今日景世子和往日不同,但看著他緩步而走的身影又形容不出哪裡不同。他再看向門口,雲淺月早已經氣哼哼地進了屋,他收回視線看向急得火燒火燎似乎還要對雲淺月勸說的陸公公道:「公公別急,淺月小姐不過是氣景世子說的氣話罷了,淺月小姐答應的事情從來就會做到,她說進宮就會和你進宮的。」

    「那就好!否則老奴沒辦法交差了!」陸公公抹抹汗,看了一眼天色,又對屋中催促,「淺月小姐,您一定要快些,還有半個時辰就午時了。葉公主要趕在午時正點作法,我們不能誤了時辰。」

    「知道了,別催了!跟催命鬼似的。要是急你自己先走。」雲淺月正在氣頭上,沖外沒好氣地喊了一句。

    陸公公立即噤了聲。有些發苦地道:「雜家先走也沒用啊,雜家還是在這等淺月小姐吧!您……不著急,您慢慢來,只要趕上午時前進宮就行了。」

    陸公公從來沒對誰如此低聲下氣,因了他皇上身邊大總管的身份,這天聖京中所有人,包括皇后和皇上最寵愛的明妃,以及滿朝文武,包括幾位王爺,都對他禮讓三分,說話也十分和氣,連太子殿下和諸位皇子公主也是不敢對他說一分重話。但雲王府的淺月小姐和德親王府的染小王爺這二人從來對他不以為然,不惹到他們還好,只要惹到了這二人,這二人是對他半絲情面也無。染小王爺出外七年歷練回京後收斂了很多,他本來以為淺月小姐前一段時間轉了性子也不隨亂發脾氣了,沒想道還是與以前一樣。他歎了口氣,雖然被呵斥了,但也不敢惱。

    雲孟覺小姐真不該得罪陸公公,皇上身邊大總管可是非同一般,是最能在皇上跟前說得上話兒的人,他湊近陸公公,悄聲道:「公公多擔待些,淺月小姐受的傷很重,要沒用景世子的話險些一條胳膊都廢了去,這些日子悶在房裡心情不好,而且……」他頓了頓,用極小的聲音道:「而且淺月小姐成人了,您知道女子若是來了葵水,總是心煩氣躁的……」

    陸公公本來心裡有些不舒服頓時一掃而空,恍然道:「原來如此……」話落,他呵呵一笑,老臉笑開了花,「和著是淺月小姐成人了,老奴就說嘛!淺月小姐前一段時間性子已經多好了,如今怎麼又是這般,皇上還不知道呢!老奴回去一定將這一樁喜事稟告給皇上,皇上知道了一定會高興的。」

    「皇后娘娘是知道的,難道皇后娘娘沒與皇上說?」雲孟疑惑地問。

    「皇上因為景世子和淺月小姐遇刺之事已經有幾日沒去後宮翻牌了,皇后娘娘和後宮嬪妃都見不到皇上,這件事情又沒人與皇上說,皇上自然是不知道的。」陸公公笑呵呵地道。

    「原來是這樣!」雲孟點點頭,見陸公公不再惱,也就不再說話。

    陸公公也不再說話,焦急地看向雲淺月門口。

    院中的二人聲音雖然極小,但還是被屋內的雲淺月聽了個大概。她惡寒了一下,臉色有些不好看。和著她大姨媽來了還要吵得天下皆知?她走到鏡子前看向鏡子中的自己,如今鏡子中的人黑著一張臉,但依然和往日不同,粉面紅霞,嘴唇紅腫,雖然上了藥,但唇角的傷口依然明顯,她低聲罵了一句,「他真不該叫容景,應該叫容混蛋!」

    罵完之後想起他那句「喜歡還是太輕了」的話,嘴角不禁露出笑意,但笑意剛剛綻開,她傷口處頓時一痛,「絲」的一聲,笑意消失於無形,她用手指按住傷口,又有些惱的道:「當真是屬狗的!」

    雖然是在罵,但想起早先的情形,她好不容易恢復了幾分的臉又紅了,那顏色當真如一支染了個胭脂的桃花,燦如煙霞。在鏡子前站了片刻,那紅霞怎麼也不退。她不由犯難,這樣出去豈不是誰都能看出來她犯桃花了?

    「淺月小姐,您好了沒有?」陸公公一邊看著天色一邊急急詢問。

    「還沒好!再等一會兒!」雲淺月離開鏡子,走到清水盆前鞠了一捧水洗臉,洗了半響,清涼的水也不能消退她臉上的溫度,她用娟帕將臉上的水抹淨,重新走到鏡子前,拿起梳妝鏡前的盒子打開,將粉向臉上撲去。

    如今只能動用她的偽裝技術了……

    「淺月小姐,您快些吧!再晚就來不及了……」若是能進來拽人,陸公公想必早就進來了。但是這個人是雲淺月,尤其是看起來讓景世子很是維護的人,他不敢進來。

    「好了,走吧!」陸公公話落,雲淺月從屋中出來,看了陸公公一眼,向外走去。

    陸公公一喜,連忙抬步跟上,此時也顧不得注意雲淺月臉色此時白得像鬼。

    「淺月小姐你……你這樣……」雲孟將雲淺月的臉看得清清楚楚,不敢置信地看著這樣的她。

    「陸公公,你看我這樣有辱天顏嗎?」雲淺月不看雲孟,停住腳步對陸公公問。

    陸公公此時也看到了雲淺月的臉,蒼白沒有一絲血色,臉嘴唇都是白的,他一驚,對上雲淺月似乎在說只要你說我有辱天顏的話我就不去了的視線,連連搖頭,有些艱難地道:「不有辱天顏,沒事兒,皇上不會怪罪的,因為淺月小姐受了重傷一直沒大好嘛,所以臉色才是極差……」

    「那就好,我們快些走吧!」雲淺月強自忍著濃濃的脂粉味,心裡將容景罵了個臭死。憑什麼他作亂她遮羞?等明日兒她也要將他的臉化成鬼一樣。

    「是啊,還有一刻就到午時,我們要快些!」陸公公幾乎健步如飛了。

    雲淺月抬頭看了一眼天色,也加快了腳步。這樣的事情她自然不想耽擱,到底要看看南疆的咒術什麼樣,和怎樣揪出那背後黑手。

    一路無話來到雲王府大門口。

    雲淺月一眼就看到了除了陸公公趕來的馬車停在那裡,還有一輛通體黑色的馬車,這輛馬車和容景早先那輛被無數箭雨洞穿的馬車別無二致,依然是沉香木打造,車型簡而不樸,只不過這一輛是嶄新的,沉香木烏黑油亮。顯然是某人財大氣粗,毀去了一個又弄了一輛新的,真正應了那句「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的話了。她撇撇嘴,想著這個傢伙怎麼還沒走?

    這時那輛車簾挑起,容景露出臉看向雲淺月,當看到她的臉,嘴角似乎狠狠地抽了一下,只是一眼立即移開視線,似乎再不願意看她。

    什麼破表情!雲淺月瞪了容景一眼。

    「景世子?」陸公公也看到了容景,連忙道:「您還沒回府?」

    「府中的事情畢竟是小事兒,不處理也罷!我還是跟著去看看吧!畢竟這是大事兒,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的。」容景道。

    陸公公一愣,連忙喜道:「景世子也一同跟著進宮是最好不過了。」

    容景「嗯」了一聲,不看雲淺月,卻是對她道:「還不快上車,再晚該誤了時辰了。早知道讓你收拾自己居然收拾出這麼一副鬼樣子來,我何必等你這麼久?真是有污眼目。」

    雲淺月心中一氣,惱怒地看著容景,她如今終於明白了,這個混蛋跟本就是要入宮的,只不過是想要看她怎麼出嗅,所以先說不入宮了,他禍亂了她之後自己一身輕地等在這裡,她卻在房間內搗鼓半天才將自己收拾成了這副鬼樣子,她就不明白了,這個人怎麼就這麼黑心呢!

    容景似乎沒看到雲淺月極其惱怒難看的臉,放下簾幕,催促道:「快些!」

    雲淺月站著不動,胸脯氣得一鼓一鼓的。

    「淺月小姐,景世子的車穩些,既然景世子也要去,您就趕快上景世子的馬車吧!」陸公公催促雲淺月,扔下一句話,連忙上了自己趕來的車。不知為何,只要景世子在,就有一種令人天塌下來你也安心的力量。他想著怪不得皇上每次提到景世子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神色。

    雲淺月恍若不聞,抬步跟上陸公公,想著她才不要和那個混蛋坐一輛車。

    「陸公公是公公!」容景忽然開口,加重公公兩字。

    雲淺月腳步一頓,猛地轉頭又走了回來,粗魯地一把打開了馬車的簾幕,見絃歌手僵在半空中,憋著笑不敢看她,她瞪了絃歌一眼,跳上了車。

    容景微帶笑意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對絃歌吩咐,「趕車!」

    「是,世子!」絃歌想著青天白日裡原來也是可以有鬼的,那個讓人變成鬼的源頭就是女人用的粉。他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丞相府,又快又穩。

    陸公公的馬車緊隨其後,快馬加鞭,兩輛馬車直直向皇宮馳去。

    車中,雲淺月早已經忍不住動用她早就想動用的腳,狠狠地踹了容景兩腳。容景不躲不閃,任她踹來,待她踹罷,聲音溫柔,「可解了氣了?」

    「沒解,我還想再揍你一頓。」雲淺月嘴裡雖然說著,但並沒有動作。她清楚自己的腳勁,剛剛那兩腳踢得太用力了些,而他卻眉頭都不皺一下,此時到讓她有些後悔用力太大了些。暗自奇怪,以前也曾經用力踹過他,卻只恨沒踹得更狠些,如今居然踹完還後悔,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不過氣也消了大半。

    「你可真捨得!」容景盯著雲淺月的臉,將她剛剛那一絲悔色看盡眼底,連眸光都染了笑意。

    「那有什麼不捨得?你又不是……」雲淺月哼了一聲,想說什麼,忽然覺得不能再說你又不是我的誰那句話了。她改了口,沒好氣地道:「你不知道躲開嗎?」

    「踹我兩腳總比你氣急了踹自己兩腳強一些。就不躲了吧!」容景笑著搖搖頭。

    雲淺月看著容景,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問道:「我好不好看?」

    容景伸手撫額,「你還是別笑了,不笑還可以一看。笑的話更像鬼了!」

    雲淺月大怒,立即出手去打掉容景撫額的手,怒道:「說,我好不好看!」

    「哎,這樣橫眉怒目也還勉強一看。不過也不會看成人的。」容景道。

    雲淺月聞言立即欺身上前,將臉湊近容景,惡狠狠地道:「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再敢說出讓我不滿意的話,我就將我臉上的東西都抹你臉上。」

    容景伸手攬住湊近的雲淺月,看著她一張小臉除了白色再看不出其它顏色,只一雙眸子此時惡狠狠地瞪著他,的確是有些威懾力,至少小孩子可以被嚇哭。他柔聲笑道:「沒想到女子用的粉還有這等好處,可以用來遮羞!」

    雲淺月臉一紅,剛要發作,容景忽然貼向她的臉,她一驚避開,與此同時容景也退了回去,口中低喃,似乎對雲淺月說又似乎在對自己說,「這回真是下不去口了!」

    雲淺月聞言嘴角抽了抽,絲絲疼痛隨著她動作傳來,她恨恨地道:「以後我天天這樣,讓你看個夠!」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若是你以後日日專門為我一人而這樣費心撲粉著裝,我大約日日夜晚做夢都會笑醒的。」容景笑著道。

    「行,你等著,就算你做夢不笑醒,我以後也會做這般打扮,夜夜跑到你床前晃悠讓你嚇醒的。」雲淺月撂出狠話。

    「夜夜跑我床前晃悠啊……」容景眸光忽然破碎出一道光亮,看著雲淺月,笑得意味幽深地道:「歡迎之至!」

    雲淺月本來沒察覺,此時聽到他怪異的聲音才知道被他拐了道。她臉一紅,當然粉太厚,看不出什麼來,她餘光掃到車壁上居然有一塊梳妝鏡,鏡中人臉色白如鬼。即便她此時臉上如火燒,面上也看不出一分神色,她想著原來這粉雖然味太嗆,但可是個好東西。能將她臉皮變厚,厚如城牆,她感慨了一下,懶得和容景再計較,推開他,要退回身子。

    容景抱著雲淺月不鬆手,對她皺眉道:「難道就沒有一種沒有味道的脂粉嗎?」

    雲淺月哼了一聲,「我哪裡知道?這種破東西抹在臉上難受死了。」

    「難受也沒辦法,你且忍忍吧。」容景閉上眼睛,似乎也強忍著什麼似地道:「我也忍忍吧!」話語間的神態和表情似乎比抹了厚厚一層粉的雲淺月還要難受。

    雲淺月睜大眼睛看著容景,看了片刻,她頓時氣焰頓消,覺得圓滿了。原來有人比她更難受啊!她見容景不鬆手,也不強行退出容景的懷裡,將身子軟下來,任他抱著。只要讓這個傢伙噁心的事情,她都願意做一些,比如離得近,他才能更濃更清晰地聞到這種粉味。

    「你真是……」容景似乎猜透雲淺月的心思了,有些哭笑不得。

    雲淺月哼哼了一聲,覺得有個比軟墊和靠枕還軟和的墊子靠著似乎不錯。

    二人再不說話,馬車一路穿街而過,車□轆壓著路面快速噶動的聲音就可以想像馬車的行駛此時有多快。

    雲淺月想著絃歌的技術真好,這樣趕車的速度與騎馬不相上下了。她有些睏倦地打了個哈欠,也閉上眼睛。感覺沒多大一會兒,馬車便停了下來。

    「世子,到了!」絃歌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雲淺月睜開眼睛看向容景,容景給她理了理微微散亂的髮絲,低聲道:「今日你什麼也不用說,只管聽我的,如何?」

    雲淺月眨眨眼睛,容景看著他,眸光溫潤。

    雲淺月在那溫柔的眸光中忽然找到了某中東西,那是上一世她一直追尋的,卻從來觸不可及的。她忽然一笑,「好!」

    話落,容景鬆開手,雲淺月退出他懷裡,伸手挑開簾子向外看去。

    只見這裡不是皇宮門口,而是午門外。往日作為監斬犯人的監斬席上此時正坐著身穿一身龍袍的老皇帝,老皇帝身後或坐或站數十人。老皇帝身邊有她熟悉的身影,夜天傾、夜輕染、夜天煜等人,移開目光看向前方的監斬台,只見上面圍成圈擺放著百多名身穿黑衣的屍首,正是那日刺殺她和容景的人,而葉倩站在監斬台中央。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5 01:32 A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十章 弱不禁風

    雲淺月一眼將午門外的情形看入眼底,收回視線看向容景。

    容景對她淺淺一笑,低聲道:「你今日要少笑,否則這監斬台上就不止那些等著被葉倩施咒焚燒的屍首了,還會多了因你的笑而嚇死的可憐鬼。」

    「你真是不欺負我就不痛快!」雲淺月聞言又氣又笑。當她願意成為這副鬼樣子啊!還不是沒有粉的那張臉太見不得人了。至少這粉不禁遮住了她的臉,連嘴角的那一處傷口也遮住了。

    「我日日欺負你,總有一天沒了我的欺負,你會覺得連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只有做到這樣,大概你眼中心中就再也放不下別人了……」容景低聲咕噥了一句。

    「你說什麼?」容景的聲音太小,雲淺月沒聽清。

    「沒什麼!趕緊下車吧!如今正趕上時辰。」容景抬起頭對雲淺月一笑。

    雲淺月扁扁嘴,剛要跳下車,忽然想起什麼,她立即改了主意,扶著車轅慢悠悠下了車,往車前一站,盈盈弱弱。

    容景看著雲淺月的動作眸光隱了一絲笑意,在雲淺月身後也緩緩下了車。

    陸公公的馬車慢一步地來到,馬車剛一停,陸公公就連忙從車中下來,向監斬席的皇上那裡跑去。

    「我們呢?去哪裡?」雲淺月問容景。

    容景還沒答話,只聽監斬台上葉倩大喊,「雲淺月,快些過來,時辰就要到了。」

    雲淺月聞言看去,只見葉倩正向她招手,她點點頭,剛要過去,眼前一陣風飄來一個人,正是夜輕染,她只能再停住腳步看著夜輕染。

    「小丫頭,你……」夜輕染來到就見到雲淺月在陽光下更為慘白的臉,他一驚,後退了一步,以為看錯人了,再仔細一看,才知道沒看錯人,指著雲淺月問道:「你這是怎麼回事兒?怎麼會這個樣子?」

    還能怎麼回事兒?她總不能告訴他因為某人欺負她的臉已經不能見人了,只能用粉遮羞了吧?她搖搖頭,虛弱地道:「沒事兒!」

    「小丫頭,你怎麼了這麼虛弱?」夜輕染皺眉看著雲淺月,關心地問。

    「昨夜被子都被葉倩搶走了,我染上了風寒。」雲淺月胡謅。

    容景抬頭望天。

    「這個可惡的女人!」夜輕染聞言有些惱怒,又不贊同地道:「染了風寒你怎麼還來?」

    「查找兇手這麼大的事兒,染了風寒怕什麼?別說我還能走來了,就是臥床不起爬也要爬來。」雲淺月繼續胡謅,否則她能說什麼?說容景欺負了她嗎?

    「不行,你這副樣子可不能放血的。走,我帶著你去和皇伯伯說,就說這個改日再進行。秦玉凝也染了風寒,她怎麼就那麼矜貴能不來?而你怎麼就偏偏傻了吧唧地趕來。你比她矜貴多了。」夜輕染聞言過來拉雲淺月,當真信以為真。

    雲淺月頓時有一種負罪感,這夜輕染是誰家的孩子呦,這麼好騙,真讓人憂傷。她躲開他的手,虛弱地道:「沒事兒,我身強體壯,一碗血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也不行,你看看你的臉難看得和鬼一樣。」夜輕染強行來拽雲淺月。

    雲淺月再次躲開,想著這孩子能不能不說真心話,說一句違和的話也行。誰願意將臉弄成這副鬼樣子。她轉頭瞪了容景一眼。

    容景依然抬眼望天,似乎沒看到夜輕染和雲淺月這邊的動靜。

    「你躲什麼?怎麼這麼大的粉味?」夜輕染此時才發覺,皺眉問道。

    「我臉色難看,就多撲了些粉。」雲淺月想著又熏到了一個人,幹幹地笑了笑,問道:「此時臉色是不是好看了一些?」

    夜輕染張了張嘴,想說好看,似乎實在說不出,她看著雲淺月殷切切的眼神,忽然移開視線,對她道:「你在這等著,我去和皇伯伯說!不讓你放血。」話落,他不等雲淺月再說話,足尖輕點,向監斬席施展輕功飛去。

    雲淺月見夜輕染離開,轉頭瞪著容景,低叱道:「你幹得好事兒!」

    容景收回視線,忍著笑意低而溫柔地道:「嗯,是我幹得好事兒!你沒說錯。」

    雲淺月臉一紅,撇開臉不看他,只見夜輕染飛上監斬席,幾乎與跑路的陸公公一同到達,她回頭對容景叱道:「夜輕染比你好多了。」

    容景笑意頓收,淡淡看了眼正和皇上上前說話的夜輕染,提醒道:「再好他也是喜歡葉倩,不喜歡你。」

    「我知道,就你喜歡我行了吧?除了你天下沒人喜歡我,不用總是對我提醒。」雲淺月回頭白了容景一眼,夜輕染喜歡葉倩就喜歡葉倩唄!他至於天天在她耳邊念叨時刻對她提醒嗎?

    「嗯,你明白就好!除了我真沒人喜歡你的。」容景收起的笑意又蔓開,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這個傢伙。

    「雲淺月,你還站在那裡磨蹭什麼?趕緊快上來!」葉倩又喊。

    雲淺月向監斬席上看去,只見夜輕染和老皇帝依然在說話,她轉頭對容景挑眉詢問,容景對她一笑,「既然來了,何不上去看看?」

    雲淺月抬步向葉倩走去。

    容景緩步跟在雲淺月身後。

    「葉倩喊我上去,你跟著我做什麼?」雲淺月回頭瞥了容景一眼。

    「陪你上去!」容景道。

    雲淺月嘴角勾了一下,再不說話,轉回頭向前走去。她能清晰地聽見容景輕淺的腳步在她身後,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味道,只要她回頭,就能看到他,這種感覺奇妙得難以形容。

    上了監斬台,雲淺月淡淡掃了那些屍體一眼,剛要對葉倩開口,只聽葉倩忽然大喊了一聲,「媽呀,鬼!」

    雲淺月腳步一頓,看向葉倩,見她驚恐地看著她,她不由好氣地道:「你見過有青天白日出來溜躂的這麼好看的鬼嗎?」

    葉倩定了定神,細看雲淺月,驚恐退去,怒道:「雲淺月,你扮作鬼臉做什麼?嚇死人了!我魂兒險些被你嚇丟了。」「你連這遍地的死屍都不怕,還怕鬼?」雲淺月翻了個白眼。

    「你如今看起來比這些死屍可怕多了!」葉倩唏噓了一聲,扁扁嘴又道:「你當我願意對著這些死屍啊,我這是硬趕鴨子上架,我雖然學了我們南疆不傳之密的咒術,但是我從來沒用過。如今還不是為了你,我第一次要開始用了。」

    雲淺月見葉倩說得委委屈屈的神色,有些好笑,「南疆王不就你一個女兒嗎?你不學南疆的咒術誰學?總要有人繼承祖業的。你早晚都會有第一次的,這次就當實驗了。」話雖然這樣說,但她心裡想著葉倩第一次施咒,不知道靠不靠譜!

    「你說得也對!」葉倩似乎鼓起了些勇氣,看到容景也走了上來,她訝異地問,「景世子?我沒喊你啊!你來做什麼?」

    「多一個人多一個幫手,難道葉公主不同意我上來?」容景挑眉。

    「當然同意,你上來最好,有景世子在這,我就沒那麼怕了。」葉倩連忙道。話落,她湊近雲淺月,用胳膊撞了她一下,低聲詢問,「你們和好了?」

    「我們打架了嗎?」雲淺月想著這葉倩看著迷糊,但實則精明的很啊!

    葉倩一噎,立即遠離開雲淺月,不再問,看向監斬席,見夜輕染還在和老皇帝爭辯著什麼,她皺眉,「這夜輕染在幹嘛?」

    雲淺月也看向夜輕染,想著夜輕染對她真的很好,真夠朋友,她對葉倩道:「你可不准三心二意,夜輕染多好啊,要不是早知道她喜歡你,我就喜歡他了。」

    葉倩一愣。

    容景眸光綻出一絲幽深。

    「你……你不會是以為……你……」葉倩愣了片刻後忽然用手指著雲淺月,結巴了半響,見夜輕染已經不再和老皇帝爭辯,向這處飛身而來,她大聲道:「誰說……」

    「葉公主,時辰到了!」容景忽然淡淡提醒。

    葉倩猛地轉頭看向容景,容景淡淡地看著她,她從那淡淡的眸光中看出警告的意味,立即吞了吞口水,將要說的話吞了回去,艱難地移開視線,噤了聲。

    「怎麼了?」雲淺月看向葉倩。

    「沒什麼!」葉倩沒好氣地瞪了雲淺月一眼。

    雲淺月看了一眼容景,見他神色沒有半絲異樣,又見葉倩突然就對她甩臉色,她摸不著頭腦,皺了皺眉,想說什麼,此時夜輕染已經飄身落在了高台上,只能住了口。

    「夜輕染,你上來做什麼?」葉倩問道。

    「我剛和皇伯伯說了,小丫頭身體不適,不能放血。皇伯伯同意了,我來告訴她讓她回府休息。今日這個作法施咒就算了,改日再進行。」夜輕染道。

    雲淺月沒想到老皇帝真的同意了。不知道是信了夜輕染的話還是因為被夜輕染鬧了一通他無奈只能作罷,但總歸聽夜輕染這話是答應了。她不急著表態,看向葉倩。

    「什麼?你居然說要改日再進行?你知道為了這個我今日可是準備了一整個早上,你說改日就改日啊!她怎麼就身體不適了?我看她好的很!別人都不操心,你是吃飽了撐的瞎操心!」葉倩聞言劈頭蓋臉就對夜輕染一頓臭罵。

    夜輕染被葉倩罵得一愣。

    「她如今臉上不就粉多一些嗎?你仔細看看,你不是也會些醫術嗎?你過來給她號號脈,她明明就好的狠。」葉倩一把拉住雲淺月推到夜輕染面前。

    雲淺月被葉倩推得一個趔趄,向夜輕染倒去。

    夜輕染一驚,連忙扶住雲淺月,對葉倩大怒道:「你這個女人發什麼瘋?她明明就被你奪了被子受了寒氣,如今連站都站不穩,你對我吼什麼?你看看她的臉,不撲粉也白的不像話!不是身體不適是什麼?」

    夜輕染說著,忽然氣怒的用袖子在雲淺月的臉上蹭了蹭,他動作太快,讓雲淺月想躲避也躲避不及。臉上的粉被夜輕染蹭掉了大半,露出她的臉。

    葉倩看到雲淺月的臉立即噤了聲,但又不甘心地道:「她臉白一些算什麼?你沒號脈給她嗎?也許她是裝的呢!」

    雲淺月想著你們這麼鬧起來,我的臉不白才怪,想紅的像桃花也紅不起來了。

    「你這個女人,簡直不可理喻!我們走!」夜輕染拉著雲淺月就要走。

    「你給我站住,你給她號脈,她身體根本沒什麼不適。」葉倩來了勁,攔住夜輕染,「你別整日裡犯傻,你可知道她根本就喜歡……」

    「葉公主,說話要注意分寸!」容景忽然開口,聲音淡淡。

    葉倩手一顫,看了容景一眼,轉頭又看向有些惱怒的夜輕染,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是你要擰著我給你的小丫頭追查背後兇手的,如今你將我葉倩當做什麼?我辛辛苦苦準備了半天,你說算了就算了?」

    夜輕染抿唇不語。

    「告訴你,不可能!」葉倩怒吼了一句,顯然氣得夠嗆。

    「怎麼就不可能?難道你看著她血盡而亡?」夜輕染也惱了,伸手按在雲淺月脈搏上,停頓了片刻,他將雲淺月輕輕推給葉倩,大怒道:「你給她號脈了嗎?你看看她的身體到底虛弱不虛弱?你看看她還能放血嗎?你沒給她號脈就亂說一通,你看看,她再刮一陣風就要倒了!」

    葉倩接過被推給她的雲淺月,見夜輕染言之鑿鑿,她疑惑地將手按在她脈搏上。

    雲淺月心裡苦笑。果然扯謊的孩子早晚會早報應的,瞧,這不她報應來了?她沒想到夜輕染對她是真的好到較真的程度。心中無限愧疚的同時又下定決心,以後堅決不再欺騙夜輕染了。

    「怎麼會這樣?她怎麼虛成這樣?」葉倩看向夜輕染。

    夜輕染怒瞪著葉倩,「這回你知道了吧?你覺得她還能放血?是用她的血追查背後兇手重要還是她重要?一堆死人和一個早晚被追查到會死的人而已,搭上雲王府唯一嫡女的一條命,哪個划算?若是她出了事情,這個責任你擔負的起嗎?南疆王擔負的起嗎?」

    葉倩本來一腔怒氣頓時沒了脾氣,在夜輕染的怒吼下吶吶無言,她轉頭看向容景詢問,「她……她怎麼會這樣?」

    容景沉默不語,淡淡看著葉倩。

    葉倩收回視線看向雲淺月,態度較之剛才天差地別,問道:「喂,雲淺月,你不是活蹦亂跳的嗎?而且從昨日見你到今日見你我明明看著你很精神啊,如今怎麼是這副樣子?」

    雲淺月心裡苦笑,從那日靈台寺她中了催情引和容景一起困在地下佛堂九死一生功力盡失之後,身體消耗太大,幾乎虧損了身體大半精氣,後來回府後又被趕去容景的藏書閣,沒日沒夜看那些書,沒休息,後來又遭遇刺殺,失血過多,沒養過來又來了葵水……這一番下來,就算她身體壯得像牛一樣也會吃不消,更何況這個身體的體質本身就弱,如今身體虛弱不堪很正常,但也沒有夜輕染說的一陣風就刮倒,她自己按向自己的脈搏,手剛放在上面,心裡驚異,她脈象怎麼會如此虛弱?跟沒有似的……

    雲淺月轉頭看容景,容景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她忽然想起早上的雞湯和那碗湯藥,她吃出有兩味是補腦的藥,但其它的大約就是致使人虛弱不堪的藥了。和著他早就料到她今日會來這裡放血了?若是這樣的情形,任何一個懂醫術的人都不會讓她再放一滴血的,若不是她身體沒有絲毫異樣,她根本不相信自己有這麼虛弱,當真如夜輕染所說一陣風就能刮倒……

    雲淺月看著容景有些無語,未卜先知,走一步看十步,說的就是這個男人吧!她想著若不是夜輕染這樣鬧起來,是不是她放血的時候就會直接暈倒,也會進行不下去的?

    「我需要三大碗血,你如此弱不禁風當真不行!你這副樣子再放三碗血的話,不死也會躺個一年半載。」葉倩摸著雲淺月的脈不鬆手,皺眉道。

    雲淺月無言以對,她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你如今還有何話說?」夜輕染瞪著葉倩。想著幸好他去找了皇伯伯將此事阻止。

    「我哪裡知道她如此虛弱?我還不是為了你!」葉倩放開手,氣道。

    「你為了我什麼?我有什麼可讓你為了的!」夜輕染不買賬。

    「你……」葉倩猛地轉過身,不看夜輕染,恨恨地道:「是我活該行了吧?不過你也活該,活該……哼,最好活該死你,怪不得不得人家喜歡。」

    「不可理喻!」夜輕染叱了一句,轉頭看向容景,「弱美人,你明知道她身體虛弱成這樣居然還將她帶來,你安的什麼心?」

    「本來我知道她身體虛弱不能勝此重任,但是聖命不可為!她不來的話,皇上大約會怪罪,你總不能讓她抗旨吧?」容景似乎沒看到二人爭執,神色連一絲毫變化也無。

    夜輕染臉一寒,「皇伯伯還不是那麼不通人情!」

    容景淡淡一笑,不予評判,緩緩道:「她是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有一人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比她更適合,可是不想那人昨日染了風寒,陸公公去請說臥床不起,所以,這件事情只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誰?」夜輕染問。

    「是啊,誰?」葉倩也問。

    「是丞相府的秦小姐。陸公公難道沒告訴你們嗎?還是只稟告了皇上?皇上憐惜丞相府秦小姐染了風寒臥病在床,便不用她,第二次又派陸公公去了雲王府,非要將這個一陣風就能刮倒的女人揪來。這個女人偏偏又想追查到兇手,投鼠忌器,只能來了!」容景目光淡淡地看向監斬席那一襲明黃的身影,笑道:「秦小姐一直嬌生慣養,日日好吃好喝,就算生個病也該比不是被人下了催情引,就是被人當街截殺,再就被百名死士暗殺到如今總是折騰不成人形的女人強吧?皇上能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說大約皇上是棄了她,選了丞相府的秦小姐。」

    夜輕染皺眉,臉色不太好,並未說話。

    雲淺月也不說話,看向監斬席那一襲明黃的身影。想著大約是容景的那句秦玉凝「堪當國母」的話起作用了。老皇帝這般作為是在棄她保秦玉凝。是不是說明老皇帝已經下定決心徹底打消了讓她再嫁入皇室的念頭了?將她踢開,最好死了,那麼他再以雲王府沒有嫡女為由將下一任皇后給秦玉凝……

    或許即便沒有容景那句話的話,以秦玉凝之才,和丞相統領百官的地位,秦玉凝也是不二人選。雲王府本來就百來年外戚坐大,樹大招風,再加上她紈褲不化,老皇帝的確有理由選秦玉凝而棄了她,如今說取消她不用是因為夜輕染,大約是夜輕染剛剛找了老皇帝鬧了一通,老皇帝怕是無奈才應了的……

    雲淺月心裡冷笑一聲,若是秦玉凝做皇后最好,她正不願意嫁入皇室。若是老皇帝真想動雲王府,真對她下手的話,他就要掂量掂量後果。

    「原來丞相府的那個小姐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那就再好不過了。」葉倩眼睛一亮,忽然想起什麼,又對容景問道:「就是景世子所說的那個堪當國母的女人?秦玉凝?」

    「嗯,葉公主說得沒錯,就是她!」容景面無表情地點頭。

    「那太好了!夜輕染,你去將那個女人帶來,我就用她!」葉倩道。

    「你看看天色,如今都過了午時了。」夜輕染提醒,「而且你沒聽到說秦玉凝染了風寒臥病在床嗎?」

    「因為雲淺月是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若是我作法施咒,她的血必須要午時用才有效,但那個秦玉凝既然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就不必要了,她的血隨時都可以用。過了午時也不怕。」葉倩道:「那個秦玉凝到底有多矜貴?她不過是染了小小的風寒嘛!風寒還能要了人命?還能比你眼前這個女人更嬌弱?我就不信了!你去將她抬來我看看,若是她真虛弱的要死,我今日就白折騰準備一番也就罷了,若是她能用而不用的話,以後就休想讓我再折騰一次,過了今日,明日本公主不侯了!」

    夜輕染皺眉,看向監斬席端坐的老皇帝,大約是聽了容景剛剛說皇上想保秦玉凝的話,有些猶豫。

    「我說的話你聽見了沒有?」葉倩看著夜輕染,「難道你也憐惜那秦玉凝?捨不得用?」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憐惜她做什麼?」夜輕染瞪了葉倩一眼。

    「既然不憐惜就趕緊去丞相府將那個秦玉凝給我帶來!我說了,非她不可,否則你別覺得本公主好欺負似的,來天聖給你當牛做馬使喚來了。若秦玉凝根本就是能用話,就算是天聖皇上也別想護著,若是護著的話,以後這種事情就別找本公主,你當我願意動這種咒術?我們南疆的咒術輕易不用,動一次傷身,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這就去和皇伯伯說說!」夜輕染終於點頭,抬步向監斬台下走去。

    「等等,既然如今不急,我們就一起過去。」葉倩喊住夜輕染,看向容景和雲淺月,沒好氣地道:「走,你們也過去。這事情可是因為你們兩個而起,沒道理本公主給你們出頭,你們卻閒得和大爺似的。」

    「葉公主說得對!」容景和氣一笑。

    雲淺月笑了笑,對葉倩道:「你這麼對他說話,是不是不想觀看他的紫竹苑了?」

    葉倩板著的臉一僵,看向容景,見容景含笑的面色比剛剛淡淡看著她時候和氣多了,她唏噓一聲,一把拽過雲淺月,對她悄聲道:「我忘了!幸好你提醒。」

    雲淺月無語,看著她剛剛渾身是刺的樣子還以為她多厲害,原來也是一隻怕貓的老鼠。

    「你不是要一起去嗎?還不快些走,磨蹭什麼?」夜輕染回頭對葉倩冷著臉道。

    「這不正走著嘛!就你這副臭脾氣,沒女人會喜歡你!」葉倩瞪了夜輕染一眼,拽上雲淺月就走。

    「你脾氣好?」夜輕染哼了一聲,「你與本小王半斤八兩,誰都別說誰!」

    「我脾氣不好也比你強,你就是……」葉倩有些惱怒。

    「行了,行了,你看所有人都看著這邊呢!」雲淺月伸手摀住葉倩的嘴,見陸公公已經走過來了。

    葉倩將要說的話吞了回去,又瞪了夜輕染一眼。

    雲淺月放開捂著葉倩嘴的手,想著幸好她心裡強大,這兩個人鬧起來都不是一般人,她瞥了容景一眼,見容景面不改色,淡淡然然,想著不愧黑心,境界果然比她高。

    「老奴給景世子、染小王爺、葉公主、淺月小姐請安!」陸公公急匆匆跑來,迎面對幾人匆匆見禮,口中不停地道:「皇上說了,既然淺月小姐身體不適,那就等淺月小姐身體好了之後改日再由葉公主作法施咒。」

    雲淺月冷笑一聲,老皇帝怎麼不說等秦玉凝好了之後?

    「小丫頭不行不是還有秦玉凝嗎?」夜輕染冷冷瞥了陸公公一眼,「你且閃開,本小王和葉公主、小丫頭、弱美人一起去見皇伯伯!」

    「小王爺,秦小姐如今臥床不起……」陸公公一驚。

    「狗屁的臥床不起?她能矜貴到比小丫頭還虛弱的地步?」夜輕染見陸公公不躲開,直接一腳踢了過去,邁開步就向監斬席走去。

    陸公公哎呦一聲,身子被踢出了老遠,砰一聲栽到了地上。

    雲淺月想著這夜輕染真牛叉,連老皇帝身邊的大總管也敢踢。果然是小魔王。

    「這個臭人有時候是挺男人的!」葉倩讚美了夜輕染一句。

    雲淺月有些哭笑不得,踢個太監就男人了,這葉倩是在誇獎夜輕染還是在損夜輕染?她剛想到此,就見夜輕染回頭狠狠挖了葉倩一眼,「你最好給本小王安分些,別以為仗著你會南疆咒術就了不起,本小王非用你不可了。你若是不安分,本小王有辦法將你驅趕出京城,送回南疆,將南疆王請來。」

    葉倩立即住了嘴。

    夜輕染轉過身,不再理會葉倩,繼續走向監斬席。

    葉倩嘟囔了一句什麼,雲淺月沒聽清,她瞥了一眼陸公公,見陸公公正困難地爬起來,她看向監斬席,想著這回見老皇帝怕又是一番風雨。但是她又有何足懼?

    四個人再無話,一路來到監斬席。

    「月丫頭,你怎麼將自己弄成了這副模樣?」老皇帝不等眾人開口,目光落在雲淺月身上,皺眉問道。

    雲淺月也不見禮,虛弱地扯了扯嘴角,對老皇帝出聲,聲音也是虛弱無比,「皇上姑父,我這些日子臥床養傷,面色太差,是陸公公說我臉色難看得像鬼,來見皇上姑父有辱天顏,所以就多撲了些粉。」

    陸公公忍著疼痛爬起來從後面追來,聽到雲淺月這樣說身子一矮,險些又載到地上,想著這淺月小姐亂打一耙,這明明是景世子說的話,怎麼成了他說的了?而且他見淺月小姐的時候也沒這麼虛弱,剛要反駁,想起不能得罪景世子,便生生住了口。

    「原來是這樣!月丫頭是自己人,又有什麼侮辱天顏的?」老皇帝看向陸公公,皺眉道:「你怎麼弄了一身土?辦個事情越來越辦不好了!」

    「老奴……老奴不小心栽倒了……」陸公公有苦難言,自然不敢說是夜輕染踢的。景世子他得罪不得,染小王爺也得罪不得,只能怪自己倒霉了。

    他雖然自認倒霉,夜輕染卻是不放過他,怒道:「皇伯伯,都是這個奴才辦事不利,丞相府的秦小姐明明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他卻不去找,偏偏找小丫頭這個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還強行將她拉來。若不是我探了她的脈太過虛弱來找皇伯伯,而葉倩也探了她的脈,說小丫頭要是放血的話一準沒命,沒準此時就給小丫頭放了血,她就橫死在那監斬台上了。所以,皇伯伯一定要治這個狗奴才一個大罪,最好拖出去殺了!居然敢欺上瞞下,護著丞相府的秦小姐,要讓小丫頭沒命,簡直可惡,不知道收了丞相什麼好處。當真該死的很!」

    陸公公聞言大驚失色,不敢置信地看著夜輕染,老皇帝不遠處坐著的秦丞相也是面色大變。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5 01:33 A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十一章 為你賜婚

    雲淺月聞言先是一怔,隨即明白了夜輕染的用意。他雖然知道陸公公是老皇帝授意要保秦玉凝,但不能當著文武百官這些人的面去指責老皇帝,所以就借陸公公來說此事,何其聰明且有城府?大約他在監斬台時候說來找老皇帝就想好了吧?否則不會先一腳踢了陸公公。

    雲淺月看著夜輕染,忽然打破了以往的認知,真正的意識到夜輕染原來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他雖然看似胡鬧莽撞,但她想起從她初來這個世界第一天見到夜輕染之後,從認識他以來,每一件事情夜輕染都做到適可而止,她從來未見他真正將事情做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比如她初來那日沒真正胡鬧到為了保她和夜傾天的隱衛血濺觀景園。

    這種認知說不出是好是壞,只是覺得讓她的心忽然涼了涼,雖然夜輕染是為她。

    葉倩也是一怔,看看夜輕染,又看看老皇帝,她似乎也明白了,連忙接過夜輕染的話道:「不錯,夜輕染說得對,這個陸公公當真可惡,雲王府的小姐明明虛弱得一陣風就能刮倒,可是這個奴才居然還將她拖來?若是沒有夜輕染看出不對,本公主給她把了脈的話,放血之後她若是死在了監斬台上,這個責任豈不是就怪在了本公主身上?本公主可陪不起雲王府尊貴的嫡女。」

    雲淺月想著葉倩果然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能這麼快就明白了夜輕染的用意。又想到她是南疆王的女兒,南疆以尺寸之地佔據一國一族之位,葉倩生在南疆長在南疆,又如何會是一個簡單的人?她暗暗在心裡搖搖頭,覺得自己還是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以前崇尚的信念,仁慈,為國為民,在這裡短短時間就被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暗害破殺擊破得支離破碎。這裡有的只有耍心機動城府,在這個皇權為天網的大漩渦下傾軋的所有人,有些人練就一身城府,在這種天網漩渦下游刃有餘,比如容景,夜輕染,有些人如今被動接招,沒有記憶沒有武功沒有實力還有個麻煩身份讓老皇帝時刻盯著人,比如她。

    雲淺月心中冷笑,蝦米還能變成龍蝦的,只不過是需要時間而已。老皇帝就真以為她翻不出他的大天來嗎?她再次虛弱一笑道:「我本來也覺得自己身體實在不行,不想來,但陸公公說奉了皇上姑父之命,說您捨不得丞相府染了風寒臥病在床的秦小姐,但這件事情又不能沒人來做,畢竟這天聖京城所有女子就我和秦小姐的血能用,秦小姐不來,只能我來了,總不能讓葉公主白費了一番準備,且再耽誤下去讓兇手逃之夭夭吧?今日那兇手暗殺的是我和景世子,沒準明日就衝進皇宮去殺皇上姑父和皇后姑姑呢!這誰也說不準。更何況皇命難為,我就算被放血虛脫致死,也不敢違抗了皇上姑父的命令啊!」

    雲淺月話落,陸公公的老臉慘白如紙,看向雲淺月,顫著音道:「淺月小姐,老奴可不曾說過皇上捨不得丞相府染了風寒臥病在床的秦小姐的話啊,您……您可不能胡說?」

    「我怎麼能胡說?」雲淺月看向陸公公,對他問道:「你是不是說丞相府的秦小姐染了風寒臥病在床?」

    「是,這是老奴說的。」陸公公承認。

    「你是不是說皇上姑父知道秦小姐虛弱,葉公主作法之事又不能耽誤,必須趕在午時進行。所以第二次又去對我宣旨?」雲淺月又問。

    「是,可是……」陸公公點頭,又連忙搖頭。

    「既然是就行,哪裡有什麼可是?」雲淺月打住陸公公的話,「我從靈台寺遭了大難武功盡失回來,後來又被那百名死屍刺殺中了暗器挖骨取暗器失血過多,身體虛乏,昨日也染了寒氣,早上還喝了湯藥,相比起我這麼多病來說,丞相府的秦小姐才只是染了小小的風寒而已,你奉了皇上姑父之命去雲王府給我傳了兩次旨意,誰都知道你代表了皇上姑父,皇上姑父奉著秦玉凝不用而選我,還要我非來不可,不來就是抗旨,這不是捨不得秦小姐是什麼?」

    「這……不是,老奴是……」陸公公老臉一灰,發現他反駁不了雲淺月的話。

    「皇上姑父,您也太偏心了吧?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秦玉凝是您的侄女,我不是呢!」雲淺月不再理會陸公公,看向老皇帝,話落不等他開口,又轉了個彎看向秦丞相道:「或許就如夜輕染所說,這陸公公定是收了秦丞相什麼好處,才如此向著秦小姐,假傳聖旨,想置我於死地。」

    秦丞相面色大變,連忙起身站了起來,「臣絕對沒有給陸公公好處,小女是真的染了風寒臥病在床……」

    陸公公「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顫著音道:「借老奴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假傳聖旨啊!」

    「既然秦丞相沒賄賂陸公公,陸公公又沒有假傳聖旨,那就是皇上姑父捨不得秦小姐了!」雲淺月一錘定音,看著老皇帝,又虛弱地道:「也是,秦小姐大才,堪當國母嘛!皇上姑父這樣保護她而捨棄我,也是應該的。誰叫我不懂詩書,不通文墨,不會禮數,如今還變成這麼一個渾身是病傷的破廢身體毫無用處來呢!」

    雲淺月話落,監斬席百十人靜寂無聲,人人臉色各異。

    夜輕染驚異,他轉了個彎將陸公公推出去,沒想到雲淺月藉著陸公公敢當面指責老皇帝偏袒秦玉凝。他看著雲淺月,見她一副虛弱要隨時倒地的模樣,又看向上座的老皇帝,見老皇帝看著雲淺月老眼深邃,他心裡一緊,連忙開口,「皇伯伯,小丫頭身體如今的確不能再折騰半點兒了,若不信您可要找太醫給她號脈。如今王太醫不是正在嗎?就讓王太醫來給小丫頭號脈,您一看便知。」

    王太醫聽夜輕染提到他,他身子一哆嗦,坐著的身子連忙站了起來。

    「既然你和葉公主都給月丫頭號過脈了,便不必了!」老皇帝搖搖頭,老眼不離雲淺月,似乎要將她看透。

    雲淺月虛虛弱弱地站著,任老皇帝目光看來,那目光看著溫和,其實冷冽,她心中不以為然。有的人你只要猜透了他要對付你的心思,便不覺得可怕。

    「皇伯伯,您還是讓王太醫給小丫頭號脈吧!否則有些人還以為我袒護小丫頭呢!比如秦丞相。」夜輕染看著老皇帝看雲淺月的眼光,只覺得心裡發涼,堅持道。他覺得有必要讓皇伯伯知道小丫頭身體是真不堪再放血的重負,不是她袒護。

    「老臣不敢!染小王爺和葉公主的醫術自然是好的。」秦丞相連忙道。

    「我和葉公主的醫術是好,但也和小丫頭交好,難保不袒護小丫頭不是?」夜輕染瞥了秦丞相一眼,不等老皇帝說話,就對王太醫招手,「你過來,趕緊給小丫頭號脈。要實話實說!在坐的這些人會醫術的可是不少。若有半句虛言,你當清楚後果!」

    王太醫看向老皇帝。

    老皇帝卻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容景,溫和地道:「景世子醫術冠絕天下,朕和文武百官即便不相信這小魔王和葉公主,也是相信景世子的話的,關於月丫頭的身體,景世子如何說?」

    眾人都看向容景。

    容景對老皇帝淺淺一禮,淡淡道:「容景從得雲老王爺所托照拂淺月小姐之後就被傳言所累,實在困擾。雖然自身清正,但難保不會有人私下認為我庇護淺月小姐。王太醫是太醫院的院首。在太醫院待了數十年,醫術自然極好,為人也是清正,皇上還請王太醫一診便好!」

    「既然景世子如此說,那王太醫就過去給月丫頭診脈吧!」老皇帝點點頭。

    「是,皇上!」王太醫立即走向雲淺月。

    雲淺月站著不動,等著王太醫走近。容景給她喝的藥都騙過了夜輕染和葉倩,自然更能騙得過小小的王太醫。

    所有人都看向王太醫和雲淺月,人人都心裡想著這淺月小姐雖然以前紈褲囂張大字不識不通文墨,但容貌可是無可挑剔的,如今這副樣子簡直是不堪入目。

    夜天傾也看著雲淺月,眉頭緊皺,眼中不見嫌惡之色,但也不見以往情困的神態,不知道想些什麼。

    夜天煜也看著雲淺月,從那日雲淺月被刺殺之後他去雲王府看望被擋在門外就沒見過她,如今一看她慘不忍睹的樣子實在令他驚異,想著難道錢門的三葉飄香當真如此厲害?但景世子醫術不是冠絕天下嗎?連小小的錢門三葉飄香都如此難治,以至於讓這小丫頭不成人形?他總感覺哪裡不對,但說不上來。

    「請淺月小姐將右手遞給老臣!」王太醫站在雲淺月面前恭謹地開口。

    雲淺月依言伸出右手。

    王太醫在眾人的目光下將手按在雲淺月脈搏上,只見他手剛放上去,便立即拿開,似乎被燙到了一樣,與此同時,面色露出驚駭之色。

    「王太醫,怎麼回事兒?」老皇帝詢問。

    「容老臣再探一探!」王太醫定了定神,又將手放在雲淺月脈搏上。

    眾人目光此時都落在王太醫的手和雲淺月的手腕上。

    許久,王太醫放下手,臉上驚駭神色未退,回身對老皇帝恭敬地道:「回皇上,淺月小姐氣血兩虧,內裡傷損,精血不足,脈象虛浮,實在是大病之症。尤其她如今……女子葵水來襲,更令虧損的體脈多加重負,若是稍有差錯,就會性命難保。的確如染小王爺和葉公主所說,不能再放血。不但不能放血,還要好好將養。否則……」

    「否則什麼?」老皇帝問。

    「否則將來恐怕會……」王太醫垂下頭,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不孕!」

    老皇帝面色一變,夜天傾面色同時一變,夜天煜一驚,一直在後面坐著沒開口的雲王爺騰地站了起來,看著王太醫,急走兩步來到他面前,哆嗦地問,「王太醫,你說什麼?你說淺月不……不……你是不是診斷錯了?」

    王太醫看著雲王爺,搖搖頭,「老臣的醫術王爺若是信不過,再請他人診治便可!」

    「怎麼會這樣?淺月的身體……」雲王爺渾身發顫。

    「雲王兄別急,王太醫說的是弱不好好將養也許會不孕,但也只是也許而已。不是還有景世子在嗎?景世子醫術冠絕,定然能將月丫頭的病去了的。」老皇帝很快就恢復神色,對雲王爺安慰道。

    「景世子,你再給淺月看看,她……她身體能不能平安無事?」雲王爺看向容景。

    「雲王叔放心,容景定會傾盡所能。她的身體虧損太甚,著實急不得,要慢慢將養。」容景對雲王爺道。

    雲王爺點點頭,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對老皇帝悲慼地道:「皇上,微臣就淺月這麼一個女兒,答應已逝的王妃好好照料她,微臣卻沒有做到,幸好今日染小王爺和葉公主、景世子在,否則老奴可就要失去這個女兒了。」

    「雲王兄莫急!此事也是怪朕!」老皇帝看著雲王爺,又看了一眼雲淺月,歎了口氣道:「朕一直覺得月丫頭身體強健,不成想如今弱成了這樣,也是朕這些日子為了暗殺她和景世子的背後兇手之事一直煩心,忽視了月丫頭的身體。以為丞相府的秦小姐沒有武功,養在深閨,比月丫頭嬌弱,才在陸公公稟告的時候覺得用月丫頭比較適合,可沒有偏袒丞相府秦小姐的意思。只是不成想月丫頭身體卻是這般嚴重……」

    雲淺月垂下頭,冷笑一聲,這老皇帝到是輕飄飄一句疏忽就接過了她的算計,果然不愧是一國之君。

    「這事情也不能怪皇上,算起來要怪老臣疏忽了淺月!」雲王爺也垂下頭,他雖然心中清楚明白皇上捨棄雲淺月保秦玉凝的用意,但此時也不得不順著皇上的話說。

    「不錯,是怪我們都忽視了!」老皇帝又歎了一口氣,看了雲淺月一眼,對地上跪著沒起來的陸公公大怒道:「陸公公,你既然去了兩次雲王府,怎麼還將身帶重病的她帶了來?朕雖然是下過旨意,但也要顧及月丫頭的身體,朕沒見到月丫頭大病的模樣,你跟在朕身邊這麼多年,孰輕孰重難道還分不清嗎?若是月丫頭出了事情,你十顆腦袋都不夠砍。」

    陸公公老臉一灰,跪在地上連忙磕頭,「皇上恕罪,都是奴才的錯!」

    「來人,將這個老奴才給朕拖下去亂棍打死了!」老皇帝忽然大喝一聲。

    「是!」老皇帝身後應聲走出幾名侍衛架起了地上的陸公公。

    陸公公面如土色,沒想到今日居然有滅頂之災,大呼,「皇上饒命……」

    老皇帝恍若不聞,轉頭和藹地看向雲淺月道:「月丫頭,雖然查尋背後害你和景世子的兇手重要,但你的身體更重要。你是雲王府唯一嫡女。拋卻始祖皇帝的祖訓不說,朕也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今日之事是朕用人不利,這個老奴才倚老賣老自作聰明分不清輕重,險些害了你,朕也有一半不查的過失。幸好你今日沒事兒,否則朕也不好向雲老王爺交待。」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被拖走的陸公公,虛弱出聲,「陸公公也是一心為皇上姑父辦事兒,我既然沒事兒,今日就算了,別殺他了。」

    「這等廢物留之何用?朕殺他是以儆傚尤!你不用給他求情了,他未曾將你的實情稟告給朕,強行將你拉來險些害了你就是該死!」老皇帝聲音一沉,極具威嚴,不看被拖下去的陸公公,對雲淺月又溫和地道:「你這小丫頭雖然囂張跋扈,紈褲不化,但就是心善。」

    雲淺月不再開口,垂下頭。她心善嗎?不過老皇帝可夠心狠的,陸公公似乎從他做太子的時候就跟著他吧?如今說殺就殺了!果然狠絕。

    監斬席百十人無人開口為陸公公求情。在坐的人陪王伴駕,縱橫官場,心裡自然都明白幾分,陸公公不過是皇上給雲王府和雲淺月關於今日險些致使她放血而死的一個交待而已,所以陸公公必須死!

    夜輕染面無表情,容景神色淡淡,二人聽到遠處傳來陸公公的慘呼,未曾看一眼。

    「葉公主,朕看今日的事情就算了吧!你看如何?」老皇帝看向葉倩。

    「皇上,不是還有丞相府的秦小姐嗎?」葉倩看著老皇帝,不畏天威,朗朗道:「其實雲淺月不是最合適的那個人,她不過是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而已,我若是用她的血在午時施咒的話才只有一半把握,但丞相府的秦玉凝小姐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就不同了!我不能說有十全把握幫皇上揪出禍害景世子和雲淺月的兇手,也有九成把握。而且她的血隨時可用。」

    「可是丞相府秦小姐染了風寒臥病在床……」老皇帝道。

    「小小風寒而已,別說有醫術冠絕天下的景世子在此,就算本公主這個醫術勉強過得去的人下一味藥給那秦小姐喝了,秦小姐的風寒也能立馬好了!」葉倩看著老皇帝,語氣透著不耐煩地道:「我要通過這百名死士屍首才能施咒追查出那背後黑手。而且這些屍首被我施了術再不能變成活殭屍作亂,但也僅僅能保存幾日而已,今日是最後期限。若是錯過了今日,等屍首一旦腐爛化成水,那麼我也不必施咒了,施咒也不會找到兇手的。」

    葉倩話落,不等老皇帝開口繼續道:「雖然這些人中了我南疆離魂術。但皇上也清楚,在百年前始祖皇帝征戰天下時,南疆曾經也發生了大變,那一場大變之後南疆曾經四分五裂。有懂那種蟲咒的人借此機會出了南疆另立門派隱匿如今又出山禍亂也不是不可能。天聖皇上也不能因為這個就治我南疆的罪!我今日之所有相助施咒找出背後兇手,也是為了證明不是我和父王所為,若是皇上為了憐惜丞相府都秦小姐而錯過今日機會,我以後可就不管了!況且這種施咒可是很傷身的,天聖吾皇聖明,當該清楚我們的咒術不輕易動用。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皇上可要考慮好了!」

    葉倩一番話落,不再開口,等著老皇帝決定。

    雲淺月為葉倩暗暗讚了一句,葉倩這一番話說得可謂是滴水不漏,一箭雙鵰。秉持著今日事情今日了,如此給老皇帝兩個選擇,先是說明她幫助查找出兇手不過是近些仁義。畢竟這種咒術出於南疆。於情於理她不能坐視不理。但若她理了,而老皇帝為了保秦玉凝能用她的血而不用的話,那麼錯過了今日,她就也不管了。也就是告訴老皇帝若以後再出了什麼事情,別遷怒南疆。

    雲淺月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老皇帝,見老皇帝依然如一個普通老頭一般,從他臉上看不出情緒,她心中冷笑,古人都將就失血傷身,若是老皇帝真有心讓秦玉凝做皇后的話,自然不准許她被傷身的,她倒看老皇帝怎麼答覆葉倩,會如何選擇?

    「葉公主,你說得很對。但若是丞相府的秦小姐實在是和月丫頭一樣不能放血呢?」老皇帝緩緩開口,聲音不威嚴,卻有一股居高臨下的壓力。

    「若是實在不能放血,那只能等著以後慢慢再查找兇手了。」葉倩道。

    「若是將秦小姐請來,不能放血的話,今日事罷,以後查找兇手的事情葉公主可管?否則若是有人別有用心施咒禍亂,朕不找南疆王可是不成的。」老皇帝又問。

    「皇上不是不近人情之人,我葉倩自然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若將秦小姐請來一看,她真不能放血的話,今日事情就作罷,算我白費心思準備一番,以後又有人用咒術禍亂的話,咒術出於我南疆,我南疆自然管的。責無旁貸!」葉倩爽朗地道:「若是秦小姐能用而皇上捨不得不用的話……我可不就管了!」

    「好!陸……」老皇帝點頭,剛想喊陸公公,想著將陸公公給亂棍打死了,他老臉一沉,對夜天傾、夜天煜吩咐,「天傾,天煜,你二人即刻去丞相府,將秦小姐請來。若秦小姐不能走,就抬來!免得月丫頭說我偏袒。」

    「是,兒臣遵旨!」夜天傾和夜天煜同時應聲。

    老皇帝擺擺手,二人都看了雲淺月一眼,下了監斬席,向丞相府而去。

    「秉皇上,陸公公已經氣絕!」幾名侍衛回來稟告。

    「陸公公跟朕一場,一直都小心謹慎,如今卻做了一件令朕不能接受的糊塗事。既然死了朕就不追究了。念在他這些年侍候朕的份上,厚葬了吧!」老皇帝擺擺手。

    「是!」幾名侍衛領旨退了下去。

    雲淺月想著一條狗養一兩年丟了或者死了還會心疼,別說跟隨了老皇帝幾十年的陸公公,今日因為她殺了陸公公,雖然是個太監,但總歸是侍候了老皇帝幾十年的貼身人。老皇帝雖然自己下的手,但這筆賬估計會算在她的身上。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的!不過那又如何?她也未必怕了。

    老皇帝轉頭,對雲淺月和顏悅色地道:「朕稍後讓人從冷庫中將那支一直保存的五百年靈芝給你送過去。你的身子可是打緊的,務必給朕養好!」

    五百年的靈芝?雲淺月心思微動,想著不愧是執掌天聖萬千眾生生殺大權的皇上。因她而殺了身邊的貼身人陸公公卻不惱恨反而給她五百年的靈芝,堵住了以雲王府馬首是瞻的一眾大臣的嘴,再不會對老皇帝生出不滿來,畢竟靈芝可是聖品的好藥,也足矣抵消險些將她害了的心思。這等手段當真了得。她心裡又冷笑一聲,面色卻現出歡喜的神色來,「多謝皇上姑父賜藥!」

    五百年的靈芝可是少見,老皇帝送上門,她不要推脫的話是傻子!

    「皇上,這可使不得!」一直坐在下首的孝親王忽然站起身,對老皇帝道:「五百年的靈芝這冷庫裡只有一株,您怎麼能送給了她?」

    「孝親王,皇上姑父不送給我難道還送給你不成?」雲淺月看著孝親王,雖然氣息虛弱,卻是吐字清晰,「難道你比我還需要?你也身體耗損太重,將來不能懷孕?」

    孝親王頓時大怒,「雲淺月,你胡說八道什麼?本王怎麼可能懷孕?」

    葉倩「撲哧」一聲樂了,不等雲淺月開口,一改剛剛的冷靜咄咄逼人,此時對孝親王一派天真地問道:「既然你不能懷孕,還和雲淺月搶靈芝做什麼?」

    「本王哪裡需要什麼靈芝。只是那靈芝珍貴,老臣覺得皇上如今年邁,以後會需要也說不準。區區一個雲淺月就動用那株五百年的靈芝。怎麼可以?」孝親王被雲淺月和葉倩二人的話說得老臉忽青忽白,怒道。

    「哦,我明白了,原來你是在說天聖的皇上老了,需要靈芝才能繼續硬朗。」葉倩恍然,不再看孝親王,對雲淺月道:「這麼說你還是別要了,你身體自然沒皇上身體金貴!我們南疆有一株千年靈芝呢!到時候我送了給你吧!我父王身強體壯,可用不著這種東西!」

    雲淺月強自忍著笑,這葉倩是在變相說老皇帝無能呢!她剛要點頭。

    只聽上首的老皇帝大怒,對孝親王道:「冷王兄,朕身體強健,無須用這等藥物。月丫頭是雲王府的嫡女,歷代皇后都出身雲王府,為我天聖子孫沿襲立下功勞。她的身體也是金貴。區區五百年的靈芝算什麼?只要能讓她恢復身體,朕心就甚是寬慰。」

    「皇上……」孝親王還想再說。五百年的靈芝啊那是,皇上說給雲淺月就給雲淺月了。依他看來雲淺月最好不孕。

    「冷王兄不要再說了!退下吧!」老皇帝截斷孝親王的話,不容置疑地擺擺手。

    孝親王看向德親王,一直沒開口的德親王此時也開口,「淺月小姐身體如此虛弱,皇兄賞賜一株五百年的靈芝補體也不框外。皇兄如今身體強健,萬壽無疆。五百年靈芝以後再找就是了。還是淺月小姐身體打緊!冷王兄多慮了!」

    「是老臣糊塗了,皇上萬壽無疆,怎麼會用到這個……」孝親王醒過味來,知道觸到了皇上忌諱,他額頭冷汗冒出來,再不敢多說一句,退回了座位上。

    「老臣多謝皇上體憫小女!」雲王爺連忙跪地謝恩。

    「雲王兄免禮!朕也不希望這小丫頭出事。」老皇帝對雲王爺揮揮手,看向容景,「景世子,你可有把握治好月丫頭的虧損之體?」

    「景盡力而為!」容景緩緩開口。

    「放眼天聖天下,朕就信得過你的醫術。凡是用什麼好藥,只要是皇宮藥房有的,月丫頭用得到的就派人去藥房取,一定要治好月丫頭。」老皇帝又道。

    「醫術雖好,也不能醫治之身之病。皇上太相信容景了。容景定會盡力還淺月小姐一個健康之身。」容景垂下頭,有些悵惘地道。

    雲淺月看著容景裝模作樣,心裡大翻白眼。裝!

    「哎,景世子且寬心,據說天雪山的天山雪蓮還有三年就開花了!到時候朕一定派人取來,雖然不能治病,但也能延續你生命。」老皇帝歎了口氣,寬慰道。

    「區區性命而已,容景只怪自己醫術不精。皇上毋庸為容景操神。」容景淡淡一笑,悵惘之色盡褪,「父王和母妃在天之靈保佑容景多活這許多年,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容王兄和容王妃去得太早了,累了景世子了!」老皇帝再次一歎,似乎有些傷懷,「朕曾經得榮王兄救命之恩,卻沒能在他去後照料好他唯一獨子,著實有些慚愧。」

    容景不再說話,沉默不語。

    「景世子生了大病後朕一直沒有辦法,幸好靈隱大師救回了景世子一命。如今十年臥病休養後終於可以踏出府門,也算是一件可喜可賀之事。」老皇帝看著容景,又道:「景世子如今已近及冠,是該考慮婚姻大事了。不知你喜歡誰家的小姐,告訴朕,朕為你賜婚。也讓容王兄和容王妃在天之靈安心。為容王府留後。」

    賜婚啊!雲淺月心思一動,卻沒有看容景。

    葉倩卻立即睜大眼睛看向容景,還瞟了雲淺月和夜輕染一眼。

    夜輕染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事不關己,仿若未聞,他心下稍寬,看向容景。

    容景面不改色,淡淡一笑,「容景還不曾有喜歡的人,等有了定然請皇上做主!」

    葉倩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容景,又看向雲淺月,見雲淺月依然虛虛弱弱地站在那裡,沒有半絲表情。她本來認定的想法,如今忽然對二人的關係有些疑惑和不確定了。

    夜輕染面色微微一鬆,但看著容景,眸底深處又藏了一絲瞭然。

    「哦?景世子還不曾有喜歡的人啊!朕見你對月丫頭不同,還以為你喜歡月丫頭。若是你喜歡月丫頭,朕廢除祖訓,為你們賜婚也未嘗不可。原來不是!」老皇帝老眼深邃地在容景臉上探尋了一遍,沒看出容景任何想法,又瞥了雲淺月一眼,見雲淺月虛虛弱弱站在那裡似乎要支持不住,他眸光也閃過一絲疑惑。若是景世子幽深難測也就罷了,但雲淺月這個毫無心機的小丫頭不以為意恍若不聞就不太對。難道是那小丫頭真對容景沒意思。二人的傳言不過是傳言罷了?

    「景是喜歡淺月小姐真性情,也因為當年我大病之時雲爺爺贈了一味聖藥,才讓靈隱大師保住了我性命。所以雲爺爺托我照料她我便應了下來。可是她實在紈褲不化讓人頭疼。我可不想娶她這樣的妻子,豈不是以後都會日日不得安寧?皇上的確是誤解了。若不是她身體一直不好,我又懂醫術的話,我當真不想再管她的。」容景無奈苦笑。

    雲淺月心裡嗤了一聲,這個披著羊皮的狼!嫌棄她還吻她?他就裝吧!不過她也不相信老皇帝的話,若是容景敢說喜歡她,請老皇帝賜婚的話,老皇帝估計又該拿出祖訓來說事兒了,沒準還治她們個明明有始祖爺的祖訓在,她的身份按規定是要入宮的,卻藐視皇權私通定情的罪,容景也會身敗名裂。那麼雲王府和榮王府正好被他一窩端了!

    「哈哈,原來是這樣!」老皇帝暢懷大笑起來,「這小丫頭的確是讓人頭疼!」

    容景亦是面含笑意,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5 01:33 A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十二章 千鈞一髮

    雲淺月聽到老皇帝的笑聲,嘴角扯了扯,同樣笑意不達眼底。

    葉倩似乎明白了老皇帝的意思,憐憫地看了雲淺月一眼,湊近她,悄聲道:「以前沒見過你之前聽到你囂張紈褲隨性而為的事跡每每羨慕,如今卻覺得你真是太可憐了!攤上這麼個破身份,有你受的。」

    雲淺月嘴角扯開,對葉倩虛弱地笑了笑,不小心又觸動了唇角的傷口,她疼得絲了一聲,立即收起笑意,沒好氣地道:「有什麼好可憐的,這破身份也不是誰都好命托生的。」

    葉倩一愣,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說得對!」

    「朕還不知道葉公主何時和月丫頭如此交好了?」老皇帝看向湊近的葉倩和雲淺月,笑著開口,「朕若沒記錯葉公主可是第一次來天聖京城吧?」

    「回天聖吾皇,我的確第一次來天聖京城。」葉倩退離雲淺月些,對上首的老皇帝笑道:「我這個人好說話,和誰都很交好的。尤其是昨日碰到了文大將軍家的小姐,也很是投脾性的。」

    「哦?文大將軍家的小姐?哪個小姐?」老皇帝感興趣地問。

    「叫什麼文如燕的。」葉倩道。

    「那是文大將軍最疼寵的女,也是太子側妃的表妹,和太子側妃關係也不錯。嗯,是個知書達理的孩子。」老皇帝笑著點頭道。

    「天聖皇上說得對,那文小姐的確是個知書達理的呢!而且還很好客,拉著我在榮王府大門口說了許久的話。我很喜歡她。」葉倩笑著附和,一派純真,看表情似乎當真喜歡文如燕一般。

    「怎麼會在榮王府大門口?」老皇帝笑問。

    「這就要從我來天聖的原因說起了。我從南疆啟程時候可是半個月前,那時候可不知道來天聖居然出了有人用我們南疆咒術禍亂的人,我來正好是幫助天聖吾皇您幹活來了。」葉倩看著老皇帝,在他含笑詢問的眼神下繼續道:「我來天聖就為三件事。」

    「哦?哪三件事?葉公主說來朕聽聽。你來這天聖京城有幾日了,朕都沒摸著你的影,還是今日早上才見到了你。」老皇帝挑眉。

    「第一件事就是想看看景世子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葉倩道。「哦?」老皇帝看向容景,見容景面色淡然,他笑問,「此話怎講?」

    「景世子被譽為天聖第一奇才,而天下第一高層靈隱大師曾說景世子之才何止天聖,而是冠蓋天下!所以,我想看看這麼神通的人,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嘛!」葉倩道。

    「原來是這樣!」老皇帝一笑,「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是看看雲淺月到底長了一顆什麼樣的榆木腦袋,居然連大字都不識一個,據說她還倒拿書本,不通文墨,這就算了,連女子禮數都不懂,據說就會些花拳繡腿,我想看看這樣一個小廢物是怎麼活到現在的。」葉倩道。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心裡暗罵,這個女人!

    「小丫頭比你強多了!」夜輕染不滿地瞪著葉倩。有這麼說話不給人面子的嗎?

    葉倩對夜輕染吐吐舌頭,那神色說不出的俏皮。

    老皇帝目光在夜輕染和葉倩中間轉了一圈,就轉到了虛虛弱弱站在那裡的雲淺月身上,頓了頓,又移開視線,笑問,「哦?那如今看到月丫頭了。你覺得她如何?」

    「傳言果然誠不欺我!」葉倩道。

    「哈哈哈……」老皇帝大笑起來,笑罷道:「月丫頭雖然不通文墨,但性情真,這天聖京城的大家小姐就這一點上還沒人比得過她的,而且她和景世子學子月餘,已經不是大字不識,如今又執掌雲王府的家業。可不是傳言所說的那麼一無是處!」

    葉倩用手撓撓頭,「目前我還沒發現!」

    老皇帝又笑問,「那第三件事呢?」

    「第三件事據說天聖京城的乞巧節很是熱鬧,我們南疆乞巧節看得多了沒意思了,就來這天聖看看乞巧節!」葉倩道。

    雲淺月心思微動,這才想起明日是陰曆七月初一,乞巧節就是那個世界所說的七夕,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的確沒幾日了。葉倩若是不說,她是想不起的。

    「嗯,是還有幾日就到七巧節了,葉公主如今來了正好玩鬧一番!」老皇帝笑著點點頭,又笑問:「就這三點?再沒了?」

    「沒了!其它都是小事兒,不值一提!」葉倩道。

    「朕可是聽說葉公主喜歡這小魔王的。朕還以為你是來看這小魔王!原來他還算不值一提?」老皇帝笑著對葉倩挑眉。

    「皇伯伯,純屬傳言!」夜輕染臉色不好地看著老皇帝。

    雲淺月發現這天聖上下也就只有兩個人敢給老皇帝甩臉色,一個就是夜輕染,另一個雖然不甩臉色,但也會讓老皇帝禮讓三分的容景。

    「誰說傳言?你不用不好意思不承認,我喜歡你的事情天下皆知,天聖皇上知道有什麼可害羞的。」葉倩嬌嗔了夜輕染一眼,對老皇帝笑呵呵地道:「他在害羞而已。昨日我對雲淺月好奇,住進了雲王府,他追著我也住進了雲王府。明明也喜歡我,還不好意思承認。」

    「你胡說,我是為了……」夜輕染大怒。

    「看看,惱羞成怒了!」葉倩指著夜輕染,攔住他的話。

    「誰惱羞成怒了,你個臭女人!」夜輕染更是大怒。

    老皇帝看著二人,大笑了起來。

    「皇伯伯,你別聽她胡說!我可不喜歡這麼陰毒的女人!」夜輕染額頭青筋直跳,看那狀態葉倩若是再多說一句,他就會將她拍死。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老皇帝笑罷看著夜輕染道:「我天聖人人治不住的小魔王終於有人治得住了,真是可喜可賀!」頓了頓,他有對葉倩笑道:「葉公主如今年歲幾何?可是及笄了?」

    雲淺月想著看老皇帝這架勢是要成全二人好事兒?都問起葉倩的生辰來了!

    夜輕染臉色一變,惱道,「皇伯伯,你問她年歲做什麼?我才不喜歡這個女人!」

    「德王兄,看看你家這個潑猴子!是不是該給他娶了親安定下來了?」老皇帝看向一旁的德親王。

    德親王看了葉倩一眼,眸光掃過雲淺月,含笑點頭,「皇上說得極是!這個潑猴子,小魔王,是該有個人管管他了!」

    「嗯,朕覺得也是。他比景世子大一年。景世子今冬及冠。這小魔王是在今年初春的時候及冠的。雖然朕沒給他辦及冠之禮,但年歲也是到了的。」老皇帝道。

    「不錯!」德親王點頭。

    「葉公主,朕看著你和月丫頭年歲差不多。可是如此?」老皇帝又詢問葉倩。

    葉倩眨眨眼睛,不答反問,「我還不知道雲淺月生辰,也不知道和她是不是差不多!」

    雲淺月想著她如今也不知道自己生辰,一直都在聽人說她快及笄了,可是都沒有告訴她那個日子,她一直也沒有問人。

    「朕記得月丫頭的及笄之日與景世子的及冠之日是同日吧?若是朕沒記錯的話都是冬至日那一天。」老皇帝轉頭問容景。

    雲淺月一怔,和著說她和容景是同一天生日?這……也太巧了吧?古代男子十八及冠,女子十五及冠。容景比她整整大兩歲?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似乎是!」容景淡淡一笑,對老皇帝點點頭。

    雲淺月想著大家一直都在說她快要及笄了,她還以為真的很快呢,如今才將七月初,距離冬至日還有小半年呢!她本來急於想辦法定要阻止老皇帝將她嫁出去的心頓時安定了幾分,半年夠她準備了。老皇帝總不可能將她沒到及笄就嫁出去。因為古代女子不過及笄之後是不算成人,不出嫁,除非童養媳。但她的身份可不會成為童養媳的。所以,最少半年之內,她還是安全的。

    「哈哈,果然是這樣!等到那一日,朕定給景世子和月丫頭大辦及冠之禮和及笄之禮!」老皇帝大笑道。

    容景淺笑不語,雲淺月不以為然,好話誰都會說,指不定到時候什麼樣呢!

    「原來景世子和雲淺月的生辰都是冬至日啊!」葉倩目光在二人身上掃了一圈,對老皇帝笑道:「真是巧,我也是冬至日呢!」

    雲淺月一愣,容景淡淡瞥了葉倩一眼。

    老皇帝也是一愣,「葉公主的生辰也是冬至日?和景世子、月丫頭同日?」

    「她胡說!她的生辰明明的重陽日!」夜輕染怒瞪了葉倩一眼,「胡說八道也不知道臉紅!連生辰你都能胡亂改的?」

    葉倩忽然大樂,看著夜輕染,眉眼都笑出了一朵花,「連我的生辰之日你都能知道,還說你不喜歡我?看,露出馬腳了吧?」

    雲淺月無語地看著葉倩,她今日方覺這女人真是一隻狡猾的狐狸。夜輕染鬥不過她,她憐憫地看了一眼夜輕染,見他臉色霎時鐵青。

    「呃……哈哈哈……」老皇帝大笑起來,「原來如此!」

    「你個臭女人!我記得你生辰是因為那日……」夜輕染覺得他今日真是栽倒這個女人手裡了,不由心裡恨得牙癢癢。

    「噓,你若是敢說出來那日因為什麼,我就將我們躺在一張床上的事情說出來。那麼你就非娶我不可了。」葉倩嘴角微動,對夜輕染傳音入密。

    夜輕染投鼠忌器,立即噤了聲。

    雲淺月能看得懂唇語,想著葉倩所說的事情大約是她給夜輕染解毒赤身裸體躺在一起被南凌睿撞見之事。若是真被葉倩說出來,畢竟這算是夜輕染毀了葉倩名節,那麼依照老皇帝和德親王此時的態度看來,估計當即就會定了二人的婚事,她不由好笑。

    「德王兄,你也看見了,這小魔王也有今日!」老皇帝大笑罷,對德親王笑道。

    「這個小兔崽子!總有人能治了他了!」德親王笑著點頭。

    葉倩得意地挑了挑眉,剛想說什麼,眸光掃見遠處走來的身影,臉色瞬間一變。

    夜輕染正惱怒地瞪著葉倩,見她臉色微變順著她視線看去,就見到有三輛馬車緩緩停在了不遠處。第三輛車簾當先打開,從車中走出一個熟悉的身影,折扇輕搖,風流無匹,正是南凌睿,他頓時笑了,湊近葉倩,咬牙切齒地道:「終於有治你的人來了!你這個臭女人若是再不老實的話,我就將你扒光了送到南凌睿的床上去!看你到時候還乖不乖!」

    葉倩聞言收回視線,看著夜輕染,微變的臉色忽然嬌媚一笑,含羞帶怯地低聲道:「比起他,我更喜歡你的床!」

    夜輕染立即躲開了葉倩身邊,一副嫌惡至極的臉色。

    雲淺月好笑地看著二人,目光也看向那處,南凌睿依然如往日一般風流俊美,仕女圖輕搖慢晃,在正午太陽光的照樣下,那仕女圖看起來比他本人還醒目。她想著依照南凌睿、葉倩、夜輕染三人的關係,今日又有好戲看了。

    她移開視線看向另外兩輛馬車,只見在第二輛內出來的人是夜天煜,夜天煜下車後許久,第一輛車的車簾才緩緩打開,從裡面探出夜天傾的身影。夜太子下車後親自挑著車簾,之後丞相府秦小姐探出身子……

    雲淺月眼睛眨了眨,想著秦玉凝終究還是來了!

    「她就是秦玉凝?我看長得也不怎麼樣嘛!」葉倩對著雲淺月低聲嘟囔。

    雲淺月好笑,低聲道:「你都還沒看到她的臉,怎麼知道她長得不怎麼樣?」

    「因為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一隻大蠍子!」葉倩道。

    雲淺月看著秦玉凝一身素雅衣裙,嬌柔虛弱的模樣,她笑了笑。葉倩是指蛇蠍美人嗎?秦玉凝算嗎?也許是算的,只不過這個美人目光還沒露出她的蛇蠍心腸讓她看到。

    「原來夜天傾是因為喜歡這個女人才不喜歡你的?」葉倩又問。

    雲淺月看到秦玉凝下車後腳落地險些跌倒,夜太子憐惜美人抱了個滿懷。這場面怎麼看怎麼才子佳人,她收回視線掃了一眼監斬席,只見所有人除了她和容景外包括老皇帝都看向了那處,她笑著點點頭,「嗯,大約是吧!」

    夜天傾未免太蠢,因為容景一句「秦小姐大才,堪當國母」的話就如此表現。他是不是忘了太子有可能成為皇帝也有可能不是皇帝?老皇帝雖然身體不好,但年歲可不大,執掌皇權一生,豈能是那麼輕易放手的?夜天傾這個太子想要登基繼位未免太急了些吧!

    「看來丞相府的秦小姐的確病得厲害!」孝親王忽然開口。

    「是啊,小女從昨日染了風寒後就一直臥病在床,昏昏沉沉,太醫院的太醫進進出出了好幾趟丞相府,老臣也不明白這風寒今次怎地這般厲害。」秦丞相憂心忡忡地道。

    「有景世子在,一會兒待秦小姐過來讓景世子給辛苦看診一下。風寒而已,並無大礙的。」老皇帝看著夜天傾扶著秦玉凝走來,他老眼閃過一絲厲色,語氣卻溫和。

    雲淺月一直注意著這裡所有人的神色,清清楚楚看到老皇帝那抹厲光,心裡冷笑一聲。這就是帝王,在皇權高位下,他的眼裡此時看夜天傾就是一個和他爭奪權力的人,而不是他的兒子。

    「如今看到臉也看不出長得多好,還是天聖第一美人呢?我看比雲淺月差遠了,為何她不是天聖第一美人?」葉倩此時看到了秦玉凝的臉,為雲淺月打抱不平。

    眾人因為她的話一怔,都收回視線看向雲淺月,見她臉上厚厚的粉因為被夜輕染擦掉大部分,露出清晰的眉目,雖然面色蒼白,但半遮半掩下依稀可見傾城姿色。因為淺月小姐的紈褲不化大字不識不通禮數的名聲太大,才導致所有人都忽視了她的容貌。此時一看,當真如葉倩所說,她比秦玉凝的容貌要勝一分。

    「女子之美不僅僅是美在容貌,管長一張好容貌有什麼用?胸無點墨,不知禮儀,不懂禮數,沒有半絲女子該有的樣子,哪裡就能稱得上天聖第一美人?天聖第一美人自然是才貌都是第一的。」孝親王冷哼一聲。

    眾人都暗暗點了點頭,贊同孝親王的話,從雲淺月臉上收回視線,這時秦玉凝盈盈弱弱走來,即便面色蒼白,但依然有大家閨秀的知書達禮的氣質,天聖第一美人當之無愧!

    葉倩被孝親王反駁得一時啞口無言,她看向雲淺月。雲淺月淡淡而笑,不以為意。她撇撇嘴,不再說話。

    夜輕染想反駁,但餘光掃見雲淺月無所謂的臉色,將要說的話吞了回去。

    容景似乎沒聽見孝親王的話,目光淡淡。

    「本太子還以為來晚了,看不到好玩的了,原來還不晚!」南凌睿打著折扇當先走過來,對老皇帝行了個站禮,「天聖吾皇萬安!」

    「睿太子身體大好了?朕這些時日繁忙,招待不周,睿太子見諒!」老皇帝看著南凌睿,目光在他手中的玉扇上停頓了一下,和藹含笑道。

    「我水土不服得了病,也不能怪天聖吾皇招待不周!」南凌睿說話間似乎挖了容景一眼,水土不服幾個字咬得有些重,顯然還在記恨那日貪吃中了容景的招瀉肚之事。

    雲淺月想起那日二人在她房間半夜吃了容景的算計有些好笑,瞥了一眼夜輕染,見他臉色也不好,想著大約這筆賬南凌睿和夜輕染都給容景記在心裡了。她看了容景一眼,容景正對她瞥來視線,眼裡隱了一絲笑意,她對他無聲道:「黑心!」

    容景長長的睫毛眨了眨,並未說話,收回視線。

    「睿太子不住朕給安排的行宮,而住進了雲王府。朕還不知是何緣由?難道雲王府比朕的行宮還好?」老皇帝笑問。

    雲王爺面色一變,連忙道:「老臣的府邸哪裡有皇上的行宮好!」

    他本來被王太醫給雲淺月號脈說出的情況嚇了個夠嗆,還沒緩過神來就聽到老皇帝和容景因為就喜歡雲淺月賜婚的一番對話,更是嚇了個半死。如今又聽老皇帝這樣說,他老臉慘白,幾乎站不穩。

    「朕和睿太子開玩笑而已,雲王兄不必認真!」老皇帝笑著擺擺手。

    雲王爺雖然得了老皇帝這句話依然不能讓他安心。他看向雲淺月,見雲淺月也正淡淡地看著他,鎮定無比,他忽然有些慚愧,覺得這些年委曲求全早已經磨沒了他的秉性筋骨,如今是真不如自己的女兒了,垂下頭,再不多言。

    「老臣也覺得怎麼看起來雲王府比皇上的皇宮還好了呢!不止是睿太子住進了雲王府,這葉公主也住進了榮王府,染小王爺還住進了雲王府。雲王府如今可比皇上的皇宮還熱鬧了。」孝親王陰陽怪氣地道。

    這句話無疑是想挑撥離間,讓雲王府觸動老皇帝的天威!

    雲王爺有苦難言,一時間想不出怎麼樣才能扭轉乾坤,既反駁了孝親王的話,也讓老皇帝心中舒服寬心。

    「雲王府不是有一個我嘛!誰叫我是稀少動物呢!誰都想去雲王府看看我。別說是尊貴的睿太子和葉公主、染小王爺住了進去,就算是大街上的乞丐們也是對雲王府怎麼教養出了這麼一個我好奇不已的。」雲淺月開口,聲音柔柔弱弱,但讓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皇上姑父的皇宮和行宮可不是隨便誰都能進的。這不是在說雲王府和皇上姑父的皇宮和行宮天差地別嗎?如今雲王府就是個大雜燴,若是孝親王不想住自己的孝親王府了,也想住住雲王府的話,那也可以啊!」

    孝親王一噎,得意的老臉瞬間僵硬無比,他幹幹地道:「本王可對雲王府沒興趣!」

    「你沒有興趣,也不能阻止別人有興趣!」雲淺月話落,不再理會孝親王,這個老東西,她和孝親王府的梁子估計會結到死也化不開。最好他別惹到觸了她底線讓她將孝親王府想辦法挑了。

    「哈哈,朕就知道這小丫頭是個厲害的,從來不讓別人在嘴上討到便宜。」老皇帝大笑一聲,顯然是雲淺月的話起作用了,他老眼中看著雲王爺的陰鬱散開,大笑道。

    雲王爺鬆了一口氣,覺得他將掌家之權交給淺月是明智的。他瞥一眼今日根本沒出現的雲暮寒想著他這個兒子指望不上。這些年他都是做著自己的事情,從來沒像淺月這樣給他擋過難處。

    「天聖吾皇的行宮自然是好的,可是太冷清了。而且沒有美人相伴實在寂寞。雲王府就不一樣了,美人如雲,這些時日以來本太子真是越住越舒服。」南凌睿搖著折扇對孝親王眨眨眼睛,風流無比地道:「不知道孝親王府是否也美人如雲,若是和雲王府一樣的話,本太子今日就不去住雲王府了,和孝親王去住孝親王府如何?」

    「我勸你還是打消了這個想法,孝親王府有冷邵卓那樣的好色之徒在,孝親王府哪裡還能有美人?有美人也是被他糟蹋的不成樣子,沒糟蹋的都是醜八怪。」孝親王還沒開口,只聽夜輕染斥道。

    孝親王老臉一僵,怒道:「染小王爺!你……」

    「冷王叔,難道我說錯了?」夜輕染挑眉。

    孝親王一噎,他府中的確被冷邵卓弄了個烏煙瘴氣。

    「那照這樣說那孝親王府簡直就是污穢之地!本太子可是不去的!」南凌睿「啪」的一聲將折扇合上,「本太子還是就住雲王府吧!」

    「雲王府就不污穢?」孝親王被夜輕染和南凌睿二人的話大失顏面,不找回來心裡不快,瞥了雲淺月一眼,不屑道:「雲王府也與我孝親王府不遑多讓!」

    「孝親王這句話的意思難道是要告訴皇上姑父天聖歷代皇后娘娘都是出身在污穢之地嗎?難道從始祖爺開始,貞婧皇后至幾代皇后都出身的污穢之地?」雲淺月忽然一樂,對老皇帝道:「皇上姑父,這算不算是孝親王藐視皇室,污穢雲王府?不知道這樣的話是不是該治罪!始祖爺和貞婧皇后以及天聖歷代諸皇皇后可都是在天上看著的。估計如今皇陵的魂魄聽到這樣的話都能氣得死而復生了!」

    孝親王面色大變,驚得從椅子上騰地站了起來,「皇上,老臣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哪個意思?難道我們這些人都聽錯了不成?我如今雖然虛弱病弱,但還沒病死,這樣的話還是聽得清清楚楚的,我這個雲王府的後人總要替我的姑姑太姑姑們討還一個公道的!」雲淺月冷冷地看著孝親王,冷笑道。

    「老臣……」孝親王身子一顫,幾乎站不穩,急急要向老皇帝辯解,沒想到一句話讓雲淺月抓住了把柄。尤其是他將始祖黃帝和貞婧皇后牽出來,這可是大罪!

    「是啊,冷王叔心裡怕就是這麼以為的吧!」夜輕染也冷笑一聲,「侮辱雲王府不算什麼,但侮辱天聖歷代皇后娘娘,也是包括歸天的太皇太后的。太皇太后出身在雲王府,可是皇伯伯的親生母后。故去了還背上個從污穢之地出來的名聲,可真是……」

    夜輕染故意將話不說完,嘖嘖兩聲,意思不言而喻。

    孝親王老臉頓時煞白如紙,看向老皇帝,終於承受不住這樣的大罪,「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皇上恕罪,老臣絕無……」

    「冷王兄幾十年也不改說話不經思量的毛病!雲王府如何會是污穢之地?難道你是在說聖祖爺眼拙嗎?放肆!」老皇帝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聲音卻是極具威嚴。

    「皇上恕罪,是老臣嘴拙,老臣怎麼敢侮辱聖祖爺和皇后娘娘……」孝親王大懼,伏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起。

    「我可沒看到孝親王不敢,古人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嘴拙可也不是湊巧的。大約在孝親王心裡早就這麼認定了。不敢不代表不想,想的多了,自然一個不留神就說出來讓大家都知道了。」雲淺月決定今天不放過這個老東西。她倒要看看老皇帝怎麼保他。老皇帝不就想藉著孝親王府打擊雲王府嗎?她偏偏讓這顆棋子失去效用。

    「雲淺月,你胡說八道什麼?本王怎麼會……皇上,雲淺月是胡說的,老臣絕無二心,老臣對天聖對皇上對始祖爺忠心耿耿……皇上明鑒!」孝親王抬頭,對雲淺月怒目而視,又俯首對老皇帝表忠心。

    「我是不是胡說八道,孝親王是不是污蔑,在坐的人可是都心知肚明!」雲淺月淡淡一笑,聲音很輕,忽然似乎像是順著孝親王的話道:「孝親王真是忠心耿耿啊,家中有子行禍亂之事,孝親王府手下都比皇室的侍衛還橫行,大街上都橫著走,老百姓們私下裡不怕皇宮侍衛,也不怕太子殿下,倒是怕孝親王府冷小王爺和他的侍衛,連孝親王府的一隻狗出門都橫行無忌,發狗瘋咬死好幾個人都沒人敢去衙門告狀。嘖嘖,孝親王府可真是對皇上姑父對天聖忠心耿耿啊!」

    「一派胡言亂語!何時有這樣的事兒?雲淺月,你別因為看邵卓不順眼就污蔑……皇上明鑒……」孝親王恨不得給雲淺月一掌,堵住她的嘴。

    「哦!原來那天那瘋狗咬人是孝親王府的狗啊,本太子也聽說了。」南凌睿恍然大悟的模樣,「當時本太子和素素在逛街,險些將本太子的素素給咬了。」

    「孝親王府何止是狗都能橫行無忌,咬死幾個人算什麼?冷小王爺的一隻小蛐蛐就能咬死百人呢!這事兒也不新鮮!」夜輕染哼了一聲,看向老皇帝,「皇伯伯,這就是冷王叔天天掛在嘴邊的忠心耿耿,若要日日這樣忠心耿耿的話,您的子民可就越來越少了。」

    老皇帝看不出情緒的臉上終於顯出怒意。

    「皇上,老臣……」孝親王大駭,沒想到因為他一句不甘心的話就牽扯出這些罪責,此時他就算百口也莫辯,更何況那些都是事情,辯也辯不清。他忽然靈機一動,頹死一般地閉上眼睛,「老臣得不知道哪裡得罪了睿太子和染小王爺,居然讓老臣背上這許多黑鍋,老臣多說多錯,皇上自有明鑒!」

    雲淺月想著這孝親王果然也是有幾分本事的,怪不得這麼些年能將孝親王府屹立不倒,除了有個不孝的兒子外,他也算是隻狐狸。她見老皇帝面有鬆動,想著不能錯過這次機會,眸光現出一絲厲色,今日定要給這孝親王一個打擊。

    想到此,她剛要開口,只聽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嬌呼。這聲嬌呼雖弱,但聲音可是不低,一下子就揪住了所有人的心,眾人包括老皇帝的視線都順著那聲音看去。

    雲淺月眼睛瞇了瞇,想著秦玉凝這聲音發出的真是湊巧,而且這聲音發出的也真有水平。不止是吸引了老皇帝等人的視線,也將她要說的話打了回去,她見錯過了機會,此時她再說話估計也沒人聽,她收起眼中的神色,緩緩轉頭向身後看去。

    只見夜天傾和秦玉凝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身後,夜天傾正癡癡地看著她,而秦玉凝正向地上倒去。她倒下的方向正是台階下,這監斬席台高五米,若是摔下去,不死也會摔個殘廢。

    「快扶住她!」老皇帝大驚,連忙對怔愣的夜天傾大喝了一聲。

    夜天傾扶著秦玉凝來到的時候是正聽得雲淺月提到他的名字的時候,他看向雲淺月,見她盈盈弱弱站在那裡,雖然面容被粉抹得三花五道,但依然掩不住她眉眼的灼灼之華,所以一時癡迷,以至於漸漸鬆了扶著秦玉凝的手。此時聽到眾人驚呼和老皇帝大喝,他才驚醒,見秦玉凝向高台下倒去,眼疾手快地去撈她。

    只聽「卡」的一聲,夜天傾只扯斷了秦玉凝一片衣裙,她的人像高台之下跌去。他大驚失色,再想去抓,為時已晚,只眼看著秦玉凝向台下落去。

    「凝兒!」秦丞相駭然大呼。

    老皇帝驚得騰地站了起來,「快!救她!」

    夜天傾立即扔了手中的半截衣片飛身而下,可是他即便速度再快,也抵不過這一番耽擱秦玉凝的墜落速度。

    雲淺月眸光掃見也夜輕染站著不動,南凌睿亦站著不動,夜天煜在夜天傾身後也似乎驚住了一般,同樣站著不動,葉倩更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她眉頭微皺,想著若是秦玉凝摔死的話,會有何後果?她看向容景。

    容景似乎也向她看了一眼,緊接著雲淺月便見一道白影一閃,容景所在的位置已經無人。她一愣,只見他飛身而下,千鈞一髮之際,在秦玉凝落地的瞬間接住了她。她正想著他什麼時候已經恢復武功了?這一想法剛冒出來,她便聽到「卡嚓」一聲,她心中一緊,那是骨頭斷裂的聲音,定睛看去,只見容景接住秦玉凝的那隻手臂肘腕處有鮮血流出。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5 01:34 A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十三章 求娶立妃

    雲淺月目光落在容景的胳膊上,只感覺那一瞬間她呼吸都停了,想邁步衝下去,但她發現腳下像是生了根一般,一步也邁不動,只看著秦玉凝驚魂未定地躺在容景懷裡,而容景踉蹌地後退了兩步,手臂雖然斷裂,但依然穩穩地接住了秦玉凝。

    「景世子!」老皇帝聽到那聲骨頭斷裂的聲響也驚呼一聲,疾步來到台階邊緣處向下看去。

    「景世子!」在坐的不少文武大臣都霍然站起跟隨老皇帝身後來到台階邊緣,齊齊擔憂出聲。

    夜輕染不敢置信地看著五米監斬席下將秦玉凝抱在懷裡的容景,須臾,他霍然轉頭看向雲淺月,只見雲淺月靜靜地站在那裡,臉色並無異樣,他眸中閃過一絲疑惑,又轉頭看向容景,只見容景在接到秦玉凝後並沒有立即鬆手,他眉頭皺起,也不明白地看著容景。

    倩比夜輕染更不可置信地看著容景,似乎也想不明白容景為何拼盡手臂斷裂也要救秦玉凝,她也看向雲淺月,同樣未從雲淺月臉上看到任何情緒,不禁疑惑。

    南凌睿即便發生這一番變故依然不忘記手中的折扇輕搖,面上神情依然風流倜儻,只是無人發現他目光定在容景和秦玉凝身上,一雙桃花目諱莫如深。

    「玉凝,你怎麼樣了?」夜天傾緊隨容景身後飄身而落,腳剛站穩便一臉緊張地看著容景懷裡的秦玉凝,急急開口。

    秦玉凝似乎受了驚嚇一般,只看著容景的臉,彷彿沒聽到夜天傾的話。

    夜天傾臉色一沉,看向容景,對他伸出手,「景世子,多謝你救了秦小姐,將她給我吧!她如今定是嚇壞了。趕緊讓太醫給她診治一番。」

    容景淡淡一笑,對夜天傾溫聲道:「太子殿下將她接過去吧!我的手臂如今提不起力了!將她給不了你。」

    夜天傾這才看到容景接著秦玉凝那隻手臂已經被鮮血渲染開,他微沉的臉色稍好,伸手將似乎驚嚇住的秦玉凝抱在懷裡,對容景道:「幸好有景世子在,否則玉凝定會受傷,只是本太子不知道景世子武功不是很好嗎?因何這小小的五米高台接一個人而已還會致使世子受傷?」

    「我身體大不如前,功力退步,如今受傷很正常。也沒什麼可讓太子殿下疑惑的。」容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似乎不以為意,目光向台上看來,對老皇帝苦笑道:「容景幸好不負皇上所望救了秦小姐,只是這副殘敗身軀果然不禁用了。」

    「幸好有景世子在,救了秦小姐一命,否則若沒有景世子在,照剛才的情況秦小姐必死無疑。」老皇帝目光落在容景被鮮血渲染開的胳膊上,連忙吩咐,「快,景世子快看看你的胳膊如何了?」

    「小傷而已!不過是折了一下筋骨!無礙的,皇上勿須掛心!」容景搖搖頭。

    「剛剛那聲音怎麼可能是小傷?」老皇帝對夜輕染吩咐,「輕染,你快下去看看景世子!」

    夜輕染點頭,飛身而下,頃刻間落在了容景面前,伸手去扯他胳膊。容景身子一閃,躲開了夜輕染。夜輕染一愣,容景出聲提醒,「染小王爺,你離我太近了!」

    「臭毛病!你剛剛不是還抱著……」夜輕染瞪眼。

    容景開口截住他的話,「那是情急之下所為!」

    夜輕染哼了一聲,「好個情急之下所為,這秦小姐居然容你不惜斷骨而相救!你弱美人何時對人這麼好了?」

    老皇帝聞言,老臉上閃過一絲沉思。

    眾人臉上都齊齊現出異色,似乎也在思量著夜輕染的話,看向夜天傾懷裡的秦玉凝的眼神都不約而同地有了一番變化。

    「別說今日摔下來的是秦小姐,就是任何一個人只要我有能力也會救的。」容景顏色淡淡。

    夜輕染自然不相信容景的冠冕堂皇之言,這麼多年打交道,他自然知道這弱美人不做無利之事。今日既然救了秦玉凝,自然是有算計。他才不相信任何人他都會救。不惜用他那剛恢復了幾分的微薄之力。他輕哼了一聲,見秦丞相疾步走來,不再開口。

    「老臣多謝景世子救了小女一命,否則老臣就要失去這個女兒了!景世子大恩大德,沒齒難忘。」秦丞相順著台階快步跑下了監斬席,來到容景面前,就要對他跪倒大榭。

    「丞相客氣了!小事而已,不必掛齒!」容景在秦丞相跪倒之前淡淡開口,「秦小姐看起來嚇壞了,丞相還是趕緊帶秦小姐去讓葉公主給檢查一下,她的身體是否能夠放血,如今天色可不早了!」

    秦丞相沒想到這個時候容景還想著讓葉倩給秦玉凝檢查身體。他拜下去的身子一僵,連忙道:「景世子,您的胳膊……」

    「無礙!」容景不再看秦丞相,抬步向監斬席上走去。

    就在這時夜天傾懷裡的秦玉凝似乎驚醒一般,急急出口,「景世子……」

    容景腳步一頓,轉頭看向秦玉凝。

    秦玉凝小臉慘白,驚魂未定的聲音說不出的懊悔自責,美眸淚如雨下,「景世子,都是玉凝不好,若不是玉凝沒站穩,也不至於讓景世子受傷……都是我……」

    雲淺月看著秦玉凝,想著雨打梨花大約也就是如此!

    容景淡淡一笑,不以為意,「秦小姐如此才華,若是出事,是皇上和天聖的損失。容景有生之年還能救人也是福氣。秦小姐不必掛齒!」

    秦玉凝話語一哽,小臉淚流滿面,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容景再不看秦玉凝一眼,抬步登上了台階。

    「幸好有景世子救了你,也怪我不好沒有扶住你。」夜天傾溫柔地用衣袖給秦玉凝擦去臉上的淚痕,自責地哄道:「別哭了!」

    秦玉凝並不答夜天傾的話,雖然夜天傾給她擦了眼淚,但她淚眼朦朧的目光依然不離容景的背影。

    老皇帝老眼碎然現出幽深的色澤,目光在容景、夜天傾、秦玉凝身上流連片刻,對夜天傾威嚴地道:「天傾,帶秦小姐上來,讓葉公主給秦小姐診治一番!的確如景世子所說,天色不早了!」

    夜天傾身子一僵,看向老皇帝,老皇帝已經轉身,向座位走去,他立即應了一聲,再不敢耽擱,抱著秦玉凝向監斬席走去。

    夜輕染見容景和夜天傾抱著秦玉凝一前一後走上監斬席,他忽然一樂,轉頭拍拍秦丞相的肩膀,笑道:「秦丞相,你的女兒能得景世子相救,果然是有福之人!」

    秦丞相一驚,猜不出夜輕染這話的意思,看向他的小臉,「小王爺……」

    夜輕染意味幽深地看了秦丞相一眼,再不說話,放開他,足尖輕點,飛身上了監斬席,對老皇帝道:「皇伯伯,不是我不給那弱美人看,他的臭毛病可是不讓我近身。我看他無大礙,您不用理會了!」

    「只要景世子無礙就好!」老皇帝點點頭。

    「呵,冷王叔在地上跪得可真老實!」夜輕染看著跪在地上的孝親王,呵呵一笑,「難道是自知罪孽深重,要自刎謝罪?」

    「輕染!你越來越不像話了!」德親王終於忍不住出聲喝止夜輕染。

    夜輕染看向德親王,見他眼含警告,他扁扁嘴,不再說話。

    老皇帝看著孝親王,老臉板起,有些薄怒地道:「朕念冷王兄這些年一直矜矜業業為朕和天聖朝綱勞苦,便恕了你對雲王府的污蔑之罪。下次這樣污蔑雲王府的話再不要讓朕聽到一句。至於冷王兄教子無方和治府不嚴任瘋狗咬人傷及百姓之罪不可免,罰俸三年。下不為例!」

    「老臣多謝皇上!老臣再不敢污蔑雲王府,老臣定會好好教子,再不讓瘋狗出去咬人!」孝親王心下大喜,雖然罰俸三年,但這已經算是最輕的懲罰了,他孝親王府還不缺這點兒銀子。

    「起來吧!」老皇帝擺擺手。

    孝親王立即謝恩站了起來,跪得時間有些長,剛起來又跌了回去。

    夜輕染就站在孝親王身邊,見他跌倒不但不扶還躲開了一步,他聽到老皇帝如此輕易地饒了孝親王,眉頭皺了皺,剛要開口,只聽德親王道:「皇上這個懲罰好,冷王兄雖然口拙,但對天聖對皇上的確是忠心耿耿,只是府中之事牽累了他而已。」

    夜輕染不贊同地看向德親王,德親王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他有些不甘心地住了口,想到是雲淺月想要治德親王,這樣的處置小丫頭心裡定然不滿,他看向雲淺月。只見雲淺月靜靜站在那裡,低垂著頭,不知道想些什麼,沒對皇上的話進行反駁。他皺了皺眉,見孝親王又站了起來,也知道錯過了時機,不再開口。

    「景世子,你的胳膊還在流血,還是包紮一下吧?」老皇帝也掃了雲淺月一眼,對走上來的容景溫和地道。

    「皇上不用擔心,我的傷自己清楚。」容景笑著搖搖頭。

    「果然是景世子!」老皇帝見他衣袖上血跡斑斑,他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讚了一句,見夜天傾已經帶著秦玉凝走上來,對葉倩道:「葉公主,請你給秦小姐診治一番!看看是否可用?天色不早了,若是可用就趕快進行,若是不可用也好趕緊收拾了!」

    「好!」葉倩答應的痛快,轉身走向秦玉凝。

    「回皇上,不用檢查了,小女子還沒有那麼虛弱,放幾碗血是沒什麼的。」秦玉凝沒等葉倩走近,虛弱地開口。

    葉倩腳步一頓。

    「唉,你的性命是景世子救回來的。可開不得玩笑,還是讓葉公主給你診察一番方可放心。」老皇帝擺擺手。

    秦玉凝看向容景,動了動嘴角,垂下頭,低聲應道:「是!」

    這短短的一個眼神和這一個「是」字從她口中幽幽傳出,道不盡的情意綿綿。只讓眾人都聽出了異樣的意味,不少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著景世子是否對這位秦小姐有意?否則為何斷骨相救?而秦小姐聽這語氣也是有心於景世子的。眾人視線在容景和秦玉凝身上穿梭,看到夜天傾抱著秦玉凝,想著中間有個太子殿下,所以皇上詢問景世子是否有喜歡的人之時景世子才說沒有,大約是顧忌太子殿下吧!

    這樣一想,再看夜天傾抿著唇看著秦玉凝不高興的神色,更加確定了心中想法。又想著太子殿下這些年一直都不喜歡雲淺月,對孝親王府小郡主和榮王府二小姐都很是冷淡,如今卻對丞相府秦小姐悉心相護,看來是一早就心儀這位有才有貌的天聖第一美人秦小姐的。

    監斬席有片刻沉靜,眾人因為想到這最可能的一種想法,似乎偷窺了某種天機一般,人人臉上神色各異,不少人還隱含興奮。

    容景似乎沒聽見秦玉凝的話和她看向他的眼神,從上來之後掏出娟帕逕自用單手裹住了肘腕處,遮住了月牙白衣袖浸染的鮮血。

    雲淺月低著的頭忽然抬起,看向依然抱著秦玉凝的夜天傾笑道:「怪不得太子殿下一直以來都不喜歡我,對我厭惡如斯呢!而且對榮王府的二小姐和孝親王府的小郡主也一直冷淡,原來太子殿下真正喜歡的人是丞相府的秦小姐!」

    夜天傾聞言猛地抬頭看向雲淺月,觸到她淺笑的臉手一顫,似乎沒想到她這樣說。

    秦玉凝小臉一白,連忙掙脫夜天傾的手臂,抬頭對雲淺月急急地道:「月姐姐,不是這樣的,是因為我如今病弱,渾身無力,太子殿下才……」

    「我府中的姐妹多的是,可沒有秦小姐這樣的妹妹!秦小姐還請慎言。太子殿下對你心儀也沒什麼,若是以前我估計會哭死,如今我喜歡的人是容楓,自然不會哭的。秦小姐不必激動。」雲淺月對要掙扎著從夜天傾懷裡跳出來的秦小姐笑著提醒,「秦小姐別亂動,一會兒你再要栽下去這監斬席一次景世子另一隻胳膊也該斷骨了。」

    容景正包裹著手臂的動作一頓,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並沒有看容景,依然對秦玉凝淡淡笑著。她想著葉倩剛剛的話說對了,她一直以來怕是都小看了這個秦玉凝了。

    秦玉凝動作一僵。

    「玉凝別動,月妹妹說得對,我的確是一直喜歡的是你,才對她……」夜天傾本來微鬆的手臂聽見雲淺月的話忽然下定決定一般收緊,將秦玉凝緊緊禁錮在他懷裡,不再看雲淺月,對你秦玉凝有些苦澀地道:「因為有始祖的祖訓,我才一直不敢對你表達情意……」

    秦玉凝一驚,看向夜天傾,「太子殿下……」

    夜天傾忽然抱著秦玉凝「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兒臣求父皇賜婚,兒臣願意娶丞相府秦小姐為兒臣的太子妃!」

    夜天傾的突然動作,一時間滿堂皆驚,人人都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沒想到他這個時候向皇上請旨賜婚。

    老皇帝顯然也沒料到,也是一愣。

    「原來太子皇兄心儀的是丞相府的秦小姐!所以厭棄了月妹妹十多年。果然深情啊!」一直沒開口的夜天煜此時開口。

    「的確是深情,不過秦小姐才貌雙全,太子皇兄喜歡她也不為過。誰叫小丫頭一無是處了。」夜輕染看著跪在地上的夜天傾忽然樂了,順著夜天傾的話附和。

    「哈哈,本太子沒想到天聖的夜太子如此深情,實在令本太子佩服!」南凌睿大笑了兩聲,對老皇帝道:「這可是喜事一樁啊!本太子先賀喜皇上了!」

    老皇帝微愣過後皺眉看著夜天傾,沉默不語。

    「父王,兒臣的確一直喜歡秦小姐,但是礙於祖訓,不敢向父皇請旨。如今既然月妹妹不再喜歡兒臣,和兒臣斷情,兒臣今日又見玉凝摔下監斬席,那一刻以為就要失去她,如今幸好得景世子相救,兒臣再不願意失去她了,還請父王賜婚!」夜天傾不敢看老皇帝,言辭懇切。

    「太子殿下,不是……我……怎麼可……」秦玉凝心下慌亂,有些語無倫次。

    「玉凝,你別怕,我是真的喜歡你!這些年只有你一人入了我的心。我對月妹妹怎麼也喜歡不起來,也不喜歡榮王府的二小姐和孝親王府的小郡主,只喜歡你一人。」夜天傾對秦玉凝柔聲安撫了一句,對老皇帝再次重複,「父皇,兒臣求您賜婚!」

    老皇帝老眼深邃且冷靜地看著夜天傾和秦玉凝,依然沉默。

    眾人都想著不知道皇上會不會答應太子殿下的請求,這變故實在來的突然。

    「皇上姑父,您快答應吧!太子殿下這般深情,若是您不答應,我就白受了他十多年厭棄的苦了!」雲淺月想著夜天傾可真會抓住機會,果然不負她所望。她轉向老皇帝,對他道:「當然,若是您能同時答應我和容楓的婚事,那就更好了。」

    眾人目光都看向雲淺月,沒想到她還其心不死,想嫁給容楓,藉機再請旨賜婚。

    容景手一鬆,本來纏繞好胳膊要繫上的結忽然散開,娟帕掉在了地上,他看向雲淺月,雲淺月依然不看她,他一雙眸子湧上黑色,只是一瞬,他收回視線,彎身,若無其事地將娟帕撿起,重新裹在手臂上。

    「求父皇給兒臣賜婚!」夜天傾再次懇求。

    「父皇,您就答應太子皇兄吧!太子皇兄暗暗喜歡了秦小姐十年。這等深情直抵當年的聖祖爺對貞婧皇后的深情。若是您能成全太子皇兄心願的話,也是一樁佳話!」夜天煜對老皇帝諫言。

    「當年聖祖爺和貞婧皇后的佳話至今為人稱頌。既然夜太子這般心儀秦小姐,依本太子看皇上就成全了他吧!而且景世子也說『秦小姐大才,堪當國母。』的話,若是這樣的話,將來夜太子登基,秦小姐便是皇后。也和景世子的論斷相符。」南凌睿折扇輕搖,一邊看好戲一邊也幫助夜天傾勸諫。

    「皇伯伯,小丫頭說得對,若是您不答應太子皇兄,豈不是小丫頭的苦白受了?」夜輕染雖然不知道皇上不答應夜天傾的話,雲淺月的苦咋就白受了,讓他娶不到不是更好?但既然雲淺月要成全夜天傾,他自然要助一助她。所有也開口勸諫。

    「秦小姐的才華的確配得太子殿下的太子妃。二人又心儀,若是能演繹聖祖爺和貞婧皇后的深情不悔也是一樁佳話!老臣今日本來不應該再說話,但感念太子殿下情深,

    也代太子殿下求上一求。」孝親王終於又忍不住開口。

    「老臣也替太子殿下請求皇上,秦小姐的確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掌管戶部的一位大臣也緊隨著孝親王之後請求。

    「太子殿下如今過了及冠之齡已經三年。是該立妃了。雲王府的淺月小姐的確不堪太子妃之位,所以老臣也求皇上答應太子殿下的請求!秦小姐之才,京中女子再無出其右者。」又一位掌管政諫司的大臣出列,給夜天傾請旨。

    「臣也覺得秦小姐的確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求皇上廢除祖訓。」又一位大臣出列。

    「老臣也如此覺得。」又一人出列。

    「臣也覺得……」

    有一人領頭,緊接著隨老皇帝在監斬席上的文武百官都接連走出,不過片刻老皇帝面前就立了一大半人。有的人為夜天傾深情感動而請旨,有的人因為秦玉凝才華堪當太子妃而請旨,有的人因為雲淺月不配做太子妃要求廢除祖訓而請旨,有的人唯恐天下不亂,想純屬為看好戲而添一把火,比如南凌睿之流……

    眾人言辭懇切,所說理由五花八門,但無一例外最後都是幫夜天傾請旨。可謂是眾望所歸!和雲淺月那日在武狀元大會請旨賜婚要嫁給容楓而無人相助的情形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一炷香之後,整個監斬席上只有寥寥無幾的少數人沒有出列請求。

    雲淺月想著這就是人品啊!夜天傾的人品太好了,讓她想到了清朝康熙年間的九龍奪嫡中的八皇子,據說那時候他也是眾望所歸,雖然那時候群臣諫言是立太子,這時候是群臣諫言立太子妃,但不過本質都是一樣的。康熙那時候勃然大怒,怎能允許八皇子的聲望高過他?而今日這老皇帝呢?會不會也是大怒?

    她眼皮微抬,去看老皇帝神色,只見老皇帝雖然面色平靜,一雙老眼卻是不同於早先的深邃,而是隱隱凝聚著風暴。她嘴角微勾,夜天傾這個太子怕是做到頭了!若是早先他還沒觸動老皇帝的底線,這時候便已經觸動了!哪個帝王允許有人凌駕於他之上?他身體雖然不好,但也是壯年,自己未死,就有人口口聲聲要接他的班?怎能不讓他惱火?她移開視線餘光掃向秦玉凝,見秦玉凝一張小臉早已經沒了淚眼盈盈,而是灰白一片,她垂下頭,淡淡笑了笑,想著若是老皇帝早先還維護秦玉凝,不想她放血傷身的話,那麼如今嘛!就是兩可了……

    眾人一番話落,監斬席靜寂無聲,都在等著老皇帝決定。

    夜天傾也不再開口,此時已經不用他在再開口,他要說的話眾人都幫他說了,他不說的話,也有人幫他說了。他雖然覺得今日這般作為也許不對,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只能靜靜等著老皇帝決定。

    許久,老皇帝緩緩開口,不是對夜天傾,而是看向容景,「景世子,這件事情你如何看?」

    眾人的目光也都看向容景,見到他包紮好的胳膊才想起景世子為救秦小姐而受傷,都想著這種情形景世子該如何決定。

    容景本來微低的頭此時抬起,對老皇帝淡淡一笑,「容景沒有想法。」

    「哦?景世子沒有想法?若是朕非要景世子說說你的想法呢?」老皇帝挑眉。

    容景笑容不變,淡淡開口:「若是皇上非要容景說說想法,那麼容景覺得就要端看看皇上怎麼看待這件事情了。這件事情既是國事,也是家事。若就國事來說,給太子選妃,秦小姐的才華自然是不二人選,眾位大臣諫言的很對。若家事而說,選的就是皇上的兒媳,太子喜歡,皇上也想要秦小姐嫁給太子殿下當您兒媳的話,也無可厚非。」

    「好一個既是國事,也是家事!」老皇帝點點頭,偏頭看向沒有為夜天傾請求的德親王,「德王兄,你如何看這件事情?」

    「回皇上,臣同意景世子的說法,這件事情還要皇上您決定。」德親王躬身回道。

    「嗯,雲王兄呢?」老皇帝看向同樣沒開口的雲王爺。

    雲王爺聽到老皇帝問他,抬頭看了雲淺月一眼,見雲淺月面無表情,他收回視線,恭敬地回道:「回皇上,聖祖爺雖然有祖訓,且一直延續至今。天聖自建朝起後宮之主一直蒙聖祖爺眷顧落在雲王府女兒的頭上,幸好歷代皇后都賢良淑德,恭謙禮讓。可是這一代老臣教女無方,淺月實在不堪重任。太子妃之位事關重大,將來入主中宮,一國之母,母儀天下。還是要秦小姐這樣大才的女子。所以,老臣懇請皇上廢除祖訓。」

    話落,雲王爺伏拜在地。

    「皇上姑父,我也請求您廢除祖訓。我幾斤幾兩不用大家說自己也清楚。不廢除祖訓的話,除非我府中那些庶出姐妹進宮。但她們身份使然,如何能配得上尊貴的太子殿下,哪裡有秦小姐擔當大任?」雲淺月也立即開口,覺得關鍵時刻她這個父王還是頂用的。雲王府自然該此時表這個態。她加一把火道:「何況秦小姐和天子殿下眾望所歸,皇上姑父您得了這麼好的一個兒媳,還猶豫什麼呢?」

    「臣等懇請皇上廢除祖訓!」雲淺月話落,除容景、南凌睿、葉倩、德親王外所有人都伏拜在地,眾人眾口一致。

    從聖祖皇帝建朝之始,雲王府子女為歷代後宮之主。其它各王府和大臣府女子都退於次位。這一條祖訓延續至今,已經有百年。各大府邸早就有心角逐皇后之位,奈何礙於祖訓,如今借夜天傾想娶秦玉凝之勢,他們自然不想錯過這個廢除祖訓的機會。只要廢除了祖訓,就算讓秦玉凝坐了正妃之位又如何?總好過雲王府一家獨大。

    「眾望所歸,皇上姑父若不答應可就不是明君了!」雲淺月決定兵行險招,繼續加火,今日勢必要擺脫這個身份的鉗制。

    「哦?」老皇帝瞇起眼睛看著雲淺月,「月丫頭,朕若是不答應就不是明君?」

    「秦小姐大才,論哪樣都比我強多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皇上姑父英明,自然心中也是透亮。這還用說嘛!一個是西瓜,一個是芝麻,誰也不會去做丟西瓜撿芝麻的事情的。」雲淺月笑道。

    「那朕就要做丟西瓜撿芝麻的事情呢?」老皇帝繼續瞇著眼睛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心裡一驚,面上不動聲色,繼續笑道:「棒打鴛鴦,令群臣失望,皇上姑父真要做嗎?那也不是不行,反正您是皇上,您就非要做,一意孤行,史官到時候也不敢寫您昏君的。不過千古後的後人的史官執筆可就不知道會不會寫了。」

    自古帝王不在意名聲的有幾人?她就再加一把火!否則即便群臣諫言,這祖訓恐怕也沒那麼容易廢除。若知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今日這個機會,她說什麼都不會錯過。

    「放肆!」老皇帝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雲淺月,朕容許你屢次放肆!你當真以為朕會寵你無法無天!胡言亂語?來人,將這個……」

    「皇伯伯!」夜輕染一驚,連忙截住老皇帝的話,「小丫頭不是有意觸怒皇伯伯的,她不過是說了誰也不敢說的實話,您不能治罪於她。」

    「她說了誰也不敢說的實話?」老皇帝看向夜輕染,老眼寒芒四射,「你給朕說說,什麼叫做實話?說朕是昏君?千古罵名?」

    夜輕染一噎。

    「皇上姑父,我說得是假如而已。您若是答應了廢除祖訓,自然是明君,千古傳誦。」雲淺月想到果然是老皇帝,這份陣勢就令人膽顫。

    「假如?月丫頭,你的假如比喻的可真是好啊!你是在教朕識文斷字大道理嗎?朕還要受你一個小丫頭威脅?」老皇帝顯然是怒極,一揮袖,大怒道:「來人,將這個無法無天膽大妄為教訓朕的丫頭給朕拖出去,立即處斬!」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5 01:35 AM

本帖最後由 aritha 於 2017-1-7 12:08 AM 編輯

第二卷 第十四章 特予賜婚

老皇帝一聲大喝,立即上來十幾名護衛齊齊將雲淺月押住。

    容景面色微微一變,袖中的手指忽然動了動,但很快就恢復顏色,沒有開口。

    夜輕染大驚失色,想要揮手打開那些護衛,但想到這回要殺雲淺月的人不是太子,而是皇上,容不得他為所欲為,他立即“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求道: “皇伯伯不要!”

    雲王爺駭得臉色大變,被夜輕染的聲音驚醒,連忙也求道:“淺月年幼無知,口無遮攔。老臣可就這一個女兒,求皇上看在雲王府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饒了她吧!”

    “父皇,月妹妹一直都心直口快,絕無惡意。”夜天煜也是大驚,連忙出聲。

    “父皇……”夜天傾面色一變,也連忙開口。

    “都給朕住口!”老皇帝打斷夜天傾的話,對侍衛怒喝:“將她拖下去!誰敢求情,視為同罪論處!”

    夜天傾立即住了口。想要說話的人如雲王府親近之人也都將話吞了回去,而孝親王老臉現出得意之色。

    監斬席有一瞬間死寂。

    “皇上,老臣求皇上了,皇上不看老臣的面子,總要看雲王府列祖列宗的面子,雲王府一直對皇上忠心耿耿啊。”雲王爺跪著向老皇帝爬去,驚駭得老臉百無血色。心中早已經後悔,若不是他做了廢除祖訓的引子,淺月也不會順著桿子爬上去說了大逆不道的話惹了皇上動怒要殺她。

    “皇伯伯,小丫頭雖然大逆不道,但她……”夜輕染也徹底慌了,再次出聲。也暗自後悔應該在小丫頭開口的時候就阻止。不應該任由她觸怒了皇伯伯的忌諱。他能感覺出皇伯伯是真要殺了小丫頭的。

    “將雲王爺和染小王爺的嘴給朕堵上!”老皇帝截住夜輕染的話。

    立即有兩個人上前押住雲王爺和夜輕染,摀住了二人的嘴。

    夜輕染揮手將人打掉,騰地站了起來,惱怒地道:“皇伯伯,你為什麼要殺了小丫頭?她的話本來就沒錯,他……”

    “輕染,住口!”德親王快步走過來,伸手摀住了夜輕染的嘴,對他怒喝。

    夜輕染說了一半的話被吞了回去,他瞪著德親王伸手去拍封親王的手,德親王死死將他按住,警告道:“你還要打你父王不成?”

    夜輕染手生生頓住

    “還等著做什麼?將這個小丫頭拖下去!”老皇帝再次命令。

    “是!”侍衛得令,押著雲淺月向外走去。

    夜天傾面色有些灰敗,夜天煜張了張口,二人都齊齊垂下頭,這回再無人開口為雲淺月求情。眾人都看著侍衛押著雲淺月向監斬席下走去。

    雲淺月被拖得腳步踉蹌,她的嘴雖然沒被堵住,但並沒有開口求饒。

    夜輕染見雲淺月被壓走,頓時大急,他再也忍不住,揮手打開德親王,德親王身子一個趔趄,險些跌倒,他以為夜輕染要做大逆不道的事情,老臉一變,剛要再喝止,不想夜輕染這回並不是對老皇帝發怒,也不是去救雲淺月,而是轉向容景,怒道:“弱美人!你怎麼半聲也不吭?當真這般狠心讓小丫頭被殺了?”

    容景面色淡淡,不以為意,“她大逆不道了這麼些年,皇上一再容忍,她不知感恩,反而變本加厲。這等女子文墨不通,禮教不懂,不視君王,活著也是沒用。不如死了的好!”

    “你……”夜輕染不敢置信地看著容景,怒道:“你屬狼心狗肺的嗎?你忘了當年若沒有雲爺爺那一顆聖藥,便沒有你如今站在這裡說話了?”

    “當年雲爺爺救了我是不錯。但是家國為重,私情為輕。容景還分得清輕重。”容景看著雲淺月被押下去的背影淡漠地道:“若她死了,以後我就孝敬雲爺爺在床榻之側,也不枉雲爺爺贈藥之恩。”

    “你?你能抵他的孫女?”夜輕染不屑地看著容景。

    “能!”容景吐出一個字,毫不猶豫。

    夜輕染惡狠狠地看著容景,容景面色淡淡,看著雲淺月轉眼間就被押在了監斬台上,他眸光冷漠,彷彿看一個陌生人,半絲情緒也無。

    “你怎麼抵他孫女?”夜輕染忽然冷笑一聲,“別告訴我你變成雲淺月!”

    “也未嘗不可!”容景淡淡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雲爺爺救命之恩,我沒齒難忘。若是雲淺月死了,我就棄了榮王府,給雲爺爺當孫女又如何?”

    夜輕染一愣。

    眾人聞言大驚,都齊齊抬頭看向容景。

    老皇帝老眼驟然一縮。

    “當真?”夜輕染一愣過後,挑眉看著容景,“若是小丫頭死了,你當真棄了榮王府,給雲爺爺當孫女?”

    “自然當真,君子一言,容景豈能是隨口胡言之人。”容景道。

    “好!那本小王今日就等著皇伯伯殺了小丫頭,讓你給雲爺爺當孫女去!堂堂景世子棄了祖宗,改名雲淺月,著女裝,想必很讓人期待!”夜輕染忽然怒意進退,笑了,一攤手,對老皇帝道:“皇伯伯,您殺吧!我雖然對小丫頭有好感,但也抵不過我對這個弱美人在小丫頭死後的行為好奇呢!”

    “你有我呢!對她有好感做什麼?天聖第一奇才景世子變成天聖第一女紈絝雲淺月,本公主也很好奇呀”一直沒開口的葉倩忽然出聲,走過來笑著挽住夜輕染的胳膊,對老皇帝天真地道:“我早先還以為雲淺月勾引走了這個小魔王呢!就想著用我們南疆的蟲子咬死她,如今既然皇上要殺她,這小魔王對她僅是有好感而已,我就放心了。”

    “本來本太子還想娶雲淺月為太子妃呢!”南凌睿忽然嘆息一聲,折扇輕搖,仕女圖在陽光下閃著白花花的光,他有些可惜地道:“她雖然文墨不通,但臉蛋不錯,還有那小身段,我一直就想著她是否比本太子看中的素素身段要迷人。所以想娶回去看看。要不本太子住進雲王府做什麼啊!如今看來是不行了!”

    “哦?睿太子想要娶雲淺月?”老皇帝怒意不知何時褪去,和藹地看向南凌睿。

    “是呢!但是天聖的聖祖爺不是有祖訓嗎?本太子就算有此意也不敢冒然向天聖吾皇請旨。更何況那小丫頭對我不喜,她如今心裡只有容楓那小子,本太子住進云王府就想著怎麼樣才能讓她喜歡上我,可惜這麼些日子依然沒讓他喜歡上我,偏偏本太子還更喜歡她了。”南凌睿搖搖頭,又嘆息一聲。

    “哦?”老皇帝挑眉,看著南凌睿,“朕聽說睿太子還未曾立妃?你想娶雲淺月是要立她為太子妃?”

    “不是!”南凌睿搖頭,很是果斷。

    “哦?那是什麼?”老皇帝又問。

    “太子側妃!本太子的正妃之位是素素的。”南凌睿道。

    “煙柳樓的素素?”老皇帝一怔。

    “是!就是煙柳樓的素素。誰也不能動搖素素在本太子心中的地位。”南凌睿提起素素,立即換做了一副痴迷的模樣。

    “哈哈哈……”老皇帝忽然大笑起來,笑罷,看著南凌睿道:“睿太子啊,怪不得那小丫頭不喜歡你。和著你要娶她為太子側妃?他連太子妃將來的皇后都不想做,還會想做你的太子側妃?”

    “所以本太子才沒向皇上求情啊!女人嘛!就不能慣著。本太子雖然喜歡她,但也沒太喜歡她,她和素素比起來,怎麼也不及我的素素的。與其將她救下來看著她嫁給別人,還不如讓皇上將她殺了!”南凌睿也笑了。

    “哈哈……”老皇帝再次大笑,看著南凌睿道:“恐怕朕要讓睿太子失望了!”

    “哦?皇上此話怎講?”南凌睿看向老皇帝。

    “這小丫頭口無遮攔,大逆不道,著實讓朕惱火,但她所言所語也不無道理。更何況朕今日若是殺了她,景世子棄了榮王府去雲王府當了她給雲老王爺盡孝的話,那麼朕可就失去了一直臂膀啊!朕可捨不得。”老皇帝笑了笑,對著監斬台上被綁好要行刑的侍衛大喝,“將雲淺月放了吧!不必殺了!”

    “是!”那些侍衛連忙給雲淺月解開剛係好的捆繩。

    “皇上,雲淺月大逆不道,您怎麼能將她放了?”孝親王得意的老臉一僵,立即驚呼出聲。

    “冷王兄,早先侮辱雲王府是污穢之地,牽累貞婧皇后和歷代皇后,朕也未曾責怪於你。小丫頭剛剛的言論雖然令朕氣憤,但也的確是事實,朕若是真殺了她,豈不是真成了昏君了?”老皇帝看向孝親王。

    孝親王立即住了口。心中暗恨,便宜雲淺月了!

    夜輕染心底鬆了一口氣,看向容景,見容景依然臉色淡淡,不以為意,他撇撇嘴,想著他出外歷練七年,還是不及這隻狐狸鎮定步步為營。他暗自懊惱,想著他若不是情急之下氣怒指控了他,讓他說出那一番話來的話,這弱美人自己難道就真不開口?當真看著皇伯伯殺了小丫頭?可惜偏偏他當時太急,做了他的橋架,不過小丫頭沒事就好,他也就懶得計較了。經此一番,他終於明白皇伯伯果然深不可測,大變之下,他即便再囂張,也是能力有限。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底不禁有些暗沉。這就是皇權!

    “看來本太子還是要繼續努力了,既然她死不了,我還是想辦法將她娶了吧!”南凌睿很會順應形式。

    “哈哈,睿太子若是能征得這小丫頭同意,朕就將她嫁給你也未嘗不可。她在天聖沒有一日不給朕搗亂,將她嫁去南樑的話朕也省得對她頭疼了。”老皇帝又大笑道。剛才的烏雲一掃而空,彷彿從來沒出現過雷霆震怒,話落,對夜輕染道:“小魔王,朕不殺小丫頭,這回你該滿意了吧?”

    “皇伯伯英明!”夜輕染笑了笑。

    “哼,夜輕染,我告訴你,即便天聖吾皇不殺雲淺月,你也不能喜歡上她。否則本公主就閹了你。”葉倩立即對夜輕染警告。

    夜輕染俊臉一沉,剛要開口,只聽老皇帝又哈哈大笑道:“這個小魔王,當真是有人治得住你了。好,朕同意葉公主的話,若是這小魔王敢喜歡上小丫頭,你就閹了他。不怕的,朕給你做主!”

    “多謝皇上!”葉倩立即鬆開夜輕染,笑顏如花地謝恩。

    夜輕染臉色發寒,看向南凌睿。

    南凌睿輕搖折扇,似笑非笑地道:“看來今日不是一喜,而是兩喜了?夜太子求娶丞相府秦小姐,染小王爺被南疆招為駙馬。本太子難道要準備兩份賀禮了?”

    葉倩直起身的動作一僵,不過一瞬,就笑看著南凌睿,笑道:“等你娶得到雲淺月的時候,我和夜輕染也會給你準備一份大禮的!”

    “那本太子就承葉公主吉言了!”南凌睿風流一笑,看向監斬台上被鬆開綁的雲淺月,忽然足尖輕點,向監斬台飄去,聲音傳來,“這小丫頭從被皇上押住後就一聲不吭,大約是嚇壞了,本太子可怕這小丫頭暈過去,就去接她一下。讓她感動一下,沒準她就用意嫁我為太子側妃了。”

    話音未落,人已經到了監斬台。

    老皇帝和眾人都向監斬台看去,只見南凌睿到監斬台之後就見雲淺月鬆開綁虛弱地向地上倒去,正被他抱了個滿懷。

    老皇帝笑著開口,“難道這小丫頭還當真嚇住了不成?朕還以為她當真天不怕地不怕呢!”

    “皇伯伯,您可是要殺她的頭,她能不怕嗎?”夜輕染提醒老皇帝。

    “這個小丫頭胡言亂語,什麼都敢說。居然還敢說朕是昏君,簡直豈有此理!”老皇帝此時雖然罵著,但面上卻是笑著,對跪在地上的雲王爺擺擺手,“雲王兄起來吧!朕不過是嚇嚇那小丫頭而已。讓她知道有個怕的,否則當真無法無天了!”

    雲王爺老臉本來死灰一片,以為今日雲淺月必死無疑,他能清楚地感覺到皇上剛剛的殺氣,沒想到因為景世子和睿太子一番話便峰迴路轉,他至今依然如置夢中,聽到老皇帝的話才驚醒,大舒了一口氣,顫著音道:“皇上,您可嚇死老臣了……”

    “讓雲王兄受驚了,是朕之過未來之星際系統。”老皇帝笑著安撫,對身後一擺手,“來人,將雲王兄扶起來!”

    “是,皇上!”老皇帝身後立即走出二人去攙扶雲王爺。

    “老臣年歲大了,不禁嚇了。”雲王爺由兩個小太監攙扶著起身,嘆道。

    “唉,雲王兄若是年紀大了,那雲老王爺豈不是更年紀大了?老王爺英雄一生,這話大約是不愛聽的。”老皇帝呵呵一笑,“朕覺得這小丫頭太過頑皮了,若是再不殺殺她的性子,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再這樣下去,朕和她姑姑也是憂心。不想嚇到了雲王兄,還請雲王兄莫怪。”

    “淺月這丫頭的確是該受些教訓!皇上教訓得是!”雲王爺垂首。

    老皇帝笑著點點頭,移開視線看向監斬台,見南凌睿正在雲淺月臉上輕拍,他笑著揚聲道:“睿太子,小丫頭當真昏過去了?她可還沒答應嫁與你,俗話說男女授受不親,你是不是該將她先帶回來再說。”

    “好!”南凌睿應聲,抱著雲淺月飛身而起,向監斬席而來。他的輕功高絕,抱著一個人也是身法輕盈瀟灑,轉眼間飄然落在了老皇帝面前。

    “睿太子好輕功!”老皇帝大讚了一聲。

    “本太子的輕功可是下了一番狠功夫的,可惜不及景世子!”南凌睿道。

    “哈哈,景世子是我天聖第一奇才。睿太子若是比得過景世子,那麼這天聖第一奇才的桂冠該易主了!”老皇帝大笑了一聲,看向南凌睿懷裡的雲淺月,見她無聲無息躺在南凌睿懷裡,皺眉道:“月丫頭!醒醒,朕不殺你了!”

    雲淺月一動不動。

    “可憐見的,她當真嚇昏過去了,我拍了她半天都沒醒!”南凌睿憐憫地看著懷裡昏迷的雲淺月,無限憐惜地道。

    “景世子,勞煩你給小丫頭看看!”老皇帝轉向容景和氣吩咐。

    容景點點頭,抬步走向雲淺月,夜輕染忽然攔在他面前,冷哼一聲,“不用你這個弱美人假好心,小丫頭才不想用你看。我給她看!”

    話落,夜輕染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南凌睿面前,伸手把上了雲淺月的脈搏。

    容景停住腳步,對夜輕染的動作似乎不以為意。

    “的確是嚇昏過去了,不過我能很快就讓她醒來!”夜輕染看向老皇帝,“皇伯伯,要不就讓她昏一會兒,她醒來估計也不想見您。看您將她給嚇得。”

    “原來這小丫頭就這麼大一點兒的膽子居然就敢無法無天,果然是被寵壞了!無礙的,你將她弄醒!”老皇帝吩咐。

    夜輕染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在雲淺月人中上輕輕一點,口中道:“小丫頭,你快醒來,皇伯伯說不殺你了。”

    雲淺月似乎活過來一般發出一聲細小的聲音,在夜輕染話落,幽幽睜開眼睛。有些迷茫地看著眼前。

    “小丫頭,朕不殺你了!這次就讓你長長記性,下不為例!”老皇帝看著雲淺月,聲音渾厚威嚴,不怒自威。

    雲淺月扁扁嘴,忽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穿越種田之滿堂春。

    老皇帝一愣。

    “皇上姑父欺負我……我要去皇宮裡告訴姑姑,要去九泉之下告訴姑奶奶,要去告訴貞婧太太姑奶奶,要去告訴始祖太太姑父……”雲淺月跳出南凌睿的懷裡,淚如雨下地對老皇帝指控。

    老皇帝本來板著的臉聽到雲淺月的話有些哭笑不得,見雲淺月眼淚和斷了線的珍珠一樣,若不喝止就會氾濫成災的趨勢,他喝道:“閉嘴,再若是哭一聲,朕當真就讓你去九泉之下告狀了!”

    雲淺月哭聲戛然而止,眼淚雖然流的衝,但卻一絲聲音也沒了。

    “朕今日就給你一個教訓!若不是怕你死了景世子當真棄了榮王府去雲王府代替你給你爺爺盡孝的話,朕今日就殺了你這個無法無天大逆不道的小丫頭。”老皇帝道。

    雲淺月聞言看向容景,見他面色淡淡,她扁扁嘴,哼道:“關他什麼事兒啊?”

    “你個渾丫頭!果然不懂,只知道一味胡鬧。你爺爺當年用一顆聖藥救了景世子,朕若殺了你他就會去雲王府報恩,代替你去給雲老王爺盡孝。朕看在景世子的面子上,就饒了你。朕可捨不得能抵十萬雄兵的景世子從此變成了你這個無法無天的蠢丫頭!”老皇帝好心地給雲淺月解釋。

    雲淺月眨眨眼睛,認真地看著容景,忽然一樂,對老皇帝道:“居然有這樣的好事兒?那您還是殺了我吧!”

    “哈哈……你這丫頭!剛剛不是還昏過去了嗎?這回倒不怕死了?”老皇帝笑問。

    “我才不是被嚇暈過去的,而是自動暈過去的,暈過去你砍頭的時候我就不知道了,不知道就不疼了,怕什麼?死就死唄,十八年後又是一條英雄好漢。我若死了,能讓皇上姑父廢除這已經不符合當下時局的祖訓,也算是死得其所。”雲淺月用袖子抹抹臉上的眼淚,一番話說得豪氣乾雲。

    “哦?看來朕沒嚇住你?”老皇帝笑問。

    雲淺月嘴角扯了扯,眼神躲閃了一下,聲音忽然小了一些,“有一點嚇住了!”

    “就一點兒?”老皇帝又問。

    “嗯……一大點吧!”雲淺月垂下頭,聲音更小了。

    “呵,你承認就好!否則朕不介意真再讓你長一回教訓。”老皇帝看到雲淺月耷拉下的小腦袋,見她鬆口,總算滿意地笑了。再不理會於她,將目光看向夜天傾,收了笑意詢問,“天傾,你當真喜歡丞相府秦小姐?想要娶她為太子妃?”

    雲淺月心裡冷笑一聲,老皇帝這是在給夜天傾最後一次機會嗎?開弓沒有回頭箭,。他此時反悔的話,豈不是推翻了他對秦玉凝一番深情不悔的言論?也放棄了群臣擁護?他已經被架在懸樑上了,即便老皇帝給他一個機會,他也下不來了。更何況夜天傾怎麼會反悔不抓住這次機會?而且秦玉凝的才華和第一才女的名聲是他保住太子之位的籌碼。夜天傾是一個懂得自己要的是什麼的人。

    果然,夜天傾恭敬且誠摯地回道:“回父皇,兒臣當真喜歡玉凝。想要娶她為太子妃,求父皇成全。”

    “不,太子殿下……”秦玉凝似乎被剛剛的一番驚變嚇壞了,此時才驚醒,要再次睜開夜天傾,虛弱地反駁。

    “乖,別說話”夜天傾低頭柔聲哄著,眼睛卻含著警告。

    秦玉凝身子一顫,立即住了口。

    “好!既然如此,朕就答應你!”老皇帝終於點頭。

    夜天傾面色一喜,“多謝父皇!”

    “先別急著謝恩!朕有話要說!”老皇帝擺擺手。

    夜天傾喜色一僵,緊張地看著老皇帝。

    老皇帝不再看他,目光掃了一眼從剛剛請旨一直跪在地上的幾十名大臣,須臾,威嚴開口: “朕聽納眾卿諫言,從今日起廢除聖祖爺只准雲王府女子入宮為後的祖訓。”

    “皇上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監斬席頓時響起一片高呼聲。

    雲淺月心底長長舒了一口氣,這一番波折,險些丟了小命,總算除去這個麻煩身份了!也算是不百忙一場。她看容景,容景也正看她,淡淡的眸底隱藏著一抹濃濃暖意,她冷哼一聲,撇開臉。她不會忘記她居然不惜斷骨而救秦玉凝。著實可恨。

    容景收回視線,似乎苦笑了一下。

    夜輕染見雲淺月對容景冷臉,他頓時笑開,笑意剛綻開,葉倩在他耳邊提醒,“即便廢除了祖訓,雲淺月不進宮為后了又如何?她也不喜歡你。你就乖乖等著做本公主的駙馬吧!”

    夜輕染笑意的臉染上怒意,低叱道:“葉倩,你還有完沒完?你是不是真以為本小王沒法子治了你,一再容得你胡作非為?”

    葉倩見夜輕染似乎真要怒了,對他眨眨眼睛,聰明地不再開口。

    夜輕染見葉倩避開,一團怒意生生憋住,他本來想發作,如今她識趣,他倒是發作不得了。只心中氣悶,自己哪輩子倒霉沾染上了這個女人!他看向南凌睿,見南凌睿折扇輕搖,正對他笑得風流無比,他臉色一時間極為難看。

    “月丫頭,這回你滿意了?”老皇帝看向雲淺月,對她笑問。

    “皇上姑父英明,您如此英明神武,定被後人傳誦,譽為千古明君!”雲淺月不吝嗇好話,若是可以,她會大籮筐地奉送給老皇帝,反正好話誰都愛聽,還不要錢。

    “哈哈,你這個小丫頭,不用給朕戴高帽子!朕不吃你這一套。”老皇帝話雖然如此說,但老眼眉宇間愉悅神情還是顯而易見。

    雲淺月嘻嘻一笑,對老皇帝俏皮地吐吐舌頭,不再言語。

    老皇帝不再看雲淺月,目光落在夜天傾懷中的秦玉凝身上,面含威儀,緩緩開口:“丞相府秦小姐玉凝,溫良謙恭,嫻熟溫婉,知書達理,太子心喜,朕也甚為喜歡。今特予賜婚於太子夜天傾為太子妃。欽此!”

    “兒臣謝父皇賜婚!”夜天傾連忙謝恩。話落,又對懷中的秦玉凝柔聲道:“玉凝,快謝恩!”話落,他鬆開手,將秦玉凝放在地上。

    秦玉凝跪在地上,身子虛軟幾欲支持不住,她張了張口,卻是一個字也沒發出聲。

    雲淺月想著什麼叫做天堂和地獄一線之隔,大概就是如今秦玉凝這般。先是被容景不顧斷骨之痛傾力救了她的命,被心儀之人施救,那心境豈是天堂可以形容?而轉眼間就被夜天傾求婚,被老皇帝賜婚給夜天傾,成了太子妃,雖然將這個多少人夢想的太子妃尊貴之位比喻成地獄也許有人會去撞牆,但對於秦玉凝心儀容景卻嫁給了夜天傾而言,無疑是地獄醫錦還廂。她看著秦玉凝顫抖虛弱不堪承受的嬌弱模樣,心中無半絲多餘感情,有些人的路是自己走的。若不是武狀元大會後第二日去上書房之時她和夜天傾狼狽為奸被容景和她看到,容景也不會下了一記狠手,用“秦小姐大才,堪當國母。”這一句話就斷了她的路。

    “玉凝,快謝恩!”夜輕染見秦玉凝半天沒開口,皺眉催促。

    秦玉凝嘴角張了張,依然沒發出聲。

    “秦小姐,難道你不同意?不想嫁給朕的太子?”老皇帝看著秦玉凝,將她一切表情看盡眼底,眸光掃了容景一眼,見容景一如既往,面色淡淡,和剛剛雲淺月被他綁下去要砍頭時候別無二樣,他笑道:“難道你喜歡的是景世子?”

    夜天傾心中一緊,急急開口,“父皇!”

    “天傾,你先住口!朕在和秦小姐說話!”老皇帝擺手喝止夜天傾,目光始終不離秦玉凝的臉,見她聽到容景的名字身子明顯地顫了顫,他面含微笑地盯著她,“只要你說你喜歡景世子,想要嫁給景世子,朕便收回剛剛的賜婚,如何?”

    老皇帝話落,監斬席靜得連半絲風絲也不聞。誰也沒有想到皇上金口玉言聖旨已下之後會說出這樣一句出爾反爾的話,除了容景外,人人面上神色各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秦玉凝。

    秦玉凝本來低垂著的頭忽然抬起,不敢置信地看向老皇帝。

    夜天傾袖中的拳頭攥了攥,不敢再開口,而是轉頭看向秦玉凝。

    雲淺月眼睛瞇了瞇,暗暗猜想著老皇帝如今是何心思。都說皇上金口玉言,但老皇帝顯然不是個會金口玉言說出的話不會收回的人。從她早先要殺她又放她就可以窺見一斑。若是早先她還對老皇帝存有三分不屑的心思,此時便已經煙消雲散。今日這一番連環變故,讓她終於明白雲王爺為何會對老皇帝如此忌憚了。帝王做到他這般心思莫測,面對面也猜不出他的心思來,讓她本來因為廢除了那條祖訓而雀躍的心思忽然被冷凍了一般,她想著她可能高興的太早了,老皇帝即便廢除祖訓,打在她身上的主意大約還是不會少的。她看向容景,只見容景一如既往,彷彿天之遠,雲之淡,他的表情在特定的場合都是這般疏離淡薄,令人同樣看不出心底的情緒。

    雲淺月想著若是這天聖還有誰能和老皇帝莫測心思一較高下的話,大約也就是容景了!她收回視線,也看向秦玉凝,不知道這女人如何選擇,她很好奇。

    這一刻比剛剛雲淺月挑釁老皇帝的權威時被他雷霆大怒推下去要斬了還要刺激人的心臟。所有人連大氣也不敢出,都等著秦玉凝回話。

    “回皇上,小女子從未想過做太子妃,所以一時才接受不了,皇上恕罪……”秦玉凝只是抬頭看了老皇帝一眼,立即垂下頭,惶恐地開口。

    “哦?你從未想過做太子妃?”老皇帝挑眉。

    “是!”秦玉凝垂首。

    “那如今呢?”老皇帝又問。

    “如今小女子知道太子殿下對我情深意重,小女子感謝太子殿下厚愛,無以為報,願意嫁給太子殿下!”秦玉凝聲音不再顫抖,此時很是平靜。

    雲淺月眨了眨眼睛,想著秦玉凝果然是聰明人,她以往也是小看她了錦繡前程。若是她但分愚蠢一些,說喜歡容景,非容景不嫁的話,那麼此時這監斬台上綁的就是她了。老皇帝怎麼可能當著文武百官和南凌睿葉倩的面打他自己和夜天傾的臉?秦玉凝若是敢說不喜夜天傾,今日必死無疑。

    “那景世子呢?朕還以為秦小姐喜歡的人是景世子!”老皇帝又問。

    “景世子云端高陽,受天下百姓推崇愛戴。小女子只是對景世子欽佩而已。萬萬不敢生出旖旎心思。”秦玉凝搖搖頭,低聲道。

    “原來是這樣!”老皇帝哈哈一笑,看向容景,極其和藹地問道:“景世子,你不惜斷骨而救秦小姐。朕想再確認一遍,你是否對秦小姐心甚喜之?若是你喜歡秦小姐的話,朕……”

    “皇上多慮了!今日換做是誰,我都會救的。”容景淡淡一笑,截住老皇帝的話。

    “好!不愧是景世子!”老皇帝龍顏大悅,看向一旁呆怔的秦丞相,“秦愛卿,朕想起還沒詢問你的意見。你意下如何?”

    “皇上萬歲!太子厚愛小女,是小女之福。老臣謝皇上賜婚!”秦丞相驚醒,伏地跪拜。

    “好!”老皇帝極為滿意,轉頭立即對秦玉凝改了親和的稱呼,“秦丫頭,謝恩吧!能有你這樣的兒媳,朕心甚慰!”

    “玉凝謝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秦玉凝叩頭。

    “天傾,這回你可滿意了?”老皇帝看向夜天傾,笑問。

    “兒臣多謝父皇。”夜天傾見秦玉凝乖巧,沉著的臉陰雲轉晴,也再次叩頭。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眾人再次高呼,齊聲賀喜。

    “眾位愛卿都起來吧!”老皇帝擺擺手,看了一眼天色,又掃了一眼監斬台上那百多名死屍屍首,對葉倩道:“葉公主,勞煩你上前給秦丫頭把脈,她雖然如今是朕的兒媳了,但是也不能袒護,若她的血能用。就請葉公主盡快施咒,追查出兇手,以令朕心安。”

    雲淺月心思一動,難得經過這連番變故老皇帝還能想起今日的目的。她看向秦玉凝,想著她猜測果然不錯。老皇帝若是早先還袒護秦玉凝的話,那麼此時就與早先不可同日而語了。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5 01:41 A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十五章 溫柔諒解

    老皇帝話落,眾人都看向葉倩。

    痛快點頭,「好!」

    「父皇,玉凝她不宜……」夜天傾沒想到剛賜婚皇上就要給秦玉凝把脈放血,心裡一緊,他自然不想秦玉凝有事。如今她已經是他的太子妃。

    「天傾,從今日起,秦丫頭可就不是閨中弱女子了,而是你的太子妃,朕的兒媳,國為重,私情為輕。你當明白這個道理!」老皇帝截住夜天傾的話。

    夜天傾一噎,垂下頭,「兒臣明白!」

    「秦丫頭,你可願意助葉公主一臂之力?」老皇帝又問秦玉凝。

    「玉凝願意!」秦玉凝抬頭,看向老皇帝,虛弱的聲音不失溫婉,「不過玉凝求皇上一事,請皇上應允。玉凝定會全力相助葉公主,萬死不辭!」

    「哦?何事?你儘管說來!」老皇帝老眼閃過一絲精光,很是大方。

    「玉凝如今年幼,距離及笄還早,請求皇上憐惜,恩准玉凝及笄之後再與太子殿下大婚。」秦玉凝開口。

    「嗯,朕記得你比月丫頭還小一年,理應如此!好,朕就准了你!」老皇帝應允。

    夜天傾雖然不滿,但也並未反駁。

    「你們起身吧!」老皇帝對二人擺擺手,看向葉倩。

    葉倩走到秦玉凝面前,正值夜天傾扶著秦玉凝站起來,她將手按在她脈搏上,只是一觸,就離開,對老皇帝笑道:「皇上,秦小姐的脈可比雲淺月的脈實多了。放血完全可以,不會有事。本公主敢擔保!」

    「葉公主,你才僅是碰了玉凝一下,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探出虛實?」夜天傾不滿。做足了呵護秦玉凝的態勢。

    「夜太子,本公主醫術雖然不及景世子,但也自認為在坐沒有幾人能勝過本公主!若是夜太子懷疑,那麼你就再找人來再給你心愛的太子妃把脈就是!」葉倩冷冷道。

    夜天傾臉色一沉,還沒開口,只聽老皇帝道:「天傾,葉公主醫術朕信得過!你這便帶秦小姐跟隨葉公主去監斬台吧!」話落,他有對夜輕染道:「輕染,你也陪葉公主一起上去!追查兇手是小,人命是大,定要保證葉公主和秦丫頭萬無一失。」

    「是!」夜輕染垂首。

    「兒臣遵旨!」夜天傾也垂首。

    老皇帝擺擺手,葉倩當先抬步,夜天傾扶著秦玉凝跟在二人身後向監斬台走去。

    葉倩走了幾步似乎想起什麼,回頭對雲淺月道:「雲淺月,你不去看看嗎?」

    雲淺月的確是想去看看南疆咒術怎麼施咒的,她剛要開口,只聽容景道:「在這裡也看得清的,淺月小姐就不必過去了。此事關係甚大,葉公主可要謹慎為之,當不得玩笑。」

    雲淺月心思微動,早先來的時候容景不是還讓她去看嗎?如今怎麼改了主意?她皺眉看著容景。容景卻是眼神也不瞟給雲淺月一個。

    「也是!那雲淺月你就在這裡好好看吧!」葉倩點頭,不再耽擱,足尖輕點,向監斬台上飛身而去。

    「小丫頭,你很好奇是不是?沒事,若是看不清的話回來我闡述給你聽。」夜輕染對雲淺月道。

    「好!」雲淺月點頭,想著容景不讓她去,必是有一定道理。

    夜輕染見雲淺月答應,也不再耽擱,足尖輕點,也飛身向監斬台而去。

    夜天傾本來扶著秦玉凝,見葉倩和夜輕染都施展輕功,他也伸手一攬,將秦玉凝帶起,施展輕功向監斬台而去。

    不出片刻,一行四人先後落在了對面的監斬台上。

    監斬席包括老皇帝眾人都不再說話,人人目光都看向監斬台。

    雲淺月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盯著監斬台一舉一動。

    只見葉倩到達台上之後,立在監斬台中間,對夜輕染說了一句什麼,夜輕染一揮手,有人拿上來一個三角架放在了葉倩的面前,葉倩對著三角架十分忞誠地鞠了一躬,之後又對夜輕染吩咐了一句,夜輕染一揮手,有人將早已經準備好的三個大腕拿上來放在了三角架的三個端點處。葉倩又對夜天傾吩咐了一句什麼,夜天傾抱著秦玉凝站在了和葉倩對立的方向,身子正對準三角架中間的那個點。

    從監斬席上看來,葉倩和秦玉凝以及那三角架中間那個點成一線形狀。

    做完這一切,葉倩對夜輕染一擺手,夜輕染站在了她的身後。她伸手入懷,掏出一個圓形的東西,從這邊看來類似一個小小的圓罐,只見她將圓罐隨手一抖,那圓罐被拋向上空,眾人都隨著那圓罐去看向上空。雲淺月也追隨著那圓罐看去。只見那圓罐在半空中滴溜溜轉了三圈,向下落來,在秦玉凝的頭頂三寸之處停住,依然不停地轉圈。

    葉倩和那圓罐間沒有任何絲線牽扯,那圓罐像是有生命一般自行運轉。雲淺月正想著那圓罐到底是什麼東西,只聽容景低聲對她道:「那是南疆的咒王!萬咒之王!」

    雲淺月心思一動,見不知何時容景已經站在了她身邊,她瞥了一眼四周,見老皇帝和眾人都緊緊盯著監斬台上葉倩等人,沒人主意他們,她想著老皇帝大約比任何人更想知道南疆咒術的秘密,她壓低聲問道:「什麼樣?」

    「據說是一隻千年蟾蜍!」容景道。

    蟾蜍啊!雲淺月點點頭,又看向監斬台,只見葉倩忽然打了個奇異的手勢,口中唸唸有詞,在大約一盞茶後,立在秦玉凝頭頂的那個圓罐忽然卡吧一聲打開,果然如容景所說,是一隻極小的碧綠的蟾蜍從裡面蹦出,那只蟾蜍大約有一個小果子一般大小。只見它出來之後動作極快地蹦在了秦玉凝的手上,對準她的手背咬下,不過眨眼睛,碧綠的蟾蜍就變成淡紅色。

    雲淺月沒想到這蟾蜍還可以變色,她偏頭看向容景。

    容景低聲給她解釋,「這千年蟾蜍之所以稱之為南疆的萬咒之王,不是因為它本身,而是是因為它體內養了一隻萬咒之蟲。就和你對那死屍開膛破肚出來的蟲子是一樣的。只不過比那些蟲子都大而已。專門以血供養。遇血則變色。」

    雲淺月點點頭,南疆被稱之為蟲咒之國。這咒術簡單來說大約就是利用一種特定的蟲子控制人的心魂。她繼續看去,只見不過片刻之間,那蟾蜍已經變成鮮紅。秦玉凝背對著她,她看不到秦玉凝的臉,但清楚地看到葉倩的週身溢出淡淡青霧。她想起葉倩說施咒傷身的話,大約這青霧來源於她體內的精氣。

    大約過了盞茶十分,蟾蜍的顏色越來越紅,身子也暴漲了一圈,葉倩週身青霧越來越濃,幾乎將她包裹其中。

    雲淺月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她能明顯感覺到關鍵時刻來了!果然她想法剛落,就見一道血光忽然從蟾蜍身體射出,射向三角架左角所在的那只碗裡,因為青霧太多,看不清那只碗,但她能想像得到那只碗裡此時大約是盛了鮮血。因為在青霧中她隱隱看到那個點一團紅色。片刻,那到血線忽然轉了個方向,射向三角架右角所在的那只碗,又過了片刻,那道血線再次轉了個方向,射向三角架頂端那個點,那個點在青霧中,隱隱泛出鮮紅色的一團。

    雲淺月忽然轉頭對容景低聲詢問,「你說會不會找到兇手?」

    容景聞言眸光眨了眨,也低聲反問,「你覺得呢?」

    「不會!」雲淺月吐出兩個字。不知道為何,她就是覺得不會。

    「我也覺得不會!」容景微微一笑。

    雲淺月挑眉,想問他什麼,只聽監斬台上忽然傳來「啪」的一聲爆響,這響聲太大,她一驚轉頭,只見本來圍繞在葉倩週身的青霧不知何時變成了黑色,無數道血線沖天飛起,緊接著傳來葉倩悲痛欲絕的聲音,「小蟾蜍!」

    雲淺月睜大眼睛,想著果然出事了。她的感覺向來很準確!雖然看不清那上面的情形,但是看這樣子一定是葉倩的萬咒之王被毀了!

    「玉凝!」監斬台上又傳來夜天傾的驚呼聲。

    緊接著又傳來葉倩「噗」的一聲,濃霧中再次染上一片血光。雲淺月猜想若剛剛是那只蟾蜍的血的話,這次就是葉倩噴出的血。

    「臭女人!你怎麼樣?」監斬台果然傳來夜輕染焦急的喊聲。

    緊接著濃霧驟然散去,那些擺放在各處的屍首忽然燃燒起來。監斬台四周火光沖天,辟里啪啦爆響聲一片。

    雲淺月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看去,只見在那些燃燒的屍體中間,夜輕染正抱著葉倩,葉倩的臉上全是鮮血,看不出面目,夜天傾正抱著秦玉凝,秦玉凝臉上也都是血,同樣看不清面目,那二人有一點相同,就是此時無聲無息躺在夜輕染和夜天傾的懷裡,不知是死是活。

    「玉凝!」秦丞相大呼一聲,急急跑下監斬席。

    「怎麼回事兒!快去看看!」老皇帝也從座位上驚得站起,急急下了監斬席,步履如風地向監斬台走去。

    德親王、孝親王、雲王爺等人聞言立即跟在老皇帝身後。

    南凌睿足尖輕點,飛身而起,較之眾人都快了一步。

    轉眼間,監斬席上只剩下容景和雲淺月。雲淺月瞇著眼睛看著監斬台片刻,回身看向容景,容景對她溫聲道:「我們也去看看!」

    「嗯!」雲淺月點點頭。

    二人一起下了監斬席。

    這時候夜輕染和夜天傾已經抱著葉倩和秦玉凝下了監斬台。南凌睿也同一時間到達,攔在了夜輕染面前,一句話不說就給葉倩把脈。

    「王太醫,你快過來給玉凝把脈!」夜天傾見老皇帝等人來到,急急對王太醫喊。

    「是!太子殿下!」王太醫快一步越過老皇帝來到夜天傾身邊,將手搭在了秦玉凝的手上。

    「就知道禍害遺千年!」南凌睿放下手,吐出一句話。

    雲淺月聽到南凌睿的話,鬆了一口氣。想著葉倩沒事就好!

    「睿太子,葉公主的脈象如何?可有性命危險?」老皇帝急聲問道。葉倩是南疆王唯一的女兒,若是葉倩在天聖出事,他自然難以向南疆王交待。

    「大約會昏迷七八天,沒什麼事兒,死不了。」南凌睿道。

    「這麼嚴重?」老皇帝一驚。

    「傷及肺腑,精血反噬。能保住一條命就不錯了。昏迷七八天算什麼?若她所用的不是萬咒之王,此時必死無疑。」南凌睿道。

    老皇帝再次一驚,道了一句,「萬幸」,之後看向正在給秦玉凝把脈的王太醫問道:「王太醫,秦丫頭怎麼樣?」

    「回皇上,秦小姐只是失血過多而昏迷,無性命危險。」王太醫鬆開手道:「不過大約也要昏迷幾日。」

    「那就好!」老皇帝鬆了一口氣。

    雲淺月腳步一頓,葉倩重傷,險些性命不保,南疆的萬咒之王被毀,可謂慘重,秦玉凝才僅僅是失血過多昏迷?

    「葉公主傷得如此重,按理說秦小姐比她更重才是。為何她僅是失血過多?」雲淺月剛想到,夜天煜就已經問了出來。

    眾人都心神一醒,也齊齊疑惑。

    「老天保佑,幸好小女無恙!」秦丞相此時大舒了一口氣,對夜天煜道:「小女不過是為血引而已,葉公主是施咒之人,咒術沒利用好而反噬施咒之人才導致重傷,這很正常。難道四皇子想小女丟了性命不成?」

    眾人聞言都贊同地點點頭。

    老皇帝也點點頭,對夜輕染和夜天傾吩咐,「輕染,你快帶著葉公主回德親王府養傷,用最好的藥,一定要將葉公主的傷養好。天傾,你送秦丫頭回府。」

    「是,皇伯伯!」夜輕染點頭。

    「是父皇!」夜天傾應聲。

    話落,二人再不耽誤,抱著葉倩和秦玉凝連忙離開。

    老皇帝看向監斬台,只見此時監斬台已經火光沖天,屍體的燃燒氣息和血腥味撲鼻而來,令人作嘔,他轉頭看向容景出聲詢問,「景世子,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查找不到兇手也沒關係,以後慢慢查找就是!只要葉公主和秦小姐無恙就好!」容景目光落在燃燒的屍體上,這麼片刻功夫那些屍體就已經燒焦。他淡淡出聲。

    「只能如此了!若葉公主出了事,朕難以向南疆王交待,如今既然葉公主無性命之憂,也算萬幸。」老皇帝點點頭,看著眼前的情形皺眉,對夜天煜吩咐,「天煜,你負責將這裡處理了!」

    「是,父皇!」夜天煜躬身應聲。

    「今日天色已晚,眾卿都散了吧!」老皇帝對身後眾人擺擺手。

    「恭送皇上!」眾人立即跪地相送。

    老皇帝當先抬步,儀仗隊緊隨其後,一行人烘托著明黃的身影浩浩湯湯走向皇宮。

    雲淺月並沒有跪拜,而是走到不遠處將葉倩那個裝蟾蜍的圓罐撿起來揣進了袖口裡。夜天煜送完老皇帝直起身正看到雲淺月的動作,問道:「小丫頭,你撿她做什麼?」

    「這是葉倩的東西,我怕她醒來找,先幫她收起來。」雲淺月道。

    夜天煜點點頭。

    容景看了雲淺月袖口一眼,溫聲道:「走吧!這裡有四皇子打掃場地。」

    雲淺月點點頭,想著那只蟾蜍大約是爆破了,屍骨無存,她看了一眼監斬台,抬步跟上容景。

    絃歌一直候在馬車旁,見容景和雲淺月來到,立即焦急地詢問,「世子,您的胳膊怎麼樣?屬下若是跟著世子過去就好了,也用不到世子出手去救那秦小姐。」

    雲淺月腳步一頓,這才想起容景的胳膊還受著傷,她目光落在他傷的地方,只見被他簡單包裹的娟帕此時已經被血染濕一片,她想起當時容景救秦玉凝的情形,臉色頓時不好。

    「骨頭錯位了,你上車幫我板正可好?」容景不答絃歌的話,而是回頭溫聲對雲淺月詢問,那語氣和神色似乎帶著小心翼翼,「若不及時處理,我這只胳膊就會廢了!」

    絃歌大驚失色,「世子,怎麼會如此嚴重?屬下幫您……」

    容景淡淡看了絃歌一眼,絃歌立即住了口。

    「你不是無礙嗎?不是小事一樁嗎?如今不板正就廢了?」雲淺月冷冷瞥了容景一眼,忽然轉身,向不遠處停著的雲王爺的馬車走去,丟下一句話,「為了救誰傷的讓誰幫你板正去!別找我!」

    想起他是為了救秦玉凝傷的,她心中就說不出的不舒服,尤其是秦玉凝當時還躺在他胳膊上,這讓她恨不得砍掉他抱著秦玉凝的這只胳膊,還給他板正?做夢去吧!

    「你若是不給我板正,我就不處理,就讓這只胳膊廢了得了,反正也沒人心疼。」雲淺月剛一邁步,就被容景伸手拉住,他聲音極輕地道。

    雲淺月腳步一頓,回頭看著容景,冷笑地挑眉,「哦?我不給你板正,你就等著廢了?是這樣?」

    容景點頭,「是!」

    「那你就廢了得了!」雲淺月毫不客氣地拍掉他拉著她胳膊的手,抬步向前走去。

    容景感覺手背一痛,但依然緊緊拽住雲淺月的胳膊,跟著她走了一步,溫潤的聲音含了一絲軟意和急迫的解釋道:「當時救她是迫不得己,若是但分有一分可能,我便不會出手。你也知道當時的情形,我若不救她,她必死無疑。她若是死了的話,這天聖還有何人能讓夜天傾想放棄你而娶,皇上如何肯輕易廢除祖訓。我……」

    「先上車!」雲淺月忽然打斷容景的話轉身。

    容景點點頭,抓著雲淺月的胳膊依然不松。

    雲淺月白了他一眼,她心中清楚明白,當時情況夜天傾沒撈住秦玉凝之後,夜輕染、夜天煜、南凌睿、葉倩等武功高強的幾人都無人出手去救秦玉凝。老皇帝的侍衛在那等危急關頭想救人也沒那等本事。若是容景不出手,秦玉凝的確必死無疑。若是秦玉凝死了,那麼也就沒有接下來這些事情了。更何況若不是容景,換做一個人救秦玉凝的話,那麼估計也不會逼迫的夜天傾下了決心請旨賜婚,也就不會有她歷經生死讓老皇帝廢除祖訓了。她雖然心中不舒服,但也不是不講理之人。

    「世子,淺月小姐請!」絃歌見二人鬧翻,心都提起來了,上次世子和淺月小姐鬧翻,從雲王府回府後整整一日沒開口說一句話,讓他終於知道淺月小姐在世子心中的地位何其重要。如今見雲淺月回來,他一喜,連忙伸手挑開車簾。

    雲淺月當先跳上了車,見容景拉著她的手站在車前不動,她回頭沒好氣地道:「還拽著我做什麼?趕緊上車!」

    「你拉我一把,我如今沒力氣!」容景道。

    「我很給你臉是不是?」雲淺月挑眉看著容景。

    絃歌臉色頓時難看,什麼時候有人敢這麼對他家世子說話?他看向容景。見容景半絲也不惱,反而對雲淺月一笑,似乎有幾分討好地道:「我是真的沒有力氣。」

    絃歌垂下頭,他家世子魔怔了!中了淺月小姐的毒。

    雲淺月皺眉,打量容景,見他額頭有細密的汗溢出,不像做假。她用力一拽,將容景拽上了車,簾幕緊跟著落下,遮住了外面的光線,她第一時間把上容景的脈搏,手剛放在上面,面色一變,怒道:「你功力才恢復一成就敢跳下去救人?你想死是不是?」

    她就奇怪他和她明明一同功力盡失,怎麼會他比她武功提前恢復了呢!感情就一成功力就敢下去救人。她放下手,恨恨地罵道:「怎麼不摔死你?骨頭斷了是輕的。你肺腑沒被震酥了是你的命大!」

    「我是有把握的,若是沒把握我自然不會跳下去。」容景看著雲淺月惱恨的臉,溫柔地道:「如今不是無事嗎?」

    「無事?你這叫無事?你肺腑被氣血沖傷,那好不容易恢復的一成功力如今也成了泡影。未來半個月估計都不能提力。胳膊斷了一處筋骨,還叫輕傷?」雲淺月瞪著容景,虧他在老皇帝和那些人面前還裝作若無其事。如今在她面前到是不裝了!怪不得接住秦玉凝不立即鬆手呢!當真是連鬆手的力氣都沒了。

    「好,不是輕傷,是重傷,很重的傷,所以未來日子你要好好照顧我,讓我將傷養好。」容景立即軟了語氣,還帶著三分柔緩的味道。

    「你為了救別人受傷讓我照顧?憑什麼?」雲淺月臉色陰沉。

    容景不答話,伸手將外衣扯下,隨手扔了出去,對絃歌吩咐,「拿去燒了!」

    「是!」絃歌接過容景的外衣。

    雲淺月看著容景裡面僅剩一件錦衣,自然清楚他是因為那衣服沾染了秦玉凝而拿去燒了,心裡舒服了一些。但依然沒好臉色。

    「皇上深不可測,已經懷疑你我。那一番問我喜歡誰想要為我賜婚的話語已經初見端倪。我若是不做些什麼讓他安心,他指不定會做出什麼。我知道你不喜我救她,我自己也不喜,但救下秦玉凝就能抓住夜天傾的命脈,抓住了夜天傾就等於抓住了皇上的一半命脈。不管皇上是否再懷疑你我,我們此時手中雖然沒攥住主動,也不會再被動。今日雖然沒查到兇手,但是廢除祖訓,收穫頗大。這一番變動後,至少短時間內,皇上再沒時間盯著你我。」容景一歎,對雲淺月柔聲道。

    雲淺月依然沉著臉不說話。

    容景湊近雲淺月,用那只完好的手臂將她抱住,見雲淺月不躲,他似乎笑了一下,繼續柔聲道:「我見夜天傾扶著秦玉凝呵護備至而來,就料到今日也許是個機會。秦玉凝就是讓你擺脫這個祖訓束縛身份的契機。她若是沒有這等用處的話我如何會去救?我們能掌控住的主動並不多,這等機會我怎麼可能放過?換做是你也不會放過對不對?不氣了好不好?頂多下次我不再救她了。」

    雲淺月臉色稍好,但依然不說話。

    「這回我們都傷了手臂,我的是左手,你的是右手,正好一塊而養傷了。」容景低頭在雲淺月的唇瓣吻了一下,又笑道。

    雲淺月感覺唇上劃過一絲清清涼涼的感覺,讓她氣惱頓失,她沒好氣地推開他,「誰家受傷還湊一對的?也虧你做得出來!先看看你的胳膊廢了沒有!」

    「好!」容景放開雲淺月,笑著點頭。

    雲淺月伸手挽起他的衣袖,只見此時肘彎處已經紅腫血污一片,她心裡一緊,用手指輕輕在那肘彎處按了按,鬆了一口氣,想著還好,僅僅斷了一根筋骨,她抬頭看了容景一眼,緩和了語氣道:「你忍著疼,我給你將錯位的筋骨推回原位,然後再固定住。」

    「嗯!」容景點頭,眸光溫暖。

    雲淺月雙手尋了個合適的位置,猛地一提力,只聽「卡吧」一聲,錯位的骨頭已經被推回原位,她抬頭看向容景,見容景面色不改,依然目光溫柔地看著她,她掩飾住自己心底的微疼,嘲諷道:「果然是沒心沒肺,居然都不知道疼!」

    容景深深地看了雲淺月一眼,淺淺一笑,「你都代替了我疼了,我又如何會疼?」

    雲淺月哼了一聲,問道:「藥呢?」

    「在你身後的匣子裡。」容景道。

    雲淺月回身,果然見有一個匣子,她立即打開,裡面好幾個玉瓶,她挨個看了一眼,從中間拿出最好的那個打開,又伸手入懷掏出娟帕,見是早先霸佔容景的那塊娟帕又放回了懷裡,重新從懷裡掏出一塊彩蓮給她繡的帕子給容景輕輕擦去肘彎處的血跡,擦乾淨後將娟帕扔了,倒出那個玉瓶的藥液輕輕塗抹在傷口處,將傷處都塗抹完,她頭也不抬地對容景道:「將你的帕子給我,我給你裹上!」

    「你懷裡不是有一塊,為何不用?」容景笑問。

    「我就不想用,你管得著嗎?」雲淺月催促,「快點兒!給我!」

    容景從懷裡掏出一塊娟帕遞給雲淺月,笑道:「都是我的帕子而已,有何不同?」

    「你怎麼那麼多話!」雲淺月接過帕子,利索地給容景包紮好,又將他袖子放下,做完這一切鬆了一口氣。她不明白為何自己受傷感覺沒什麼大不了的,但這個男人受傷她怎麼就渾身不好受?她抹了抹額頭的汗水,抬起頭對他警告道:「念在今日收穫頗大的份上,你救秦玉凝這事情就算揭過,再有下次你為了救別人而受傷的話,愛找誰給你治傷就找誰給你治傷去,總之別再找我。」

    「好!」容景點頭,嘴角的笑意蔓開,眉眼溫暖如水。

    雲淺月覺得每次這個男人一笑就讓人三魂能丟了七魄,她艱難地移開眼睛,掩飾住自己那顆被蠱惑的心,哼道:「算你識相!」

    容景笑看著雲淺月,笑而不語。

    「你當時為何也覺得葉倩不會成功?」雲淺月言歸正傳,她是憑感覺,她不認為容景會憑感覺說不會,定是哪裡有不對的地方。

    「萬咒之王是南疆至寶,之所以被稱之為南疆至寶,不單單是它的身體能養咒,還有一點就是它的身體可以用來試毒。」容景收了笑意,緩緩開口,「當時你發現萬咒之王在吸食了秦玉凝的血後有什麼變化嗎?」

    雲淺月心思一動,仔細回想了一番,道:「那只蟾蜍當時是碧綠色,當它咬在秦玉凝手臂上的時候它變成了紅色。難道不對?」

    「後來呢?你再沒看到它變成別的顏色?」容景又問。

    雲淺月想起當時青霧沖沖,她心思都在葉倩和秦玉凝身上,倒是沒注意後來它變沒變顏色,搖搖頭,「我只是見到後來它變大了一圈。」

    「它在爆破的那一刻變成了紫色。」容景道。

    「什麼?」雲淺月一驚,看著容景,有些不敢置信,「你說是秦玉凝的血有毒?還是那只蟾蜍被人暗算中了毒?它既然是用來試毒之物,不是不怕毒嗎?」

    「它怕一種叫做紫草的毒。只要沾了紫草,就會爆破而亡。」容景道。

    雲淺月眼睛瞇了瞇,在腦中搜索關於紫草的訊息,腦中似乎有一本醫書打開到紫草那一頁,她的記憶和在容景的書房看的那本書重疊,都是一片空白。她看著容景,「紫草是一種什麼樣的草?」

    「紫草是……」容景眉眼間染上一抹冷凝,在雲淺月疑惑的目光下淡淡開口,「當時我父王身死,中的毒就是紫草,回天無力!」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5 01:42 A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十六章 喜歡之重

    雲淺月一愣,看著容景,容王爺死於紫草之毒?

    她記得當時在靈台寺時彩蓮提到容景的父王,說是「十年前因為北疆發生暴亂,容王爺前去征討,後來被困在了北疆,之後北疆之圍是解了,但是容王爺據說中了一種障毒,染了大病,在途中病逝,回來屍體早就冰透了。王妃和王爺伉儷情深,突聞噩耗就自殺殉夫了。王爺一生只娶了一個王妃,就生了景世子一子呢!景世子從那以後也大病一場,致使十年未曾出府一步。」

    「不是說是障毒嗎?難道不是?」雲淺月詢問。

    「不是!」容景搖搖頭,「父王雖然是中了障毒沒錯,但讓他致命的毒其實是紫草。」

    「這紫草長在什麼地方?你給我說說,我看書的時候沒有這一頁。」雲淺月道。

    「紫草因為長在陰毒之地,受地陰毒氣孕育而生,所以它每一處都是劇毒,是比鶴頂紅還要毒的一種毒,被稱為天下劇毒之首,天下只有一處毒瘴之地能孕育紫草,就是北疆的毒瘴峰頂。」容景道。

    北疆?雲淺月心思一動,毒瘴峰她知道。據說全年都是毒瘴之氣,各種毒物毒草橫行,長年人跡罕至。別說登上毒瘴峰頂了,就是靠近毒瘴峰邊緣都會受不了毒瘴之氣而中毒。若是有人能進入毒瘴峰,且登上峰頂,還能採到紫草,這人有何等本事自然不必說了,肯定非一般人能及。不過世界上瘋狂的人多的是,若是有人上了毒瘴峰採到紫草害人,也不是不可能。

    「你父王死去有十年了吧?既然你知道他是中了紫草之毒,你可查出是誰用紫草害的他?」雲淺月問。

    「沒有!」容景搖頭。

    「憑你的本事,查不出來?」雲淺月挑眉。

    「我開始也以為父王是中了障毒,後來在入葬時發現他手心有紫氣,才知道他是中了紫草的毒。還沒等我查,我便中了催情引,之後又受了一掌,雲爺爺拿出了保存數年天下僅有的一顆大還丹給了我,靈隱大師用半生功力才保住我的命。這一傾軋就是五年。五年後我再想查,已經沒有半絲蹤跡。當時追隨父王的近身之人都死了。」容景眉眼湧上沉暗之色,「我以為查無可查,沒想到今日又見到了紫草。」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點頭,「這紫草除了劇毒外,還有什麼特性?比如說人要在什麼情況下才能中毒?」

    「沾草即毒!中毒即死!」容景道。

    雲淺月一驚,想著這種毒果然霸道,她看著容景,「那豈不是就是說那只蟾蜍就是在爆破前的那一刻才沾染了紫草的毒了?那麼就說明不是秦玉凝的血有毒,而是血蟾蜍碰了紫草了?」

    「嗯!」容景點頭,面色看不出情緒。

    「走,我們下車,再去那裡看看。」雲淺月忽然伸手拉住容景就要下車。

    當時監斬台上除了那些死屍外就只有夜天傾、夜輕染、葉倩、秦玉凝四人。別人靠近不了那只蟾蜍。這麼說這四人肯定有一個人身上是帶著紫草的。她首先就排除了葉倩和夜輕染,葉倩既然手裡有萬咒之王,萬咒之王最怕紫草,她身上不可能帶有紫草。而夜輕染憑借這麼長時間相處,她相信不是他,他雖然嘴裡厭煩葉倩,但他對葉倩極好,不可能用紫草害她的咒王。那麼就僅剩下夜天傾和秦玉凝了。

    秦玉凝病得太是時候推脫不來,來了之後又站不穩跌下監斬席,這些舉動不得不令人懷疑,而夜天傾那種人為了太子之位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若是背後刺殺容景和她的人是夜天傾的話,不想葉倩找出兇手,便動用紫草爆破了萬咒之王,讓葉倩進行不下去也有可能。

    只要有人動手,就有痕跡留下,所以,她一定要去看看。

    「不會有痕跡的,你忘了監斬台此時都是火,就算有痕跡也燒沒了。」容景坐著不動,對雲淺月提醒。

    雲淺月身子生生頓住。是啊!她忘了,當時在萬咒之王爆破的那一刻監斬台上那些屍體就燒著了。此時馬車已經走了這麼久,已經是一片灰燼了。她只覺心中怒意翻滾,冷笑道:「好算計,好籌謀,好本事啊!居然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手漂亮的招數。我倒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了。有這麼好的算計和心計。」

    夜天傾看起來精明,可他每次的行為都是如此愚蠢,會是他?

    若是早先還懷疑是他,如今她倒覺得不是夜天傾了!

    那麼就僅剩一個人!秦玉凝!

    她想起南凌睿給她的那根絲線,心底發沉,那個對容景和她暗中放暗器的人會是秦玉凝嗎?若是她的話,豈不是說明秦玉凝有武功?

    「此時那裡已經是一片灰燼,就算我們去找痕跡也找不出來了,反而還會打草驚蛇。另外就算你知道紫草,就算那只咒王爆破之時也被你識破的話,你難道會衝出去?即便想衝出去也會很快就壓制下的,就像我當時就壓制下了。大火雖然燒沒了痕跡,但也不是真無跡可尋,有些是燒不沒的。比如夜輕染、葉倩、秦玉凝、夜天傾這四個人,他們不是還都在嗎?只要他們在,行事總有蹤跡,動手的那個人是誰早晚都會被我們知道。」容景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抱住雲淺月,語氣溫柔,「乖,不氣了,我們有的是時間去查明。」

    雲淺月點點頭,贊同容景的話,如今去的話發現不了什麼還會打草驚蛇。她急迫的心瞬間鎮定下來,聽到容景後半句話臉一黑,打開他的手,沒好氣地道:「你哄小孩子那!」

    她多少年沒被人用過乖字哄過了!這個男人!

    容景低低一笑,低頭去吻雲淺月的唇,聞到粉味又生生頓住,有些惱意地道:「回去後趕緊將你這一身粉洗了去!」

    「不洗!」雲淺月覺得這粉真是個好東西,從今以後她就日日用了。可以防狼。

    「不洗?」容景挑眉。

    「不洗!」雲淺月點頭。

    容景看著雲淺月,將她算計的得意神色看入眼底,忽然他放開她,從車中拿出一個水壺,擰開壺塞,在雲淺月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將壺中的水盡數倒在了她的臉上。

    水是溫的,但任誰被這麼潑了一臉也不好受。

    雲淺月頓時大怒,「容景,你做什麼?」

    容景慢悠悠放下空壺,拿過一塊娟帕輕柔地在雲淺月臉上擦了擦,脂粉被洗淨擦掉,露出她一張乾淨無半點脂粉的小臉,他迎上雲淺月惱怒的小臉,溫聲道:「我幫你洗!」

    「誰用你給我洗了?」雲淺月怒,這是洗臉嗎?她如今脖子裡面都是水,衣服全濕透了。

    「以後你若是再用粉,我就這樣給你洗,你用一次,我給你洗一次。」容景笑看著雲淺月怒意的小臉,伸手扳過她的身子,低頭吻上她的唇瓣。

    「混蛋!」雲淺月惱恨地罵了一句,察覺容景的意圖,她揮手去打他,「你滾開!別碰我。」

    「你剛剛將我的胳膊給我包紮好,難道真想它廢了?」容景將那只受傷的胳膊遞到雲淺月面前,成功地見雲淺月住了手,他笑了一下,將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雲淺月想著佔便宜沒夠嗎?她什麼時候慣了他這個臭毛病!不能打下去,只伸手去推他,「你還有完沒完,我的傷口如今還破著呢!你再來一次,我不用見人了!」

    容景唇瓣剛貼上雲淺月的唇瓣,聞言只能離開,他看著她唇角被他咬破的地方,眸光含了一絲惱意,「不是上了藥了嗎?怎麼還不好?早知道就不咬了。」

    雲淺月無語,「你的藥是靈丹妙藥嗎?這才多大會兒功夫我就能好了?」

    「那再上一次藥吧!」容景道。

    雲淺月哼了一聲。

    容景放開她,從懷中取出那隻玉瓶打開,用指尖沾了藥輕輕抹在雲淺月嘴角傷口處。他動作輕柔,指腹流連間能讓她清楚地感受到憐惜之意,雲淺月被潑了一身水的惱意退去,看著他如畫的眉眼,認真的神色,心忽然有著前所未有的溫暖。

    她想著這就是喜歡了嗎?

    喜歡一個人心會變得如三月的陽春水,很暖很暖……

    喜歡一個人不抗拒他的一切行為,比如對她擁抱,親吻,撫摸……

    喜歡一個人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他,會為他救別人受傷而心裡吃醋不舒服?

    喜歡一個人……

    她想起容景的那句說了一半的話,「喜歡還是太輕了……」

    可是為何她覺得喜歡是一件是重的事情?重到她只要想著她喜歡容景,就會連心尖都在顫……

    「想什麼呢?」容景停下手,見雲淺月臉色不對,出聲詢問。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沒什麼!」

    容景深深看了雲淺月一眼,將手中的白玉瓶塞進她手裡,溫聲道:「回去後洗個熱水澡,免得染了涼氣。」

    雲淺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沒好氣道:「還不是你潑我水,少假好心!」

    「若不然你不長記性,下次還給我用粉。」容景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下次她還敢嗎?這麼渾身是水的一點兒都不舒服。她剛要說什麼,馬車忽然停下,外面傳來絃歌的聲音,「世子,雲王府到了!」

    雲淺月看向容景,容景對她點點頭,她看了一眼他的胳膊,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明日我去榮王府給你換藥吧!」

    容景唇瓣勾起,應道:「好!」

    雲淺月伸手挑開簾子,輕輕一躍,跳下了車,她腳剛落地,只聽容景在車內嘟囔了一句什麼,她沒聽清,問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記得明日給我來換藥!」容景囑咐道。

    「知道啦!」雲淺月覺得那話一定不是什麼好話,不過她也懶得再問,看了絃歌一眼,見絃歌冷峻的臉上神情愉悅,她想著他的主子潑了她一身水他定是心中高興呢!又想起昨日他居然對她扔鞋發脾氣,上前一步,湊近他,笑瞇瞇地道:「昨日你扔鞋那一手武功不錯嘛!」

    絃歌臉色一僵。

    「等哪日教教我,如何?」雲淺月笑問。

    絃歌立即垂下頭認錯,「絃歌知錯,請淺月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屬下吧!」

    「我就是讓你教教我武功而已,你認錯什麼?」雲淺月挑眉,對車內容景道:「容景,你這個侍衛莫不是個呆子?聽不懂我說的話?」

    絃歌臉一黑,他沒想到淺月小姐居然這麼記仇!

    「嗯!改日你空閒了調教調教他就不呆了!」容景輕笑。

    「好!」雲淺月很是痛快地答應,瞥了絃歌再不見一絲愉悅的神情黑著的臉一眼,她心情愉悅地轉身,抬步向府內走去。

    絃歌瞪著雲淺月的背影,覺得果然有一句話說得對,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寧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人!偏偏他得罪了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主子極為珍重的女人!

    「絃歌,看什麼呢?難道還真想等著她調教你?還不趕車回府!」容景笑著吩咐。

    「是!世子!」絃歌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雲王府門口。

    雲淺月走進雲王府,正想著今日怎麼沒見雲孟,就見雲孟急匆匆迎了出來,見到雲淺月看向她身後,「淺月小姐,景世子呢?」

    「他回府了!」雲淺月想著這雲孟從來見到容景比見到她都歡喜。

    「景世子怎麼回府了?您和景世子難道還沒和好?」雲孟看向雲淺月的臉,覺得還是看小姐未施脂粉的臉舒服。

    「他為救秦玉凝受傷了,回府養傷了!」雲淺月眼皮翻了翻,她和容景打架了嗎?就算那叫做打架,但是打架之前他們有好過嗎?什麼叫做和好了?她見雲孟緊張地又要再問,不等他開口就避重就輕地道:「胳膊斷了一根筋骨而已,沒什麼大事!」

    「那就好!」雲孟似乎鬆了一口氣,對雲淺月道:「老王爺知道景世子送您回來,本來想要老奴截住景世子將景世子請進來,讓您和景世子一起去他那裡,如今既然景世子回府了,那小姐趕快去老王爺那裡一趟吧!」

    雲淺月想著今日發生這麼些事情,那老頭大約是要瞭解一下情況,她點點頭,「好,我這就去爺爺那裡!」

    雲孟點點頭,不再說話。

    雲淺月向雲老王爺的院子裡走去,走了兩步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回頭問雲孟,「孟叔,今日府中怎麼這麼安靜?」

    「回淺月小姐,清婉公主來了,如今在世子那裡。」雲孟道。

    雲淺月想著原來是清婉公主來了,怪不得府中這麼安靜呢!公主駕臨,自然丫鬟小廝都不敢大聲喧嘩,安靜得很。她本來要去雲老王爺那裡忽然改了主意,對雲孟道:「孟叔,你忙嗎?」

    「淺月小姐有什麼吩咐嗎?既然景世子沒進來,老奴正想準備東西去榮王府看望景世子!」雲孟道。

    「他的東西等會兒再準備,你先帶我去我哥哥那裡。」雲淺月道。

    雲孟一驚,「小姐要去世子那裡?」

    「嗯?有什麼不對嗎?不能去?」雲淺月見雲孟驚異的神色問道。

    「不是不能去!是小姐十年沒踏入世子的院子了,老奴一時間欣喜而已。」雲孟連忙搖頭,「老奴這就帶小姐過去!」

    這回輪到雲淺月驚異了。她這個身體有十年沒踏入雲暮寒的院子了嗎?她皺了皺眉,笑道:「原來有十年沒踏入哥哥的院子了啊!我都忘了,那我為什麼不去啊?」

    「從世子那次遭了大難回來,小姐就再沒踏入世子的院子,起先老王爺和王爺瞞著您不讓您知道世子出了事,後來您知道了也沒去。那時候世子醒來很是冷漠,三個月沒說一句話。後來您一直追著太子殿下身後,也對世子冷漠了,時間太長,老奴也記不得了,大約是這樣!」雲孟道。

    「那時候年幼不知事,如今我總算知事了。」雲淺月想著定然是發生了什麼,才讓她這個身體主人十年不踏入雲暮寒的院子。不過如今再不比以前,雲暮寒對她很好,再不能如以前一般淡漠疏遠。況且清婉公主今日來了,她定然不能錯過機會,一定要問出靈台寺她中催情引的原由來。

    「是,老王爺也說小姐從撞壞了腦子之後知事了,但是也比以前更會惹他生氣了。」雲孟笑著點頭。

    雲淺月一愣,停住腳步,看著雲孟,「孟叔?你說什麼?你說……爺爺也知道我撞壞了腦子?他怎麼知道的?我沒說啊!」

    「淺月小姐,咱們雲王府在皇宮有眼線的啊!您在鴛鴦池被孝親王府小郡主和榮王府二小姐推了撞到了腦子,眼線就傳回了府中,老王爺當時還氣得跳腳呢!說您怎麼就這麼笨,不知道推回去……」雲孟也停住腳步。

    「那爺爺知道我不記得不少事情了?」雲淺月猶豫了一下,又問道。

    雲孟歎了口氣,安慰道:「只要小姐您沒事兒就好,老王爺知道您不想讓他擔心,也就沒挑明裝作不知道……」

    靠!她藏著掖著怕被發現人說她不是雲淺月,感情人家根本就裝作不知道以為是她失憶了。雲淺月無語望天,忽然感覺不對,想起容楓的話和容景說她就是她自己的話,她渾身打了個寒顫,收回視線,認真地看著雲孟問,「孟叔,我從撞壞了腦子之後是不是改變很大?」

    雲孟疑惑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忽然一樂,搖搖頭,「小姐是有些改變,但也不是很大。除了和太子殿下斷了關係之外,也沒別的變化。您還和以前一樣,沒個大家閨秀的氣質。」

    雲淺月又問,「那其他的呢?比如說你沒覺得我變得陌生過?」

    「怎麼會呢?熟悉你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你。」雲孟立即搖搖頭。

    「那我說話呢?你就沒覺得我說話有時候奇怪?」雲淺月又問。

    「您以前說話也奇怪,偶爾別人都聽不懂。老奴還真沒覺得你哪裡和以前不一樣。哦,有一點,就是您以前和淺月閣的人都不太親近,除了奶娘。和咱們王府的人也不太親近。如今和淺月閣的人親近了,和咱們王府的人也親近了,卻打殺了奶娘,尤其是您的貼身丫頭,以前半年准換一個,如今彩蓮都過了半年了您還沒給換掉。嗯,這一點變了。老奴還想著彩蓮什麼時候被換掉呢!一直沒見您動靜。」雲孟道。

    「這樣啊!」雲淺月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一絲笑來,但實在扯不出來。她又問道:「奶娘的死的確是我要趕走她卻被人殺了滅口了,這我知道。可是我不知道我以前為什麼要半年換一次貼身婢女,你知道嗎?」

    「淺月小姐……您是真的忘了很多事情?」雲孟擔憂地看著雲淺月。

    「也沒忘多少,只不過小事兒都不記得了。」雲淺月搖搖頭。她不能說自己都忘了,雲孟不是容楓和容景。不能讓她百分之百信任。

    「原來是這樣!有些事情忘了也好。從世子遭了大難後,老奴一直覺得小姐您不開心,如今景世子對您這樣好,您也日日開心,就挺好。」雲孟鬆了一口氣,「至於您為何半年換一次婢女,老奴曾經私下裡問過被您打發的婢女,好幾個都說您不喜歡了,看膩了,要換新鮮的面孔。」

    「嗯,的確,我如今看彩蓮就膩味了。」雲淺月點頭。

    「那小姐想將彩蓮換了?那個丫頭忒恬噪,您要換了也好。老奴這就去替小姐物色一個眼力價好些的來。」雲孟連忙道。

    雲淺月想著彩蓮那丫頭如今成長了些,也沒有以前那麼碎嘴了,但是還是不得她心意,不覺得和她貼心,而聽雪、聽雨也是小孩子心性,不堪大用。這三人的確不讓她滿意,若是能有青裳那樣的婢女跟在身邊就好了,可惜她是容景的人!換一個新人也不一定有彩蓮好用,況且她想到彩蓮說她收留了不少孤兒,都是從冷邵卓手裡搶來的,她曾經跟隨她去過那個地方,如今她沒了記憶,還要靠彩蓮才能找到那個地方,她搖搖頭,「先用著吧!那小丫頭雖然嘴碎,但還是和我挺貼心的。知冷知熱。」

    「那小姐就先用著!等什麼時候不想用了再告訴老奴,老奴再給您找。」雲孟道。

    「好!」雲淺月點頭。

    「如今天色不早了,咱們趕緊去世子那裡吧!等太陽落山的話老奴就沒法去雲王府送禮看望景世子了。」雲孟又道。

    雲淺月看了一眼天色,已經申時,她點點頭,「好!」

    雲孟當先領路,二人向雲暮寒的院子走去。

    雲淺月邊走邊消化著雲孟剛剛的話,心中不禁來回反問,難道她真的是雲淺月?不過是失去了記憶忘了而已?當一個人說你是,你會驚異,當兩個人說你是,你會懷疑,當第三個人說你是,你會思索你到底是不是,當第四個人第五個人第六個人第七個人所有人都說你是的時候,那麼你可能不是嗎?

    若她根本就是這個身體主人的話,那麼她腦中李芸的記憶是怎麼回事兒?

    雲淺月感覺頭又開始隱隱疼了起來,她不敢再想。正如容景所說,早晚會知道,又何必急於一時半刻。她伸手揉揉額頭,摒除腦中的想法,不管她到底是不是雲淺月,總之她如今就是雲淺月。

    「世子沒遭大難以前,您是一年有大半年要膩在世子的西楓苑,都不回自己的淺月閣呢!當時吃住都和世子擠在一起,半夜將世子被子搶走,將世子時常凍感冒,世子每次都氣得大怒,要將您趕出去,您就是不走,照樣賴在西楓苑吃住,後來世子拿您沒轍,也就由著您了。那時候您和世子感情多好啊……」雲孟似乎很是懷念地笑著道。

    「這樣?我那時候居然這麼死皮賴臉啊!」雲淺月腳步一頓,若無其事地笑問。

    「是啊,世子當時就說您死皮賴臉。但依老奴看啊!世子是樂在其中。每次他說趕您走都不是真心想趕你,有一次你毀了世子很喜歡的一把扇子,世子氣得大怒,將你扔了出去,說是扔,但當時您可是輕飄飄被扔出牆外的,半點兒也沒摔著。後來您氣得半個月不去世子那裡,還是世子忍不住了,自己跑去了淺月閣……」雲孟拉開了話匣子,絮絮叨叨說笑道。

    「那後來呢?」雲淺月笑問。她以前和雲暮寒的關係這麼好嗎?

    「您當時將自己關在淺月閣半個月不出來,連老王爺那裡也不去請安了,老王爺後來也忍不住去問你怎麼了,但你將老王爺還關在了門外,老王爺進不去,乾生氣,後來還是世子忍不住找去了淺月閣,您猜怎麼著,你關在屋子裡半個月不是生氣,而且在自己給世子做扇子……」雲孟笑道:「那一次你和世子鬧得最厲害!不過那一次之後,世子知道讓著您了,再不和你打架了。」

    「是嗎?什麼樣的扇子?我還這麼有本事啊!自己會做扇子!」雲淺月笑了笑。

    「老奴也沒看見那扇子,您當時誰都沒給看,後來據說做好了之後就給世子了。世子寶貝得不得了,老王爺想看,世子給藏了起來,都不往出拿。後來也一直沒見到世子用扇子。到現在估計也就是您和世子知道那把扇子什麼樣?咱們府中誰也沒見過。」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了一處院子門前,雲孟止住話匣子,對雲淺月道:「就是這裡,淺月小姐,還用老奴陪您進去嗎?公主看起來還在。」

    「不用了,您去忙吧!」雲淺月搖搖頭。

    雲孟應了一聲,轉身往回走去。

    雲淺月並沒有立即進去,而是看著雲孟身影消失才收回視線,看著眼前的院子。西楓苑當之無愧這個名字。滿院的楓樹,淡淡的楓葉香。她沒想到以前她和雲暮寒的關係這麼好,扇子……她親手做了一把什麼樣的扇子呢?她笑了笑,抬步走了進去。

    院中靜寂,看不見一個小廝婢女,她逕自向主院走去。

    剛到主院,主屋內便傳來隱隱哭聲,還伴隨著斷斷續續地控訴聲,「雲暮寒,你說了要陪我玩的,你說話不算話,我就要你陪我玩,你陪我玩,你要不陪我玩我就不走……嗚嗚……」

    雲淺月腳步一頓,這聲音是清婉公主的!可是這是清婉公主能說出來的話嗎?怎麼像個小孩子一般?她皺了皺眉,並沒有繼續向前走,而是站在那聽著。

    「父皇說你不喜歡我,母妃也說你不喜歡我,就連宮裡的宮女和太監都說你不喜歡我了,不會找我玩了,我不信,你喜歡我的對不對?我就要你陪我玩,你都好幾天沒進宮了,宮裡的那些人都不和我玩捉迷藏……」清婉公主又哭著控訴。

    捉迷藏?雲淺月眉頭又皺了皺。

    「雲暮寒,你陪我玩好不好?我保證一定乖乖的,好不好?你答應我好不好?這幾天你不來我好悶,今日趁著母妃不在我才偷偷跑出來的……」清婉公主又哀求道。

    雲淺月想著怪不得這麼長時間雲暮寒都沒能從清婉公主身上套出那日靈台寺催情引的事情呢!和著這個女人如今變成了幾歲稚齡了。看來她今日就算見到她也不會有什麼收穫。想到此,她轉身走了出去。

    剛出了西楓苑,就見一個人打著折扇大模大樣走來,錦袍玉帶,風流倜儻。正是南凌睿。她停住腳步看著南凌睿,目光定在他手中的扇子上,如今夕陽西下,本來白花花的仕女圖閃著閃閃金紅光芒,極是刺目,她移開眼睛,想著這個花花太子不去德親王府看顧葉倩,跑來這裡做什麼,剛想到這她忽然覺得哪裡不對,重新轉過頭看向南凌睿手中的扇子,當看到扇面熟悉的線條和仕女圖輪廓的畫法,面色一變。

    以前沒仔細看過他的扇子,剛剛因為雲孟的話,她對扇子極其敏感,才認真注意了他的扇子。她想起自己在靈台寺給夜輕染畫的那兩幅畫,後來被容景燒了,但至今她依然記憶猶新,那兩幅畫像的手法和南凌睿手中的扇面一摸一樣。

    就算不記憶猶新,她打死也不會忘記自己從小就學書法繪畫熟悉的筆跡,這種用毛筆和素描結合的手法,她不認為在這個世界的人也能會,就算會,也做不到和她的手法的一摸一樣,因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繪畫手法……

    而如今南凌睿手中的扇面上的仕女圖就是她的手法……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7-1-5 11:19 A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十七章 恢復武功

    雲淺月目光緊緊盯著南凌睿的扇子,一動不動。

    如今南凌睿手中的扇面上的仕女圖就是她的手法的話……

    那麼說明什麼?

    說明南凌睿這把扇子的扇面根本就是她畫的,也只能是她畫的,因為那種倒彎鉤畫的手法別人模仿不來……

    又說明什麼?

    說明她那日在皇宮鴛鴦池醒來不是才來這個世上,而是早就來了……

    還說明什麼?

    說明她是真的失去記憶了,她就是李芸,她也是雲淺月,南凌睿的扇面陳舊,看痕跡怎麼也有十多年光景了,她最少來了十多年了……

    說明……

    「小丫頭,發什麼呆?」南凌睿走過來,「啪」的一聲將折扇合上,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皺眉道:「怎麼弄了一身水?別告訴我你穿著衣服洗了個澡!」

    雲淺月神智瞬間被拉回,她定了定神,想扯出一絲笑,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僵著臉對南凌睿問,「你怎麼沒去德親王府看葉倩,跑來這裡做什麼?」

    「本太子聽說清婉公主來了,清婉公主可是個美人,本太子想進去欣賞欣賞。」南凌睿繞過雲淺月,目光向西楓苑看了一眼,這時候隱隱傳來清婉公主嬌嬌婉婉的哭聲,他眼睛眨了眨,忽然一樂,「難道裡面是在演戲?哭戲?那本太子當真來的正好了。美人啼哭,雨打梨花,好不嬌美呀!」

    「美人?」雲淺月哼了一聲,「三歲小女孩還差不多。」

    「嗯?」南凌睿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此時心中一團亂麻,瞥了南凌睿一眼,視線又不著痕跡地掃過它手中的扇子,扇尾處那一筆她特有的頓筆勾畫怎麼也錯認不了。她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繞過南凌睿抬步就走,丟下一句話道:「你樂意看就進去看吧!」

    「你要去哪裡?」南凌睿回身追問。

    「去糟老頭子那裡。」雲淺月頭也不回地道。

    「你身上都濕透了,小心染了寒氣,還是先回去換衣服再去吧!」南凌睿道。

    「你很關心我?」雲淺月停住腳步回身,挑眉看著南凌睿。

    「那是當然,本太子將來要將你娶去南梁做太子妃嘛!」南凌睿笑著點頭。

    「不是太子側妃嗎?正妃是你的素素的。」雲淺月問。雖然當時她被綁在了監斬台上,但她懂唇語,監斬席上眾人的一舉一動和每一句話她都聽得清清楚楚。

    「本太子糊弄那老皇帝的,怎麼可能讓你當側妃,怎麼也要正妃。」南凌睿勾唇一笑,「所以,你如今身體這般差勁,還是要好好養著為好,否則到了南梁還需要本太子日日給你用好藥調理身子。」

    雲淺月看著南凌睿,心思百轉千變

    ,忽然一笑,輕聲問道:「南梁好不好?」

    南凌睿一怔,隨即點頭,「自然好!風景優美,山花爛漫,四季如春!」

    「好!若是我沒人要,嫁不出去,到時候就和你去南梁。」雲淺月扔出一句話,轉身就走。

    雲孟口中她為她哥哥畫的扇子到底是不是南凌睿手中的那把?這把用她手法畫的扇子為何被南凌睿視為珍寶?她失去的那十五年的記憶到底是什麼?她還有多少秘密?她閉了閉眼睛,告訴自己不急。不要急,人一旦著急,就會做錯事兒,越在這個時候,她越應該鎮定穩住,不能方寸大亂。

    「沒人要才和我去南梁?我什麼時候成了墊底的了?」南凌睿不滿地咕噥了一聲,看著雲淺月頭也不回地走遠,他收回視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扇子,忽然一樂,道了句「也好!」,繼續輕搖折扇,大模大樣向西楓苑走去。

    雲淺月在拐角處忽然停住腳步回頭,見南凌睿已經進了西楓苑,大模大樣,輕車熟路,就跟進自己家一樣。她眸光微閃,靜靜盯著西楓苑看了片刻,轉身向老王爺的院子走去。

    不出片刻來到了雲老王爺的院子,玉鐲早已經等在門口。

    「淺月小姐,您總算來了!老王爺都等您半天了。」玉鐲見雲淺月走來連忙迎上前,見她身上都是水,連忙詢問,「淺月小姐,您……您怎麼弄了一身水?如今雖然天已經熱了,但風還是寒的,小心染了寒氣。」

    「沒事兒,我還沒那麼嬌弱!」雲淺月擺擺手,心裡將容景罵了一遍。

    「那您趕快進屋,奴婢給您拿一套衣物去,您就在老王爺的屋子裡換了吧!」玉鐲連忙道。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抬步進了院子。

    「臭丫頭,你還知道回來?怎麼不讓那皇帝老兒將你綁在午門外斬首了?」雲老王爺薄怒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雲淺月正走到門口,腳步一頓,眼皮翻了翻,就知道只要她來,這老頭就少不了罵人。這個毛病實在不好。她站在門口不動,對裡面道:「爺爺,你若是今日再罵我,我可就不進去了!我娘將我生下來,可不是為了挨您罵的。」

    「你個臭丫頭,反了你了,給我滾進來!你都不怕那皇帝老兒殺了你,還怕我罵你?」雲老王爺本來薄怒,聞言更是大怒。

    「我當時有把握,他根本就不可能殺我,怕什麼?」雲淺月依然站在門口不動。

    「哦?你有把握?」雲老王爺挑眉。

    「自然,我的小命就那麼不值錢嗎?我能用命來開玩笑不成?」雲淺月反問。

    雲老王爺怒意去了一半,哼了一聲,「你進來,與我說說,我看看你的把握在哪裡。那皇帝老兒心思深著呢!你一個小毛丫頭能是對手?若沒有景世子和睿太子幫著你,你如今十顆腦袋也被砍了!」

    「他們幫我自然有用,沒有他們幫我估計我會受些苦,但那不是主要的。即便他們不幫我,當時情況來說,老皇帝雖然很想殺我,但他最後也不會殺了我的。」雲淺月挑開門簾走了進來。雖然她兵行險招,但也是看有契機可循,她從來就知道生命重於一切。不會輕易做置性命於危險之中的事。

    「哦?這麼有把握?過來說說!」雲老王爺坐在太師椅上,看著雲淺月走進來,老眼定在她濕透的衣服上,皺眉道:「怎麼弄了一身水?」

    雲淺月哼了一聲,「那就要你去問容景了,他往我身上潑的,你最好拿著你的枴杖去打他。」

    「他無緣無故潑你水做什麼?一定是你做了什麼才讓他潑水的。」雲老王爺道。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走過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拉長音恨恨地道:「你可真是我的好爺爺!我就懷疑了,難道容景是你親孫子?我不是你親孫女?」

    這偏袒也太明顯了吧!糟老頭子!

    「臭丫頭!我倒是想他是我親孫子呢!」雲老王爺瞪了雲淺月一眼。

    「要想他當你親孫子下輩子吧!」雲淺月哼了一聲,懶得和這老頭再鬥嘴,湊近他,壓低聲音道:「夜天傾今日挑釁了老皇帝的權威,要娶秦玉凝,文武百官相助,可謂是眾望所歸。今日太子的聲望可是高過了九五至尊的皇上啊!你說老皇帝當時是不是恨不得殺了夜天傾?」

    雲老王爺老眼閃過一絲精光。

    「孝親王和文武百官諫言,相助太子。老皇帝雖然恨惱,但有火無處發洩。問容景看法,容景來了一句『家事國事』打發了老皇帝,算是沒有表態的表態。德親王也和容景一樣作壁上觀。老皇帝問我父王意見。也就是要求雲王府表態,雲王府不能和容景德親王一樣作壁上觀,畢竟身份擺在這裡。」雲淺月緩緩開口,聲音低卻清晰,一字一句地道:「若我父王說祖訓不可廢,夜天傾就是違背聖祖爺祖訓,今日老皇帝當即就會廢了太子,那麼正和他心意,可是這樣的話,在文武百官中,雲王府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到時候太子一廢,雲王府就會被推上監斬台。相信老皇帝對付雲王府絕對不會手軟!」

    雲老王爺眼中精光四射,點點頭,「繼續說!」

    「而我父王即便再愚鈍,但和老皇帝打交道這麼多年,焉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更何況他說過從今以後都聽我的,我決心不會入宮。所以,我父王大約一番權衡之下,就順應民意,自動懇請廢除祖訓。」雲淺月頓了頓,繼續道:「但我看老皇帝當時根本就沒有廢除祖訓的意思,當時情況有多種可能,也許他會藉機推脫容後再議,就像上次武狀元大會我請旨要嫁給容楓一樣。那豈不是錯過了時機,再想提議這件事情就難上加難了?所以,我就添了一把火,將這一把火燒著。讓老皇帝不得不答應夜天傾廢除祖訓。」

    「你倒是膽子不小!萬一他真殺了你怎麼辦?」雲老王爺點點頭,挑眉問。

    「自古皇帝都愛惜名聲,沒有不想千古流芳想要被後人稱之為明君的帝王。我自貶陳辭懇請廢除祖訓,也算順應時事,老皇帝若是殺我,豈不真成了昏君?所以,我斷定他不會殺我。但因為我讓他迫不得已殺了陸公公,又因為我逼迫得他不得不答應夜天傾立秦玉凝為太子妃,再因為我不得不廢除聖祖爺只准雲王府女子入宮的祖訓。這一切都出乎他意料之外。所以,他恨上我是肯定的,即便今日廢除祖訓,他也不會放過我。」雲淺月道。

    「你個臭丫頭,心裡倒是清楚明白!」雲老王爺聽罷後,鬍子翹了翹。

    雲淺月哼了一聲,看著雲老王爺,「如今你還罵我不?還能說我今日做得不對?」

    雲老王爺瞥了雲淺月一眼,同樣哼了一聲道:「鋒芒太露,十年偽裝全部一夕間化為空談!你以為經過今日之事後,那皇帝老兒以後還會信你大字不識廢物無才?你就等著他收拾你吧!」

    原來老王爺知道她偽裝。雲淺月眨眨眼睛,無所謂地攤攤手,「不信就不信唄!偽裝也好,不偽裝也罷!怎麼都是一個我而已!他收拾就收拾,如今沒了祖訓,看他還怎麼束縛我!不過他如今要收拾的人當仁不讓是夜天傾。有夜天傾擋在我前面,我還怕什麼?」

    「夜天傾這個蠢貨!魚目混珠!」雲老王爺叱了一聲。

    「爺爺,秦玉凝可不是魚目。她厲害著呢!」雲淺月看著雲老王爺,繼續壓低聲音道:「咱們雲王府不是有暗線嗎?今日午門外監斬席和監斬台上的事情您一清二楚吧!秦玉凝像是魚目?」

    「不過是包裹了珍珠的魚目而已。」雲老王爺道。

    「包裹了珍珠的魚目……」雲淺月呵呵一笑,想著這老頭也真會比喻,她搖搖頭,「秦玉凝可不止如此呢!暗線傳遞回來的消息也是其一,爺爺不知其二,若是知道的話,恐怕就不這麼認為了。」

    她想著雲老王爺定然不知道紫草之事。若不是容景說與她,萬咒之王爆破前那一刻那麼短時間變成紫色的變化她也沒能發現,更何況是暗線。

    「嗯?還有其二?」雲老王爺老眼瞇起。

    雲淺月點點頭,湊近雲老王爺,貼在他耳邊將紫草和萬咒之王之事與他說了一遍。話落,只見雲老王爺面色大變。她住了口看著雲老王爺,不再說話。

    過了許久,雲老王爺才出聲,對雲淺月詢問,「景世子當真看清了萬咒之王爆破前那一刻變成了紫色?」

    「爺爺,您在懷疑容景的眼力嗎?」雲淺月反問。

    雲老王爺住了口,再次沉默。

    雲淺月也不再開口,等著雲老王爺。

    又過了許久,雲老王爺道:「你娘也是死於紫草!」

    「什麼?」雲淺月騰地站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雲老王爺。

    雲老王爺看向雲淺月,將她不敢置信的神色看入眼底,歎了口氣,對雲淺月道:「臭丫頭,你實話告訴我,你如今還剩多少記憶?」

    雲淺月沒想到雲老王爺突然這麼問,她垂下頭,有些鬱悶地道:「半絲也沒有!」

    雲老王爺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你半絲也沒有了!也難為你裝了這麼長時間,還跑來抽瘋地和我說不是我孫女。你若是不是我孫女,我讓你連雲王府的門都進不了。」

    雲淺月沉默。若不是今日聽到說清婉公主來了,她想去雲暮寒那裡看看,中途又聽了雲孟的話,後來出了西楓苑又湊巧看到了南凌睿的扇子,這麼多湊巧放在一起,儘管有容楓和容景說她就是她的話,她還不相信自己就是雲淺月。如今事實俱在眼前,讓她如何不相信?

    如今只能有一種解釋,就是她在死後早就來到了這個世界,中間出了意外,將在這個世界生活的記憶丟失了,只保留了她前世的記憶,所以,她以為自己在那日皇宮賞詩會才來。

    「你這丫頭從小就會裝,我險些真被你裝過去。若不是那日從皇宮回來,景世子臨走對我說你失憶了,我還不知道。」雲老王爺哼了一聲。

    雲淺月睜大眼睛,「爺爺,你……你是說那日從皇宮回來容景就知道我失憶了?」

    「嗯!」雲老王爺哼了一聲。

    「他那日與我就說了不過幾句話,怎麼知道我失憶了?」雲淺月問。

    「我哪裡知道?定然是你哪裡做得不對被他發現了!景世子那一雙眼睛,當真是什麼也瞞不過的。他不讓我點破你,我便也就由了你。沒想到失了記憶你個臭丫頭還能這麼裝。」雲老王爺恨恨地道:「裝得我恨不得將你腦瓜殼敲碎了,看看裡面在想些什麼!」

    「你以為我樂意裝啊!」雲淺月翻了個白眼,「我從醒來就聽到那些人都說我如何如何紈褲不化,如何喪盡天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如何大字不識不通禮數,如何囂張跋扈惡名昭彰!夜天傾要押我去刑部大牢,隱衛都動用了。九死一生回來不裝做什麼?人人都說我那樣,我若不那樣豈不是就不是我了?沒準早被人大卸八塊了。」

    「你怎麼不說你懶?想吃喝玩樂?」雲老王爺哼了一聲。

    雲淺月正說到義憤填膺處,被雲老王爺點破,她臉一紅。當初的確是這樣想的!奈何時不與我,她的美夢到如今是徹底作廢了!她歎了口氣,有幾分抑鬱地道:「爺爺,你不會是想追究我裝錯了吧?我若是不這樣,早被老皇帝整死了估計。我看您也別說這些沒用的了,就告訴我,我這些年都做了什麼?我丟失的那些記憶是什麼?」

    「我哪裡知道你都做了什麼!這些年你一直都是這個德行。」雲老王爺道。

    「怎麼可能?」雲淺月瞪眼。

    「怎麼不可能?你一到五歲就知道玩,天天纏著你哥哥!五歲之後就開始纏著夜天傾瘋跑,整日裡都找不到你的影子。不是在皇宮就是在太子府。這些年你在府中的日子屈指可數。」雲老王爺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你眼裡什麼時候有過我這個爺爺?」

    「不可能!」雲淺月搖頭,不敢置信,「我中間什麼也沒做?十五年,不,十四年半,除了纏著我哥哥就是纏著夜天傾?我就做了這兩件大事?」

    「你以為呢?你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從皇宮被撞壞了腦子這兩個月,比過去十幾年做得都多。可是比以前更胡作非為了,讓我頭疼。不知道景世子是怎麼看上你這個丫頭的,我老頭子就沒看出你哪裡好了。」雲老王爺冷哼道。

    「我……」雲淺月有些啞口無言,她想問那容楓呢?她怎麼認識容楓的?那北疆那個給她楊葉傳書的人呢?她又是怎麼認識的?還有容景,天雪上埋藏的靈芝醉又是怎麼回事兒?還有等等,她怎麼可能什麼都沒做?她看著雲老王爺,見他鬍子一翹一翹的,不像說假,她伸手揉揉額頭,有些無力地道:「好,這個先不說,就說我怎麼會失去記憶了?容楓說我體內有兩股真氣衝擊才導致阻塞失憶。這個是怎麼回事兒?你該知道吧?你給我的鳳凰真經不是很厲害嗎?」

    「我哪裡知道?我是將鳳凰真經傳給了你,都是你自己練習的。」雲老王爺道。

    「你就沒練?」雲淺月想著他不是她的爺爺嗎?不是很精明的一個老頭嗎?如今怎麼就一問三不知。看起來還沒她知道的多。那他都知道些什麼?

    「自然沒練。給你的鳳凰真經是女人練的東西,我老頭子怎麼可能去練?」雲老王爺瞪眼。

    雲淺月聞言,眼睛比雲老王爺的老眼瞪得還大。她想起靈台寺她和容景的內力能融合,容景當時說是天地真經,她問道:「那容景的武功說是什麼天地真經,和我的武功同宗一源,他怎麼就能練?既然是同宗一源,也不怕變成女人!」

    「臭丫頭!天地真經自然可以練!屬陽性,怎麼可能變成女人!」雲老王爺瞪眼,隨即恍然大悟一般地道:「怪不得景世子武功如此出神入化,原來練的是天地真經!」

    雲淺月抬頭望天,半響有些虛弱地道:「那你給我的鳳凰真經哪兒來的?」

    「你娘去時給我,讓我傳給你的。」雲老王爺道。

    「我娘……」雲淺月看著雲老王爺,話語又回到了原點,她低聲問道:「爺爺,我娘為何也中了紫草?容景說他父王不是死於障毒,而是死於紫草。」

    雲老王爺一驚,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景世子說他父王也死於紫草?」

    雲淺月點頭,剛剛她沒與雲老王爺說榮王爺也死於紫草之事。這件事情容景藏了十年,大約只與她說了。

    「難怪了……我就說障毒如何會沒有辦法救治?原來也是紫草!」雲老王爺低下頭,有些傷感地道:「我也不知道你娘是如何中了紫草的毒,只知道她去了一趟北疆,回來還好好的,卻在不久後就突然病了,開始我也沒在意,以為是小病,後來在她去前將鳳凰真經交給我傳給你,我才知道她是中了紫草的毒。她武功高絕,所以撐了些日子,但還是沒挺住就去了。」

    又是北疆!雲淺月想起榮王爺據說是去北疆平亂,在回來的途中中了紫草的毒死了。而紫草就產於北疆毒瘴峰。她眼睛瞇了瞇,問道:「我娘去北疆做什麼?」

    「不知道!」雲老王爺搖搖頭。

    「她不是王妃嗎?能隨意離開王府出去?而且還是北疆?」雲淺月看向雲老王爺。

    「這個王府從來不限制你娘的自由。」雲老王爺道。

    「我娘的娘家是哪裡?」雲淺月又問,她似乎從來沒聽說過她有外公什麼的,也無人在她面前提起。見雲老王爺不答話,她有些惱,「別告訴我你連我娘的娘家是哪裡都不知道?那你是怎麼將她娶進來做你兒媳婦的?」

    一問三不知,他到底知道什麼?連她娘的身世也不知?

    「你娘的身世我的確不知道。」雲老王爺又搖頭。

    「我娘的娘家不在這京中?」雲淺月一愣,見雲老王爺默認,她皺眉,深吸了一口氣,「好吧!那我問一件你知道的事兒。你當年給了容景一顆什麼聖藥?幫助靈隱大師保住了他的命?」

    這件事情他總該知道了吧?

    「我哪裡給他什麼聖藥!不是你給的嗎?不過是以我老頭子的名義送去的,我哪裡知道是什麼!」雲老王爺挑眉,再次搖頭。

    她給的?

    雲淺月覺得她又進入了一個怪圈。本來想從雲老王爺這裡得到些有用的消息,可是繞來繞去什麼也沒得到,卻又是得一團謎。一團團的謎越來越多,壓得她幾乎透不過來氣,她有氣無力地道:「那你知道什麼?關於我的,和我說說!」

    「就知道你整日給追在夜天傾屁股後面跑,沒出息!」雲老王爺哼了一聲。

    「說正經的!你非要我和你急嗎?」雲淺月騰地站起來,「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她徹底惱了!他覺得這老頭不可能不知道什麼!就是故意在與她打啞謎不告訴他。否則執掌偌大的雲王府,和皇帝老兒暗中較勁,要靠她那沒用的父王雲王府早就老皇帝吃得骨頭渣都不剩了。繞了這麼半天,她除了多了更多謎外沒得到關於自己這個身體一丁點兒有用的信息。她冷著臉警告道:「難道非要我黑瞎子一頭撞,被撞死了才甘心?」

    她一時激動,沒發現因為她的動作,桌面霎時陷了下去。

    雲老王爺身子一顫,不怒反喜,盯著雲淺月的手道:「臭丫頭,你武功恢復了!」

    雲淺月低頭,只見她手直直陷入桌子裡,她一愣,將手拿出來,桌面上陷下去五個手指印,正好是一掌之力。她一喜,連忙用功,可惜丹田什麼也沒有,她皺眉,搖搖頭,「沒恢復!我丹田里什麼也沒有!」

    「不可能!尋常人如何能有這等力道?你再打一下試試!」雲老王爺立即道。

    雲淺月伸手照著剛剛的力度在桌子上又「啪」了一下,果然桌面又陷了下去,和剛剛的一模一樣,她一驚,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奇異地道:「可是我丹田沒有絲毫內息!怎麼回事兒?」

    「這大約就是鳳凰真經的妙處了,當年我見你娘的時候也以為你娘沒有武功呢!沒想到你娘武功登峰絕頂。你既然修習的是鳳凰真經,當該是和你娘一模一樣的。」雲老王爺道。

    雲淺月不再說話,用心去感應,果然身體輕盈許多,奇經八脈通暢,似乎內息無處不在。她轉過身,手腕微轉,對著不遠處的椅子抓去,轉眼間那把椅子就到了她的手裡,她驚得睜大眼睛,這武功恢復的太過突然,一時間讓她有些怔愣,不明所以。

    「恢復了武功是好事!做這副呆樣做什麼?」雲老王爺見雲淺月抓著椅子半響不動,難得和藹慈祥地道:「沒了記憶就沒了記憶,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必刻意去探求。指不定哪日就如你這武功一般,出乎意料沒有任何徵兆的就恢復了。每一個人眼裡看到的你都是不一樣的。難道你都挨個去問?別人眼裡的你什麼樣子,你難道就要做出個什麼樣子不成?」

    雲淺月抬頭看著雲老王爺。

    雲老王爺繼續道:「你就是一個你罷了!無論有沒有記憶,都是你而已。你心中必定有一定之規,有自己的想法,會判斷怎麼樣去做才是對的。誰的話都可能會成為你的誤導,誤導你做錯事兒,爺爺的話也會對你造成誤導。如今雖然你擺脫了祖訓的束縛,但只要你一天是雲王府的嫡女,你肩上就背負著雲王府的責任,皇帝老兒的視線就不會放過你,所以,你不能行錯一步。」

    雲淺月唇瓣緊緊抿起,不說話,認真地聽著。雲老王爺難得正兒八經地和她這樣說話。她覺得這話很關鍵。

    「你父王不頂用,爺爺這些年一直暗中在和老皇帝較勁,顧忌你的時間不多,你私下裡的確是做了很多事情的,爺爺是知道一些,但也是模模糊糊,也和你說不出來。萬一說錯了,對你就是害處!所以還要靠你自己。沒記憶就摸索著去判斷,總不會錯的。」雲老王爺又道:「你哥哥指望不上,爺爺老了,你父王無能,雲王府還要靠你!你這個時候更應該穩住,才不至於行錯一步。我能與你說的就是這些!你能明白也就明白了,明白不了,那就是你笨蛋,我也不會與你多說的。」

    雲淺月依然不語。繼續看著雲老王爺。

    「你個臭丫頭!還拿著凳子做什麼?也不嫌沉?說你笨你還就真笨了!」雲老王爺見雲淺月站著看著他,半天都一動不動,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瞪眼斥道。

    雲淺月依然站在一動不動,迷濛煩悶的眼神忽然破碎出清然之光,本來糾結煩悶的心因為老王爺的話忽然敞亮了幾分,這樣的話無異於醍醐灌頂,令她茅塞頓開。她放下手中的椅子,看著老王爺對她瞪眼,忽然笑了。

    「臭丫頭!明白了?」雲老王爺挑眉。

    「嗯!明白了!」雲淺月點頭,週身纏繞的迷霧煩亂盡褪,整個人如從雲霧中破出一般,笑道:「爺爺說得對,左右都是一個我而已,沒了記憶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大不了重頭來過,當我重新活一回!沒了記憶我還有眼睛,有耳朵,可以用眼睛和耳朵去判斷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什麼可行,什麼不可行。總會走出一條路的!靠別人,永遠不如靠自己。」

    「你明白就好!」雲老王爺老臉終於露出一絲笑意,「關於皇帝老兒,他最在意的是這夜氏江山,只要你抓住他的命脈,就不怕他敢動你。關於你和景世子被刺殺,今日萬咒之王因紫草之毒而爆破,這些要追查不急於一時,誰是狐狸,早晚會露出尾巴來的,只不過這中間你要小心謹慎一些罷了!另外關於你娘,她從來就是一個秘密,直到死,都是一個秘密。爺爺也與你說不出什麼,你若想知道,就要自己去知道,也許你早就知道了,不過如今你沒了記憶,都忘了,又得重頭再來。所以,都要看你自己。」

    雲淺月點點頭,這麼長時間以來,這老頭今日才像個長者,對兒孫淳淳教誨。

    「天色不早了,你濕了的衣服如今都干了,回去休息吧!」雲老王爺有些疲憊地擺擺手,「到底是人老了,不中用了。我老頭子就想頤養天年,從今以後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有景世子看著你,我倒還放心些。」

    提到容景,雲淺月眼皮翻了翻,她就不明白了,容景給這老頭灌了什麼迷魂湯。她點點頭,「那爺爺休息吧!我回去了!」

    「嗯!」雲老王爺擺擺手。

    雲淺月抬步向外走去,走到門口,雲老王爺忽然又道:「對了,明日是你娘的忌日,你娘去了也有十二年了,正好一個生肖輪迴。你從兩歲之時是被隱衛抱著去燒紙的,後來你能走之後都是自己去雲霧山。如今也堅持一個輪迴了。我記得你娘說過等到一個生肖輪迴之後,你就不必去了。所以,今年是你最後一次去給你娘燒紙。所以,就在山頂上待一晚吧!好好陪陪她。」

    「嗯!」雲淺月點頭。想起彩蓮說她娘在她兩歲多就病逝了,如今她還沒過生辰,還沒滿十五,算起來就是十二年了。她爹說不讓雲王府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去雲霧山,她直覺雲霧山也是有秘密的,不知道明日等著她的會是什麼!

    雲老王爺不再說話,睏倦地閉上眼睛。

    雲淺月出了房門。

    玉鐲抱著雲淺月的衣服等在門外,見她出來恭敬地低聲道:「奴婢給小姐您取來衣物後知道您和老王爺在說話,就沒進去打擾給您送衣服。如今您身上的水都干了,回去定要用熱水沐浴。若不然染了涼氣就不好了。」

    「嗯!」雲淺月點點頭,想著身上皺巴巴的難受,的確要好好洗個熱水澡。都怪容景那混蛋,受了傷還照樣黑心,接過玉鐲手中的衣服,向淺月閣走去。

    她剛走了兩步,左側忽然有一絲異樣的風絲刮來,她心神一醒,停住腳步,向左側看去,只見過了幾秒後,絃歌飄身而落。她看著絃歌,想著有武功果然好。若是每次絃歌出現,站在她面前她才能發現,今日整整早發覺了五秒。五秒這個數字雖然短暫,但對於真正的高手來說五秒就等於五個劍招,可以被人殺死五次的時間。說明她如今武功要比絃歌高!這個認知讓她看著絃歌嘴角不由露出笑意。

    絃歌也停住身形,就見雲淺月看著她,不由心中驚異,那目光就像是知道他來一般,尤其是她嘴角的笑意,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什麼事兒?」雲淺月心情好,當先開口,早忘了絃歌對她扔鞋的事兒了。

    「淺月小姐,屬下來請您去看看我家世子吧!我家世子他……」絃歌垂著頭道。

    「他怎麼了?」雲淺月收了笑意,皺眉。

    「世子……將自己泡在水裡如今一個多時辰了也不出來,屬下怕他的傷口長時間在水裡泡著會惡化……」絃歌道。

    「他將自己泡在水裡做什麼?不知道胳膊有傷嗎?」雲淺月臉色冷了下來。她去西楓苑一趟,又在雲老王爺院子裡待了許久,可不就一個多時辰了嗎?和著他回府什麼也沒幹就將自己泡水裡去了?

    「將您送回雲王府之後,世子回府後就將自己身上的衣物鞋靴都換了,讓屬下拿去燒了,又將自己關進了房間裡沐浴,不准我進去。藥老和青泉、青裳我等輪番去勸,可世子就是不聽,怎麼也不出來,所以只能來請您了……」絃歌有些頹然地道:「您知道世子從來不讓人近三尺之距的,除了您例外,今日世子迫不得已出手救了秦小姐,所以才……」

    「所以他就將自己泡在水裡洗去了?」雲淺月無語。

    「是!」絃歌點頭。

    「真是毛病!」雲淺月罵了一句,雖然是在罵,但心底竟然因為他的舉動無端歡喜。她對絃歌擺擺手,「你去告訴他,就說他洗掉一層皮的話,明日我就不管給他去換藥了!」

    「這樣的話我和藥老等不知道說了多少,世子就是不出來,淺月小姐,若是但分可能,我能來找您嗎?您……就辛苦去一趟榮王府吧!您不去,以世子的脾性今日估計會泡一夜,那他胳膊還了得?我覺得就只有您去了,他才肯出來!」絃歌祈求地看著雲淺月。

    「我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居然這麼有用了!」雲淺月見絃歌苦著的臉覺得好笑,絃歌大約真是從水裡弄不出容景來,無奈之下才來找她,若是但分有一種可能,這個傢伙估計才不願意見她,她點點頭,「好!我就跟你去一趟!」

    絃歌一喜,剛要開口表達謝意,雲淺月足尖輕點,紫色的身影一閃,轉眼間就消失了蹤影。他一驚,要出口的話卡在喉嚨裡,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消失的方向,愣了半響,才施展輕功追去。心中驚異,淺月小姐何時恢復了武功?而且如此高絕,距離這麼近,他居然都感知不到她一絲一毫氣息。若不是知道她要去榮王府,此時怕是早就尋不到她的蹤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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